供千万两以上的银子,但句誕和顾玮上疏,扬州盐商正在清理,盐商隐瞒盐田,隐瞒盐户严重,他们需要时间清理。
皇帝气得,可又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不断催促。
这边的事没完,秦王紧急上疏,大漠今年的雪灾严重,这样的情况,开春之后,胡人要么南下侵扰中原,要么自相残杀,所以,开春之后,草原上势必出事,要朝廷早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皇帝根本没心思过上元节,至治二年的上元节是近十年来最冷清的上元节,民间同样也不积极,各王府和豪门也同样不积极,只有崔府和丁府较量了下,去年崔府占了上风,今年再度较量,双方都有意压了下规模,与去年相比差了很多,真正闹得厉害的还是瀚海商社。
瀚海商社在上元节期间搞了次大型促销活动,商社的女店员一律旗袍高跟鞋,披着彩带沿街招揽客人,珠宝店全部商品一律八折,布店的花布,色彩鲜艳的挂了半条街,店门口举行敲彩蛋送大米菜油,猜谜送花布的活动,热热闹闹的闹了七。
这七,瀚海商社展示了强大的实力,七里送了近千匹花布,价值数千两银子,加上珠宝店的折扣,整个上元节花了上万两银子。
这样大规模的促销活动,将瀚海商社上下累得吐血,活动结束后,柳寒宣布放假两,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休息。
实际上,上元节这七,柳寒都没在柳府住,而是在张梅这边,但柳府中人没有察觉,青衿以为柳寒在娜那,娜自然知道,但她是绝对不会的。
柳寒在张梅这边,一方面是督促张梅练功,一方面是作给范举看的。
喝过那顿酒之后,柳寒有种感觉,兄弟会恐怕在策划什么行动,有摁奈不住了,否则不会这样急切的发展成员。而且,范举招揽不成,肯定要盯自己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更仔细观察下他,或许能得到兄弟会的消息。
上元节时,两家又在一块吃了顿饭,这次是柳寒请客,这次依旧分桌,只是都在茶楼里,分成两桌,但这次仅仅是吃饭,了些无关的话,范举问了下大漠上的事,柳寒信口了些奇闻,比如马贼,还有沙暴,如何应付马队,有些张梅听过,有些却没有,将三个女人惊得一愣一愣的,可柳寒却觉着范嫂子有象装的,并不是真正惊讶。
正月十五,上元节,帝都各个道观香火鼎沸,帝都人涌进各个道观烧香许愿,柳寒也带着张梅左兰到清源观烧香,这清源观在帝都城西,就在建阳门南边的开江门的边上,这开江门是道水门,帝都南北两条河,北面是洛河,南面是伊水,两条河之间,前朝便挖开一条运河,这条运河穿过帝都,横贯南北。
清源观便在运河边上,大晋以道典立国,晋人崇信道教,大晋有无数的道观,帝都尤盛,帝都城内有道观数十座,城外有道观数百,每个道观都是香火鼎盛。
每个道观供奉的仙人不同,清源观供奉的是道祖,很多道观也供奉道祖,但在供奉道祖的同时,也供奉了其他神仙,但清源观只供奉道祖,没有配殿,没有配享,就只有一个主殿,所以,香火比起其他道观来要差一,但在这个节日,这里依旧是人潮汹汹。
柳寒陪着张梅左兰在大殿上敬了香,到功德箱捐了五十个钱,然后便想要在道观里转转,这清源观不算大也不算,同样分两部分,前殿后舍,前殿没什么东西,除了主殿外,没有其他更多的房舍,院子里到有很多树木,可现在这些树只剩下光光的树枝,花圃上干干的枝条。
三人很自然的向后院走去,后院也不是不准人进,但后院东南角的一处月亮门,三人被拦住了,一个中年道士非常有礼貌的拦住了他们。
“这里是观里师兄弟们住宿的地方,各位居士,请留步。”
中年道士很客气,神情却很坚定,柳寒冲他笑了下,扭头对张梅:“你看看,这里不让进,咱们还是回吧。”
张梅自然没什么,温顺的转身便走,柳寒打量下中年道士,中年道士身材很魁梧,露在外面的手掌粗大,掌沿有厚厚的老茧。柳寒在心里叹口气,转身离去。
从道观出来,张梅很兴奋,拉着左兰在街道两边的摊上钻来钻去,这些摊贩多数是卖廉价头饰装饰,还有手雕的神像,最多的还是各种吃。
“爷,好看吗?”张梅兴奋的拿着一串纸花,戴在自己头上,笑嘻嘻的看着柳寒,柳寒冲她摇摇头,张梅嘟着嘴,又将纸花放回去,左兰却拿起个耳环给她,张梅又戴上了,然后让柳寒看看,柳寒觉着这个还可以。
柳寒其实已经发现,这左兰的审美眼光比张梅强多了,倒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即便卖身为奴,身上的书卷气依旧未散。
柳寒正要招呼她们,忽然看见一道妙曼的女子,这女子披着白狐镶边的红色锦缎大氅,头上同样戴着红色镶白狐狸毛的雪帽,背对着他时,根本认不出是谁,但他却认出了她身边的那男子,那是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哥,可这人却绝不是什么帝都那些放浪形骸的公子哥,而是一个修为精深的高手,而且自己还见过。
“这家伙又在追谁?这女人看背影好像还不错。”柳寒心里纳闷,很想绕过去看看那女人,身形刚要动,便又听见张梅在问:“爷,这好看吗?”
“你呀,这玩意买来作什么,等今年挣钱了,爷明年带你上瀚海商社的珠宝店,咱们踏踏实实买两件好的。”柳寒苦笑下,她比划的簪子,看上去挺美,实际上就是根镀银的铜簪子。
回着张梅的话,他的目光却盯着那对男女,心里的疑团更深了,这时,从旁边的人群中出来个女人,走到红色锦缎的身边,这女人穿着件绸缎大褂,显然,这女人是那红色锦缎的侍女。
可柳寒一看到这女人,神情顿时变了,心中忽然升起团火,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那个白衣公子抬头看过来,他心中一惊,连忙尴尬的转头看着张梅和左兰。
或许是两个女人太出色,街上的男人十有**都在看她们,白衣公子将柳寒也当作了那些男人中一员,没有理会,红衣女人正缓步向前走去,白衣公子连忙跟上去。
柳寒暂时压下火,心中疑团更大,有心想要跟踪,可顾忌那白衣男人,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放下,不管他们。
“回了,回了,看你都买些啥,瞎浪费银子。”柳寒不悦的道,张梅和左兰愣了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了,俩人连忙将东西放回,然后跟在柳寒身后。
柳寒走得很快,张梅和左兰要跑着才能跟上,特别是左兰,她没有一修为,没走多远,她便支持不住了,张梅连忙扶着她向柳寒叫道:“爷,等会,等会。”
柳寒回头看俩人气喘吁吁,香汗直流,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张梅扶住左兰过来,疑惑的问:“爷,你这是怎么啦?干嘛走这么快?”
柳寒微怔随口道:“没什么,习惯了。”抬头看看色:“色不早了,咱们还得快,那边有个车马行,雇辆车吧。”
张梅看看街边的马车,帝都太大了,城内便足有百万人口,从东城到西城,有几十里,所以,交通工具也就应运而生,有轿行,有车马行,有几个钱的帝都人要走得远的话,都要雇车,不过,这可不是出租车,马车不会在街上转悠,只能在车马行去雇。
“没多远了,咱们走慢能行。”张梅还是很节约,不愿花这个钱,左兰显然也一样,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开口。
柳寒也没坚持,陪着两女慢慢走着,这时两女已经清楚柳寒情绪变了,走了段距离后,张梅心的问柳寒怎么了,柳寒微微摇头,表示没什么。
这时意外出现了,那白狐狸红大氅和侍女从边上的店出来,那白衣公子依旧跟在边上,柳寒清楚的看见她的面貌,没有错,是青衿,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是绿竹,而那白衣公子居然是江塔。
青衿的神情淡淡的,眉宇间有丝愁绪,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笑意,绿竹心的扶着她,不时还轻轻叮嘱两句。江塔手里拿着柄扇子,不时在边上上两句,看着好像是在提议什么,可青衿却始终淡淡的。
“这***在做什么?”柳寒心中疑惑,他当然不相信青衿会给自己戴绿帽,他有心偷听,可江塔修为不弱,据有宗师修为,上次在那神秘院子之后,他不敢轻易动用神识去探查别人,除非清楚知道对方的修为比自己差很多。
“我们去那喝口茶,休息会?”柳寒看到边上的茶楼,便问张梅,张梅顿时轻松了些,心的摇摇头:“爷,奴那有那样娇嫩,兰子,”
要柳寒和张梅还真没把左兰当奴婢待,好些事上都征求她的意见,有时候还按她的意思办。
左兰却比不上张梅,张梅多少还有修为在身,以前也是闯过江湖的,左兰则完全没有修为,虽然不是什么大姐贵妇人,可也不是张梅这种在野地生长的生物。
“要不吃东西吧,婢子有些走不动了。”
刚才走得太急,左兰脸上还红红的,象抹了层胭脂,很是诱人。
“行啊,想吃什么?”柳寒随口道,张梅抬头四下张望,左兰却很敏锐,立刻看向青衿和江塔。
张梅很快挑了个路边摊,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在路边摆了两张桌子,柳寒三人坐下,张梅就冲摊主叫了三碗驴肉汤三个面饼,摊主答应着,先端来三碗驴肉汤,随手将香菜放在在他们面前,左兰夹了些香菜到汤里,本来就很香的驴肉汤,立刻变得更加浓郁。
柳寒却没管这些,他的注意力被青衿和江塔吸引过去了,几个青衣汉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335章 突变
青衣汉子与江塔着什么,江塔神情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青衿,柳寒没有看见青衿的表情,青衣汉子要拦的显然只是江塔,可也挡住了青衿的路,她只好留下。←頂點說,
柳寒有些纳闷,这江塔怎么惹上了风雨楼,难不成上次赌场的事还没完?正想着,耳边传来张梅的叫声,楚明秋回头便看见两双困惑又隐含不悦的神情。他勉强冲两女笑了笑,张梅看着那边,不解的问:“爷,怎么啦?你认识?”
柳寒微微摇头:“那是风雨楼的人,怎么会和那白衣人冲突起来?”
“那白衣人是什么人?”张梅问道。
“他叫江塔,号称惜花狂生,以前,我见过,没想到在帝都又遇见了。”柳寒低声,他没有是在那见过的,不过,以他所知,江塔以前在荆州混过,他是南阳石龙的弟子,见过江塔是可能的。
张梅没往细里想,只是低低的哦了声,将碗往柳寒面前推了下:“先吃吧,管那么多干嘛。”
柳寒拿起面饼,习惯性的撕了块扔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这是边塞的吃法,这种饼是烤的,很硬,帝都的吃法是将面饼撕下来扔进羊肉汤里泡一会,等饼软了,再吃,可边塞粗狂,等不及这样长时间,直接扔进嘴里,边喝汤边吃。
柳寒心里的疑惑依旧,他不担心青衿的安全,萧雨知道青衿是自己的人,不可能难为她,至于江塔,看上去更象是青衿的护花使者。
青衿很迷惑不解的看着青衣汉子,青衣汉子的神情坚毅,江塔依旧是那样满不在乎,只在看着她时,目光才变得温和。
实话,那目光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我家帮主请江公子一见。”青衣汉子语气坚定的再度道,江塔随口道:“萧楼主身份贵重,可本公子也不是无名之辈,不是谁想呼来喝去便呼来喝去的。”
“江公子,今我家帮主见不到公子是不会走的。”青衣汉子冷冷的道,江塔轻轻一笑,这时从街角各处转出来一些青衣汉子,他们很随意的沿着街道过来,隐隐对江塔形成包围,周围屋上,也有青衣隐隐闪动,弓箭头闪着亮光。
江塔依旧不在乎,看看青衿,青衿担忧的看着他,江塔正要开口安慰,绿竹在青衿身后低声:“夫人,咱们先回吧,江公子有事要办。”
青衿稍稍迟疑,今她也是到观里烧香还愿,没成想遇上了江塔,可她又觉着这不是巧合,江塔好像是特意来见她的,这让她心情复杂,此刻听到绿竹的提醒,她轻轻叹口气:“唉,这又是为何,有时想想家主所言,何处春江无月明,退一步,岂不是海阔高。”
江塔温和的笑了笑,怜惜的看着她:“衿儿是谪落俗世的仙女,这俗世的污秽岂能污了你的眼,这位姑娘得对,还是先走吧。”
青衿微微叹口气,虽然风雨楼萧雨与柳寒交好,也与她有数面之缘,可要排解他们之间的纷争,她还没那么自不量力,刚才隐隐相劝,江塔委婉拒绝了,她也只能先走了。
待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江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这些年,他走马章台,阅女无数,可真正打动他的女人屈指可数,青衿绝对排得进前三,再加上才艺气质,名列榜首,绝不为过。
可惜,相逢太晚,佳人已有归,让他惆怅不已,恋恋难忘。
“带路吧!”江塔的语气有两分不耐,他没有暴起突围,也没有一胆怯,似乎根本没看到身周各处的青衣影子。
青衣汉子没有废话转身便走,也没走多远,青衣汉子在一间茶楼门口站住,江塔一言不发便进去了,茶楼里很空,没有一个客人,也没看见一个二。
江塔站在大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前桌上摆着一壶茶,他也没客气坐下,拿起茶壶便给自己倒了杯,端到鼻尖前,深深闻了下,然后抿了口,微微摇头。
“风雨楼乃帝都第一大帮,待客之茶,居然如此低劣!”
“待客之茶,自然好茶,可尊驾并非我风雨楼之客,自然也就犯不着好茶。”
萧雨从楼上缓步下来,走到江塔对面坐下,江塔抬头看着他,俩人四目相对,良久,江塔开口道:“你是来杀我的。”
萧雨头:“为什么?”
江塔耸耸肩,淡淡的:“江湖之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凡事皆有因果,惜花公子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有声望的人,不是那种随意拔剑的莽汉。”
“萧楼主居然还讲因果报应,”江塔洒然一笑:“江湖上拳头便是道理。”
萧雨冷冷叹口气:“江湖传言,惜花公子风流潇洒,琴画双绝,才气冲,没想到底子里依旧是蛮不讲理的莽汉。”
江塔玩弄着茶杯,茶杯在指头忽上忽下翻滚不休:“江湖传言,萧楼主是个讲理的人,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就算杀人也要找理由。”
“我萧雨出道以来,从来都讲理。”萧雨淡淡的,这时若有外人进来,看到此种境况,恐怕会以为俩人是在聊闲谈,万不会想到,此刻俩人剑拔弩张,每根神经都高度紧张,两人都盯着对方,谁都不敢稍有松懈。
江塔闻言没有驳斥,只是嘲讽的看着萧雨,萧雨冷冷的:“我给你个机会,谁是主使者!”
江塔脸上的嘲讽更浓了,萧雨叹口气,随着这声叹气,俩人面前的桌子忽然碎裂,响起轻微的破裂声,碎裂的桌子在破裂声中迅速变成粉末,俩人的目光始终盯着对方,神情丝毫不变,两股气流却在不停撞击,破裂声连绵不绝。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最凶险的内气拼斗,这种拼斗的凶险在于,失败者将经脉尽断,轻者修为尽废,重者直接死亡,没有第三种情况。
劲气不断爆裂,江塔脸上闪过一层青光,劲气如波浪般涌向萧雨,萧雨轻哼一声,脸色一沉,劲气随即被推回来,向江塔涌去,江塔脸上再闪过一层青光,鼻孔中隐有血丝渗出。
两只虫惊慌的飞起,躲向屋角,慌乱中,一头撞进屋角的蛛网,一只的蜘蛛从角落爬出来,灵巧的爬上虫,丝毫没有受到屋内不时传来的爆裂声。
实际上,除了俩人面前的那张桌子外,茶楼的其他东西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柜台上,早晨刚采的梅花,花瓣上的水滴还没干,水珠晶莹,散发着幽幽的香味,窗户上,新贴的纸花,纸角没有粘稳,微微飘起。
就在萧雨身后不远处的花盆里,栽种着漂亮的美人蕉,宽大的蕉叶低垂着,空气的爆裂声,对它没有丝毫影响。
早早被请出茶楼的老板和三个伙计站在对面,略微不安的看着站在自家茶楼门口的几个青衣汉子,一个大汉坐在摊的长凳上,神情自若的喝着酒,抬头看看他们:“放心,借你的地办事,要有损失,我们风雨楼包赔。”
老板依旧愁眉苦脸,就在前不久,风雨楼的好汉走进茶楼,宣布风雨楼要借茶楼办事,让店里的人立刻离开,客人们随即离开,风雨楼替他们付了茶钱,老板和伙计也被客气的请出茶楼,同时告诉他,要有损失,风雨楼包赔。
可尽管如此,老板依旧担心不已。
大汉的神情看上去轻松,可老板没注意到他眼神中的阴霾,这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的目光转向斜对面,斜对面的铺前,同样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俩人显然是夫妻,他们的神情与大汉不同,毫不掩饰他们的紧张,紧紧的盯着茶楼。
茶楼内的爆裂声瞒过了街上的普通人,可瞒不过这些修为精深的武者,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惜花公子的修为如此之高,居然帮主都拿不下。
车轱辘碾过石板,发出吱呀的响声,推车的是个瘦削的中年人,中年人皮肤黝黑,头上戴的草帽遮住了他的额头,麻衣制的棉服束得紧紧的,车上堆得满满的,独轮车的绳子挂在他的脖子上,中年人努力保持车的平衡,不断叫着:“让让,让让!”
一个姑娘手里拿着糖葫芦,笑嘻嘻的拉着母亲的手,快步朝这边跑来,迎面遇上独轮车,姑娘惊叫一声,推车的汉子慌不择路,独轮车歪倒一边,车上的麻袋滚落一地。
“你这人怎么推车的!丫丫,丫丫,别怕,别怕。”年青妇女连声安慰女儿,女儿脸吓得煞白,惊恐的看着歪倒独轮车,和洒落一地的麻包,手里的糖葫芦,水珠子在眼眶中晃动,看着看着便落下来。
“丫丫乖,没事的,没事的。”妈妈将姑娘抱到边上,推车汉子憨憨的站在边上,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嘴里嘟囔着:“我一直在叫,一直在叫,妹子,对不住,对不住。”
年青妈妈一脸不高兴,可看着推车汉子憨厚的模样,又不知道该什么,丫头抽抽泣泣的,手紧紧抓着糖葫芦,泪珠子终于落下来了。
妈妈抱着她坐在茶楼前的石阶上,边给她擦眼泪边哄着,推车汉子看看丫头又看看满地的麻袋,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走过来,哄了丫头两句,又向妈妈解释,妈妈似乎有些不耐烦,没有搭理他,推车汉子迟疑下才转过身。
就在这时,一粒糖葫芦离开木棍,飞进了茶楼。
第336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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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妈妈坐在台阶上,背对着茶楼大门,姑娘面对着她,泪眼蒙蒙,手拿着糖葫芦,推车汉子迟疑着,正转身准备离开。●●▲网-`糖葫芦握在姑娘的手里,年青妈妈抱着她,糖葫芦从她的肩头,云髻下,伸向前面。
一切都很自然,受惊的姑娘,安慰的年青妈妈,不知所措的推车汉子,可就在这时候,一粒糖葫芦悄无声的离开了葫芦串,破开茶楼紧闭的大门,坚固的大门在这粒糖葫芦面前,就算破纸片一样。
守在门口的两个青衣汉子,开始很警惕,可当推车汉子彷徨的转身,准备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麻袋时,俩人的神情都稍稍放松,目光就盯着推车汉子。
这时,异变生了,那粒糖葫芦离开了葫芦串。
度极快,只是一闪就破门而入。
这一闪,度极快,肉眼几乎看不清。
今守在门口的两个青衣汉子,一个叫丁三,另一个是他的兄弟丁四;他们的父母不识字,不知道该给出生的双胞胎取个什么名字,前面有两个哥哥,于是他们便排名三和四,简单明了,容易好记。
丁三丁四还没反应过来,黑影就从眼前过去了,俩人察觉不对时,黑影已经破门而去。
但他们今能站在门口,守住至关重要的大门,绝非易于之辈,这是从数千风雨楼弟兄中选出来的,虽然没有列名七星八将,修为差距不大,反应更是机敏。
“大胆!”
丁三惊怒之极,也懊悔之极,出手极其狠辣,拳风暴起,直扑年青母亲。
丁四的拳头同样刚猛,目标却是女人怀里的丫头。
兄弟俩心有灵犀,没有一句商量的情况下,便采取了最合理的分工。
拳风刚烈,刮在脸上烈烈生疼。
丫头却出一串娇笑,手里的糖葫芦稍稍一偏,又一粒糖葫芦飞离葫芦串,在这样短的距离,丁四无暇躲避,仓促之下,他暴喝一声,身体只来得及稍稍偏了偏,糖葫芦穿过他的肩头,一股指头粗的血箭喷射而出。
丫头娇笑着腾身而起,半空中一个转折,身形向左边的巷落去。
“哼!”
闷哼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浑身一震,这声响好厉害,几乎将她体内的内息震散,内息一荡,立时混乱,身形便往下落。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声音从屋顶传来,一道黑影遮蔽了空,黑影未落,猛烈的罡风已经袭身,丫头临危不乱,身形半空一扭,右手拳头忽然生出一层些许流光,对着袭来的罡风猛轰出去。
“砰!”
一声脆响,半空中,丫头一路喷血,那道黑影只是微微摇晃,便又追来,丫头咬牙,左手扬起,两粒糖葫芦破空袭至,黑影冷笑一声,拳劲再起,两粒黑影飞开,拳头和枣粒撞击,居然有金石之声。
丁三的拳风袭上坐在台阶上的妈妈,似乎没感觉,拳风刚临体,她的右手在地上微微一撑,身形猛然转过,拳风擦肩而过,带起衣襟,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左手上忽然出现一柄阴寒的匕,朝着丁三的心窝狠**下。
她的裙裾带着地上的尘土扬起,细细的土粒飞上空中,绣花鞋穿过土粒,横踢丁四,既然是连踢带打,以一敌二。
丁三双眼喷出火来,自己兄弟一时心软,居然被这几个杀手乘虚而入,帮主在里面还不知道怎样,这女人必须留下,楼主要有个闪失,他们兄弟万死难赎。
尖锐的刃尖,带着丝丝暖意,丁三脸色几乎扭曲,身体猛地偏了下,让开心窝,右手的拳头依旧不改,直击女人的腹。
女人没有想到丁三如此悍勇,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就听两声轻响,两条身影豁然分开,血腥大作。
突变开始时,推车汉子刚走到歪倒的独轮车前,弯下腰正要扛起一个麻袋,就在这时,异变爆了。
正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听见丁氏兄弟的暴喝,神情大变,腾空而起,掠过独轮车,推车汉子好像被吓呆了,呆呆的站在那,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就在大汉的身影掠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伸手从麻袋中抽出一把刀,一刀便砍向大汉,大汉似乎没有准备,身形继续向前掠去,推车汉子眼中的狠辣愈浓。
“当!”
就在推车汉子以为已经得手时,刀却被一把长剑架住,推车汉子神色大变,刀上传来巨大的力道,推着他向后倒退两步,还没站定,就见中年大汉已经在对面站住,正嘲讽的看着。
所有事情都生在几个呼吸之间,一眨眼间,丁氏兄弟,丫头母女,四人双双受伤,推车汉子也被逼现身,暗算失手,中年汉子长剑遥指着他。
就在这瞬间,在茶楼左侧的巷里,一个挑着担子的老汉倒在血泊里,楚飞冷冷拿起那把肮脏的扁担,扁担头抽出一丝缝隙,露出生冷的锋刃。
茶楼后面,临水的岸边,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太太披头散,滑过水面,鲜血染红了水面,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岸边,没有追击,脚下落着一只手臂,手臂光滑无暇,没有丝毫皱褶。
在茶楼四周各处,这瞬间,茶楼四周各处,留下了三四具尸体,侥幸逃生的也有三四人。
这个茶楼竟是个陷阱,陷阱的中心便是一楼的两个人。
糖葫芦破门而入,萧雨和江塔正处在僵持中,俩人的额头都冒起一层细汗,江塔脸上闪过三次青光,脸色变得青幽幽的,甚是吓人。萧雨也同样不好受,同样闪过两次黑光,脸色变得阴沉黑。
空气的爆裂声没了,俩人之间的空间生出一条细细的蜿蜒曲线,这条蜿蜒曲线起伏不定,就像下面将沸的水,不住冒着水珠和热气。
在这个平衡中,任何一个外力的进入,都会打破这个短暂的平衡,恰恰这个时候,一粒糖葫芦闯了进来,直奔萧雨眉头。
萧雨神情大变,身上突然冒出黑烟,眨眼间,黑烟便将他包围起来。
江塔见状大惊失色,糖葫芦没入黑烟中,没有任何声息。江塔咬破舌尖,喷出口血,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惨白。
“噗嗤!”
就像水泡裂开,内气猛然向萧雨涌来,江塔却猛地跃起,汹涌的劲气刚抵达黑烟边沿,便象潮水遇上大堤,被黑烟挡在外面。
江塔脱身跃出,坐下的椅子缓缓寸裂,黑烟完全包围了萧雨,他的整个都包围在黑烟中。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风雨楼萧雨,居然是幽冥宗中人。”江塔抹了把唇边的血迹,很是感慨的道。
幽冥宗是魔门三大派之一,魔门在江湖中名声狼藉,为正道人士所不齿,也是现在武林威名最盛的寒山师道的大敌。
“难怪惜花公子纵横江湖,未有一败,原来身怀世外之技!”黑影里的话有些低沉,嗡嗡作响,听着很不舒服。
“这也是我好奇的,幽冥宗居然有世外的功法,这要传出去,恐怕贵宗会有灭顶之灾吧!”江塔嘴角挂着冷笑,隐世仙门不得插手世俗之事,否则将遭到朝廷和江湖的联手对付,那将是灭顶之灾。
到这里,俩人同时住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隐秘,也让俩人都有巨大顾忌。
隐世仙门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隐世仙门弟子无必要不得内斗,因为这容易引起宗门之间的战争,如此将严重削弱隐世仙门的力量,削弱隐世仙门对抗世俗界的力量。
“今儿这里是个陷阱。”江塔依旧全神戒备,内心隐隐不安,隐世仙门不成文的规定毕竟是不成文的,如果萧雨在这里将他杀了,宗门恐怕也不会为他出头。
“今凡是到了这里的,都跑不了。”
黑烟渐渐淡去,露出萧雨的面容,连续施展秘法,萧雨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疲惫,不过,他依旧紧盯着江塔。
江塔往嘴里扔了粒丹药,脸色变得稍稍好点,萧雨淡淡的:“还是那句话,今,要么交出指使者,要么把命留下。”
“你觉着能留下我吗?”江塔淡淡的问。
萧雨傲然一笑,双手握拳,向前迈出一步,一拳击出,虽然他向前迈了一步,可他与江塔之间的距离依旧还有三四步,可这一拳,似乎将整个茶楼的空气凝聚在拳头,拳头表面竟然有丝丝亮光出。
拳劲带着猛烈的罡风,矢若闪电,暴若雷霆,这一拳居然有风云变色之感。
江塔眼睛微微收缩,深吸口气,胸膛居然微微向内收缩,轻斥中同样一拳击出,这一拳普普通通,没有丝毫出奇,没有丝丝亮的光点,没有威慑人心的雷霆,什么都没有,轻飘飘的,就像一片落叶。
可这片落叶偏偏就挡住了疾矢的闪电,狂暴的雷霆;闪电消失,雷霆熄灭,茶楼再度陷入平静。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较量,没有常见的花俏招术,萧雨没有拔剑,江塔也同样没有拔剑,可凶险却过了他们以往的任何一战。
这是修为的比拼,是宗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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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死局
再炫目的招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俩人对对方的修为都有大致的判断,所以,从一交手,便省去了那些无聊的招术变化,直接进入修为的较量,这种较量没有丝毫取巧,完全取决于修为高低。
萧雨神情平静如水,脚步不停,又是一拳轰出,江塔的脸色白了下,刚才那粒丹药带来的短暂红润,再度变得苍白。
江塔的再度迎上萧雨的拳头,这次他张开手掌,五指张开,轮番颤动,犹若一朵盛开的兰花,又象正在抚弄琴弦,五根手指牵动着五条白丝线,五条丝线迅速闪电交织,织出层层丝网。
拳头撕破一层,白丝又迅速织出一层,拳头继续猛进,丝网再破,拳头继续猛进,丝网再现。
拳头击破了层层丝网,丝网一破再破,破裂的丝网并没有消散,化作条条白丝,裹在拳头上。
拳头一路冲来,裹着的白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厚,拳头的速度越来越慢,声势越来越弱。
“啪!”
一声轻响,拳头化成一团云烟,与包裹着它的白丝一起消散,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茶馆里面没有丝毫变化,柜台上梅花花瓣的水滴,依旧凝聚在柔嫩的花瓣上,细细的花蕊依旧平静,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屋角的蜘蛛正忙碌的享受俘获的猎物,地上的蚂蚁边走边探。
一切都没变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以俩人的修为,都不愿浪费一丝一毫内息,一点力道都不愿外泄,所有劲气都精确的对准了对手,不浪费一点。
“好!再来!”
萧雨原地不动,又是一拳,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江塔脸色有些扭曲,同样五指张开,指尖发出白丝再现。
拳头再度被白丝裹住,就像拖着沉重的包袱,越走越慢,最后消散。
“好!再来!”
萧雨冷哼一声,再度一拳轰出,没有丝毫变化。
这种较量,没有丝毫取巧,江塔没有办法,再度张开五指,白丝再现,拳头再度拖着白丝奔行,消散。
“好!再来!”
江塔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心里咬牙再度扬起手掌。
拼杀到现在,俩人心里都清楚,萧雨的修为要比江塔深些,他也不取巧,就这样一拳一拳,逼着江塔以修为硬拼。
楼里的拼杀看上去很平静,就一拳一拳,可实际上却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以败亡结束。
拳头再度消散后,江塔迅速向服下一粒药丸。
“这种丹药吃多了,也会修为大退。”萧雨冷冷的盯着他,却没有趁机攻击,而是停下来,暗自回气。
江塔不敢多开口,迅速调息,运化药力,这是公子发下的丹药,这种丹药极其珍贵,但丹药的副作用也非常大,七之内,只能服用三粒,现在他已经连续服用两粒,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服用,这还是首次,上一次,也不过只吃了一粒。
但江塔不能不佩服萧雨,萧雨从一开始便采取了最正确的作战方式,直接进入修为较量,而不是什么花俏的招式比拼,以他之长,对己之短。
悲哀的是,他还不得不被迫接受而不是采取自己最擅长的作战方式,他不知道萧雨在外面作了那些安排,另外,他也感觉到楼上还有人。
楼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年青妈妈已经身首异处,美丽的头颅落在墙角,眼睛张开着,望着清朗的空;推车汉子被一把长剑团团围着,左支右绌,尽落下风,身上血迹斑斑。
相反,丫头在黑影的猛烈攻击下,就如一枚枯叶,在风暴中飘荡,却始终没有落下。
斩杀了年青妈妈的风雨楼高手并没有上去帮手,而是提刀站在边上,他没有管那推车汉子,而是紧盯着那姑娘。
姑娘现在再没那种乖巧可爱,脸上满是狠辣,在黑袍人掀起的狂澜中挣扎不休,黑袍人依旧空空,双拳连环进击,场上拳风纵横捭阖。
丁三丁四顾不得裹伤,惦记着屋里的情况,就要进去,却被斩杀年青妈妈的汉子拦下来,告诉他们里面没事,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里面就算发生大的事也不用他们管。
丁三丁四闻言迟疑不定,直到听到萧雨的声音,这才放心,俩人互相帮着裹上伤口,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俩人负伤颇重,可依旧强硬的站起来。
“这幻影妖童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今遇上熊兄,恐怕就该江湖除名了。”
丁三丁四闻言禁不住为惊讶,正在拳风中挣扎的姑娘居然名动江湖的幻影妖童,这幻影妖童又可以被称为幻影魔童,江湖传言,这幻影鬼童变幻莫测,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忽高忽低,擅长轻功,身法惊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刺客。
“你们俩遇上他,算不得失手,我们在茶楼周围有上百人,没一个看破这三个家伙,特别是这妖童,。”粗壮汉子啧啧赞道,好像现在这妖童才是风雨楼中人。
丁三丁四不敢提醒他,粗豪汉子是楼主的亲信,七星八将之一的破军星季爽,他的脾气有点怪,对脾气了,不管是谁,都可以称兄道弟,不爽了,立马发作,楼里的弟兄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敬的是,他骁勇善战,遇敌则奋勇当先;怕的是,兄弟们要是触怒了他,那日子就难过了;不过,他长期派驻在外,为风雨楼开拓帝都西南版图,没成想,这次楼主悄无声息的将他调回来了。
正将妖童逼得险象环生的黑衣汉子,也是七星八将之一的熊星熊侃,熊阔性格更加暴烈,一双铁拳裂石开碑,挡者披糜,是风雨楼有名的勇将。
丁三丁四回过头看推车汉子,季爽只是瞥了眼便没管了,他站在茶楼们口,守住这至关重要的关口。
他一点不担心这俩人能逃出去,今是杀局,是死局,今来的人,只要不是风雨楼的人,只有尸首可以出去。
楼上的确有人,同样白衣胜雪,长发披散在肩头,雷纳端详着面前的茶杯,嗅着茶香,眉宇间有丝淡淡的疲倦,沈晨还是站在他边上,神情警惕。
除了他们外,还有两个汉子靠在窗前,左边的汉子低着头,专注的雕着根木头,木削瑟瑟落下,木头渐渐露出一个老虎的轮廓,他的目光温和,嘴角隐隐带笑。清秀汉子怀抱单刀,一缕头发耷在额上,神情有些落寂无聊,似乎对守在这窗户前有些不满。
四人神情淡然,似乎一点不担心楼下的拼杀。
楼下风雷声忽起忽灭,楼上却是茶香满室。
“江湖上没人知道江塔的来历,今日一战,算是将他的师门逼出来了。”雷纳端起茶杯幽幽叹道。
“惜花公子居然出身隐世仙门,妈的,他倒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沈晨也叹道,刚才楼下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当然,萧雨的出身也让他们惊讶。
“隐世仙门,”雷纳淡淡的笑了笑:“他恐怕还靠不上。”
沈晨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雷纳也不解释,这时窗外传来几声呼哨,雷纳的眉头微微一皱,沈晨耸耸肩,冲着雷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今这个局是雷纳处心积虑安排的,回帝都路上发生的刺杀事件,被萧雨雷纳联手封杀,似乎在低调处理,可暗地里,俩人在风雨楼进行了追查,首先要查的便是知道雷纳回京时间和路径的,在这个过程中,两名派驻陈留的两名风雨楼帮众蹊跷失踪,线索到此断了。
萧雨雷纳却没有放弃,有一个明显的目标,最后出手的那个白衣人,这人太骄傲了,即便在这样重要的活动中,依旧不改自己的特性和标志,他完全没想到萧雨居然在车内,导致他的行动功败垂成,萧雨坚定认为这个人就是江塔。
风雨楼全力追查江塔,江塔这个时候却忽然自外地返回帝都,雷纳立刻意识到风雨楼内有问题,于是他便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杀局。
为了这个杀局,雷纳从外地调了几员大将回来,秘密住在风雨楼的密舵,直到今才出动。
楼下江塔还在勉力支撑,萧雨的拳,一拳比一拳沉重,江塔就像打不死的强,一拳一拳的化解,楼上四人很笃定,神情自若,品茶的品茶,雕木头的雕木头,无聊打盹的打盹,沈晨坐不住,不时在屋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急促的呼哨,沈晨神情大变,刷的长剑出鞘,削老虎的粗汉神色不变,依旧专注的盯着木头,一点一点的雕着,神情懒散的清秀汉子也只是腰杆挺了挺,刀把不自主的向外跳了下,然后又落下来。
“现在才来,是不是晚了点。”雷纳低声道,语气充满困惑很是不解,今他除了是这场杀局的谋划者,也是现场指挥,茶楼四周所有风雨楼的力量都要服从他的调动。
“苟老狗反应太慢了。”沈晨鄙夷的道。
他口中的苟老狗是两江会的会主苟况,两江会原是帝都的一个帮,漕帮退出帝都后,风雨楼夺取了漕帮的所有利益,两江会在这时纠合帝都的几个帮会,联手向风雨楼提出利益诉求,萧雨为了避免麻烦,更多的是担心,风雨楼独霸帝都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因而不愿再度发起战争,顺势让出了建阳门内的几条街道的全部利益。
可苟况并不满足,进一步提出要南城的赌场,这下萧雨不答应了,但萧雨依旧没有下令与两江会开战,雷纳分析,两江会后面肯定有人指使,否则,给苟况两个胆子也不敢挑战风雨楼。
雷纳接着判断,苟况的行动与暗杀事件有关联,所以,苟况是暗杀事件幕后主使者的最大嫌疑人,于是他今设了这个局,除了将那的杀手都调出来,另外也将苟况调出来,将他一举击杀,如此,朝廷也无话可。
第338章 局中局
呼哨声再度响起,楼上几人依旧没有反应,神情依旧平和,雷纳依旧缓缓喝茶,拿着书的手纹丝不动;雕着老虎的汉子看着渐渐成形的老虎,嘴角露出一丝温柔,懒散的年轻人感到有些无聊,从窗户边离开,走到桌边端起茶杯,然后回到窗边。
外面的呼哨声忽然变得急促了,而且快速逼近,楼上四人神情几乎同时大变,沈晨起身走到雷纳身边,右手已经搭在剑柄上,三尺青钢就要离鞘而出;雕着老虎的汉子手里的刀停下了,嘴角的笑容消失,抬眼看着呼哨方向,刀已经停下,懒散的青年人皱起眉头。
呼哨声迅速逼近,雷纳快步走到窗边,抬眼望去,远处一道灰影迅若奔雷,滚滚而来,数道青影从楼角巷口奔来,刀光闪闪,却不能阻止灰影半刻。
刀光一闪即灭,灰影继续向前冲来,青影再起,刀光再亮,旋即再灭。
短短一会时间,灰影即突破了风雨楼设置的两道防线,四下里呼哨不断,雷纳连续下达两道命令,今风雨楼抽调了三百精锐,封锁了这附近的大遍地区。
“宗敏浦尚到了吗?”雷纳问道,宗敏是禁军司马,手下有数百人,浦尚是京兆府捕头,他们都是七星八将中人,宗敏位列七星,浦尚乃八将之一,他们之所以进入军队衙门,也是萧雨雷纳的眼光长远。
今,按照部署,蒲尚将带着京兆府捕快封锁住东边的外围,而宗敏带着禁军以维护治安名义封锁西边外围。
杀死一个宗师,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这个宗师背景神秘强大。
楼下拳风依旧悄无声息,俩人都听见越来越急促的呼哨声,但俩人都平静似水,萧雨依旧一拳一拳,江塔依旧一圈一圈的化解,刚烈的拳劲一到江塔身边,便悄无声息的淹没。
呼哨声响彻四周,整个茶楼四周变得愈发紧张。
剑光猛然加紧,推车汉子左支右绌,勉力维持,眨眼间身上便冒出数处血光。
“当!”“当!”“当!”
连~~~~,√↑串密集的兵刃碰撞声响起,渐渐的,听不见明显的撞击声。
“当!”
最后一道悠长的响声,两道身影赫然分开,黑影倒退两步稳住身形,魔童一路不飙血,倒撞出数丈之外。
此刻才看清黑影的面貌,黑影乃三十多的壮汉,一身黑色棉袍,须发怒张,长刀雪亮,一抹红色顺着刀刃坠下。
“啪!”
魔童摔在数丈远处,他挣扎着站起来,稚嫩的脸上痛苦不堪,砰的一声,身躯突地爆炸了,血肉散落一地。
“哼!”
黑须壮汉冷哼一声,扔下推车汉子不管,拔身而起,站在茶楼屋,河风吹拂,衣裾飘飞,好不威武。
呼哨声愈发急促,灰影已经高速奔来,一黄一彩两道身影从楼后杀出,三道影子在空中撞在一起。
“不自量力!”
声音沙哑刺耳。
“砰!”“砰!”
黄彩两道人影倒飞出去,灰影继续前进。
“此人是谁?”雷纳惊呼道。
灰影的面貌渐渐可以看清,灰影蒙着块青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花白,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灰色长袍大袖飘飘。
呼!
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懒散的年青人已经冲出去了,雕老虎的中年汉子站到了窗户边,手中的刀依旧在老虎上动,目光却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灰影。
“帝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雷纳低声叫道,沈晨冷笑一声:“不管是谁,今儿来了就别想走。”
雷纳神情凝重,目光中藏着深深的疑惑。
黑影凌空飞至,人未到,刀已至,神鬼难避。
懒散年青人刀如一线,飞过涯,刀尖生出一寒珠,寒珠凝而不实,流转不定。
“轰!”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震,雷纳沈晨就感到脚下的木地板也随着向上跳了跳,俩人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一丝欣慰,没有管下面,依旧盯着越来越近的灰影。
灰影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再度升起,从灰影背后杀来。
黑影凌空劈落的刀光凌厉,锋刃闪烁着光芒,劈开初春的阳光,劈散那剩下的寒意。
凝而不散的光华迎风而涨,变成一个拳头大的光球,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灼烧冰冷的空气,竟然隐隐有股妖孽的温暖。
“米!粒!之!珠!”
声音略微沙哑,一字一顿,听着有些怪异,雷纳和沈晨都听见了,俩人没有感觉,可在空中的懒散年青人和黑影却身躯一滞,刀势随即一落。
灰影出手了,袍袖猛地暴涨,将迎面袭来的光球兜住,霎那间,光球黯淡下来,随即一亮,懒散年青人感到一股大力正争夺光球的控制,体内内息汹涌外泄,丹田象是被抽空似的,空空荡荡,难受之极,不由大骇失色,立时全力倒运内息,就在这时,那股拉扯之力忽然消失,汹涌的内息立时倒灌,丹田受到猛烈撞击,懒散年青面若死灰,鲜血狂喷而出。
袖袍再度臌胀,黯淡的光球被轻松夺走,袖袍再抖,光球暴亮,急速撞向刀光。
“砰!”
一声爆响,光球炸裂,化作星光,如繁花般落下,煞是美丽。
黑影倒飞而回,砰的落在茶楼屋。
一个照面之间,风雨楼两大高手皆伤!
雷纳沈晨骇然失色!
灰影继续前进,一柄刀,疾驰而至,灰影稍稍一顿,在高速奔袭中就这样平平的向右边横移了半尺,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刀,袍袖向右下一甩,就听一声细微声响,一柄刀被打出去。
黑影凌厉的刀光,懒散年青人炫目的光球,都没阻止这灰影半步,这两柄刀终于逼得灰影横移半尺,并割破了他的衣衫。
就这短短一瞬,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已经杀到,懒散年青人也勇悍的杀至,拼死阻击灰影。
“军师,走!”沈晨拉着雷纳就要走,雷纳跟着他走了两步,猛地站住,沈晨愣了下,雷纳摇头:“不能走!”
“军师!”沈晨大急,全帝都都知道,风雨楼军师雷纳,没有丝毫修为,不过一文弱书生,可帝都地下世界都知道,要杀萧雨,先杀雷纳。
风雨楼成立到今,萧雨遇到过十一次刺杀,而雷纳遇到过三十四次刺杀,竟是帮主萧雨的三倍,所以,雷纳的护卫是萧雨亲自挑选的,都是风雨楼的精兵强将。
今,安排在二楼保护雷纳的七星八将中的三人,对雷纳的保护不可不谓周密,可这道保护墙现在便要被击破了。
“挡住他!”雷纳的神情无比坚定,返身坐下。
“军师!”沈晨再度恳求,雷纳不为所动,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下去。
沈晨常年负责保护雷纳,对他的了解甚至赶得上萧雨,见状只能叹口气,拔出长剑站在雷纳身边,雕老虎的中年汉子也没出去,手上又有一柄刀,老虎却不知去了那。
“轰!”
萧雨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江塔更是连退数步,后背撞到墙壁才稳住身形。
“你等的人已经到了。”萧雨淡淡的,似乎没听见外面越来越急促的呼哨,依旧平淡冷静。
“彼此彼此,你不也在等吗?!”江塔吐出一口浊气,依旧潇洒的笑了笑。
萧雨眼神微缩,江塔嘴角流出一丝讥讽:“布局,局中局,大家都在局中。”
“这是我的局。”萧雨淡淡的。
“不定,谁的局还不一定。”江塔虽然落了下风,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可他却象依旧穿着名贵的绸缎在参加诗会似的。
“是吗?”萧雨淡淡一笑:“今,我风雨楼七星八将来了十个,虎豹堂来了两百六十人,鹰堂来了一百八十人,你虽然有宗师修为,可要杀你,也用不着废这么大劲。”
江塔也同样笑了笑,神情中一丝寂寞,轻轻叹口气,他知道萧雨为什么这么作,门口外已经安静下来,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可外面的拳风刀声不绝,可以清楚的听见喝斥声,暴怒的叫声。
外面的情景虽然看不见,可俩人都清楚,外面来人很强,可萧雨一不慌,依旧有时间与他闲聊。
他有信心,将他们全部留下。
江塔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这信心是岁月沉淀下来的。
萧雨神情渐渐冷厉,上前一步,还是一拳。
这一拳不同,前面的拳,罡风凛冽,刺骨**,这一拳悄无声息,恍若淡淡的秋风,慢慢的拂过原野,拂过山岗,将绿叶变得干枯,让花瓣随风凋落。
江塔神情微变,深吸口气,腹忽然鼓起来,满屋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口吸进丹田,再迅速瘪下去,内息疯狂外涌,袍袖猛地膨胀,拳头缓缓击出。
就象前面着一座山似的那样沉重,那样慢。
“砰!”
“噗!”“噗!”“噗!”
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后爆发出一连串响声,就向鱼吐出一连串水泡,水泡在水中爆裂。
随着这一连串爆裂,江塔宽大的衣袖化着片片布絮,飘飞而去,露出精壮白皙的皮肤,头上的玉冠啪的一声裂成两半,嘴角溢出血迹更多。
萧雨同样不好受,护腕吹裂成数块,劲装撕出几条裂缝,脚下的石板断成数块。
这一拳,声势不大,凶险更胜以往。
第339章 局中局
呼哨声再度响起,楼上几人依旧没有反应,神情依旧平和,雷纳依旧缓缓喝茶,拿着书的手纹丝不动;雕着老虎的汉子看着渐渐成形的老虎,嘴角露出一丝温柔,懒散的年轻人感到有些无聊,从窗户边离开,走到桌边端起茶杯,然后回到窗边。
外面的呼哨声忽然变得急促了,而且快速逼近,楼上四人神情几乎同时大变,沈晨起身走到雷纳身边,右手已经搭在剑柄上,三尺青钢就要离鞘而出;雕着老虎的汉子手里的刀停下了,嘴角的笑容消失,抬眼看着呼哨方向,刀已经停下,懒散的青年人皱起眉头。
呼哨声迅速逼近,雷纳快步走到窗边,抬眼望去,远处一道灰影迅若奔雷,滚滚而来,数道青影从楼角巷口奔来,刀光闪闪,却不能阻止灰影半刻。
刀光一闪即灭,灰影继续向前冲来,青影再起,刀光再亮,旋即再灭。
短短一会时间,灰影即突破了风雨楼设置的两道防线,四下里呼哨不断,雷纳连续下达两道命令,今风雨楼抽调了三百精锐,封锁了这附近的大遍地区。
“宗敏浦尚到了吗?”雷纳问道,宗敏是禁军司马,手下有数百人,浦尚是京兆府捕头,他们都是七星八将中人,宗敏位列七星,浦尚乃八将之一,他们之所以进入军队衙门,也是萧雨雷纳的眼光长远。
今,按照部署,蒲尚将带着京兆府捕快封锁住东边的外围,而宗敏带着禁军以维护治安名义封锁西边外围。
杀死一个宗师,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这个宗师背景神秘强大。
楼下拳风依旧悄无声息,俩人都听见越来越急促的呼哨声,但俩人都平静似水,萧雨依旧一拳一拳,江塔依旧一圈一圈的化解,刚烈的拳劲一到江塔身边,便悄无声息的淹没。
呼哨声响彻四周,整个茶楼四周变得愈发紧张。
剑光猛然加紧,推车汉子左支右绌,勉力维持,眨眼间身上便冒出数处血光。
“当!”“当!”“当!”
连★★★★,∽→串密集的兵刃碰撞声响起,渐渐的,听不见明显的撞击声。
“当!”
最后一道悠长的响声,两道身影赫然分开,黑影倒退两步稳住身形,魔童一路不飙血,倒撞出数丈之外。
此刻才看清黑影的面貌,黑影乃三十多的壮汉,一身黑色棉袍,须发怒张,长刀雪亮,一抹红色顺着刀刃坠下。
“啪!”
魔童摔在数丈远处,他挣扎着站起来,稚嫩的脸上痛苦不堪,砰的一声,身躯突地爆炸了,血肉散落一地。
“哼!”
黑须壮汉冷哼一声,扔下推车汉子不管,拔身而起,站在茶楼屋,河风吹拂,衣裾飘飞,好不威武。
呼哨声愈发急促,灰影已经高速奔来,一黄一彩两道身影从楼后杀出,三道影子在空中撞在一起。
“不自量力!”
声音沙哑刺耳。
“砰!”“砰!”
黄彩两道人影倒飞出去,灰影继续前进。
“此人是谁?”雷纳惊呼道。
灰影的面貌渐渐可以看清,灰影蒙着块青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花白,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灰色长袍大袖飘飘。
呼!
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懒散的年青人已经冲出去了,雕老虎的中年汉子站到了窗户边,手中的刀依旧在老虎上动,目光却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灰影。
“帝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雷纳低声叫道,沈晨冷笑一声:“不管是谁,今儿来了就别想走。”
雷纳神情凝重,目光中藏着深深的疑惑。
黑影凌空飞至,人未到,刀已至,神鬼难避。
懒散年青人刀如一线,飞过涯,刀尖生出一寒珠,寒珠凝而不实,流转不定。
“轰!”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震,雷纳沈晨就感到脚下的木地板也随着向上跳了跳,俩人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一丝欣慰,没有管下面,依旧盯着越来越近的灰影。
灰影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再度升起,从灰影背后杀来。
黑影凌空劈落的刀光凌厉,锋刃闪烁着光芒,劈开初春的阳光,劈散那剩下的寒意。
凝而不散的光华迎风而涨,变成一个拳头大的光球,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灼烧冰冷的空气,竟然隐隐有股妖孽的温暖。
“米!粒!之!珠!”
声音略微沙哑,一字一顿,听着有些怪异,雷纳和沈晨都听见了,俩人没有感觉,可在空中的懒散年青人和黑影却身躯一滞,刀势随即一落。
灰影出手了,袍袖猛地暴涨,将迎面袭来的光球兜住,霎那间,光球黯淡下来,随即一亮,懒散年青人感到一股大力正争夺光球的控制,体内内息汹涌外泄,丹田象是被抽空似的,空空荡荡,难受之极,不由大骇失色,立时全力倒运内息,就在这时,那股拉扯之力忽然消失,汹涌的内息立时倒灌,丹田受到猛烈撞击,懒散年青面若死灰,鲜血狂喷而出。
袖袍再度臌胀,黯淡的光球被轻松夺走,袖袍再抖,光球暴亮,急速撞向刀光。
“砰!”
一声爆响,光球炸裂,化作星光,如繁花般落下,煞是美丽。
黑影倒飞而回,砰的落在茶楼屋。
一个照面之间,风雨楼两大高手皆伤!
雷纳沈晨骇然失色!
灰影继续前进,一柄刀,疾驰而至,灰影稍稍一顿,在高速奔袭中就这样平平的向右边横移了半尺,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刀,袍袖向右下一甩,就听一声细微声响,一柄刀被打出去。
黑影凌厉的刀光,懒散年青人炫目的光球,都没阻止这灰影半步,这两柄刀终于逼得灰影横移半尺,并割破了他的衣衫。
就这短短一瞬,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已经杀到,懒散年青人也勇悍的杀至,拼死阻击灰影。
“军师,走!”沈晨拉着雷纳就要走,雷纳跟着他走了两步,猛地站住,沈晨愣了下,雷纳摇头:“不能走!”
“军师!”沈晨大急,全帝都都知道,风雨楼军师雷纳,没有丝毫修为,不过一文弱书生,可帝都地下世界都知道,要杀萧雨,先杀雷纳。
风雨楼成立到今,萧雨遇到过十一次刺杀,而雷纳遇到过三十四次刺杀,竟是帮主萧雨的三倍,所以,雷纳的护卫是萧雨亲自挑选的,都是风雨楼的精兵强将。
今,安排在二楼保护雷纳的七星八将中的三人,对雷纳的保护不可不谓周密,可这道保护墙现在便要被击破了。
“挡住他!”雷纳的神情无比坚定,返身坐下。
“军师!”沈晨再度恳求,雷纳不为所动,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下去。
沈晨常年负责保护雷纳,对他的了解甚至赶得上萧雨,见状只能叹口气,拔出长剑站在雷纳身边,雕老虎的中年汉子也没出去,手上又有一柄刀,老虎却不知去了那。
“轰!”
萧雨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江塔更是连退数步,后背撞到墙壁才稳住身形。
“你等的人已经到了。”萧雨淡淡的,似乎没听见外面越来越急促的呼哨,依旧平淡冷静。
“彼此彼此,你不也在等吗?!”江塔吐出一口浊气,依旧潇洒的笑了笑。
萧雨眼神微缩,江塔嘴角流出一丝讥讽:“布局,局中局,大家都在局中。”
“这是我的局。”萧雨淡淡的。
“不定,谁的局还不一定。”江塔虽然落了下风,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可他却象依旧穿着名贵的绸缎在参加诗会似的。
“是吗?”萧雨淡淡一笑:“今,我风雨楼七星八将来了十个,虎豹堂来了两百六十人,鹰堂来了一百八十人,你虽然有宗师修为,可要杀你,也用不着废这么大劲。”
江塔也同样笑了笑,神情中一丝寂寞,轻轻叹口气,他知道萧雨为什么这么作,门口外已经安静下来,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可外面的拳风刀声不绝,可以清楚的听见喝斥声,暴怒的叫声。
外面的情景虽然看不见,可俩人都清楚,外面来人很强,可萧雨一不慌,依旧有时间与他闲聊。
他有信心,将他们全部留下。
江塔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这信心是岁月沉淀下来的。
萧雨神情渐渐冷厉,上前一步,还是一拳。
这一拳不同,前面的拳,罡风凛冽,刺骨**,这一拳悄无声息,恍若淡淡的秋风,慢慢的拂过原野,拂过山岗,将绿叶变得干枯,让花瓣随风凋落。
江塔神情微变,深吸口气,腹忽然鼓起来,满屋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口吸进丹田,再迅速瘪下去,内息疯狂外涌,袍袖猛地膨胀,拳头缓缓击出。
就象前面着一座山似的那样沉重,那样慢。
“砰!”
“噗!”“噗!”“噗!”
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后爆发出一连串响声,就向鱼吐出一连串水泡,水泡在水中爆裂。
随着这一连串爆裂,江塔宽大的衣袖化着片片布絮,飘飞而去,露出精壮白皙的皮肤,头上的玉冠啪的一声裂成两半,嘴角溢出血迹更多。
萧雨同样不好受,护腕吹裂成数块,劲装撕出几条裂缝,脚下的石板断成数块。
这一拳,声势不大,凶险更胜以往。
第340章 帝都乱
江塔的脸色苍白,髻散乱,胸前有数点血迹,看上去着实有几分狼狈。 ???`?相比之下,萧雨便要好很多,除了绣袍上多了几处破裂外,其他看不出什么。
“你为什么不走?”萧雨神情有几分奇怪,就在刚才,魔童的一枚糖葫芦飞射而至,萧雨措手不及,差点受伤,如果那个时候,江塔不是趁机反攻而是立刻脱身,恐怕整个战局就完全不同了。
“你在楼上还有三个好手,”江塔外形狼狈,可神情依旧懒散,嘴角带着丝玩世不恭:“今是你设了个局,我试试在你的局里能不能杀死你。”
萧雨哈哈干笑两声,江塔潇洒的耸耸肩,可惜光秃秃的右臂,散开的髻,让这个动作看上去没那么潇洒,而变得有几分滑稽。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拂衣中高手不少,”萧雨淡淡的,目光盯着江塔:“魔童是拂衣中人,幻姬是拂衣中人,刚才拂衣来了六个,跑了一个人,我很想知道,现在来的是那里的?”
江塔洒然一笑,淡淡的:“你不是在等我的底牌吗,其实,你的底牌我倒知道两分,风雨楼不过是宫里养的一条狗,打狗看主人,所以你有持无恐,对吗?萧大楼主。”
萧雨眉头微皱:“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对我风雨楼感兴趣的。”
与宫里的关系一向是他和雷纳亲自掌握,连七星八将中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江塔是怎么知道的?自然只有内部泄露。
“这下哪有绝对的秘密。”江塔淡然的,顺手拔剑,竖剑为礼:“闻听七十二路惊风剑,惊风泣雨,神鬼难测,想来定是十分精彩,还请萧帮主不吝赐教。”
萧雨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忽然四下里呼哨不断,哨声急促,显然有强敌袭至,萧雨神情微变,看着江塔:“你等的就是这个吧。”
江塔神情严肃,一扫刚才的懒散和不羁,萧雨也拔剑在手:“这里我是主,你是客,来吧!”
江塔也不客气,长剑前递,剑尖生出一丝涟漪,犹若清风吹拂花瓣,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花蕊轻轻摇晃,散出淡淡的芬芳。
萧雨微微一叹,长剑离鞘而出,带来一团乌云,遮住了光,飘下细细的雨,打湿了花蕊,吹折了花瓣,吹散了芬芳。
“好剑!”江塔叹道,剑尖的涟漪一晃而灭,剑尖微微上扬,刺破了乌云,在风雨中绽放。
“好剑!”萧雨也同样赞道,剑招一变,细风拂来,烟雨顿消,一道彩虹挂在半空,彩虹渐渐弯曲成圆,变成一个光亮的大球,出灼热的光芒。
江塔一声不吭,剑招再变,划出一道弧线,直击圆球中心,叱的一声轻响,圆球就象玻璃一样裂开,江塔脸上白了白,倒退两步,萧雨身体一震,倒退半步。
呼哨声再紧,萧雨神情不动,再度上前一步,长剑挥出,洒下一遍秋雨。
前街口,刀光闪烁,鲜血四溅,两个持刀汉子挥刀猛进,十几个青衣汉子围着他们砍杀。
后街口,一个老农手持板刀,一步一进,一进倒下一青衣。
对面的屋顶上,三条人影快闪动,兵刃交击声不断。
“这绝不是拂衣。”雷纳眉头拧成一团,神情中略有些焦急。
沈晨反倒不话了,只是抓紧了手中的刀,雕老虎的汉子紧盯着对面的五条人影,灰影动若鬼魅,在四条身影中闪动,看着便让沈晨心寒。
可灰影想要扑到茶楼来也难,每当他窜出包围,总有一柄或两柄刀在面前等着他,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堪堪将他围住。
到目前为止出现的敌人中,战斗力最强悍的便是这灰影人,风雨楼动用了七星八将中的猖星黑魁,怒将刀,双凤,还有机星阳默在旁协助,才将灰影勉强将他围住。
“江塔倒底是什么人?”
雷纳知道他犯错了,江塔的背景没那么简单,对方展现的实力令人惊讶,帝都什么时候隐藏了这样一股强悍的力量?
情况突然失去掌控,让雷纳很是担心,沈晨只是看到眼前的激战,可他想得更多,敌人看上去少,可气势十足,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救出江塔,相反有聚杀风雨楼核心力量的企图。
今风雨楼出动的都是楼里的核心力量,今来的人与那刺杀没有一点关系,其中黑魁刀阳默都是从外地调回的,双凤是风雨楼起家的老臣,忠诚决没有问题,在外围的也全都是风雨楼精锐,可以,风雨楼精锐尽在此地。
萧雨和雷纳并没有瞧江塔以及拂衣,拂衣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自从他出现在江湖中,已经不少江湖大豪和朝廷高官死于他们手中,拂衣的头子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之一。
可萧雨雷纳还是失算了,只是很难责怪他们,江塔是拂衣中人已经够令人惊奇了,可他背后居然还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这传出去,将震惊武林。
但这不是雷纳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他必须考虑如何解决目前出现的情况。
“给家里信,告诉家里,进入战备!”雷纳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沈晨什么都没,走到窗口,抬手放出一支信号,信号在空中爆炸,烟花盛开,一支离弦之箭,悬于半空,在明朗的空下,整个帝都都能清晰可见。
“告诉宗敏尚浦,立刻进入战场!”雷纳又出第二道指令,沈晨依旧一言不,没有丝毫迟疑的便出第二道指令,多少年了,雷纳的判断从未犯错。
“战决!”雷纳语气决断,他的声音不大,沈晨没有动作,阳默依旧紧盯着灰影,手中的刀依旧。
这话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楼下的萧雨。
今设局,不但是要杀江塔,也要将江塔身后的人调出来,如果他不出来,那就杀掉江塔。
现在江塔背后的人出现了,可出现却是个庞然大物,就算收拾了他们,风雨楼的损失也是惊人的。
随着这四个字出口,楼下风雨大作,剑光陡然闪亮。
“妈的!让路!”
永春门口,宗敏跨马提枪瞪着对面的禁军校尉厉声喝斥道,宗敏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同样是五年以前加入禁军,现在是禁军司马,是风雨楼在官面上的支柱之一。
“宗老四,风雨楼七星八将的权星,今儿你是出不了这门,将军有令,今日禁军不得出城,违令者斩!”那校尉同样大声喝道,城门楼上下,禁军弓弩大张,瞄准了宗敏的上百人马。
这出城,自然不是出帝都,而是出内城。
宗敏瞪着校尉,手里的长枪缓缓上举,似笑非笑的看着校尉:“费亮,我一直很想知道,三江会苟老狗手下的双枪之一,倒底是你的枪快,还我这杆破星枪快?!”
费亮冷冷一笑:“我也很想知道,不过,今日不行,改吧,改我们校场上见,今日内城封城,所有禁军将士一律不得出城!”
宗敏眉头紧锁,望着城门楼上如林的箭矢,一时有些踌躇。
两条街外,两群捕快同样相向而立,蒲尚是京兆府的捕头,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京兆府的另一个捕头沈荣,俩人各带了十几个捕快。
“蒲老弟,风雨楼在那边办事,弟兄们都有家有口的,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岳老哥,咱们平时关系不错,你老哥仗义,想来不会为三江会的苟老狗效力,今日,这是为何?”蒲尚着缓缓拔刀,这个举动立时得到反应,两人身后的捕快也都同时拔刀。
“苟老狗算什么东西,岳某怎么会为他效力,”岳硕淡淡的,刀却没有出鞘:“我一向佩服蒲老弟的快刀,较量就不必了,我今来是奉命过来的,罗总捕头很快便到,老弟,哥哥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高。”
蒲尚冷冷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抬脚便闯,岳硕身后的捕快立时便要拦住他,岳硕举起手,身后的捕快立时安静下来,蒲尚大步流星越过岳硕,待他过去,岳硕却将他身后的捕快拦下。
“岳兄,这是何意?”蒲尚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要去,我拦不住,拦不住便不拦,但他们不行,老弟,你得让我交差,再了,风雨楼虎堂鹰堂好手云集,这些兄弟并不比他们强,如果他们挡不住,他们过去也不过是添几具尸体,家里多几个寡妇。”
蒲尚沉默一会,什么话也没,脚下一点,掠过人群,向茶楼奔去。
岳硕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口气,然后看着面前的捕快:“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不是风雨楼中人,但现在,这事你们插不上手,回去吧。”
大部分捕快都露出迟疑之色,但有四个捕快互相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向前一步,领头的年青人抱拳对岳硕:“岳头,平时你对大家伙多有照应,今儿也照应照应兄弟,兄弟先谢过。”
着冲岳硕拜谢施礼,抬头又:“江湖上信义为先,兄弟我不能不守,我们兄弟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寡妇可添,爹娘老子照不知去那了,萧楼主待咱们不薄,现在他老人家需要咱们兄弟卖命,咱们兄弟就不能含糊,还请岳头多体谅。”
完也不管岳硕是否答应,四人一起向前。
岳硕眉头微皱:“你们的修为也不过武徒中品,这样的场合过去没什么用。”
“既然吃上江湖饭,就不能顾惜这些,这些年,武士武师的盗匪也拿过,不能盗匪修为高就不管了吧。”为的青年汉子停下脚步不卑不亢的答道。
岳硕沉默了,半响才:“你们要过去了,这身官服就不能穿了,你们可知?”
年青汉子淡淡一笑:“原本就没想穿。”
岳硕再度叹息,年青汉子带着三人同样穿过人群向蒲尚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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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背后的手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皇宫内,林公公心的看着穆公公,自从领受命令后,他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可总也得不到答案,数次想问,可穆公公却始终没有出现,今终于来了,他才有机会开口。
穆公公平静的看着各地汇集来的各种报告,没有抬头:“帝都是陛下的帝都,风雨楼想要独占帝都,陛下放在那?”
林公公张嘴欲言,眼中疑惑更深,一般这样的事,穆公公是不具体管的,具体的都是他在作,可今却破例过来。可,想了想改口道:“可,在这个时候,陛下是不是太着急了?”
穆公公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帝都只能有一个陛下,陛下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林公公默然无语,漕帮退出帝都后,帝都的地下世界形成了风雨楼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是不允许的,帝都只能有一个陛下,所以,穆公公才会纵容三江会向风雨楼发出挑战,否则,给三江会三个胆也不敢。
此外,风雨楼本身也让朝廷不少人担心,风雨楼核心萧雨雷纳,都是邵阳郡王旧属,邵阳郡王被诛杀后,重要的部属要么被杀,要么零散,只有他们,居然在帝都自甘下作的堕落草莽。
草莽中让他们寻得暂时的容身之地,却并不能让门阀世家忘记他们,数千年以来,门阀地位受到过无数次挑战,每次都让门阀世家记忆深刻,在那些千年世家的家谱中记载了无数这样的事,所以,他们时刻警惕着,即便暂时退却,事后一定会斩草除根。
邵阳郡王之后,萧雨雷纳实际已经失去再入朝堂的机会,所以,门阀世家暂时放过了他们,可只要他们有再起的机会,邵阳郡王的阴影便会重新出现他们的脑海。
风雨楼驱赶了漕帮,独占了帝都,于是有人又想起了邵阳郡王,接下来,弹劾京兆府陈宣治安不力的奏疏便雪片般飞进尚书台,丞相甘棠专程进宫向皇帝上奏,皇帝对这些毫不在意,让穆公公去处理。
穆公公深知其中关节,便向皇帝…$…$…$…$,︾●
syle_();建议,风雨楼的事放在几年后再处理,现在还是先让风雨楼管理帝都地下世界,但皇帝拒绝了,于是便有了今的局面。
“田家段家还有,”林公公的语气有些游移,穆公公淡淡的:“这样也好,都出来露露面,省的将来去查。”
林公公犹豫下再度问道:“那以后彭城到帝都这段漕运。。?”
“先让落马水寨和瀚海商社管起来,”到这里,穆公公略微停顿:“以瀚海商社为主,商人,比那些草莽要听话。”
“可。”林公公张张嘴,穆公公有些不耐烦:“吞吞吐吐干什么,在我面前也这样!”
“老祖宗,这瀚海商社虽以商事,可徒儿观之,主事人柳寒颇为不凡,商社内的护卫队中有不少修为颇高之亡命徒,柳寒归晋后,在各地开设分店,姑臧长安原本就有,现在又在江南和幽州开了分店。”
穆公公略微沉凝,这的确是件难办的事,皇帝此举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作出部署,事情便开始了。
“宫里的消息越来越难保密了。”穆公公喃喃道,林公公微怔,旋即明白,今的冲突虽然是因为暗杀而起,但也是顺势而为,毫无疑问有人将宫里的态度泄露了。
“唉,该理理了。”穆公公叹道。
穆公公忧心忡忡的走了,林公公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为皇家操劳一生,临了新君还是不放心,新君还是不放心,出了这样一道难题。
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阴谋诡计,也见过无数血腥,今儿不过是又一桩罢了。
萧雨这样的人自以为有修为便肆意妄为,殊不知,他们的命运在宫里的贵人们眼里不过一句话便决定了。
摇摇铃铛,一个青年太监出现在门口。
“外面怎么样了?”
“回祖宗,最新的消息是,田家段家的供奉客卿已经出手了,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一个神秘高手,这人缠住了风雨楼四大高手,另外,北雨街和风柳街传来消息,三江会攻击受阻,雷纳应变很快,局面尚在风雨楼控制中。”
青年太监着送上一道新传来的快报,这场帝都地下世界的战争一直在宫里的严密监控下,内卫和虎贲卫有专人在战场附近观察,战况随时送到宫里。
“雷纳倒底名不虚传,反应够快的,”林公公淡淡的赞叹道,接过快报细细看起来,快报上比青年太监得要详细多了,青年太监犹豫下,心的开口问道:“祖宗,真要把风雨楼彻底赶出帝都?”
林公公头也没抬,边看边问:“怎么?有什么想法,就吧。”
“是,祖宗,皇上老祖宗是怎么想的,的不清楚,也不知道得对不对,只是有那么心思,三江会与长沙王的关系密切,飞鹰堂与齐王关系错综复杂,飞鹰堂堂主李雄与现在的齐王司马关系密切,只是原齐王更看重漕帮,”到这里,青年太监停顿下:“还有,无论三江会还是飞鹰堂,咱们内卫都还没进入核心,祖宗,对风雨楼,咱们还能控制部分,萧雨有魔门背景,若一下打不死,将来情况复杂。”
“复杂。”林公公抬眼看了青年太监一眼,青年太监眉宇干净,七品太监服上喜鹊跃于枝头望着远方,那双眼睛灵动清晰。据这服装是太祖定的,有品级的太监官袍上的图案都是喜鹊,区别在于喜鹊的位置和动作,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太监在宫里的地位。
“水至清则无鱼,复杂好啊。”林公公淡淡的,青年太监先是迷惑不解,随即释然,躬身又道:“如果这样,请示祖宗,那是不是预作安排。”
“这些事一直都是你在作,照以前方式作就行了。”
青年太监平静的答了个是,沉默的站了几秒钟,见林公公没有吩咐,躬身施礼便要离开。
“嗯,”林公公刚发出一声音,青年太监立刻敏捷的转过身,恭敬且安静的站在林公公面前,似乎从来没动过,林公公却又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象是睡着了似的。
青年太监恭谨的神情丝毫没变,恭谨顺从。
半响,林公公睁开眼,眼神里满是疲惫,微微叹口气:“唉,运也,命也,静观其变吧。”
青年太监称声是,然后转身离去,林公公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很安静,枯干的树枝生出淡淡的绿意,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似乎要将这满院生机全吸入体内,滋润这渐渐灰暗的身体。
“把茶摆出来,拿咱家的洞箫来。”
院子里没有看见人,可这声吩咐后,很快,阳光下铺了块草席,火炉,茶壶,茶杯,林公公跪坐于席上,洞箫凝于唇,发出淡淡的忧思。
他才是今发生的一切的策划者,定策谋划,居中调配,全是他一力操持。
他乏透了,累透了。
随着几枚信号在空中爆炸,以茶楼为中心的战斗陡然激烈起来,风雨楼的调整迅速,外围力量迅速分出数支支援茶楼,附近的楼上出现风雨楼的弓弩手,楼前楼后也出现了大批风雨楼的青衣汉子。
但雷纳焦急之色依旧,外围赶来的多是普通帮众,随着他们的到来,各处消息也随着传来,内城封城,宗敏难出,蒲尚虽到,可他的人只来了四个。
雷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一直担心的宫里那位公公插手,现在得到证实,这是一个严重信号。雷纳已经顾不上眼前的战局了,他已经开始思考今后的局面,能在帝都站稳的帮派,背后都有贵人支持,漕帮独霸漕运,与齐王的支持分不开,三江会敢向风头正劲的风雨楼挑战,依然是依靠着背后的王爷们。
风雨楼呢?
风雨楼从崛起之初便没有贵人,有的是兄弟们的众志成城,有的是萧雨的雄才大略,与宫里的关系是在风雨楼已经崛起之后,宫里查到萧雨出身魔门,而他雷纳也决定借宫里的力量。
楼下再不是那样风平浪静,剑光闪闪,劲气纵横,兵刃偶尔交击,必然发出令人心惊的动荡。
“传令下去,将敌人压下去,然后逐步脱离。”
现在局面上,风雨楼还占上风,各处战场都是以众凌寡,但雷纳决定收兵,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巨变,战局正向不利方向转变,他不能再恋战下去。
他没有征求萧雨的意见,这是惯例,萧雨出战,雷纳掌控全局,即便萧雨也要服从他的命令。
随着这道命令,对战局的改变却不太大,特别是最关键的两处,江塔虽然落在下风,却死死的拖住了萧雨,黑魁四人围攻灰影,本就力不从心,要不是阳默在旁协助,早就伤在灰影手下。
萧雨听到雷纳发出的信号,心中略惊,江塔立刻敏锐察觉,抓住机会抢攻,萧雨被迫后退两步,江塔趁势追击,萧雨赶紧收敛心神,沉着应战。
几声急促的呼哨响起,雷纳神情微变,快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十几匹马从街口冲入,马上骑士纵马挥刀,将阻截的青衣汉子冲散。
雷纳倒吸口凉气,背心微微发凉,在帝都大街上以骑兵参战,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三江会居然如此大胆!!!
“放箭!”
第342章 战与走
箭雨自街角,自屋顶,自摊后射出,马队立时消失了几条人影,冲击的气势顿时衰落,从巷里街边冲出几群青衣,挥刀迎上马队,那是虎堂的精锐队,萧雨雷纳毕竟出身邵阳王府,即便进入地下世界,他们的行事方法依旧带有地面上的痕迹,风雨楼的组织架构是帝都地下世界最清晰的,虎堂的组织带有明显的军队色彩。≥,
马队遭到地下刀手和屋顶弓箭手的联合打击,损失迅速上升,冲击势头烟消云散,骑兵们陷入苦战中。
可第二道攻击又开始了,马队的后面出现一群麻衣人,这些麻衣人带着斗笠,挥舞长刀,随着马队冲开的线路冲杀过来。
风雨楼的应变同样很快,从侧翼调来的两队虎堂好手在他们与马队还有三十来步时截住他们,长街上立刻陷入混战。
与此同时,西边的街道上也突然冒出两队刀手,这两队刀手穿着混乱的服饰冲进街道,与大队青衣汉子厮杀成团。
“**道馆,中州镖局,也来了!”雷纳低呼一声,这**道和中州镖局其实不是地下世界的成员,而是一个教授武艺的门馆,馆主是对师兄弟,年青时曾经学艺正一门,数年之前到帝都闯荡,两兄弟修为颇深,性格刚猛,到帝都便挑了不少场馆,名声起来了,可也得罪了很多人,因而也没有人招揽他们。
帝都是帝国的中心,是下最繁华的地方,每年从各地到来的士子武者如过江之鲫,这些人有些闯出一片,有些人默默无闻,悄然泯灭于人群中,有些开始闯出名气,可随后始终没有得到赏识,过上几年,只好黯然离开。
萧雨雷纳以为这两兄弟也会这样,可没想到这两兄弟居然在帝都开起了场馆,以教授徒弟为生。
中州镖局是帝都甚至司隶最大的镖局,局主贝铭在江湖人脉甚广,一向不涉及地下世界,与风雨楼交情颇好,没成想今也来了。
“妈的!这贝老儿,前些日还一块喝酒,操******!”沈晨恨恨不平的骂起来,雷纳没开口,他相信没人在背后操纵,无论是**道还是中州镖局都不会出现。
宫里插手的迹象十分明显!
萧雨有时候虽然不得不与宫里合作,但无论他还是雷纳都时时警惕着宫里,实际上,江湖上那些老油条都警惕着无孔不入的内卫。
没成想,宫里还是对他们下手了。
但局面还在风雨楼控制中,中州镖局的贝铭没有出现,**道馆的两大高手只来了一个,被风雨楼的两个好手缠住,可悬在空中的剑更令人担忧。
“那个家伙好像在那见过。”沈晨忽然开口道,目光紧盯着那个被堵截在后街的老农,雷纳紧锁眉头,似乎根本没在意他了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是田家的人,”沈晨道:“妈的,这老王八蛋,也来趁火打劫。”
“你什么?谁的呢?”雷纳回过神来,追问道,沈晨:“田家,那年你让我和田家交涉冀州那事,在田家遇见过他,你知道,我记忆力一向不错。”
“田家的人?你没认错?”雷纳眉头紧皱,沈晨点点头,雷纳背心冒出几丝冷汗,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宫里插手了,没有宫里的首肯,这些世家根本不可能插手地下世界的战争,除了田家,出手的恐怕还有其他世家,他抬眼看着那个灰影,这恐怕也是某个世家的供奉。
世家也插手了!
地下世界是肮脏的,贵人们穿着漂亮华丽的衣衫,脸上抹着胭脂,手洗得白白净净的,着优雅的词语,所以他们看不上地下世界。
可实际上这些门阀世家从来没离开过地下世界,只是顾忌脸面,没有直接出现,遍布帝都,大大的帮派便是他们的手,通过这些手,干些肮脏的活。
现在他们连脸都不要了,直接出手了。
雷纳急速思索着,外围连续传来消息,三江会联合飞鹰堂进攻北雨街和风柳街,已经被家里的弟兄们击退,三合会得到增援,再度发起进攻,正在激战,城卫军闭营,动向不知,京兆府捕快正在集结。
“让虎一虎二鹰一,到门口集结。”
雷纳再度发出命令,虎一虎二鹰一是风雨楼最精锐的三组力量,所有人都是萧雨亲自挑选,都有武徒中品以上修为,三队的队长都是武士中品的修为。虎二队正在堵截前街杀来的骑队,鹰一则堵在后街,三名好手正围住老农,楼前只剩下虎一队八人。
没等命令传出,从前街侧面巷中冲出一队白巾灰衣人,狠狠的砍在虎二虎四的腰上,正拼力厮杀的虎堂帮众顿时一乱,正面的骑队趁势冲杀,虎堂帮众抵挡不住,乱纷纷向后倒退。
雷纳死死盯着那队灰衣人,眼中出现一丝痛悔,他已经对宫里很警惕了,可没想到宫里依旧还是下手了,略微沉凝断然下令:“取消前令,通知楼主,撤退。”
宫里,世家,地下世界,三方联手,这不是风雨楼可以抗衡的,战斗到现在,对方展现的实力已经让风雨楼捉襟见肘,再打下去,后果难料,不如趁现在还略占上风,断然撤退,保存实力。
萧雨立刻接到雷纳的命令,心里略微震惊,江塔似乎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冲他微微一笑:“萧楼主要走?”
萧雨眉毛一挑:“这一次我认,没成想你们居然联手了,好!好!”
江塔微微一笑,萧雨眼眶略缩,嘴角露出丝嘲讽,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楼内立时秋风萧瑟,细雨裹着寒风,斜斜飘向江塔。
江塔轻一叹,长剑平平刺向前方,这一剑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光华,却划开了秋雨,驱散了秋风,剑尖快到尽头时,却又忽然颤抖起来,放出丝丝光华,就像吐丝的春蚕,一根接一根,眨眼间便织出张大网,向萧雨罩来。
此时的萧雨再无先前的轻松,神情凝重,长剑轻轻一晃,一点黑光撕破光网,无声无息的疾驰而至,没有风,没有雨,了无痕迹,恍若忽然迷路的黑色甲虫,迷迷糊糊闯进来,一头扎进光网,然后破网而出,扇动下翅膀便到了江塔面前。
这样一点黑光,江塔却不敢硬接,腾身闪避,萧雨再向前迈一步,长剑横掠,一丝轻雨再度飘起,半空中的江塔却轻轻舒口气,露出一丝轻松,手中长剑挥出,就听嗤的一声轻响,就像火钳落在肉皮上,除了没那股人肉的臭味。
萧雨身体微晃动,江塔却重重撞在柜台上,柜台哗的碎成碎片,不等他起身,清风再度刮到,江塔有些狼狈的举剑上迎,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袭来的清风。
“当!”
一声悠扬的轻响,江塔张嘴喷出口鲜血,身体再度撞向后面,萧雨晃了晃,深吸口气,长剑再度探出,江塔不敢再硬挡,身体斜斜飘起,萧雨手腕一转,清风追逐而去。
江塔就像一张枫叶,在屋里飘来飘去,却始终无法摆脱轻风细雨的追逐,他飘到屋掾,细雨追到屋掾,屋掾上落下几道雨痕;飘到桌上,轻风便追到桌上,桌子随即变成碎末;飘到屏风后,屏风变成破絮。
萧雨神情冷肃,他已经清楚的听到外面的激战声,雷纳已经发出撤退的信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可他相信雷纳的判断,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萧雨看着那道在风雨中飘荡的身影,这江塔轻身功夫高妙,显然他是在拖住自己,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裂石开云,声震云端。
“呵呵。”江塔单手挂在屋顶,身上有些狼狈,漂亮的长袍已经满是变成布条,发髻早已散乱,肩头左臂还有两处血迹:“萧楼主要走?”着摇头:“萧楼主一向来去洒脱,吭吭,吭吭,今儿,吭吭,今儿可不容易。”
“这么,难道,宫里的供奉也出动了?”萧雨眼神一凝,随即露出一丝嘲讽:“真是看得起萧某,方回方大将军也才劳烦宫里的供奉,萧某,有此待遇,足感贵上的盛情。”
“宫里的供奉?”江塔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血泡,又咳嗽两声,才讥讽的笑道:“宫里的贵人们怎么会弄脏自己的手,再了,你才为他们出了大力,转眼有,贵人们也是注重自己的名声的!萧楼主高看自己了!”
萧雨朗声大笑,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雷纳发出了撤退信号,原来宫里插手了,愤怒随即勃发,宫里这帮阉奴,连最几本的信义也没有,这才几!!!
“狡兔死,走狗烹,圣人之言,诚然!”萧雨微叹,随即盯着江塔:“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拂衣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难道也想趟帝都这趟浑水?!”
“我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江塔淡淡的:“你萧大楼主的脑袋值十万两银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命挣,也得有命花!”萧雨冷喝一声,长剑一划,风雨再起。
先杀掉江塔,至少得重创,然后再突围,否则有这么个好手在侧,突围时的代价恐怕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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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不得不担
柳寒完全没想到萧雨会在今对江塔动手,更没想到宫里在这个时候对风雨楼下手,在他看来,风雨楼是宫里选择维持地下世界的手套,所以,当听到老黄传来宫里对风雨楼下手的消息后,他极其惊讶。
“师爷让您赶紧回去,有人要见您,主子快回吧。”虎哥神情有些焦急,老黄给他下了急命,必须立刻找到柳寒,并让他马上回去。
柳寒还在震惊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城隍庙外的街上看到虎哥的,同时也看到虎哥发出的紧急见面信号,于是让张梅两女自己回家,他找了个隐秘处见了虎哥。
虎哥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老黄只是告诉他,见到柳寒只宫里对风雨楼下手了,让他赶紧回去。
柳寒没再问什么,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告诉了两个地址,让虎哥去那蹲守,直到他派人去叫他。
完之后,柳寒便向布庄赶去,沿途他注意观察了下,街上的行人似乎少了很多,贩都在收拾摊子,店铺也纷纷在上门板,他佯装不解的拦住一个正在装门板的店伙计,问为什么这么早便关门,伙计有些紧张的告诉他,出大事了,内城封城了,邙山大营的军队要进城了。
柳寒再问,伙计便不知道了,慌张的安装着木板,内城封城,震动帝都,在帝国的历史上,每次内城封城都发生了大事,远者,邵阳郡王谋反案,近的有方回谋反案,每次都是血流成河。
伙计见他还在街上,好心提醒他赶紧回家,免遭无妄之灾,柳寒冲他笑了下便转身走了。
内城封城的消息传得很快,街上的行人都在赶紧往家赶,柳寒随着人流走,他的速度看上去不快,可实际上很快,他就象条游鱼一样,从人缝中穿过去,很快便将人群丢到身后。
柳寒很快赶到老黄指定的会面地,新开的瀚海布庄总店,这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据。柳寒进店时,店里静悄悄的,客人一个都没有,只有几个伙计在柜台前无聊的发呆。这家店虽然不作零售生意,可生意照样兴隆,●∫●∫●∫●∫,☆¤平时人来人往,可今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柳寒进来,伙计才勉强精神了下,等柳寒的背影消失在帘布后面,立刻便恢复了原状,声的议论着什么。
柳寒到了后堂,迎面便看到井中有个厮,他立刻断定这人不是店里的人,他来过多次,从未见过这人,更主要的是,这人有修为,虽然他很谦卑的站在门边,低眉顺眼,柳寒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眼。
柳寒推门进去,客厅上座坐着个青年太监,老黄和布庄掌柜黄凡在边上陪着喝茶,三人似乎在闲聊,看到柳寒进来,黄凡立刻站起来,老黄却依旧坐着。
“东家,这是宫里来的麦公公,”黄凡随即转头正要开口,麦公公有些矜持的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的道:“柳掌柜的,真是大忙人啊,咱家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对不起!对不起!卑职不知公公前来,迎候来迟,还请公公见谅。”柳寒赶紧上前一步,满怀歉意的抱拳深深一礼。
麦公公笑了笑:“不恰的是,今儿你不当值,要不然就没那么多麻烦。”
柳寒也报以微微一笑,随即纳闷的问:“我听内城封城了,公公可知这是为何?”
“咱家来就为这事,”麦公公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抬眼盯着柳寒:“这风雨楼萧雨,狂妄自大,老祖宗决定换人,今儿内城封城便是为这,你们和风雨楼弄了个船行,负责北段漕运,老祖宗吩咐了,这风雨楼倒了,但漕运不能耽误,今年江南丰收,漕运的胆子更重,柳掌柜,你可要为朝廷分忧。”
柳寒听后,心里顿时落下来,露出轻松的神情,连忙答道:“公公放心,漕运关系国计民生,柳某断不敢稍有松懈,可是公公可知,的,也不敢隐瞒,这船行是我瀚海商社和风雨楼落马水寨,三家共同出资成立,而且,我瀚海商社在其中只占三成股份,风雨楼占了四成,落马水寨占了三成,这船行的掌柜也是风雨楼派的,公公,的担心”
“咱家知道你担心什么,”麦公公神情立时变得冰冷,阴森森的盯着柳寒:“这漕运利益巨大,柳掌柜要想吃肉,就得出力,不能坐享其成。”
柳寒眉头紧皱,苦笑下:“公公当知,柳某回国不过一年多,这帝都的土还没踩热,纵然想吃肉,也无力啊。”
麦公公冷笑两声:“柳掌柜当咱家,不,当宫里是睁眼瞎啊,萧雨能赶走方震,你瀚海商社出力甚多,仅凭萧雨,也没这本事。”
柳寒叹口气:“公公有不知,的承认,风雨楼与漕帮之战,我瀚海商社是出了些力,可公公,俗语,强龙不压地头蛇,更有,树大根深,无论风雨楼还是漕帮,都经过数年数十年才发展到今,我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短短一年,岂能与他们相比,公公,不是的不为朝廷出力,想那漕运何等重要,要是一不心,出事,耽误了漕运,的掉脑袋事,万一牵连公公,的,就算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
柳寒几乎声泪俱下,目光瞟了老黄一眼,老黄沉默的坐在边上,一副不关我事之态。
“这话倒实在,”麦公公淡淡的下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有朝廷在你身后,有什么顾忌?偶尔宵,你瀚海商社还处理不了?”
柳寒再度叹口气,用哀求的语气:“公公有所不知,朝廷高远,从彭城到帝都,千里迢迢,水路复杂,万一出事,的吃罪不起。”
麦公公冷冷的盯着柳寒,心,宫里的事居然也敢推诿,你子不想活了。
柳寒战战兢兢,满是哀求,麦公公摇摇头,心里冷笑,看来还得吓吓你,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了下柳寒:“柳掌柜,瀚海商社要是一实力都没有,朝廷为何会选你来接替风雨楼,大麻烦,朝廷替你解决了,麻烦,你要还不能解决,朝廷恐怕就只能找别人了,柳掌柜,你可得心,瀚海商社与风雨楼可是有合作的。柳掌柜,好好想想,咱家告辞。”
威胁之意不加掩饰,麦公公完起身摔袖要走,柳寒连忙起身:“公公且慢。”
麦公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柳寒,柳寒抱拳,斟酌着道:“公公,不知,今日之后,萧雨还活着吗?”
麦公公露出一丝笑容,微微头:“萧雨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不过,柳掌柜,不管萧雨能不能活,漕运这档子事还得你来办。”
完麦公公再不停留,径直出门,柳寒连忙追上去,送到门口,又悄悄塞了张五百两银票,麦公公却毫不在意,当场拿出来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送走麦公公,柳寒和老黄进屋,黄凡很自觉的没有跟进来。俩人坐下沉默的喝着茶,显然突然出现的变化,让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有好对策。
“刚才你怎么不话?”柳寒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中有几分责备,老黄眼皮都没抬淡淡的:“有用吗?宫里什么时候给讲过道理,什么时候能不干?!”
柳寒在心里暗骂这该死的皇权制度,他叹口气:“现在麻烦了,咱们有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这得看你在朝廷内的发展,官越大,时间越长。”老黄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这话已经明,他已经明白柳寒的意思。
柳寒担心这是宫里下的套,瀚海商社虽然到帝都不过一年多,可已经展现出强劲的势头,无论珠宝还是染布,还有边境上的商队,都带来丰厚利润,今后几年,还有更多的项目展开,带来更多的利润,朝廷要是眼红,随便安个罪名,这庞大的产业就落到他们手上了。
其次,就算这一切没发生,宫里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
“宫里究竟是只是要咱们把这漕运弄起来,还是?”柳寒眉头皱成一团。
“这些以后可以看,”老黄慢吞吞的,这会的他就像患了重病的老头,端着茶杯,仔细的品味着茶水:“现在的关键是,风雨楼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柳寒苦笑下,刚才他试探了麦公公一句,可这家伙看上去年岁不大,话却滴水不漏,能不能活得看他自己,这不是废话吗。
“看意思,宫里还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老黄呷了口茶,慢吞吞的思索着:“现在是我们的态度,要不要帮萧雨。”
柳寒愣了下,眉头微皱:“为什么要帮?”
“为什么不帮?”老黄反问道:“方回的女儿你都敢救,萧雨为什么不敢帮?”
“方回的女儿不是我要帮,是她逃到我这来了,”柳寒耸耸肩:“萧雨怎么帮?现在那边的情况一不知,怎么不帮?我可不想现在就走到阳光下。”
柳寒到后面,心里有些烦躁,本来他还可以躲在风雨楼后面,现在他不得不取代萧雨,站在最前面。
最前面,就得承担最大的风雨,承担最多的关注,这与他的原定计划不符,甚至可能会非常危险。
第344章 刘家老酒楼
柳寒在脑海中迅速评估这从而降的大馅饼的得失,这的确是块超级大饼,从彭城到帝都的漕运水道,每年不算走私,纯利润便有十多万收入,如果算上走私,利润还要高。
可他怎么想都觉着这块馅饼有毒。
老黄心里有些乱,他想得更多,他心里充满惋惜,萧雨雷纳和他一样是邵阳郡王的旧属,邵阳郡王旧属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当年他们好容易才逃脱,可今,他们还是没能逃脱。
老黄提出帮他们,可他知道,这非常难,他很清楚柳寒回大晋的目的,也很清楚那个至今不见踪迹的对手的强大和诡秘,柳寒只有藏在暗处,才能与他周旋。
老黄和柳寒都很自觉,从低估对手,从未觉着自己强大。
帝国有强大的皇权,有无数的世家,有传承千年万年的传统。
这些东西聚合在一起,形成的力量无比强大!任何试图挑战他们的,都会便碾压成齑粉!
邵阳郡王便是被这些东西摧毁的。
泰定皇帝击败了强大的鲜卑,可在这些东西面前丝毫不敢动弹!
老黄心里清楚,柳寒手下的高手不少,这次回来,柳寒作了充分准备,这种准备有时候想起都有害怕。
“唉!”老黄先打破沉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紧张,有什么嘛,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在西域也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
柳寒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着,他忽然觉着走上前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主角的戏份怎么也要多一些,再了,至少自己手上还有几张底牌。
秦王,清虚宗,另一个身份,特别是前两者,这是两张王牌。
另外,还有
“那就陪大家玩玩吧。”柳寒笑了笑,老黄抬头看着他,微微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柳寒,柳寒接着:“现在,咱们要考虑的是萧雨和落马水寨,另外,还有漕帮。”
△【△【△【△【,≯≦ “漕帮可以暂时不考虑,”老黄沉稳的补充道:“落马水寨,问题不大,常猛死后,落马水寨受到重创,何东要是有什么想法,宫里会警告他。”
“那么剩下的便是风雨楼了。”柳寒,老黄头:“经此一役,风雨楼恐怕要全面退出帝都,至少要退到帝都城外,看刚才麦公公的意思,宫里并没有将赶尽杀绝的意思。”
柳寒摇摇头:“你可能乐观了,这事过后,谁还敢让萧雨活下去?只是,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宫里为什么要对风雨楼下手?”
在柳寒看来,萧雨雷纳都是非常稳重心的,即便占了大半个帝都,可萧雨雷纳依旧很清醒,尽力约束手下,不准欺压百姓,甚至对控制的赌场妓院每月交的保护费都下调了些,由于风雨楼的威慑,帝都治安比以前大为好转。
在这种情况下,宫里却对风雨楼下手了,柳寒想不明白。
老黄同样不明白,俩人作了几个猜测,都不得要领,柳寒最后苦笑下:“算了,不猜了,慢慢看吧,萧雨,如果他能闯出包围圈,就帮他。”
老黄愣了下,刚才柳寒还流露出不愿的态度,这么一会,就变了,他反倒皱起眉头:“这样作,宫里怎么办?”
“所以,咱们要低调,柳铁!”柳寒冲外面叫了声,刚才他没看到柳铁在外面,可他的话音刚落,柳铁已经推门进来了,柳寒道:“化一妆,咱们去看看,如果萧雨没有冲出包围圈,你不能出手,另外,咱们只帮萧雨一人,其他人不要管,如果救了,或暴露了行藏,不要直接回来,到城外去,明白吗?”
“明白,”柳铁沉稳的答道,随即便问:“掌柜的,我该去那?”
柳寒耸耸肩:“你自己决定,我也不知道他会向那跑,哦,对了,还有雷纳,但除了萧雨,其他人严禁暴露身份。”
“明白。”柳铁答应着便转身出去了,柳寒淡淡的:“既然要我走到前面,那就得听我的,我可不是萧雨,该打扫的垃圾,还的打扫。”
柳寒神情淡淡的,老黄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柳寒的狠辣,在西域时,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他略微思索便:“最好不好咱们动手,要是能救出萧雨就好了,对,救出萧雨,满盘皆活,咱们的风险也了。”
柳寒已经起身,随即皱眉,老黄轻松的从内屋拿出个木箱,柳寒冲他笑了下,老黄在过来之前便猜到他的决定,因此将他化妆箱都拿过来了。
雷纳的命令迅速传到战场各处,风雨楼帮众发起了凶狠的反扑,七星八将虽然被牵制了,可反过来,他们也牵制了对方的主力,而风雨楼的普通帮众训练更好,拼杀的决心更强。
**道馆和中州镖局的作战意志并不强,遇到风雨楼的强硬反击,这两支队伍率先后退,这一退后街攻势立刻落下来,三江会的帮众也随着乱糟糟的向后逃窜,急得带队的三合会大将混江龙胡坤大骂,可他被两个风雨楼鹰堂香主死死缠住。
雷纳见状立刻在前街投入两个队的生力军,这两个队是从外围调来的,这两队从巷绕到麻衣人的后面发起进攻,麻衣人受此一击,立刻收缩,依托两个摊防御。
在两条街外的一个楼里,这栋三层楼是帝都很有名气的酒楼,刘家老酒,萧雨柳寒都曾在这楼上喝酒。刘家老酒,顾名思义,是老刘家的产业,掌柜的也的确姓刘,可实际上,早在七八年前,这酒楼已经属于王家。
王家,山东最有名的千年世家,本朝开国之初,王家是最早支持太祖的门阀士族,四大名臣,十二大将军中便有王家俩人,但这些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家出将入相的少了,尚书台丞相府,几乎看不到王家人的影子,但在地方上,王家人依旧活跃。
今一大早,酒楼就打出了包场的牌子,因此酒楼内没有闲杂人,层有七八个人散乱的坐在边上,这些穿着和年龄都各不相同。
“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中年人气恼的骂道,挥手让前来禀报的汉子下去,然后冲着个穿着劲装的青年道:“许贤弟,看来还得你出手。”
姓许的青年没有推辞,起身走到窗前,拿起一只令旗,冲外面挥动几下,然后便回来了。
“许家军出动,外围便会出现缺口,”另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缓缓道:“这萧雨要是跑了,这后患可是无穷。”
“放心吧,”中年人淡淡的笑了笑,神情轻松的道:“要不是为了确保杀死萧雨,那用拖到这个时候。”到这里,他叹口气,冲另一个头戴布冠的中年人拱手:“来这萧雨雷纳在帝都隐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老先生提醒,这才让他们无所遁形。”
布冠中年人平静的端起酒杯,逍遥的呷口酒:“萧雨现在是困兽之斗,吴兄费心了。”
吴兄名叫吴瀚,在帝都籍籍无名,少有人听过他,可此刻,他却是众人中心。
“经此一役,邵阳余孽算是彻底清除了。”锦袍中年人叹道“唉,十多年了,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吴瀚笑了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失望:“王兄多虑了,事实上,无论邵阳还是萧雨,都不过是蚍蜉撼树,跳梁丑而已,有何担心的。”
王兄名叫王越,是王家的旁系子孙,他闻言不由苦笑下,在十多年前,以王家为首的门阀逼迫泰定帝铲除了邵阳,从那以后,王家便渐渐退出朝廷,朝廷数次征辟王家子孙,可都被老祖宗拒绝了,只让子孙在州郡出仕。王家上下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谁也不敢质疑老祖宗的决定。
几句话间,下面的人又来禀报,许家的私兵投入战斗后,后街的形势稳定了,风雨楼被挤压,渐渐向巷退去。
吴瀚闻报不由皱了皱眉,起身到窗前看了看,远处的街上的战斗时隐时现,青衣人影正往巷内退去,许家私兵没有追杀,而是径直向茶楼杀去。
“雷纳反应还是挺快,这就要走了。”吴瀚冷冷一笑,这话却让楼里的人精神一振,纷纷站起来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
“外围情况如何?”王越有些焦急的问道,萧雨是这次诸家联手行动的核心,如果让这样一个人跑掉,恐怕他们在座的都无法安睡了。
“萧雨的习惯是单身断后,”吴瀚淡淡的:“这样做很英勇,也只有这样,咱们才容易杀了他。”
到这里,他冲王越拱拱手:“齐王殿下派来的高手可以出手了,诸位家里的客卿也可以出手了,记住,七星八将,尽可能留下,萧雨,一定要死。”
“请吴兄下令!”众人齐声道,这次行动吴瀚是总指挥,吴瀚并没有马上下令,而是扭头看了眼角落坐着的一位素衣白净的青年,素衣白净青年没有开口,只是从他微微一笑。
吴瀚再不话,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号,边上有人晃燃火折子,吴瀚燃后随手抛出窗外,信号飞到半空,在清朗的蓝下炸开,繁花,灿若星辰。
第345章 泣血刀
十几个打着油纸伞的锦衣青年,从巷中缓步出来,出现在与麻衣人激战的青衣后面,数名青衣消失在油纸伞下。
七八个长刀汉子,穿过烟花,出现在茶楼前,风雨楼原本紧密的防线因调整出现了许多漏洞,现在这些漏洞全被对方抓住,虎一鹰一没有丝毫犹豫,挥刀迎战。
弓弦响起,箭矢纷纷,部署在周围屋的风雨楼弓弩手纷纷中箭。
烟花下,伏兵自各处涌现,风雨楼在各个战场上都陷入苦战。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并不起决定作用,这不是军队作战,军队大规模的战场上,即便萧雨这样的强者,能发挥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可在这样的战场上,强者将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到烟花爆发之前,风雨楼出动的高手至少在数量上占上风,所以,整个局面还在控制中。
可随着烟花,大街上,巷中,出现了数条人影,他们旁若无人的穿过战团,所有想阻挡他们的青影,都在他们挥手之间消失,成了倒在地上的渐渐僵硬的尸体。
冰河对岸,两名老者,左黑右白,大袖飘飘,踏冰面而来,楚飞出现在岸边,手里多出一把强弓,弓弦满张如月,弓弦轻响,两支羽离弦而出,划出两道白光,眨眼便到了老者面前,两老者神色不动,黑白双袖同时扬起,箭矢斜斜飞出,楚飞抛弃长弓,缓缓拔出流星刀,腾身跃上屋。
“阴阳二老,风雨楼楚飞等候多时!”
阴阳二老,修为高深,江湖上赫赫有名,但这些年,这俩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成想,今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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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正面的屋上,三条人影忽起忽落,飞速向茶楼跃来,黑魁一声不吭,对着灰影一刀,逼着灰影倒退一步,转身便向茶楼正面跃去,刀也同样一声不吭,转身便走,灰影冷笑一声便要追来,双凤刀剑齐上,猛攻过来。
灰影无奈,只能回身将俩人逼退,可就这一…☆…☆…☆…☆,v↗会,黑魁刀已经脱离战场,飞速赶到茶楼前,拦住前来的三道人影。
灰影没有追赶,转身看着双凤,不屑的冷哼道:“风雨楼嚣张了七八年了,该散了,风雨双凤,修为武师中品,殊为不易,你们师门曾与我有旧,今日我就网开一面,你们走吧。”
双凤互相看了一眼,凰求凤的眼神充满柔情,也充满惋惜,微微叹口气,没有开口,摆出个架势,双钩守住门户,将俩人保护起来,凤求凰手里不再是弓箭而是把单刀。
这个配合看上去有些奇怪,凰求凤是男的,却是守的架势,凤求凰是女的,却是进攻之势。
“双凤合击,男守女攻,乃丹阳派的一大绝学,”灰影淡淡的,丝毫没将俩人看在眼里:“老夫看在你们师门的面子上,今日放你们一马,快快逃命吧!”
“生为楼中人,死为楼中鬼,前辈,进招吧!”凤求凰神情坚毅,毫不含糊,这套合击术,要想战胜对面这灰影人很难,他们只是想缠住对手,为楼中兄弟争得逃命的时间。
这灰影人与师门有旧,可俩人从未从师门长辈中知道此人。
“不知好歹!”灰影大怒,罡风凭空而起,雪亮剑光迅若闪电,一晃便飞驰过来,灰影的攻击并不是针对凤求凰,而是直接攻向凰求凤。
凰求凤双眼微闭,双勾巍然不动,直到剑光逼近眼前,然后他动了,左勾迎向剑光,右勾一划,斩向剑光,竟然并不是全面防守。
凤求凰也动了,单刀缓缓挥出,就像拖着千斤大车的老牛踯躅前行,与那迅若闪电的剑光形成鲜明对比,可偏偏灰影的神情无比郑重,轻轻发出一声咦,满剑光嗖的消散,他似乎不愿与这缓慢的刀相碰,身形迅速倒退数步。
“没成想,这地变,居然让你们练成,你们可知,使这招的代价?”灰影微微动容,冷冷的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很不舒服。
凰求凤神情中的戚容一闪而过,随即浮现出悲壮,俩人一声不吭,齐齐上前一步,灰影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老夫只好不留手了。”
地变,丹阳派的秘技,此招曾经失传,后经派中长老查阅典籍,又重新研究出来,双人施展,威力极强,不求自保,只求杀敌,负责攻的凤求凰不但要用丹阳秘法激发自己全部潜能,燃烧生命,将境界活生生提高一截,然后将全部内气灌注于刀上;若凤求凰杀敌不成,凰求凤随后同样追杀,所以,实际上这是以两条命换一条。
这地变,并非改换地,而是其壮烈让地变色!
凤求凰没有散去刀上劲气,相反执刀向前,凰求凤紧跟在她身边,俩人架势不变,灰影显然很忌惮,再退两步,两个武师以命相搏,即便宗师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双凤没有因灰影退避而欣喜,依旧带着淡淡的悲凉,齐齐上前,继续进逼。
帝都没有神话,此刻,他们只求拖住这个大敌,为正在苦战的兄弟们赢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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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出了楼,两个青衣汉子在前面开道,沈晨和阳默一前一后贴身保护,原来负责保护雷纳的只有沈晨带领的队,今萧雨又专门调来阳默,俩人在今的行动中,主要任务便是保护雷纳。
这条撤退路线是临时确定的,在战前,雷纳对这次行动有很大把握,没有特别设计撤退路线,可战斗发展到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因素,挖坑的发现自己掉在坑里了,他不得不临时为自己找一条撤退路线。
原本在巷内的兵力已经调去阻截敌人了,现在巷内很安静,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窗户后,门缝后,时不时有惊恐的眼睛在悄悄向外看。
巷并不算长,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拐进了边上的另一条巷,从这条巷出去,便是前街,穿过前街可以进入另一面的巷子。
一群人沉默的保着雷纳穿过巷,没有人开口话,每个人都全神贯注,沈晨的剑已经出鞘,阳默手却是空着的,不断看着两边的屋,断后的三个青衣也拔刀在手,心的看着四周。
沉默的走过巷,开路的青衣汉子在巷口略微看了看便拐进去了,穿过这条巷便绕到前街口附近,前街的战斗已经深入进去。
这时,几个青衣汉子乱纷纷的退入巷,后面的麻衣人持刀追入,退进来的青衣人迎面撞到雷纳等人,他们先是愣了下,随即大喜,断后的三个青衣汉子也没言声,挥刀迎着麻衣人便冲上去,退入的青衣汉子也随即转身杀回去。
刀光闪烁,鲜血四溅,雷纳的贴身护卫战斗力惊人,追来的麻衣人眨眼间便被砍翻在地,这支分队继续向巷深处挺进,穿过这条巷便绕到前街口,如此基本脱离战斗中心。
就在这时,巷口出现了一个带着斗笠的麻衣人,斗笠遮住了麻衣人的大半张脸,麻衣持刀肃立,杀气冲。
前面的两个青衣人停下了,俩人首先注意到斗笠客的那把刀,这把刀与普通的刀长,刀身略微弯曲,有弧度,下面又宽了两分,显然刀背比普通的刀要厚。
俩人交换个眼色,也不言语,举刀便要冲过去。
“且慢!”
俩人冲势立止,沈晨走上前,默默的看着那斗笠客,微微叹口气:“泣血刀,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来拦我们的居然会是你。”
八年前,江湖上冒出的一个刀法高手,曾经在冀州,以一人之力斩杀安国郡虎威堂三大高手,让威震冀州的虎威堂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随后他远赴幽州,将祸乱塞外的马贼一窝蜂斩尽杀绝,其后数年时间里,他走遍幽冀并三州,挑战无数名家,未尝一败,人送绰号泣血刀,正当人们以为他要南下,他却忽然就消失了,江湖上再没他的消息。
今,他却出现在这里。
“送军师走!”沈晨缓步上前,紧盯着泣血刀。
阳默一言不发,拉着雷纳转身便走。
沈晨没有等待而是缓步上前,长剑平平指向泣血刀,泣血刀出鞘,斜指长空,乌黑厚重的刀没有丝毫光芒。
沈晨深吸口气,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泣血刀纹丝不动,沈晨再踏一步,泣血刀依旧没动,沈晨神情无比凝重,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慎重,每踏出一步都要停顿一会。
传闻泣血刀性情暴烈,对敌之时,刚猛无匹,凶狠异常。
可今,泣血刀却渊庭岳峙,不动如山,显然刀法大进。
风穿巷而至,吹动了沈晨的衣带,吹动了斗笠的飘带,一叶新绿随风飘落,轻轻柔柔的飘过屋檐,飘过横在屋檐下的晾衣杆,巷内的房屋挡住了风,新绿缓缓落下,轻风再度飘来,新绿随风上升,然后又落下,刚刚落入俩人之间,猛然碎裂,化为粉末。
俩人还没交手,可气机却已经互相锁定。
新绿化为粉末的霎那,沈晨动了。
第346章 内卫的恐怖
桌椅一路粉碎,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江塔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他迅速掏出一枚丹药扔进嘴里,丹药迅速融化,药力迅速扩散,空乏的丹田涌入一股生力军,内息迅速游走全身,空乏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
萧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同样服了枚丹药,再点了左肩两处穴道,制住肩头的血。
“听拂衣的首脑修为深不可测,我很想知道你如何才能逃过他的追杀。”
江塔苦笑下,吐出口血泡,内息再度运转,伤势好了五分,冲着萧雨摇摇头:“萧楼主要想知道,今就要能活下去。”
萧雨眼眶微缩,淡然一笑:“萧某出道至今,想要我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萧某今日依旧活得挺好,倒是你,哼,今的事,萧某得好好想想。”
完,萧雨转身便走,江塔苦笑下没有阻击,而是缓缓坐下,继续调整内息,尽快治疗好伤势,今日过后,他恐怕便是拂衣追杀的目标。
萧雨没错,今日拂衣出动的人手几乎全部损失,而拂衣是不可能与门阀世家还有宫里联手的,而今日,拂衣承担的任务却是引诱并拖住风雨楼,江塔更是其中核心,所以,江塔必然了解全部计划,否则他早就跑了。
战胜一个人和杀死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以萧雨江塔一战而论,萧雨能战胜江塔,可要杀死他,就得江塔配合,至少他不能逃,所以,今来的所有人中,江塔是肯定知道内情的,拂衣在帝都,甚至在司隶的人手几乎全部损失,这个账,拂衣一定会记在他江塔身上。
所以,他必须尽快治好伤,然后才能应付拂衣的追杀。
茶楼前,战况已经非常激烈,黑魁刀还有魏应挡住了三个袭来的高手,虎一队和鹰一队在街口分别与攻来的麻衣人和灰衣人血战,丁三丁四拼死挡在茶楼门口,处在三个灰衣人的猛攻中,丁三的左手负伤,无力的垂着,丁四接下来大部分攻击,俩人浑身是血,眼看着便要死在三个手中。
萧雨看着楼前阵亡兄弟的尸体,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来不及想更多,仰长啸,声音裂云穿石,处在下风的风雨楼帮众顿时士气大振。
啸声未落,萧雨长剑一挥,就要冲进丁三丁四的战团,三个灰衣人看到他却丝毫不惧,两名灰衣人扔下丁三丁四便向萧雨冲来。
风雨再现,雨势依旧轻盈,风依旧轻柔,灰衣人的两团刀光却挡不住风雨的侵袭,雨,落在他们的头上,于是头骨破裂;雨,落在他们手臂上,于是手臂向身体告别;风,拂在脸上,拂在肩上,拂在腿上。
风雨过后,两个灰衣人不见了,地上只有血块四散,剩下那个灰衣人大惊失色,丢下丁三丁四先后便逃,丁四想要追击,脸庞一股风雨掠过,顿时轻风细雨变成血雨落下。
丁四扶起丁三,他们知道现在局势不利,可俩人丝毫不担心,他们相信楼主会带着他们杀出去,就像以前多次发生过的那样。
“从边上的巷走!”萧雨丢下一句话,便越过俩人,向战团冲去,就这一会,他已经看清楼前的战局,风雨楼全面落在下风,黑魁刀三人全部落在下风,虎一鹰一血战两端,苦苦支撑,他的亲卫队正挡住从对面巷中穿过来的一队黑衣人,这队黑衣人极其凶悍,他的亲卫队已经折损俩人,剩下的在亲卫队队长靳豹的带领下拼死抵挡。
而在对面黑魁刀三人也尽落下风,黑魁面对的白发老者动若鬼魅,以柔克刚,黑魁束手束脚,有力发不出,身上已经有血;刀则被一个中年人压制,中年人的一把寒光剑神出鬼没,刀勉强维持。
萧雨深吸口气,身法展开,跃上对面屋顶,抢到刀跟前,接下中年人的寒光剑,一招斜风细雨,将中年人逼退,吩咐刀:“去黑魁哪!”
刀看了萧雨一眼,沉默转身,这时不远处有烟花再度升空,烟花在空爆炸,红的黄的蓝的,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漂亮的图案。
惊风剑扬起,风雨斜斜飘落,中年人毅然不惧,寒光剑散发出凛冽寒意,满雪花萧萧落下,有红梅在雪花中绽开,梅花娇美,花蕊微微颤动。
细雨迎上了雪花,微风陡然变烈,摧残了红梅,红梅迅速凋零。
刀看着那图案,沉默了一下,腾身而起向黑魁那边跃去,经过萧雨身边时,手中刀反手挥出,无声无息,恍若躲在草丛中的毒蛇,突然伸出了毒牙。
刀锋临体,萧雨才猛然察觉,身体刚向前窜出一步,刀已临体,破开他的护身劲气,刺入体内。
萧雨大喝一声,风起,雨至,刀闷哼一声,向前窜出数丈,捧着手腕,慌张的转身看着萧雨,细细的刀还留在萧雨身上,手还紧紧的握着刀柄。
风雨大作,中年人也同样飘出数丈,看着萧雨的神情充满不屑,萧雨放手拔刀,血喷涌而出,萧雨迅速点了数个穴道,制住流血,目光始终盯着刀,没有愤怒,只有悔恨。
“为什么?!”萧雨服了一枚药丸,盯着刀问道:“为什么?”
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萧雨扫了眼整个战场,现在他站得高了,楚飞迎战阴阳二老,勉力将他们拖住,更远点,沈晨与泣血刀拼杀激烈,最危险的却是双凤,双凤以命换命,灰影显然不愿,这才勉强被拖住,一旦灰影决定冒险,双凤的结局便只有一个。
“你若是要杀我一人,我不怪你,”萧雨冷森森的盯着刀:“可你却出卖了所有兄弟,他们都是因你而死,,我绝不饶你!!!”
话音未落,萧雨长身而起向刀扑来,刀刀已落,人已伤,浑身是血,不断后退,中年人见状连忙纵身杀来,半空中,萧雨突然一个转折,大鹰般扑向中年人,中年人大惊,来不及倒退,寒光扬起,剑尖不足颤动,喷出丝丝寒气,寒气迅速在他面前形成一团白色雾团,雾团散发着凝冻地的寒气。
惊风剑高速袭来,眼见便突入雾团中,这时,惊风剑猛然一抖,吐出一粒黑色光球,这粒黑色光球曾经在茶楼内出现,江塔不敢硬接,只能狼狈躲避。
黑色光球冲入雾团中,雾团里穿来一声闷哼,中年人捂胸后退,一股血箭从胸口狂飙而出,以至于手都无法捂住,不但胸口在飙血,他的嘴里也同样在喷血,一口一口的喷,渐渐的血块里多了些东西,被震碎的肝肺骨头,全吐出来了。
刀没等萧雨扑来便向后逃了,他没有直接逃向前街或后街,而是径直向河对岸逃去。
三色烟花在半空中凝而不散,烟花下,背叛在继续上演。
虎一队队长解恺已经接到撤退命令,他的对手很强,但他依旧可以摆脱,脱离战场,只要逃进那错综复杂的巷中,他便可以找到机会,但他不能走,他的弟兄们正陷入苦战中,现在若走了,他凶狠的对手便解脱出来,弟兄们就一个都走不了。
“到巷子里去!到巷子里去!从那杀出去!从那”
肚子一凉,他惊讶的看着刚救出来的兄弟,这兄弟姓张,平时沉默寡言,已经跟他五年了,他们曾经数次并肩作战,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之一,可现在这张沉默寡言的脸上却满是狰狞。
暗藏在风雨楼的内卫并不多,却十分精干,他们并不是最近几个月,也不是最近一两年,而是三年五年之前便进入了风雨楼,随着风雨楼成长,成为楼中主力。
刀七年前便进入风雨楼,是萧雨亲自延揽的高手,暗杀解恺的张姓内卫,在五年前便进入风雨楼,那时,风雨楼并不强大,那时的风雨楼只有几条街,只是帝都的一个帮派。
可那时,内卫便开始潜入风雨楼,这些年,黑暗里,无数次厮杀,风雨楼有无数忠诚帮众倒下,其中有没有内卫,谁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两个虎一队队员悲呼着冲向张姓内卫,张姓内卫眨眼间便被砍倒,两个虎一队队员也被冲上来的麻衣人砍翻。
“萧楼主!你先走!”黑魁看到刀的背叛,看到萧雨重伤,看到萧雨奋起,以秘法杀掉中年人,他很愤怒,大刀疯狂砍向白须老者,白须老者面如古井,平静无波,只是看到萧雨扑来,他的神情太稍稍动容,他没有与萧雨和黑魁纠缠,立刻转身便走。
“他们主要是冲我来的,你们先走,我不走,他们不会走!”萧雨语气平静向黑魁道,黑魁摇头:“你在风雨楼便在,你若不在,风雨楼便塌了,走!”
黑魁将萧雨一把推出,转身向白须老者扑去。
“楼主先走!”亲卫队所有人齐声叫道。
萧雨看着忠诚的下属,沉默了会,朗声道:“想要我萧雨脑袋的,就跟我来,否则,萧某必雪今日之恨!!!”
完他掉头向外驰去,白须老者见状扔下黑魁,向萧雨追去,黑魁正要追,远处传来萧雨的声音:“黑魁,带弟兄们杀出去!”
七八条身影从各处冒起,向萧雨逃走的方向追去,所有人都知道,萧雨的目的,可所有都不敢放任他逃走。
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接到命令,今必须看到萧雨的脑袋,让他跑了,今后恐怕谁都睡不着。
谁也无力承担一个宗师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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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生死突围
诸多高手的离开,让风雨楼压力顿减,但风雨楼的形势依旧很危险,敌人实力雄厚,在各个战场都占上风,萧雨带走了一些已经露面和还没露面的高手,可剩下的高手依旧还有不少,双凤依旧拖着灰影,沈晨正与泣血刀激战,楚飞在阴阳二老的攻击下苦苦支撑;黑魁带领风雨楼剩下的帮众奋战,试图杀出条血路。
三色图案高悬半空。
巷内,雷纳停下脚步,看着那三色图案沉默不语,阳默也同样盯着那图案,神情阴沉得可怕,领路的两个汉子有些着着急,他们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焦急的看着雷纳,现在他们还没脱离危险,在这里停留十分危险。
雷纳轻轻叹口气,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就听见叮的一声,雷纳慢慢转身,看着阳默,阳默惊讶的盯着雷纳身边的一个年青人。
暗杀事件中,雷纳的护卫死伤惨重,这年青人是最近才补充进雷纳护卫,是前几年虎堂冒起来的一个年青高手,阳默以前也见过,但没在意,可就在刚才,这个年青人却挡住了他那神出鬼没,无踪无迹,连灰影都十分顾忌的刀。
“你果真是内卫。”雷纳的神色十分惋惜,话间,断后的两个汉子也到了,俩人也没问什么,对阳默隐隐形成围攻,《,这俩人也同样是暗杀事件后补充过来的。
话间,又是一声轻响,随即两条人影分开,阳默惊讶的盯着那个青年,青年看上去很普通,普通得不出什么特点,皮肤黝黑,表情沉默平静,唯一可以的是那目光,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毒蛇。
俩人分开后,年青人多退了半步,如果是较技的话,阳默赢了,可这不是较技,阳默倒吸口凉气,他现在才明白,为何雷纳今仅仅靠这五个护卫保护了。
这时,剩下四个护卫已经赶过来,他们没有直接赶过来,而是在阳默四周隐隐形成包围,五个人都紧盯着阳默。
“你,你怎么发现的?”阳默沉默了会开口问道。
雷纳淡淡的:“从风雨楼成立那起,我和萧楼主便在想一个问题,宫里会不会在楼里安插内卫,当时我们便断定,肯定会,对这点,我们没有丝毫幻想,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观察,楼里那些人会是内卫。”
雷纳话时,阳默的神情始终没保持平和,虽然他处在五个护卫的包围中,但却一点不着急。
雷纳没有骗他,他和萧雨都是婶郡王旧属,婶郡王因谋逆案被诛,这里面内卫的痕迹很明显,包括那个出首的婶亲卫,所以,自风雨楼成立后,俩人便在警惕内卫,但俩人也都知道,内卫无孔不入,简单的防守很难起作用,所以,俩人都在观察,每个要提拔的人都经过仔细审查,但即便这样,俩人也不敢保证靠近核心的帮众中有没有内卫。
萧雨自己修为高深并不是很担心,但他担心雷纳,而且,他也想有一支完全信任的力量,所以,他秘密请师门帮忙,在师门培训了一批人手,这五个年青人便是这批人中的佼佼者。
“你在三年前便露出了破绽,那时我就怀疑你,虽然以后,你很心,没再露出破绽,可我和萧楼主都是记忆力很好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以你的修为,为什么这几年一直担任闲职,帮里重要事务都没让你插手。”
雷纳的语气缓慢,神情中没有丝毫得意,相反有几分痛惜,阳默也轻轻叹口气:“那次,我只是露了一点破绽,事后我也很心的掩饰了,没想到,”
阳默重重叹口气,随即又松口气:“这样也好!”
着,阳默身形忽然动了,可身形刚要动,就听一声整齐嗡嗡声,阳默身形冒起,随即落下,身上的穿出无数眼,阳默瞪大眼珠,惊恐不解。
五个年青人依旧保持高度警惕,雷纳又叹口气:“既然对你有怀疑,我若没有把握,怎么可能把你留在身边。”
雷纳着举起手,绣袍落下,露出手腕,手腕上绑着一个黑黝黝的圆筒。
阳默不敢开口,他一开口,就无法压制疯狂上涌的气血,数十根钢针扎破了他经脉,钢针上附着的毒素凶狠的破坏了体内经脉,吞噬着生机。
“这是百工坊的暴雨梨花,一次可发射二十四根钢针,当初买下这玩意,百工坊可以制作一百具,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下只有七具,我知道你的修为,他们单个与你较量都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他们有五个,而且你还种了暗器,哦,对了,为了保险,针上我下了点东西,哀离。”
哀离,传是药王殿的无解之毒,不过,药王殿早在十余年前便被灭门了,此毒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雷纳手中的?
阳默眼中出现疑惑,不解,继而绝望,他知道雷纳不会骗他,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骗他。
雷纳再度叹口气,阳默的嘴边,眼眶,耳朵,鼻孔,流出血痕,这血却是黑色的,他的皮肤也渐渐变成青色,他的皮肤在不住翻腾,终于,喷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升起一股白烟。
雷纳和五个护卫见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都有些惊恐的看着阳默。
哀离之威,恐怖若斯!难怪下人闻之变色。
“走!”
雷纳着转身便走,再也不看阳默一眼,两个护卫在前,两个护卫贴身保护,刚才在他身边的那年青护卫依旧警惕的盯着阳默,防止他临死之前的暴起,可阳默已经根本无法顾及他们,黑血不断从嘴里鼻孔眼眶涌出来,体内气血汹涌澎湃,毒素同时侵袭经脉,经脉迅速萎缩。
没有中过哀离的根本无法想象哀离的恐怖,普通的毒药只不过侵蚀血肉和器官,可哀离不仅仅如此,它还侵蚀经脉,让经脉迅速萎缩,进而打散内气。
雷纳他们依旧在包围圈内,他们在迷如蛛网的巷中穿梭,这五个护卫不愧是魔门精心培养的青年高手,开路的俩人总能提前发现目标,以迅猛的动作干掉目标,要不是雷纳的拖累,他们恐怕已经脱离包围圈,消失在帝都茫茫人海中。
在巷口干净利落的干掉三个三江会帮众后,雷纳六人转入一条巷,这条巷看上去有些乱,街边堆着杂物,墙角还有垃圾污水横流。
雷纳轻轻松口气,他估计穿过这条巷便脱离了包围圈,暂时可以安全了,不过能不能出城,还很难。
宫里既然决定对风雨楼下手,就不会让他和萧雨活下来,否则,将来的日子会让有些人寝食难安。
雷纳正要走,身边的护卫却一把拉住他,雷纳抬眼看着他,护卫神情紧张,目光不住打量四周,雷纳没有开口,只是悄悄向旁边跨了一步,握住了手腕上的暴雨梨花。刚才对付阳默,五个护卫的暴雨梨花已经发射,这种暗器最大的弊端便是只能发射一次,要再次发射便需要重新安装,重新安装并不复杂,但也需要时间,现在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现在他们的暴雨梨花就剩下他手腕上的一副。
轻轻低呼一声,五个人迅速结阵,将雷纳保护在中间,贴身护卫盯着巷子某处,深吸口气沉声问道:“不知那位朋友相候,风雨楼巫简在此,今日之事过后,我风雨楼必当厚报。”
巷内静悄悄的,巫简再度沉声开口:“朋友既然来了,就请出来一见。”
巷内依旧没有反应,死一般寂静。
远处隐隐传来杀声,萧雨雷纳应该感到自豪,风雨楼的子弟没有因为两大主将的离开而崩溃,他们依旧在奋战,并因此拖住了大批敌人,为他们赢得了时间。
雷纳扭头朝那边看去,屋宇重重,根本看不到,可他知道那边的惨烈,不知道萧雨有没有突出去,他丝毫不担心自己,萧雨才是重点,只要他在,风雨楼便垮不了。
“那位朋友在此,”巫简的语气带上几分嘲讽:“还请现身一见。”
依旧没有动静,巫简深吸口气,朝边上的汉子使个眼色,那汉子心的向前走去,巷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动晾在外面的衣衫的响声,这声音不大,一只老鼠从角落探头探脑的出来,屋顶有只黑猫,懒散的躺着晒太阳,忽然站起来,盯着那只老鼠,老鼠没有察觉,依旧摇摇摆摆沿着墙角,停停走走。
风自巷尽头拂来,纸屑悄悄飞起,青衣汉子的袍角微微扬起,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劲气灌注全身,牛皮靴子踏进了一摊泥水,却仿佛不知道,旁边陈旧的毛竹用麻绳捆在一起,毛竹头上污秽不堪,毛竹下边是一个炉子,炉子的火已经熄灭,灰烬在风吹动下,缓缓扬起。
青衣汉子走过毛竹,忽然转身,闪电般的扑到炉子边,长刀闪电般劈下,炉子立时劈成两半,炉灰轰然扬起,炉下空空如也。
弓弦轻响,一只羽箭穿过炉灰悄无声息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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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小巷深深
青衣汉子大吼一声,身形急闪,吼声刚出即变惨叫,身形刚动即被一股巨力撞向后方,青衣汉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飞出去,撞翻了席蓬,土台,最后被钉在对面的土墙上。
青影冲进尘烟中,烟尘中传来兵刃交击和怒喝声,巫简没有动,旁边还有两个青衣汉子也没动,三人依旧护着雷纳。
巫简似乎没有看见冒起的烟尘,也没看见被钉在土墙上的青衣汉子,没听见里面激烈的响声,握着刀的手青筋直冒,刀柄几乎快被握出水来,他的目光警惕的盯着巷深处。
他知道自己也上当了,对手非常狡诈,将杀气转注到那炉子上,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藏身所在,导致自己的判断出错,白白送了一个兄弟。
可他来不及悔恨,烟尘中的刀声更烈,巫简三人都没动,没有去支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高度紧张的盯着深深的巷子。
过了会,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个青衣汉子出来了,青衣汉子提着刀,刀上有血,身上也同样有血,他没有话,巫简也没话,倒是雷纳拿出一粒丹药,他却摇摇头。
巫简有矛盾,在这之前,他犯了一个错,对方也犯了一个错,他损失了一个兄弟,对方也损失了一个好手,这看上去好像打了个平手,可实际上,他的损失要大些,他们五人可以结成一种型的五行阵,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五行阵自然就破了。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闯过这条安静的巷,掉头回去,再找一条通道逃出去。
“走!”
巫简还没开口,身后传来雷纳低声沉稳的命令,巫简稍稍迟疑,一般情况下,雷纳不会下达命令,可随即他便明白了,远处的杀声已经弱了许多,显然,还在坚持的风雨楼弟兄已经不多了,其他的要么突围走了,要么死了。
他们没时间再找一条路了!
巫简深吸口气,内息迅速流转,他缓缓拔刀,他的刀细却短,比普通的刀要短上两分,拔出的刀不是一柄,而是两柄,巫简将刀鞘≮≮≮≮,√≦背到背上,这一切他做得缓慢心。
做完之后,他沉声道:“我在开路,蔡青在左,林泉在右,吕亮断后,走!”
五人慢慢向巷深处走去。
巫简神识无比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周围哪怕丝毫的变化都清楚的反映在这遍海中。
他们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坚实无比。
大约八十步长的巷是如此漫长。
屋上的老猫,墙角的老鼠,早已经躲到不知那去了,巷内空荡荡的。
“嘿!”
巫简吐气开声,刀光一闪,边上的一根木桩被劈开,木桩后面一个脸色惨白的汉子露出满脸惊讶,眨眼间,他的额头冒出一条血线。
五人又停下来,巷归复平静,除了地上多了具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尸体倒下了,砸起一阵尘埃,空气中多了些许血腥。
沉默,只有沉默,雷纳也同样沉默,他什么都没问。
停顿数息,五人再度向前走去。
这一次,他们走得更慢了。
远处的声音又了些。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刀光再起,这次被劈开的是破烂的窗户,巫简闪电般破窗而入,几声响动后,屋内即陷入平静,巫简再出现时,袍服下摆多了几红色的血迹。
再度停下来数息,五人又向前走去,依旧是巫简走在最前面,脚步依旧平稳,如同刚上路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九步
刀光闪动,一个破旧的竹篓被劈开,
从巷口到巷底,八十余步,半柱香时间,他们走了五十多步,刀光闪了六次,三次一闪即灭,三次冲进边上破旧的房间或木棚,每次重新出现,衣衫上便多了些血痕,最后一次,他肩上破了道缝,好在还没血。
每次出刀后,巫简调息的时间都变长了,这个变长很不引人注意,或许也就多了那么几个呼息,但毕竟是长了。
再次踏出一步后,巫简停下了,巷中间出现一个灰色劲装的汉子,汉子当街而立,怀抱长刀,赞叹的看着他。
“你很不错。”汉子开口称赞道,巫简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汉子那张普通的脸,这张脸有些黑,但轮廓分明,嘴角露出淡淡的欣赏:“我在这条巷子里部署了十二个人,被你杀了七个,嗯,可惜了,他们都是我精心训练的,你的运气不错,我们也只比你到得早了那么一会,如果给我多一时间,或许损失就没这么大了,当然”
这时,刀光腾地闪起,巫简纵身向前,左刀平直向前,右刀自右向左劈下,人尚未到,刀风即已扑面而至,生生将汉子的话堵了回去。
汉子露出一丝嘲讽,没见他作何动作,刀即出鞘,刀鞘迎着巫简飞来。
“当!”
巫简的右手刀砸开刀鞘,身形继续前冲,右手刀顺势收回,这时就听叮的一声轻响,巫简就感到左手刀象是刺在铁板上似的,随即一股巨力沿着刀身袭来,他腾腾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他骇然看着那汉子,那汉子的刀已出鞘,长刀高举,稳立不动。
巫简迅速调息,内息高速运转两周,才渐渐平息下来。
“武师中品,以你的年龄,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殊为不易,”汉子收势,柱刀于地,他的刀看上去比普通的刀要长那么,刀身宽且厚,汉子轻轻叹口气:“可惜,可惜了。”
巫简握着刀的手轻轻活动了下,深吸口气,内息运转渐渐稳定下来,汉子盯着他,微微头:“好了?”
蔡青向前踏出一步,巫简微微摇头,汉子了,他布置了十二个人,现在才杀七个,还有五个,蔡青三人还要对付五人,吕亮还负了伤,那隐藏的五人倒底藏在那里,他们今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军师雷纳突围。
巫简深吸口气,劲气鼓荡,正要出手,雷纳却开口道:“阁下是来取雷某脑袋的,雷某想知道,阁下如何称呼,以免到地下,阎王问起,雷某也好回答。”
汉子深深的看着雷纳,雷纳神情平静,似乎的是别人的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雨神纳魂,雷先生这气度,佩服!佩服!”汉子叹道:“我若藏着捏着,就没意思了,在下祁观,江湖上的朋友送了我一个绰号,狂沙刀。”
当他出祁观时,巫简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这狂沙刀看上去年青,可实际上成名已经数年,其出身来历神秘,最出名的一战是对漕帮客卿江一剑萧澜,当年漕帮北上,方震雄心勃勃,意图独揽运河漕运,当时的漕帮横扫江南会,势大滔,背后还有齐王淮南王支持,一路北上,无人敢膺其锋,但到冀州后,冀州门阀在田家的带领下,正面对抗漕帮,那一战惊动了朝野各方,最后在齐王和下,双方决定进行一场决斗,祁观代表冀州出场,对战漕帮客卿萧澜,俩人在众目睽睽下恶斗数百招,祁观最后获胜。
这一仗让祁观名动江湖,漕帮最后被迫接受在黄河以北水道与冀州门阀世家共有,漕帮经此重挫,北上势头大减,这才掉头西进,向荆州推进,这又引起与荆州门阀的一场大战,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原来是阁下,”雷纳叹口气,喃喃道:“没想到田家也来了,难怪!”
祁观淡淡的:“漕帮失其鹿,江湖人共逐之,风雨楼想独占,岂是那么容易的。”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下,缓缓举刀:“此路不通,雷先生,请!”
雷纳没再什么,重新退回人群中,巫简踏出一步,直面祁观,祁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长刀慢慢扬起,巫简双刀成十字交叉,摆出个守势。
祁观见状嘲讽的笑了笑,很干脆的收刀,那意思很明显,不攻了。
这不是示弱,而是十分聪明的举动,现在需要时间的是雷纳,他们必须尽快突破祁观,逃出生。
江湖上传,祁观为苦练刀法,曾经深入沙暴,观沙暴而悟刀法,而后再入海,看海上风暴又有所悟,刀遂大成。
萧澜与祁观一战之后曾,要击败祁观,便不能让他展开刀势,狂沙刀一旦展开,势若疯虎,狂若沙暴。
这个传言,雷纳是知道的,但现在祁观却不攻了。
这是个聪明人,不像传的那样粗暴。
他们必须突出去,可要突出去,便要击败祁观。
还有剩下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依旧躲在暗处,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可他们越是这样,越让蔡青三人不敢丝毫松懈。
雷纳是他们最大的弱,他没有修为,哪怕是个武徒也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巫简没有因为祁观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便放松,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没有谁敢有一丝松懈。
双刀缓缓变化,一刀向前,一刀横守胸前。
脚步沉稳的向前踏出一步,祁观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屑,还有一丝轻蔑。
第349章 黄雀于暗
“蔡青,走!”
巫简双刀猛然一合,两柄刀合成一柄,双手持刀猛地刺向祁观。
竟然不是刀招而是剑招。
刀尖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快到祁观胸前时,刀势再度变化,猛地向上一翘,从胸腹间转向咽喉。
眼看着刀尖便要刺破祁观的咽喉,祁观却突然向后倒下,长刀顺势撩起,由下向上挑起。
这一刀诡异异常,连消带打,俩人距离很近,巫简还在向前冲,短刀正刺向祁观咽喉。
眼见着长刀便要迎上巫简的左腿,巫简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身体猛地扭曲,忽然平平的飘起,向左边横移半步,同时合璧双刀再度分开,右手刀向下划出。
祁观向下倒也并不是平平下倒,倒了一半时,脚下用力,身体同时平平横移,避开了巫简下划一刀。
巫简左手刀在地上了下,身体翻滚出去,待重新站稳,体内气息一阵翻滚,连忙吐出两口浊气,抬头看着祁观,祁观正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长刀依旧柱在身前。
仅仅一招,看上去很简单,可双方动作只要稍微慢,后果便不堪设想。
巫简扫了眼巷,巷内依旧只有他们俩人,就在他们交手瞬间,蔡青拉着雷纳冲进旁边的一所房子。
没有其他人了,巫简轻轻舒口气,凝神盯着祁观,现在他必须拖住祁观,让雷纳他们尽可能逃得更远。
可祁观看上去好像并不着急。
巫简已经顾不上去想雷纳他们倒底能不能冲出去,祁观的实力还在阳默之上,是他出道以来遇见的最可怕的对手。
祁观看破他的心思,没有开口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今不是谁单独决定的,是宫里世家门阀还有三合会这样的江湖帮派的联合行动,萧雨雷纳是这次行动的两个最主要目标。
“可惜了!”祁观叹口气,长刀缓缓舞动,巫简神情冷峻,不动祁观完全发动,身形猛地前冲,双刀展开,舞出两团白光,卷起滔杀意,~~~~,↖≠迅猛的斩向祁观。
祁观神情终于多了几分凝重,可也丝毫不避,长刀上忽然多了一层凝重的光华,这层光华有种淡淡的黄色,朦朦胧胧,似乎在刀上蒙了一层面纱。
“砰!”“砰!”
光团与黄濛濛的长条光华硬碰硬的撞击在一起,劲风凭空而起,掠过巷,巷内蓬倒木飞,尘土飞扬,污水四溅。
尘土中,巫简倒飞出去,撞破了土墙,撞进了土屋,屋里发出一阵乱响,祁观同样向后连退数步。
巫简躺在一堆瓦砾中,体内气血翻腾,嘴里不断喷血,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迅速服了粒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在全身蔓延,他这才勉力站起来。
没等他做好准备,一股庞大的气息即自而降,巫简强提内息,撞开窗户,落到后院,脚下刚站稳,破屋即倒塌,屋里发出惊慌的哭喊声,几个人影挣扎着从快变成废墟的屋里跑出来。
巫简抬头上看,祁观冷冷的看着,没等他出手,满黄沙即起,黄沙铺盖地,封死了他的前后左右,黄沙之中突然生出一绿色,这绿色就象一汪黄水中滴了一滴绿色水珠,迅速将地染成绿色。
那绿色迅速成长,眨眼间便成了一株树苗,树苗苍翠欲滴,充满盎然生机。
看着这株树苗,巫简大惊失色,脸色变得雪一般白,喃喃自语:“这隐世仙门!你”
没等他完,树苗上翠绿稚嫩的树叶忽然脱离了树枝,悠悠的飘起来,很快,树苗上的树叶便落光了,随即,树苗上再度长出绿色的蕾,蕾同样迅速长大,绽放出稚嫩的树叶,树叶再度飘落。
“不,不对!这不是隐世仙门!”巫简忽然大声叫道。
这满嫩绿,这突兀生长的种子,这盎然的生机,极其象隐世仙门功法。
巫简没见过隐世仙门功法,隐世仙门严禁涉入俗世争斗,而且这是帝都,若祁观敢在帝都使用隐世仙门功法,不但他要受到下追杀,田家也会受到朝廷严惩,朝廷甚至可以将其灭门,而且不但不会受到下门阀世家阻碍,还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那些千年世家都知道这一铁律,隐世仙门不能涉入俗世,门阀世家不能牵涉隐世仙门,否则将有灭族之灾。
所以,祁观绝不是隐世仙门功法,他不敢冒下之大不韪!
巫简上前一步,双刀合一,双手持刀,刀尖上绽出股白色光芒,这股光芒就像毒蛇一样,伸缩不定。平平的推去直刺绿树。
绿叶忽然狂乱起来,在空中翻滚飞舞,翻飞着扑向刀芒,扑向巫简。
“嗤!”
一片嫩嫩的绿叶划过巫简的肩头,一丝血红在肩头冒起,嫩嫩的,翠翠的,看上去是如此娇柔,好像一碰便会碎掉,可没实际上却是如此锋利。
“嗤!”“嗤!”
巫简身上又冒出两道血痕,可巫简不为所动,刀芒依旧坚定不移的刺向树,绿叶如飞蛾扑火般挡在刀芒前面,刀芒刺穿了一片又一片,可无数叶片前赴后继冲过来。
“嗤!”“嗤!”“嗤!”
绿叶飞扑的速度越来越快,巫简身上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冒出无数血痕,青色的袍服象是泡在血中。
巫简的脸色狰狞,持刀的手依旧稳定,刀芒刺破了无数绿叶,明亮的光芒却渐渐黯淡下来,象失去了生机。
“轰!”
象是惊雷在院子里爆炸,劲风向四周扩散,破旧的门窗被震飞,陈旧的木架倒塌,墙角的泥盆碎裂成粉,隔壁院子高大的柏树发出吱吱的响声,粗壮的树枝最终难以承受,嘎嗤一声断掉。
烟尘散去,院子里面出现一个大坑,巫简躺在坑里,嘴里不住冒着血泡,他已经无力站起来,不用检查,他知道自己的双臂断裂,全身上下有十几处骨头断裂。
祁观同样有些狼狈,脸色苍白失去了几分颜色,袍袖被震裂,露出粗壮有力的手臂,但他依旧站着。
巫简死死的盯着祁观,他没有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张嘴,血便会喷涌而出,憋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魔门!好一个魔门!”虽然有些狼狈,可祁观神情依旧轻松:“一个区区武师修为的弟子,居然能破了我这沙洲绿海!佩服!佩服!”
巫简躺在坑里,青袍化着片片布片,****的身躯上满是被割开的皮肤,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他的双眼仇恨的盯着祁观。他很清楚,祁观这个佩服,可不是对他,而是对魔门。
“再过五年,就能跨过那道门槛了,可惜!”祁观叹息下随随便便的向前踏出一步便到了坑边,看着巫简的神情却象看着老鼠的猫。
巫简无力的闭上眼睛,丹田枯干,身负重伤,已经无力再战。
忽然,一声暴喝之后,又是一声巨响,强烈的飓风倒灌进坑内,巫简的身体向上震了下,裸露的皮肤被刮得生疼生疼的。
巫简惊讶的睁开眼睛,地面上多了个黑衣汉子,这汉子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色面巾,面巾将他的整个头都包起来,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四射。
黑衣人提着把长剑,长剑是很普通的金刚剑,市面上只值十两银子,与他的双刀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没看到祁观。
这时,传来祁观的声音,他的声音有几分慌乱:“阁下是谁?!若非风雨楼中人,阁下还是不要插手!”
黑衣人根本没开口,只一闪便不见了,巫简就听见祁观怒吼连连,爆裂之声不绝,罡风猛烈,落下无数泥瓦碎叶,盖在他身上。
巫简非常紧张,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他努力想伸进怀里,将怀里的丹药拿出来,师门赐下的疗伤圣药,至少可以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手臂仅仅抬起一分便无力的垂下。
“噗!”
一口浓浓的鲜血脱口喷出,体内的伤势又重了一分,他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衣裾声响,巫简睁目看去,黑衣站在坑边,长剑已经入鞘,他的眼神中略为惊讶,难道祁观就这样走了?
黑衣人跳进坑内,将巫简提上院子,随手塞了粒丹药进巫简的嘴里,巫简本想抗拒,可无力拒绝,丹药一入口,他顿时惊讶起来,一股庞大的药力迅速涌进他干枯的丹田,黑衣人随即又拍入一股内息,内息引导丹田内气在巫简经脉内运行,沿途修复他严重受损的经脉。
“萧雨在那?”黑衣人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沉闷,带着嘶哑,目光很温和,让巫简难以生出敌意。
巫简缓缓抬头,看着黑衣人的目光,困难的摇摇头:“不知道,我负责保护军师突围。”
“雷纳呢?”
“不知道,刚才,”巫简扭头看看,眼珠子立时瞪得溜圆。
墙角,有一具无头的尸体,看服饰,应该是祁观,那把让他恐惧的刀,已经断成两截,一截在祁观的手中,另一截不知所去。
“阁下是?”巫简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困难的问道。
第350章 神秘人
“我是谁你别问,萧雨雷纳清楚。”黑衣人淡淡的,可巫简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包含的那丝忧虑。
巫简眼前一亮,从开战到现在,风雨楼一直在孤身奋战,原来的盟友没有一个现身,没有一个来援,现在终于看到一个援军,而且还是一个宗师级的援军。
这人绝对有宗师修为,甚至还可能是高品宗师,巫简知道自己的修为,在武师七品,与祁观交手两招便受到重创,祁观的修为肯定在武师九品,甚至是宗师初品,可祁观却被此人轻松解决,此人的修为之高,令人不敢窥。
“我,”巫简困难的,嘴里又冒出一串血泡,黑衣人眉头稍皱,迅速了他胸前数个穴道,又补上一道内息,巫简脸色稍稍和缓,正要开口,黑衣人一把将他提起,飞快闪进旁边的院子。
巷内传来脚步声,声音很重,有人在向这边奔跑,随即更多的声音进入巷。
“你们走!我断后!”
带着绝望的厉喝后,传来一阵怒吼和兵刃交击声,前面跑出去的人又转身回来。
“要死死一块!”
“风雨楼的兔崽子!你们也有今!哈哈哈!”
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伴随着几声惨叫,又暂时陷入沉寂。
“辛老二,跪下给爷爷磕两头,爷爷给你留条命!”有人得意洋洋的叫道。
“去你妈的!”一个粗豪的声音,这声音正是刚才叫断后的那个声音:“三江会的兔崽子!爷的脑袋就在这,”
巫简的目光祈求的看着黑衣人,他当然知道外面是一群被追杀的风雨楼帮众,巫简非常愤怒,三江会什么东西,居然也来趁火打劫,****的!
可看看自己的身体,别出去救援了,就算来个普通的汉子都对付不了,他求救的看着人,可黑衣人不为所动,他相反却在他体内再度拍入一道内息,这股内息雄浑充满生机,迅速在他体内循环,修复破损的经脉。
巫简心里震惊之余,〗〗〗〗,︽◆正琢磨是不是开口请他出手帮忙,黑衣人却冲他摇头,示意不要话,巫简正纳闷,破空声传来,随即传来数声惨叫,随即又有破空声传来。
一声巨响,劲风飞掠,显然外面有高手在交手。
“嘎嘎嘎!嘎嘎嘎!姓沈的!你不是很傲吗!跑什么跑!”有个尖锐的声音叫道。
“咳!咳!”沈晨猛烈咳嗽几声,巫简听出他似乎受伤了,中气有些不足,心里暗自惊讶,这泣血刀真是名不虚传,居然连沈晨都负伤了。
“姓林的,你他妈少狂!泣血刀,你先站一边,老子先收拾这林的,然后咱们再打过!”沈晨虽然负伤,中气不足,可依旧张狂,巫简这下才明白他负伤的原因。
这时脚步声离去,显然刚才那些风雨楼帮众正离开,追来的泣血刀和那姓林的并没有动,任那些人离开。
“别话,可以走吗?”耳边传来问话,巫简扭头看了眼黑衣人,略微动了下,然后苦涩的摇摇头,黑衣人沉凝片刻,又给他塞进一粒丹药,巫简大为震惊,他完全明白,这前后两粒丹药效果之后,令人震惊,比师门赐予的丹药效果好多了,两粒丹药下去,他自我感觉伤势恢复了一分,别看只有一分,这得看他受的伤,刚才他连抬个手都不行,现在他可以坐起来。
在刚才他服用的师门赐予丹药不过一品,这还是师门对贡献巨大或承担危险任务的弟子才有的特殊照顾。可这个黑衣人却随随便便的便拿出了两粒丹药。
这样的疗伤圣药,绝对超过四品!
随即另一个想法自然而然便产生了,这神秘黑衣人居然是高品丹师!
能炼制四品丹药的丹师绝对有四品或以上修为的丹师!
风雨楼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强人!
下共识,丹师比武师还珍贵!
一旦出现一个丹师,朝野各方无不争相哄抢!或威逼,或利诱,势力的门阀世家或江湖帮派,根本无力保住一个丹师,哪怕是低阶丹师!
可哪怕服用了两粒珍贵的丹药,巫简还是动不了,至少走不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黑衣人也没再问,将巫简放下,巫简看着他,黑衣人的目光很冷漠,这让巫简有些忐忑不安。
“今不是操场演武,今是剿灭风雨楼,”姓林的得意洋洋的道,沈晨又咳嗽了两声,然后耻笑道:“要不是这些门阀世家的狗腿子撑腰,你林泊敢站在老子面前!去你妈的!”
随后传来一连串兵刃交击声,随后又是一声响,有人重重撞在外面的泥墙上,随后传来沈晨猛烈的咳嗽声。
“呵呵,姓沈的,认命吧!”那姓林的再度叫道,显然非常得意。
“认命前,老子也要先砍了你!”
话落之后,劲风狂起,交手之声持续不断,巫简心情十分紧张,沈晨是风雨楼七星八将之一,修为已经达到武师上品,是风雨楼的大将,他若折在这里,将是风雨楼的巨大损失。
想着,他眼神中便禁不住露出恳求之色,黑衣人依旧没动,冷漠依旧。
巫简有些焦急,正要开口,忽然哑穴一麻,随即几处大穴同时被封。
“砰!”
旁边的墙被撞开一个大洞,屋里尘土飞扬,一条人影从瓦砾中站起来,他正要开口骂,忽然察觉屋里有人,不由大惊失色,以他的修为,这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躲在这里,让自己和泣血刀都没有察觉,此人要么具有高明的潜踪匿迹修为,要么修为远超他们。
他正要开口,黑衣人冲他作了个闭嘴的手势,沈晨不由大喜,这个动作表明,这人对他没有恶意。
沈晨拍去身上的尘土,提刀穿过洞窟,泣血刀和那姓林的稍稍愣了下,他们没想到沈晨居然没趁机逃跑,可看到沈晨不住咳嗽,胸前星星的血痕。
此刻沈晨非常狼狈,发髻散乱,袍服陈旧破烂,嘴里还不时吐出血泡来。
“呵呵,姓沈的,油干灯尽了吧,看在你还够条汉子,爷赏你个全尸!”姓林的有些心,沈晨从洞窟里出来,只能明一件事,这是临死一搏。
沈晨这样的高手的临死一搏,往往十分凶狠惨烈。
“可爷不想给你个全尸!”沈晨吐出一口血沫,强提内息,将丹田内残存内息一股脑全提出来,也不搭话身影一闪便到了姓林的跟前,长剑带着隐隐雷声,剑尖闪烁着隐隐毫光。
姓林的不敢硬接,抽身退开,沈晨居然毫不顾忌泣血刀,身影一晃便追了上来,长剑气势猛然暴涨两分,数寒星飞出,姓林的大骇,沈晨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身形展开,再度后退。
泣血刀冷漠古板的脸上释出一丝冷冷的笑意,长刀一展,身形前掠,从斜刺里杀出来,人尚未到,刀锋带着浓浓的血腥即扑面而至。
沈晨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泣血刀,只求杀死姓林的,依旧追逐着姓林的,根本不管恐怖袭来的刀气。
剑光,闪烁;刀气,纵横。
风雨楼的重将,三江会的护法,门阀世家的客卿。
姓林的看到了飞掠来的泣血刀,感受到森冷磅礴的刀气,他毫不迟疑挥动判官笔冲上来。
沈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剑光陡地暴涨,姓林的冷哼一声,判官笔径迎上剑光。
忽然空好像突然黑了下,眨眼功夫又亮了,可就这一瞬间,剑光破开判官笔,姓林的大骇,危急中匆忙扭身,剑光穿过他的身体,他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倒纵数丈,鲜血洒落一地。
沈晨心里叹口气,自己在负伤和久战之下,实力下降迅速,否则这一剑便会要了这三合会的狗崽子的命,那容他逃掉。
姓林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刚才还杀气冲的泣血刀变成了两截,锋利的泣血刀不知飞到那去了。
“你你!”姓林的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瞪着黑衣人,黑衣人没有开口,身形一动便到了姓林的身边,抬手便拍在姓林的胸口,姓林的立时萎顿在地,再无声息。
黑衣人依旧没有开口,转身掠进屋内,沈晨跟着他进去,在进屋时,身形稍稍顿了下,黑衣人从角落里将巫简提出来,拍开他的穴道,然后看着沈晨,迟疑下扔给他一粒丹药,沈晨接过丹药稍微迟疑便服下去,神情立时大变,充满惊喜。
黑衣人看他服下丹药后,将巫简交给他,然后转身便走,只是一晃便消失了。
“去府粮胡同甲七号,那里有人接应,你们内部有问题,赶紧走。”
耳里传来黑衣人的传音,沈晨闻言没有怀疑,将巫简背起来,迅速离开了这里。
俩人心里满是疑惑,都在猜测这黑衣人的身份,可俩人都没开口,现在他们还没时间,穿过两条巷子,街上行人渐渐增多,俩人都听见有人在内城已经开门了,封城已经结束。
街上的传闻很多,有人皇帝病重,有人方大将军的余孽攻入了内城,还有是有王爷造反,在清君侧
俩人在街上很引人注目,这是由于俩人都很狼狈,巫简尤其狼狈,身上血迹斑斑,半个身子都是血。沈晨带着他钻进一条巷,巷内比起街上冷清多了,俩人在巷内绕来绕去,沈晨开始还没注意,随后便有些惊奇,巫简的神色居然还是不错,尽管他的伤还是那样重。
“那人是谁?”巫简终于开口问道,沈晨沉凝片刻摇摇头:“见到军师再吧。”
沈晨心里有猜测,可他觉着实在不敢相信,难道真是那人,那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要知道这不是江湖上的帮派争斗,而是朝廷出手,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内卫出手,那人居然敢出手!!!
“帮主和军师能冲出来吗?”巫简很担心,沈晨脚步滞了下,随即叹口气,萧雨雷纳的命运已经不在他们影响之内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俩人悄悄赶到府粮胡同,到了甲七号门前,才发现这是一家布庄,俩人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敲开了旁边的巷侧门,开门的伙计打量他们一下,什么都没问便让他们进去了。
伙计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然后告诉他们不要出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他会帮他们办。
巫简心中疑惑无比,沈晨却立刻便答应下来,很快,伙计便给他们送来茶水和衣服,让他们将破烂衣服换下来。
“这”巫简想起来去窗前看看,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疲乏和疼痛,脸色发白的坐在炕上,沈晨察觉了,赶紧拿出药,巫简冲他摇摇头,沈晨疑惑的看着他。
“我用过!”巫简来不及解释便盘膝坐下,开始冥想调息,两粒四品丹药的药力雄厚,刚才他没有来得及调息化解,损失了很多,但现在依旧还有不少,他得争取时间尽快恢复伤势。
沈晨的外伤也比较重,但比起巫简来好多了,他不敢象巫简那样完全进入冥想调息中,毕竟身处陌生之地,并不完全安全,他盘膝坐在炕上,缓缓运行内息,修复伤势。
第351章 密舵中的接触
时间渐渐过去,沈晨很快现,那粒药丸的药力惊人,服用这么长时间,普通药丸的药力恐怕已经消散,可这粒药丸的药力依旧强劲,惊喜之余,他赶紧调息运气,修复受损的经脉内腹。 ???`
调息了一会,刚才那伙计带着一个人给他检查了下身体,他身上的两处伤口敷上药,又让他将巫简从冥想中唤醒,给他包扎,巫简的伤势重多了,全身上下骨头便断了四五处,身上的伤口更有十几处,幸亏这些伤口都不大,包扎之后,巫简几乎成了一个被布包着的木棍,只能躺着调息疗伤。
给他们包扎治疗之后,俩人便走了,期间没有多一句话,可沈晨却安心了很多,他喝了点水便开始调息疗伤。
渐渐的,他完全进入内息中,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已经黑了,桌上放着饭菜,他看了巫简,巫简躺在炕上,两眼却是睁着的,胸口微微起伏。
“吃过了吗?”沈晨随口问道,巫简不能摇头:“没有,他们将饭菜放下便走了。”
沈晨稍稍愣了下,感到这里的情形有些诡异,既给他们疗伤,却又将他们仍在这里不管,沈晨略微沉凝便开始吃饭,不管怎样,先吃了再。
饭菜已经凉了,沈晨依旧吃得很香很快,然后又喂了巫简几口,他从来没做过这事,弄得巫简胸口到处都是米粒油迹,巫简吃得也很费劲,勉强有个半饱便不吃了。
“妈的,这算什么事?”沈晨将碗筷仍在桌上,略微有些不满的低估着,拉开门便要出去,可门刚开,便从边上出来个伙计。
“兄台,主上吩咐了,若要留下便请回屋,主上待会便到?”
伙计的态度不卑不亢,沈晨不好火,也不好离开,只好推回来,那伙计问他们吃过没有,沈晨没好气的吃过了,于是伙计进来收拾碗筷,沈晨想打听下外面的情况,可伙计什么都不知道,让他非常失望。
不能出去,什么消息都没有,沈晨非常担心萧雨和雷纳,没有这俩人,风雨楼便垮了。
此外,风雨楼还有那些人逃出来了,黑魁楚飞,还有双凤,他们逃出来没有?还有北雨街风柳街那边怎么样了?
想起这些,沈晨便坐不住了,在屋里徘徊两圈,站在炕边问巫简:“还行吗?”
巫简眨眨眼:“行!药挺好!”
沈晨点点头:“那好,我去北雨街看看,帮主”
重重叹口气,沈晨转身便要走,这时,院子里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的脚步很沉重,显然没有修为。
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雷纳,此刻的雷纳同样有些狼狈,脸色苍白,身上有不少血迹,右肩被白色布条包扎着,当看到沈晨时,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沈晨连忙看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只有一个吕亮,最后一个进来的居然是那黑衣人,黑衣人进来后便将门关上了。
雷纳看到躺在炕上的巫简,连忙过去看了,沈晨却盯着黑衣人,黑衣人进来后便摘下面巾,露出真面目。
“真的是你!”沈晨看着柳寒叹道,语气有几分疑惑,也有两分感激。
“当然是我。”柳寒淡淡的:“沈晨,七星八将中的逍星,名义上是风雨楼三大护法,实际上专司负责保护军师雷纳,常年与雷纳形影不离。”
“你对沈某了解还多,”沈晨淡淡的,柳寒也淡淡的:“既然要与风雨楼合作,自然要了解合作对象。”
着,柳寒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沈晨扭头看着吕亮,吕亮的伤势同样很重,除了手臂上的伤,腹部也包扎着,隐隐还有血迹渗出,不过他依旧还顽强的站着。
“其他人呢?”沈晨问道,雷纳的卫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特别是上次刺杀事件后,萧雨从各堂挑选精锐,重组了雷纳的卫队,今,雷纳的卫队并没有全到,因为今本是风雨楼诱杀拂衣,事前怎么算都是风雨楼的绝对优势,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宫里却趁机起了对风雨楼的绞杀。
吕亮没有话,默默的走到炕边坐下,柳寒过来,给他检查了下包扎,干脆将绷带解开,吕亮的肚子上有个血糊糊的洞,红色的肉向两边翻开,粉红色的肠子夹杂着血水随着呼吸往外蠕动。
柳寒从怀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排银针、一个白色布包和一个扁平瓶,柳寒将油灯拿过来点燃,抽出根银针在灯焰上烤了一会,然后拿出根线,开始给吕亮缝合起来。
沈晨很惊讶,从来没见过这样治疗的,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也行?”
柳寒微微点头:“当然,我在西域时,给护卫队的兄弟治过。”
这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医术,柳寒在前世并不是医生,可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况且只是一个缝合,并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多缝几次便会了。
但这在沈晨雷纳看来依旧很神奇,俩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寒的手,那根银针在皮肤上穿来穿去,一点一点的将那道恐怖的伤口缝起来。
“行了。”
柳寒将银针收起来,让外面伙计那些烈酒进来,找了块干净毛巾,用烈酒将伤口擦洗一遍,这个过程中,吕亮疼得直咧嘴,洗干净后,才用新绷带包扎起来。
“这样就好了?”雷纳迟疑下问道,柳寒耸耸肩:“那有那么快,还得看他身体是不是足够强壮。”
缝合之后,最担心的便是伤口感染,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细菌,什么抗生素杀菌,柳寒知道前者,完全不知道后者怎么弄出来,但这个世界生态好像比另一个世界要达,柳寒偶然在西域现一种草,这种草的汁液可以杀菌,至少有杀菌作用,另外,有些丹药有替代抗生素的作用,所以,他就用这两种东西杀菌,当然,这两种可不是抗生素,也没抗生素那样神气,体质差了,依旧不行。
柳寒给吕亮喂了粒丹药,沈晨看到那粒丹药与自己吃的丹药不一样,自己服用的是褐色的,这粒带着点绿。
还是那个伙计送来饭菜,柳寒让他弄点粥过来:“这俩人,特别是他,”示意下吕亮:“最近最好喝粥,饭菜清淡点,禁止喝酒,想吃什么,等伤口痊愈后再吧。”
伙计领命出去,雷纳看着柳寒,俩人坐到桌边,柳寒给雷纳和沈晨各倒了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杯,边倒边:“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也很焦急,想知道外面的事,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要等到明才知道。”
柳寒决定出手后,瀚海商社全体动员,但除了他和柳铁可以出手外,其他人禁止出手,只观察,所有情报最后全部归到黄师爷那里,由老黄整理之后再报给他,所以,现在他对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
雷纳沉默了下,微微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那?”
这话里的东西很多,包含了对柳寒的质疑,柳寒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出现在那里,我只是在外面观望,看看有没有机会。”
“机会?”雷纳很敏锐,立刻抓住其中微妙差别。
柳寒沉稳的点点头:“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救出几个风雨楼的朋友,另一方面看能不能杀几个人。”
“为什么?”雷纳的疑惑依旧,柳寒看着他,将茶杯放下:“因为我要接手漕运,所以,我得先杀点人。”
雷纳眉头紧皱,想了想便问:“宫里的意思?”
柳寒赞赏的点点头,不愧是风雨楼智囊,这么快便明白了,与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雷纳微微皱眉:“那为何要杀点人?”
柳寒更加欣赏雷纳了,这话换旁人恐怕就听不懂,就算旁边的沈晨也没听懂,雷纳的意思是,漕运虽然是块大肥肉,但漕运复杂,现在船队还,还在6续买船,简单的,还在投资期,还要大笔投资。
“今出手的除了三江会这样的江湖门派外,还有一些门阀世家,”柳寒慢慢的:“我在漕运上已经投入了七万两银子,我可不想因为这些世家就化为乌有。”
雷纳点点头,叹道:“厉害,厉害,宫里那位公公真是厉害。”
这话得也是云里雾里,沈晨迷惑不解,宫里那位公公,怎么又扯到宫里那位公公了。
柳寒也叹口气:“原以为与你们联手挣点钱,没想到却沾上这么大一个麻烦。”
“所以宫里那位公公厉害啊!”雷纳长叹道,沈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漕运是块大肥肉,怎么会是麻烦呢?”
雷纳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寒,柳寒苦笑下叹口气:“沈兄,这块肥肉可不好吃,得和那些世家抢,世家不会直接出面,我估计出面的是三江会这些家伙。”
沈晨这下有些明白了,可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正要接着问,雷纳已经悠悠的:“可,柳兄可知,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
“宫里那位公公恐怕正希望我这样作。”柳寒立刻补充道,雷纳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柳寒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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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雷纳的精明
简单几句话,俩人心里都有谱了,柳寒起身:“雷兄,沈兄,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再聊,这里虽然简陋,但很安全,今晚我就在前院,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若有什么急事,我会立刻告诉你们。”
雷纳没有挽留,起身相送,待柳寒出去后,他才重重叹口气,沈晨还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明白了,可又什么都不明白,看看沉默的雷纳,他张张嘴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雷纳默默的坐下,沉默的看着油灯跳跃的火焰,沈晨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正在思考,想想今的惨重损失,风雨楼未来的走向,他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俩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过了一会,雷纳抬头看到他坐着,先是怔了下,然后似乎才想起这是在那,轻轻叹口气:“先休息吧,明再。”
沈晨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
雷纳想了想摇摇头:“如果家里还在,那他们现在已经藏起来了;如果不在了,那里肯定有埋伏,沈兄,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会非常困难,每一力量,我们都要珍惜。”
沈晨沉默下来,过了会,他忽然想起:“石峰、屈老三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他们,我倒不担心,邵兄会处理好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转入地下。”雷纳有些疲惫,今拼杀一,保护他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巫简拖住祁观后,蔡青保护着他往外冲,路上遇到三股敌人,其中两股不过普通敌人,很快便被杀散,可最后一股非常顽强,其中也有武师修为的高手,蔡青林泉便是在这个时候战死的,要不是柳寒赶到,他和吕亮都难以逃脱,而他也亲眼见到柳寒高绝的修为,几个修为不弱的武师都没挡住他的一击,眨眼间便被干掉。雷纳这才明白老黄为何建议他们拉住柳寒,引瀚海商社为外援。
轻轻叹口气,雷纳低声问沈晨是怎么摆脱泣血刀的,沈晨将经过告诉了他,雷纳眉宇间的讶异更深。
“你觉着他与萧楼主的修为谁深?”
@@@@,◇√ 沈晨愣了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雷纳的神情平静,眼中却有焦虑,沈晨忽然明白了,雷纳这是在考虑万一萧雨没能冲出去,毕竟这次对方的重便是他,派来对付他们的都是这样强,对付萧雨的岂不是更强。
沈晨略微想,摇摇头:“看不出来,他出手太快了,不过,他给了我一粒丹药,我觉着这是粒四品,甚至是五品丹药。”
雷纳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是丹武双修,或者,他的手下有上品丹师。”沈晨的声音同样低,宗师的修为令人恐怖,若要偷听,他们根本不知道。
雷纳更加惊讶,他没有修为,可也知道丹师的重要,他首次感到,老黄没有将柳寒的实力完全告诉他。可转念一想,老黄也不可能将柳寒的真正实力透露给他们。
十年心血,一朝尽毁!
雷纳忍不住长叹,当年他们决意为邵阳复仇,为此不惜投身江湖,大事刚有一丝曙光,,一时不慎,竟落入圈套,十年心血,一朝尽毁!可惜,可惜啊!
“军师,我不太明白?”沈晨踌躇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懂,”雷纳低低的叹道:“今的事是宫里策划,三江会和门阀世家负责具体执行,剿灭咱们风雨楼,可咱们风雨楼要负责漕运,风雨楼没了,漕运怎么办?宫里势必要重新找个人来负责,找谁呢?门阀世家,宫里对他们不放心,所以,宫里选择了柳寒。”
到这里,雷纳重重叹口气:“宫里那位公公精明啊,柳寒在漕运上已经投入数万银子,已经参与了漕运,接手漕运,顺理成章。”
沈晨先是头,可随即又摇头:“可宫里凭什么断定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可以与那些门阀世家对抗呢?”
雷纳头,以手支头,盯着油灯上那跳跃的火星,幽幽的:“在柳寒呢,我倾向于事先他不知道,倒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们,而是,青衿,青衿今与江塔同游,以他对青衿的宠爱,定不会让青衿如此冒险,另外,”
雷纳停了下,决定暂时不将老黄这条线出来,倒不是不相信沈晨,而是今后这条线条更重要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雷纳相信,老黄尽管没答应参加,可要知道了这事,一定会通知他。
“宫里要他接手,他不敢不接,为什么呢?还是漕运,明,朝廷一定会给我风雨楼定个罪名,瀚海商社与我们合作,买船组建船队,以前是宫里的意思,可现在,却给宫里提供了给瀚海商社定罪的机会,这是柳寒不愿告诉我们的,我可以肯定宫里已经派人找过他了,当然,柳寒在漕运上已经投入了几万两银子,如果不能接手漕运,这几万两银子就算打了水漂,这柳寒倒是了实话。”
“不过,柳寒也是个厉害角色,”雷纳接着解释道:“他立刻意识到,我风雨楼倒下后,门阀世家,还有三江会,他们会对漕运坐视不管吗?绝对不会,这么大一块肥肉,谁都想要。柳寒怎么办?此人了不得,修为高深,反应敏捷,应对准确!”
到这里,雷纳精神微振,沈晨却在纳闷,雷纳怎么突然称赞起柳寒来,而且评价如此之高。
雷纳喝了口水,茶水稍稍有凉,不过,他却没在意,放下杯子接着:“在柳寒来,他无法抗拒宫里的要求,可要独立对付门阀世家,他也感到吃力,所以,他要趁乱先削弱对方的力量,所以,他才潜入战场,杀掉一些人,这是最好的策略,可若仅仅如此,那还不够可怕,更重要的是,他将我们救出来了。”
雷纳目光闪闪,颓势顿消,刚才在脑海中的那些隐隐约约的东西,渐渐变得明晰,话的声音也略微增大:“我风雨楼呀在帝都十年,根基稳固,即便今我们全部死了,下面依旧还有很多风雨楼兄弟,另外,我们在朝里还有部分力量,这些力量散落了,如果将这些力量整合起来,那就能极大增强他对抗世家门阀的力量,当然,如果能救出我或萧雨,特别是萧雨,如果我们俩人救出一个,由我们出面整合风雨楼的残存力量,那对那些门阀世家的威胁更大,而且,他还向我们展现了诚意,这对他今后掌控漕运,甚至,接手部分风雨楼的地盘,都有很大帮助。”
沈晨这下全懂了,随即一种情绪在心里悄然升起,他有些不满的:“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雷纳摇摇头:“不能这样看,这是现实,我们暂时退出帝都,或者,主要力量暂时退出地下,已是必然,他不去抢,别人也会去抢,况且,我看柳寒对那些赌场青楼恐怕没什么意思,但他对那几个码头一定有意,我估计,他一定会去抢码头。”“他会不会成功呢?”雷纳自设一问,沈晨神情稍缓,雷纳低头思索着,很快便抬头看着沈晨肯定的下头:“他一定能抢到,原因嘛,宫里支持他,或者,是宫里要他接手漕运,既然要他接手漕运,就一定会对他有所承诺,或者,对他有所支持,以他的实力,加上宫里的支持,抢下这几个码头,问题不大,现在有我们的支持,那更是事半功倍。”
沈晨很是无奈,楼里兄弟牺牲多少,才抢下这几个码头,这还没几,就得转给别人,心里实在不甘。
“哼哼,都在打好算盘,不过嘛,”雷纳冷笑两声:“沈兄,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哦。”沈晨精神一振,期待的看着雷纳,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深知这位军师神鬼莫测之能,就今这个局面,要不是他的几个决断,损失恐怕会更大。
雷纳肯定的头,正要开口,忽然院子里又有动静,这次好像是有人翻墙跃进来,沈晨精神紧张,立刻要吹熄油灯。
“是我!”
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沈晨不知为什么,闪身到窗口,院子里黑乎乎的,看不清,从角落出来个黑衣人,就象柳寒一样,这人浑身上下全是黑色,站在那不动的话,就像融化在黑暗之中。
那人朝这边看了眼,沈晨下意识的缩了下,可那人没有过来,而是转身向前面的房间走去。
“应该是柳寒的人。”沈晨低声道,雷纳淡淡的:“此地偏僻隐秘,不是他的人不可能找到。”
沈晨走回来,雷纳看着窗外的夜,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沈晨看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知道他在担心萧雨。
柳寒既然接到他们,那么那人多半是在萧雨突围的范围内游走,如果萧雨突出来,也应该是到这里来。
“楼主吉人自有护。”沈晨安慰他,可这话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们还不知道萧雨在突围时,已经被内卫刀偷袭负伤,追他而去的高手便有十几个,若不是这十几个高手被引走,他们突围之路会更难,恐怕支持不到柳寒出手。
雷纳看着那扇门,非常希望柳寒推门进来,告诉他,萧雨已经平安突围,可那扇门始终没动,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沈晨见状便声问道:“军师,你咱们的机会?咱们什么机会?”
雷纳回过神来,无声的叹口气:“知道柳寒的目的,我们便可以减少损失,咱们可以让柳寒出面,收拢一些楼中兄弟,另外,让柳寒将城东区拿下,咱们再派些人进去,如此,咱们在帝都城内也就能保留了部分力量。”
一个帮会,不单单是人多势众,更主要的是财源,有了财源才能支持帮会扩张。
“如果这样,那还算不错,可,那柳寒愿意吗?”沈晨问道,雷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沈兄,你看吧,不定,明,他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第353章 损失惨重
沈晨相信雷纳,他长期负责保护雷纳不是偶然的,当年他与雷纳相识,被对方的人品才华折服,追随他加入风雨楼,所以,严格的,在风雨楼内,他是雷纳的铁杆粉丝。
风雨楼高层都知道,风雨楼有两大核心,萧雨和雷纳,七星八将中也分成萧雨雷纳派,与其他帮派不同的是,萧雨雷纳俩人关系很好,雷纳明确以萧雨为首,自己甘居幕后,萧雨也很尊重雷纳,帮务多数都交给雷纳处理,俩人相处亲密无间,曾经有人想在俩人之间挑拨,结果都死得很惨。
七星八将都知道,风雨楼的魂魄是萧雨,可它的大脑却是雷纳,风雨楼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雷纳的苦心谋划,选择对手,选择机会,选择战场,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优势,朝廷高官的支持,江湖朋友的支持,干掉了所有对手,成为帝都****最大的帮会。
现在,萧雨生死不知,好在风雨楼的大脑还在,风雨楼倒不了。
炕并不很大,睡三个人已经比较挤了,沈晨没有上炕睡觉,在屋角打坐了一晚,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微微放亮,内查一番,伤势已经好了六分,他忍不住又惊讶一番,要知道这还是那粒丹药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药力后的结果,要是服用后立刻调息,恐怕就不是六分而是九分了。
外面很安静,沈晨起身悄悄拉开门到院子里,清晨的空气还带着浓浓的凉意,他打量着四周,院很普通,帝都有无数这样的院,旁边的房间传来沉重的呼吸,沈晨微微有些纳闷,从呼吸声可以听出,房间里的人没有修为,他心中生出个疑问,柳寒怎么让几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人来设密舵?
在凝神聆听了下前院,前院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这让他略微惊讶,倒不是听不到柳寒的呼吸关键是后来进来的那个黑衣大汉也没声息,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黑衣大汉的修为极深,不定也有宗师修为。
看看前面的门,稍稍迟疑,决定还是不要进去,略微活动下手脚,感到那几处伤势并没有影响行动,心里又多了f⌒f⌒f⌒f⌒,◎£几分信心,现在不管遇上什么情况,至少有一战的能力。
院很,一眼就能看清,院里也有些杂乱,院角堆着些杂物,旁边还竖着两根竹竿,上面晾着衣物,他没有打算出去,略微活动了下后便准备回去,这时一只度鸟很准确的落在院子的一角,在鸟巢边呱呱的叫着,似乎在提醒人们注意它的到来。
很快前面有人出来,看到沈晨也不惊讶,从度鸟上取下个竹筒,然后将度鸟关进笼子里,抬头看了沈晨一眼便进去了,他作这一切时,没有避开沈晨,或者根本没在意。
沈晨认出来这人,这人就是昨晚的那黑衣大汉,他忽然觉着自己应该见过这汉子,想了想便想起来,去年对漕帮宣战时,楼主萧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神秘高手,只是当时大家伙都没在意。
“原来是他。”沈晨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人居然便是柳寒的下属,想起昨晚雷纳的话,原来那个时候楼主和雷纳已经开始和柳寒合作了,自己还以为是在漕帮退出帝都之后才开始的。
回到房间里,雷纳已经起来了,正在检查吕亮的伤口,吕亮伤口已经止血,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伤口还有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旁边巫简的情况要差些,他的伤势要重得多,沈晨检查了下,估计他要休养至少两个月,好在修为还保住了。
检查过来,俩人又等了会,旁边的房间有人起床,很快便有人来敲门,沈晨打开门,来的是伙计,伙计给他们送来洗漱的水,伙计的话依旧很少,得到答案后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便送来水和毛巾,在俩人梳洗时,厨房又传来动静,有人在那做饭。
这是一个平静的早晨,与上千年来所有早晨一样,普通得没有一异常。
可帝都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从这个早晨开始,雄踞帝都十来年的风雨楼从帝都消失了,至少明面上没有了。
吃早饭时,又一只度鸟落在院子里,这次不是那大汉来取的,而是那个伙计取了送进前面的房间里,吃过早饭后,对面的门依旧还是很平静,沈晨有些坐不住,不时起身,走到门口又回来坐下,然后又起来,如是三四次,可雷纳却端坐不动,又拿出了那本书,真不知道在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带着那本书。
“唉,”沈晨终于忍不住叹口气,看着雷纳:“你就一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雷纳淡淡的翻开一页:“现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们着急也没用。”
沈晨微微怔了下,随即又长长叹口气,雷纳得不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死的已经死了,逃的也已经逃了,他们什么也作不了。
沉默一会,沈晨:“我想出去看看。”
“先不要去,柳寒会帮我们收集情况的。”雷纳道,沈晨起身:“应该有人跑出来了,他们可能正在找我们。”
“阳默是宫里的内卫,还有那些是宫里的人?你知道?咱们的那些暗舵,宫里知道多少?你要出去,随时掉进埋伏圈内,放心吧,我对柳寒有信心。”
沈晨愣愣的看着炕上躺着的俩人,良久才喃喃的:“是啊,度鸟都来了两次了,”着他走到窗前,看着对面:“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该来的时候,他自然来了,没有来,是因为没拿到想要的东西?”雷纳的语气依旧那样淡淡的。
沈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转身快步走到雷纳跟前:“你,他会不会拿我们去邀功?”
雷纳放下书,看着沈晨:“这种可能性有,但很,以他的修为,我们情况,他若有这个心思,我们已经跑不了了。”
沈晨又怔了下,随即又无言的沮丧坐下,雷纳却笑了,也不解释安慰,沈晨最大的长处便是信义,缺也很明显,不太爱动脑,今能想到柳寒有可能出卖他们,已经算不错了。
又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伙计开门的声音,掌柜的吩咐伙计的声音,伙计拿货的脚步声,这个店并不大,就三个人,一个掌柜的,两个伙计,很普通的店,帝都有数百家这样的店,丢巷里毫不起眼。
过了一会,有人朝这边走来,脚步沉稳,沈晨看了雷纳一眼,雷纳没有动,门外传来柳寒的声音:“雷兄,沈兄,可有空闲,弟有事相商。”
雷纳微微头,沈晨过去开门,柳寒和柳铁进来,雷纳起身相迎,柳寒冲他抱拳施礼,雷纳也同样抱拳还礼,俩人彼此之间彬彬有礼,就像在一场诗会中相遇的士子。
“雷兄好悠闲,还有心思看书。”柳寒看着桌上的书,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雷纳微微叹口气:“外面的情况茫然不知,风雨楼经此一劫,该往何处去,雷某心乱如麻,唯有读书以求一静。”
柳寒微微头:“情况是不好,可也没到绝望时,风雨楼还没完全垮,事情还有可为。”
着柳寒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推到雷纳面前,雷纳也不客气,立刻拿起来,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这是柳寒收集到的所有消息,柳寒见沈晨探头探脑的想看又被雷纳挡住,便对他:“萧雨生死不知,刀是内卫中人,萧雨受袭,负伤而走,有九个高手追杀他,不过,萧兄的确厉害,杀了其中三个,不过,他也负伤了,逃出城,我的人跟到城外,不过,他不敢靠得太近,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萧雨应该是负伤逃脱了。”
“茶楼那边,双凤死了,黑魁被三个高手围攻,负伤而逃,楚飞也同样负伤走脱,你们出动的七星八将中,活下来的恐怕就剩你和楚飞黑魁了,刀被萧兄重伤,现不知去向。”
“北雨街和风柳街那边,没什么损失,雷兄的反应很快,示警迅速,他们有了准备,三江会没有得手,反而损失很大,他们的主力都放在萧兄和雷兄身上,现在他们已经撤出城外,去了那,我的人不清楚。”
柳寒简单的几句话,将整个结果介绍了一遍,他的人毕竟不能太过靠近战场,只能在外围观察,很多东西都是判断,拿不到直接证据。
“你跟到城外?”沈晨看着柳铁问道,听到萧雨负伤逃出城去,他不由松口气,虽然负伤很重,可依旧还有希望。
柳铁头:“我跟到城外细柳岗,追杀他的人中有两个宗师修为的家伙,实力很强,我不干靠得太近。”
柳铁昨也与柳寒一样在外围转,杀了三个后,看见萧雨突围,后面一串高手在追,他也大胆跟上去,萧雨边走边打,他不敢出手偷袭,只能遥遥跟着,追杀萧雨的高手来自各个不同的组织,彼此都不认识,他也就混在里面,在城外趁机偷袭了三江会的一个高手,然后便跑了,所以,回来晚了。
第354章 合作谈判
听萧雨被刀偷袭负伤,沈晨脸色顿时怒火燃烧,想想当时在茶楼上,除了自己外,另外两个便是刀和阳默,可这俩人却是潜藏的内卫,又忍不住冒出一层冷汗。
“刀现在那里?”沈晨沉声问道,柳寒摇摇头:“不知道,他不是我们的重,我得提醒你,就算知道,暂时也不要去对付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下人都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对付他便是对付宫里。”
沈晨很愤怒,可也不得不承认柳寒得不错,刀暂时不能动。
雷纳看得很慢,边看边思索,心里却已经平静下来,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特别是北雨街和风柳街,可能也是不得已,对方将主力放在了他和萧雨身上,以至于在这方面兵力投入不足,邵旷没有让他失望,动作很快,应对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他苦心收集的资料可以得到保存。
“多谢!”雷纳将情报放在桌上,轻轻吁口气:“希望楼主吉人有顾。”
“萧兄的师门会不会管?”柳寒径直问道,雷纳微微迟疑,然后摇摇头,柳寒露出失望之色,雷纳眉头微皱:“这个我不清楚,魔门内部也很复杂,有支持楼主的,也有反对的,魔门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柳寒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迟疑片刻后问:“雷兄,你能否代表萧兄?”
雷纳肯定的头:“柳兄,我们虽然只合作了一次,楼主对柳兄推崇备至,这次我们损失很大,但也保存了部分力量,但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很困难,希望柳兄能帮我们一把,我们什么都可以谈,柳兄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这两句对话很简单,可内容很丰富,柳寒的问题是,你在风雨楼有多少权力,如果萧雨没了,你能不能镇住风雨楼?你在风雨楼里有多少实力?
雷纳的回答很直接,也让柳寒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他的回答一不造作,承认现在他们很困难,需要柳寒的帮助,他可以镇住风雨楼残存的力量,但也暗示,柳寒现在也需要风雨楼,所以,7f7f7f7f,vv他的回答九分善意一分警告。
柳寒轻轻的下头:“好,我柳寒是商人,商人讲究的是诚信,是合作,我希望我们依旧合作。”
“合作。”雷纳略微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柳寒居然是这个态度,这让他很是意外。
柳寒头:“是合作,我们各取所需,从今开始,风雨楼在帝都和各地的都将受到打击,我建议你们全部转入地下,暂时避其锋芒,不过,风雨楼留下众多财富,未来帝都会乱上一阵,赌场青楼,这不是我关心的,我要那五个码头。”
虽然对雷纳已经非常佩服了,可沈晨依旧还是露出一丝敬佩的笑意,这丝笑意瞬间即消失,雷纳象是没看到,他眉头微皱:“宫里既然将漕运许给你,难道没有什么帮助?”
柳寒神情鄙夷:“那帮家伙除了以势压人外,其他还能作什么,”顿了下,才无奈的:“他们让我自己处理,那意思是什么,还不明白吗。”
雷纳微微头,但没有开口,这个分寸拿捏得很好,柳寒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茶杯才:“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不过,漕运肯定是其中一个重,要是宫里打了招呼,事情会容易些,可你觉着宫里会打招呼吗?”
柳寒完便盯着雷纳,雷纳微微一笑:“这得看你了。”
这话别人听不懂,但柳寒听懂了,意思是,你有没有让宫里不安的地方,或者,宫里对你是不是完全放心。
宫里有担心,就会通过这事逼柳寒拿出底牌,看看究竟是什么。
柳寒苦笑下,长吁口气:“我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赚钱的生意人,其他什么的不是我要关心的,可问题是现在,那些家伙一定会盯上漕运,我没有办法,宫里已经下令了,我只能接受。”
“你具体有那些打算?”雷纳反问道,他没有去什么向宫里哀求或者请宫里出面,这些根本没用,宫里既然定了这个心思,便不会答应。
“是啊,很麻烦,被一群狗盯上是很麻烦,”柳寒浩叹道:“如果狗有了骨头,可能便不会盯上我了,你呢?”
“那你打算扔出根什么样的骨头呢?”雷纳继续追问,眉头却稍稍皱起来。
“我想了一,都没想出那根骨头。”柳寒苦笑下,雷纳露出淡淡的笑意,微微摇头:“既然找不到骨头,那为什么不和他们一块抢呢?”
“和他们一块抢?不退反进?”柳寒眉头慢慢皱起来,这个建议倒是出乎他意料,大晋不禁赌不禁色,这两样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高利润行业,也是很血腥的行业,前世不少影视剧都有演绎,如果他仅仅是个单纯的商人,面对这样巨大的利益不应该不动心。
想到这里,柳寒心里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眉头紧锁起来,雷纳见状略微思索:“我们已经组建了船队,他们想要漕运,一时半会也弄不到这么多船,所以,他们肯定要找你谈判,另外,宫里应该还会来找你,你就向宫里提出,你要城东区的地盘,这块地盘,你不用出手,我们替你打下来。”
“你们替我打下来,怎么替?”柳寒反问道。
“杀了我们这么风雨楼弟子,此仇怎么能不报!”雷纳冷冷的看着柳寒:“我知道那些门阀世家,沽名钓誉,贪婪无耻,他们不会自己出面,只会支持三江会飞鹰堂这样的东西出面,柳兄,你要立刻接管船社,商社掌柜是我们派的杨复,账房是你们的人,我给杨复写封信,你要立刻动手,派高手坐镇船社,另外,五个码头,码头脚夫也是我们控制,暂时不会出事,我估计他们还想不到脚夫,咱们还有时间。”
“杨复可以相信吗?”柳寒插话问道,雷纳肯定的头:“你可以绝对相信他。”
柳寒没有话,雷纳又:“三江会的背后是长沙王,飞鹰堂背后是田家,柳兄,你也可以照葫芦画瓢,收拢风雨楼残存弟子,成立一个新帮会,用这个新帮会将城东区吃下来。”
柳寒当然明白雷纳的意思,这个新帮会自然是风雨楼的,他略微想了想:“这个主意好,咱们各取所需,不过,我有疑问,这个帮会谁来领导?”
雷纳心里一喜,柳寒已经接受了这个建议,如此风雨楼经过改头换面,便重新夺回帝都的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不过,柳寒的问题也很实际,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个领头的很难找,风雨楼要控制这个帮会,这个领头的必须被风雨楼控制,甚至中高层也得是风雨楼中人,可风雨楼刚被围剿,任何风雨楼的重量人物出现,都会受到群起围攻。
房间里陷入沉默,显然俩人都感到为难,沈晨忽然插话:“柳先生,可不可以让你的出面当帮主,我们的人在下面。”
沈晨的话便要直接多了,但柳寒和雷纳都没反对,柳寒苦涩的:“我没这方面的人选。”
“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选,我看是柳兄不想罢了,”雷纳道:“其实,柳兄是可以的,就这位兄弟,”雷纳示意下柳铁:“无论修为还是人品,都是出类拔萃,让他出面完全可以。”
柳铁就像哑巴似的站在那一言不发,就像他们的是其他人,与自己没有一关系。
“他不行。”柳寒摇头,没有一委婉,直截了当:“我不能出面,我是商人,商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信誉,没有信誉,江湖人名声不好,人家不会和你作生意。”
听闻此言,雷纳忍不住苦笑,沈晨一脸不服,柳寒却觉着理所当然:“要不咱们找个外人?嗯,落马水寨,让他们进帝都如何?”
雷纳摇摇头:“不行,落马水寨要守在彭城,另外,他们的实力也不足。”
雷纳也觉着这事看上去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门阀世家,地下帮会,实际都不是大问题,最关键的是宫里,若宫里没有意见,柳寒加上风雨楼的力量,完全可以对抗三江会和门阀的联手,更何况,柳寒背后还有朝廷和门阀的力量,比如薛家,比如延平郡王,赵王,甚至勉强,骠骑大将军秋云也能拉上关系。
这些资料迅速在雷纳脑海里拉过,他忽然发现,老黄得太对了,与柳寒合作的好处超过他们的想象。
“宫里来找你,你能不能试探下,就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有什么不对的,我们愿意向宫里请罪。”
这句话雷纳得非常艰难,也就是他敢这样,这要换个人,沈晨恐怕就已经爆发了。
柳寒迟疑下头,雷纳沉默了会,叹气道:“要是宗敏和蒲尚还活着就好了。”
宗敏是七星八将之一,蒲尚虽然不是七星八将之一,可也是雷纳萧雨非常看重的人物,这两人虽然是风雨楼的人,可毕竟有个官方身份,风雨楼覆灭后,他们出面收拢风雨楼散失的弟子勉强可以得过去。
一时之间,俩人都没有好办法,不过,俩人之间也达成协议,风雨楼帮助柳寒,柳寒帮风雨楼掌控住城东区。
不过,双方也明白,不管什么协议,柳寒占有绝对主动,风雨楼离开他便不行,但柳寒却可以随时放弃风雨楼。
但现在,柳寒愿意与他们合作,而且很有诚意,城东区是帝都最富庶的区,这里有五个码头的三个,另外两个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另外,这里还有整个帝都最好的青楼酒楼和赌场,经济效益是最好的。
如果,柳寒能协助风雨楼保住这块地区,风雨楼便依旧屹立于帝都,过上几年,三江会飞鹰堂恐怕就得灰飞烟灭。
第355章 处罚
“对落马水寨,你们有没有把握?”
随着这句话,俩人开始第二轮谈判,帝都发生的事,不可能对落马水寨没有影响,落马水寨对漕运有重大影响,他占据的落马湖是漕运的关键水道,掐死这段便等于掐死了整个漕运水道。
落马水寨也是船运商社的股东,是船运商社的第三股东,股东监事也是他派出的,落马水寨今恐怕就得到消息,最多三便能作出反应。
“何东这人我接触过,”雷纳想了想:“他这人看上去冲动,实际上比较稳重,不过,重要的是,落马水寨的军师桑离,此人名声不显,但思虑周密,不过,”到这里,雷纳语气明显拿不定主意,他叹口气:“要是我能去见见何东就好了。”
柳寒想了想:“这样也好,我可以派人保护你,这两位兄弟可以留在这里养伤,沈兄陪你去落马水寨,嗯,不行,光沈兄还不够,我让柳铁带三个人陪你去,另外,我建议你去看看各地分舵,先将分舵稳住,至于帝都,要热闹一阵,咱们不着急,城东区在那,跑不了,大不了先给他们,过段时间,还得乖乖还给咱们。”
雷纳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今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笑了,舒心的笑,柳寒派柳铁带几个人陪他去,他也丝毫没想过是不是监督他的。
就在柳寒和雷纳谈判之时,城外那个神秘庄园内,江塔直挺挺跪在院子里,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白色的袍服,袍服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破开的地方露出里面绿色的绸缎。
此刻,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淌,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竟是在忍受莫大痛苦。
偶尔有庄里的人从旁边经过,可这些人对他视若无睹,连目光都没多向他看一眼便走过去。
江塔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可依旧掘犟的扬着头。
阳光很暖和,院子里的枯枝上已经出现绿色的叶蕾,给干枯的院子添了些许生机,江塔盯着那绿蕾,死死的盯着,抗拒着体内一波≤≤≤≤,v◆又一波的巨痛,一股细的真气在经脉里流动,这股真气就像一把刀,在细细的割裂他的血肉,那种痛苦难以言表。
房间里,老总管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一张张刚收到的情报汇总,望看看院子,又看看老总管,嘴唇蠕动了下,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萧雨究竟是死是活?”老总管终于开口了,望松了口气,他轻轻叹口气:“不知道,不过,就算活下来,也得身负重伤。”
“雷纳呢?”
“活着,我的人亲眼所见,被一个黑衣人救走,只是,距离太远,没有看清黑衣人的相貌,而且,黑衣人出手狠辣,在场的石家精锐,全部被杀。”
老总管面无表情:“那是自然,就算到面前恐怕也看不到相貌。你不要为他求情,”到这里,他瞪了望一眼:“这次他闯的祸太大,我这不过是惩,公子要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严惩!”
望微微叹口气,这次江塔闯的祸太大了,风雨楼是公子很看重的一枚棋子,江塔居然不报告便配合外人将其掀翻,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会受到严惩,除此之外,公子非常强调纪律,组织中人分散在各地,如果此风蔓延,整个组织就会彻底涣散,公子再如何指挥,这两条的任何一条,江塔都要受到严惩,更何况,他两条皆犯。
可望也理解江塔,这些江塔在大晋四处漫游,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他知道。
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望看着老总管:“老总管,谁也没想到宫里会突然动手,江塔也是没办法,他就算通知我们,我们也没多少办法”
“糊涂!”老总管淡淡的呵斥道:“萧雨背后有魔门,魔门虽然分裂了,可实力还在,百漪园便是魔门的产业之一,上次因方回,魔门被迫放弃这个据,现在就剩下风雨楼这一个据,魔门岂能坐视;其次,这次剿灭风雨楼,真是宫里的意思?我看不一定,风雨楼刚替宫里赶走漕帮,完全没有理由剿灭,哼,这至正皇帝也一样是个昏庸的糊涂虫!”
老总管的神情很是不屑,望头:“这皇帝是够糊涂的,上了别人的当还不知道,可穆公公为什么没有提醒他呢?这让我很是想不通。”
“穆公公是个厉害角色,”老总管沉凝着:“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唉,咱们在宫里的眼线还是布晚了,现在还发挥不了作用。”
老总管没有出言反驳,翻了下情报,昨内城封城,城里紧急报告,整个庄子都紧张起来,庄子秘密进入战备状态,部署在朝廷内外的所有暗探全数潜出打探消息,好在消息传回来很快,可却让老总管更加生气,这样大的事,江塔居然不报告,自己就执行了。
帝都是公子最重要的部署,这些年,无数密探悄无声息的进入帝都,渗透了朝廷几个关键位置,但最重要的地方——宫里,公子虽然也派了人进去,可在低层挣扎,拿不到任何要紧的消息。
透过窗户,望看到江塔已经无法保持姿势了,歪倒在地上,身体无法掩饰的颤抖起来,他忍不住出言劝道:“老总管,在师弟的角度,他不报告,也是没办法,您想,宫里既然已经下令了,拂衣也传来命令,他不得不执行,就算报告,咱们也只能接受,师弟有过,略加惩处就行了。”
老总管脸色阴沉,不过,望的话显然打动了他,他微微叹口气:“我气的不只是这个,你们都是公子培养出来的,公子对你们的关爱之情,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可这子,心不知被什么蒙住了,这混蛋!”
老总管气恼之情毫不掩饰,望却在心里松口气,他上前一步,给老总管倒了杯茶,双手送到老总管面前,温言道:“师弟已经知道错了,老总管,再下去,对他的修为影响就太大了。”
老总管沉默了会,也不回头,挥手向后拂了拂,一粒气泡眨眼间飞过去,转入江塔体内,过了会,江塔身体的颤抖便停止了,江塔也没起身,而是伏在地上不住喘息。
望没有过去,老总管叹口气:“我看护了你们十几年,过段时间我要闭关,这里就交给你了。哦,将节略和对策报给公子吧。”
完之后,老总管起身走了,竟没问望打算采取什么对策,经过江塔身边时,身形不引人注意的顿了,随即一个瓷瓶顺着袍袖悄无声的落在江塔身边。
望走过去,扶起江塔进屋,让江塔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才叹口气:“你啊,这次祸可不。”
江塔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望叹口气:“我知道,可师弟,我们能有今,全靠公子栽培,公子心系下,为国为民,咱们身受其恩,理该尽心竭力,唉,这些话我也给你过多次,你呀,是中什么邪了。”
着,有人送来洗漱用的水,望拿起毛巾浸水,拧干后,递给江塔,江塔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有人又送来新衣衫,望让他将衣衫放在边上。
“先洗洗吧,老总管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他不会害我们。”望着,这时,有人送来一份情报,他接过来,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匆匆回到案几后,提笔抄录下来。
待他抄录完毕后,放下笔抬头看江塔依旧呆呆的坐着,忍不住皱起眉头,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劝,而是迟疑了下,将笔放下,将抄录的文牒整理下,放进边上一堆宗卷中。
“你跟柳寒接触过,对他了解多少?”
望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闲聊,江塔的目光依旧望着门外,门外的阳光很温暖,望没有催促,起身走到江塔跟前,将他拉起来,为他解开衣衫,江塔没有拒绝,木木的随着他的吩咐转动。
“你对柳寒了解多少?”望又问。
“怎么啦?”江塔终于开口话了,望在心里轻轻松口气:“刚接到报告,他派人接管了船运商社。”
“哦,那,怎么啦?”江塔道。
“船运商社是负责漕运的,”望很耐心的解释道:“三江会,王家田家许家联手攻灭风雨楼,风雨楼留下的众多产业中,除了青楼赌场外,便是漕运,这漕运是块肥肉,他们岂能不盯上,柳寒这个时候却插手了,他们会就这样看着?另外,我也好奇,柳寒凭什么敢伸手?”
江塔淡淡的:“既然他敢伸手,自然有敢伸手的底气。”
望顿了下,手上的动作慢了,沉默了会,叹道:“是啊,敢伸手自然有感伸手的底气,柳寒,嘿嘿,真让人看不透。”
“他的修为在我之上。”江塔忽然没头没脑的补充道,可神情上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望迟疑下,眉头皱起来:“这也不能解释,他即便有宗师修为,可王家田家许家,都有宗师修为的客卿,萧雨也同样有宗师修为,风雨楼不一样惨败,这不足以支持他有这个底气,除非有人支持他,可谁会支持他呢?”
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江塔,试探着问:“你会不会是宫里?”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兴奋在江塔肩上拍了下:“对,应该如此,宫里找了他,我就在想,风雨楼倒了,这漕运该怎么办,原来落脚在这里,呵呵,穆公公还是那样高明。”
江塔这时却开始脱衣起来,望有些纳闷,江塔边脱边嘀咕:“我要洗澡,脏死了,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望看着他微微摇头,扭头向外面吩咐烧水,准备洗澡水,然后将江塔脱下来的外套整理折叠起来,他终于松了口气,这师弟与其他师兄弟不同,聪颖、固执,又带骄横,刚才真怕他这样固执下去,那后果真是他不愿看到的。
第356章 初露峥嵘(一)
“瀚海商社?什么瀚海商社?”
还是在刘家老酒酒楼,楼上的气氛依旧有些紧张,吴瀚依窗而坐,面沉如水的看着面前的中年汉子,王越坐在他对面的上座,他的旁边是许家的主事人名叫许景,许景也是许家的旁系子孙,不过他比王越在家族更受重视,许家与王家都是冀州世家,而且还是百年盟友,百年来,这两家通过联姻等方式,将两家紧紧捆在一起,两家无论在什么事都共同进退,恰和的是,王家掌舵的是王家的老太爷,许家掌舵的却是许家的老奶奶,不过,许家的老奶奶是王家老太爷的嫡亲妹妹。△¢,
这次剿灭风雨楼,是以王许两家为主力,不过,王许两家很精明,将这次作战的指挥权交给吴瀚,吴瀚名不见经传,只是知道他是颍州的士子,背景很简单,没有参加过秋品,但在五六年前的颍州州品中得到很高的评价,被称为上上品,颍州中正陈文称其为安邦定国之材,可这人很快便被征辟入齐王府,但他却很奇怪,齐王权倾朝野,他却留在齐地,成为王世子的伴读,这一伴便读了五年。
齐王归藩,抑郁而亡,世子接位,吴瀚却离开了齐王府,先是北游冀幽,后到帝都,成了王家的座上宾,进而指挥了今的战斗。
在决定消灭风雨楼后,吴瀚对风雨楼作了一番密查,决定首先从朝廷入手,让颍兖两地的御史出面,以帝都治安崩坏为借口,弹劾京兆尹陈宣,以王许两家的力量和影响力,很容易便得到了颍兖两州门阀士族的支持,在御史弹劾的同时,吴瀚与宫里搭上关系,获得了宫里的支持,于是内卫也插手了。
不动声色消去了风雨楼在官场的保护伞,这是吴瀚比其他人高明的地方,但这只是第一步,最后要消灭风雨楼,必须消灭风雨楼的力量,最直接的便是杀死萧雨和雷纳,吴瀚秘密策划,从冀州齐地抽调力量,秘密在帝都集结,这些力量在发动之前,全都没有进入帝都城内,而是住在帝都城外各家的庄园内,严禁外出。
可这还不够,萧雨是宗师级的高手,这样的高手要击败是可能的,要杀死却非常难,必须制造一个环境,让萧雨陷入包围中,然后集中高手将其一举杀死。
这时,雷纳遇刺,这个消息虽然被风雨楼封锁,但内卫还是很轻易拿到消息,并将消息传给了吴瀚,吴瀚敏锐的感到战机来了,于是又联络上拂衣,于是便形成了昨的杀局。
杀局形成了,但风雨楼被消灭后,帝都势必留下势力空白,对这一点,吴瀚有清醒的认识,所以,在开始之前,他便召集各家商定,风雨楼在帝都的势力范围,在战前都不作分配,在战后大家共同商议,三江会等帝都组织在王许两家和宫里的压力下,被迫同意,当然,吴瀚在私下里给他们也作了承诺,这个承诺便是,王许两家不会染指赌场青楼。
但这不包括漕运,如果风雨楼的战利品中,能让王许两家看上的最大红利恐怕便是漕运,赌场青楼,这两样产业虽然红利丰厚,但名声太难听,漕运则不一样,名声好而且利益巨大。
眼看着漕运便落在手里,突然斜刺里杀出一个瀚海商社,凭空将漕运拿到手,这如何让吴瀚不惊讶。
在战前,吴瀚仔细研究过风雨楼的所有资料,断定风雨楼只有一个盟友,落马水寨,但落马水寨远在数百里之外,等他们赶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况且,落马水寨现在麻烦不,能不能来还不一定。
所以,风雨楼是孤立的,没有任何外援。
但现在却突然杀出一个瀚海商社,将这颗最漂亮最美味的果子摘走了,这如何让吴瀚不又惊又怒!
在吴瀚得到的资料里没有瀚海商社,不过,他知道瀚海商社的当家人柳寒,拜读过震动帝都甚至震动下的三篇,现在这三篇文章已经传遍下,各地青楼女子无不以唱水调歌头,琴女无不弹春江花月夜,学子不无吟洛神赋。
吴瀚承认这三文文采飞扬,令人陶醉,但这不过是个文人,而且文人失意后,转而经商的也不少,只是这个人要精明些,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这人却冒出来了,而且将手伸进老虎嘴里来了。
“好大的胆子!”王越放下酒杯,冷冷的呵斥道。
许景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拉得更难看了,冷冷的呼应道:“哼,这帝都的越来越暗了,谁都可以来搅两下,咱们大晋是没人了,一个西域回来的蛮子居然也敢插手了。”
吴瀚眉头微皱,目光迅速瞟了左右一眼,注意到旁边桌子上的三人神态平静,他心里一转,扭头问道:“贝局主,不知局主对这瀚海商社可曾了解?”
贝局主是便是中州镖局局主贝铭,贝铭有四十多岁,长须,古铜肤色,左腮有道伤疤,目光沧桑,闻言冲吴瀚微微施礼:“这瀚海商社是从西域回来的,我们中州镖局曾经保过他们的镖,对他们还算熟悉,这瀚海商社是西域最大的商社,在西域经营很广,从珠宝到布匹,再到茶叶瓷器,全部涉及,这家商社的信誉很好,财力雄厚,在帝都的第一场拍卖会便拍出了百万银子,”
到这里,贝铭看看吴瀚,吴瀚神情自若,王越和许景却露出不耐之色,他赶紧道:“我听萧雨击退方震后,接管漕运,可萧雨没钱,落马水寨也没足够的船,萧雨便找瀚海商社出钱,这船运商社实际是风雨楼落马水寨和瀚海商社共同出资组建的。”
吴瀚微微点头,然后又问:“这瀚海商社的实力如何?”
贝铭摇摇头:“在下不知,不过,他们在西域有护卫队,但在我大晋却没有。”
“西域有护卫队?这护卫队,你见过吗?”吴瀚问道,不过,他的眉头稍稍皱起。
贝铭摇摇头:“我没见过,瀚海商社的护卫队都在外面,我一共为他们保过两次镖,都是在长安交接的,长安到凉州是长安的镖局负责,他们和长安的镖局更合作协议。”
“合作协议?”吴瀚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贝铭点点头:“是,瀚海商社长安分店与长安的镖局签有协议,他们往凉州的货都交给长安的三大镖局,其他人插不上手。”
吴瀚沉默了会,觉着有些新鲜,但这不是他需要的,于是又问:“他的护卫队有多少人?有多少高手?”
贝铭再度摇头:“吴先生,我真不知道,不过,能走塞外的,特别是走西域商道的商队,马贼猖獗,可瀚海商社的货从未被抢过。”
“你的意思是,他的护卫队实力很强?”吴瀚追问道,贝铭迟疑下点点头,王越冷笑道:“一个的商队,有什么了不起,风雨楼都被我们打垮了,吴兄,你是不是太谨慎了。”
“对嘛,”许景也符合道:“吴兄,我不相信那柳寒有这么大胆子。”
吴瀚眉头微皱了皱,旋即展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只是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风雨楼都被我们打垮了,居然敢伸手去抢漕运这块。”
这时,三江会的苟况微微动了下,看着吴瀚道:“吴先生,这柳寒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要船运商社?毕竟他在船运商社有份子。”
苟况五十多岁,是在场中年岁最大的人,只是精神很好,神情中还隐隐有几分得意,这些年,三江会被风雨楼死死压住,现在终于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
“此话有理,”王越点头称是,许景略微想想便点点头,俩人都看着吴瀚,吴瀚眉头慢慢拧起来,看着那大汉问:“是柳寒在那吗?”
那大汉摇摇头:“是他的手下,叫柳铁,不过,出来话的是船运商社的掌柜,姓黑。”
“他叫黑彦,是风雨楼任命的掌柜,是彭城人,估计和落马水寨有关系。”苟况道,船运商社去年开业时,他去道贺过,认识黑彦。
“黑彦?”吴瀚看看王越和许景,这俩人都是家族派到帝都的,以经商为名,在帝都打探消息,同时保持家族与朝廷官员的联系,所以,与帝都各方的联系都是他们的任务。
“没听过。”王越摇头,许景很干脆的摇摇头,吴瀚心里叹息,这俩人不知在帝都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人事,都不关心,居然出不知道。
“帝都每年有多少商铺开业关门,一个的船运商社,有什么大不了。”王越看出吴瀚不满意,连忙解释了一句,吴瀚是老祖宗指定的,负责解决风雨楼的人,命令是家族帝都的人财都由他调动,违命者,可以先斩后奏。
可吴瀚更加生气,这船运商社与其他店铺一样吗?吴瀚没有表露出来,略微思索下,又问那大汉:“他是怎么的?你们交手没有?”
大汉神情微涩,有些羞愧的点点头:“我输了,掌柜的拿出了协议书,还有官府的证照,船运商社是瀚海商社的,没有风雨楼的股份。”
吴瀚有些惊讶,皱眉问道:“你看清了,是官府的文书?”
“是,上面有京兆府的大印。”大汉答道。
“你们交手几招?”
大汉的羞愧之色更浓,可没有回避:“一招,应该半招,我没有看出他的修为。”
“你的修为是武师三品,没有看出他的修为?”吴瀚很惊讶,由于船运商社太重要,所以,他特地挑了个好手前去,这次风雨楼虽然被打垮,可家族好手损失很大,几个宗师客卿还在追查萧雨雷纳,这才派这大汉前去接收,想到一个商社,最大的靠山已经倒了,应该手到擒来,没成想居然撞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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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初露峥嵘(二)
中年大汉羞愧之色更浓,吴瀚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瀚海商社财力雄厚,有几个修为精深的客卿保镖很正常,要没有才不正常,他朝旁边一个空位看了看,那是宫里代表的位置,可惜已经走了,对船运商社,内卫那应该有资料,要是消息早点来,还可以问问。∮頂∮点∮∮,
将大汉打发下去,吴瀚沉默不语,显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调回正在追杀萧雨的宗师们,还是另外派人前去。
这时,刘家老酒的掌柜进来通报,瀚海商社的柳寒求见。
“呵,居然打上门来了,好胆!”许景神情冰冷,不无嘲讽的叫道,王越也点点头,吴瀚赶紧赶在他前面:“既然来了,就见见,先礼后兵嘛。”
王越和许景互相交换个眼色,同时点点头,吴瀚吩咐掌柜的请柳寒进来。
柳寒从楼下上来,站在楼梯口先扫了眼,才抱拳笑道:“帝都一夜之间,翻地覆,听诸位在此,柳某特地赶来,与诸位共同商议善后。”
“共同商议?!”王越抢在吴瀚前面冷声道:“你是什么人,算什么东西,居然在此大言不惭!”
柳寒打量他一下,淡淡一笑:“今早晨听诸位的惊人之举,在下与风雨楼有点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有些事来与诸位商议。”
许景故意上下看看他,扭头对王越:“呵呵,王兄,咱们是讲礼仪的,总不能让一个卑贱的商人三道四,既然他要来商议,那就商议吧,你把船运商社交出来,就可以了。”
王越闻言哈哈大笑:“许兄得对,交出船运商社就滚吧!”
柳寒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微微摇头:“很遗憾,船运商社,在下已经投了三万两银子,而且,与南方的漕帮签了协议,付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银子,在下不能放手。”
“不放手,你来干什么!”苟况冷冷的道,同时向旁边的一个大汉使个眼色,贝铭叹口气,低下头不话,对面桌上的大汉也冷笑道:“与你一声已经是给你脸了,别不知好歹!”
“恕在下眼拙,尊驾是?”柳寒看着他问。
“老子**道馆洪森!”大汉淡淡的,柳寒微微点头:“原来是洪馆主,怎么洪馆主也对漕运有兴趣?”
洪森神情微涩,柳寒淡淡的:“兄台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有你话的资格吗?”
洪森大怒,身形一晃便到了柳寒面前,拳风直扑柳寒,随后便听到一声轻哼,他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他身不由已向后倒退,停下来再看,已经退回到桌边,抬头再看,柳寒身边出现一条大汉,洪森连忙调息暗查,还好没有内伤。
洪森神情大变,贝铭同样神情剧变,惊讶的看着柳寒和那大汉,连他都没看清那汉子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洪森一下便退回来了。
那汉子出手后,也不开口,便默不作声退回柳寒身后,似乎什么都没作,柳寒轻蔑的扫了眼洪森,扭头对王越:“在下乃守法商人,船运商社乃在下的资产,诸位若要强抢,大晋律法在。”
“呵呵,”王越冷笑连连:“风雨楼乃宵流氓,你与这样的东西交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在这律法!”
“船运商社没有风雨楼的份子,”柳寒淡淡的:“船运商社是朝廷许可的船运公司,负责承担朝廷漕运的重担,任何试图霸占船运商社的行动,都会影响漕运,诸位可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许景冷笑一声:“这是我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今,你要嘛将船运商社留下,要么将人留下。”
柳寒目视着他,轻轻叹口气:“我今过来,是很有诚意的,看来诸位主意已定,在下只好告辞。”
完转身要走,王越重拍一掌,从旁边冲出两条身影,眨眼便到了柳寒身边,然后又飞出去了,这次他们重重的摔在地上,柳寒看都没看那俩人,转过身来看着王越:“在下既然敢来,就走得了,要留下我,阁下还得拿出点东西来。”
王越大怒,家族的宗师高手不在身边,刚才出手的两个都是武师修为,却被对方轻易击败,连一招都没过,柳寒转身要走,吴瀚起身叫道:“留步。”
柳寒转身看着他,吴瀚冲柳寒抱拳:“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柳寒上下打量下,眉头先是皱了下,随即明白:“原来今主事的是您。”
吴瀚含笑不答,柳寒走过来,不等吴瀚示意,便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吴瀚也坐下抬眼看着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对视一会,吴瀚轻轻道:“上茶。”
很快有人送上茶,柳寒端起来闻了下,轻轻抿了口,才放下茶杯:“好茶,我来这里喝过酒,没想到这里的茶也不错,多谢。”
“柳先生是爽快人,咱们就爽快点,”吴瀚一点不绕,直奔主题,柳寒点点头:“这样也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咱们快点谈完。”
“船运商社,我们是一定要要的,柳掌柜的要什么条件才让出来?”吴瀚问道。
柳寒很平静:“这个不可能。”
“什么都可以商量,”吴瀚淡淡的:“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兄台是王越,是冀州王家的人,这位兄台是许景,冀州许家的人,另外,那位兄台,不喜言谈,是田家的人,还有几位,已经走了,三江会的苟会长,**道馆的洪馆主,中州镖局的贝局主,阁下是认识的。”
柳寒看看王越许景,又看看那位田家中人,确定自己不认识,然后才看着吴瀚,对苟况三人根本没理会,吴瀚心里清楚,又:“这次扳倒风雨楼,是大家一块出力,风雨楼独霸帝都,包娼包赌,引得怒人怨,我等这才。。。。”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吴瀚顿了下,不再将这篇檄文下去,径直道:“风雨楼独霸帝都,有不少产业,柳掌柜想要那些才可放手船运商社?”
柳寒看着他,缓缓摇头:“船运商社的事没有谈判余地,至于青楼赌场,我没兴趣,我是作正当生意的,不沾这些东西。”
“柳掌柜刚从西域回来不久,不知道青楼赌场也是合法生意。”吴瀚反问道,大晋实际上不禁赌也不禁娼,青楼赌场都是合法生意。
柳寒迟疑下,依旧摇头:“青楼赌场虽然合法,可名声不好,柳某不想干这个,吴先生不知,青楼赌场在西域也是合法生意,柳某在西域十多年,在各国各地都有分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一家青楼和赌场。”
吴瀚沉凝片刻,淡淡的:“这么,就没得谈了?”
“有,”吴瀚露出感兴趣的样,柳寒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代价可以让你们放弃船运商社?”
吴瀚呵呵干笑两声:“这也没得谈,柳掌柜,船运商社,我们势在必得。”
柳寒叹口气,准备起身,这时从下面上来一个白须老者,吴瀚一看他,顿时精神一振,起身冲老者施礼,王越许景也纷纷起身,冲老者施礼。
“史老!”“史老!”
史老一声不吭,吴瀚将位置让出来,史老坐下,看着柳寒,柳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吴瀚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贝铭冲他使眼色,连忙住嘴。
史老和柳寒俩人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对方,苟况正要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微风刮过,这股微风很轻,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坐下,再抬头便看见柳寒身后的那大汉出现在他旁边,一只手落在他肩上。
这只手就这样轻轻搭在他肩上,可他却一点也动不了,洪森本想也站起来,可那汉子眼睛一瞪,他便不敢动了,楼上十多人,没有一个敢动。
王越许景最初还没察觉,摁奈不住心里兴奋,这史老是王家的客卿,性情高傲,要不是与王家老祖宗交情莫逆,才不会答应到王家为客卿。
可随即王越便感到不正常了,楼上一反常态的安静,他立刻意识到什么,顿时脸色如土。
再看许景,同样脸色如土,身体哆嗦着,差点便要瘫倒地上。
反观柳寒和史老,神情自若,柳寒的神情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忽然,史老连人带椅子向后飘了一步,史老的神情微变,柳寒起身冲他抱拳:“承让!”然后又对吴瀚:“吴先生,如果考虑好了,可以到瀚海商社来找我,告辞,柳铁,我们走。”
柳寒带着柳铁施施然下楼了,吴瀚看看史老,又看看柳寒的背影,神情陡然变得阴森。
没有人问胜负,谁都知道史老输了,楼上陷入沉默中。
窗外飘来一阵微风,面前的方桌忽然消失,连同上面的茶杯茶壶,都变成一堆粉末。
吴瀚盯着那堆粉末,久久没开口,史老叹道:“没成想萧雨之后,帝都居然还有如此高手,此人是谁?”
王越也盯着那堆粉末,冷汗一粒一粒从额头淌下来,刚才俩人无论是谁,劲气稍微控制不住,立刻便让他变成一团肉饼。
对面的许景也同样,冷汗唰唰的往下淌,两条腿不住发抖,掀开他的袍子,恐怕还能看到两腿之间已经湿了。
“此人是谁?”史老见没人回答,再度问道,声音略有不满。
吴瀚惊醒过来,连忙答道:“瀚海商社的柳寒,史老,”
史老顿了下:“我输了,此人有宗师上品的修为。”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第358章 初露峥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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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上品!
宗师已经是珍稀动物了,宗师上品自然是珍稀中的珍稀。◎,
王许田三家,客卿加起来有七八个,但其中没有一个有上品修为的。
三篇震帝都的文人,忽然发现是个有上品宗师修为的武人!
这实在有点颠覆三观!
洪森冷汗淋漓,刚才还以为是那个叫柳铁的大汉修为惊人,结果正主却更加厉害,自己居然向上品宗师出手。
这才是老寿星上吊!
贝铭同样震惊,自己与瀚海商社合作两次,对瀚海商社人员的印象比较好,但那仅仅是与其他客户,这个商社的人比较豪爽,不像其他客户,从不啰嗦,路上更没有刁难。
可没想到,这家商社还隐藏着如此实力,难怪他们敢走让众多商队望而却步的西域商道,难怪他们商队没被马贼劫杀过。
“没想到,这次到帝都,居然连续见到两次青年豪杰,那萧雨也是不凡,重伤之下,居然也能逃脱老夫的追踪。”史老再度叹道,神情中有几分赞许也有几分萧索。
“萧雨跑了?!”吴瀚回过神来,想明白史老的什么后,有几分震惊的问道,史老点点头,吴瀚顿时不出话来。
萧雨同样是宗师级高手,若知道一个宗师高手躲在暗处,随时准备袭击你,恐怕没有人能睡得着。
吴瀚瞬间被浓浓的失败感包围,这一战固然重创风雨楼,七星八将出动十人,双凤阳默等七人受诛,虎堂鹰堂主力被歼,剩下也四散零落,可参与此战的诸阀和三江会等帮会同样损失惨重,中州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道馆的学徒,三江会的精锐,还有诸阀的私兵,仅仅王家便出动了三百私兵,许家将最精锐的二十四桥明月分队都调来了,结果王家私兵损失超过两百人,二十四桥明月损失十八人,几乎全灭;此外还有泣血刀等好手,也全部身亡。
可这次行动的两大目标,萧雨雷纳,却依旧没有抓住,雷纳在战场上消失,找到他的侍卫的尸体,可他却消失了,现在萧雨又逃脱了,两大目标全部落空。
这如何让吴瀚不又惊又急!
“武老怪,庞真人,都死了。”史老似乎不将吴瀚急死不算完,这武老怪和庞真人一个是宗师出品,一个是武师上品,距离宗师也就差一步,俩人都是许家的客卿,是许家很看重的力量,特别是庞真人,庞真人今年不到五十,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武老怪已经快七十了,岁月无多。
可这俩人均折在这一战中,许家老祖宗还不知道多震惊。
“史老,那萧雨情形如何?”吴瀚稳定下情绪,连忙问了下。
所有目光死死盯着史老,史老沉默了会,想了想肯定的:“这一路上,他虽然杀了武老怪,武老怪临死前反扑,拍碎了他肩膀,庞真人也刺中他一剑,老夫追击中也在他后心打了一拳,老夫估计,就算他没死,也去了七成命。”
到这里,史老停顿下又叹道:“魔门,嘿嘿,魔门,居然又出了这么个人物,幸亏处理了,要不然过上二十年,又是个麻烦。”
魔门和中原门派仇深似海,百年前,双方曾经数次大战,最终将魔门赶到并州边塞地区,这百年来,魔门无数次想重返中原,每次都受到中原门派的携手抵御。
这魔门也怪,门中人才无数,每代都能涌现出数个杰出的人才,要不是门中分裂,恐怕中原各派联手也挡不住。
史老走了,无论吴瀚王越都不敢有半点埋怨,史老这样的客卿,对王家来,比吴瀚这样的谋士和王越这样的旁系子孙,重要百倍。
“这萧雨怎么没死?!”许景喃喃念道:“他怎么能没死!”
王越更加不安,他也是家族派驻帝都的,萧雨若要报复,他便首当其冲,他双手不安的搓着:“这下可怎么好!这下可怎么好!”
吴瀚眉头微皱,不满的看了眼俩人,扭头对苟况:“苟会主,立刻将贵会的人都散出去,主要是城外,查一下,哪怕挖地三尺都要将萧雨给挖出来。”
听到萧雨没死,苟况洪森和贝铭全都面色如土,萧雨要是没死,下一个死的便是他们。
三人什么话都没,立刻吩咐下去,三家的人立刻全部出动,在城外寻找萧雨的下落。
“吴先生,要不要与宫里通通消息,请宫里帮帮忙。”贝铭迟疑下还是向吴瀚建议道。
吴瀚沉默的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转头向那田家中人抱拳:“田鹳兄,还是要劳烦兄台了。”
与王许两家相同,田家也不愿直系子孙参与到这样的事中,这位田家代表也是田家的旁系子孙,田鹳同样是田家的旁系子孙,在整个行动中,他话都很少,现在同样没话,只是点点头便起身走了。
刘家老酒的掌柜带着伙计搬来张桌子,将那堆粉末打扫干净,又重新给吴瀚他们上茶,然后才退下,吴瀚借着这点时间,整理了下略微有些乱的思路。
他忽然发现,柳寒的出手真是恰到好处,萧雨雷纳生死不知,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实力严重削弱,而他又是个宗师上品的武者,另外,他还很有钱,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或许这正是他的一个弱点。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王越:“王兄,你立刻到朝廷里联系下,嗯,先联系何俭御史,让他上疏弹劾有人以商乱政,许兄,你立刻去联系陈宣,告诉他,准备查封瀚海商社。”
王越和许景又交换个眼色,王越迟疑下问道:“吴先生,这样妥当吗?要不要先杀了萧雨和雷纳再,这人不过是个商人,先放放不要紧。”
吴瀚愣了下,随即摇摇头,断然道:“此事必须要快,若慢了,便木已成舟。”
“吴先生,”贝铭迟疑下,谨慎的开口道:“我听,这柳寒虽然只是个商人,可交游却广,与中书监侍郎薛泌薛大人交游甚好,另外,与延平郡王和秋云秋大人之子秋戈也甚好,此举恐怕难以奏效。”
“有这种事?”吴瀚有些惊讶,王越这时也反应过来,也补充道:“贝局主此言不差,他们曾经多次到这喝酒,此人为人豁达,很合那些士子的性情,吴先生,如果要对付柳寒,势必要撤回追查萧雨的力量,若让萧雨喘过这口气,势必成心腹大患。”
吴瀚犹豫了,这个情况没在他掌握之中,不,不仅仅是这个情况,这个柳寒的情况,他一点没掌握,否则绝不会让他就这样上楼,更不会下令将他留下,上品宗师,举手投足便可将他们全留下。
“好吧,这人先放一下。”吴瀚点点头,这柳寒既然能出大晋有律法在,而且身家丰厚,属于那种坐不垂堂的人,那就不是那种会铤而走险的人,这样的人修为虽然高,可不是不能对付,萧雨雷纳,风雨楼的余孽,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吴瀚还是没打算对柳寒放任不管,一面安排王越去打听柳寒的背景,特别是他与朝廷中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向冀州求援,将战况向冀州的老祖宗报告,另外请冀州方面再派些人手过来。
“,我估计柳寒会十分麻烦,此人修为高深,交游广阔,其友中有门阀子弟,也有皇室中的延平郡王,下属怀疑,他敢出面收船运商社,有可能受到薛家秋家以及延平郡王的支持,属下感觉,这柳寒比风雨楼更难处理”
柳寒从楼里出来,站在街上回头看了眼楼上,然后才转身沿着街道走了,到了街口,才又停下来,扭头问:“看清了?”
柳铁没开口只是点点头,柳寒仰头看看空:“嗯,那就吴瀚吧,擒贼先擒王,动作要快,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柳铁依旧没开口,重重的点下头,转身走了,柳寒施施然走到路边的摊上,叫了碗馄饨坐下,摊主是个中年女人,摊上只有他一个客人,生意很是清淡。
“大嫂,生意不怎么好啊。”柳寒随意的和她聊起来,中年女人叹口气:“是啊,听昨儿出事了,大家伙没事谁出来,公子,今儿不会再出事吧?”
“大嫂,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咱这可是帝都,哪能这样乱。”柳寒笑道。
“那就好,”中年女人松口气,随即又不放心:“可那些衙役怎么没看见,还有风雨楼那些好汉,也没见着了。”
柳寒有些好奇:“怎么啦?”
“那些衙役精得很,只要有事,他们便躲起来了,风雨楼好汉经常在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很怕他们。”中年女人道。
柳寒闻言不由乐了,真应了老人家那句话,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嫂,没事,那些衙役待会便出来了。”
“公子怎知?”中年女人给锅里添了瓢水,然后将馄饨捞起来,再添了点胡椒,然后端到柳寒面前。
“既然担心,干嘛还出来摆摊?”柳寒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
“不出来吃什么啊。”中年女人的神情很是无奈,柳寒笑了笑:“至少可以安全点。”
“公子是贵人,没饿过肚子,哪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中年女人叹道。
柳寒吃得比较慢,边吃边聊边打量四周,四周的店铺大多关门,街道上的人也不多,这时,从街道那边过来几个衙役,衙役们走路的样子有些嚣张,柳寒示意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看到衙役,轻轻松口气,随即又发愁起来,看看匣子里不多的几个铜板,又忍不住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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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宫里的要求
& 两个衙役走到摊子边,冲着中年女人叫道:“唉,敖家的,该交税了。”
中年女人拿起钱匣子给衙役看:“厉上官,这两也不知怎么啦,就没几个客人,您看看,这还是今的第四个客人,再缓缓好吗!”
衙役瞟了眼匣子,稀稀落落的几个铜板,也没难为中年女人:“行啊,下次要交齐了。”
两个衙役走了,中年女人摇头叹气,柳寒笑着问道:“这摊子每月要交多少钱?”
“唉,半两银子。”中年女人叹口气,有些发愁的放下钱匣子,柳寒也叹口气,端起碗将里面的汤喝干净,然后满足的放下碗,今太忙了,他没时间吃早饭,这摊每月的税费要半两银子,这税费是够高的。
“味道不错。”柳寒站起来,放下一两银子,中年女人见状连忙:“公子,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多的就算赏你的了。”柳寒笑道:“拿着就是,今儿,本公子高兴,呵呵。”
中年女人也就不再推辞,笑着向柳寒道谢,柳寒畅快的走出摊子,正如中年女人所,衙役出现后,两边的店都开门了,原本萧瑟的大街,多了几分生气。
施施然在城里逛了一会,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柳寒进了内城。
站在碧露苑门前,柳寒上下打量下这间茶楼,除了匾额上的三个意蕴悠远的大字外,整个茶楼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奇特,外观上甚至还有点旧,没有丝毫出奇。
二迎了过来,带着两分殷勤两不耐两分轻蔑,问柳寒要不要喝茶。
“正走口渴了,要个雅间,雅间安静。”柳寒淡淡的,抬脚便往里面去。
没成想二挡在他面前,柳寒有点意外,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客官可能不知吧,我们这的雅间要预定的。”
柳寒微微一笑,握住二的手:“还请二安排安排。”
二毫不介意的拿起塞来的银票,满意的点点头:“客官运气不错,还有一间空的。”
柳寒淡淡一笑,二带着柳寒到后院,刚踏入后院,柳寒眼前顿时一亮,这后院与前面的大堂完全两样,不是什么富丽堂皇,而是雅致。
院子不大,却被各种花圃隔出数条径,几间木制房间隐约于翠竹花丛中,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晚冬时刻,居然满眼的绿,恍若已是春,整个院子有股清新的味道。
二将柳寒领进一个房间,然后殷勤的问:“客官要喝什么茶?”
“随便吧。”柳寒没有立刻坐下,背着手打量房间,房间没什么出奇,与其他茶楼的房间相差不多,唯有一点,便是很干净,也很安静,在这听不到其他任何房间的声音,这让柳寒很是惊讶,几个雅间虽然被翠竹花圃隔开,可直线距离却不远,以他的修为,这点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他却丝毫听不到那几个房间里的动静。
这里有特殊设置,柳寒立刻作出判断,同时心里安定了很多。
“我们这可没这茶。”二立时又换上一个痞赖模样,柳寒不以为意,随口:“那就来壶香片吧。”
“好咧,香片一壶!”二大声叫道,脚下却没动依旧盯着柳寒,柳寒坐下拿出一个木牌,放在桌上,二一看到这木牌神情立刻变了,那股痞性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拿起木牌仔细辨认了下,然后躬身施礼:“不知是同门,还请兄台见谅。”
“没什么,给我这东西的人告诉我,有事时,可以到这来,便可以见到他,现在,我有事找他。”柳寒不动声色的。
二的神情没有丝毫怠慢,立刻答道:“还请兄台慢慢喝茶,我这就上报。”
完二再度施礼,领走时又告诉柳寒,留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柳寒张张嘴,可还是没有叫住二,他心里有些疑问,麦公公走得太急,好多事都没搞清楚,找到这里来,便是要问清楚,当然,如果能加入内卫,或者在内卫中当一个官,那就最理想了。
没过多久,二又回来了,不过只是他一个人回来,给柳寒送来茶和几碟瓜果,然后又退出去了。
柳寒在房间里喝茶,心里有些纳闷,这麦公公显然在宫里,他们怎么通知宫里呢?
二回到大堂,看看大堂里的两桌客人,这两桌客人是真来喝茶的,他们低声闲聊着,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估计没什么客人,二给柜台后的另一个年青人使个眼色,然后便转身去了偏院,偏院是店里伙计住宿的地方,也是真正工作的地方,茶楼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地方。
偏院正房前,有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逗着鸟笼里的鸟,鸟红嘴绿毛,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偶尔发出两声清脆的叫声。
“掌柜的。”二叫了声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掌柜的依旧逗着鸟,过了会,才问:“这人以前来过吗?”
“没有,我看了那腰牌,是外围客卿的牌子。”二答道。
掌柜的想了想:“昨清理了风雨楼,今这人便来了,应该与这个有关,宫里虽然还没回信,不过,应该快了,唉,上面的动作太快,风雨楼倒了,三江会的苟况压得住吗?”
二没答话,他知道什么话可以答什么话不可以答,掌柜的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依旧自言自语道:“这人叫什么?”
“不知道。”二答道:“按惯例,我们不可以问的。”
掌柜的从罐舀了勺食粮倒进鸟笼,冲鸟吹口哨,鸟跳过来,闻了鸟食,然后又跳走了,掌柜的笑骂道:“这东西还挑食。”
二还是没动,掌柜的又逗了阵鸟,然后才转身过来:“准备一下吧,宫里的人恐怕已经快到了。”
二躬身领命出去,根据时间判断,如果宫里不来人,那么怎么处理的信也会到了,这个时候没到,明宫里派人来了。
“看来这事还挺大,这姓柳的什么时候和宫里搭上关系了?”掌柜的低声嘀咕道,他向四面看看,走进房间,过了会出来,手里多了只度鸟,抚摸下度鸟黑乎乎的脑袋,然后将度鸟扔上。
度鸟在空中扇扇翅膀,向城外飞去。
然后掌柜的施施然出了偏院,到大堂,大堂里已经空荡荡的,刚才那两桌客人已经走了,两个二在柜台边着闲话,看到他进来,连忙停下来。
掌柜的拿起账册随意的翻了翻,这茶楼不过是掩护,挣不挣无所谓,不过呢,这两年经费越来越少,茶馆能多挣点也是好事。
“都精神点,别咋咋呼呼的,象个样子。”掌柜的数落两句便走了,两个二交换个眼色,然后笑了笑。
没过多久,一个年青的太监进来,二赶紧迎上去,那太监随意的扫了眼,看到空荡荡的大堂,眉头微微皱了下,然后吩咐道:“给咱家找个清静的地方。”
“是,是,公公请跟我来。”二低头哈腰的,就跟真的似的,在前面引着太监往后面去,到了柳寒的房间外,二才停下脚步,后退两步,太监推开门,柳寒正有些无聊,抬头看见年青太监,赶紧站起来,从他施礼。
“麦公公。”
青年太监随手将门关上,冲柳寒露出一丝笑意:“柳先生动作真快,今一大早便控制了船运商社,随后又到了刘家老酒,老祖宗对你很是赞赏!”
着麦公公坐下,柳寒苦笑下,坐下来,先给麦公公倒上茶:“唉,公公,在刘家老酒我才知道事情有多大,公公,您可得帮我。”
柳寒着掏出一张银票推到麦公公面前,麦公公瞟了眼,却没动手,看着柳寒微微摇头:“柳先生是比萧雨懂事多了,这活肯定能干好,这东西咱家可不敢收,不是咱家清高,现在你是咱们的人,你掌控漕运,是老祖宗定的,谁敢刁难,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柳寒苦笑下,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在麦公公面前:“公公,您知道我在刘家老酒见到什么人了吗?王家的,许家的,田家的,还有三江会中州镖局,****草莽和门阀世家,全有,公公,他们已经明确告诉我了,让我把漕运让出来,否则绝不罢休,公公,实话,风雨楼那么大的力量都被他们灭了,我只是个商人,虽然有几个保镖,可比起风雨楼来,差了千里,公公,柳某还请公公帮忙。”
麦公公看都没看面前的银票便将银票推回来,道:“哼,放心吧,老祖宗已经定了的,谁也抢不走,那些家伙不过做梦,王家许家,老实待在冀州没事,居然把手伸到帝都来了,伸那只手便砍那只。”
麦公公着拿出张纸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拿起来一看,上面是王家许家在帝都的人手,有那些人,修为如何,这次出动了多少私兵,现在在那,全都详细列名,排在首位的居然便是那姓史的,而且标明为宗师三品,另外还有两个宗师,分别是初品和二品,下面还有十来个武师修为的。
除了王家和许家,还有田家和三江会,三江会的当家苟况,修为是武师七品,但三江会修为最高的是一个叫梅枫的,修为在武师九品,但这个梅枫却不在帝都,内卫给的是去向不明。
“多谢公公,”柳寒在心里稍稍松口气,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这情报准吗?至少那姓史的,修为绝不是三品。
“可公公,”柳寒斟酌着:“这也不是我瀚海商社可抗拒的。”
麦公公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柳先生不用担心,你要相信宫里。”
着,麦公公又拿出张纸交给柳寒,这上面只有一句话:“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在关键时刻,你只要出这句话,便会有人帮你。”麦公公道,柳寒感激的起身道谢,然后又拿出一张银票摆在麦公公面前,麦公公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抬头盯着柳寒:“柳先生,若换一个事,我会很高兴,但这事不行,老祖宗定下的事,宫里没人敢伸手,谁要敢伸手,乱棍打死,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柳寒心里暗暗称奇,这穆公公可真够神奇的,居然还定下这样一条规矩,而且还让所有人都能遵守,难怪下人闻之色变。
“宫里查过了,你的船队现在只有八条船,另外还有七条船在建,十五条船,少了点,老祖宗希望你要在两年内,建起三十条船的船队。”
柳寒苦笑下:“公公,的回大晋不过一年,这船运,的也不是很清楚,公公,的也知道,这船是不够,可,两年,时间太紧了,还望公公上报老祖宗,宽限些时日。”
麦公公摇摇头:“这是老祖宗定死了的,三十条大船,一条都不能少。”
闻听此言,柳寒心里疑云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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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加入内卫
三十条大船,在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造一条船耗时巨大,造一条船需要大半年时间,所以,要两年内增加十五条船,准确的是,是增加二十二条船,其中七条正在造。
两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以穆公公的精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情况?
换句话,朝廷在两年后,很有可能在北方有重大行动!
柳寒神情迟疑犹豫,落在麦公公眼里却是另一个景象,麦公公心里冷笑,漕运的油水是很大,可这块肉也没那么好吃。
“柳先生,老祖宗把漕运这样大的事交给你来办,是对你的器重。”麦公公语重心长的道:“你可不要辜负老祖宗的一番心意。”
柳寒叹口气:“能得老祖宗器重,是柳某上辈子修来的,可公公,草民,”
“你可不是草民,你是禁军的队正。”麦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他,柳寒先是微怔,随后苦笑下:“公公明鉴万里,的还有个队正身份,的自己都快忘记了。”
柳寒顿了下:“公公,不是的不尽力,三十条船。唉,的给公公实话吧,瀚海商社的运作,一直是风雨楼在负责,的今接手,现在我有八条船,有七条船在彭城和渤海,还有齐国,造,这些船具体什么时候能造出来,的还不知道,的知道的是,为了造这七条船,萧雨雷纳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北方的船坊本就很少,江南船坊倒是很多,可,您也知道,这漕运是怎么来的,江南的船坊,萧雨不敢去,的也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麦公公冷冷一笑:“这段漕运是宫里派给你的,有宫里的支持,你尽可放胆去,方震他要敢搞风搞雨,他就不怕漕帮灭门!”
柳寒再度苦笑,宫里的支持只能是情报支持,最多也就是内卫的支持,现在风雨楼倒下,漕帮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方震会不会动心,重返帝都,谁也不知道,可他若要重返帝都,能不能挡住,还是得看自己,宫里是不会出手的。
●∮●∮●∮●∮,♂☆ 沉默一会,柳寒又:“听萧雨已死,雷纳失踪,有可能已经逃往外地,但风雨楼还有很多帮众散落在帝都,这些人若不管束起来,势必危害帝都治安,公公,的想将他们收拢起来,这一方面可以让他们免去祸害帝都百姓,另一方面,船运商社必须要码头,帝都有五座码头,的想将这五个码头全部收下,另外城外的几个码头,原控制在风雨楼手中的,的也想接过来,这些码头需要脚夫,另外,船要回来,也需要船工,所以,公公,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麦公公略微想了想便答道:“老祖宗定下的,两年内有三十条船,保证漕运安全迅速,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你怎么办都行。”
柳寒轻轻舒口气,起身向麦公公致谢,麦公公平静的看着他,柳寒又问:“公公,的还有疑惑,就是,就是,的现在算什么?”
麦公公矜持的露出一丝笑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才:“自然是内卫,不过呢,只是内卫成员。”
着麦公公又拿出一枚铁牌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接过来看了下,铁牌不大,只有手掌心大,正面有个卫字,反面是一只鹰。
“内卫分铁,铜,玉三种,玉牌为最高,铁牌分鹰雕雀,铜牌分狼熊虎,玉牌分鱼牛两种,”麦公公显得很有耐心:“这其中,三种号牌,玉为最高,铁为最低,铁牌中鹰雕雀依次而下,铜牌则是狼熊虎而下,玉牌则是鱼为高,牛次之。”
柳寒看看手里的铁牌,还不错,给的等级并不是最低的,还是铁牌中最高的。
“是不是铁牌中,雕和雀,我都可以指挥?”柳寒有好奇的问道。
麦公公摇头,柳寒愣了下,麦公公:“内卫不可以暴露身份,一旦暴露身份,就必须撤回,不过,你呢,是例外,独立掌握漕运,不存在撤回的问题,但也不要宣扬,内卫最主要的事便是收集情报,一般情况下,每月上报一次,你也一样,每月上报一次。”
柳寒闻言苦笑下:“是在这里吗?”
麦公公摇头,又拿出张纸递到柳寒面前,上面有一个地址和暗号,柳寒微微皱眉:“嗯,我听他的,还是他听我的?”
“谁都不听,这里只是一个通道,不过,以后,有命令,会通过他传给你。记住,你的情报不能给他看,必须密封,他给你的指令,你也要检查,看看封条有没有问题。”
麦公公顿了下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柳寒想了想觉着有些奇幻,莫名其妙又多了个身份,不过,这身份好像不错,至少向目标,内卫的档案库,迈近了一步。
“除了这个以外,我有那些权力?”柳寒试探着问道。
麦公公愣了下,看着柳寒困惑的神情,皱眉问道:“你要什么权力?”
柳寒稍稍怔了下:“要是,要是,是,是这样,这块铁牌,我能有什么好处?”
柳寒吞吞吐吐,麦公公先是怒气一闪,盯着柳寒的目光严厉冰冷,柳寒则有些困惑,有些胆怯,慢慢的麦公公露出一丝笑意:“柳先生啊柳先生啊,这可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既然当了内卫,就只有服从,你的内卫身份在任何时候不能暴露,有什么麻烦,自己处理,但没有上官命令,不能暴露身份。”
柳寒很是失望,最后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没有饷银或者其他什么的?”
麦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柳寒有些不相信的问:“难道所有内卫都没饷银,没特权,没,什么都没有?”
这有乐子,***,跟土八路似的,只讲奉献,不讲利益,这不科学!
“饷银肯定有,”麦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寒:“每个内卫每年的银子一次性发放,不过,柳先生一次拍卖就上百万银子,内卫的这银子,你还看在眼里?”
柳寒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习惯了,习惯了!嘿嘿,习惯了。”
麦公公拉下脸,呵斥道:“如果你有这个习惯,那就尽快改了,内卫必须绝对服从指挥,必须绝对忠诚皇上,执行任务绝不能讲价,否则将受到严惩!明白吗!”
最后这三个字,麦公公的异常严厉,柳寒连连头,麦公公又训斥两句才走,柳寒把玩着铁牌,看着麦公公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然后轻轻叹口气,将桌上的银票收起来,他没有立刻出去,依旧坐下来喝茶,又待了半个时辰后,才施施然离开。
麦公公从长乐门进宫,穿过两个角门后,从一个门进了那个没有名字的院子,院子里,林公公正躺在躺椅上,旁边的方桌上摆着茶杯,一个太监正在边上烧水,紫砂壶放在火炉,下面冒起蓝色的火焰,紫砂壶嘴冒着阵阵热气。
“师傅,奴才回来了。”麦公公恭恭敬敬的走到林公公面前,心让开,以免挡住阳光。
晚冬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林公公眼睛微闭,麦公公没有开口,安静的站在边上。
太监看看林公公,悄没声的将紫砂壶提到一边倒掉,然后又装满一壶放在炉子上。
林公公喜欢晒太阳,他总觉着自己身上阴气太重,要多晒太阳以驱逐阴气。
轻轻舒口气,林公公眯眼看看太阳,麦公公上前一步,林公公搭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怎么样?”
麦公公低着头答道:“这人很精明,但他是个商人,什么都要讨价还价。”
到这里,他停顿下,没有听到林公公的声音,便接着:“他要收编风雨楼余部,要城内的五个码头,城外的七个码头,另外,他觉着两年扩充到三十条船,时间太紧,想要宽裕些,这个奴婢给他挡回去了,奴婢将内卫牌给他了。”
话间,俩人进了房间里,麦公公伺候林公公坐下,然后便站在边上。
“算上这次,你见了他两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公公温和的问道。
麦公公早知道林公公要问,他是林公公一手调教出来的,深知他最关心的是什么。
“这人是个商人,师傅赏识他,让他进了内卫,他却在讨价还价,似乎还有不愿意,”麦公公将柳寒“恶劣”的表现了一通,然后:“这人很精明,也很谨慎,但是不好掌控。”
“精明,谨慎,不好掌控。”林公公喃喃道,麦公公心的又补充了一句:“有贪财。”
“贪财?!”林公公似乎有意外,随即露出笑意,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麦公公有意外,讶然问道:“难道奴婢看错了?”
“不但你看错了,咱家也看错了。”林公公叹道,麦公公更加惊讶,这些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深知的,自己这位师傅堪称神目如电,在他身边十多年了,还没见他看错过谁。
“那边有份刚到的紧急报告,你看看吧。”林公公道。
林公公在里屋的案几,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动,就算麦公公也不能,这也是铁律,曾经有个太监见案几太乱,还有脏,便过去打扫了,结果被林公公下令就在院子里打死,所以,不管是谁,没有吩咐都不能碰案几,更不能碰案几上的文件。
即便有林公公的吩咐,麦公公也只能拿案几上摊开的那张纸,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脱口而出:“宗师上品!这不可能!”
第361章 神目如电
宗师上品!
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大宗师出现了,现有的大宗师是死一个少一个,作为内卫核心人员,他非常清楚这种状况,虎贲卫里面现在都没有一个宗师上品的高手,中品高手也只有三个,其中两个还是位居客卿,根本没在虎贲卫任职,只是在有事时才临时调动。零点看书
“宗师上品,宗师上品,”麦公公喃喃自语,慢慢的平稳下来,心思又活动起来,忽然想起,抬头看着林公公:“干爹(前面称呼错误,以后以干爹换),史平不过三品修为,若这柳寒有上品宗师的实力,当不会仅仅后退一步!”
“所以,我们都被骗了,这史平是当年王家那老祖宗亲自出面请出来,当时他只有宗师二品修为,这些年,虽跨入宗师后,每进一步都艰难无比,可这十来年下来,他的进境也不至于只有三品修为,咱家一直在想,当年王家老祖宗凭什么请他出山,象他这样的人,不会为银子,也不会为权力,更不会是为女人,当年我就在猜,王家是不是用什么可以精进修为的东西才让史平动心?
咱们提供的信息是,萧雨有三四品的修为,可史平依旧是独自行动,明他很有信心,咱家猜他应该有五品修为,他只是退了一步,不定,还是柳寒放了他一马。”林公公慢吞吞的:“麦子,明白了么,这柳寒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商人,心机深着呢。”
麦子恍然大悟,不禁有些气恼:“这家伙太贼了,刚才还口口声声实力不济,上品宗师,王许田三家谁能挡?!”
“实力不济倒是可能,”林公公语气依旧不紧不慢,这时太监端着茶盘茶杯进来,然后恭恭敬敬退出去,林公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接着:“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不过呢,你看看那张,刚从长安过来的。”
麦子从文件中找出刚从长安过来的文件,看了一会便皱眉:“设三江堡,私兵一百。”
“注意时间,那时柳寒还在长安。”林公公提醒到,麦子思索着问:“师傅的意思是,柳≈⊥≈⊥≈⊥≈⊥,≌◆寒想将长安打造成他的另一个据?可,为什么要这样?”
“未思进,先思退,”林公公叹道:“那时柳寒还没到帝都,他不知道帝都的情况,能不能站稳脚,能不能发展起来,他都没把握,所以便在长安建坞堡,三江堡位于两江交汇,货运便利,位置倒是极好的,他的眼光不错。”
麦子忍不住咂舌,他还是无法想象,刚刚那个在自己眼里还有些贪财,身上的商人气息压都压不住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深远的布置。
“上品宗师,富可敌国的财富,手下悍勇之士众多,若他将散布在凉州雍州并州幽州的护卫队全部聚集到帝都,实力比风雨楼恐怕只强不弱,”林公公慢慢的着,麦子拿着已经誊录的情报沉默的思索着,可林公公并没有让他讨论的意思:“这样一个人却跑到禁军去当个的队正,你,他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麦子不由自主的重复道,林公公起身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阳光下的院子,深深吸口气,似乎要将这满院阳光吸进体内。
麦子从旁边拿起一件镶毛棉袍,给林公公披上,然后心的问:“干爹,这下该如何处理呢?”
“你想怎样处理?”林公公反问道。
“一个上品宗师,仅仅是铁鹰牌,是不是低了。”麦子心的道。
林公公轻轻哼了声,麦子神情不动,沉默了会,林公公才:“上品宗师,给个铁鹰牌,是低了,可给个什么位置好呢?”微微顿了下:“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那,是不是召他进宫,干爹镇镇他,让他以后心。”麦子建议道。
“镇镇?干嘛要镇他?一个上品宗师,就算咱家要动,也得思量思量。”林公公扭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讥笑,麦子有几分困惑,林公公的意思很明白,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先看看吧。”林公公,麦子先是头,随后又想起刚才的问题:“他要收编风雨楼的残部,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岂不是更强了,还有,奴婢刚想到,城内城外的码头,他都要,胃口很大,还有,他他不要赌场青楼,自然更不会要什么妓院,他是真不想要,还是仅仅为了避开成为王许田家。”
“能想到这个,这些年,你也算长进了,”林公公的语气温和,麦子闻言躬身致谢,虽然他在林公公身后,林公公根本看不到,可他依旧没有丝毫不恭。
“全赖师傅的教导。”
林公公没接他这马屁,依旧着:“这个不管他,答应了便答应了,苟况,哼,他可不是萧雨,能掌握帝都?!陈宣恐怕要忙上一阵了,嗯,他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好多人对他不满,这京兆尹恐怕要换换了,唉,老祖宗又要发愁了。”
麦子的思路有跟不上,过了会才明白,不过他没开口,这样的事轮不到他开口。
简单的,帝都要乱一阵。
“这柳寒,”林公公沉凝片刻:“居然现在就想到了码头,就这,比萧雨雷纳都要精明,只是嘛,这码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拿下来,他收编风雨楼残部,恐怕就着眼在这上面。”
码头,其实不归风雨楼管,是脚夫们在管,称为他们自称扁担帮或脚夫帮,不过,这些扁担帮或脚夫帮,各自独立,不像漕帮那样统一,但林公公觉着,漕帮还有人在里面,柳寒想要控制这些码头,恐怕不易。
“你去把今见柳寒的事写下来,归档,哦,不,先拿过来,让老祖宗过目。”
麦子答应着出去了,他的办公室可不在这里,林公公则回到案几后,将今的情报归档,内卫有庞大的档案库,很多档案躺在档案库的最深处,上面落满灰尘,但这些档案不会被销毁,因为不知道那,便又会发挥作用。
林公公从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他秘密命人密查的,是一宗当年的案子,那个案子是他接手内卫后,查办的第一个案子,最初这个案子让他很得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几个疑,这几个疑一直没查清,所以,每当有类似的案子出现,他便想起这个案子,前两年新任并州刺史遇刺,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这个案子,所以,他忍不住了,要查一下。
这份报告出来了,可结果让他很不满意,那几个疑依旧还在。
“唉。”林公公叹口气,将宗卷收起来,时间过去太久了,相关人事大多作古,导致调查无法进行,内卫深查了一年多,还是没有结果。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他动作敏捷的将宗卷放进身后的柜子里面,然后恭敬的站在边上,没一会,穆公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没招呼便坐到外面的椅子上。
穆公公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林公公赶紧给他倒上茶,穆公公低声吩咐拿心来,林公公吃了一惊,连忙吩咐太监去拿心过来,然后吩咐厨房弄碗面条。
“面条就算了,我在这待不了多久。”穆公公低着头,花白的头发略微有乱,林公公有些心疼,走到穆公公身后,轻轻给穆公公按摩双肩,穆公公没有阻止他,过了会,穆公公居然发出微微的鼾声,端着心的太监刚走到门口,看到这个情景,连忙悄无声的退下。
林公公手上的动作依旧那样不紧不慢,过了会,穆公公好像醒过来,皱眉问道:“怎么还没”
“干爹,送来了,我怕惊动干爹,就没让他进来,在外面候着呢。”林公公着,外面的太监早已经听到,赶紧将心送进来,穆公公没再什么,大概是饿极了,拿起心就开始吃,林公公试了试茶水的温度,觉着可以,才端到穆公公的面前,穆公公喝了几口。
看着穆公公狼吞虎咽的样,林公公忍不住叹息:“皇上也是,怎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穆公公摆摆手,让他不要了,林公公又叹口气,吩咐太监,赶紧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赶紧弄了送来。
“干爹,您就算不在这吃,依旧还是要吃的,到时候,送过去就行了。”林公公坚持,穆公公这才作罢。
有了东西垫底,又喝了两杯热茶,穆公公的神情好多了,正要开口,麦子出现在门口,报告已经誊写完毕,林公公眉头微皱,才让他进来。
“写的什么?”穆公公问道,麦子谦恭的:“今儿孙子去见了柳寒,干爹让孙子将过程写下来好归档。”
“哦,”穆公公不以为意,随口问道:“这人怎样?”
“修为很高,上品宗师,为人很精明,善于隐藏,孙子现在还只能看出这些。”麦子不敢将话满,其实若不是看了那份紧急报告,他的判断绝不仅仅这两句。
“上品宗师?”穆公公有几分惊讶,扭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头,走到案几边拿过那份紧急报告送到穆公公面前。
第362章 四处火星冒
& 麦子记录很详细,但并不很长,几个关键点都很详细,其中并没有他个人的主观判断,穆公公很快便看完,然后闭上眼想了会。
“林子,你怎么看?”
“柳寒一直很低调,”林公公没有犹豫,立刻答道:“结合其他情报可以判断,柳寒主要的落脚点还是经商,但也有几个疑点,比如,他为何要加入禁军,而且还只是担任一个的队正,另外,我很好奇,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到了宗师上品的境界,对这个人,儿子暂时还看不清,还需观察。”
穆公公沉凝下点头:“嗯,你都看不清,那别人就更是一头雾水了,如此看来,这人是有点神秘,这也没什么,他和薛泌延平郡王交好,恐怕知道前段时间朝廷有议论,打算开始算缗告缗策,他加入禁军,恐怕是为避祸,这些商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林公公有些明白过来,柳寒加入禁军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有人建议朝廷重启算缗告缗之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这些商人啊,什么招都想得出,朝廷真要推行此策,在禁军里当个的队正就能躲开了?!那不成笑话了。”
“老祖宗,干爹,”麦子突然插话道:“儿子有个疑问,他既然与薛泌薛大人,还有延平郡王很熟,干嘛不谋个更好的职务,薛泌薛大人在中书监,就算中书监不行,可延平郡王新掌度支曹,要安插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这也是咱家不解的地方。”林公公叹道,穆公公微微摇头:“这个恐怕倒容易理解,这些商人既想交好权贵,又害怕与权贵走得太近,你看去年方回大将军之事,多少投靠他的商人被抄家灭门。”
在帝都人看来,方回一案在斩杀方回后便已经结束,可实际上,此案牵连甚广,方回在并州十多年,并州边军和商户,有多少与他有牵连,这个案子在并州,一直到现在都没完,并州商家有数十家被查抄,边军有数十人被撤职和调离,这其中固然有人借机谋财,但也很难证明他们自己与方回没有联系。
麦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恰到好处的露出敬佩之色,林公公不动声色的点头:“干爹的是,干爹,现在他是铁鹰内卫,儿子想是不是低了点,要不要升到铜牌?”
穆公公想了想摇头:“就这样,先看看再,现在就升,倒有可能助长他的骄矜之气。等他将漕运彻底掌握在手里后,再升也不迟。”
“干爹的是。”林公公点头是,穆公公看着手里的纸片:“要支持他收容风雨楼的那些游兵散卒,这些人散落在帝都内外,总是祸患,码头,也要支持他,方震在帝都留下的人都在这里面,这次就一并扫了。王家许家,哼,蛰伏十来年了,静极思动,又要将手伸进帝都来了,苟况与他们勾搭在一起,将来也是个祸患,这次就给他个教训。”
“这苟况也有些自不量力,帝都这么大,岂是他一个三江会可以吞下的,我有些怀疑,这柳寒收容了风雨楼的游兵散卒后,会不会再度伸手向赌场青楼?”林公公笑着插话道,麦子低头站在边上,这个话题不是他可以插话的。
“伸就伸吧,”穆公公无所谓的道,到这里,他又停顿下,皱眉想了会,才接着:“告诉他,宫里会暗中支持他,对王许田要坚决打击,要尽量削弱他们的实力,打消他们在近期重返帝都的想法。”
“是,”林公公犹豫的答应下来,穆公公淡淡的:“不要担心他没这个实力,就算他没有,延平郡王和薛泌还是有的,他们会支持他的。”
林公公这才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心的问:“这,王家许家,会不会”
“不管他们,现在不是他们重返帝都的时候,朝廷已经够乱的了,他们要进来,会更乱。”穆公公叹口气,神情疲惫且迷茫。
林公公愣了下,随即问道:“是不是扬州或陈国又出事了?”
穆公公叹口气:“岂止扬州,凉州并州都出事了,秦王上奏,塞外白山匈奴和上渠匈奴发生内乱,两部王引兵互攻,而卢水匈奴大王蒙逊病故,他的几个儿子争位,眼见着也要打起来。”
“凉州刺史和护羌中郎将端木正就没采取措施?”林公公有些惊讶。
匈奴人被鲜卑人击败后,便南下归附大晋,大晋将其分成五部,安置在并州凉州秦州,划出地方安置,这些内附匈奴人被总称为五部匈奴,五部匈奴岂是也可以称为三部匈奴,安置在凉州东北部的卢水匈奴,由于距离比较远,一向比较独立,而雍州北部的匈奴被称为上渠,并州是安置匈奴部族最多的地方,这部分匈奴人分为三部,但通常统称白山匈奴。
五部匈奴,在最初还有统一的单于,可在大晋朝廷的运作下,统一的五部匈奴在百年前分裂了,各部自有单于,可在四十多年前,并州的三部匈奴人组成了白山匈奴,这三部实际成为一部,称为白山匈奴,但在朝廷依旧还是称为五部匈奴。
在这五部匈奴中,白山匈奴与朝廷的关系最密切,方回反击鲜卑时,就曾大量征调白山匈奴兵马,在并州边军中,现在依旧还有不少匈奴人担任中下级军官。
“按照朝廷规制,匈奴内部的事由他们自己决定,除非他们要求朝廷出面,现在上渠匈奴请求朝廷出面,可白山匈奴却不希望朝廷出面,至于卢水匈奴,完全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都不希望朝廷出面。”
上渠匈奴的实力要弱些,所以,希望朝廷出面调停,白山匈奴实力强些,自然不希望朝廷出面,按照惯例,朝廷应该出面,可白山匈奴对朝廷一向忠心,在大晋与鲜卑战争中,始终站在大晋一边与鲜卑作战,所以,朝廷于情于理都不应忽视他们的要求。
但问题是,朝廷在这两起纷争中,隐约看到鲜卑人的影子,特别是卢水匈奴,卢水匈奴单于虽然年过五十,但从未听过他身体有恙,却忽然病故,护羌中郎将端木正密报是被毒死的,他的五个儿子在吐蕃羌人鲜卑的支持下,争夺单于位。
林公公将最近西边和并州的密报找出来,送到穆公公面前,穆公公一份一份的看,只看了一半便将密报扔到一边。
“都是些废物!”穆公公神情阴霾,语中隐隐带怒,林公公叹口气,神情中带着几分羞愧,这几年内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藩王和门阀,对边塞和胡族的渗透较少,以至于现在拿不到确定的情报。
“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居然无所事事,传令,西边的内卫,全体扣薪一月。”穆公公十分气恼,断然下令。
林公公没有声辩,穆公公揉揉太阳穴,林公公心的问:“那扬州和陈国又出了什么事?”
“扬州的事倒是不大,句誕和顾玮干得还不错,只是皇上不满意。”穆公公轻叹一声,刚才在尚书台,皇上雷霆大怒,痛骂句誕和顾玮,斥责俩人在盐政上纵容门阀世家,照俩人的改法,朝廷几乎无所得。
听没什么大乱子,林公公稍稍放心,实话,他真不希望朝廷现在出什么乱子,朝廷现在经不起折腾。
“陈国又出什么事了?”林公公心的问。
“陈国的事才真麻烦,”穆公公叹口气道:“朝廷动作还算快,可消息已经泄漏出去了,大批流民涌现陈国,蓬柱上疏,弹劾兖州刺史,颍川郡等六郡郡守,他们纵流民入陈国,现在陈国有流民超过五十万,陈国已经不堪重负。”
皇帝拿着蓬柱的奏疏在尚书台大发雷霆,要尚书台罢免兖州刺史,罢免六郡郡守,可潘链不知怎么想的,这次居然很硬,百般劝,就是不肯草诏。
薛泌因此与潘链急了,就在尚书台与潘链吵起来了。
林公公闻言有些目瞪口呆,五十万流民涌进陈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国郡根本无力安置这么多流民,抄的那些土地要优先安排那些门阀的荫户,然后才是那些流民,现在五十万流民涌进陈国,那些分不到土地的流民,万一在陈国铤而走险,事情就不堪收拾了。
良久,林公公才叹口气:“尚书台这是在干什么?!潘链晕头了?!什么钱都敢收?!”
潘链的行为与以往大相径庭,更主要的是,潘链是关东士族,陈国郡的士族门阀乃颍汝士族,双方矛盾甚深,潘链在这个时候为他们话,这里面没鬼才见鬼了。
“唉,先不管潘链,先查西边,让凉州方面尽快查清卢水匈奴内部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鲜卑人插手,还有吐蕃,羌人,都是那些部族插手?!让他们尽快查清,尽快回报!”
“是。”林公公答应下来,忽然他想起来了:“干爹,这柳寒的瀚海商社,他的商队遍布西边,常年走塞外,对塞外的情况很是熟悉,是不是让他查一下,不定有意外之喜。”
穆公公先是愣了下,随即皱眉,内卫都查不到的东西,那些商人还能查到?
“干爹,有时候,这些商人更敏锐,要知道,卢水匈奴部落若乱,商队势必就不会再去,所以,商队对这些事恐怕更在意。”林公公越是分析越觉着有道理,他忽然觉着收柳寒入内卫,并不仅仅为内卫增加了一个宗师级高手,而且还有可能填补塞外情报这个空白。
“行,这事就交给你办吧。”穆公公点头,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帝都不能乱,告诉他,尽快让帝都安稳下来。”
这下林公公又有点意外,听穆公公这意思是要将帝都地下世界交给柳寒似的,这才一通话的功夫,老祖宗的心思便又变了,可转念一想,又不觉意外了,柳寒已经是内卫,而且修为精深,再这,这人似乎对地下世界兴趣不大,自然权力欲就不大,看他与麦子讨价还价的样,在刘家老酒,公然声称,大晋律法在,要依靠大晋律法与王许田等门阀斗,明此人还是有敬畏心。
以上种种,都明,此人没有萧雨那样桀骜不驯,容易掌控。
如此,帝都地下世界,交给他,是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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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再拉强助
柳寒很忙,他没有低估他的对手,离开茶楼后,他便去了薛府,薛泌还没下朝,薛府下人没敢怠慢他,请他在偏厢等候,柳寒在这等到华灯初上,薛泌才摇摇晃晃回来,看到他忍不住有点意外,因为以前柳寒没有主动到薛府来过。
“柳兄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正好,我有事请教,来,来,上酒,咱们边吃边聊!”
薛泌很高兴,抓着柳寒的手便不放,拉着他便要上后院。
柳寒苦笑下:“是该叨扰一顿,我可是给你送钱来了,不过,今儿,我还忙,事情还多,薛兄,要喝酒,等忙过这一阵后,咱们再喝不迟。”
“怎么啦?”薛泌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今儿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老兄居然给我送钱来了,遇上什么难事了,只要薛某能帮忙,没二话!”
着,薛泌便吩咐下面送饭,依旧拉着柳寒到二进院子,薛泌的府邸并不在内城,而是在外城,府邸同样宏大,仅仅占地便有柳寒府邸的两倍,不过,柳寒知道,薛泌对这府邸是不满意的,他希望将府邸迁入内城。
能不能住在内城,是一种身份,与舒适与否无关。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晚饭早已准备好了,薛泌和柳寒一坐下,下人便将饭菜送上来,俩人吃了一会后,薛泌将下人遣出去,然后才看着柳寒问:
“柳兄,看,干嘛要给兄弟我送钱?”
这话带着两分调侃,可柳寒心里却很舒服,薛泌至少在他认为的朋友面前是很豪爽的,而他柳寒正是这样一个人。
“我遇上麻烦了,”柳寒着将自己与风雨楼的关系解释了一遍,然后道:“现在王家许家田家三江会,联手要逼我放弃漕运,可我已经在漕运投入了近十万两银子,我不能放手,另一个原因是,宫里找到我了,让我接下漕运。”
薛泌听得很仔细,眉头渐渐拧成一团,听到宫里找上他,神情微变,禁不住打断道:“既然宫里找上你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宫里的要求是我接手漕运,问题是,宫里没他们要提供帮助,你知道吗?我之所以答应萧雨,就是萧雨告诉我,他将方震打出帝都,接手漕运,也是宫里的意思,原因很简单,方震脑子糊涂了,跑去支持齐王,皇上登基后,自然对他不满,况且,万一,有什么事,从齐地到帝都,水路七八便到了。”
薛泌闻言连连点头,漕帮方震支持齐王,这在朝野不是秘密,薛泌是当今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对漕帮此举自然深恶痛绝。
“原来如此,”薛泌叹道:“那宫里为何要扳倒风雨楼呢?”
“什么原因我哪知道,”柳寒也很无奈的叹道:“只是宫里找上我,我才知道此事,今儿上午,我在刘家老酒见到王家的人,他们的态度很坚决,要我一定要将漕运交出来,老兄,我交得出去吗?”
“宫里难道没”薛泌了一半百年知道自己错了,宫里要是能直接插手,还用漕帮和风雨楼做什么,直接接过来便行了,这次不知为什么,扳倒了风雨楼,便找上了柳寒,这不过是以前作坊的翻版。
“你打算什么作?”薛泌问道,柳寒沉凝下:“我送你一成干股,不需要你出人出物,我估计他们不敢动武,这里是帝都,大晋律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我担心,他们会借助朝廷的力量,比如弹劾什么,什么罪名我还想不出,”
哪知薛泌却笑道:“最简单的,以商乱政。”
柳寒愣了下:“这和政务有什么关系?”
“有便有,没有便没有。”薛泌摇着头,怜悯的看着柳寒:“我早叫你入朝为官,你偏偏跑去当个什么队正,芝麻大点的官,什么用都没有。”
“怎么样,入股船运商社,有干股一成,我估算过,这一成干股,每年有红利一万两银子左右。”柳寒问道。
薛泌略微沉凝:“按理,以我们兄弟的关系,我不该拿这一成干股,你有什么事,我还会不话吗,句实话,自从皇上采纳了盐政革新之策后,兄弟我在皇上面前话还有几分力量,但你老兄的处事,一向不以交情,喜欢搞个利益共同,行,不过呢,我要半成,没出银子,拿了半成,已经有愧了;另外半成呢,我觉着最好送给延平郡王,郡王现在掌控度支曹,这可是现在最红的肥缺,也是最重的差事。”
“行,如此就多谢公子了。”柳寒含笑拱手致谢:“延平郡王,他愿意?”
“嘿嘿,当然,你可不知道,王爷非常欣赏你,”薛泌笑呵呵的:“再了,你不也,他还会上升吗,结交延平郡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对你都有好处。”
柳寒看着薛泌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可薛泌的是事实,便点点头:“如此,那就更好了。”
薛泌忽然想起,便问道:“既然是宫里出面,你还担心什么以商乱政?那还不是宫里一句话吗。”
“不能这样,政务处理在尚书台,你也知道,潘链多半靠不住,甘棠是老古董,左辰是道学大家,宫里一旦露出选我的意思,或者支持我的意思,左辰恐怕会以死相谏,皇上朝廷决不可行此下贱之事,呵呵,”柳寒轻蔑的笑了笑:“要不是这段时间,朝政纷乱,左辰恐怕就要上疏裁撤内卫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皇帝会什么。”
薛泌愣了下,不相信的问:“会吗?不会吧?”
“会不会我不知道,不过,满下,敢上这个疏的,也只有左辰,薛兄,别忘了,左辰曾经过,朝政当行光明磊落之策,不可行宵之为。什么是宵之为?内卫便是。其次,门阀藩王对内卫早就不满,薛兄,他们不敢上疏,难道不会鼓动别人上疏?”
薛泌沉默半响,想起来了,以前左辰便公开声称,朝廷当解散内卫,只是当时没有上疏,现在他已经进入尚书台,又是皇帝的老师,再无所顾忌,如果再有人撩拨下,这书呆子恐怕真会上疏废除内卫。
想到这里,薛泌无奈的摇头,内卫一向被称为皇帝的眼睛,由皇帝直接管辖,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左辰要真上疏,以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恐怕皇帝又该头痛了。
“薛兄,若真有那,老兄该如何自处?”柳寒看着薛泌意味深长的笑道。
薛泌愣撂下,随口反问:“老兄以为我当如何?”
“这事呢,老兄要是明哲保身,就不要开口,可老兄若想再进一步,则当力劝皇帝,内卫万不可废!”
薛泌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头,若左辰上疏,士林势必群起声援,谁若站出来阻挡,势必成为千夫所指,可柳寒这话什么意思呢?
“皇帝肯定不愿废了内卫,可左辰这家伙高举道德大旗,皇帝很难反驳,”柳寒到这里顿了下:“薛兄,你手下有人若在你困难时,站出来为你排忧解难,你会不会重用他?”
薛泌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随即明白了,于是从着柳寒笑道:“柳兄啊柳兄,干嘛要到禁军,一个的队正真的是屈才了。”
柳寒摇摇头:“老兄,我出身寒门,爹妈是谁都不知道,经商多年,若这也能入朝为官,还不被下士子喷死,算了,还是躲在禁军过我的逍遥日子吧。”
薛泌忍不住大笑,他就欣赏柳寒这样识趣,也正因为这样识趣,他才可以放心使用,有才有胆,修为还高,这样的人才那里去找,也是上的垂幸,才让他遇见。
笑毕后,薛泌举杯劝酒,柳寒浅浅抿了口,然后立刻拿出一份文书送到薛泌面前,薛泌看也不看便让人拿笔过来,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将进来的下人赶出去后,薛泌又:“老兄,今儿皇上震怒,扬州的盐政改制,陈国的土地分配,还有塞外都出事了。”
薛泌将塞外的事详细了一遍,柳寒摇头:“塞外的事你不要插手,卢水匈奴,秋云端木正在凉州十年了,他们非常清楚,以秋云的老辣,端木正的精明,怎么可能没有防备,我估计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朝廷还不知道,等等吧,先不要话,皇上对你还在观察中,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你,所以,这段时间你还得低调点。”
薛泌也不蠢,柳寒话还没完便明白了,今秋云没有上朝,告病在家,这里面会没有联系?他不相信。
而且,柳寒皇帝还在观察他,这点他也觉着对,皇帝想用他,肯定不会仅凭一个建议便重用。
“陈国的事,你也不要管,这个不管与塞外的不管不一样,我建议你进宫和皇后联系下,看看皇帝是怎么想的,然后谨慎话;”柳寒斟酌着:“不过,扬州的盐政不同,盐政是你的建议,所以,你要话,但皇帝不问,你不,皇帝问,你就。”
薛泌点点头,可随即又问:“可我该怎么?”
柳寒苦笑下:“扬州究竟生了什么事?”
第364章 为盟出策
柳寒很奇怪,扬州盐政改革是他为薛泌出的第一策,为此,他亲自起草了奏疏,制定了计划,然后经老黄润色修改,等给薛泌的时候,已经是一份十分完善的计划书,只需按照这个计划书,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再,句誕老奸巨猾,顾玮卓有清誉,有这俩人负责具体执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
薛泌摇着头告诉柳寒,按照他们的计划,句誕顾玮到扬州后,先选择几个盐场试点,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选择的三个盐场,居然流标,不是没人出钱,而是根本没人投标,句誕报告,当地的门阀和盐商一致拒绝朝廷的盐政改革,要求朝廷将盐税下调,同时实行单边收税。
“我们实行的盐税是七税一,这个税并不高,按照以前是五税一,现在改为七税一,已经下调,可盐商还是不满意,可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实行十五税一,朝廷的收入要减少至少两百亿钱。”
柳寒摇摇头:“最少三百亿钱,你不能只看扬州一地,还有河东、青州、蜀州,这些地区也得照此办理,不过呢,咱们也商量过,朝廷可以让一步,改为八税一,或者十税一,让句誕与他们商量,这没什么好气的。”
“最关键的不是税收,”薛泌苦笑下,关于税收,柳寒在制定计划时便与他商议过,对于这点,薛泌是最喜欢的,柳寒与他的其他幕僚不同,那些家伙喜欢卖关子,柳寒与他讨论都将事情透,比如降税,为什么要降税,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会有什么好处,得清清楚楚,与柳寒讨论后,薛泌觉着自己对大晋的盐政也算半个专家了。
“句誕和顾玮在奏疏中,因为无人投标,所以他们决定指定两个商家,一个叫和顺盐号,另一个叫昌裕盐号,规定扬州的盐都归他们生产买卖。”
柳寒听到这里便知道出问题,这严重违背了他们的初衷,这两个商号,甚至不用想便知道,肯定与扬州门阀有关,很可能便是扬州门阀的白手套。
“他们怎么敢?!”柳寒惊讶之极的叫道,薛泌苦笑下:“所以,皇上震怒!”
“当初咱们决定改盐政的目的是从门阀世家手中夺取盐户,同时打击私盐,以达到增加朝廷税收的目的,”柳寒着,薛泌频频点头:“可句誕和顾玮这样做,显然违背了当初的目的,这两家多半与扬州门阀世家有关,如果照此执行,在最初一两年内,朝廷税收收入可能上涨,可过不了几年,又会回到从前,甚至还不如,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怪皇上震怒!”
“是啊,他们在奏疏里,扬州盐号甚多,但多徘徊观望,踌躇不前,以至流标。”薛泌边边摇头。
“我看这背后有人主使,”柳寒心里忽想起一事,薛泌察觉,目光询问的看着他,柳寒思索着:“应该提醒句誕顾玮,扬州盐田决不可落入门阀世家手中,若是如此,恐反成为他们要挟朝廷的工具,以至后患无穷。”
薛泌沉重的点点头,这个情况,朝廷已经料到,所以,句誕顾玮行前,朝廷才一再交代,让他们到扬州后,一定要心。
“嗯,建议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柳寒语气肯定:“告诉他们,先加强私盐打击,然后联络淮扬会,打破当地门阀的封锁。”
薛泌点点头,试探着问:“你,我要不要去扬州?”
柳寒愣了下,疑惑的看着薛泌,薛泌的神情很诚恳,柳寒明白了,想了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句誕和顾玮还没犯大错,或者错误还不明显,特别是顾玮,他是潘链的人,潘链肯定要维护他,皇帝现在也没办法,先看看吧,不着急。”
薛泌想了想点点头,端起酒杯喝起来。
俩人又了会话,柳寒心里有事,也没多待,吃过饭便告辞要走,薛泌将他送出门,回到后院书房,罗师爷在院里树影下静静的等着他。
薛泌什么都没,进屋后便将将刚签的文件交给他,吩咐他收起来。罗师爷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公子真要插手这团浑水?”
薛泌点点头:“这笔钱不算多,不过,柳寒这人不错,再了,我不出什么力,他其实也不需要我出什么力,王家许家这次恐怕要碰上硬手了,其实,要不是王家许家采取突袭,他恐怕已经和萧雨联手。你恐怕不知道,他可是宗师级高手。”
罗师爷皱眉摇头:“风雨楼已经倒了,柳寒就算本事再大,也是孤掌难鸣,公子这个时候插手进去,一定要心。”
薛泌也微微皱眉:“这事问题不大,我们不会直接出人,柳寒主要担心他们借用朝廷的力量,再了,宫里都插手了,到时候我只要句话便行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罗师爷听到宫里都插手了,心里暗暗一惊,略微沉凝便:“既然宫里插手,那风险也不大,不过,此事还有待证实。”
“柳寒不会在这个时候骗我,他给我半成份子,其实就是想在朝廷找个靠山,他出这点份子,就没希望我出手直接与他们对抗,所以,这事不会假。”薛泌神态轻松,这半成份子很轻松,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罗师爷想了想点头承认薛泌得不错,半成份子就想薛家出手,那是太瞧不起薛家了,柳寒不会作此妄想。
“你我要不要去扬州?”薛泌忽然又开口问道,罗师爷闻言微怔了,略微想了下才:“盐政改制,是公子向皇上提议的,此事必须成功,若失败了,公子在皇上的心中的地位势必大打折扣,所以,若有机会,公子还是该将此事抢到手。”
薛泌沉凝着点点头,罗师爷等了会,见薛泌没再什么,便悄悄退下。
柳寒出了薛府的门,没有去延平郡王府,延平郡王府在内城,这个时候内城城门已经关了,谁也叫不开,除非有皇帝圣旨,否则开门的禁军官兵要全部斩,进门的官员或其他任何什么人,也将被收押,只不过他们的罪要比开门的禁军官兵要轻。
很轻松的服了薛泌,甚至可以薛泌的表现,让柳寒有点意外,也让他对薛泌多了两分好感。
虽然夜还不深,大街上却比较空,街道两边的店面大部分已经关了,偶尔有两家酒楼还开着门,也照样是醇酒酣歌,在夜色深处也隐隐有歌声传来。
走过几条街道,忽然从旁边的店铺里闪出两个人影,俩人迎头撞见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一言不从柳寒身边冲过,店里有人很快将门关上。
柳寒心念一动,身形展开,悄没声的跟在俩人身后,那俩人的身形不稳,在巷子里奔跑,不时还撞落一些东西,柳寒在屋顶上跟得很轻松。
俩人在曲折的巷子里转了几个弯,钻进了一个院,院有些破败,院子里堆着些杂物,在歪脖树和院墙之间还晾着几件衣服。
柳寒悄没声的落在院子里,摸到窗前,手指沾了点唾沫,将窗户纸捅开个洞,睁眼向里面瞧。
里面的人不少,炕上躺着两个,炕边坐着一个,还有一个坐在炕沿上,这俩人身上都带着伤,坐在炕边的那人背上包着绷带,绷带被血渗出了,精赤的上半身纵横交错的包了三条绷带,刚进屋的两个汉子将身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是一堆堆药品。
“四哥,东西都拿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两个大汉之一有些急切的着,那个坐在炕边的大汉起身过来,边翻边骂:“妈的,这玩意怎么弄,老子也不知道,蒲老大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蒲老大不是了吗,你看看,有没有作法!”炕上坐在的大汉语气有些虚弱,有些暴躁的老四没有顶嘴,翻弄着药包,拿起一包药丢给站在边上的汉子:“五碗水熬成一碗,快点,妈的。”
那汉子接过药便出来,另一个汉子站在边上,老四扫了他一眼:“还撑得住?”
“没事,四爷,撑得住。”那汉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老四轻哼了声:“撑得住!撑得住个屁!伤口都破了,把袍子脱了。”
那汉子袍子下摆已经被血浸透了,可那汉子始终咬牙,一声不吭,老四将他的长袍扒下来,大腿上赫然有道深深的伤口,伤口已经裂开,血顺着大腿往下流。
老四在伤口上抹上一种黑糊糊的药,然后才重新包扎起来,柳寒即便站在窗外,也能闻到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他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忽然身形闪开,无声无息的飘到屋角,将身形掩蔽好。
巷子里匆匆进来个身影,这人在院子外四下略微张望,他没有打门,轻轻跃进院内,然后径直推门而入,正在外厢熬药的汉子抬头见是他,只叫声蒲爷,这人嗯了声便进去了。
柳寒从屋角闪出来,又到了窗户前,向里面看去。
第365章 收容散兵
进屋的蒲爷地位显然比较高,骂骂咧咧的老四停下嘴,裹着绷带的老三(前文有误,坐在炕上的大汉开口叫的是老四,不是老三)略微动了动,蒲爷示意他别动。
“楚爷怎样了?”
“还是烫。”老三答道,随即有些急切的问道:“有楼主的消息了吗?还有军师?”
此言一出,包括光着大腿的大汉都抬头看着蒲爷,神情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蒲爷端起桌上的水碗咕咕的大口喝下,然后将碗重重撂在桌上,一屁股坐下,神情落寂的:“我向衙门里的兄弟打听了,楼主好像冲到城外去了,十几个高手追着他下去了,现在生死不知,军师失踪了,黑爷死了,****的!”
屋里的几个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好一会,老四才恨恨的骂道:“妈的!******,都******是谁?蒲爷,干脆咱们先干了那苟老贼!”
蒲爷摇摇头沉声道:“这次的事来头不,好几家王八蛋,苟老狗不过是其中一个角色。”
“好几家?”老三略微有些惊讶,他在风雨楼中没什么职务,只是雷纳的近卫,对江湖的事多少了解些,可对门阀世家便不清楚了。
蒲爷没有答话,起身过去看了看躺着的俩人,这俩人都在昏迷中,他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柳寒想了想过去推开门,屋里的人顿时惊觉。
“谁?!”
在门口的大汉冲了出来,迎面便撞见柳寒,立时便要上前动手。
“慢着。”柳寒淡淡的,那大汉向侧面移动两步,老四便从里面出来,随后蒲爷也跟着出来,三人对柳寒形成环形包围。
“别紧张,你们是风雨楼的朋友?”柳寒问道,蒲爷眼中警惕之色大作,冲最先出来的大汉使个眼色,那个大汉绕过柳寒便出去了。
“不知朋友怎么称呼?”蒲爷沉声问道,柳寒淡淡的:“我姓柳,萧雨萧楼主和雷纳雷军师知道我,别这样紧张,我对你们没恶意,哦,对了,屋里躺着的楚爷,风雨楼七星八将中,姓楚的只有一个楚飞,他若醒了,也可以告诉你们,我是谁。”
老四闻言疑惑不定,他是刺杀案后调到雷纳身边的,还不知道柳寒的名字,不过,蒲爷的神情却渐渐和缓下来,不过,戒备之势依旧没松。
“你是瀚海商社柳掌柜的?”
柳寒点点头,身形一动,便从蒲爷身边穿过,蒲爷甚至来不及反应,柳寒便在他和老四眼前消失,俩人不禁骇然,蒲爷连忙转身,等他进屋,柳寒已经站在炕边,正看着楚飞俩人。
老三浑身无力,内息丝毫提不起来,大腿负伤的汉子紧张之极的盯着柳寒,却丝毫不敢动。
蒲爷和老四跟着进来,柳寒刚才露了一手,俩人均知柳寒修为远他们,俩人更加不敢动,只能站在一边盯着他。
“我得到的消息是,萧楼主负伤,生死不知,嗯,那几家也没找到他,估计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雷纳在躲在我那,还有沈晨,沈晨受了点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着,柳寒出指如风,迅点了楚飞七八个大穴,随后扳开楚飞的嘴巴,喂进一粒丹药,随后又检查了另一个,同样点了他七八个大穴,喂进一粒丹药,然后走到老三跟前,此刻老三已经平静多了,顺从的接受了他的检查。
“里面的伤比外面重多了,”柳寒给他一粒丹药,老三正要服下,柳寒却阻止了他:“先别忙,你的伤虽重,可比他们要轻多了,待会你们就随我走,这药可不容易,浪费了可惜。”
老三愣了下,看看柳寒,又看看蒲爷,蒲爷冲他微微点头,老三将药收起来,柳寒没有管他,转身看着蒲爷:“这里,你是头吧,还请教。”
“蒲尚,风雨楼的兄弟。”蒲尚冲柳寒抱拳,柳寒略微点头:“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老三正犹豫,老四却少了点心眼,立刻:“昨楼主走之后,黑爷组织大家突围,两位凤爷战死了,不过,那老家伙也负伤了,黑爷缠住了他,让我们分头突围,我们在半道上遇上楚爷,楚爷已经负伤,正边打边退,我们过去帮忙,接过那两个老东西好厉害,一个照面,我们就死了两个兄弟,大家伙正危急时,蒲爷带着几个兄弟杀过来,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是那两老东西的对手,弟兄们死了很多,楚爷拼命伤了他们两个,可楚爷也负伤了,我们把楚爷背出来,蒲爷带着兄弟们拖住他们,我们才脱身。”
柳寒又看着蒲洪,蒲洪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立刻道:“我们那是阴阳二老的对手,我和三个兄弟边打边跑,我们地形熟,可就这样还是死了两个兄弟,就我和他,”着示意下炕上躺在楚飞身边的汉子:“逃出来了。”
“你没有受伤?”柳寒问道,蒲洪苦笑下,解开上衣,肩上有个乌黑的掌印,柳寒上前一步,蒲洪没动,任他抓住自己检查了一遍。
检查过后,柳寒微微点头,又问:“你们怎么躲到这里的?”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暗舵,这个暗舵是我设的。”蒲洪道,柳寒眉头微皱:“这个暗舵没别人知道?”
蒲洪肯定的点头:“几年以前,楼主便派我到衙门里去了,这里原来是个荆州人的,去年前他回荆州了,我便将这里买下来了,这里只有老三老四来过,我衙门里的兄弟都没来过。”
“外面晾的衣服是谁的?”柳寒又问,蒲洪神情有两分不快:“隔壁巴家的,这房子,平时我也不来,就交给他打理。”柳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抱歉,我盘问你们是因为风雨楼中有内奸,雷兄告诉我,阳默便是内奸,七星八将中都出了内奸,为了雷兄的安全,我必须查一下。”
当听到阳默是内奸时,众人脸色全变了,蒲洪倒吸口凉气,对柳寒那一丝恼怒顿时散去,想起阳默平时的沉稳老实,又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好了,收拾下,咱们这就走。”柳寒道,蒲洪看看楚飞俩人,有些为难:“要走多远?”
“多远都得走,”柳寒淡淡的:“你以为这里安全,可究竟是不是安全,谁敢保证!”
众人也不在什么,蒲洪将外面的汉子叫进来,心的将楚飞捆在背上,丁四扶着丁三,几个人就这样扶着背着,跟着柳寒出了院子。
柳寒在前面开路,他没有走大道,而是在巷里面穿来穿去,时走时停,以他的修为,避开了所有可能偶然出现的危险,悄没声息的将几个人带到布店。
看到雷纳沈晨,蒲洪总算松口气,雷纳和沈晨自然兴奋不已,俩人帮着将几个伤员放在床上,柳寒又给了蒲洪一粒丹药,告诉他们赶紧将运气疗伤,将药力化开。
后院两间房全给了雷纳,店里的伙计和掌柜则移到前面。
柳寒和雷纳蒲洪丁四到院子里,蒲洪的伤势实际上也比较重,不过雷纳想要了解些情况,所以将他叫出来,蒲洪丁四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告诉了他,雷纳听刀居然也是内奸,也禁不住倒吸口凉气,他从来没怀疑过刀,因为刀跟萧雨的时间很久,曾经数次为风雨楼立下大功。
他们话时,雷纳一点没避柳寒,待蒲洪俩人完后,雷纳让俩人进去休息,待俩人离开后,才苦笑着对柳寒:“我一直觉着我没有瞧宫里,可,还是看了,厉害啊厉害!”
柳寒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你们风头太盛,宫里不太可能让任何人独占帝都,不过,还是有好消息,我也不瞒你,今儿我去见了宫里的人。”
“见了宫里的人?”雷纳略微有些意外,柳寒点点头:“他们要我接手漕运,自然不能站在边上看热闹,多少得拿点真东西出来。”
雷纳闻言不由乐了,略微笑意的看着他问:“拿到了?”
柳寒点点头:“不过呢,他们同意我收编风雨楼残部,咱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另外,这次出手的人,我也查清楚了,除了帝都的几个江湖帮派外,还有冀州王家许家田家。”
雷纳神情凝重起来,这几家门阀是什么样的人家,他是深知的,难怪对方突然出现这么多高手。
世家终究是世家,底蕴深厚,非一般江湖帮派可比。
“还有码头,我总觉着,漕帮在码头还有人,你们对码头脚夫有掌握吗?”
雷纳满意的点点头:“倒底是经商多年的高手,这么快便想到了脚夫,实话吧,我也不相信方震会完全退出帝都,不过,我想的是他会在帝都留下几个暗舵,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察觉脚夫可能有问题,没成想,你现在就想到了,佩服,佩服。”
柳寒淡淡的摇头:“这不过是你不通晓商业上的事罢了,老兄,你们的人还是你们管,不过,谁来当头,你可要想好。”
“原来还没想好,现在有了,你看蒲洪如何?”雷纳问道,柳寒没有回答,雷纳又继续介绍:“蒲洪是我风雨楼的老人,几年前,萧楼主派他进入衙门当衙役,给他买了个捕头,此人,为人忠义,心思灵活,最主要的是,他进过衙门,当过捕头。”
柳寒点点头:“雷兄对风雨楼上下了如指掌,选的人自然没错,我没有意见。另外,你们准备下,过两,我安排你们出城,城内还是不太安全,我在城外有个庄园,庄园很大,里面都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人,绝对可以信任,你们在那休息,疗伤。”
“到城外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楚飞他们留下就行了,我要去分舵。”雷纳。
“你一个人去恐怕不行,”柳寒略微沉凝:“我让柳铁陪你走一趟,他的修为还不错,至少,可以保你平安。”
“谢,我就不了,”雷纳随即正色道:“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风雨楼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留在城里的人,全听你的。”
第366章 飞剑现,悄无声
听到雷纳的话,柳寒没有露出笑容,反倒沉默下来,雷纳有些纳闷,柳寒缓缓道:“雷兄,我做事期待的是双赢,双赢便是大家各自的利益在一定程度达到平衡,双方各取所需。所以,在这事上,我们还是合作,我不想留下趁机吞并贵方的印象。”
雷纳露出了笑容,轻轻吁口气:“难怪柳先生的生意做得这样大,不过柳兄多虑了,今后三五年内,我都不会经常到帝都,风雨楼被迫退出帝都后,帝都的情况会变得很复杂,正如柳先生所言,我们是合作,上次合作,是以我们为主,这次环境变了,以柳先生为主,既然是合作,就真诚以对,柳先生,句很自信的话,我们的人,您也吞不了。”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萧兄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实话,合作最怕的便是合作伙伴内讧,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得很好。”
雷纳也笑了,随口问道:“柳兄为何甘冒大险与我们合作,而不是与那几家世家合作,他们的实力强多了。”
柳寒耸耸肩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不敢,第二,我不能。不敢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大,我怕被他们吞了;不能是因为宫里也不会允许我与他们合作。”
雷纳哈哈一笑,他的神情轻松多了,好像风雨楼依旧是帝都的第一大帮派,依旧在呼风唤雨。
“你的那位下属呢?”
“哦,他有点事要作。”柳寒不动声色的答道,雷纳没有再问。
柳寒向雷纳告辞,到前屋后,告诉掌柜和二,警惕心,照顾好他们的生活。
“你们也作点准备,他们走后,这个地方就要放弃,你们的活另外安排。”
掌柜的和二同时点头,这俩人都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干这样的活不是第一次了,在西域也经常干。
“老何,你也有三十多了吧,有机会找个女人,成个家。”
掌柜的嘿嘿笑了两声:“主子,过几年再吧,咱们不是正在爬坡吗,等过了这段时间,事情顺了,再吧。”
“段,嗯,不错,比以前成熟多了。”柳寒又看着二笑道,二缩缩脖子:“跟着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也要长进了,要不然怎么为主子分心呢。”
“别主子的,让你们改口,改口,以后都叫掌柜的。”柳寒有些不悦,掌柜的嘿嘿干笑两声:“是,是,以后就叫掌柜的,主子。”
柳寒瞪了他一眼,过了会,才拍拍他的肩头:“心点。”
“放心吧,这事的干了多少年了,掌柜的放心吧。”何掌柜语气轻松,二也点点头。
柳寒出门了,从巷口跑来个矮的身影,到柳寒跟前,低低的向他报告,柳寒微微点头,矮的身影迅跑进对面的巷子,柳寒略微停留下,随后转身向街道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每次成功的刺杀,都不是孤胆英雄的一怒拔剑,而是一次精心设计的,配合完美的组行动。
这是柳寒在暗杀营受的教育,他也将这个理念教给了他的下属。
夜渐渐深了,昏黄的月亮慢慢升上,空忽然飘起雨丝,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柳铁伏在屋顶上,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漆黑一遍,融在浓浓的夜里。
身下是一处普通的店,看店的伙计已经睡下,而对面的大宅院内,依旧有点点灯光,灯光并不强,印在窗户纸上,只有一团浅浅的光团。
舌头将嘴边的水滴抹去,柳铁有股淡淡的激荡,帝都的生活很舒服,可总觉着缺了点什么,现在他明白了,缺的是西域那种畅快淋漓。
月色渐渐偏离,宅院内的灯光一个一个熄灭,可在后院的一间房内,灯光却依旧,柳铁早就盯着那间房,自觉告诉他,目标就在这间房里。
左右看看,柳铁给自己蒙上一条黑色面巾,慢慢站起来,左臂挥了下,从左右两边的屋顶上悄无声的跃下两个身影,俩人迅穿过街道,到了对面的院墙下,略微停顿下,其中一人跃进院子,另一人则跃上墙外的一株大树,隐入树枝间。
柳铁从屋顶跃下,他没有选择正面的大街,而是落到边上的巷,然后悄无声的从巷出来,穿过大街到了院墙下面,就像前面的俩人一样,他没有腾空而起,而象一条游鱼样游上墙头,然后悄无声的落到院子里。
柳铁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一眼便看见先前进来的那个人正伏在树枝后面,身体伏得很低,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院子里很安静,柳铁静心听了会动静,以他的修为,周围数丈要有人,都躲不过他的耳目。
稍稍停顿会,柳铁从树丛出来,他觉着有些奇怪,这里的防备怎么如此松懈,这个后院,只有他们俩人,难道王家人一点没有防备。
柳铁依旧没有大动作,只是分开面前的树枝,他的动作看上去很重,可实际上很轻,连刚刚绽开的嫩叶都没落下一片。
沿着径走到亮灯的窗外,抹了点唾液在窗户纸上,待窗户纸被渗透后,再轻轻捅开。
灯光下,吴瀚正坐在案几边,案几上放着厚厚一叠的卷宗,他正提笔写着什么。
柳铁眉头微皱,转身到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身体微微一动,再停下来便在数丈之外,抬头看着门前的一个须皆白的老者,他认识这个老者,正是那史老。
“修为不错,居然能察觉我到了。”史老的语气满是赞叹,又带着一丝遗憾。
柳铁没开口,翻手拔刀,身形一动,刀势瞬间展开,刀锋隐隐有流光泛起。
史老目中隐露奇光,右手似乎很随意的伸出食指,指尖泛起一点光亮,轻轻一点,犀利的刀势瞬间湮没,柳铁如遭重创,身形连退数步。
低低闷哼一声,柳铁身体一晃,再度扑上来,史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食指收回成拳,对着那团暴烈光芒的中心便是一拳,光团化作点点星光,随即湮没在拳风之中。
“砰!”
脆生生一声响,柳铁倒退得更远,史老依旧一动不动,目光变得更加冰冷,柳铁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停顿腾身而起,只是一晃便到了墙头。
“还是留下吧!”
史老冷笑一声,身形刚动,就听弓弦响起,史老随即闷哼一声,声音隐隐带着怒意,一支弩箭停在他的胸前,史老随手一甩,弩箭以不弱于飞来的度脱手而出,随即黑暗深处同样响起一声闷哼。
史老没理会那声闷哼,身形晃动,一步跨出便到了墙头,而此时,柳铁刚刚离开墙头向对面的屋顶跃去,身形还在半空之中,史老站在墙头,冲着柳铁的背影便是一拳。
拳风刚刚离体,弓弦再响,墙边茂密的树枝上再度飞出一道黑点,史老左手袍袖挥出,黑点斜飞出去,劲风不停,继续扑向树枝,树枝上的黑影来不及反应,依旧是闷哼一声,从树上落下去。
柳铁身在半空,劲道已出,无从借力,眼见着拳风便要临体,这时从边上斜刺里冲出一道人影,黑影人未到,还在半道,便同样一拳击出。
“噗!噗!噗!”
一连串水泡破裂似的响声,史老身形摇晃两下,勉强站稳没落下墙头,身形刚稳,连忙凝神看去,冲过来的身影借着反震,倒飞出去,落在街面上,而柳铁落在对面屋顶,身形依旧晃了晃才稳住。
“贼子敢尔!”史老怒喝一声,抬腿跨步,抬手便是一拳,这一拳,聚气之时,还在墙头,击出之时,便已经到了那身影面前。
劲风在拳头凝聚,拳头表面居然有一层雾蒙蒙的光晕在流转不定,冷飕飕的让人心颤。
距离那道人影近了,才看清那人穿着灰色长袍,脸上蒙着白色面巾,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就在不久前还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是最近十年里,他遇见的最强对手,上次见到这双眼睛,他输了半招,可他知道,这是对方留了手,否则他不会这样轻松。
这双眼睛此刻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情绪。
“叱!”
一丝白光从他胸前飞出,眨眼便穿过史老的胸口,从后背出来,史老惊恐之极的望着那双眼睛,恐惧的叫道:“你!你!你是修!”
白光回来,在他的脖子绕了一圈,然后飞回柳寒的怀里,史老的脑袋咕哝落到地上,柳寒神情不动,柳铁飞落他身边,柳寒伸手,柳铁随即将刀交到他手上,柳寒一刀将脖子上削去一层,然后将刀抛给柳铁,随后又拔剑,刺进史老的胸口。
柳铁又将史老的脑袋提过来,柳寒如刚才一样,将脑袋下边削去一层,柳铁撕下一块衣衫,将削下来的两块肉包起来。
柳寒满意的看着柳铁作的一切,柳铁跟随他多年,很多时候,根本不需开口便知道他的想法。
做完这一切后,那两个黑衣人才回来,俩人都负伤了,柳寒扫了他们一眼,这俩人都是今柳铁紧急从城外庄园调来的好手。俩人的伤势不轻,不过俩人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站在边上。
柳寒什么也没,转身便走,柳铁三人跟着追上,四人很快消失在巷中。
所有的事,来很长,可实际上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柳寒他们走了好一会,王家墙头才出现几个身影,他们跃到街上,看到史老的尸,不由大惊,随即抱起史老的尸身,返回王家。
大街上空荡荡的,在王家的人消失后,柳铁埋伏的那家店的屋顶,突然出现一个道士,那道士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眉头紧锁,忽然,道士消失了,在大街上,又出现一个老者,那老者朝道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地上的那摊血,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
“又要乱了!”
完,老者身形消失了,大街上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更夫打着更从街角出来,就像什么都没生似的。
第367章 张梅的心思
柳寒带着柳铁三人迅穿过巷,看看离王宅远了,柳寒才停下,将俩人叫过来,检查了他们的伤口,给他们敷上药,包扎好后,三人才继续上路,躲开了几个城卫军的巡逻队,到了城墙处,柳寒轻松上城看了看,守城的城卫军都躲在城门楼里休息,城头空无一人。
送三人出城之际,柳寒告诉柳铁,明一亮就要回城,上午必须回府里,那俩人必须留在庄园内,伤好之后,立刻离京,到并州暂避。
“主子,有这个必要吗?”柳铁有些惊愕,柳寒肯定的点点头,柳铁不再问了带着俩人跃下城墙,很快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中。
柳寒没有回到府内,而是去了有凤来仪,张梅左兰早已经睡了,柳寒没有惊动俩人,在屋里写了封报告,然后又悄没声的出门,从鸟笼里抱出只度鸟,将纸条放进竹筒内,再间竹筒捆在度鸟腿上,摸摸度鸟的头,将度鸟扔上空。
度鸟在半空中震动下翅膀,向南边飞去。
做完这一切,柳寒才回到房内,摸上床,张梅被惊醒,迷迷糊糊叫了声,柳寒了声是我,张梅惊醒过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她摸边上的火石,柳寒低声告诉她别点灯。
张梅依旧还有些迷糊,柳寒也不什么,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进怀里,手自然而然的伸进去,握住她的两团凸起,受到这个刺激,张梅一下醒过来了。
“爷,这两你上那去了?”张梅蓦然翻身,将柳寒死死保住,柳寒心里一热,那匆匆离开两女,随后生一系列事,城里的情况,两女不可能不知道点,张梅恐怕从前便开始为他担心。
“帝都出了些事,我去打探消息了,睡吧,没事。”
“前内城封城了,城里倒底出了什么事?”张梅在他耳边低声问。
“风雨楼倒了,萧雨负伤逃出城去了,风雨楼七星八将,至少死了八个,风雨楼垮了。”
“啊!”张梅的嘴刚张开,柳寒一把捂住她的嘴,张梅的声音被憋回去,变得有些呜咽,柳寒在她耳边低声:“别大声,我刚给方帮主去了信,方帮主会作决定的。”
张梅稳定下情绪,强悍的风雨楼忽然便倒了,萧雨多厉害的人,忽然变成负伤逃亡了,七星八将一下便死了一半,这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真的假的?萧雨死了没有?”张梅低声问,柳寒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张梅搂进怀里,低声:“别问了,睡吧,快亮了,明我还有事要办。”
张梅靠在他胸口,低声问:“你方帮主会不会回来?”
“谁知道呢?方帮主肯定有指令来,你注意下,别让左兰碰,更不能让其他人碰。”
“其他人?谁?”张梅有些惊讶,柳寒在心里笑了笑,这丫头还不算太麻木,他低声:“这里人来人往,隔壁范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梅一惊,柳寒紧了紧,不让她动:“不过,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只要注意便行了,告诉左兰,家里的事不要往外。”
黑暗中,张梅嘴巴微张,有点傻了,直率爽朗的范家嫂子,居然还有另一个身份,自己完全没看出来。
心情激荡下,接下来,张梅便没睡好,蒙蒙亮时,才勉强睡了会,很快便又醒了,外面已经传来左兰做事的声音,她连忙起身,刚刚抬头,又回头看了柳寒一眼,柳寒睡得正香,于是她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后掀帘出来。
院子里,左兰已经在忙碌了,她们开的虽然是茶楼,可茶楼现在收入不多,她们和范家一块经营起布店来,布店的生意极好,每月分的钱便有八两银子,这让俩人心安不少,特别是左兰,至少柳寒不会卖她了。
“主子啥时回来的?”
听到柳寒在睡觉后,左兰有些纳闷和好奇,她记得昨晚她睡觉时,柳寒还没回到家。
“晚上,”张梅的回答很简单,左兰听出其中的不快,便不敢再问,张梅停顿下,想起柳寒的吩咐便:“要是有人问起,便是昨晚回来的,其他的便不要再了。”
左兰轻轻的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张梅在灶边生火,昨晚的雨将院子清洗了一遍,院子里湿漉漉的,更添了一股湿意。
左兰将面揉好,作出一个个馒头,这段时间里,张梅将火已经升起来了,左兰将面做成一个馒头模样的面团,放进蒸笼里,张梅将米淘好,倒进罐里。
这些做完了,早饭便准备得差不多了,张梅便坐在一边守着火,左兰到前面,清理茶楼准备开门,其实,这么早,是没什么茶客上门的。
柳寒也没睡多久,巳时初便起来了,这时街上已经熙熙攘攘,只是茶楼里还没客人。
左兰到布店去了,平时她都在那边,店里只有张梅一人。
早饭温在灶上,张梅见他起来了,便赶紧伺候他洗漱,然后又伺候他吃饭。
“这几你在家要心,没事别出去,把这守住便行了。”柳寒边吃边叮嘱道。
“爷,一定要去吗?”张梅心而又期盼的问道,柳寒笑了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方帮主让咱们到帝都来,就是来干这个的,咱们拿了他好大一笔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了,还有江湖道义,咱们无法推卸,对了,你没有耽误练功吧?”
张梅神情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柳寒一下严肃起来:“停下了?!这就想过上安逸日子了!糊涂,以后早晚都要练功,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左兰,你不要管,以后每早晚各练一个时辰,咱们江湖人,最后能保命的,只能是自己的修为,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柳寒得非常严厉,张梅沉默的点点头,的确,这段时间,随着布店生意越来越好,茶楼的生意也逐步走上正轨,日子越过越好,她那江湖心也就越来越淡,现在她想的是赶紧给柳寒生个孩子,根本没心思练功,将到帝都来的目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可现在,柳寒一番话将她惊醒,她不过是武徒修为,连武徒上品都不到,别萧雨了,就算七星八将,甚至落马水寨的常猛,在她眼中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可一转眼,常猛失踪,七星八将死伤横道,萧雨负伤逃亡。
一股寒意罩来,张梅忍不住打个冷颤,柳寒察觉她的惧意,将她轻轻搂住,温言道:“别怕,至少现在咱们还是安全的,没人知道咱们在这里,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修为是咱们立身之本,这一点务必不能忘。”
张梅伏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声,柳寒在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来安慰张梅,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这瓶丹药是针对武徒境界的,比起给柳铁的那丹药差多了,不过这药正好适合张梅,但张梅的赋还是差了点,能到那种境界,还得看她自己的努力。
昨晚过来就是看看张梅,另外给方震报告,柳寒不知道方震在帝都留了多少人,风雨楼的事已经过去两,自己再不报告,方震难免会有怀疑。
出门之时,正好遇见范家嫂子,范家嫂子依旧那样爽直的招呼,柳寒也笑着相应。
“范大哥不在家啊?”
“一大早便上城卫军去了。”范家嫂子拍拍身上的衣衫,柳寒心念一动:“听这两城里事挺多,前几连内城都封了,你妹子也不清,嫂子知道出啥事了?”
范家嫂子闻言迟疑下,朝他走了两步,低声:“大兄弟,你不知道,风雨楼出事了,听萧楼主被杀了,死了好多人,城卫军和衙门正四下抓人呢。”
柳寒故作吃惊:“风雨楼!谁这么大胆子!萧,萧楼主居然,嫂子,没弄错吧!”
“是啊,你大哥起,我都不相信,听是三江会干的,你这事,萧楼主还算不错,这三江会,唉。”范家嫂子一拍大腿,也叹道,随后她左右瞧了瞧,又压低声音:“风雨楼倒了后,连这城隍五鬼都扬起来了,前面几条街都被他们占了。”
柳寒心念一动,这倒是意外的情况,不过,这倒是好事,让帝都地下世界乱一会,或许可以乱中取利。
张梅听到外面话声,便出来了,与范家嫂子了几句,柳寒向范家嫂子告辞,范家嫂子略微意外。
“刚回来又要出去?”
“没办法,劳碌命,咱老百姓,得吃饭不是。”
柳寒叹着气走了,范家嫂子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张梅拉她进店喝茶,范家嫂子摇头:“不了,妹子,我得到店里看看,我可没你命好,你大哥老实,没大兄弟能干,不过,我妹子,你得多上点心,这好男人得拴紧了,他这样整在外,虽是不得已,可你也得留心,别让狐媚子给勾走了。”
张梅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范家嫂子立时察觉,连忙问:“难不成真在外有人了?”
张梅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嫂子,他整在外,唉,嫂子,你不让他出去吧,生意又不行,可出去,谁知道他在外做啥,你是不。”
“我傻妹子,你得赶紧给他生个儿子,”范家嫂子笑眯眯的:“有了儿子,就算把他给拴住了。”
张梅脸色顿时红了,迟疑下还是点点头,随即又问:“嫂子,你和大哥成亲多少年了,怎么没个孩子?”
范家嫂子叹口气:“有的,两年前,得病死了,唉,要不然我那孩子,怕有这么高了。”
着范家嫂子在腰上比划了下,这要换以前,张梅铁定相信,可昨晚柳寒告诉他,范家嫂子有另一个身份后,她对这话便不敢相信了,江湖人不怕刀光剑影,可怕有牵挂,父母孩子,是最大的牵挂!
第368章 国士待之
一入江湖生难离!
柳寒在心里轻叹,脚下却很快,还是在巷内转了两圈,从巷出来,他便成了另外一个人。
府里依旧静悄悄的,但战备已经提升了几个等级,府内的护卫人人佩刀,几个高处,都有人持弓弩监控,老黄的院门口也布上了两个守卫,院内的机关全部启动。
柳寒很清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柳府将成为很多人关注的中心。
但今不同,他在昨晚冒险用了符剑,这符剑是玉清子送给他的,按照玉清子所言,这符剑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符剑的灵气将散尽。
作为收过现代教育的人,对符剑这玩意有点信不过,虽然在清虚宗见识了不少对一个现代人来匪夷所思的事,可他依旧不敢完全相信这所谓的符剑,史平正是一个极好的测试对象,宗师四五品,比他仅仅低了点,就算没生作用,他也有能力作出反应。
可这一试,把柳寒自己都吓了一跳,若无符剑,他要收拾了史平得费很大力气,恐怕还杀不了他,可这符剑一出,居然是秒杀,这太可怕了,难怪世俗朝廷对清虚宗这样的修仙狂人如此警惕,也难怪玉清子他们对世俗人如此不屑。
但使用了符剑,会带来什么后果?柳寒还不清楚,按照玉清子的描述,修仙者是不能出现在世俗界的,所有修仙界出来的人都必须在朝廷登记,否则会受到朝野的围攻。
昨晚冒险使用符剑,会不会惊动朝廷?朝廷会不会因此怀疑他?进而朝廷会采取什么手段?
柳寒都不知道,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府里,等待朝廷的动作。
可让柳寒很为难的是,不管朝廷作什么,在朝廷的动作没表现出来之前,他什么都不能作。
有一点,柳寒可以肯定,朝廷就算有什么怀疑,也拿不到证据,若他现在就采取行动,反倒会证实朝廷的怀疑,所以,他什么都不能作,只能等待。
“有萧雨的消息没有?”
柳寒刚跨进房里便径直开口问道,老黄在案几后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答道:“没有,三江会的苟况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柳寒闻言稍稍轻松,既然三江会还在找,那明萧雨生死还不明,既然生死不明,那就还有生的可能。
老黄着将刚收到的报告送到柳寒面前,柳寒拿起来一目十行,王家许家田家动作频频,但最主要的还是三江会和飞鹰堂这些地下世界的,另外,还有柳寒特别看重的码头。
昨,柳寒派人收编码头脚夫,帝都的码头有点怪,这码头是官府修的,但却是免费用,谁都可以在这停靠,官府不管,但上下货物却是码头脚夫的活,所以,控制码头便是要控制脚夫。
城内的五个码头各有脚夫组织,这些组织明显便是帮会,只是这些帮会都是帮会,而且很难将他们定为****,更多的还是脚夫们抱团取暖的组织。
当年,脚夫和船运之间千头万绪,有厉害冲突,也互相依存,漕帮负责漕运时,漕帮有丰富的漕运经验,也有与各地码头脚夫打交道的经验,与各地的码头脚夫关系很好,风雨楼接手漕运后,没有动码头脚夫,甚至还提高了脚夫的劳务费,算是维持了与脚夫的关系,不过,风雨楼只是控制了城内的三个码头,这三个码头都是货运码头,另外两个一般没有货船靠岸,脚夫较少。另外,城外的码头,风雨楼只是控制了四个码头,剩下的三个码头没有管。
现在,柳寒要将城内城外的全部十二个码头全部控制下来,所以,昨,他便派人去与码头脚夫帮会交涉,让他们听自己的。
这件事由老黄负责操作。
“原风雨楼的三个码头接手很顺利,这主要是,萧雨雷纳不是用风雨楼的名义接手码头,而是用船运商社与脚夫们谈的,我让商社的那个掌柜派人去了,城外的四个码头有点麻烦,脚夫头要求提高费用,我们暂时没答应,城内另外两个码头,我也派人去了,他们还要商议下。”老黄将情况简单了下情况。
柳寒有些心不在焉,老黄微微皱眉:“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雷纳已经被我救出来了,另外还有沈晨楚飞,楚飞负伤较重,现在还昏迷不醒,沈晨还好,现在还能动,另外”柳寒到这里,朝外面吩咐道:“你们先到外面去等一会,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大脑袋和院子里的两个护卫闻言立刻离开院子,柳寒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才:“昨晚我杀了史平。”
老黄有些纳闷,不明白这有什么,杀几个人是既定计划,这有什么奇怪的,还用得着题大做,柳寒又:“上次我下江南,将静真托付我的那东西送回清虚宗了。”
老黄点点头,这事他知道,不过,柳寒回来后没提这事,他也就没问,柳寒又:“难怪我到处打听,都没人知道清虚宗,这清虚宗是隐世仙门之一,还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不过呢,这隐世仙门有点不是玩意,我在里面加入清虚宗”
柳寒将自己被迫加入清虚宗的过程了一遍,也大致了点修为增加了,还有符剑,以及得的一些药品。
“昨晚,我用符剑杀了史平,我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引起怀疑。”柳寒一气将话完,老黄脸色阴晴不定,有喜有忧,仔细观察居然是喜多于忧。
柳寒并不担心老黄,这老家伙知道他太多秘密,而且通过风雨楼这事,也证明了他的忠诚。
老黄与萧雨雷纳有旧,萧雨找来是出于他的建议,但萧雨显然不知道多少他柳寒多少事,也不知道瀚海商社多少事,雷纳甚至知道得更少。
所以,柳寒相信他,而且,老黄是他最重要的谋士,很多重要的行动都是他在谋划,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要让他知道,而且,自己对他愈是开诚布公,他便会愈加忠诚。
士为知己者死!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这老东西别看时不时露出一脸痞赖样,可内心里却地地道道将自己当着国士。
“你干嘛要削去一层?”老黄有些好奇的问,柳寒苦笑道:“不得不如此,按照玉清子那老家伙所言,这符剑杀人后,会留下淡淡的元气附在伤口,这层元气不多,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几个时辰到一,胸口那个是没办法,那个太,而且在体内,不仔细根本查不出来。”
柳寒解释了一下,老黄又问了些隐世仙门的事,这事在以前他根本不知道,于是柳寒又详细解释了隐世仙门与世俗界的恩怨,以及现在隐世仙门受到的制约。
“你到帝都后没与他们联系过吗?”老黄又问,柳寒再度苦笑:“我去了清源观,可惜后观守得很严,那几个道士明显是虎贲卫的人。”
老黄点点头,想了想:“这史平杀得好,他应该是这次他们派来的高手中的排名一二的,杀了这个人,一定可以震慑他们,至于他们能不能想到是你杀的,就让他们去猜吧,这事别弄那么明了,你也别急着承认或否认,就让他们去猜。”
“我担心宫里”
老黄很肯定的摇头:“宫里最多知道史平被杀,至于细节,肯定不知道,嗯,宫里既然要咱们接手漕运,明他们对王许田,这些冀州门阀有所顾忌,你表现出的实力越强,宫里越高兴,但得记住,实力不等于势力,所以,咱们不可表现出势力很大,风雨楼便是实力强势力大,独占帝都,还在向外扩张,宫里有些忌惮,也就自然。”
“简单的,”柳寒不由摇头,叹口气:“咱们还得装孙子,是这样吧。”
老黄呵呵一笑,然后收敛笑容:“与清虚宗的关系要尽快接上,这可是咱们的强助!”
“这帮人没什么用,整修仙,妄想长生不老,这世道能长生不老吗!都是一帮疯子!”柳寒想起清虚宗里玉清子们的表现,忍不住直摇头。
“这样的人才好用。”老黄意味深长的笑道,柳寒耸耸肩,心里却承认这老东西得不错,这帮人只认自己人,压根就不管对错,将来不知什么时候,这清虚宗恐怕还是自己一个躲避的安全屋,而至少现在,他们可以给自己提供练功的丹药。
“史平死了,王家许家田家最近几恐怕要安静两,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要上报王家那老不死的,这一来一去,至少要三四的时间,”老黄思索着:“这就给了咱们时间和机会,咱们要抓住时机,趁机将该拿下的东西都拿下。”
“该拿下那些东西?”柳寒知道老黄的意思,随口:“你安排吧,对了百漪园要拿下来,青衿那里也好交代。”
老黄笑了笑,该拿下那些地方,他心里早有定计,百漪园其实不在他的计划内,那块地方太繁华,争的人肯定很多,可柳寒要拿下来,老黄不由在心里暗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柳寒郑重的:“萧雨,萧雨的生死!你,你的这朋友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第369章 扑朔迷离
老黄冲他翻了个白眼,柳寒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老黄冲他微微摇头:“那得看你了,你想不想将风雨楼整个吃下。”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老黄也睁着浑浊的老眼瞧着他,半响,柳寒微微摇头:“若要争霸江湖,我就留在西域了,西域地广人稀,物产丰饶,不怕夸口,若不是为了,,五六年前,我就一统西域了,鲜卑吐蕃看似凶狠,可要收拾他们,也费不了多少劲。”
柳寒的语气很大,可老黄却知道此话不假,五年前,西域出了场大风波,十几个国卷入其中,最后有三四个国被灭,两个稍大的国家被严重削弱。在这场风波中,柳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是他没有野心,完全可以取得至少一个国的全部权力,最简单的便是,娶个公主,以婿接位,可惜的是,柳寒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那事对你就真的这样重要?”老黄还是有些疑惑,楚明秋淡淡的:“你没那个经历,此生就此一个愿望,此事过后,若你我还活着,我们就到江南找到风光秀美的地方安度余生吧。”
老黄轻轻叹口气,神情略有几分失望,柳寒仰身躺下,看着屋顶:“我还是希望这家伙活着,他的背后有魔门,魔门虽然分裂了,可实力还在。”
老黄沉默半响,没有再开口,拿起笔继续誊写情报,写了会,忽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抬头一看,柳寒居然睡着了,见此情形,他忍不住摇头,随后无声的叹口气,这几,整日奔波,肯定累坏了。
他悄悄起身走到外面,将大脑袋和护卫们叫进来,让他们接着作该作的事,然后再进来时,柳寒却又醒过来了,正坐在书案后,翻看那些还没誊写的情报。
“三江堡的建设还得加快。”柳寒道,老黄苦笑下,三江堡的建设已经算很快的了,一般这样的坞堡都是先建外墙,不过,这外墙是一段一段的建,每建好一段,要待泥土干后再建下一段,没有听一次建好的。
“我的感觉不好。”柳寒道,老黄神情稍滞,凝眉盯着他,柳寒神情又几分凝重:“这皇帝还是急了点,有些事该慢慢来,清查土地触及整个士族门阀阶层,势必遭到他们反对,皇帝的手段太强硬了,虽然压服了士族门阀,可他下一步的行动必将受到他们的抵制,或者暗中阻挠,老黄啊,我怀疑,将来漕运要出事。”
老黄没有嘲讽,而是微微皱眉:“哦,你的依据是什么?”
“你没现,潘链的态度在转变吗。”柳寒道,他的神态语气就象一个在评论朝政的书生,好像根本不知道,漕运正是他在负责似的。
从收集到的邸报来看,潘链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在陈国,土地清查还在进行,可潘链巧妙的将其限制在陈国最大的五个门阀身上,对其他较的门阀则下令要谨慎行动,同时,朝廷又兴起新一轮弹劾蓬柱风潮,而这其中便有潘链的人,而潘链暗暗扩展了他的势力,大部分御史投靠了他。
陈国的土地清查可谓惨烈,在士林中也引起强烈反响,帝都附近的各家书院的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不少无名飞贴在帝都城内散,蓬柱名声大跌,成为酷吏代表。
“嗯,是这样,潘链的态度在变,不过,我估计是有人给他送钱了。”老黄缓缓道,潘链的官声并不好,收钱的传闻较多,不过,老黄显然觉着没什么大不了,或者不是很想管这事:“秦王那边还没消息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
“他肯定是很高兴。”柳寒语气冷淡,他有点后悔与秦王联手,虽然此举对长安分社和三江堡展有利,可自卷入漕运后,他现这居然成了自己的一个把柄,秦王随时可以哪来威胁自己,虽然他现在还没干,如果宫里知道自己与秦王联手作生意,不知宫里会怎么想。
另外还有个问题,柳寒觉着他看不清秦王,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柳寒接手漕运一事,柳寒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秦王,可秦王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这让柳寒有点意外。
“铁牌鹰卫的事要通知秦王吗?”老黄又问,柳寒迟疑下反问道:“你呢?”
“我的意思是赶紧通报他,至于他怎么想,就与我们无关。”老黄眨巴下眼睛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老家伙故弄玄虚的毛病就改不了了,老黄立刻察觉,笑了笑:“通知他的目的是试探,一方面表示坦荡,另一方面是看秦王的反应。”
柳寒笑道:“你这老狐狸,就这样办吧。”
老黄很快写了密函,交给大脑袋,让他出去。
大脑袋出去后,柳寒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怎么样?”
“再过两三年再放出去吧。”老黄淡淡的:“你觉着漕运要出事?”
柳寒点点头:“我们的力量还是弱了点,我想让柳铁组建一个护漕队,哎,萧雨要没死就好了,哦,对了,楚飞还活着,不过负伤很重。”
“柳铁出去?府里交给谁?”
柳铁不但是柳寒的近身护卫,也是柳府的护卫队的总队长,职责很重。
柳寒迟疑下没有回答,这个人选还真不好选,柳寒身边的三十六铁卫,随他到帝都的只有一半,城外的庄园又去了十二个,剩下在府内的就只有六个,这六个铁卫带着二十多个护卫队队员负责保护柳府。
“我看柳铁不用,早知如此,就该让柳刀留下,这样吧,让柳枪去,不过,他只出面,下面让沈晨或楚飞去具体负责。”
“沈晨要负责保护雷纳,”柳寒想了下,想起个人:“风雨楼有个人,叫蒲洪,原来被萧雨雷纳派到衙门当捕头,让他来协助柳枪,你看如何?”
老黄眼前一亮,露出一丝笑容:“嗯,最好让何东再派个人,你最好到落马水寨去走一趟,一来安安何东的心,另一方面也看看落马水寨的情况。”
“那是自然。”柳寒道,常猛虽死,可他能在落马水寨混到二寨主的位置,下面肯定有一批力量,他背后那个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有对策。
正着,外面传来度鸟翅膀扑腾的声音,不一会,大脑袋进来,将一个竹筒送过来。
“你看,秦王,秦王的密信就来了。”老黄扫了眼便将密信放在桌上,然后誊写下来交给柳寒,柳寒很快看完,忍不住骂道:“这老狐狸,就知道摘果子。”
密信很简单,上面就一行字:“漕运干系社稷安危,当精心办理,万不可负朝廷之望,切!切!”
显然,秦王不反对他接手漕运,但却不肯提供公开支持,显然还在观望。
“放心,他很快便会接到史平被干掉的消息,那时,他恐怕就会重新评估咱们的力量。”老黄倒是一点不惊讶,秦王要真这么容易表态,就不会贤名满下了。
柳寒想了起身:“明儿我就要去禁军值卫了,妈的,老子现在就缺分身术了,风雨楼好像在禁军也有人呢。”
“我估计你快升官了。”老黄笑眯眯的道,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昨晚他杀了史平,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宫里,宫里必定会作出反应,会重新评价他的实力,以他的实力再当队正就不太合适了,怎么也该升一级了,甚至可能将他就此调出禁军,进入虎贲卫,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去延平郡王府,这张牌也可以打打。”柳寒着便朝外走,老黄在后面淡淡的补充道:“别忘了秋大将军,这张牌比王爷还重要。”
柳寒耸耸肩表示知道了,不过,他暂时不想去找秋大将军,不是觉着秋云不重要,而是觉着秋云的位置有点尴尬,宫里既然注意到他,那么与军方将领的来往就必须谨慎。
萧雨缓缓睁开眼,丹田内空荡荡的,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他忍不住轻声呻呤了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他醒了!娘!他醒了!”
一个嫩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脸有些脏,头乱蓬蓬的,看不出男女,一双眼睛很大,脸蛋黑黑的瘦瘦的,额头上还有点污泥。
萧雨想抬头看看这是那,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挪动下脑袋,只好无力的放弃,眼睛盯着上面,上面干干的草明这是间草棚,自己怎么到的草棚呢?
记忆慢慢回来,他被几个武师巅峰和宗师高手追杀,他施展魔门秘法,强行激潜能,试图摆脱对手,可对手非常警觉,幸亏逃到一处泥潭,他冒险潜入泥潭中,在泥潭中足足潜伏了大半个晚上,才爬出来,刚爬出来便晕过去了。
帘子响起,从外面进来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这女人也是黑黑的,瘦瘦的,的,头散乱的用根布条系住,身上穿着的布袍不知是什么材料和颜色,有股奇怪难闻的味道。
“醒了。”女人的声音很轻,萧雨目光向下,勉强可以看到盖在身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棉被,而是一些干稻草和芦苇杆。
女人过来,很是为难的看着他,迟疑下才:“你流了很多血,不能乱动,邱老七来看过了,伤口上药了,也重新包扎过了,你能话吗?”
萧雨张张嘴,忽然一阵巨痛,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女人一惊,赶紧出去,过了会,女人带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进来,这中年穿着件破旧的长袍,这长袍已经脱色,看上去脏兮兮的。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也不什么,进来先翻了翻萧雨的眼皮,又摸了摸萧雨的脉搏,然后对女人:“这人还活着,我开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按您的,灌进去的。”女人赶紧道,中年人点点头,沉默下看看这窝棚,窝棚里什么都没有,勉强能挡挡风寒,他叹口气:“跟我去拿点药吧,唉,我析家嫂子,这人救不活了,还是抬出去扔了吧。”
“唉,可这是条人命啊。”析家嫂子叹道,神情十分为难,中年人神情淡淡的,随口:“随你吧,你拿什么给养伤呢,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析家嫂子默然不作声,过了会才声:“我看他穿得挺好的,该不是咱们围子里的人,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万一他家里人寻来,也就能活下去了。”
中年汉子面无表情,扭头出来,女人跟着出去,到门口回头告诉孩子待在棚子里不要出去,孩乖巧的答应,趴在萧雨身边,好奇的看着萧雨,心的摸摸萧雨的衣服,他从来没摸过这样好的衣服,一阵风吹来,稻草编的门帘微微荡了下,寒风透进棚内,孩身子缩了缩,赶紧钻进草堆里,紧紧贴在萧雨身边。
女人到了外面,这是一遍凹地,凹地的各个角落都是这样的草棚,有不少人在四周活动,很少有人大声话,孩也很少,有几个女人或老人坐在棚门边,晒着暖兮兮的阳光。
中年人的窝棚离得并不远,中年人推草帘进去,女人没跟进去,站在门口等,不一会,中年人出来,拿着几样草药递给女人。
“这药呢,熬水,大半罐熬成半罐,给他灌下去,唉,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中年人叹着气道,女人千恩万谢的接过草药走了,中年人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年月自己还养不活,还弄个伤员在身边,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女人到河边打了桶水,现在雪少了,只能砸开冰层取水,这要花费不少力气,所以,女人将冰层砸开后,便已经气喘吁吁,昨只找到点嫩树叶,到现在早已经没了。
女人坐在泥地歇息了会,才提着半桶水,走一会歇一会,半才走进凹地。
“析家嫂子,”迎面过来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男人边上站着个女孩,女人看着他,男人迟疑好一会才:“我家妞和你家子换换吧。”
女人看看那瘦的女孩,女孩并不大,正睁着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女人坚决摇头:“析家就这一个种了,你找别人去。”
女人完提着水桶一晃一晃的走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要作什么,半年前,她换了女儿,现在就剩儿子了,眼看就开春了,开春就能找到吃的了,就能活下去了。
回到草棚,她不放心的进去看了看,儿子躲在草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她知道儿子已经饿了,昨他也只喝了两碗嫩叶汤,可他懂事了,没叫饿。
“儿子,”女人叫了声,男孩从草堆里伸出头,女人问:“饿了没,”男孩迟疑下摇摇头,女人苦笑下:“娘捋了些树叶和树皮,待会便给你作。”
女人无比期盼七八里外的坞堡里的男人,他们会给她们娘俩带来粮食,可他们也好几没出现了。
女人守在火堆边上,水渐渐开了,冒起阵阵水汽,一股药香向四周飘去,女人伸头看了看,这时棚里传来儿子的叫声,女人赶紧进去。
迎面便看见萧雨睁开的眼睛,男孩在边上叫:“娘,他醒了。”
女人赶紧过来,跪在萧雨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叫什么?”
萧雨依旧感到浑身都在疼,他想问,可嘴巴张张,就是不出声音来。
女人见状叹口气:“你快点好吧,最好让你家里人来借你,我这里可养不起闲人。”
着女人又赶紧出去,陶罐里的水少了不少,可还不到半,女人依旧很有耐心的守着,心里盼望着快点,要是这个时候,坞堡里的男人们来了,她就得去挣了点粮食。
可惜的是,直到药成了,庄子里的男人们依旧没来。她轻轻叹口气,费力的将陶罐提下来,将药倒一个碗里,这个碗是她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女人端着碗,心的走进窝棚里,到萧雨身边,跪在在草堆里,试了试温度,感到温度还比较烫,便将碗放在边上,然后在草堆里摸了会,摸出一个勺,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觉着有点干净了,放进药碗里搅动起来。
过了一会,女人又试了下温度,感到可以了,便开始给萧雨喂药,萧雨眉头早皱起来了,他很想告诉女人,这药没用,可他没一点力气,连话的力气都没有。
“快喝吧,这药可是邱胡子开的,昨你就是喝了他的药醒过来的!”女人似乎看出了萧雨的迟疑,有点不高兴道。
萧雨依旧没开口,女人有点不高兴了,很麻利的叫起儿子,让他将萧雨嘴弄开,男孩立刻伸手要捏萧雨的鼻子,萧雨赶紧张开嘴,女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将药水喂进萧雨的嘴里。
“你都昏迷好几了,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早就喂狗了。”女人边喂边唠叨:“这里是浅水围,其实原来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叫这个,喝了药,要是有力气了,把你家在那告诉我,我让你家里人来接你,邱胡子的药就没救活过人,听帝都里有好大夫,看你衣服的不了挺好的,家里该有点钱,你是被谁砍伤的,流了好多血。”
女人唠叨着,萧雨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总算知道自己在那了,自己被一个流民救了,帝都四周都是流民,他们占据着一个地方,地方的里正保长也不管,因为管也管不了,干脆就任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弄明白了处境,萧雨感到麻烦了,留在这里,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不被对手找到,也会伤重不治,可该通知谁呢?!!!
第370章 野雁塘
女人很忙,很少时间留在草棚内,那男孩倒是常常留在棚内,就算出去,也是女人在的时候才出去,女人一离开,便回到棚内,钻进草棚内。
女人每次出去,回来都要带些东西,第一是一些嫩嫩的树叶和草根,女人将这些东西熬成了粥;第二,女人带了两个黑糊糊的饼,一块给了男孩,另一块掰碎泡水里喂了一半给萧雨;第三,女人回来得很晚,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晚上的时候,女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个玉米饼,这是他们这几最好的食物,女人没有将玉米饼全部吃掉,而是将其中一个藏在草堆里,另一个也同样化在水里,熬成玉米粥,三人分食。
每当这个时候,女人便会念念叨叨,萧雨开始还不明白,慢慢明白了,她若不这样念叨下,就不知道该什么,日子每都这样,看不见光明。
“这都几了,你怎么就不上一句话,邱胡子了,你要在这样,就得抬出去了。”
“老不话,你家里还有没有人!”
“好生喂,别洒了!”
白,棚里要安静许多,偶尔男孩觉着闷了,便会与他话,男孩有个弹弓,曾经拿出来跟萧雨炫耀,第二时,男孩悄悄跑出去,没多久便提着两只鸟回来,很得意的向萧雨炫耀。
“你得快点好,”男孩趴在萧雨头低声:“你要再不好,他们会把你吃了的。”
萧雨心里一寒,这不是男孩的童真吓唬,这完全可能是真的,流民在大晋四下流浪,在找不到吃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会吃,这母子没有将他吃了,还花时间给他治伤,给他吃的,已经尽了全力。
“妈妈不让我出去,”男孩嘟囔着:“外面的人吃孩,其实我知道的,本来我还有妹妹的,妈妈去年把她卖了,换了三两银子,我和妈妈吃了半个多月。”
男孩的神情很平静,就像件很平常的事,或者是邻居的事,萧雨心里却很悲伤,黎民之苦,庙堂之上,谁人知晓。
不过,这女人还算心善,那个买女孩的人也算是心善,这样的女孩,一般没人买的,这男孩看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他妹妹就更了,这样的女孩什么都干不了,要养几年才能用,就算青楼,也不会买这样的女生,他们一般买的是**十岁的女生,这个年龄的女生买来就可以开始培养训练,三四年后,便可以开始表演接客了。
“昨我看见稻儿的爹拉着她找娘,我猜是要换我,”男生有些忧虑,正着,草帘被掀开了,一个瘦削的男人摇摇摆摆的进来,看到萧雨,目光便是一亮,萧雨心里一寒,
男孩不由紧张起来:“贾叔,你,你,你要做什么?”
“这家伙要死了,身强力壮,正好的菜人。”中年人嘿嘿干笑两声,男孩更紧张了,站起来要拦住中年人:“我,我娘”
“滚开!”中年人一巴掌将男生掀到一边,低头看着萧雨,叹口气:“兄弟,别怪我,已经好几没吃饱了,反正你要死,不如便宜我们。”
“进来巴!动作快点,待会那婆娘回来了,就麻烦了!”中年人扭头对外面叫道。
从外面又进来两个瘦削的汉子,这俩人一人抓住萧雨的一只脚,萧雨心里苦笑,看来自己没死在那些贵人手中,倒要成为这些流民的口中餐。
中年人抬起萧雨的头,三个人往外抬,那俩人抬脚先出去,中年人抬着头在后面。
“啊!”中年人出一声惨叫,手一松,萧雨的头便重重落在地上,中年人手抚后腰,愤怒的转身,男孩拿着一柄不知从那摸出来的刀,又重重捅进他的肚子。
此刻男孩身上的那股稚嫩荡然无存,眼中透着的是股难以想象的狠辣,嘴咬得死死的,并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男孩抽出刀,再度捅进了中年人的肚子。
门外的两人听见惨叫,扔下萧雨,抢进来,男孩浑身是血,双手握着刀,刀尖对着俩人,那俩人根本没管男孩,蹲下身摸了摸那中年人,很快抬着中年人便出去了。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凹地的人,他们很快便围了过来,那中年人被拖到窝棚中间,迅被剥光,然后开膛破肚,头被砍下来扔到一边,场地中间升起火堆,所有人的动作都很熟练,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悲伤,相反却有一丝兴奋。
男孩没有跟出去,那俩人走后,男孩过来想将萧雨拖回去,此刻萧雨两只脚在外,脑袋在里,可男孩怎么也拖不动,正暗自着急,邱胡子进来,看到满地的血,轻轻叹口气,什么也没,将萧雨抱起出来,男孩似乎对他比较信任,两手提着刀,跟在身后。
邱胡子将萧雨放在自己的窝棚里,让男孩守在萧雨身边不要出去,他自己转身出去,没一会,带了女孩进来,女孩神情惶恐,眼中尽是不安,男孩嘴唇抿得紧紧的,手里的刀也抓得死死的。
“你应该能话了。”邱胡子坐到萧雨边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析家嫂子你是遇到盗匪了,但我知道不是,你要有家人朋友,尽快告诉我们,我们帮你通知,这里不是什么善地,去年初冬时,这里有七百多人,现在只有五百多人了,走了的不过五十。”
邱胡子完之后便静静的看着萧雨,萧雨睁眼看着他,目光透着疑问,邱胡子看懂了,淡淡的笑了下:“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你都只能信我。”
萧雨沉默了会,终于微微点头:“这里是?”
“野苇塘。”邱胡子的地名与析家嫂子的不一样,不过析家嫂子的浅水围是他们自己取的。
萧雨沉默了会,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虽然刚才的动作没让他的伤口破裂,可依旧疼痛难忍,他的额头冒起一层细汗。
“堂皇行大晋,微风拂端;野雁自高飞,我自向笑。”
“堂皇行大晋,微风拂端;野雁自高飞,我自向笑。”邱胡子重复念了两遍,不解的看着萧雨,萧雨没有解释,只是示意让他写下来,邱胡子拿了根碳棍,在布条上写下来,然后拿给萧雨看,萧雨点点头,然后告诉他送到那去。
“你不要白去,要晚上去,”萧雨低声,邱胡子点点头,萧雨又:“你带上他,到地方后,你不要出面,让他送进去,送去后,立刻离开,你要留心下他身后有没有人跟梢,哦,对了,让他向里面的人要二两银子。”
邱胡子肮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老到的江湖手法,你果然不凡。好,等析家嫂子回来,我就走。”
萧雨闭上眼睛,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了,希望自己的判断没错。
午后不久,女人回来了,带回来一点剩饭,看到锅里煮着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往草棚跑,被邱胡子拦住,将事情简单告诉了她,析家嫂子脸都吓白了,赶紧跑到邱胡子的草棚,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她才平静下来,看到旁边的女孩,轻轻叹口气,将她拉过来,蹲在她面前:“以后咱们就一块活吧,能活多久算多久。”
“我带狗儿出去一趟,替大兄弟送封信。”邱胡子对析家嫂子道,析家嫂子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萧雨:“送信?送什么信?”
萧雨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邱胡子叹口气:“放心吧,傍晚前我们回来。”
析家嫂子沉默下,给儿子整理下衣服,才让邱胡子带他走了。
待他们走后,再回头正好遇见萧雨的目光,析家嫂子担忧的看看他,将讨来的饭菜一股脑倒进罐里,然后提着陶罐出来,过了会,萧雨听见外面有人在叫,让析家嫂子去领肉,析家嫂子没有回答。
那人叫了连声便没再管了,过了会,析家嫂子提着罐子进来,盛了大半碗给女孩,女孩端着碗蹲到一边吃起来,女人又盛了半碗,迟疑下又加了半勺,端到萧雨面前,准备给萧雨喂饭。
萧雨摇摇头,析家嫂子皱眉道:“怎么啦?”
“你吃吧,”萧雨低声:“我不饿。”
“什么呢!”析家嫂子不高兴的舀起一勺送到萧雨嘴边,萧雨心里苦笑,只得张开嘴,析家嫂子边喂边问:“你有朋友在这,怎么不早?”
萧雨嘴里含着饭,析家嫂子很细心,饭粒菜叶都压得细细的,这样的饭里没有油,还有股有点怪的味,这样的东西,在此之前,别萧雨了,恐怕连他的狗都不吃,可在这里,却是难得的美味。
“早你那朋友,早就送你过去了,那用在这里受罪。”析家嫂子念叨道,女孩捧着大大的碗,脸几乎埋进碗里,时而抬头看看析家嫂子和萧雨,努力嚼动后咽下,再重新将头埋进碗里。
“唉,大兄弟,能不能托你那朋友,给我们娘俩,哦,是娘三找个活,我什么都会干。”析家嫂子道,勺子停在萧雨嘴边,萧雨将食物咽下后,冲析家嫂子摇摇头,析家嫂子也不再劝了,看看碗里还有一半左右的食物,便自己吃起来。
“我若能活,你们就有好日子。”萧雨语气平静而肯定,析家嫂子边吃边话,得到萧雨的承诺,她稍稍安静了会,可过了会,又开始起来,今她的话似乎很多,萧雨渐渐明白了这个女人,女人害怕他丢下她们母子,现在他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流民是一群赤贫的人群,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干什么都作,包括吃人。
女人没吃过人,保持了做人的最后一点底线,但她还能保持多久呢?只有知道。
不定,明,她们母子就会成为其他人的食物。
吃过饭后,女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次她将女孩留在草棚内,自己出去了,傍晚前回来时,拎着大包树叶,草棚顶披上红色的晚霞,河面吹来的风变得寒冷了许多,女人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凹地的边缘,女孩靠在她边上,玩着青色的鹅卵石,偶尔抬头看看女人,见她没反应,便又低下头继续玩。
晚霞渐渐下去时,凹地的边沿出现一大一的人影,女人悄悄舒口气,站起来迎着俩人过去,女孩迟疑下不知道该追着过去还是留下,女人回头吩咐她,让她进去看着萧雨。
萧雨一直在试图修复自己的内伤,可这次受创太重了,几下来,他的丹田里依旧空荡荡的,断了经脉依旧断着,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这让他非常失望,其实,若非伤势看不到好转的迹象,他不会让邱胡子去联络。
他告诉邱胡子的是瀚海商社在城外的庄园,风雨楼在城外不是没有联络点,可这些联络点,他不敢保证还存在,或者不敢保证没受到宫里监视,这些联络点刀全知道。
此外,风雨楼里,还有多少宫里埋下的内卫?他不知道,现在他没有丝毫抵抗力,哪怕是边上这个女孩,他也抵抗不了。
邱胡子掀开草帘进来了,示意女孩出去玩去,女孩乖巧的出去了,邱胡子放下草帘,坐到萧雨身边。
“信已经送进去了,拿到了二两银子,没有人跟出来。”邱胡子完便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谁?”萧雨的声音依旧虚弱,目光依旧黯淡,可问题却很尖锐。
“我,”邱胡子淡淡的笑了下:“这里的人都叫我邱胡子,可这不是我的真名,真名叫什么,我都忘了,在江湖上,我也混了七八年了,见过一些,所以,猜到一点。”
萧雨没话,依旧盯着他,邱胡子沉默了会,叹口气:“这样逃,我也厌了,”到这里,他顿了下:“我以前跟着师傅学丹,可惜我资质驽钝,学了十来年,依旧还在丹徒境界上,师傅死后,我回家乡,现家里人都被害死了,家里本来有十顷土地全部被那士族抢去,我查明后,将那一家全毒死了,然后便逃亡江湖。”
萧雨听后没有反应,对方的语气中明显有投靠的意思,但他暂时不能作出表示,现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别人。
邱胡子有点失望,轻轻叹口气起身要出去,萧雨开口道:“嗯,我估计明上午他们能找到这,明你不要出去,也不要靠近这草棚,让析家嫂子他们跟你在一起,都不要出去,也不要靠近这里。”
邱胡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冲萧雨点点头,便转身出去。
这一夜,野苇塘很安静,好容易吃了顿饱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在空地上躺下,被啃得精光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星光洒落时,来了十几个男人,这些男人是附近庄子的男人,他们到这里是来找女人的。
吃饱了的男人们没有动,看着那些汉子与女人谈好价钱,然后拉着女人进了草棚或到旁边的芦苇丛中,这些男人没有银子,但有粮食,在这个冬,这些粮食让他们熬过了这个冬。
萧雨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他的伤势虽然很重,可六识依旧敏锐,周围的动静瞒不过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他丝毫不担心柳寒看不出那诗里的隐语,就算柳寒看不出,那个老东西肯定能看出,只是,他拿不准柳寒的态度。
在帝都,若还有人知道柳寒实力的人,就只有他萧雨了,雷纳都不知道,与老黄联系的事都是他在执行,他还记得,在对付漕帮之前,老黄建议他联合柳寒时,暗示过,柳寒的实力过了风雨楼,麾下的三十六铁卫比七星八将只强不弱,随后的事实证明,他身边那个叫柳铁的护卫便有武师巅峰的实力,恐怕就差一步便跨进宗师的境界。
萧雨很清醒,风雨楼若倒下,会留下多少利益,柳寒若想全面接手,帝都无人能挡。
不过,那老东西也了,柳寒对江湖兴趣不大,他相信那老家伙,所以,才会让邱胡子去联络柳寒,可回去该怎么办呢?雷纳逃出来没有?还有宫里,该怎么对付,风雨楼今后怎么办?
所有的事都是一团乱麻,伤口又隐隐作痛了,他叹口气,又开始调息起来,丹田内空空的,内息依旧无法聚集。
第二,一大早,析家嫂子过来看了看,给他擦洗了下,这里是没有早饭这一的,析家嫂子给他擦洗后,迟疑下,最终什么都没便出去,草帘再没动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快到中午时,外面传来马蹄声,萧雨眉头微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有人在外面大声话,过了会,脚步声到了草帘外,一双手掀开草帘,有人探头进来看了看,那人看见了萧雨,便径直进来,随后又进来个人,俩人将萧雨抬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盛,很暖和,萧雨忍不住闭上眼睛,那俩人将他放在地上,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遍蔚蓝色的空。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子这样都不死,真是老不开眼!”
第371章 接萧回府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张脸带着淡淡的调侃式的笑意,萧雨很是无奈苦笑下:“你要再不来,我可是真的要死了。”
“老子为了查你的死活,忙活了七八,能派出来的人都派出来了,你却躲在这角落,怎么,是怕我,还是怕宫里那位?”柳寒笑嘻嘻的,话却很直白,萧雨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寒将一粒丹药喂进他嘴里,依旧笑嘻嘻的:“放心,与我结盟,是你最近两年作的最正确的事,这次你的损失很大,不过,核心力量还在,你别再话,你这样子,多了就没命了,帝都现在很平静,我和雷纳商议了下,风雨楼暂时转入地下,宫里让我接手漕运,别露出那副臭脸,当老子喜欢似的,妈的,与你子合作,是老子这两年作得最蠢的事。”
有人拿着担架过来,那两个护卫心的将萧雨放进,抬起便要走,萧雨听着苦笑不已,担架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来,开口:“喂。”
他刚开口,担架停下来,柳寒半蹲在他身边,萧雨道:“老兄,别念了,帮我带上几个人,他们救了我。”
萧雨低声了几个名字,柳寒笑了下,继续调侃:“你这人还算有点良心,行,没问题。”
抬头叫过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领命而去,没多大时间,带着邱胡子和析家嫂子母子三人出来。
柳寒转身要走,这时从人群冲出一女人,跑到柳寒身前噗通跪下:“老爷!老爷!求求你!给一个活路吧!求求你!求求你!”
女人在地上噗噗直叩头,周围的流民们先是呆了呆,随后不约而同的跑过来,跪在柳寒跟前磕头,叫声不绝于耳。
柳寒眉头微微皱了下,正要开口,忽然朝凹地左边看了眼,那边站着两个麻衣汉子,这俩人站在一个简陋的草棚边,平静的看着场中,在跪着的流民中有点显眼。
“老爷!”那女人扬脸叫道,柳寒轻轻叹口气,有心不管吧,于心不忍,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歪歪扭扭的走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肮脏的脸扬起,看着他。
柳寒弯腰将她抱起来,用袖子擦擦她的脸,丫头露出一丝笑容,柳寒叹口气看着众人:“大家收拾下,柳环,你留下,带他们到庄子里,交给老徐,让他安排。”
柳环躬身领命,柳寒在丫头瘦瘦的黑黑的脸上亲了下,然后将她交给析家嫂子。
随着柳寒过来的有三辆马车,三辆马车一模一样,连拉车的马都差不多,柳寒与萧雨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可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三辆马车开始变换顺序,柳寒的马车换到了最前面。
萧雨察觉了,用目光询问柳寒,柳寒慢悠悠的:“这不过是预防,最近几城里很安静,三江会的苟况躲起来了,王家许家也躲到城外去了,城里很安静,死的人也就少了。放心吧,只要我在,谁也杀不了你,除非你自己想死。”
史平死的第二,王家许家的核心人物便在重兵保护下出城了,三江会的人在街上消失了,苟况也再没在街上露面,整个帝都一下便安静下来。
史平之死也传遍江湖,江湖大震!
史平是什么人,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名宿,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居然被人杀死在帝都,帝都出现一个无名高手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中传遍。
更让柳寒惊讶的是,没有人认为是瀚海商社所为,甚至连宫里都不这样认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魔门身上,认为是魔门中人所为。
柳寒乐得他们这样判断,趁机派人拿下城内的五个码头和城外的七个码头,另外悄悄成立了护船队,让柳枪当队长蒲洪为副队长,召集了一批风雨楼的残余帮众为队员。
除了码头,柳寒还趁机控制了城西区的部分繁华地区,在短短几内,便达成了他与雷纳设定的大部分目标。
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停下了,不再作任何扩张,改为巩固所占地区。
前,雷纳在沈晨和柳铁保护下去偃师,而后去荥阳,此行主要是稳定各分舵的军心,最后雷纳会在荥阳等他,然后一起去落马水寨。
柳寒将这些事情一一详细告诉了萧雨。
“这些事呢,是我和雷纳一块商议出来的,你要有意见的话,伤好了再,先明啊,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接手漕运,是宫里的意思,我推不了;接手了漕运,便要控制码头,这是没办法的事;至于控制城西区,那是雷纳的意思,负责这事的是楚飞,楚飞负了重伤,哦,没你重,这也没办法,谁让你目标大呢,嗯,他在我那养伤,好得比你快。”
柳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将完,萧雨将重要的都听进去了,道路比较泥泞,有些颠簸,每次颠簸都扯动伤口,引来一阵阵疼痛。
但另一方面,萧雨则非常震惊,刚才柳寒喂给他的那粒丹药,效力惊人,他还没运息调整,各处散乱的内息便向丹田汇集,干枯的丹田就像久旱的田地得到甘霖的滋润,空荡荡的丹田渐渐有了充盈感。
“你还是丹师?”萧雨忽然问道,柳寒沉凝下点点头,萧雨轻轻吁口气:“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老黄这老东西,居然没告诉我。”
萧雨现在也明白了,柳寒手下为什么有这么多高手,丹师之所以重要,便是他的丹药可以催生出大批高手。
“邵阳已死多年,现在嘛,那家伙是我的人。”柳寒似笑非笑的道。
萧雨没有答话,眼皮闭了下又睁开,他承认这点,老黄对他们没有义务,柳寒现在是他的主子。
车队在路口停下,前面隐隐便是城门楼,柳寒探头出去告诉后面两辆车到庄园去,他自己则依旧乘车往城里去。
经过城门时,守门的城卫军探头进来看了眼便让他们进去了。
“你不担心宫里吗?”
“到现在为止,官府并没有布你的通缉令,而且,据我所知,京兆府也没接到报案,所以,到目前为止,你还没犯法。”柳寒摊开手,淡淡的。
萧雨再度吁口气,没再问什么。
这事在柳寒看来也有些纳闷,风雨楼一战,不是生在晚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的,死了那么多人,毁坏了那么多房子,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到柳府后,萧雨被安置在潇湘别院边上的一处院,楚飞也在这个院,院并不大,以曲折回廊与后院东侧门相连,院内有两株高大的槐树,这两株槐树就象两把绿色的雨伞,将整个院子遮掩起来,树下角落边,有数个的花圃,初春到来,花枝上生出嫩嫩的绿叶。
在这个院子负责伺候的是丁三丁四,柳寒也叫了五个家丁负责伺候,院子四周一律戒严,除了他和老黄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任何人无命不能擅自出入,否则可以先杀后报。
楚飞还不能下地,每可以斜躺一会,听萧雨回来了,就住在他隔壁,忍不住便想过去看看,可来报信的丁四面露难色,楚飞忍不住想火。
“楚爷,柳先生不是了,现在您还不能下地,”与他同住一房的另一个人道,这人的伤势比他还重,依旧还只能躺着,但话的中气已经比较足。
“对,对,常兄弟得对,楚爷,不着急,楼主的伤也挺重的,我听见柳先生在楼主要慢慢养,还告诉我们平时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丁四连忙补充。
楚飞一听萧雨伤势挺重,更加着急了,怒骂道:“老子的伤老子知道,死不了。”
“是死不了,不过,要浪费我的药,你当我那药来得容易是吗?!”
着柳寒推门进来,楚飞神情一涩,情绪一下平静下来,柳寒走到他床边,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你急什么?是你有办法让他伤势好得快点,还是能为他上战场拼杀?”
楚飞闻言哭笑不得,丁四在柳寒身后冲楚飞无声的咧嘴直笑,他们在这几了,几乎每个人都被柳寒讥讽过,可他们没人生气,除了柳寒为他们治伤外,还因为,柳寒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还比较公正的处理了他们之间的事,在短短几内,他的气度让楚飞他们折服。
“萧楼主的伤势很重,现在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搅他。”柳寒着让楚飞将手伸出来,楚飞老实的将左手伸出来,柳寒象大夫似的搭上脉,输入一道真气,沿着他的经脉走了一圈,然后收回真气。
“好好养伤,再过十,便可以下地了。”柳寒叹口气:“你要尽快养好伤,城里这两比较平静,可风暴来临前,总是平静的,咱们的对手很强大,靠我一个人可不一定能护住你们。”
“雷兄已经走了三了,外面有什么事,他也能处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心养伤。”
柳寒着起身又给边上那人检查了一番,这人叫常顺,是虎堂的一个护法,修为是武士八品,他的伤势很重,比楚飞还重,恢复也比较慢。
“我现在人手很紧,你们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柳寒着又拿出丸丹药给常顺服下,常顺的丹药是一种褐色丹药,与楚飞萧雨的都不一样。
扭头正好看见丁四正冲楚飞咧嘴笑,柳寒不由微微摇头,又叮嘱两句,才推门出来,院子里没有人,丁三在萧雨的房间里照顾,他咳嗽一声,从旁边出来个青年汉子。
柳寒问了下警戒方案,然后告诉他们人手再增加十个,其中六个在晚上,府里不管出现什么事,他们都不准动,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这个院。
“如果非常危险,先要保护的是萧楼主,明白吗?”
青年汉子点点头,柳寒挥手让他下去,青年汉子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自从风雨楼之事开始,柳府便处于战备中,特别是晚上,这些,一到夜晚,府里的下人仆妇都不准乱走,无事一律不准出自己的院子。
从萧雨的院子出来,柳寒径直去了潇湘别院,当他进屋时,老黄正拿着一张新传来的情报皱眉,看到他进来,便将情报递到他面前。
柳寒接过看了看,也禁不住愣了下,抬头看着老黄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情报上,三江堡突然受到长安府衙门的盘查,另外开春后走塞外的关碟还没批下来,长安府是要检查出塞的货物。
“他什么意思?是想多要点钱?还是要敲打我一下?”
“恐怕两者皆有,”老黄眉头微锁:“从邸报上看,今春塞外要出事,朝廷府库不足,应该是无力出兵,可塞外胡族犯边,秦王责无旁贷,现在他恐怕最需要的便是钱。另外呢,你的位置应该越来越重要,宫里都找上你了,他难免有点不放心。”
柳寒想了想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回信,让他们与秦王府联络,看看他倒底想要什么?”
老黄摇摇头:“这次不行。”
“秦王向有贤名,他一向注重名声,若塞外有事,事情若只在塞外,他还有点理由推诿,可若战事蔓延到雍州,他就必须管了。”
“你的意思是?”柳寒心里对秦王极其恼火,这家伙除了要钱外,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笔生意算是亏了。
“如果他开口,这次得给。”老黄道,柳寒皱眉:“给?!凭什么?!老子”
“就凭他是秦王,再了,已经投入这么多了,现在若不给,前面就都打了水漂。”老黄一点不客气的打断他。
柳寒沉默下来,心里更加添堵,老黄见状不由有点纳闷:“你怎么啦?这可不像你!怎么?萧雨怎么了?”
“没什么,心里烦。”柳寒叹口气,他在萧雨和楚飞面前很轻松,可实际上,这段时间压力大,王家许家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杀出来,另外,宫里肯定知道他将萧雨接回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有什么烦的!”老黄语气变得严厉:“你的事已经取得很大进展,风雨楼,萧雨,他们能帮多少算多少,你不是救世主,救不了多少人!”
柳寒苦笑下,这点进展算什么,不过是进了内卫而已,距离中书监档案库还远得很。
“你他会要多少银子?”柳寒稳定下心绪问道。
“这次恐怕少不了。”
“咱们的银根也很紧,江南调去了三十万,幽州去了二十万,凉州去了八万,长安建三江堡,还需要至少三万银子,建染布坊,花了五万银子,要到明年才能收回成本,这已经是很乐观的估计了,纺织坊,建织机要五万两银子,造船还有十万银子,咱们现在能动用的银子不过八万两。”
老黄淡淡一笑:“要是钱不够,那就把青衿卖了变现,怎么也能卖个。”话没完,老黄便看到柳寒剑一般的目光,便改口:“要不这样吧,贷点款,五万银子,应该就够了。”
柳寒正要回答,这时外面传来大脑袋的声音:“主子,虎哥求见。”
柳寒微怔,一般这样的时候,大脑袋不会来打搅他们的,现在却破例了,他立刻叫道:“什么事?”
“没,只是主子问的话,就他看见那人了。”
柳寒腾地站起来,急声道:“让他马上进来!”
再扭头,见老黄惊愕的望着他。
第372章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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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自嘲的笑了笑又坐下,很快,虎哥进来了。
“今儿,我看见那人,”虎哥有点激动:“那人是个白胡子老头。”
柳寒心里不由一阵激动,白胡子老头!稳定下情绪,对老黄道:“现在得麻烦你了,虎哥,你给黄师爷,那人长什么样?”
老黄正答应,虎哥却为难的道:“主子,我没看清。”
柳寒没听懂,略微意外的盯着他。
“主子过,那里面的人修为很高,所以,我们监控距离都比较远,今是偶然,我那条胡同的经过,恰好遇上那人从外面回来,在门口下车,我正好撞上,但不敢多看,只是看到侧面。”
柳寒有些泄气,老黄琴棋书画都会点,如果虎哥真看到了,便可以画出来,可惜,现在也不行。
但这依旧是个好消息,能看到那个院子的人,就是一大成功。
虎哥接着报告,除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外,另外还有一个年青人,这年青人也同样没看到正脸,不过可以感觉到,那年青人在二十左右。
“我们盯了他们十几,他们就没出来过,平时的饭菜都是有人给他们送进去,他们自己是不出来买东西的,给他们送东西的人是隔壁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我们也查了,在帝都住了十几年了,男人也是帝都人,家里比较穷,平时便靠给人做工,女人靠给人洗洗涮涮挣钱,这女人也不是每都送,是两送一次,同时从那家拿一些衣服回去洗,但衣服比较少,我们盯了十几,她拿回去的衣服只有三次。”
“女人送的东西都有那些?”柳寒又问道,虎哥想了想摇头:“用篮子装着的,看不出来,好像什么都有。”
“有肉吗?”柳寒干脆直接问,虎哥想了想摇摇头:“看不出来。”
柳寒有些失望,虎哥又补充:“厉岩去过两次,每次大约两个时辰。”
“还是没走门?”老黄插话问道,虎哥点点头:“在那巷子深处有个废弃的院子,我在那个院子里留了两个人,他们亲眼看见的。”
柳寒想起来了,巷子深处是有个废弃的院子,院子的房屋倒塌了,整个院子破烂不堪,不过,对乞儿来倒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而且不容易引起那高手的怀疑。
“他们是从城外回来的。”虎哥又补充道:“我看到他们车轮上的泥了。”
“城外!”柳寒先是微怔,眉头慢慢皱起来,虎哥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得意,柳寒冲他点点头:“干得不错,不过,一定要心,这人是高手中的高手,你要露了一点痕迹,就死定了。”
虎哥点点头,他扬头:“他既然是从城外回来的,多半还会到城外,我想到城外去等着,不定有可能遇上。”
“你还记得那辆马车?”柳寒问道,虎哥肯定的点点头,老黄忽然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虎哥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老黄点点头,柳寒心念一动:“暂时不要去城外,注意下他什么时候出去,然后立刻回来报告。”
虎哥答应后出去了,老黄给大脑袋使个眼色,大脑袋明白,跟着出去了,到院子里,拉着虎哥到边上话去了。
待俩人出去后,老黄看着柳寒问道:“有把握吗?”
“年龄应该差不多,再加上”柳寒思索着缓缓道,按理这点信息不够,可厉岩,修为高深,年龄,几下综合起来:“六分吧。”
老黄沉默下来,从柳寒描述中,他很清楚这个敌人的强大和凶狠,危险性甚至过了宫里。
“我建议你不要轻易采取动作,如果,我的是如果,这老者便是总教头,可背后那个人还没露面。”老黄缓缓的提醒道,柳寒无声的吁口气,半响才苦笑下答道:“我不会拿鸡蛋撞石头。”
顿了下,他又:“十年时间过去了,总教头恐怕已经跨过那道门槛了,唉。”
这声叹息十分复杂,有期待也有仇恨还有几分困惑不解,那个院子居然有灵气,恐怕就是总教头留在那的原因,这样的好地方居然被他占了。
“还是银子吧。”柳寒重新回到案几边:“实在挤不出来,就去找赛义姆,贷款,五万银子吧。”
“够吗?”老黄淡淡的问,柳寒苦笑下:“不够也没法,这笔生意算是亏了,得想个招,好合好散,咱们得止损。”
“止损?干嘛要止损!”老黄淡淡的道:“秦王的目标可不仅仅雍州。”
“难不成他还想当皇帝!”柳寒语带讽刺,老黄也同样报以冷笑:“皇帝虽然不想,尚书令不也一样位高权重吗!”
柳寒没再呛声,沉默良久:“行,你处理吧,我进城去了。”
今柳寒是请假出来的,现在他还在当值中,昨晚,老黄接到城外庄园的度鸟传书,很快便破译了萧雨的藏头诗,于是让人夜入内城,将消息送给柳寒,柳寒今一大早便出来了,直接上城外的庄园,调动城外庄园的人手将萧雨接回来。
“晚上,一级战备。”柳寒又补充了一句。
老黄没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对手的动向不明,躲在暗处,而柳寒现在走到明处来了,王家许家三江会也许想不到史平是死在柳寒手里,但风雨楼一战中出现的,杀了他们中不少强手的黑衣人,恐怕他们已经将他定位到柳寒身上。
柳寒走了,院子又安静下来,外面又传来度鸟咕咕的叫声,不一会,大脑袋进来,送来一个竹筒,老黄看过后,让大脑袋将内容誊写下来,然后归档。
情报,其实那些具有决定性的,最隐秘的情报,是极少数的,以内卫的强大,也极少能收集那样的情报,所以,情报最主要的是平常的收集整理归纳,最关键的情报,多数是在这个基础上归纳分析出来的。
这是个需要时间的工作。
只有有耐心的人才会作这样的事,好在老黄便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每从各个分店传来无数情报,这些情报多数不是什么官场,而是商品,幽州的粮食,并州的毛皮食盐铁器,江南的丝绸棉花布匹茶叶,甚至各地的猪肉价格,都往这里汇集。
老黄让人将这些情报誊写归档,这样一个繁重的工作,柳寒从紧张的人手中抽调了十二个人归他调动指挥,大脑袋是他的第一个学生,现在普通的情报都由他誊写归档,但所有情报都要经老黄过目。
将那些重要不重要的情报都看过后,老黄伸了个懒腰,捶捶有点麻的大腿,起身到院子里,扬头看看清朗的空,感受了初春的阳光。
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扭头吩咐大脑袋几句,然后便出了院子,便朝边上的院子过去,院子门口没有人,进入院子才看到两个人正在正房外,很无聊的坐在台阶上,大眼瞪眼,看到黄师爷进来,俩人起身,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看上去有点笨拙。
老黄随意的点点头,到了门口推门进去,丁三在边上手臂略动,可还是没敢出言阻拦,只能跟在身后进去。、
“怎么样?还好吧。”
老黄一进屋,萧雨便知道了,听到此言,不由苦笑下。
丁三搬来张凳子请老黄坐下,然后又端来杯茶放在边上,做完这一切便出去了。
“很多事,你没告诉我。”萧雨道,此刻,他的脸色虽然还比较惨白,中气却比较足了,也没那么费力了。
老黄微微摇头,没接这话:“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柳寒不是与雷纳已经商量好了吗?”萧雨的语气中有一分嘲讽,老黄神情平静:“你知道,我的不是这个。”
萧雨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口气:“你呢?”
“王爷已经死了,”老黄叹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何必还要纠缠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萧雨浮起一丝冷笑:“王爷的恩,我没忘,王爷的仇,我也没忘,害死王爷的人,我一个都不放!”
“害死王爷的人,排第一便是泰定,他已经死了,排在第二的便是宫里那位公公,第三的便是当年的太尉王老太爷,下面还有无数的王爷,门阀士族,还有士林名宿,难不成你要将他们全部杀光?”老黄反问道,他的神情纹丝不动。
“该杀的人都要杀。”萧雨冷冷的答道。
老黄端起茶的喝了口,静静的看着萧雨,萧雨也同样静静的看着他,俩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其中意味,只有俩人自己知道。
过去,萧雨是邵阳王爷的近卫,老黄是邵阳的心腹策士,雷纳刚到不久,还没出头,谋逆案起,三人境遇不同,老黄最重,配凉州,差点死在西域,萧雨遁迹江湖,雷纳重回颍川,后来遇上萧雨,俩人携手重返帝都,暗中凝聚力量,准备为邵阳复仇。
“你还是要干下去?”老黄轻叹道,萧雨没有回答,可目光透出了坚定。
“柳寒对权力其实没什么兴趣,”老黄缓缓的道:“他的实力比你想象的深,但他面临的危险,也比你想象的强大。”
萧雨略微惊讶的的看着老黄,眼中透着迷惑不解,老黄神情依旧淡淡的:“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和他合作,和则两利,分则两害。”
萧雨还是不懂,风雨楼现在的境况,有人还愿意伸手拉一把,他萧雨当然欢迎,更何况还是柳寒这样实力强大的人。
所以,他不知道老黄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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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房间里面变得安静,俩人都不再理会对方,老黄慢慢的喝着茶,萧雨先是疲惫的闭上眼睛,过了会,居然睡着了,出微微的鼾声,老黄却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那。
窗棂上渐渐有了红色,萧雨的鼾声没了,他睁开眼,看到老黄,略微有点意外:“我睡了多久?”
老黄看了眼窗外,面无表情的答道:“也不算久,就一会儿。”
萧雨苦笑下,他已经想明白了,老黄这么快就过来见他,目的就一个让他和柳寒合作,雷纳与柳寒达成了协议,可老黄肯定认为,那个协议不够,他希望能进一步合作,甚至希望风雨楼能在某种形式上溶于柳寒的系统,成为瀚海商社的一部分。
“你现在真是一条好狗。”
老黄面无表情的:“我本以为会象只蝼蚁那样死在蛮荒之地,可他救了我,以国士待我,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为他着想,此人的胸襟气度,我看了这么多人,无人可及。
在另一面,他的手段灵活,该狠的时候,决不手软,这点上,王爷都不如他,王爷是仁慈有余,手段不足,但他不是,该杀人的时候,绝不迟疑。”
到这里,老黄叹口气,惋惜的:“可惜,他没有入朝的打算。”
“你想我做什么?”萧雨反问道:“让我奉他为主?”
“你愿意吗?”老黄嘲讽道,萧雨没有回答,老黄平静的:“我的希望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行动要围绕到他来进行,不要急于行动。”
“急于行动?我现在还能行动吗?”萧雨自嘲的苦笑,老黄不以为然的:“你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家东主是丹武双修,只要还有口气,便能救活你。楚飞前几刚到时,他的伤比你还重,现在都快下地走路了。对了,你该服了我家东主的丹药了吧。”
萧雨没有反驳,在老黄过来之前,他便试了试运气疗伤,现一直无法催动的内气开始可以缓缓运行了,断裂的经脉在药力催动下,也正在缓缓愈合,暗中比较,柳寒的丹药比师门给的,效力要强上三四品。
“他是丹师几品?”萧雨的语气中有几分动容,也有几分期盼。
“我不清楚,”老黄平静的:“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不了解,不管是宗师还是丹师。”停顿一下,他又问:“魔门内有丹师吗?”
萧雨条件似的张嘴便要回答,忽然看到老黄的神情,老黄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了几分,他忽然明白了,老黄开始考察他了,更恰当的,已经开始看他的态度了,这将决定今后柳寒对风雨楼的态度。
“门内是不是有丹师,我不知道,”萧雨郑重的:“不过,我猜测有,因为每个离开师门的弟子都有丹药,而且,当年我在门内修炼时,每月都有帮助提高修炼度的丹药赐下。”
“那就是有了。”老黄道,萧雨又摇头:“可当我跨入宗师境界后,师门便再没送来丹药了,不过,疗伤的丹药还有。”
老黄明白其中含义,魔门有丹师,但丹师的品级较低,辅助练功的丹药只对宗师以下有效,想明白这个,他不禁对柳寒感到庆幸,搭上清虚宗,仅仅从丹药上,便值了。
萧雨始终看着老黄的表情,老黄的表情就像块石头一样,冷峻僵硬,不过,萧雨还是从老黄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变化,这点变化一闪即过,这让他不由大为惊讶,难道柳寒居然还有促进修为的丹药。
这个消息要传出去,将会震惊江湖。
无数宗师被困在下品,能突破到中品的少之又少,突破到上品的,那就更少了。
原因很简单,宗师修炼需要大量的地元气,现在的地元气不足,只能靠丹药辅助,可要炼出这样的丹药,除了修为精深的丹师外,还需要才地宝,而元气的稀少,导致材地宝也大量减少,所以,这样的丹药也渐渐成了传,只要出现在江湖,势必引起众多高手的争夺,带来一遍腥风血雨。
“黄师爷,你要我配合柳寒的行动,我想知道柳寒有什么行动,我都该怎么配合?”萧雨控制下情绪问道。
“把风雨楼交给我家东主指挥。”老黄的回答很简单,萧雨眉头微拧:“交给他指挥?什么意思?我当傀儡?”
老黄一点不客气:“傀儡稍微重了点,不过嘛,比较接近,你不要感到委屈,实话,我担心的是他不肯接受。”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将风雨楼给他,他还不肯要?”萧雨有点不服气。
老黄淡淡一笑:“怎么不相信?他和雷纳达成的协议,就可以证明,他压根就不想要风雨楼,若他真有吞并风雨楼的想法,绝不会开出这样宽松的条件,按照这个条件,他最多也就得到漕运和几个码头,漕运是宫里要他掌握的,风雨楼本就保不住,宫里现在还没给你萧雨出通缉令,你要继续坚持插手,我相信这个通缉令很快便会下来,所以,这一条上你们没吃亏,相反,我家东主承诺,城西区夺下来后便交给你们,我们不管,这上面,我们是担了风险的。”
萧雨承认这话没错,按照这个协议,柳寒没有占风雨楼的便宜,而是风雨楼所得更多。
风雨楼经此一战,受创甚重,风雨楼的中坚,七星八将,虎堂鹰堂损失极大,骨干损失过八成以上,只有豹堂因为留守总舵,损失较少,雷纳已经指令他们撤出帝都,分散到各地分舵。
“柳先生最近城里比较平静,他们就这样放过我风雨楼了?”萧雨问道。
“他们是躲起来了,”老黄淡然一笑:“至于原因嘛,史平死了。”
“你谁?”尽管有伤在身,萧雨还是惊诧得差点坐起来,史平名满江湖,江湖谁人不知,就在前不久,史平还将他逼到泥塘中躲了大半晚,身上最致命的伤便是他造成的。
“史平死了?谁干的?柳寒?”萧雨顾不得动作过大,造成伤口阵阵疼痛,连声追问。
老黄没有承认是或不是,只是大有深意的笑了笑:“史平一死,三江会的苟况便躲起来了,中州镖局和**道馆也关门了,全躲起来了,田家关门闭户,王家许家退到城外,估计是在等冀州的增援。”
消灭风雨楼虎堂鹰堂主力,几大世家的损失也极为严重,对新冒出来这个对手,他们还搞不清楚,暂时退避是最好的选择。
“宫里呢?宫里有什么动作?”萧雨又问道,要在帝都称霸,宫里不点头根本不行。
“除了将漕运指给我们瀚海商社,其他都还在观望,”老黄道:“我估计宫里并不希望谁独霸帝都。”
老黄这话隐含的意思便是风雨楼此前独占帝都,引起了宫里的忌惮,所以,宫里才默许,甚至是帮助王许田等诸家门阀对风雨楼动手。
萧雨没有反驳,其实,他和雷纳已经意识到这点,所以才让出了部分地区,作为一块骨头扔给那些狗,可没想到依旧还是未能幸免。
“狡兔死,走狗烹。”萧雨叹道,这是前朝名将在刑场上留下的名言,他为前朝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被前朝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
“悲哀这些没用,”老黄淡淡的:“现在你该想的将来该如何。”
萧雨沉默了下,露出一丝微笑:“师爷老谋深算,一向是我佩服的,将来如何,还请赐教。”
老黄也一点不客气:“老谋深算不上,真要有那本事,王爷唉,算了,有个问题必须搞清楚,魔门会来增援你吗?”
萧雨沉默了会,这个问题从清醒后,他便一直在想,可始终没有答案,于是只好叹口气:“我不清楚,魔门分裂不是一两了,各派各有算盘,即便展也各有不同,在帝都,我是魔门中人,可实际上,恐怕你也知道,百漪园也是魔门产业,可我们分属两派,所以,魔门在帝都倒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还有,魔门会不会来增援,我也拿不准。”
老黄闻言不由苦笑不已,这魔门实在太乱,他想了想问:“这样吧,向师门求援还是要作的,能派人来最好,若不能,也没办法。”
萧雨没答话,只是沉默的微微点头,老黄又:“我希望你伤好之后,便离开帝都,你的目标太大,你不离开,这事就没完,但无论我们还是宫里,都希望事情尽快结束,所以,你离开了帝都,我们便能腾出手来好好整理下。”
萧雨再度沉默,老黄也不理会,继续道:“不过,在离开之前,你得做点事,准确的是杀几个人。”
“王家的还是许家的?”萧雨问道,老黄摇摇头:“都有,但三江会苟况必须死,**道馆的两兄弟也必须死,然后才是王家许家田家,嗯,我估计过上两,宫里便该警告他们了,其实,从宫里将漕运指给我们,就明,宫里并不希望看到他们进帝都。”
萧雨冷冷一笑:“宫里防这些门阀世家跟防贼似的,可实际上呢,又害怕他们得很。”
当年便是门阀世家难,才导致邵阳郡王倾覆,他们俩人都亲身经历过,对朝廷和门阀世家的关系都有几分了解,对朝廷都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今子在陈国推行土地改制,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萧雨叹道:“这是当年王爷想做没做成的,希望皇上能做成,以纾下百姓之难。”
老黄闻言,不置可否的:“你还是安心养伤吧,马上就要逃亡江湖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萧雨感慨的叹口气,沉默半响,道:“我接受你的安排,风雨楼全交给柳先生,他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要杀那些人,你拟个名单,最好将那位公公也列上。”
萧雨的眼神中有几分狠辣,这次死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下属,他那长长的仇人名单上,又多添了几个。
第374章 在宫里
萧雨进了柳府的消息在帝都地下世界迅传播,在很短的时间里便传遍了整个帝都,也传进了宫里,林公公还是在那间院里,靠在椅子上洒着温暖的阳光,听着麦子的报告。
“干爹,这柳寒的胆挺肥呀!居然就大模大样的将萧雨接进府里了。”
“怎么,你想治他的罪?”林公公眯缝着眼,看着对面树枝上绽开的一个绿蕾,嫩嫩的叶片刚刚舒张开,被晚霞映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红。
“儿子哪敢,”麦子嘿嘿笑道:“儿子可不敢干扰老祖宗和干爹的布局。”
“猴子!”林公公笑骂道,仰头靠在躺椅上,麦子赶紧将茶捧上,林公公也不起来就着麦子手上喝了一口。
“这几看,这柳寒不简单呀,”林公公喃喃的道:“麦子,你杀掉史平的人会不会就是柳寒呢?”
“柳寒?”麦子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略微想了想:“不会吧,即便他有上品宗师修为,可史平也不弱,有中品宗师的修为,情报上,他们交手时间很短,王家的人就晚了一会功夫,史平就已经死了,对方人也不见了,也就是,史平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柳寒应该没这么强吧。”
“可如果不是柳寒,那又是谁呢?”林公公晃悠悠的问道。
麦子苦笑下,舔着脸:“干爹难为我,我那知道,要不是魔门,要不是,儿子实在不知道。”
林公公无声的笑了,可他的眼里也同样是迷惑不解,麦子的解释没错,柳寒如果仅仅是上品宗师的话,根本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拾了史平,可若不是柳寒,那又是谁呢?从修为上看,只能是大宗师,可这段时间,没听那个大宗师出现在帝都啊,难道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大宗师,难道那家伙到帝都来了?
可内卫没有报告啊!
宫里也没有感觉到啊!
大宗师在帝都一旦施展修为,绝对瞒不过宫里大宗师的感觉。
可接到史平死亡的详细经过后,他立刻便断定不是宗师干的,至少是大宗师,于是他去询问留守宫里的灵蓝真人,灵蓝真人告诉他,他在现场感受到一丝元气的波动,但不能确定是大宗师还是法器所为。
这两者差异很大,若是前者,究竟是那个大宗师到了帝都,来的目的是什么?对朝廷有没有威胁?
朝廷就必须插手追查,必要时,就得将桥真人从陈国调回。
可若是后者,问题就多了,但依旧不能视。
先此人怎么会有法器?法器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这点下人都知道,那么此人为何会用在史平身上?他会不会是某个隐世仙门中人?
所以,不管是谁,朝廷都要查,可问题是怎么查?
帝都内的内卫已经悄悄行动起来,盯着这段时间进入帝都的那些强者,但林公公期待的现却始终没出现。
麦子显然是知道这个情况,他心的观察下林公公的脸色,见没什么大碍,然后才放下心来。
“干爹,儿子心想,这萧雨是魔门中人,出手的会不会是魔门中的高手?”
林公公没有开口,麦子又心的观察下,才继续下去:“这魔门虽然分裂了,可毕竟实力深厚,背后还有云笈殿支持,万一是云笈殿的内堂弟子。”
到这里,麦子停下了,他知道自己错了,从云笈殿出来的内堂弟子便是隐世仙门中人,他们在江湖中露面,更要在朝廷登记,受朝廷管辖。
“内堂弟子可不是想出来便出来的,”林公公悠悠的:“最近几十年里,魔门数次生死大战,被赶到并州边荒之地,你看见有内堂弟子出现吗?没有,魔门分裂,互相之间争斗不休,你见到内堂弟子出现吗?都没有,风雨楼不过魔门弟子组建的一个江湖组织,萧雨不过是魔门中一个修为稍高的弟子罢了,内堂弟子为何要出面?”
麦子点头称是,随即又为难的问:“如果不是魔门,那又会是谁呢?”
“谁了不是魔门中人?”
“啊!”麦子不解的叫出声来:“干爹刚才不是了。”
“刚才了不是云笈殿内堂弟子吗?”
麦子想了想,刚才还真没就不是云笈殿内堂弟子,可那话
“咱家的意思是内堂弟子的可能性比较低,但还是不能排除,你记得下午让你整理的卷宗吗?那里面全是历朝收集的关于隐世仙门的资料,你要好好的记着,记在脑子里,别只知道到时候才去查。”
“是,是,干爹,儿子知道了。”麦子陪着笑,林公公的声音依旧幽幽的,象在院子里飘:“隐世仙门,云笈殿,清虚宗,神农谷,阴符门,会是谁干的呢?”
麦子笑道:“管他谁干的,只要还在帝都,便能将他挖出来,干爹,我看内卫没查出来,原因恐怕便是,这人已经走了,离开了帝都。”
“此言,有一定道理,”林公公缓缓的,正要继续下去,这时从外面进来个年青的太监,麦子只是朝他看了便没再理会,那年青太监走到林公公面前跪下:“奴婢合子见过祖宗。”
林公公睁眼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
“回祖宗,灵蓝真人提出要出去。”合子道,林公公眉头依旧皱在一起,合子赶紧补充:“真人有几样灵药宫里没有,他等不了,要自己出去找。”
林公公眉头依旧拧成一团,不过神情倒没那么严厉了,这个事已经了不止一次,可那几种灵药实在太难找了,宫里翻遍了也没找到,传令各地寻找,也没找到。
“真人打算什么时候走?”
“真人越快越好,他老人家,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找到这两种灵药。”合子轻言细语,始终低着头,没有抬起来过。
林公公没有回答,合子也不敢抬头,麦子则轻轻给他捏拿着肩膀,晚霞拂来,有点寒意,麦子缩了缩肩却没有开口催促回屋。
过了会,林公公开口问道:“其他的东西都拿到了吗?”
“回祖宗,都拿到了。”合子答道,语气中没有一点迟疑。
“他最近的情绪怎么样?”
“回祖宗,奴婢观察,有点着急。”
“有点着急?你怎么看出来的?”
“回祖宗,奴婢伺候久,总能感觉出来点。”合子答道,林公公和麦子都没察觉,他撑在地上的手微微有点抖。
林公公沉默了会,才:“你先回去吧,告诉真人,等桥真人回来,他就可以出去了。”
“是,祖宗。”
合子这才起身,向林公公深深一礼,倒退着向后走,走到一半,林公公忽然开口问道:“我这还差两个人,你想不想过来?”
麦子先是愣了下,手上稍停才开始又动起来。
合子也愣住了,有点彷徨不知,林公公又重复了一遍:“咱家问你呢,想不想到我这来干活?”
“干爹问你话呢,还愣在那作什么?”麦子呵斥道,合子好像从梦中惊醒,猛地扑到林公公面前跪下,磕头道:“多谢祖宗!”
林公公沉默了会,才叹口气:“你先回去吧,将两位真人伺候好,会有你的机会的。”
合子面露失望,默默的磕了个头:“多谢祖宗!合子一定不会让祖宗失望。”
合子走了,麦子有些纳闷,笑道:“干爹,您真要将这子调过来?”
林公公没有答话,身体略微动了下,麦子赶紧扶他起来,林公公边走边:“猴子,别拐着弯套我,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麦子陪着笑,也不分辩:“干爹神目如电,儿子这点把戏那瞒得过干爹的眼睛。”
林公公呵呵的笑起来:“这子也过两年不死不废,我还真将他调到内卫来。”
麦子不由大讶
合子出了院子,一阵冷风吹过,背后凉飕飕的,这才现背心居然被浸湿了,林公公出那话时,麦子以为机会来了,可他却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机,让他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那番做作瞒过林公公没有,至少他还活着,至少暂时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回到院子里,他没有直接进后院,而是象以前一样在后院门口敲响了钟,不一会,灵蓝真人出来了,合子将林公公的话转述给他,灵蓝真人已经料到这个结局,什么也没,便让他进去。
有灵蓝真人在身边,院子周遭数十米都躲不过他的神识,自然不用再掩饰什么。
到了后院,灵蓝真人将他叫到跟前,交给他一个瓶。
“这是最后一瓶丹药了,为师出去找药,就是为了给你炼药,你可千万别懈怠。”
“师傅大恩,弟子没齿难忘,师傅放心,徒儿绝不敢懈怠。”合子跪下给灵蓝真人重重的磕了个头。
灵蓝真人略微迟疑,便含笑道:“你能如此,本座也很高兴,去练功吧。”
合子答应着,转身进了他的静室,双脚盘膝,五心向,开始吞吐提拉地之间的元气来。
第375章 夜探
不知道过了多久,合子慢慢睁开眼,无声的吐口气,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没有立刻起身,今的事在脑海中慢慢回想起来,林公公那自不必了,灵蓝真人的眼睛出现在脑海中。
对灵蓝真人,他有种不出的感觉,他不知道灵蓝真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或者对他这样好,不但教自己修炼,还不惜耗费大量丹药,帮助自己提高修为。
这些都没什么,可总觉着灵蓝真人看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那目光背后有点阴冷,也有贪婪,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另外,灵蓝真人让他修炼,可除了修炼内息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教过他,这些内息怎么使用?都不知道,他曾经试探着问过,却惹得灵蓝真人大怒,告诉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什么时候才会是时候呢?真人没。
合子心里充满疑惑。
在黑暗中静静的待了会,他推开门出去,抬头便看见灵蓝真人坐在亭子里,他正迟疑要不要过去,耳中已经传来真人的声音。
合子慢慢过去,到了亭边先给灵蓝真人行礼,然后:“师傅有什么吩咐?”
“过来我看看。”
合子老老实实的走到灵蓝真人面前,将手伸出去,灵蓝真人随意的搭上两根手指,过了会,脸上再度露出失望之色。
“你感觉怎么样?”
合子迟疑下:“吸纳灵气的度慢了。”
灵蓝真人沉默了会,的确,数次检查合子的进展,最近的进展比以往慢了许多,合子已经奠基成功,顺利的跨过了一层二层,但进入二层之后,吸纳灵气的度就此慢下来,最初他以为是合子在暗地里搞鬼,可经过观察,这子比他还着急,也比他预料的还勤奋,看来问题还在其他方面。
灵蓝真人眉头拧成一团,过了会,拿出一瓶放在合子面前,轻叹道:“这是最后一瓶丹药了,这瓶用完了就没了,唉,必须出去了。”
合子默默无言的接过来,迟疑问道:“师傅,这问题是在那啊?我想过了,这灵气没减少,吸纳的度也没慢,可留下来的却少了,经脉几乎没有再拓展了。”
灵蓝真人想了想:“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去休息吧。”
合子施礼出去了,他不住在内院,每次修炼过后,都到外院去,他跟着灵蓝真人修炼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对他有杀身之祸。
回到前院,合子看了看院子,习惯性的拿起扫帚,将院子打扫了一遍,又提了桶水,将正房擦洗了一遍,然后站在院子里,四周寂静无声,月光洒下来,给地上铺上了一层银光。
他忽然感到体内的一个穴道跳动了下,他心念一动,就在院子里盘膝坐下,月光照在他身上,慢慢的,他陷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皇宫很安静,新君并不喜歌舞,宫里已经很长时间没响起丝竹之声,御书房内的灯光伴随着月光落在院子里,今晚中书监值班的是薛泌,他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书房旁边的厢房中,随时等待皇帝备询。
房间里有点冷,薛泌往火盆添了两块白煤,这种白煤烧起来没烟也没味,枯坐一会,他拿起最近的奏疏节略,看起来,院子里传来禁军巡逻的脚步声。
薛泌心念一动,起身推开门,正好禁军从边上经过,他叫住带队的军官问他们是那队的,军官回答后,薛泌又问他是否认识柳寒,那军官回答认识,他正在明光殿巡逻,不过,下半夜会轮换。
皇宫分两部分,前面部分实际上各种办公场所,后宫才是生活场所,皇帝的嫔妃都在后宫,后宫是除了皇帝外,再没有其他正常男人。
薛泌回到房间,就在火盆边,继续看奏疏节略,看了会,他不由深深叹息,去年初冬的判断现在应念了,草原上春必定出事,不但鲜卑,还有匈奴,经过十多年时间,草原上的胡族渐渐恢复过来,而大晋却渐渐衰落下来,朝廷府库空虚,边军军备废弛,特别是并州边军,方回死后,并州边军受到重创,被解职和逮捕的军中将领占整个边军将领的三成,数个方回的嫡系将领干脆带兵落草为匪,太原王燕溱组织了几次讨伐,结果都无疾而终。
“唉!”薛泌叹口气,揉揉太阳穴,微微摇头正要将奏疏放回去,门开了,一股寒风扑进来,抬头看却是穆公公进来了。
薛泌赶紧起身,笑呵呵的:“公公还没休息。”
“你不也一样吗。”穆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将大氅接下来递给身后的太监,太监将大氅整理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便退出去了。
穆公公抖抖身上的寒气,坐在火盆边,伸手在火上烤,目光落在节略上,笑了下:“你还看这个?”
“没事,消磨时间。”薛泌陪在边上,奏疏节略内的内容都是些事,重要的事全是专折上奏,绝不会走节略这条路。
太监送来茶,穆公公示意让他放在桌上,依旧烤着手,薛泌坐到他对面,叹口气:“皇上每这样操劳,长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皇上从太子时便勤于政务,现在自然也不会例外。”穆公公也叹道:“倒是薛大人,以前帝都传言,公子纨绔,可今日观之,公子是胸有韬略,令人意外。”
薛泌呵呵一笑:“公公过誉了,薛某什么样,公公还不知道。”
穆公公看着,微微一笑:“听公子与瀚海商社柳寒交好?”
薛泌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公果然消息灵通,此言不假,这柳寒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见识颇为不凡,特别是他的诗词,三篇震帝都,不但我喜欢,这满帝都谁人不喜。”
“嗯,”穆公公微微点头:“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几十年,少有这样凄美的诗词了。”
顿了下,穆公公又问:“公子觉着除了诗词外,他还有那些才干?”
“嗯,这人出手阔绰,为人直爽,不矫揉造作,不过,有点喜好女色。”薛泌思索着道,道最后,禁不住笑了笑:“男人嘛,谁不好这口,再,他这人也懂分寸的,延平郡王送他个女人,他就没敢收。”
“但他收了你的。”穆公公突兀的补充道,薛泌微怔,随即又笑道:“内卫果然无孔不入,对,我送了他四个舞女,原因很简单,我想交好此人,除了他在诗词上的才华,另外,他很会挣钱。”
“哦,有效果了吗?”穆公公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问道,薛泌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公子举荐柳寒出任禁军队正,以他的修为,居然肯出任队正这样一个官。”穆公公又问道。
薛泌嘿嘿干笑两声:“我本想举荐他为都尉的,哦,对了,他的修为很高吗?”
穆公公有点意外,抬眼看着薛泌,薛泌的神情略有几分意外,穆公公眉头微皱:“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薛泌不解,穆公公叹口气:“这可是有宗师上品修为的人!”
“宗师上品?!”薛泌有些惊讶的叫出声来了,随即皱眉摇头:“好家伙,这家伙城府可够深的,一点口风都没漏。”
看着薛泌的样,穆公公忍不住笑了,修为这东西怎么可能自吹自擂,想了想关于薛泌和柳寒交往的过程,好像没有动手的迹象,特别是没有柳寒出手的记载。
关于此前柳寒出手的记载,大概最初的便是长安城内的那一刀,到帝都后,便没有他出手的记录,可没想到,刘家老酒酒楼一次出手,便惊艳世人。
薛泌心里却暗叫侥幸,也对内卫的无孔不入感到心惊,难怪柳寒作什么都心翼翼。
“上品宗师,仅仅给个队正,这是了点,”薛泌思索着慢慢道:“干脆,给他个都尉,公公,您如何?”
穆公公笑了笑,这家伙还是改不了纨绔之色,官位是长便长的吗?特别是禁军,每个军官的提拔都要经过内廷考校,况且,每个职务都还以后士族门阀子弟盯着,那些士族门阀子弟虽然看不上队正这样的低级职务,但对都尉这样的高级军官还是很看重的,这要空出一个来,非争破头不可。
薛泌已经暗暗警惕起来,看来穆公公突然出现在眼前,不是偶然的,也不知道这老狗察觉到什么了,难不成柳寒送他船运商社一成份子的事,被他察觉了?
穆公公没再追问下去,顺手拿起节略翻看了几页,微微摇头,叹道:“这些地方官,就知道上报,难道自己就不知道自己如何解决。”
“地方官嘛,总是这样,”薛泌大甩甩的着,起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心中已了定计,转身笑道:“公公,我看禁军恐怕容不下他,干脆调到虎贲卫,这样的江湖人士,最好还是放在虎贲卫里,再了虎贲卫也没两个上品宗师,您是不是?”
穆公公呵呵干笑两声,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块:“公子此言有理,不过,虎贲卫也不是想进便能进的。”
“怎么?上品宗师还不能进虎贲卫?”薛泌有些惊讶,不过,这几分惊讶装出来的程度倒多些。
“公子不知,”穆公公没有察觉,倒认为这不过是薛泌的纨绔习性,便笑道:“这虎贲卫乃朝廷精锐,一向在军中选拔,入选者除了修为高以外,还必须彻底忠于朝廷,除了有军中将领为保人外,身家必须清白,柳寒最大的缺憾便是来历不明。”
薛泌嘴巴微张:“啊!他,”随即叹口气:“也对,这家伙从西域回来,来历不清。”
“公子与他交好,还是要心点为好。”穆公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劝慰,薛泌很老实的点点头:“是,公公的是,下官一定心。”
到这里,俩人都感到这个话题已不下去了,俩人不约而同又坐在火盆边,薛泌又拿起那本节略翻看起来,穆公公则盯着火盆里红红的火炭愣,过了会,居然靠在椅子上,出微微的鼾声。
薛泌听到鼾声,抬头看了眼,忍不住乐了,悄悄起身开门,在门外叫过太监,让他拿一床被子来,太监很快拿来,薛泌没让他经手,而是自己抱着,轻轻推开门,再转身将门关上。
再转身,却见穆公公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薛泌略微尴尬,看看手里的被子,笑了笑:“我看公公睡着了,担心着凉,让人拿了床被子,公公,我看皇上今晚也没什么事,干脆回去睡了算了,您别跟我似的,这样熬着。”
穆公公叹口气,捶捶腰,叹口气:“老了,老了,当年我跟先帝熬上个三四,没一点问题,唉。”
“年岁不饶人,”薛泌道:“您老就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顶着呢,再了,里面不是还有黄公公吗,您就别盯着了。”
穆公公叹口气,微微摇头:“朝廷诸事繁杂,皇上彻夜劳烦,我哪能贪图安逸,算了,就在这眯一会吧。”
穆公公着起身从薛泌手里接过被子,薛泌忙将自己的那把椅子端过来,又端来把圆凳,让穆公公可以将脚撂上面,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看四周,又将火盆往这边挪了挪。
他作这一切时,穆公公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可每当薛泌转头看他时,他的目光又闭上了。
薛泌又坐回到案几后面,拿起最近的奏疏看起来,看了一会,忍不住又叹口气。
“怎么啦?为何叹气?”
“公公,”薛泌抬头苦笑下:“看到这些烂消息,唉,忍不住为皇上为难。”
“哦,都是些啥消息?”穆公公依旧躺着,眼睛都没睁开,语气也淡淡的,薛泌搞不懂他什么意思,迟疑才:“南方已经开春,却有三个府报,要整修河堤,共要花费银子,七百万两。而蜀州又上奏,夷民与咱们晋民纠葛,已经冲突数次,要求派兵弹压,这出兵又要钱。还有,齐国上奏水灾,受灾人数高达十万人,请朝廷拨款赈济,唉,朝廷府库现在都快空了,怎么拿得出钱来。”
穆公公依旧一动不动,语气依旧淡淡的:“那有什么,总有办法的,开春收了盐税,漕运便要开始运了,这才是大事,千万不能出事。”
薛泌微怔,不知道穆公公这是什么意思,略微想想便问:“公公的意思是?难不成,漕运还会出事?”
“唉,但愿吧。”穆公公不置可否。
薛泌有点紧张了,船运商社可有他一成份子,这要出事了,岂不是将他也牵连进去,别到时吃不到猪肉,到惹上一身骚!
第376章 皇宫密地
转念一想,穆公公应该还不知道柳寒将一成份子送给自己的事,毕竟当初谈这事时,只有他们俩人,另外还有一个知道的是罗师爷,但罗师爷是薛府老人了,他父亲还在世时,便在薛府,那时的薛府还不至于是内卫的目标。
“既然如此,不知公公可有什么法子?”薛泌试探着问道。
“法子?唉,能有什么法子,防吧。”穆公公的声音依旧幽幽的,薛泌笑了笑:“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就让柳寒去烦吧。”穆公公道。
薛泌噗嗤一笑,穆公公睁眼看着他,薛泌笑得愈欢快了,穆公公看了会,也笑了笑。
俩人再没什么,过了会,穆公公渐渐睡着了,这是真睡着了,薛泌也渐渐觉着眼皮重起来,头往下垂,节略掉在地上,他立刻惊醒,抬头看看,捡起节略,走到窗户边,朝御书房看了看,御书房的灯还亮着。
薛泌迟疑下没有开门出去,回头看看穆公公,眉头禁不住皱起来,不由想起来,今儿他来究竟是为何事?
打听柳寒?还是警告自己?
对于前者,薛泌觉着不太可能,内卫无孔不入,柳寒是什么样,穆公公甚至比他还清楚,若非如此,岂敢将漕运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他干?!
那么后者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察觉i澳那一成份子?薛泌感觉又不太可能,这一成份子是前几才给的,家里甚至没入账,知道的只有自己和罗师爷,难不成罗师爷有问题?薛泌摇摇头。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么他今究竟要什么?总不成是告诉自己漕运有可能出事?薛泌无声的笑了笑,忽然笑容凝固了,怎么不可能就是这事呢?
可问题来了,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让自己去通知柳寒?
或者,还希望自己出动家族私兵帮忙?
薛泌觉着头有点大,他度感到朝政的复杂,再度感到身边无人。
打更的声音传来,已经三更了,可看看书房,灯光依旧亮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皇上这样宵衣旰食,勤于政务,可这下依旧困厄重重。
他开始有点同情皇帝了,觉着那个位置实在难坐。
不过,现在已经三更了,既然皇帝现在还没召他起诏,待会也不会。
同样是三更,柳寒正带着一什的士兵在宫内巡逻,这种巡逻很枯燥,其实在柳寒看来,这几乎没用,如果有潜入者,可以很轻易避开他们,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可以少很多麻烦,在柳寒看来,他的护卫队只需出动五六个人,便可以击败他这一队,除了修为的巨大差别外,另外还有协同作战和战斗意志的差异。
宫里很安静,按照宫中的规矩,起更即关门,宫门落下,除非紧急军情和皇帝的特旨,其他任何人不得擅开宫门,也不得擅自入宫。
二更之后,宫内便不准擅自行走,除非有特别通行的腰牌,这种腰牌只有中书监和********才有,而********的权力则更大点,如果有事,持他的手令可以在宫内行走。
至于后宫,三更过后,则各宫各殿,都必须关门,除非有重病或特急的事,才能持嫔妃的手令外出,而且外出的人数不能过一人,且第二必须到皇后那明情况。
所以,皇宫中人很少在三更之后还在外面的,宫里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很少外出,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柳寒还是次担任这种宫中巡逻,主要原因是,他是新官,上级不会轻易派一个刚入职的军官带队巡逻,所以,前段时间,他的队主要是守门,要么在宫城四周巡逻,象这种在宫内巡逻,还是第一次。
接到这个任务安排时,底下几个什长和伍长都在骂娘,原因很简单,守门多轻松,左右看看,一般下半夜就着地方睡觉了,可这巡逻却要不停的四下游走,当然路线是固定的。
走了大半圈,巡逻队到了一处林木茂密之处,按照巡逻路线,巡逻队要从边上过去,柳寒也打算带队从边上过去,忽然,他感觉不太对,空中的元气流似乎正向某处飘去,这个飘去的度很慢,几乎无法察觉,要不是他炼体六层的修为,根本无法察觉。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种元气不是普通的真气,而是有点象灵气,这就引起他的好奇。
挥手让队伍停下,柳寒站在径的入口沉默的看着那茂密的林木,林木森森,让人有点心悸,径的尽头是处院子,院子里黑黝黝的,那些灵气就是飘向那院子。
“头,怎么啦?”彭余跑到柳寒身边低声问道,彭余现在是全队最服柳寒的什长,当初他与柳寒较量射术,输得很干净,前几,柳寒找了借口,将一个什长推荐到屯长那去,空下一个什长的位置,便让彭余升为什长,彭余完全没想到,在禁军干了三四年,没有升迁的机会,这个新来的队正才来短短几,便让他升了官,于是便成了最铁杆的下属。
“那边是什么地方?”柳寒问道,彭余朝那边看了看,略带意外的:“那个院子很荒废,平时都没人来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柳寒没有开口,思索下:“我们过去看看。”
“头,这可偏离了路线。”彭余有点为难,这位新官手上很硬,出手也阔绰,可还是太嫩。
这是在宫里巡逻,况且这样的巡逻都是走样子的,谁都不愿意去惹事,况且这里紧靠后宫,万一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事,后果便难以预料,曾经就生过这样的事,事后,那些禁军将士全部调到西边或西南,最危险的地段。
“没什么,出什么事,我担”
话没完,柳寒神情陡地异变,彭余还在纳闷,柳寒顺手将他拨到身后,冲着夜色厉声喝问:“谁?!谁在那?出来!”
彭余神情大变,士兵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才结阵,柳寒站在最前面,彭余则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顺手将弓箭摘下来,弯弓搭箭。
“回去!”
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这道声音一点不客气,完全是上位者的口气。
彭余神情紧张,禁不住看了柳寒一眼,柳寒纹丝不动,神识却已经展开,很快锁定了话那人的位置,随即又现另外还有俩人,让他有些纳闷的是,这三人居然对院隐隐处于包围监视状。
这个现让柳寒对这个院子更感兴趣了,他深吸口朗声道:“下官禁军”
“这里的事,禁军无权!回去!”
彭余更感紧张,咬牙将弓箭拉开,不过,以他的修为,还不知道该射向那里,后面的士兵们则有些茫然,可看到主官站在最前面,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排成阵型,刀枪齐举。
柳寒依旧不为所动,冲着黑暗朗声道:“下官奉命护卫皇宫安全,请现身话,否则,别怪下官无礼!”
那个声音冷笑数声,柳寒一点不让步,举起左手,彭余的弓立刻拉满,另一个叫谢明的什长随即拿出一枚信号,随时准备射。
沉默了会,黑暗中的声音再度响起:“擅闯此地者,杀无赦!滚!”
柳寒冷笑数声,毫不迟疑向前走了数步,彭余正要跟上去,柳寒冲他摆摆手,彭余止步,弓箭依旧上扬。
柳寒内息运转全身,缓缓往前踏出一步。
对面的黑暗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柳寒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往前踏出。
夜色中,一道黑影闪电般的出现,彭余甚至还没作出反应,雪亮的刀光便朝柳寒头上劈,同样也没看清柳寒的动作,那道刀光随即湮没,那道黑影倒飞出去。
黑影落在径上,彭余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看清之后,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此人的穿着居然是虎贲卫,相貌平实。
“你是谁?禁军中居然还有如此高手!”黑影的声音略带惊讶。
柳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他,然后抱拳:“看着装,兄台乃虎贲卫中人,可不知兄台漏液潜伏于此,所为何事?”
“这里的事不归禁军管,”虎贲卫的语气稍稍和缓:“回去问一下你的长官便知。”
柳寒迟疑下,抬眼看看那黑黝黝的院,感受到的灵气聚会,正要开口,院的门开了,一个太监从里面出来,太监很年青,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清瘦干净。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太监,太监似乎有点不适应,他走到柳寒和虎贲卫中间,很有礼貌的冲俩人施礼,细声细气的道:“两位将爷,真人正在修行,还请两位将爷声点,切勿打扰真人。”
“是,请公公安心。”那虎贲卫恭谨的答道,柳寒心里大约明白是什么地方了,却故意皱眉:“真人?还请公公告知,不知是那位真人?”
月光清清的洒在太监的脸上,眉宇间有几分熟悉,柳寒心里有些纳闷,随即释然,除了来找过自己的麦公公,自己还不认识什么太监。
合子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人,他还记得在长安时,正是此人的商社掌柜收留了他,但掌柜最后也可能是死在此人手上,但以他受的教育,又很难责备他。
“将爷,这位将爷负责守卫此地,还请将爷尽快离去。”
合子完之后再没停留,转身便回去了。那虎贲卫盯着柳寒,柳寒皱眉看着合子的背影,待他的身影消失后,才冲虎贲卫抱拳:“抱歉,抱歉,下官莽撞,不知此地规矩,还请上官原谅。”
“你的修为不错,不过,你的确很莽撞,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来的。”那虎贲卫完也不理会,转身便走,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彭余已经收起弓箭,见柳寒还站在那,便上前低声提醒:“长官,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柳寒点点头,命令大家整队,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待柳寒离开这里后,从院的阴影中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前面那人看着柳寒的背影沉默不语,刚才出现的那虎贲卫又从黑暗中出来,很快到了跟前。
“队长。”
“你输了。”队长平静的道,那虎贲卫沉默下点头:“是,他留手了。”
“你的修为是武师七品,居然连他一招都挡不住,看来此人有宗师修为,嘿嘿,禁军之中居然还有宗师修为,而且还只是一个的队正,嘿嘿。”
“宗师?队长是不是估计过高了,咱们在这站了这么久,他不是一样没现吗。”队长身后那人有点不服的道。
“哼,你刚出师门不久,江湖经验还少,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没现我们?”队长头也没回的反问道,那人顿时语塞。
“回去吧,别打扰了真人清修。”队长叹口气:“我可不想出事。”
出事,他们这些人名为护卫,实际却是监视这些出自那些不知道的鬼地方的所为真人,虎贲卫人手如此紧张,可他们这两队人,却丝毫没动。
每对着这些真人,是件很费力的事,既不能太得罪也不能太松弛,好在这两位真人也不惹事,很少出去,每都在院子里修炼,好像除了修炼便再没其他欲求。
队长没猜错,他们还没出现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柳寒便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太监出来了几句后,他便猜到那院是什么地方,太监口中的真人,多半是玉清子所言的,隐世仙门入世之人。
不过,有一点,有一点他不清楚,皇宫里怎么会有灵气,难不成皇宫里还有灵脉?
可总教头,虽然还没证实,可柳寒已经将那神秘的高手定为总教头,总教头的院子怎么会有灵气呢?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更进一步,难道总教头也是出自隐世仙门?那个人与隐世仙门有什么联系吗?
柳寒越来越感到事情的复杂!那个家伙倒底想作什么?
第377章 惊闻
柳寒本以为虎贲卫会上报,可一直到交班,回到营地,都没人来找他,他到屯长叶厉作了交接,这种交接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柳寒还是向他了那院的事,叶厉听他差点去查那院,吓了一跳。
“我的老,你可真是大胆,那地方是禁区,是虎贲卫负责,我们不能去的。”叶厉忍不住叫出声。
面对叶厉只有惊叫却没有生气,柳寒还是有点意外,这段时间因为太忙,不免有点冷落叶厉,上次值守,他请假,事后也没什么表示,原以为叶厉会不高兴,没成想,回来后,叶厉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好,这不由让他怀疑这叶厉是不是打听到什么。
“我不是不知道吗。”柳寒报以苦笑。
叶厉愣愣的盯着他看了会,心里嘀咕这家伙的修为还真如传闻中那么高,居然没被那些凶厉之徒给杀了,他苦笑下摇头:“唉,这也怪我,没给你交代清楚,算了算了,没出事就好,回去吧,上面要问,我替你去。”
“是,是,多谢大人!”
柳寒告辞出来,心里有些纳闷,这事就这样算了?
“柳大人!”
柳寒回头看却是叶厉追出来,连忙站下,转身抱拳:“大人!”
“这几你要有事的话,就别来了。”叶厉道,柳寒先是愣了下,叶厉也不解释只是冲他笑了笑,柳寒只好抱拳:“如此,多谢大人,只是这宫里。”
完先在怀里一摸,上前一步,没成想叶厉却退了一步,冲他摆手:“别,别,这宫里的巡逻,我代柳兄前往便是了,”到这里,他叹口气:“柳兄前程远大,下官只是希望柳兄将来飞黄腾达之后,别了咱们兄弟之情。”
柳寒心里讶然,却不动声色的笑了下:“大人的哪里话,将来大人要是高升,别忘了提携提携下属。”
完,俩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能不到宫里值守,柳寒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的事实在太多,这段时间有点分身乏术,落马水寨,漕运即将开始,船和船夫,护粮队,还有躲在暗处的王家许家田家,宫里,神秘院,这么多事都要处理,这禁军中事只能押后,至于叶厉,过了这段时间再吧。
回到营房看了看,士兵们都在,不过都是些二十来岁的伙子,巡逻一夜,一个个看上去依旧龙精虎猛,柳寒将五个什长叫出来,告诉他们,叶厉已经准他假,这段时间的巡逻,叶厉会来带队。
“具体怎么做,叶大人会告诉你们的,程甲,待会你上叶大人那去,问一下大人有什么指令。”
程甲点头答应,柳寒又:“我知道宫里巡逻很辛苦,告诉弟兄们,好好干,我柳寒不会亏待大家的。”
众人皆大喜,柳寒出手阔绰,这段时间,他答应大家的事,都没落空,全队士兵几乎都领双薪。
大家离开时,柳寒给彭余使了个眼色,彭余心领神会。过了会,柳寒出了营门,在街角遇上彭余,柳寒告诉彭余,他不在时,一定要留心,特别是程甲那几个什长。
“你是我在队里的耳目,我料叶厉不会惹什么麻烦,怕就怕有人故意挑事,如果有什么事,你要先保住自己,一切待我回来再。”
彭余点头:“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大人这次要离开很久吗?”
“我也不清楚,看情况吧。”柳寒着塞了张银票到他手中:“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弟兄们的,告诉大家伙,这段时间心点,不惹事,但也别怕事。”
“明白,大人。”彭余没有推辞,见柳寒完,抱拳便准备离去,柳寒又将他叫住,扔给他一本册子:“这东西是我偶然得到的,对我没什么用,给你了,哦,这个你也拿着,三服一粒,每次服后,需调息两个时辰。”
彭余拿起册子看了眼,忍不住大喜:“多谢大人!”
这是一本练功心法,彭余的修为不过武徒七品,柳寒偶然见他在营内修炼,便忍不住指点了他几句,立刻让彭余修为有了进展,柳寒诚心收服此人,便找出了这本心法,又送他一瓶丹药,这丹药对柳寒来很普通,不过对彭余来便大为不同。
柳寒现在有些迷惑,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禁军队正这个职务,这个职务现在有点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正思索着要不要请几个月的长假,背后传来叫声,回头看却是厉岩。
“柳兄,这是准备回家?”厉岩问道,柳寒点点头:“是,你这是?”
“我正到营房里找你,没想到你已经走了,”厉岩着抬眼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公子让我告诉你,漕运可能会出事。”
柳寒眉头微锁,有些不解:“公子从何而知?”
厉岩摇头道:“公子没,昨晚公子在御书房值守,我估计应该是宫里告诉他的。”
柳寒想了想点头:“替我转告公子,多谢。”完之后,抬眼看着他问:“下值不在营房休息,你这是去那?”
厉岩笑了笑,柳寒也同样笑了,俩人心照不宣,相伴而行。
走了一段路,厉岩有些担心的问:“你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呵呵,不过一些宵,举手灭之即可。”柳寒随口答道。
“看来公子是多操心了,柳兄已经有准备了。”
“商场如战场,”柳寒停下脚步,回头正色的看着厉岩:“漕运,是萧雨从方震手里抢来的,现在落在我手上,彭城到帝都,水运上千里,随便那个点,都可能出事,我为什么要拉住风雨楼,有了风雨楼,风雨楼以前在沿途布下的眼线就能为我所用,方震就不敢轻易北上,如此,我才能集中全部力量对付王许田三家。
至于,会不会出事?实话对你吧,我去见过王许田几家的人,他们告诉我,他们只要漕运,如果我能放弃漕运,他们可以将风雨楼的几家赌场青楼交给我,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厉岩这下明白了,柳寒不是知道漕运会出事,而是一直在防备漕运出事。
柳寒并非没有援兵,除了宫里外,他将一成份子送给薛泌,就是要薛泌引为援军,薛泌也很聪明,或者也很愿意向柳寒示好,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薛家实力有限,无法与王许田这些千年世家相较,所以,他也没派家中家将出面,而是吩咐厉岩出面帮忙。
对此,柳寒自然不会拒绝,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让厉岩出手,只是让他做好准备。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落马水寨,如果落马水寨出了问题,那才是大问题。”柳寒思索着,厉岩不是很明白,只是跟着点点头。
俩人心里都有事,出城之后不久,俩人在路口分手,柳寒心里清楚,厉岩肯定是去那神秘院了。
柳寒没有直接回柳府而是去了珠宝店,这段时间,帝都生了这么大的事,可珠宝店的生意丝毫没受影响,相反经过节前促销,珠宝店的生意兴隆,已经隐隐有坐上帝都头号珠宝店的势头。
可到了珠宝店外,柳寒现情形有些不对,珠宝店外有几个衙役,带队的捕头居然是他派进去的孟思,孟思不是三十六铁卫中人,而是护卫队中的好手,修为不高,只有武士二品,比起三十六铁卫来差了不少,不过,他的长处是细心,在护卫队中经常被派去当哨探,所以前次京兆府招捕头时,柳寒便让他与另外俩人去应聘了。
许远正在店内,看到柳寒进来,他也露出惊讶之色,赶紧将柳寒带到后院,刚关上门便问:“主子怎么来了?”
“今儿下了值,想好久没过来了,便过来看看。”柳寒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然后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昨晚府里遇袭。”
许远一句话让柳寒眉头立刻紧锁起来,这些门阀世家可真能抓机会,府内的防御现在是最薄弱的时候,柳铁随雷纳去了彭城,他在宫里值守,府里就剩下柳铜带着十二个铁卫和三十多个护卫守卫,虽然招了二十多个私兵,可这些私兵还在训练中,还不敷使用。
“损失多大?”柳寒平静的问道,许远摇头:“我不知道,府里只是传讯,让提高戒备等级。”
“外面的衙役是你叫来的?”柳寒问道,许远摇摇头,柳寒:“去给他们送点钱。”
“还有,没必要弄得这样紧张,他们不是冲珠宝店来的,不过,要警惕有人来捣乱。”
许远点头答应,柳寒随即离开,到了店外,冲孟思使个眼色,然后便朝柳府方向快步走去,转过一条街后,便进了边上的巷,等了一会,孟思便进来了。
柳寒劈头便问:“今是黄师爷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不是,是上官派的,不但这里派了人,布店那边也都派了人。”孟思有些纳闷的答道,今儿早晨一到府衙,总捕头林威便告诉大家,昨晚柳府遇袭,京兆府陈大人非常震惊,下令捕房全体出动,分两路,一路负责保护瀚海商社在各处的产业,另一路负责稽查不法,而他被分到这来,负责保护珠宝店。
柳寒听后略微放心,然后告诉孟思,现在他还处在潜伏期,与瀚海商社的关系不要暴露,另外,尽快找个女人成家,以免引人怀疑。
孟思点头称是,然后才转身离去,柳寒则悄悄跟在他身后,观察了下,没人跟踪,才放心转身朝家里快步行去。
第378章 怒,只能憋着?
竹花巷是靠近八湾街的一条巷,柳寒要回柳府本不需从这条巷经过,但柳寒特地绕了点路,从这条巷过去,他并不急于赶回去,事情已经生了,他现在回去也不起太大作用,老黄会把事情处理好。
巷口有个杂货铺,杂货铺是的很,就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瘦瘦的,下颌有几缕黑须,目光浑浊的看着掀帘进来的柳寒,略微有些意外,因为还没穿得这样光鲜的客人光临他的店。
可随后,他的目光便凝固了,因为来人径直将一面铁牌放在他面前,铁牌上面的鹰头栩栩如生。
再抬眼看着柳寒,他的目光立刻不一样了。
“上面应该给你过。”柳寒平静的:“你是我的联络人。”
掌柜拿起铁牌翻过来看了眼,背面有两个字,乾甲。
他轻轻松口气,点点头答道:“是,大人。”
“你是?”柳寒问道,掌柜立刻拿出一个铁牌,不过上面是只山雀,柳寒翻开背面也同样有两个字,坤乙。
“卑职冯志,大人有何事?”冯志问道,上司给任务时便告诉他了,柳寒不会轻易与他联络,所以,接到任务后,一直没人来联络。
柳寒随意的点下头:“以后我不会亲自来与你联络,今找你,是让你替我传句话,他们在哪?”
冯志稍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柳寒,这位上司的语气是如此不客气,这在他这么多年的内卫生涯中,还从没遇见。
“大人,”冯志加了几分心:“不知大人这个他们指的是?”
“上面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柳寒完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转身道:“拿到消息后,你在窗户上,倒挂一个簸箕,我就会派人来取,来人,来人会拿这个腰牌作证明。”
冯志又愣了下,这位爷也太大胆了,居然将内卫的腰牌随随便便给别人,还将隐秘的联络点暴露给第三人,这是内卫的大忌,上面也是严格禁止的。
“大人,”冯志心的斟酌措词道:“卑职必须提醒大人,内卫的规矩是”
“内卫的规矩我知道,你就照我的办。”柳寒没有丝毫客气的打断了他:“你就如实向上报。”
“是,大人。”冯志又加了两分心,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位爷可真够狂的,上面要是就此处置他,千万别连累了自己。
柳寒是故意的,他觉得不能唯唯诺诺,柳府受到袭击,内卫却没有及时报警,自己若就这样忍气吞声,将来再出什么事,谁知道,所以,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愤怒。
与宫里联系后,柳寒便回到柳府,踏进府门心里便放下七分,府里很平静,地上依旧干净,比往日更加干净,地上都用水洗过,青石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墙面也同样清洗过,不过,痕迹依旧还很多,歪倒的树,被踏翻的花盆,新鲜溅起的泥土,破裂的窗户,无不显示这里曾经生过一场激战。
柳枪正在前院指挥庄丁和下人清理,看到柳寒进来,赶紧跑过来。
“伤亡怎样?”柳寒不等他开口便问道,柳刀等人走后,柳枪成了私兵教头,柳铁不在时,柳铜接替总管,柳枪负责外院安全。
“铜哥负伤,柳剑柳风负伤,柳剑的伤较重,私兵阵亡八个,庄丁阵亡三个,私兵负伤的有十一个,几乎人人带伤,庄丁伤七个,下人仆妇死了两个,没有负伤的。”
柳寒脸色阴沉,这家丁便是护卫队,私兵是到帝都后招募的,这些私兵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在城外训练了大半年,其中的佼佼者才调入府内,调入府内不是为了训练,而是由柳寒开始培养。
根据老黄的设计,私兵的规模要扩大,可仅靠三十六铁卫和护卫队,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柳寒决定培养干部,这些调进府内的私兵便是他培养的干部,这些私兵可不仅仅只训练习武,而是要识字和修炼。每要拿半时间识字,不半训练,晚上还要吐纳修炼,柳寒专门为他们炼制了一批丹药,可现在这批人居然损失了一半,剩下一半还人人带伤,这如何让柳寒不心疼。
柳寒脸色阴沉着朝偏院走去,柳枪跟在他身边,边走边继续:“咱们的预警做得好,贼子一进府便被暗哨现了,要不然损失还会更大。”
“后院的情况怎么样?黄师爷萧雨有没有事?”
“都好,没事。”柳枪连忙道:“暗哨传出信号后,黄师爷和萧楼主便转入秘道,铜哥带人守在萧楼主的院子。”
“他们知道萧雨的位置?!”柳寒有点惊讶的停下脚步,扭头猛地盯着柳枪,柳枪措手不及一头撞向上来,柳寒身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柔劲,堪堪将他托住。
柳枪稳住身形,赶紧答道:“他们是从后院进来的,抓住了两个下人,这两个下人也不知道,便被他们杀了,后来他们摸到”
柳枪将昨夜的事讲述了一遍,贼人总共来了十来个,后院进来的,在后院抓住了两个仆妇,这两仆妇并不知道萧雨的院子,但知道潇湘别院,便将潇湘别院告诉了贼人,贼人便向潇湘别院摸去,柳铜抓住这段时间,将主力集中到潇湘别院附近,待贼人摸过来时,便动了袭击,但贼人的实力很强,其中两个应该在武师上品,甚至迈入宗师境界,柳铜柳剑各带了两组人,以柳寒传授的组队战法,将这俩人困住,剩下的则被分割打散,柳枪带人四下围杀。
柳寒轻轻舒口气,柳铜是武师上品修为,柳风是武师六品,俩人都还带着一个战斗组,才堪堪将两人挡住,而且俩人还负伤了,这两个头领没有宗师修为才有鬼了,而且,很可能这俩人便是为自己准备的。
转念一想,又感到不对,自己在宫里值守,以王许田几家的势力,应该可以轻易打听到,这俩人应该是给萧雨准备的。
想到这里,柳寒稍稍放心,明府里还没人泄密,不过,绿竹还是个麻烦。
在偏院看了伤员,柳寒心里更加沉重,十八个伤员中有三个残废,以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三个残废的伤员很海派,他们这样的伤残人员对主家来已经是废物,就算不被赶出府,也会被随便扔到某个角落,未来生活凄惨。
柳寒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告诉他们,他们是为府里的安全残废的,他们不但不会被赶出府去,而且他们今后的生活都由府里包了。
“我柳寒不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人,你们现在还不了解我,但你们可以向那些随我从西域回来的兄弟打听,我柳寒从未亏待兄弟,负伤的兄弟,每人二十两慰问金,昨晚立功的兄弟赏金五十两,人员名单由各队队长上报,由柳枪副总管核查,残废的兄弟,以后一律入府,改姓柳!”
此言一出,不但那些残废的私兵面露喜色,连负伤的私兵和家丁都露出羡慕之色。
在这个时代,主家赐姓,那可是无上荣耀,在府里的下人中,立时便成了人上人,不但月俸翻倍,而且被视为主家的家人,等于便从奴隶翻身作了主人。
柳寒很少用赐姓这招,他从西域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可只有三十六铁卫可以改姓柳,其他人还只是保留本姓,便是明证。
现在这三个伤残私兵却得到了赐姓的赏赐,如何不让这些人羡慕妒忌。
随后,柳寒又去另一个院子,所有阵亡私兵家丁的尸体都停放在这里,有些私兵是有家属的,女人孩子们还在悲泣中,柳寒先是安慰他们,然后又宣布,阵亡私兵的家属全部赐姓柳,父母妻子子女的生活,全部由府里照顾。
这个命令,立时驱散了部分悲伤,几个女人脸上还露出了喜色,柳寒见状不由暗暗叹息,这些流民见过了太多死亡,在饥寒交迫中,目睹了太多的亲人或是饿死,或是冻死,或是被人杀死,死亡对他们来,不是什么坏事。
安抚了伤员和死者家属后,柳寒又去看了柳铜,柳铜的伤势不算太重,甚至还能下地行走。他向柳寒补充了些柳枪不知道的情况。
那两个领头的确是宗师修为,这俩人牵制了府里的主要战力,两个武师级战斗组,所以才导致这样严重的伤亡。
“不过,我们也没算吃太大亏,他们也留下了十一个,要是三哥在就好了。”柳铜忿忿不服,不要柳寒在家,只要柳铁还在,便能将来敌全部留下。
“事情已经生了,好好休息,尽快将伤养好,然后想法将修为再提高,”柳寒面无表情的,随后又责备道:“你呀,以前让你好好修炼,你不听,现在吃瘪了,西域不比大晋,大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柳铜闻言不由一涩,他的资其实比柳铁强,但他的缺点是不够勤奋,如果柳铁拿出八分力量修炼的话,他只有四分,单以修为论,他在三十六铁卫中也就排第五,排在他前面的柳山被留在了长安,柳云柳木在城外负责训练私兵和安全保护。
其实,若排除柳寒柳铁和三十六铁卫,护卫队的大部分都安排在城外,柳寒生意的重心其实是在城外,他在城外有两个山庄,并建了一个染坊一个织坊,城内也有两个宅院,除了住的这间,另外那间则给了许远,许远也只住了后院,剩下的便是珠宝行的库房、作坊和雕刻师傅的住房,但这里的守卫却是最弱的,仅有一队家丁,后来这队家丁也调走了,改为几个家丁和私兵,柳寒和老黄都认为,这里不会成为敌人的攻击重点。
萧雨依旧躺在床上,昨晚敌袭之时,他被转移到夹壁中,楚飞和丁三丁四负责贴身保护,不过,敌人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位置,这个院子也只有几个人在拼杀中逃进来。
“嘿嘿。”萧雨看到柳寒便笑起来了,经过一夜调养,他的气色好多了。
“你笑什么?”柳寒的语气中有点不客气,楚飞在边上也很纳闷,这笑声明显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叫你嚣张,”萧雨笑眯眯的道:“这就是嚣张的代价。”
“明明是你这块臭肉太能招苍蝇,丢那都招来一堆苍蝇!”柳寒气恼的骂道,楚飞闻言不由一乐,转身出去了,萧雨则乐得更深。
“你他娘的快点好,别老躺着吃白饭,老子不养懒汉,好了,好好给老子杀几个人,就当还了老子的几条命。”柳寒的口气依旧很冲。
萧雨依旧笑着,看着柳寒牢骚,待柳寒平静下来,萧雨才笑眯眯的叹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柳兄,事情有点不对。”
柳寒点点头:“来的家伙实力不足,宗师级的实力只有两个。”
萧雨眨巴下眼睛,他现在动脑袋还比较困难,只好用眨眼表示赞同:“对,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不过,柳兄却更令弟佩服了。”
“少他娘的灌**汤。”柳寒有些不耐烦,可萧雨却:“几个中低品武师,便可将低品宗师困住,老兄,你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
“屁!”柳寒嗤之以鼻,要是在以前不知道朝廷对隐世仙门的处置,他可能还能得意一下,至于现在,他绝对得意不起来。
“这绝对不是恭维你,”萧雨正色道:“宗师之难,老兄自己当知,你的这么多下属中,资出众者有之,勤奋者有之,可突破那道门槛,踏入宗师境界者有几人?可武师修为者却不少,老实,宗师的恐怖,让很多江湖门派,想了很多招来对付,多是以众围之,可真正成功的却没有,不瞒老兄,我也设计了一个战阵,准确的是改良,可这一战证明,我的战阵有很大缺陷。”
“你不是起不来吗?你怎么知道?”柳寒好奇的问,萧雨笑了下:“我让楚飞出去看了看,他已经恢复了五分,有一战之力,不过,他没有机会出手。”
柳寒沉默下,略微点头,知道这是萧雨的好意,楚飞肯定是看出他的战阵,所以不敢插手,虽然他的修为虽然比较高,可柳寒的战阵与普通战场不同,最主要的便是,战阵的每个成员都有明确的分工,而且每个人所练的功夫,都是按照在战阵中的作用进行的,所以,这个战阵不是随便加个人便行的。
这是为总教头准备的礼物。
柳枪他们使用的则不同,是这个礼物的简略版。
“两个初品,最多一品宗师,”柳寒沉凝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凭这两个家伙,就想到我柳府杀人,把我柳寒看得也太简单了。”
“我已经给师门去信了,可师门会不会派人来,我拿不准。”萧雨平静的道。
“你们魔门是怎么回事?连你这样的弟子都不扶持?”
萧雨沉默了,柳寒看着他,眉头拧成一团:“据我所知,魔门内部虽然分裂,可对外还是一致的,怎么现在连这都做不到?”
萧雨叹口气:“柳兄,别了,你不是魔门中人,我不能将门中之事告诉你,柳兄,实不相瞒,一致对外,这不错,可那要外人打上总舵,在外,最多也就是提供一点帮忙,所以,魔门中各派遇上弟子在外需要增援时,都是本派自己解决,绝不向其他派别求援。”
“操!”柳寒粗俗的骂了一句,恨恨的起身:“我看你们魔门就该给灭了,躲在边境苦寒之地,活该!”
柳寒骂骂咧咧的走了,萧雨什么都没,只是苦笑着目送他出去。
魔门有很多象萧雨这样的弟子在外打拼,可魔门很少提供支持,他萧雨还算好的,还给他派了几个增援来,其他弟子就没有这样的支持。
“其实,你可以和秋三娘商量一下。”萧雨开口道,正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柳寒停下,转身看着他:“她,她们一班女人有什么办法?”
“你看她们姹情门了。”萧雨:“姹女门在门中又称为星宗,修炼功法与魔门其他门派都不同,主要适合女子,所以,门中弟子主要是女子,只有少数男子,别看她们是女人,可门中高手却不少。”
“这是为什么?”柳寒又回来,站在房间,有些好奇的调侃道:“难不成魔门的功法更适合女人?”
“这倒不是,”萧雨摇头:“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甄娘吗?”
柳寒轻轻点点头,萧雨:“她的修为便仅比我低一点,还有,你以为她们就百漪园这一个点,据我所知,甄娘在帝都至少还有一个点,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女人心思比秋三娘多多了。”
柳寒不由苦笑,真应了那句话,江湖中稍微笨点的鱼,都已经死了。
“你都不行,她们能行?”柳寒问道。
“魔门子弟讲究有恩必报。”萧雨大有深意的道,柳寒微微皱眉,也没分辩解释,想了想冲萧雨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出了萧雨的院子,柳寒也没回后院去,而是就近到潇湘别院,踏进院门便看到老黄站在院子里,一脸痛惜的看着乱糟糟的竹林,大脑袋则带着两个下人在院子里收拾。
“竹子的根在下面,只要根不断,过不了一年,便恢复原样了。”
柳寒走到老黄身边时,老黄根本没回头,闻言不由轻蔑的哼了声:“不懂风雅,这岂是一样。”
“通知那边,让柳金做好准备。”柳寒压低声音道。
老黄愣了下,随即皱眉,扫了眼大脑袋和两个下人,随即让他们出去,三人什么话都没便默默的退出去。
“这就要动那边?”老黄的声音中略微有些迟疑。
柳寒沉默了下才:“先让他们准备着,另外,提醒他们,还没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老黄眉头紧锁,柳寒此番回大晋,风险极大,所以,他也作了准备,瀚海商社不过他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另外还有股力量,在此之前,便悄悄回来,这股力量便是他隐在暗中的力量,柳金实际是柳寒最出色的弟子,修为早已经踏入宗师境界,柳寒从清虚宗带出来的,可以帮助提升宗师修为的丹药,便悄悄送了两瓶过去,并亲自悄悄过去指点了一番,与那边的联系,只有柳寒老黄两个人知道,而直接联络,都是柳寒亲自前去。
“还是早了点,这是咱们最后的本钱,不能轻易动。”老黄断然否决。
柳寒沉默着,老黄继续解释:“将不可因怒兴兵,现在那边展很好,要有一点破绽,势必引起他人怀疑。”
柳寒重重的喷出股鼻息,胸口不住起伏,老黄知道,再度劝道:“当年在西域,咱们不是一样被袭,死了不少人,今儿,你是怎么了?”
柳寒沉默了,这样的袭击,在西域也生过,甚至更严重的事都生过,可他都没这么生气或者愤怒过。
“漕运给了咱们,对咱们也是好处,至少每年有几万两银子收入,”老黄悠悠的道:“一得一失,看在这几万两银子的面上,你就把这口气忍了吧。”
“行吧,就按你的办。”柳寒含怒嚷道,转身气冲冲走了,出了院子,看到大脑袋和两个下人正安静的坐在那,便冲他们嚷道:“还不赶紧进去,那些破竹子,还歪着呢!”
大脑袋和两个下人赶紧进去,大脑袋快步走到老黄跟前,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师,主子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他心里有气,泄过了便过了。”老黄淡淡的,大脑袋心的看了看他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第379章 柳府的女人们
靠在娜的腿上,听着淡雅的琴,柳寒疲倦的合上眼睛,娜示意拿来个软枕垫在柳寒头下,然后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可身体刚一动,柳寒便抓住她的手,娜便不在动,冲美姬她们挥挥手,美姬诸女悄无声的退出去。
在府里转了一圈后,柳寒回到后院,贼人是从后院的东南角进来的,那里是后院的厨房和储藏院,而后便向潇湘别院潜去,所以,后院反倒是损失最的。
娜现在主掌柳府后院,美姬米娅自然不,新入府的青衿和丹娘菲儿等人都承认并接受,柳寒对娜非常放心,这位出身月魄殿的美女将他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西域女子比起大晋女人来,没有那么规矩,而柳寒更是不在乎这个,他对护卫队和商社是按照军队和公司模式在管理,至于后院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于是便按公司的方式来管,定出一些规矩,让女人们遵守便行了。
过了会,柳寒慢慢睡着了,娜这才悄无声的出来,告诉屋檐下弹琴的青衿停下来,吩咐绿竹去告诉澡房准备热水。
诸女都没走,昨晚,接到警讯后,娜便带着美姬三女悄无声的到了青衿的兰韵苑,然后将丹娘四女也接来,青衿和丹娘五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娜也只是简单的介绍是进了贼,后来,府里打起来,各处激战不休,惨叫声不断传来,青衿诸女吓得脸色白,娜美姬米娅三女则镇定自若,很快,柳铜便派人到后院来保护,青衿诸女这才逐步安心。
“姐,爷这是怎么啦?”丹娘给娜送来杯茶,她和菲儿三女进府后,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其实她们在薛府的地位便不高,要高也不会拿来宴客了,到柳府后,她们的地位有所上升,至少娜给了四女一个院,告诉她们每依旧要习舞,多与青衿绿竹交流。事后,娜将四女的安排告诉了柳寒,柳寒也没觉着有什么,这样挺好。
“爷是心里苦。”娜叹口气,伸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口,然后放在案几上,案几就摆在长廊上,她们也没走远,就在院内,长廊两边挂着绽出嫩嫩青叶的蔓藤,显得很是清幽。
“唉,好好的日子,姐,”青衿也过来了,坐在娜边上的椅子上,秀美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忧虑:“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傻妹妹,别担心,”娜嫣然一笑,好整以暇的:“咱们女人,做好咱们的事便行了,爷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和爷作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到本事时,娜微微一笑,青衿脸蛋稍稍烫,丹娘四女却抿嘴直乐,这四女进府后很快便知道,对柳寒最贴心的是娜,跟柳寒最久的也是娜,但现在最受宠的是青衿,柳寒在家,每三必定在青衿房间里过夜一次,而她们四人进府这么长时间,却只侍寝一次,还是四人一起,可即便这样,四女也很满足了。
“要不待会青衿姐姐弹琴,我们跳舞,让爷松快松快。”菲儿娇嗔的提议道。
娜略微沉凝,金色的头松松的耷在白皙的脖子上,她的眉毛秀长,眼睛湛蓝,鼻尖挺翘,面容光滑柔媚,神情清清的,看着便让人心动不已。
“还是不要吧,”米娅道:“爷只会处理,只是不知到时那位姐妹承受了。”
着米娅搂着美姬吃吃的笑起来,美姬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打趣道:“怎么这就想爷了,上次可被爷整治得叫救命。”
米娅一点不害羞,只是伏她肩上吃吃的笑:“姐,不也一样。”
娜没有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青衿则有点不自然,她始终不习惯和女人们聊这样的话题。
“死妮子,别不害臊!”娜笑眯眯的出言制止,众人立刻收拾起笑容,娜道:“别都在这候着了,都回去吧,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这段时间没事别出府,别作让爷担心的事,这就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女人们纷纷离去,美姬也拉着米娅出去了,娜回到房间,看着睡在软榻上的柳寒,无声的叹口气,走过去,安静的坐在边上,痴痴的看着睡梦中的柳寒。
柳寒睡得很沉也很香,等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睁眼便看见一头金散落在胸腹间,他抬手抚摸金,拿起几丝在手里玩弄,娜被惊醒,睁眼看见柳寒已经醒过来,赶紧要整理下,这才现,跪坐太久,腿上有点麻。
柳寒一把将她拖上软榻,环着她的腹,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怀里。
娜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颗心走得很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良久,娜才低声问:“饿了没?饭菜都温在灶上。”
柳寒没有话,手上紧了紧,多年默契,娜明白他的意思,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作。
房间里静静的,屋角的檀香散袅袅清香,只有两颗心在轻轻的跳动。
“师傅来信了。”娜低低的。
“嗯。”很随意,很平静。
“那个怪人已经到了。”
“嗯。”
“师傅,殿主与他谈了,同意他在谷里修炼,但他必须为殿里效力三次。”
“嗯。”
“爷。”这声爷满是娇痴,柳寒忽然象是想起来:“你什么?你师傅来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晚上。”娜撅起嘴,柳寒在她挺翘上轻轻拍了下:“现在你是爷的女人,已经不是月魄殿的弟子了。”
娜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柳寒紧了紧,将她摁在怀里,娜撒了会娇,俩人才安静下来,过了会,娜才接着:“师傅是因为我们给她信,才给的回信。”
柳寒没什么,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落在娜的****上,轻轻揉着。
“爷,奴知道爷是不想再与殿里纠葛,可奴是师傅养大的,在殿里还有那么多姐妹,”
“行啊,爷没怪你。”柳寒叹口气:“咱们在帝都,月魄殿在西域,就算有什么事,咱们也伸不上手。咱们有什么事,她们也伸不上手,就算知道情况,徒增烦恼而已。”
“道理,爷都过,奴懂,可爷,那是奴的娘家。”娜解释。
柳寒勉强嗯了声,娜接着:“师傅还了,爷临走时的西域要乱,现在乱象已显,月淄国正向西域进兵,高昌和吐蕃已经打起来了,还有”
柳寒又在****上拍了下,娜知道什么意思,于是改口:“教里与火教的冲突越来越多,殿里也准备出手,爷,别不耐烦,如果真与咱们无关,奴不会的。”
“与咱们有关?怎么?”柳寒眉头微皱,娜伏在他胸口,轻轻笑了笑,接着:“这次火教来势挺凶,殿主担心守不住,打算派伊妮师姑到大晋来看看,想问问大晋目前的情况。”
“哦。”柳寒不由苦笑,娜没有看见,依旧在:“爷,你奴该怎么回?”
等了一会,没听见柳寒的回答,娜又问,带上了两分娇痴:“爷!~,奴该怎么回呢?”
“就这样回吧,大晋地广物丰,人口众多,即便西域人也不算少,只是晋人尊崇道典,不信月神,拜月教当深扎西域,若实在不能支持,可暂避大晋。”
柳寒着叹口气,抬起娜的下颌,看着那妖娆的蓝眼睛,在红嘟嘟的嘴唇上亲了,才:“大晋现在隐忧重重,皇帝性子太急,朝局走向不明,国家府库空空,下流民众多,士族门阀,各怀心思,各地藩王,莺歌燕舞,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这下”
娜从没见柳寒如此忧虑,心中不由一紧,扬脸道:“爷,既然这样,要不咱们离开帝都吧。”
柳寒摇摇头:“爷在帝都的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娜没反驳,秀挺的鼻梁微微皱了下,出一个声音,柳寒再度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昨夜有没有什么异常?”
娜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微微摇头:“没有,昨晚接到警讯,我就到她的房间去了,她正在睡觉,穿的是亵衣亵裤,是在睡梦中被我叫醒的。”
现在柳寒已经是内卫了,这绿竹要是内卫,那就应该是自己的下属,可那麦公公并没有告诉自己,那明宫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这绿竹依旧在监视自己,至于丹娘四女,那不过是例行公事,府里的规矩不能破。
“那四个呢?”柳寒又问,娜摇头:“没有异常,一点都没有。”
柳寒略微放心,至少这些人不是这女人引来的,要真是这女人,自己也不怕设个例外,将她除了。
不过,这依旧是个隐患。
“爷,她真是内卫吗?”娜问道:“我怎么看怎么不像,一点修为都没有。”
柳寒心里一动,若这女人不是内卫呢?这个念头从脑海一划而过,随即苦笑下,要不是内卫,谁会煞费苦心的监控秦王的鹰翎卫统领呢!
“谁规定内卫必须要有修为的?”柳寒淡淡的:“不管什么人,只要放在关键的位置,哪怕是扫地的厮,也能挥大作用。”
娜轻轻嗯了声,腻声道:“奴也不懂,奴的心愿便是安安心心的作主子的女人,给主子生儿子。”
“嗯。”柳寒的声音略微严厉,娜三女跟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一直没孩子,最大原因是柳寒要她们提高修为,至少要将修为提高到武师上品,才能考虑,回到大晋后,柳寒更不敢要孩子了,可他不敢,只好推到修炼上,让娜三女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宗师境界。
娜三女修炼的是月魄殿密功,柳寒对这种功法不了解,也不敢轻易帮忙,只能不断提供丹药,但奇怪的是,对柳铁柳铜他们有效的丹药,对她们的效果却不大,这让柳寒很是不解。
不过,这种情况在柳寒从清虚宗回来后便改变了,清虚宗的药的确厉害,很快便助娜突破到武师七品,算是踏上武师上品境界,可柳寒鉴于局势危险,希望娜能尽快突破到宗师境界,所以,三女都没有要孩子。
“修炼还正常吗?”
娜点头,然后喜滋滋的:“爷,奴觉着又该破镜了。”
柳寒大为惊讶,要知道娜卡在六品境界已经很久了,这才突破不久,便又有突破的迹象,这简直是个奇迹!
“美姬米娅都要破镜了,”娜象是在报功似的向柳寒报告,柳寒更加惊讶了,三女居然同时有突破的迹象,在这个时候,是比什么都好的消息。
兴奋之下,柳寒在她粉腮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娜以为他要进一步,没成想,柳寒亲了一下后,便将她抱起来放下软榻,自己也站起来。
“吃饭吧,吃过之后,我还要出去一趟,”柳寒,娜露出失望之色,柳寒在她粉腮轻轻拧了把:“妮子,时间还长着呢,记住,练功绝不能松,你看看,这就打进家来了,将来的危险还不知道有什么。”
娜点点头:“爷,奴知道了。”
完,娜到外面吩咐将饭菜拿进来,然后,伺候柳寒洗漱换洗,待这些做完后,饭菜已经放在外间桌上。
吃过饭后,柳寒又到潇湘别院,这时,院子大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几个家丁正在修理那块竹田,老黄在房间里看书。
看到柳寒进来,老黄什么话都没便将一张纸条交给他。
“看看吧,内卫的度还是很有效率。”老黄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想不到吧,不是王许二家,是田家和丁家。”
柳寒拿起纸条迅看了一遍,抬头惊讶的看着老黄:“丁轩?!他怎么也插手进来了?!”
第380章 柳府的女人们
靠在娜的腿上,听着淡雅的琴,柳寒疲倦的合上眼睛,娜示意拿来个软枕垫在柳寒头下,然后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可身体刚一动,柳寒便抓住她的手,娜便不在动,冲美姬她们挥挥手,美姬诸女悄无声的退出去。
在府里转了一圈后,柳寒回到后院,贼人是从后院的东南角进来的,那里是后院的厨房和储藏院,而后便向潇湘别院潜去,所以,后院反倒是损失最的。
娜现在主掌柳府后院,美姬米娅自然不,新入府的青衿和丹娘菲儿等人都承认并接受,柳寒对娜非常放心,这位出身月魄殿的美女将他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西域女子比起大晋女人来,没有那么规矩,而柳寒更是不在乎这个,他对护卫队和商社是按照军队和公司模式在管理,至于后院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于是便按公司的方式来管,定出一些规矩,让女人们遵守便行了。
过了会,柳寒慢慢睡着了,娜这才悄无声的出来,告诉屋檐下弹琴的青衿停下来,吩咐绿竹去告诉澡房准备热水。
诸女都没走,昨晚,接到警讯后,娜便带着美姬三女悄无声的到了青衿的兰韵苑,然后将丹娘四女也接来,青衿和丹娘五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娜也只是简单的介绍是进了贼,后来,府里打起来,各处激战不休,惨叫声不断传来,青衿诸女吓得脸色白,娜美姬米娅三女则镇定自若,很快,柳铜便派人到后院来保护,青衿诸女这才逐步安心。
“姐,爷这是怎么啦?”丹娘给娜送来杯茶,她和菲儿三女进府后,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其实她们在薛府的地位便不高,要高也不会拿来宴客了,到柳府后,她们的地位有所上升,至少娜给了四女一个院,告诉她们每依旧要习舞,多与青衿绿竹交流。事后,娜将四女的安排告诉了柳寒,柳寒也没觉着有什么,这样挺好。
“爷是心里苦。”娜叹口气,伸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口,然后放在案几上,案几就摆在长廊上,她们也没走远,就在院内,长廊两边挂着绽出嫩嫩青叶的蔓藤,显得很是清幽。
“唉,好好的日子,姐,”青衿也过来了,坐在娜边上的椅子上,秀美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忧虑:“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傻妹妹,别担心,”娜嫣然一笑,好整以暇的:“咱们女人,做好咱们的事便行了,爷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和爷作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到本事时,娜微微一笑,青衿脸蛋稍稍烫,丹娘四女却抿嘴直乐,这四女进府后很快便知道,对柳寒最贴心的是娜,跟柳寒最久的也是娜,但现在最受宠的是青衿,柳寒在家,每三必定在青衿房间里过夜一次,而她们四人进府这么长时间,却只侍寝一次,还是四人一起,可即便这样,四女也很满足了。
“要不待会青衿姐姐弹琴,我们跳舞,让爷松快松快。”菲儿娇嗔的提议道。
娜略微沉凝,金色的头松松的耷在白皙的脖子上,她的眉毛秀长,眼睛湛蓝,鼻尖挺翘,面容光滑柔媚,神情清清的,看着便让人心动不已。
“还是不要吧,”米娅道:“爷只会处理,只是不知到时那位姐妹承受了。”
着米娅搂着美姬吃吃的笑起来,美姬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打趣道:“怎么这就想爷了,上次可被爷整治得叫救命。”
米娅一点不害羞,只是伏她肩上吃吃的笑:“姐,不也一样。”
娜没有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青衿则有点不自然,她始终不习惯和女人们聊这样的话题。
“死妮子,别不害臊!”娜笑眯眯的出言制止,众人立刻收拾起笑容,娜道:“别都在这候着了,都回去吧,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这段时间没事别出府,别作让爷担心的事,这就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女人们纷纷离去,美姬也拉着米娅出去了,娜回到房间,看着睡在软榻上的柳寒,无声的叹口气,走过去,安静的坐在边上,痴痴的看着睡梦中的柳寒。
柳寒睡得很沉也很香,等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睁眼便看见一头金散落在胸腹间,他抬手抚摸金,拿起几丝在手里玩弄,娜被惊醒,睁眼看见柳寒已经醒过来,赶紧要整理下,这才现,跪坐太久,腿上有点麻。
柳寒一把将她拖上软榻,环着她的腹,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怀里。
娜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颗心走得很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良久,娜才低声问:“饿了没?饭菜都温在灶上。”
柳寒没有话,手上紧了紧,多年默契,娜明白他的意思,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作。
房间里静静的,屋角的檀香散袅袅清香,只有两颗心在轻轻的跳动。
“师傅来信了。”娜低低的。
“嗯。”很随意,很平静。
“那个怪人已经到了。”
“嗯。”
“师傅,殿主与他谈了,同意他在谷里修炼,但他必须为殿里效力三次。”
“嗯。”
“爷。”这声爷满是娇痴,柳寒忽然象是想起来:“你什么?你师傅来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晚上。”娜撅起嘴,柳寒在她挺翘上轻轻拍了下:“现在你是爷的女人,已经不是月魄殿的弟子了。”
娜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柳寒紧了紧,将她摁在怀里,娜撒了会娇,俩人才安静下来,过了会,娜才接着:“师傅是因为我们给她信,才给的回信。”
柳寒没什么,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落在娜的****上,轻轻揉着。
“爷,奴知道爷是不想再与殿里纠葛,可奴是师傅养大的,在殿里还有那么多姐妹,”
“行啊,爷没怪你。”柳寒叹口气:“咱们在帝都,月魄殿在西域,就算有什么事,咱们也伸不上手。咱们有什么事,她们也伸不上手,就算知道情况,徒增烦恼而已。”
“道理,爷都过,奴懂,可爷,那是奴的娘家。”娜解释。
柳寒勉强嗯了声,娜接着:“师傅还了,爷临走时的西域要乱,现在乱象已显,月淄国正向西域进兵,高昌和吐蕃已经打起来了,还有”
柳寒又在****上拍了下,娜知道什么意思,于是改口:“教里与火教的冲突越来越多,殿里也准备出手,爷,别不耐烦,如果真与咱们无关,奴不会的。”
“与咱们有关?怎么?”柳寒眉头微皱,娜伏在他胸口,轻轻笑了笑,接着:“这次火教来势挺凶,殿主担心守不住,打算派伊妮师姑到大晋来看看,想问问大晋目前的情况。”
“哦。”柳寒不由苦笑,娜没有看见,依旧在:“爷,你奴该怎么回?”
等了一会,没听见柳寒的回答,娜又问,带上了两分娇痴:“爷!~,奴该怎么回呢?”
“就这样回吧,大晋地广物丰,人口众多,即便西域人也不算少,只是晋人尊崇道典,不信月神,拜月教当深扎西域,若实在不能支持,可暂避大晋。”
柳寒着叹口气,抬起娜的下颌,看着那妖娆的蓝眼睛,在红嘟嘟的嘴唇上亲了,才:“大晋现在隐忧重重,皇帝性子太急,朝局走向不明,国家府库空空,下流民众多,士族门阀,各怀心思,各地藩王,莺歌燕舞,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这下”
娜从没见柳寒如此忧虑,心中不由一紧,扬脸道:“爷,既然这样,要不咱们离开帝都吧。”
柳寒摇摇头:“爷在帝都的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娜没反驳,秀挺的鼻梁微微皱了下,出一个声音,柳寒再度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昨夜有没有什么异常?”
娜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微微摇头:“没有,昨晚接到警讯,我就到她的房间去了,她正在睡觉,穿的是亵衣亵裤,是在睡梦中被我叫醒的。”
现在柳寒已经是内卫了,这绿竹要是内卫,那就应该是自己的下属,可那麦公公并没有告诉自己,那明宫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这绿竹依旧在监视自己,至于丹娘四女,那不过是例行公事,府里的规矩不能破。
“那四个呢?”柳寒又问,娜摇头:“没有异常,一点都没有。”
柳寒略微放心,至少这些人不是这女人引来的,要真是这女人,自己也不怕设个例外,将她除了。
不过,这依旧是个隐患。
“爷,她真是内卫吗?”娜问道:“我怎么看怎么不像,一点修为都没有。”
柳寒心里一动,若这女人不是内卫呢?这个念头从脑海一划而过,随即苦笑下,要不是内卫,谁会煞费苦心的监控秦王的鹰翎卫统领呢!
“谁规定内卫必须要有修为的?”柳寒淡淡的:“不管什么人,只要放在关键的位置,哪怕是扫地的厮,也能挥大作用。”
娜轻轻嗯了声,腻声道:“奴也不懂,奴的心愿便是安安心心的作主子的女人,给主子生儿子。”
“嗯。”柳寒的声音略微严厉,娜三女跟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一直没孩子,最大原因是柳寒要她们提高修为,至少要将修为提高到武师上品,才能考虑,回到大晋后,柳寒更不敢要孩子了,可他不敢,只好推到修炼上,让娜三女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宗师境界。
娜三女修炼的是月魄殿密功,柳寒对这种功法不了解,也不敢轻易帮忙,只能不断提供丹药,但奇怪的是,对柳铁柳铜他们有效的丹药,对她们的效果却不大,这让柳寒很是不解。
不过,这种情况在柳寒从清虚宗回来后便改变了,清虚宗的药的确厉害,很快便助娜突破到武师七品,算是踏上武师上品境界,可柳寒鉴于局势危险,希望娜能尽快突破到宗师境界,所以,三女都没有要孩子。
“修炼还正常吗?”
娜点头,然后喜滋滋的:“爷,奴觉着又该破镜了。”
柳寒大为惊讶,要知道娜卡在六品境界已经很久了,这才突破不久,便又有突破的迹象,这简直是个奇迹!
“美姬米娅都要破镜了,”娜象是在报功似的向柳寒报告,柳寒更加惊讶了,三女居然同时有突破的迹象,在这个时候,是比什么都好的消息。
兴奋之下,柳寒在她粉腮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娜以为他要进一步,没成想,柳寒亲了一下后,便将她抱起来放下软榻,自己也站起来。
“吃饭吧,吃过之后,我还要出去一趟,”柳寒,娜露出失望之色,柳寒在她粉腮轻轻拧了把:“妮子,时间还长着呢,记住,练功绝不能松,你看看,这就打进家来了,将来的危险还不知道有什么。”
娜点点头:“爷,奴知道了。”
完,娜到外面吩咐将饭菜拿进来,然后,伺候柳寒洗漱换洗,待这些做完后,饭菜已经放在外间桌上。
吃过饭后,柳寒又到潇湘别院,这时,院子大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几个家丁正在修理那块竹田,老黄在房间里看书。
看到柳寒进来,老黄什么话都没便将一张纸条交给他。
“看看吧,内卫的度还是很有效率。”老黄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想不到吧,不是王许二家,是田家和丁家。”
柳寒拿起纸条迅看了一遍,抬头惊讶的看着老黄:“丁轩?!他怎么也插手进来了?!”
第381章 公主的邀请
柳寒与丁轩没有什么交往,俩人关系不咸不淡,结了几个梁子,丁轩曾向柳寒索要青衿,被柳寒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曾在下元夜助崔家,可细算下来,这些都不过是冲突,俩人并无重大冲突。
柳寒想不出丁轩淌这趟浑水的理由。
“丁轩是冀州门阀?”柳寒开口问道,老黄露出一丝嘲讽,喝了口茶,才:“丁轩是青州人,怎么成了冀州门阀。”
柳寒有些恼怒的叫道:“我那知道,这些门阀士族,操他娘的,不过一的少府令,操!”
“斯文!注意斯文!”老黄皱起眉头,在书案上连敲两下,然后才又调侃道:“估计还是冲青衿来的吧,你要肯将青衿送他,不定能让他调转枪口。”
柳寒冲他翻了个白眼,老黄的笑容一敛,随即叹道:“这是个不好的迹象,虽然,青州门阀和冀州门阀一向交好,但丁家和田家,一个支持当今,一个支持齐王,可现在两家却联手了,这是个非常不好的迹象。”
柳寒还是不懂,当然,他知道,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可他依旧不懂。
丁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插手这个事???
“唉,你太看丁轩了,你看他支持当今,便该知道此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眼光的。”老黄摇头叹息:“这丁轩号称大晋富,可二十多年前,丁家的财富,特别是丁轩本人,最多算得上一个中等之家,可短短二十年,他就成了大晋富,此人胆大,手段毒辣,灵活,在荆州担任刺史时,派私兵劫掠商旅,垄断荆州盐铁,这才快积累起财富。”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趟进漕运这趟浑水?”柳寒还是不解,老黄淡淡的:“漕运虽然是趟浑水,可别忘了,漕运利益惊人,单单运粮,每年便有数万银子,如果加上点其他,每年收入十万银子,也不为过。”
柳寒苦笑下:“财帛动人心,可他不知道宫里的意思吗?”
“宫里的意思?”老黄冷笑两声:“既然宫里已经意思给你,这几家还争什么?!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宫里是故意用你这把刀,来削弱这几家的力量。”
柳寒微怔,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样起,老黄瞟了他一眼:“你觉着你藏得很好,可万一那里露出破绽,让宫里看破了呢?”
柳寒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得没错,至少没完全错,要是自己不心在那露出破绽,被宫里查知,或者,宫里对自己有所怀疑,干脆用这个事来逼自己现出原形,这种可能性不能不存在。
“你有什么主意呢?”柳寒问道,老黄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见机行事,还有,你要收藏点实力,嗯,最好,尽快将苟况杀了。”
苟况是几大门阀世家的白手套,干掉他,可以起到釜底抽薪和敲山震虎的双重作用。
可现在苟况躲起来了,不定已经躲到城外去了。
老黄着拿出张帝都地图来,这地图很简单,但大致准确,老黄看着图:“风雨楼占了帝都大部分地区,苟况肯定不敢躲在风雨楼的地面上,应该还是躲在他原来的地盘,也就是城南,这一块。”
老黄在城南的东南角画出一块地盘,这块地区相比其他地区,是一块典型的鱼龙混杂区,在地图上,这里没有什么好的饭店酒楼,也没有有名的寺庙,或者重要的衙门。这里充斥的是大车店,下等妓院,还有赌场。
简单的吧,这里是帝都的贫民窟。
“躲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柳寒苦笑下,这种地方,无论那个时代,都是罪犯的最好藏身之所。
“我已经让虎哥派人过去查看了。”老黄道。
柳寒闻言不由稍稍皱眉,虎哥现在正忙着查那神秘院主人的身份,这要调走,那边岂不是中断了。
老黄看都没看他便知道他的想法,继续道:“事有轻重缓急,咱们根底不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你吧。”柳寒叹道,忽然想起一事,便:“既然虎哥已经调出来了,那让七也停下,让他去清源观看看,把周围的地形记下来。”
老黄沉默了下,没有出言劝阻,俩人配合太久,他知道柳寒想作什么,这事的风险虽然很大,可如果接上了,收益也同样非常大。
俩人又对各地回来的报表商量一下,这几忙着处理风雨楼的事,好些事都耽误了,今年各地分店展各不相同,凉州实行收缩策略,加强了与吐蕃和塞外的贸易,老王掌柜新开了羊毛交易,整个凉州店稳中有升;雍州和并州受到塞外形势的影响,特别是并州,并州报告开春塞外草原上可能有战争,所以,减少了去塞外的商队,两个州都有所萎缩;幽州店则展顺利,商队已经扩展到六支;展最快的还是江南店,柳寒过去之后,江南店改变策略,与当地门阀联合,虽然购地还是不多,不过纺织坊却开了六个,有织机六百部,另外在六个城市开设了粮店。
“有好有坏,就这样吧。”柳寒起身站起来,看看色,已经不晚了,老黄看着皱眉问道:“那边的财务报告你不看?”
柳寒整理着衣服:“有什么好看的,那骚东西比鬼还精,对他,我放心得很。”
老黄拿起几张纸,什么话都不,就在柳寒面前点燃,不一会,几张纸便化为灰烬。那边过来的报告,都是这样处理,老黄和柳寒看过后便当场烧掉,不誊写,不留档,不过第三人的眼。
柳寒正要走,大脑袋在外问能不能进来,柳寒和老黄交换个眼色,老黄让大脑袋进来。
“主子,老师,前面柳铜送来一张请帖。”大脑袋着送上一张白色封面的请帖,柳寒有些纳闷,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时候还有人请你喝酒,你的行情还不错啊!”老黄笑眯眯的嘲讽道,柳寒苦笑下没有回答,顺手递给他,老黄接过来迅扫了眼,然后抬头看着柳寒:“又是她,茶会?还今?”
“我那知道,。”柳寒苦笑下,请帖是静明公主送来的,这是多少次了,他都有点记不清了,自从上次在斗鸡场认识这公主后,公主便给他送请帖,要公主的pary还真不少,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次,每次都给他送请帖,他每次都回了。
今儿,这请帖又来了,这都要黑了,喝什么茶呢!也不看看这时候。
“老规矩,回了吧,就我俗事繁忙,这茶就不喝了。”柳寒完便走,老黄苦笑下,坐下提笔要给公主府写回帖。
柳寒刚走出潇湘别院,迎面便撞见柳铜急匆匆赶来。
“主子,”柳铜赶紧迎上来:“静明公主府来人,请主子到公主府赴会。”
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有些不高兴了:“你去回他,就收到她的请帖了,但我现在没时间。”
“主子,来的是公主本人。”柳铜上前一步,低声道。
柳寒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静明公主居然亲自上门来了,他不由苦笑一下,只能让柳铜带路,急匆匆向前院走去,到半路才想起,又叫人去通知老黄,公主已经亲自上门了,用不着再写回帖了。
到前院,静明公主带着个娇俏的侍女站在院子里面,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还好院子已经收拾了,不过修补的痕迹明显可见。
柳寒远远的便抱拳施礼,大声道:“不知殿下芳驾下临,柳某迎候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静明公主扭头看到他,嫣然一笑:“柳大家好难请,奴家只好只好自己登门来请了。”
柳寒略微打量下静明公主,公主今穿了件略显简单的锦袍襦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一条红色的腰带系在盈盈可握的细腰上,乌黑的秀挽了个元髻,髻上斜斜的插了白色玉步摇,显得既简单又姣美。
“老动公主玉驾,柳某之罪,柳某之罪。”柳寒连声道歉。
静明公主淡淡的笑了笑:“柳先生何罪之有,是我的礼数不周,静明前后给先生下了十八次请帖,可先生每次都以俗事相推,想来先生是不耐静明所鄙,才以此托言,静明惭愧,思索再三,今日才不得不登门相请,一来赔罪,一来请先生品鉴新茶,还先生不要推脱。”
柳寒不由苦笑,现在他明白了薛泌秋戈他们为什么闻此女变色,这公主要骂起人来,真是一个脏字都没有,却让你难受万分。
“公主言重了,柳某确实俗事繁多,”柳寒扫了眼四周,苦笑下:“公主可能也知道了,昨晚我这出了不少事,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喝茶。”
静明公主随意的看了看,微微叹口气:“实不相瞒,奴家知道先生的事,不过,以先生大才,此等宵,挥手即去,先生何必放在心上。”
柳寒再度苦笑,倒底是公主,气魄够大的,他柳寒因为这些宵伤亡二十多人,实力损失近半,可她居然得如此轻描淡写,都是些宵。
静明公主眼珠转了转,向前走了两步,冲着柳寒盈盈一礼:“先生,静明诚心相邀,还请先生光临,让静明有一睹风采之机。”
柳寒措手不及,倒退两步,侧身避开,略微有点慌乱的回礼:“公主折杀草民了。”
“先生可不是草民,”静明抿嘴一笑:“先生可是禁军队正。”
柳寒自嘲一笑:“公主的是,可就算队正,也当不起公主之礼。殿下,草民,下官,真有事,要要不改吧。”
静明公主摇摇头:“先生若是还要推脱,静明只好使出杀手锏了,到时先生可别怪静明。”
柳寒愣了下,眉头微皱,疑惑不解的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嘴角露出笑容:“若先生今日还要推脱,明日静明就进宫,向皇兄请求,让先生负责静明的府邸安全,先生,你看,这帝都治安现在越来越差了,连先生的府邸都受到袭击,何况静明的府邸,奴家府里就只有些羸弱女子,这要贼子进来,静明恐怕性命难保,先生,你皇兄会不会同意呢?”
柳寒脑袋顿时大了,这狡诈的公主真要这样干,皇帝是完全可能答应的,那自己不就倒霉了。
愣了半,柳寒叹口气,只好点头:“下官看来不答应也不行了。”
静明公主顿时高兴起来,上前两步,柳寒连忙又退两步,静明公主站住了,冲着柳寒瞪眼,柳寒冲她拱拱手,静明公主忽然笑起来,这一笑便如鲜花怒放,柳寒禁不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瞧把你吓得,真不知你这宗师修为是真的假的。”静明公主着转身袅袅婷婷的向府外走去,柳寒再度怔了下,心里忍不住苦笑,帝都看上去很大,百万之众,可实际上很,这才几,连静明公主都知道了。
静明公主的车就停在府门口,这辆车看上去便很让人妒忌,这车太引人注目了,雕梁画栋就不了,车很宽,目测下来,足有两米之多,也很长,长便有三四米,而且这辆马车居然有四个轮子,一般这种晋式马车只有两个轮子,此外,这辆马车居然有四匹同色红马拉着。
马车停在这里,四周无数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来,柳寒心里叹口气,这女人是跟自己杠了,这显然是故意的,公主府那里会只有这样一辆车,这女人是故意拿这辆车出来,待会到公主府,还不知有什么难题等着自己。
“先生,请。”静明公主站在车前,冲柳寒施礼道。
柳寒苦笑不已,今儿这静明公主是出气来了,自己拒绝了她十几次,今儿她是要全报复回来。
“公主,下官知道错了,还请公主登车,下官万万不敢先行。”柳寒拱手还礼道,他要敢先登车,明恐怕就御史上疏弹劾,他干脆将话死:“若公主执意不肯,下官只能骑马前往了。”
静明公主轻轻一笑,也不再坚持,转身拾梯而上,待她进去之后,柳寒才登车。
第382章 公主的报复
这车就象个移动屋,被一道门分成两部分,里面才是正屋,外面是随车侍女待的地方,就这,坐上三四个人也丝毫不会拥挤。
里面的正屋就更宽敞了,布置却是低调的奢华,这种奢华不是镶金嵌玉来表现,而是体现在设计布置的人性化,每个角落,每个装饰,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坐下后,马车便起行,非常平稳,侍女很快送上茶,柳寒感到有点无聊,端起来喝了口,才现并不是茶,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饮料,入口后,初始有点涩,入喉则有点甜,入腹则暖融融的。
“先生觉着如何?”静明公主含笑看着他问道,柳寒细细品味后:“很好。”
静明公主略微有些失望,略微不满的:“敷衍。”
“入口涩,入喉甘,入腹暖,”柳寒:“可谓三变。”
静明公主拍手笑道:“先生得好。”
“这是什么茶?”柳寒看着杯中的水,这水不是简单的白色,略带黄色,看上去有点象茶,可很显然不是茶,但他一时不知用什么来形容此物,便以茶称之。
“先生可以猜猜。”静明公主卖了个关子。
柳寒苦笑下摇头:“下万物何其多,柳某孤陋寡闻,还请公主指点。”
静明公主秀美微蹙,不悦的:“先生,既然上了静明的车,便是静明的客人,先生对静明外表恭敬,实则疏远冷淡,静明不明白,也甚为委屈,静明不知那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相告。”
柳寒愣了下,这女人不但嘴毒,而且很直接,在这个讲礼的社会,这是极其少见的,难怪帝都对她的风评不佳。
“先生不肯,可静明却知道,”静明公主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神情中添了几分哀伤:“静明乃一弱女子,还是一个寡妇,民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静明还有公主的封号。”
“殿下,”柳寒赶紧打断她,再下去,这女人的眼泪恐怕就要掉下来了:“柳某,,”顿了下,他赶紧改口:“我没有丝毫对你不敬的意思,称呼殿下,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不至于失礼,我也必须解释一下,公主十几次相邀,我知道公主的好意,可,,实不相瞒,实际上,我对写诗作赋兴趣不大,在我看来,诗赋这东西,陶冶情操固然不错,实则用处不大,公主自锦衣玉食,不知我们民的艰难。”
静明公主微微摇头,髻间的玉步摇微微摇晃:“先生错了,静明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其实,皇家之人,看上去锦衣玉食,可其中甘苦,唯有自知。”
柳寒没有话,只是轻轻叹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让他涩味在嘴里多留了一会,渐渐变甜。
“这茶是我自己配的,”静明公主道:“用了五六种材料,嗯,先生若是喜欢,待会奴家可把方子抄给先生。”
柳寒不由咂舌,这带着微黄的液体,居然是五六种东西综合而成,他在心里不由暗叹,这女人要是在前世,绝对可以担任一个饮料公司的席开师。
他心念一动问道:“这要不少钱吧。”
静明公主抿嘴一乐:“先生不愧是商人,这都想到要挣钱,不过,奴家不知,这几样东西都挺常见的,药店里都有卖,想来应该要不了多少银子。”
“药店?”柳寒再看那茶,试探着问:“敢不成这是一种药?”
“先生得没错,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药,”静明公主赞赏的点头:“奴家心慌的毛病,寻了几个方子效果都不好,自己闲来无事,便弄了这样一个方子,虽然还是心慌,可口感还不错,就留下了。”
柳寒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向静明公主敬了下:“若这东西不贵,冬当是个不错的饮料,殿下若是愿意,我可以在市场上推广下,不定能挣一笔银子。”
静明公主噗嗤一笑,这一笑灿若明霞,让人不敢直视,柳寒就觉腹一热,赶紧收敛心神,内息暗转,将这股躁意压下去,又端起茶杯,借喝茶以掩饰。
静明公主的公主府原来叫董府,董家虽然是兖州门阀,可门第着实不高,没有机会进入内城,静明公主嫁到董家后,皇帝也没在内城赏赐宅子,只是从内府拨款将董家在杨柳街的一处宅子进行了扩建,杨柳街听名字与柳荫街相似,可实际隔得还比较远。
柳荫街是帝都外城最繁华的街区,可它得名却是因为柳荫码头,同样,杨柳街的得名也是因为杨柳码头,这两个码头都在长清渠上,长清渠自南往北,在城里弯弯曲曲,走了几十里。
但帝都不止一个长清渠,除了长清渠外,还有四条水渠,这四条分别从南到北,或从东到西,沟通了整个帝都的水渠,帝都城内水运达,各种桥梁众多,同时,码头也很多,柳寒要五个码头,指的是五个货运码头,帝都城内的码头虽然多,但可以上下货物的码头却只有五个,从帝国各地到帝都的各种货物,都在这五个码头卸货,其他码头可以上下旅客,但禁止上下大宗货物。
若柳荫街是城西区的核心Bd,杨柳街就是城西区的文化街,这条街上的书画店非常多,还有便是茶楼也非常多,另外,这条街上还有女观,女观便是全观都是女道士,这个女观并不禁止男人入内,但男人只能在巳时中刻到申时初,过了申时初刻,男人便必须出观。
静明公主在驸马死后,便将董府改为静明公主府,董家人也不管,就算想管也管不了,静明实际是她的封号,她的闺名叫燕萝,不过帝都人还是觉着静明这个名字比较顺口。
马车没有在府门前停下,而是径直驶进府内,在府内的前庭停下,车夫很快拿来木梯放在车前,侍女先下去,然后静明公主才出来,扶着侍女的手下车。
“倒底是公主,看看你这府,就比我那破草棚漂亮多了。”柳寒下车后朝四周看了看便调侃道。
静明公主笑了笑,便反唇相讥:“先生那府邸也叫破草棚,那帝都大部分宅邸连草棚都算不上。”
柳寒笑了笑,静明公主没将他引到前院正厅,而是从旁边的角门向后院走去,柳寒心里纳闷,难道这茶会在后院进行?这可令人意外。
这个时代男女交往并没有前世那种大防,但进入后院却不同,后院是家眷的住所,也就是主人的妻妾住所,一般不是很熟的人是不会请到后院的。
不过,过了一个角门后,静明公主却没有继续向后院进去,而是转身向东边的角门,柳寒这才稍稍放心,接下来,又过了两个门,进入一个院子。
一进院子,柳寒不由眼前一亮,一股生机扑面而来,虽然是初春,这院子已经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院子中间有条渠,弯弯曲曲的从院子中间穿过,渠水环绕,在院子里围出一个半岛,半岛上有座假山,假山水迹浸浸,满是青苔,中间悬崖上却有数株矮的青松,青松苍翠,颤颤巍巍的。
院子里已经七八个人在聊,看到静明公主进来,这些人都纷纷站起来,齐齐冲静明公主施礼,柳寒扫了眼,看到一个熟人秋戈,秋戈也看到他,冲他使个眼色,趁着静明公主不注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显然,他也来得心不甘情不愿。
静明公主冲一摆手,朗声道:“多谢诸位公子光临,大家请坐吧,还是老规矩,随意,犯不着这么多礼。”着,侧身露出身后的柳寒,娇声介绍:“今给大家介绍个新朋友,这位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大家,今儿我特意去请他过府,柳先生平时事务繁忙,难得有闲暇,今儿能来,令静明深感荣幸。”
柳寒头一下便大了,这女人可够毒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这番话出口后,自己岂不就成了在场所有士子的公敌!
再看那几个士子,果然,已经有几个士子露出不豫之色,几个年青的似乎已经摁奈不住,跃跃欲试的准备出击了,只有秋戈依旧一本正经,可看着柳寒的目光露出了同情和怜悯之色,可很显然,这家伙不敢得罪静明公主,要袖手旁观。
“柳某见过诸位公子,”柳寒踏前一步,抱拳团团施礼:“公主高估柳某了,柳某不过一人,整日碌碌无为,那及诸位公子博览群书,诸位公子出身名门,自幼受名师教授,今日得见诸位公子,柳某三生有幸。”
听着柳寒自谦的话,几个跃跃欲试的公子顿时缓和下来,秋戈则露出了鄙夷之色,冲着柳寒咧咧嘴,似乎在骂他恬不知耻。
静明公主没有打断也没有继续“赞赏”,待柳寒完之后,便请他入座,柳寒稍稍迟疑,还是跟着静明过去,现在场内便只有两张案几空着,很显然,这是留给他们俩人的。
第383章 名嘴论政
侍女们穿花般在席间游走,很快每个人的案几上很快放上几碟干果,琴声轻轻悠悠的自蔓藤蔓藤中飘来,众人静心倾听,居然是《春江花月夜》,青衿创作的这曲子,现在红遍大江南北,几乎每个青楼,每个琴者,都要会弹这曲子,帝都诸府的聚会,此曲必弹。
听曲,是要静心是规矩,这个时候要交头接耳,绝对会被鄙视。
不过柳寒也听出来了,这曲的节奏要慢一些,几乎下调了一个调,因而显得更空旷清幽,更容易让人生出飘然出尘之感。
一曲堪毕,静明公主拍拍手,十来个侍女端着茶盘进来,侍女们穿着淡雅的长裙,裙裾上点缀着蓝色的花。
侍女将茶盘放在客人的案几上,随即倒上滚水,不一会,浓烈的茶香在院子里弥漫。
“这是我刚得到的岭南溪州雨茶,此茶在帝都不怎么有名,刚得之时,我也不以为然,没成想品后还不错,今日特请诸君前来一同品鉴。”静明公主笑盈盈的着,目光瞟了眼柳寒,却不由微微怔了下,柳寒正贪婪的嗅着茶香,那神情就象饿了十几的人。
静明公主掩口而笑,秋戈冲他直摇头,柳寒却象没看见似的,旁若无人,依旧那样贪婪。
“哼,粗鄙之人难登大雅之堂!”
士子中传来一声冷哼,静明公主眉头微皱,柳寒却象没听见,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大嚼,秋戈忍不住乐了,今他的穿着很是无忌,赤足九分裤,头散乱,就拿根稻草系住,压根不像世家公子,而且不但他如此,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也都如此,可在场那些穿得规规矩矩的士子却丝毫没一个字。
“雨茶?是雨前茶吗?”秋戈开口问道,静明公主微微摇头:“这个我倒不知,不过此茶清香悠远,味纯而实,回味深长,名虽不显,实乃上品。”
秋戈点点头:“殿下得不错,此茶虽然普通,可色香味,均不错,可为上中品。”
此话得到多数士子的赞同,静明公主眼珠一转,扭头问:“柳先生觉着呢?”
柳寒将茶杯放下,心里有些纳闷,这公主花这样大劲,就为这几句,定个品?难不成这茶是她的茶场生产的?
“柳先生。”静明公主见柳寒没有开口,便低声提醒,柳寒抬头看看她,微微一笑:“秋公子所言极是,此茶味幽略甘,想必产于高山之巅,冬为雪掩,夏迎艳阳;朝迎日出,夜耐霜寒,故而茶性内敛,遇灼水而散地之精华,本该为上品,然茶味略带涩,实乃采摘之时有误,若能在色大明,烈日当空,此时采摘,涩随朝日而散,味当更正。”
这话一出,还没等静明公主开口,便有人开口问道:“敢问柳先生,你怎么知道此茶产于高山之巅?难不成你以前喝过?”
柳寒耸耸肩:“这还是在下第一次喝这种茶,这高山之巅,不过是茶性的反应。”
那人冷笑一声:“柳先生还是猜的吧。”
“猜的也行啊。”另一人调笑道。
这时有人咳了声,站起来冲柳寒微微施礼:“高阳吕修见过柳先生。”
柳寒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个对他如此恭谨的士子,他忍不住一边打量吕修,一边向他还礼,觉着此人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不知吕兄有何见教?”
吕修的袍服很整洁干净,他拱手道:“诚如秋兄所言,此茶味幽性甘,入口略久即略有涩味,可柳兄却言,此茶生于高山之巅,采于晨露之际,不知柳兄为何作此判断,还请柳兄赐教。”
柳寒翕然一笑,叹道:“人有百种,其性各有不同,为何?乃环境不同而成,有人衔金匙而生,长于深宅大院,幼即启蒙于名师,此等人则如温室,娇美,却难耐风霜;有人长于贫苦,幼即饥寒,尚未成年,即终日劳作,此等人,看着粗鄙,可实则经风雨,耐风霜;人如此,茶亦如此,茶性亦由其生长环境决定。”
吕修眉头微皱,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静明公主则好奇的听着,也不出言支持,也不出言反驳,目光在吕修和柳寒之间来回移动。
“可冀州的山茶,种植于平原,也同样有涩味。”吕修反驳道。
“北地苦寒,岭南温暖,”柳寒平静的答道:“故而北地之茶均略带苦涩,不如南方茶叶清幽甘甜。”
吕修默然不语,正思谋该如何反驳,边上另一位士子开口道:“北海乐范请教,北海有茶名阳春,不知先生可曾品鉴?”
柳寒摇摇头:“抱歉,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喝过,不过,在下曾在茶经上见过,茶经上,此茶虽名阳春,可实则长于山阴,因而性阴,且生长极慢,秋时采摘,需经阳光暴晒之后,再细细搓揉方成,此茶味香甜,有养阴止躁之功,道家常以其养生。”
“先生博学,晚生拜服,”乐范躬身一礼,随即道:“然此茶也同样生于山巅,奈何没有涩味?”
柳寒心里冷笑,前段时间与张梅开茶馆,为了掩饰身份,特意找来茶经细读,以他宗师的修为,只看一遍便全部记住,以前不过是想掩饰身份,没成想居然在这用上了。
“阳春茶长于牢山,牢山临海,收海风之烈,若非长于山阴,实难成活,也正因为此茶有此特点,故其阴阳相调,常饮此茶,有延年益寿之效。”
柳寒侃侃而谈,吕修乐范都无言以对,众士子气势顿落,静明公主眼珠转了转,掩口笑道:“柳先生博学广记,果然不凡,来,诸位,咱们以茶代酒,共敬柳先生一杯。”
虽然依旧还有几个士子不情不愿,可静明公主这样了,他们也只能举起茶杯,秋戈冲柳寒眨巴下眼睛,诡异的笑了笑,柳寒眉头微蹙,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茶杯,静明公主又拍了拍手,琴声再度响起,蔓藤中多了几个女子的身影。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宁不我矜?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于乎有哀,国步斯频。
国步灭资,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
歌声时而低吟,时而婉转,时而轻柔,让柳寒有耳目一新之感,觉着不比崔府的差。
当唱到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时,歌声转而悲凉,令人难以抑悲伤。
一曲歌毕,席间诸人的情绪都很低沉,一时之间,竟然无人话。
静明公主看了看,轻轻叹道:“这是我的不是,此曲太过伤感,不该在今日吟唱。”
“公主此言差矣,”乐范正色道:“今日下,流民四起,朝廷抚慰不及,致使百姓流亡,乃朝廷之过,更有甚者,蓬柱在陈国,倒行逆施,对陈国百姓敲骨吸髓,此等****,我等当鸣鼓击之!”
“得好!”吕修大声附和道:“自古下,郡王与士人共治,可当今朝廷任用宵,欺凌士人,有违圣人之道。圣人有言,君有过,宰辅有进谏之责,可却未闻潘太师和甘丞相有何作为,此等庸碌之辈,窃据中枢,乃下百姓不幸。”
“君等慎言,”静明公主叹道:“流民四起,皇上何尝不知,何尝不想赈济,可朝廷府库空虚,无力赈济,诸君当体恤国家艰难,为朝廷多有谏言。”
这番话里劝谏的意思很浓,乐范摇头:“皇上为宵所蒙蔽,任用蓬柱此等人,长此下去,君子远朝廷,人得道,下危也!”
“乐兄,”吕修却点头称是:“在下认为公主言之有理,徒牢骚,于国无益,在下认为,国势不振,原因很多,蓬柱固然为酷吏,然下盗鼠猖獗,前者朝廷清查府库,府库钱粮居然为盗鼠窃取,致使朝廷无粮赈济,边军无钱支付粮饷,塞外胡族动荡,朝廷无力抚平,所有这一切之因,皆在盗鼠,朝廷当一力追查,可惜,朝廷查了半,却没有查出罪魁,此乃朝廷之误!”
柳寒忽然想起来了,这吕修便是在百漪园遇见的冀州士子,当时这家伙与田家那子在一起,自己拿出十万银子堵田融时,还是这家伙来给他解了围,这家伙现在怎么忽然攻击起田家来了?
清查府库,查出的最大的贪污犯便是田凝,田家是冀州士族的中流砥柱,而冀州士族又是下三大士族集团之一,这三大士族集团分别是颍汝士族、冀州士族、关洛士族,而关洛士族、河东士子和凉州则被统称为关西士族,冀州士族、颍汝士族为的,包括青州徐州等地士族,则统称为山东士族;剩下的则按地域分为江淮士族,荆州士族,岭南士族等等。
这些士族控制了各地书院,于是士子便自然而然变成了各门阀的附庸,门阀通过品鉴,将士子推荐入朝为官,所以,得罪了门阀的士子,便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柳寒开始有点兴趣了,或者这才是这个公主举办这样的茶会的目的。
接着连续几个士子言,或继续抨击蓬柱,或指责朝廷所用非人,进而提出改组尚书台,停止在陈国的土地清查,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将抓获的流民遣送回原籍。
柳寒听着这些士子们得头头是道,心里忍不住乐了,这帮家伙居然有公知名嘴的特质。
第384章 茶会论政
正在腹诽不已,静明公主又将目标对准了他。
“柳先生是怎么看的呢?”
柳寒闻言不由在肚里大骂,这女人今算是跟自己杠上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诸位公子的讲解很有道理,都是国之贤才。”
静明公主目光闪烁,依旧含笑问道:“柳兄的是,在座的都是当今俊杰,可现在下困厄,朝政艰难,柳兄的看法呢?”
柳寒耸耸肩:“柳某那有什么见识,朝廷的事自然有朝中的大人处理,柳某不在其位,自然不该谋其政,更何况,柳某也不知道朝中情况,更不敢胡乱话。”
静明公主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吕修乐范更是一脸不屑,秋戈则更乐了,双腿摊开,毛茸茸的大腿露出半截,抓起一块松花糕塞进嘴里,渣子从嘴边纷纷落下。
“柳兄此言差矣,”乐范道:“圣人有言,下者,下人之下,我等虽为白身,然不敢忘圣人教诲,批评时弊,乃我辈之责任。”
柳寒微微怔了下,这时静明公主插话道:“此言甚是,秋公子,令尊乃朝廷柱石,不知你的看法是?”
秋戈大咧咧的笑道:“家父是家父,我是我,家父看我不顺眼,我不思进取,朽木不可雕也,我却觉着高云淡,任我逍遥,朝政之事,我是不懂的。”
“公子谦虚了,”静明公主笑了笑,乐范却仰头反驳:“秋兄此言差矣,令尊贵为骠骑大将军,乃朝廷柱石,自当为下黎民慷慨陈情,理清朝政,驳斥宵,公子当协助令尊,而不是云淡风清,逍遥山林。”
秋戈嘿嘿干笑两声,举杯笑道:“人各有志,君等希望理清朝政,为朝廷柱石,可我之愿却是逍遥山林,君不可强求。”
乐范还要坚持,吕修却浩叹道:“看秋公子便知秋大将军之志,我大晋百姓之不幸即在于此,朝中诸公蝇营狗苟,正人君子散佚山林,效力无门,此子之误!”
柳寒愣了下,居然敢公然指斥皇帝,这胆也忒肥了!随即迅扫了眼周围,特别是静明公主,这些人的神情居然很正常,似乎没什么不对,他禁不住有些诧异,朝廷难道不管,这可是公主府!靠,这自由提前降临了?!
“吕兄此言过了。”秋戈却慢悠悠的:“当今皇帝刚刚登基,国势不振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中诸公,虽非人杰,亦非庸碌之徒,潘太师甘丞相左尚书,都是饱读道典的饱学之士,朝政艰难,我等当理解。”
“理解?!”吕修冷笑一声,当即反驳:“朝政艰难,在于府库空虚,府库空虚之关键在于朝廷节省用度,而不是靠压榨百姓,巧取强夺,以补亏空,更何况,我闻,朝廷以塞外胡人不稳为由,准备对外用兵,所以才不停搜刮,如此穷兵黩武,,置下百姓于何地!!!”
秋戈依旧无所谓的笑了笑:“吕兄忧心下,何不入朝为官,我等向往山林秋野,朝饮山泉,夜宿林间,以为被,以地为床,逍遥自在,你我志向不同,之无益。”
吕修闻言不由失望之极,颓然坐下,旁白了有个公子笑了笑:“秋公子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追求岂是你们所能理解的,地一沙鸥,我等就是一沙鸥。”
吕修没有答话,神情中露出鄙夷之色,乐范却呛声道:“秋公子,申公子,两位的讲解在下不敢苟同,圣人有言,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等乃圣人弟子,当行圣人之道,道之所在,吾往矣!”
乐范得慷慨激昂,引来周边几个士子频频点头,可秋戈和那申公子却面露不屑,那申公子仰身躺下,枕在身边侍女的腿上,仰望空,慢悠悠的:“茶乃清心去浊之饮,尔等当好好清清,莫污了此茶,辜负了公主的一遍好心。殿下,上次那种九仙散还有吗?”
九仙散,是由九种药物配置而成,是一种散剂,服用时以水化开,服后身体热,眼有幻觉,柳寒吃过一次后便再也不肯吃了,他觉着这是一种致幻剂,有点象前世的大麻鸦片海*洛*因这样的毒品,可细看九种药物,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等,无一种有毒,他没搞清楚,服用后怎么会有幻觉。
“当然还有,不过,今日乃茶会,九仙散可不是今日的主菜。”静明公主轻笑道,在刚才柳寒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后,她对柳寒的注意力便没那么强了,相反目光在吕修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了。
申公子叹口气,依旧那样随意:“公主殿下,我今日可是冲九仙散来的,早知道议论什么朝政,我就不来了。”
静明公主丝毫没觉着被冒犯了,微微一笑:“上次听了申公子的高论,静明心中有感,本想再听听公子高论,可惜,公子寄望逍遥山林,下万民也希望逍遥山林,可惜他们只能辗转哀号,公子难道不怜之。”
静明公主露出悲伤之态,柳寒忽然感到,这静明公主召开这样的宴会,恐怕背后另有目的,绝不是这样简单,于是打定主意,更不轻易开口。
“呵呵,公主殿下,下苍生自有人去关心,”申公子笑呵呵的道:“我等闲云野鹤,管不了那么多,呵呵!”
静明公主悄无声的叹口气,扫视了全场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拍拍手。
掌声刚落,琴声再度响起,一队白衣舞女从蔓藤间翩翩起舞,舞女们在蔓藤间闪避,时而展露娇俏面容,时而躲进翠绿藤间,只留下隐约娇影,将一幕蔓藤,用得淋漓尽致。
可在场中人似乎被刚才的话题影响,似乎没有心情欣赏这美妙舞蹈,只有柳寒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摇头晃脑,一副猪哥样,就差流口水了。
秋戈看得忍不住乐了,没曾想他这一笑,倒引起了静明公主的注意,静明公主顺着他的目光落到柳寒身上,心里不由疑窦暗起。
“柳先生觉着还可入眼?”静明公主问道,柳寒点点头:“美妙无双,帝都有丁府的歌,崔府的舞,今我才知道,公主府的歌舞不比崔府差。”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如果先生喜欢,我就将她们送给先生。”
柳寒嫩了下,扭头仔细打量静明公主,静明公主笑盈盈的,柳寒叹口气:“公主好意,柳某福薄,消受不起,请公主千万别提,否则柳某再不敢登公主的门。”
静明公主微微摇头:“柳先生一向胆大,听曾经面拒丁大人,怎么今日先生胆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公主待人诚恳,不以柳某出身鄙下,处处礼敬,柳某自当以礼相回,至于丁大人,嘿嘿,他在云中太久,在下乃下泥巴人,我们是坐不到一块的。”柳寒淡淡的。
“下泥巴人?!”静明公主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随即掩口而笑:“如此话,倒是新奇,先生真会话。”
柳寒耸耸肩,好整以暇的:“柳某是商人嘛,商人的本性便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只要能赚钱便行。”
静明公主再也忍不住,娇笑连连,吸引了满场的目光,柳寒则端起茶杯,目光却在场中转悠,他立刻注意到,这些士子的目光分成两类,一边是好奇,纳闷;另一类则是吕修为代表的,好奇,纳闷,还有一丝妒忌。
“公主殿下,有什么好笑的笑话,来我等也乐一乐。”申公子道。
静明公主笑着摇头,申公子转头看着柳寒:“不知柳先生可否?”
柳寒同样含笑摇头,众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吕修眼珠转了转正要开口,秋戈这时插话,为柳寒解围:“申兄,你不知道柳兄,柳兄一向胡话,这种胡话是无法拿出来的。”
众人听后,均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含笑点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一打岔,舞女们的舞蹈便已经结束,静明公主安排的娱乐都比较短,只是调节下气氛。
舞女们退下后,静明公主又含笑:“刚才乐公子道之所在,虽千万人亦往矣,此言甚是,最近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诸位公子认为此举若何?”
静明公主话音刚落,乐范立刻大声道:“朝廷荒唐,为了黄白之物,与民争利,此举大为不妥!”
吕修却摇头:“乐兄,此言不妥,据吕某所知,朝廷盐税逐年下降,盐税流失严重,朝廷此举实是因为府库空虚,此举尚可,但朝廷用句誕却是一大失误,句誕贪婪人,用此人,将来必为下之害!”
“吕兄多虑了,与句誕通行的还有白衣公子顾玮顾大人,顾大人名满下,有他在,句誕必不敢妄行。”边上一位一直没话的士子开口道。
“顾大人虽然清正,可他那是句誕的对手。”吕修摇摇头。
“我与两位的想法不同,”乐范坚持:“盐政虽乱,可朝廷此举依然不妥,有违圣人之教,我朝自太祖起便是盐铁专营,朝廷此时将盐铁放开,目的是让商人竞价,实行价高者得,要知道,商人付出了高价后,势必将价格转嫁到百姓身上,如此,最终还是从民身上挣钱,这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
那个士子顿时不知该什么了,吕修却摇头:“乐兄此言似是而非,盐铁官营,价格逐年走高,从泰定十二年到今,盐价已经涨了数倍,民早已深受其苦,那些盐商早该惩处,朝廷此举并没有错。”
静明公主眉头微皱,显然,吕修并没有回答乐范的问题,而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柳寒则若有所思,他越感到今的茶会不寻常,静明公主抛出的几个话题,都是最近朝局的关键,风雨楼忽然倒掉,在帝都地下世界是件大的事,可对朝局来,不过是件事,相反陈国土地清查,扬州盐政革新,却是事关下的大事,皇帝甚至立下只能胜不能败的誓言,静明公主却将这两件大事拿到这里来讨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就便完了?
他不相信!
眼角瞟了静明公主一眼,公主依旧含笑,面容白皙柔嫩,姣美无双。
可柳寒却感到冷飕飕的。
第385章 市场经济
这一瞬间,柳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对静明公主的面貌愈看不清了,这女人真象帝都传闻那样?风流豪迈?还是另有机心?
眼角斜斜的瞟向静明公主,明媚姣美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静明公主忽然感受到点什么,扭头看着柳寒,柳寒目光闪开,注视着吕修和乐范。
吕修乐范依旧在争论,场中的其他人也都注意着他们。
“朝廷拍卖,价高者得,可这些商贾都是没良心的,他们交了朝廷的钱,势必转嫁到百姓头上,百姓必将更加苦不堪言!”乐范断然道。
吕修沉默了会,辩解:“朝廷可以限制其价格!”
“朝廷无法限制!”乐范反驳道:“就像粮价,灾年之时,粮价走高,朝廷何曾限制得了!”
这话让吕修无法回答,他的神情有些沮丧,眉头拧得紧紧的。
静明公主略微思索,扭头问道:“柳先生常年经商,熟知商贾,有没有办法让商贾将价格定低点?是否可以由朝廷出面规定价格?”
柳寒想都没想便断言:“此乃下下策。”
乐范看着他质问道:“朝廷既不能定价格,那些商人必然会趁机抬价,百姓必然深受其苦,朝廷行此策,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朝廷可以定个价格!”吕修摇头,他的声音要低点,显得信心不足:“如此可缓解百姓之苦!”
“柳先生,为何此为下下之策?”静明公主又问道。
“商人逐利乃性,”柳寒笑了笑,决定给他们普及下市场经济常识:“俗话,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本的生意没人作。所以,商人的职业特性便决定了,买,要争取最低价钱;卖,努力卖到最高价钱,否则,我干嘛费那么大劲经商呢!诸位是不是!”
乐范使劲点头:“柳兄得太对了,食盐非同其他,不能交给商人,应该依旧由朝廷专营!”
“不然!”吕修摇头道:“柳兄得固然不错,商人逐利乃性,可乐兄,在太宗时期,盐铁也并非朝廷专营,文宗时期,也同样,直到武帝时期,盐铁才官府专营,可在太宗文宗期间,一斤食盐只需十个大钱,而武帝专营后,一斤食盐的价格先期十二钱,后期竟然达到二十钱,比太宗文宗期间高了足足一倍,而现在,盐价一斤是三十钱,而且还粗劣不堪,所以,乐兄,官府专营,并不能让盐价下降。”
这话让乐范无言以答案,半响之后,他才掘犟的反问道:“那你如何保证商人经营后,他不会卖得更高?”
这个问题,吕修也无法回答,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申公子和另一个公子哥与侍女调笑的声音。
静明公主扫了眼申公子,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她无声的叹口气,喝了口茶后,扭头问柳寒:“柳先生刚才没完,何不继续下去。”
柳寒冲微微一笑:“乐兄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多虑了,大家想,帝都最好的青楼是百漪园,可百漪园的花酒并不比醉红尘和逍遥阁高,诸位,为什么?再茶,帝都茶商,最大的是润茗留香,可诸位,润茗留香的茶叶相同品质的,并不比其他茶商的高,甚至还低点,这又是为什么?”
到这里,柳寒故意停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似乎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看了眼乐范和吕修,又看了看静明公主,静明公主秀美微蹙,迷惑不解的正看着他。
“其实道理很简单,市场上除了有百漪园,还有醉红尘和逍遥阁,除了有润茗留香,还有无数茶商,百漪园与醉红尘和逍遥阁,是同一层次的青楼,这种层次由他的歌舞,还有”柳寒想硬件设备,可一想这个概念恐怕他们不懂,于是转口:“环境,比如院子,酒水,等等;而润茗留香的茶叶,除了极少数精品,其他的,市场上大部分都有,所以,简单的,如果百漪园定下一个出常规的价格,客人便不会上百漪园去了,润茗留香若卖出个价,谁也不会上他那买茶。
所以,乐兄,商人其实受到的限制极多,并不是他想定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以盐为例,如果市场上只有我瀚海商社一家盐号,帝都所有人要买盐,都得上我瀚海商社买,那自然是,我想定个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你若觉着价格高了,那就别买,也就别吃。
可市场上若有一百家盐商,我若将盐价定个价,傻子才会上我这买盐,他们自然便上其他盐号去买,我的盐卖不出去,自然破产倒闭。
所以,市场商品的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很简单,供需关系决定的,什么是供需关系?供,便是供应,也就是卖方,需呢?自然就是买方,大家想,整个帝都,只有公主殿下才买茶,而帝都有上百家茶商,大家都想将茶叶卖给公主,这时,价格谁了算?很简单,公主了算。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帝都只有我卖茶叶,就像只有我卖盐一样,整个帝都都要上我这买茶,那价格谁了算?自然是我,这便是供需关系决定。
供需关系处于平衡时,市场价格便稳定了,当任何一方出现变化,便会影响供需关系,再举一个例,比如粮食,比如,江南粮食总产量是一百斤,其中五十斤运到帝都,可某一年,江南大水,影响产量,结果只生产出粮食八十斤,其中江南人要留下五十斤,所以,他只能往帝都运三十斤,如此,反应在帝都的粮价便是上涨,为什么呢?供应减少了。
同样,帝都,比如现在有一百个人吃粮,假如,皇帝陛下下令,迁五十个人到并州实边,于是帝都的人便少了五十个,反应在粮价上,便是下跌。
现在,诸位明白了什么是供需关系决定价格了吧。”
柳寒完后便看着大家,目光扫过,所有人都点点头,这个供需关系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新颖的提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本与侍女**的申公子都停下来,注意的听着,此刻见他目光看来,连忙点头。
“当然,我举的这两个例子很简单,也比较极端,在实际生活中,影响供需关系的因素很多,但这里我就不细了,现在我们再乐兄关心的事,商人会不会将盐价定得很高?
我认为这取决于盐的总产量,扬州是我大晋的食盐的主产地,我听闻过去几年扬州的盐田的损坏很多,这会严重影响食盐的生产,若产量下降,食盐价格自然会上去,若要食盐价格下降,必须尽快恢复盐田。至于,朝廷在扬州推行的盐政革新,在我看来是正确的。”
柳寒又停了下,等大家的思路跟上来后,才接着:“盐政革新的关键是,先第一条便是产销脱钩;什么是产销脱钩,简单的便是,负责生产的不能负责零售,只能卖给各地盐商;其二,盐商多样化,简单的,销往帝都的盐商,要尽可能多些,也必须规定,这些盐商不能进行零售,零售只能在杂货铺中,如此,下来,盐价就不会高,当然,如果盐田产量不高,就如我刚才的,江南受灾,运往帝都的粮食仅有三十斤,价格想不高都不行。”
柳寒完之后,众人均长出口气,可静明公主依旧没完,她的秀眉微蹙:“柳先生果然大才,如此一来,商人想涨价都很难,可奴家也听,扬州盐田损毁很多,很奇怪的是,那些盐户不太愿意修复盐田,如此下来,盐的产量上不去,岂不是影响盐价?”
柳寒心中大奇,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薛泌没告诉他这个消息,但他给薛泌拟定的策略中,有这方面的考虑,句誕顾玮只要照着上面的方略进行便行了?这公主从那知道的呢?难不成她也暗中参股了盐号?
“其实,下的事穿了很简单,以利诱之。”柳寒稳稳的,他不敢细了,这里人太多,一旦传出去,有心人知道后,与薛泌的奏疏一对,便势必可以分析出,他与薛泌的关系不一般。
“以利诱之?”公主喃喃道,柳寒点点头:“让盐户知道修复盐田会有好处,他们自己便会去修复盐田。”
“可民力薄,修复盐田花费不少,那些盐户真能承担?”乐范依旧忧心忡忡,面带难色。
柳寒笑了笑:“乐公子真是忧心黎民,将来征辟入朝,一定是一个好官。但这事,公子多心了,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官府以低息或无息,借贷给盐户,另一个则是,让大户入资,简单的便是,让有钱的人加入进来。”
“这不是让门阀世家进来吗?”乐范的神情语气显然不赞同,冲着柳寒摇头。
吕修也赞同的点头:“本朝规制,门阀世家不征税,如果让门阀世家掌控盐田,朝廷如何收他们的税?”
“不错,门阀世家无税,可那是指田税人头税,”柳寒笑了笑:“可盐税乃商税,按大晋律,商税,无论何人都要收,现在各地有不少门阀世家几乎半公开的经商,我在凉州便遇见过属于门阀世家的商队,帝都也有属于门阀世家的酒楼茶肆,这些商队和酒楼茶肆都不交税,或少交税,其实原因很简单,地方官不敢得罪门阀世家,不敢收他们的税。”
吕修和乐范同时沉默了,秋戈笑了笑,叹道:“柳兄啊柳兄,你总是让人意外。”
柳寒耸耸肩:“其实,若是句誕和顾玮聪明的话,或者那些门阀世家要脸的话,就引进商人,让商人投资盐田,根据我对大晋门阀世家的了解,他们还是顾及颜面的,不会亲自出面经商,毕竟商人的名声不好,所以,他们会找商人联手,让商人出面,这对朝廷来便有操作的层面了,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与商人联手,朝廷就假装不知道,地方官是向商人征税,这样可以不得罪那些门阀世家。”
秋戈大笑起来,包括申公子在内,所有人都乐了,门阀世家经商,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可没有一个门阀敢承认自己经商,否则,会遭到士林的一致抨击,严重的话,上报到朝廷,被开出阀籍的可能都有。
静明公主笑起来,端起茶杯轻轻的抿茶,可柳寒却觉着她好像卸下一座沉重的包袱,静明公主拍拍手,又一队舞女翩翩飞进场内,在席间欢跃的跳跃起来,琴声再度响起,这次还伴随着胡笛的清亮与悠扬。
秋戈抓住机会向柳寒使个眼色,柳寒会意的点点头。
歌舞虽好,可场中的气氛却不甚活跃,在场的都是满腹经纶的士子,可最后解决问题的是却是卑微的商人,尽管这个商人写出了名满下的诗篇,但他还是一个商人。
一曲舞毕,舞女们娇娆退场。
这一曲的时间比较长,整个茶会的时间也比较长了,边已经开始暗,夜色就要降临,这个所谓的茶会该结束了。
可没想到,静明公主扭头又问:“柳先生对于陈国清查土地是怎么看的呢?”
柳寒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妈的,这要在前世,光咨询费就要收几十万,这里给个笑脸就行了?这也太廉价了!!!
他勉强笑了下,摇头:“清查土地乃国策,柳某可不敢妄言。”
静明公主见状知道他不肯再了,即便继续进逼,以他的谨慎,也不会再多什么,于是冲他微微摇头:“柳先生还是太心。”
“我们商人都是很心的,因为每个决定都直接关系到银子,一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便会让你一贫如洗,我们赌不起,输不起,所以,我们必须心谨慎。”柳寒耸耸肩。
静明公主沉默了会,点头叹道:“原以为经商不过是门买进卖出的道,今日才知原来如此复杂,多谢先生。”
色渐渐黑下来,静明公主才宣布这个茶会结束,招待大家吃饭,柳寒却趁机告辞,静明公主不解,柳寒叹着气告诉她,自己必须回去,昨晚家里出事,万一今晚贼子再来,他必须回去盯着。
静明公主很是惋惜:“柳先生大才,静明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先生府中之事,若是需要,静明愿助一臂之力。”
“这趟浑水公主还是不要趟了,很脏,殿下,告辞了。”柳寒完冲静明公主抱拳施礼,转身走了。
在场的士子们多数不明白,吕修乐范张嘴想问,可料想柳寒不会,只能等柳寒走后去问静明公主,秋戈趁机也向公主告辞,公主也不挽留,秋戈追着柳寒出来了。
第386章 父与子
“我你又跟出来作什么?!”
在府外,柳寒无奈的看着秋戈,秋戈嘿嘿笑了两声,拉着柳寒上了他的马车,他的马车现在和柳寒相同,都是那种四轮马车,几个秋府家将骑马走在两侧,车夫是个新人,虎背熊腰的,显然也是练家子。
“看看我这几个家将怎样?”秋戈笑呵呵的问道,柳寒耸耸肩:“是你爹从军中带回来的吧,看得出来,是见过血的。”
秋戈竖起大拇指:“这些都是百战之士,家父从黑豹中抽调的,我家的家将家丁都要到军中走一遭,没出过大漠,没杀过马贼的,都不能回府。”
柳寒闻言沉默了会,叹道:“大将军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我这几个家将还不错,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秋戈潇洒的将额前的头摔到脑后,笑嘻嘻的问道。
柳寒微微一笑:“有朋友仗义相助,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你这样随随便便借给我,大将军那,你怎么交代?”
秋戈耸耸肩,痞赖的:“家父政务繁忙,这些都在城内,这些家将都是我从城外调进来的。”
柳寒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寒毛相信这话,以秋云治家的严格,调动家将会没他的同意?胡扯吧!
见柳寒没答话,秋戈笑了下:“你都是上品宗师了,这种事自然挥手而散,对吧!”
“你别揶揄我,”柳寒淡淡的:“我是很需要人手,你我关系虽好,可这帮忙来得不明不白,我可不敢承受。”
秋戈噗嗤笑出声来,指着柳寒:“还是家父了解你,他就断定我这番话瞒不过你,你也不会接受,呵呵。”
“为什么?”柳寒没有笑,依旧很平静,秋戈笑嘻嘻的看着他,柳寒神情不变,依旧直直的盯着他,秋戈叹口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家父的意思是秋家欠你的情,一定要还。”
“就这样简单?”柳寒神情波澜不惊,秋戈点点头,柳寒想了下,摇头:“秋家不欠我,给拓跋族送粮,我瀚海商社获利甚丰,虽然冒了点险,我是商人,走西域商道和大漠,本就是冒险,所以,秋家不欠我什么。”
秋戈愣了下,这次向柳寒伸出援手,是秋云主动提出的,他很迷惑不解,秋家一向不与江湖帮派来往,漕运争夺,风雨楼事件,萧雨生死不知,柳寒突然从一个商人,一个诗人,变成了一个上品宗师,这些事在帝都上层根本不是秘密。上品宗师距离大宗师仅仅就差一步,一旦晋入大宗师,那就是人间的然存在,就算皇帝也会对他三分礼遇。
可秋云却断定从这一刻起,柳寒陷入了麻烦中,王家许家田家绝不会轻易放手,如果在江湖上杀不了柳寒,必定会在朝廷上作动作,不过,柳寒既然敢伸手,明他身后有人支持,秋云认为,这个支持来自宫里,所以,普通的手段很难收拾了柳寒,既然如此,他们必定会将主意打到漕运上,一旦漕运出事,朝中再配合下,朝廷就算不想治柳寒的罪,恐怕也不行。
这几个家将调给秋戈好几了,秋戈一直在找机会借给柳寒,好容易有了今的机会,,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一口拒绝,这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去告诉令尊,多谢他的好意,这个情,我领了。”柳寒笑了笑,推开车门跃下车,施施然走入对面的巷,秋戈愕然看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
“少爷!此子无礼!”边上的家将有点不忿,提马上前探头问道,似乎想出手将柳寒抓回来。
秋戈苦笑下关上车门:“回府吧,上品宗师,你是抓不住的。”
那家将不由愣了,回头看了看那条巷,巷口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回到府内,秋云已经下朝了,秋戈到书房见过秋云,将柳寒拒绝的事告诉了他,秋云闻言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父帅,我看柳寒成竹在胸,恐怕真不需要我们帮手。”秋戈在秋云面前很规矩,秋云没有回话,反而问起茶会的事来,秋戈连忙将茶会上的事一一相告,多亏他的记忆力很好,居然了**不离十。
秋云听到柳寒的市场经济后,先是沉默了会,随后目露惊奇,拍案叫道:“此法大好!盐政可以无忧了!”
“此法好倒是好,可要推行却也是碍难重重,”秋戈叹道,完全没有茶会上的浪荡:“柳寒此策虽可行,可漏洞太大,门阀士族和商人完全可以联手,霸占市场,哄抬盐价。”
“你看了此策,”秋云摇头:“盐商不能直接零售,必须给杂货铺零售,嘿嘿,零售,又形象又生动,好词!扬州的盐商不可能哄抬盐价,因为还有青州,河东,这些地区也产盐,你仔细想想便明白了。”
秋戈略微想了想便明白自己错了,朝廷在扬州革新盐政之后,势必推行全国,河东青州甚至冀州,都可以进行盐政革新,这些地方的盐商一样可以卖到下各地。
秋云沉默了一会,然后叹口气:“这柳寒不简单啊,身临险地,却丝毫不乱,若是领兵,定为大将,戈儿,你以后与他交往,当诚心诚意,万不可因失大。”
“是,父亲。”秋戈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他可以对父亲腹诽,在某些地方可以不以为然,但却从未怀疑过父亲的眼光和谋略。
秋云没有修为,是个文人,然无论战功和声望,均不下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的方回段昌,是下赫赫有名的儒将。
“父亲,”秋戈有些疑惑的问:“这柳寒难道还真有援兵?”
秋云想了想:“有可能,萧雨很可能没死,如果柳寒与萧雨联手,人手上就暂时不会缺,只是缺少顶尖战力,王家许家田家,树大根深,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恐怕连内卫都不知道。”
“可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王家许家田家,也有上品宗师?”秋戈有些怀疑,当初听上品宗师,他大吃一惊,大哥秋歌,资聪颖,又勤奋刻苦,现在也不过刚跨过那道门槛,此后每进一步都艰难无比,要达到上品宗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现在下没有听过新的大宗师出现,已经有了的大宗师几乎绝迹江湖,这上品宗师几乎就是无敌的代表。
“糊涂,你要轻视这些千年世家,后悔的一定是你!”柳云冷冷的,可他的目光却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想法,那是一种怜爱和欣赏,如果以前还觉着这个二儿子不知进取,可这次返京,这个儿子给了耳目一新的感觉,绝不比那光芒万丈的长子差,甚至更出色。
秋戈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了句傻话,别王家许家了,就算秋家,暗地里隐藏了多少实力,他也不清楚。
“我倒真的很想知道这柳寒怎么过这个难关。”秋云捋须道,神情满是期待。
“扬州盐政难道真出事了?”秋戈再问,秋云摇摇头:“现在还没出事,只是事情不顺利,按照薛泌上的那道疏,这事其实不难,可句誕和顾玮上疏,现在盐政卡在两个问题上,一个是盐户贫困,无钱修复盐田;另一个是扬州盐商要求,每一州的盐商不能过三个,否则他们宁肯不参加拍卖。”
“不参加?!”秋戈有些好笑:“这盐之利,十倍漕运,漕运都这么多人抢,盐却没人要,哼哼,我看是有人胆大包吧。”
秋云赞赏的点点头:“这事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皇上今已经下旨,要句誕和顾玮严格按照薛泌方略执行,如果扬州盐商不肯,可以找其他地区的盐商,但盐商的限制,决不可答应。皇上虽然不懂这什么供需关系,可心里明白着呢,哼哼,我看扬州那些家伙,太大胆了。”
连秋云这样温和的人都表示不满了,明朝中对扬州门阀已经极度不满,这事后面没有门阀在暗中指使,尚书台宫中,没人相信。
“唉,希望他们悬崖勒马,要不然,朝廷恐怕又要再兴大狱。”秋云叹道。
“那些家伙收拾下也好,这些年,他们越来越狂悖了,先帝对他们还是太宽了,当今收拾下他们,给他们点教训也是好事。”秋戈随口道。
秋云轻轻叹口气:“事情那有那样简单,自古刚则易折,戈儿,你要记住,做事一定要刚柔并济,一味以刚,很可能引起反弹?”
秋戈恭谨的表示受教,而后才好奇的:“反弹?怎么反弹?难不成造反不成,那不正好给朝廷借口。”
“哼,难道让朝廷为难,就只有造反一途?!糊涂!刚给你刚柔相济,怎么就忘了!”秋云的语气徒然转为严厉,秋戈苦笑下,有些痞赖的:“父帅,你们都是老成精的人物了,子那有你们那种狡猾。”
秋云露出一丝笑意,秋戈却:“唉,我到是很好奇,那柳寒怎么过这一劫,弄不好,半生辛苦,却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我也挺好奇,”秋云:“千里防贼,总有漏洞。”
“不过,王家许家惹上这上品宗师,将来可怎么收场!”秋戈忽然一扫忧愁,笑嘻嘻的道:“恐怕宫里还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吧,一举两得!”
秋云轻轻哼了声:“正因为他是上品宗师,所以,才非死不可!否则,王家许家谁能睡得安稳。”
秋戈默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罪的是柳寒这个人。
被翻红浪,一阵灿若萧管的呻呤响彻屋里,两条身躯纠缠在一起,木制的床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就要散架,让人担心不已,良久,经受了考验的木床终于平息下来,那让人心动的呻呤也平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第387章 小楼春
“亲,你这是怎么啦?”三娘翻身伏在柳寒的怀里,腻声问道,白皙的身子软软的紧贴在他身上。
柳寒没有回答,手落在她的****上,轻轻的揉捏,刚才他一反往日,凶狠且暴烈,让三娘这床上老手也频频求饶,好容易才应付下来。
柳寒将她的下颌托起来,在她娇媚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对不起,刚才我太”
话没完便被柔软的红唇堵上,一条灵巧****闯了进来,热烈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会,双唇才分开,三娘贴在他脸上,气息轻轻的吹着他的耳垂。
“爷,别对不起,没有对不起。”三娘加了两分柔媚,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上轻轻拍了巴掌:“别再挑爷的火了,刚才谁在求饶呢。”
三娘吃吃的笑起来,却没有停下,****在耳垂上轻轻添了添:“哼,这可是奴家的地盘,没见刚才青青两眼冒火吗,呵,要不要我再把她叫来?”
“啪!”
****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三娘在他怀里扭了扭,腻声道:“爷!”
声音都快滴出水来了,柳寒一声不吭翻身而起,将三娘抓过来,横在腿上。
“啪!啪!啪!啪!”
“爷!饶了奴,奴家再不敢了!”
三娘鼻息咻咻,声音越柔媚,柳寒才放过她,三娘一转身又钻到他怀里,整个人覆在他身上,被子滑落到地上,柳寒伸手一招,被子自然飞上来,盖在细腻的娇躯上。
“真想死在爷的身下。”三娘喃喃低语,忽然猛烈亲吻起来,从额头一直往下,柳寒略微诧异,将她拉出来,抬起她的面容,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你怎么啦?”
三娘摇摇头,从柳寒身上滚下来,躺在柳寒身边,依旧紧紧抱住他:“奴家真羡慕青衿,她的命真好。”
“你怎么啦?是不是遇上难事了?”柳寒再问。
三娘轻轻叹口气:“爷不知道,我们女人还求什么,江湖是我们女人混的吗?找个贴心的男人才是女人的最好归属,青衿真幸运。”
柳寒笑了笑,搂住她:“你这魔门弟子居然也有这样的感慨,真的让我很意外。”
“魔门弟子也是女人,”三娘叹道:“况且,魔门也不过是个江湖。”
“你们不是有规矩吗,门内弟子不准自相残杀。”
“光化日下,当然不准自相残杀,可暗地呢,不为人所知的时候,还不是照样。”三娘:“甄妈妈要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在路上便遇上两次暗杀,跟着她的姐妹死了好几个。”
柳寒一下便恍然了,难怪刚才三娘情绪有些失控,于是将她搂得紧了点,轻轻叹道:“江湖是趟水,进去容易出来难,的确不该女人去混的,对了,甄娘为什么要回来?”
三娘手指在柳寒的胸口上画圈:“这还猜什么,风雨楼不是垮了吗,我们魔门在帝都还是得有眼线。”
“她回来了,你怎么办?”柳寒又问。
“我还是在百漪园,甄娘并不是回百漪园。”
“呵呵,狡兔三窟,魔门在帝都还有暗舵。”柳寒笑了笑,随后又问:“魔门能不能再向帝都派点人?”
三娘没有在意,轻轻嗯了声:“奴家还没谢你呢,这几条街都被你拿下来了,还免了我们的规费,不但我们百漪园的姐妹,周围的几个园子的姐妹都要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柳寒随意的:“园子里的姐妹就挣点青春钱,这样的钱,我柳寒不要。”
这几,按照柳寒和雷纳的协议,蒲洪出面聚集风雨楼四散的帮众,蒲洪很是得力,很快便聚集了一批四散帮众,成立了一个新帮会,柳寒很恶趣味的取了个青红帮的名字,至于帮规则是蒲洪去定。
风雨楼倒了后,不少帮派便将目光盯上柳荫街,只是这些帮派实在太,还不敢出手,三江会便派人出来,结果遭到蒲洪的迎头打击,柳寒暗中从护卫队中抽调了几个好手加入。
三江会在柳寒和雷纳计划中是必杀的帮会,七虎哥带着那帮乞丐已经悄悄潜入三江会的地盘,他派到京兆尹衙门的孟思王哲等人也向那边进行探查。
只是,这苟况躲得够严实,到现在还没消息。
“青春钱?”三娘顿了下随即叹道:“爷得真好,园子里的姐妹的确挣的是青春钱,这门生意,女人一过二十便开始走下坡路,奴家算是长的了,一般的姑娘在二十一之后,便要离开园子,多数只能到妓院去挂牌,过了三十,客人便少了。”
青楼并非那样美好,就像娱乐圈一样,每都有青春貌美的女子进入这个圈子,在这个********,淘汰率级高,除了级明星外,其他明星红个三四年便慢慢消褪了。
青楼也同样如此,当青楼女行情不再后,青楼女便会离开青楼,或是被卖掉,或是自动走人,多数情况是被卖掉。
青楼女离开青楼后,多数是到妓院去挂牌,但这样挂牌的时间也不会长,最多也就四五年,然后便只能进入下等级妓院,所以,如果不能在青楼或上等妓院里挣到足够的钱,青楼女的结局往往比较悲惨。
“你呀,对园子的管理方式该改改。”柳寒道。
“改?怎么改?”三娘好奇的问道,柳寒望着床顶上镂花,镂花很漂亮,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分利。”柳寒:“简单的,在收回成本之后,适当让利给姑娘们。”
“这算什么改,谁不知道。”
“其实,园子里来的,多数是慕名而来,园子里现在有八个最红的姑娘,这八个姑娘最多也就陪八个人,其他人呢?只有找其他姑娘,这一部分算下来,带来的经济效益比八个红姑娘带来的还要高,另外,我建议你在酒水上想点办法,比如,过夜的价格可以稍微下调几两银子,但酒水的价格就上调,比如,酒的价格,一壶上调二两银子,茶一壶上调一两银子,能来百漪园的客人,决不会将这一二两银子放在心上,所以,他们不会在意,另外,要促进酒的销量,你可以买大一点的酒杯,如此这般,酒的销量便上升,你可以算一下,这一项便能让园子的收益增加多少。”
三娘开始还没在意,慢慢的眼睛亮,园子的收益分成几个方面,姑娘的歌舞其实并不卖钱,当然,要进来的门槛费很高。可过了那个门槛,挣的便是过夜费,酒水费,还有果圃,相反宴席挣得倒不多,百漪园有厨子,但无法备那么多原料,客人要吃宴席,菜多数到外面定,这也是帝都大多数青楼的经营方式。
“你真是个人精!”三娘撒娇似的在他胸口上轻轻拧了把,然后贴上去,喃喃的:“爷,干脆你把奴家也娶回去吧,”
“你要离开百漪园,可没那么容易。”柳寒低声,三娘没有答话,忽然情绪激动的爬上来,狠狠的在柳寒的肩头咬了一口,柳寒没有动,三娘松开,肩头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
“给你留个记号,也给奴家留个位置。”三娘满意的看着那排齿印,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美好的上身,柳寒一只手握住只凸起,轻轻揉弄几下,捏着那粒红葡萄,三娘侧身抱住他的脖子,身子稍稍抬起,好方便他的行动。
俩人安静下来,轻轻的听着彼此的心跳,房间里又升起一股异样的味道。
过了会,柳寒开口打破了这股味道:“萧雨在我那。”
三娘有些不满的嗯了声,在他胸口轻轻拧了下,柳寒又重复道:“萧雨雷纳都在我那。”
“嗯,”三娘没有在意,柳寒又补充:“萧雨向门里求援,可他没信心,所以,让我问问你们,能不能派几个高手过来?”
三娘略微迟疑,想了想问:“有这样严重?”
柳寒点点头:“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昨他们袭击柳府,”柳寒接着:“被我的家将击退,不过,我担心的是漕运,如果他们在漕运上下手,那就麻烦了。”
“萧雨呢?”三娘问。
“萧雨负伤了,短时间里指望不上,”柳寒叹口气:“风雨楼各地的分舵好像有点问题,不敢轻易调动,王家许家田家,私兵家将很多,足够弄出一支军队来了,相比起来,我的人手不足。”
三娘想了想:“我给甄娘去信,好人,门里会怎么决定,奴家可不知道,到时候可别怪我。”
柳寒在红葡萄上狠狠捏了下:“不行,到时候,我要狠狠惩罚你!”
三娘嘤咛一声便倒在他怀里,腻声:“爷,你就好好惩罚奴吧,千万别放过奴!”
柳寒立刻满足了她,翻身压在她身上,不一会,灿若箫管的声音再度在房间里响起。
楼外的花坛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月光下的楼,手里的手绢都要被揉烂了,好半,她才轻轻叹口气,转身出了院。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娇媚的脸上满是愁绪!
第388章 筹谋
这一夜很安静,不但这一夜很平静,接下来几都很平静,平静到什么事都没有,仿佛帝都什么事都生,风雨楼依旧还在,三江会依旧萎缩在角落,漕运不会有任何事。
几十匹战马护卫着一辆马车在驿道上不紧不慢的行走,迎面相遇的行人和马车都心的避开,生怕惹上不必要的纠纷,甚至两个镖队远远的看见他们后,也停在路边,让车队过去后,才继续山路。
度鸟在空中盘旋两圈,然后迅落在车上,车夫拉住马,整个车队随即停下来,车夫将度鸟送进车内,雷纳接过度鸟,将从鸟腿上取下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然后将度鸟递给外面的车夫,车夫抚摸下度鸟的羽毛,然后从兜里取出一块干肉喂给度鸟,度鸟一口将干肉叼进嘴里,细细咀嚼后,扬头咕咕的叫了两声,然后跳上车夫的肩膀,昂四顾。
雷纳将纸条展开,随后拿出一本册子,对照册子上的文字,将纸条上的数字变成了一张文字。
纸条上传来的是帝都最新消息,这些,他虽然不在帝都,可帝都生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包括柳府遇袭,包括百漪园对萧雨请求的反应,柳寒都详细通报给他。
一股寒风将窗帘吹开,雷纳抬头看看窗外,黄河便在远处,冰冻一个了冬的黄河,开始解冻,大块大块的浮冰缓缓向下游移动,河风依旧寒冷,河堤上的草在寒风中瑟瑟抖,远处干枯的树枝上,绽出朵朵绿色的叶蕾。
大地有了丝绿意,野田里有农夫忙碌的身影,一些土地放进了水,麦地回复了生机,绿色的麦苗随着风摇曳。
雷纳出神的看着田地,两个穿着破烂的孩从田间跑过,****的脚踏在寒冷的风里,散乱的头随着风飘起。
深深的吐出口气,雷纳将目光再度落在纸条。
“柳府之后,帝都平静,内外皆无消息,思虑再三,结合上次的消息,敌主力可能外移,可能在兄归途袭击,兄当谨慎心。”
这次外出巡视帝都东部,事情非常顺利,各地分舵舵主多是风雨楼老人,对萧雨和雷纳的忠诚没有变,而东巡的重点落马水寨,也很顺利。
这段时间,何东借着常猛的失踪,在彭城大动干戈,将彭城内所有不服的帮派全部赶出彭城地界,随后刀口一转,对落马湖四周的帮派进行清洗,落马湖四周的帮派要么投降,要么远遁,落马水寨成功独霸落马湖极其四周。
所以,当雷纳到来时,迎接雷纳的是意气风的何东,雷纳没有一点隐瞒,将帝都生的事和盘托出,不过他也告诉何东,萧雨没死,只是负伤,正在帝都某个隐秘处养伤,但他也同时隐瞒了,风雨楼之败与宫里息息相关,而且还暗示,萧雨的师门会派高手前来。
何东在帝都也设有眼线,他早就接到风雨楼之变的消息,正当他有所心动时,便接到了上品宗师和史平被杀的消息,这让他非常震惊,那瀚海商社的主人居然是上品宗师的修为,难怪在对抗漕帮时,萧雨如此笃定。
而史平则是名满江湖,隐隐有冀州第一高手名宿,没成想却折在此役,他不由长叹不已。
他试探着问雷纳,雷纳含糊的承认了上品宗师,但没有承认史平是死在柳寒手中,不过,何东自然有何东的想法。
总之,落马水寨算是安抚住了,雷纳又查看了风雨楼的彭城分舵,彭城分舵是新分舵,但由于彭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萧雨在彭城派出的是七星八将中的一员重将,名叫郭展,郭展深受萧雨信任,是萧雨最信任的人之一;彭城分舵并不大,这主要是萧雨和雷纳的战略,在彭城维持一个较的分舵,保持存在便行了,避免与落马水寨生冲突。
雷纳告诉郭展,彭城分舵的规模还是这样,维持不变,不要与落马水寨生冲突,不过,雷纳解除了彭城分舵的展,让郭展向东向南展,在东海郡的兰陵襄贲等地和南方的梧县,甚至远到扬州建立密舵,以探听消息。
这些事安排完后,雷纳才离开了彭城向西,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巡视了帝都东边的浚仪等地分舵,这次回程,他原计划只在这两地略作停留,没成想,还在路上便接到柳寒的传书示警。
“让沈晨,柳铁过来。”雷纳朝外面道,没一会,沈晨柳铁掀帘进来,雷纳也没什么,将誊写好的纸条递给俩人,俩人迅看过后,他才平静的问:“你们怎么看?”
柳铁低头想了想:“如果对方以主力前来,咱们的力量有所不足,我建议换条路线,从南面点的轘辕关回帝都。”
沈晨也点点头:“柳兄的是,咱们现在不宜与他们硬拼。”
雷纳没有话,闭目想了想,俩人也没打搅他,沈晨自然知道他的习惯,柳铁却是在柳寒身边养成习惯,征询意见便提出自己的看法,否则便静等指令。
过了会,雷纳睁开眼,看着俩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断然道:“不变,咱们的路线不变,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一直被动挨打,这次,咱们要引蛇出洞。”
沈晨闻言看了柳铁一眼,柳铁没有沉默不语,眉头微微拧起来。
“先生,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些千年世家隐藏的实力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万一”
雷纳摇头:“不对,你们都被这些千年世家的光环蒙住了眼,这些世家虽然持续千年,可千年下来,也让他们养成了一种傲慢,所以,他们的注意力都盯在帝都州治所,这样的地方,地方,他们一般不在意。袭击我们,没有四五十人,绝对不够。”
雷纳露出一丝冷笑,深吸口气,决然道:“立刻通知偃师分舵,密查偃师极其附近的变化,柳铁,你立刻秘密赶往偃师,到了以后,不要与偃师分舵见面,就在那密查,非到必要时,不要动用偃师分舵的人。”
完,雷纳交给了柳铁的一面令牌,这是风雨楼内仅次于萧雨的军令亲临令牌。
柳铁没有接,皱眉道:“先生,你这是在冒险。”
“是在冒险,”雷纳的手依旧伸到柳铁面前,神情坚定:“但不冒险不行,只有消灭或重创他们,才能消除漕运隐患,否则,这千里漕运,咱们得投入多少人力才能防范安全。”
柳铁伸手要接这令牌,手要拿到令牌时,又停住了,抬头看着雷纳:“我家掌柜给我的命令是服从您的指挥,可掌柜的还有另一个命令,必须确保您的安全,若您出了事,我无法向掌柜的交代。”
“无妨,此事我会通知柳先生。”雷纳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对柳寒却佩服不已,柳铁修为高强,比沈晨还高,可对柳寒却是忠心耿耿,对他的命令没有一丝违反。
柳铁再不什么,拿起令牌转身便退出车厢,跳上马,绝尘而去。
沈晨也退出了车厢,将随从召集过来,重新部署了警卫工作,雷纳则将自己的设想写成密码,这密码技术他也是才学会不久,是柳寒柳铁负责教会的。
度鸟重新飞上空,在空扇动下翅膀,向西边飞去。
“队伍度减半,咱们用不着走那么快。”
队伍迤逦而行,十之后到了偃师,雷纳住进了城内的一间客栈,偃师是帝都西边的重要城市,朝廷在此驻有重兵,入夜之后,宵禁甚严。
客栈不大,雷纳很干脆的包下整个客栈,原来住在客栈内的旅客全部以三倍价格让他们搬走,那些旅客看到那些凶悍的护卫,也不敢抗议,接了钱便立刻搬走了。
很快偃师分舵的舵主便赶来求见,舵主名叫余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粗壮,有一把浓浓的胡须,看上去便孔武有力。
余兴进屋时,雷纳已经梳洗完毕,正吃着晚餐,看到他进来,便招呼他一块吃饭,余兴也没推辞,一屁股便坐到雷纳对面,抬眼看见沈晨,沈晨坐在边上,正仔细的擦剑。
“沈兄怎么不吃?”
“你子越来越放肆了,军师叫你,你就坐下啊,别管我,你先吃吧。”沈晨淡淡的,余兴嘿嘿一笑:“这几都在外面跑,好长时间没吃顿安稳饭了,嘿嘿,军师,沈兄,属下就放肆了。”
“别管他,江湖汉子,那有那么多规矩,”雷纳笑了笑:“怎么样,有什么异常没有?”
余兴摇头:“这段时间,经过偃师的江湖人大约一百多人,有六十七个是镖局镖师,二十六个是五个门派的人,其他都是散的,修为,看得出来,都不高。不过,有点怪的是,这段时间从冀州过来的江湖人极少,也没有私兵经过。”
“从偃师到洛阳,这段路太长,我手下的兄弟人数不足,无法全面监控,我重点监察了七个地点,”着余兴拿出一张路线图交给雷纳,雷纳接过来仔细看,沈晨也走过来,在雷纳身后仔细看,端详半响,沈晨又与记忆中的情况对照。
“余老弟,做得够细的。”沈晨叹道,余兴做得很细,这七个地点的确是地形最复杂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受到伏击的地点。
“辛苦你了。”雷纳淡淡一笑,将地图放在边上,余兴又:“我查了这七个地点附近的庄园,不好查,根据附近的农夫的反应,这些庄园最近没有大队私兵进驻,而且,这附近的庄园要么皇庄,要么王庄,只有几间属于门阀世家的庄园,可那几间都是兖州程家何家的,没有冀州门阀的,我潜入过这几家庄园,没有外人。军师,这消息准确吗?”
雷纳微微摇头:“没有确切消息,只是判断,这一路上还算平稳,或许是我多心了。”
余兴看看桌上,忽然皱眉问道:“怎么没酒?这样冷,喝上两杯去寒。”
“军师有令,在回到帝都前,一律禁止饮酒。”沈晨道:“老弟,以茶代酒吧。”
余兴看看四下,嘿嘿苦笑两声,雷纳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今委屈你了,以后到帝都,再请你喝酒,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辛苦点。”
“军师这话得,”余兴接过茶杯,随后叹口气:“弟兄们心里憋着火呢,军师,楼主有消息吗?”
“已经有消息了,”雷纳答道:“楼主还活着,不过负伤了,正在养伤。”
“哦,那就好!”余兴松口气:“这次楼里老兄弟死伤不少,军师要不要我调点人回去。”
“暂时还不需要,你守住偃师便行,”雷纳摇头,随后叹口气:“这次是我风雨楼的一道坎,咱们要同心协力,翻过这道坎。”
“放心吧,军师,谁敢吃里扒外,老子一刀捅了他。”余兴的声音很豪壮,雷纳赞许的点点头。
雷纳又问了下偃师分舵的展情况,告诉余兴,黄河解冻了,很快便可通行了,偃师是帝都东边的一个重要渡口,要注意码头,特别要提防漕帮卷土重来。
余兴连连点头,拍胸口保证,将城外的码头拿下来。
“帝都出了事,偃师不能再出事,这段时间,不但你,还有下面的兄弟,都要心,要提高戒备,万不可麻痹大意,若因你麻痹大意,我定以帮规处理。”
余兴腾地站起来大声保证:“请军师放心,我一定将偃师守好,若有失误,我当自刎赎罪。”
吃过饭后,雷纳又与余兴闲聊了一会,余兴才告辞出去,雷纳和沈晨也没送,余兴出来后,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声马鼻响,余兴扭头看去,雷纳的车夫正喂马。
“老曹,还没休息啊。”余兴扬声招呼道,老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依旧专心的喂马,马低头吃食,他亲热的拍拍马头,低声着话。
余兴笑了笑,也没在意,哼着曲出去了,房间四周,警卫林立,护卫挎刀游走,守卫严密之极。
第389章 伏击
余兴的报告似乎让雷纳放心了,雷纳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偃师停留了几,这期间还到城外大堤上去看黄河解冻,大块大块的冰块向下游缓缓移动,场面极其壮观;当晚,他到偃师最好的妓院听曲,在几个红姑娘陪伴下,过了个快活的晚上。
这样过了三,雷纳才将余兴叫来,再次询问了沿途的情况,余兴向他保证,沿途没有现异常,这三,他再次带人查了一遍,没有现异常。
雷纳听后很高兴,再次提醒他,偃师附近的码头要控制起来,再过半个月左右,船运便将开始,这是重点,另外,对偃师的地方帮会要逐步清理,不过这个动作要,不用太急,慢慢挤压的方式将他们挤出去,最后,与红枪会的关系要注意,不要轻易与红枪会生冲突。
红枪会是遍布帝都四周的乡间组织,这个组织十分松散,从来不进城,只在乡间活动,成员就是本村村民,平时务农,农闲时习武,因此修为均不高,但人多势众,登高一呼,瞬间便有几千上万人集合。
朝廷对这个组织的态度很怪,既限制又支持,但以支持居多,毕竟一旦有事,朝廷一声令下,立可得兵数万。
帝都附近的各江湖帮会,对红枪会也多取友善态度,毕竟红枪会多在乡间,双方没什么冲突。
雷纳之所以强调红枪会,主要是偃师的码头全在城外,城内没有码头,码头脚夫中有附近的乡民,也就有可能有本地红枪会成员在内。
余兴一一答应,再次向雷纳保证,一定确保偃师的安全。
安排好偃师之后,雷纳才在第四的上午离开偃师,余兴带着十几个分舵精锐护送到十里亭,才与雷纳分手,临分手时,雷纳再度提醒他,在偃师一定要心,对手很可能会转而绞杀风雨楼在帝都附近的分舵,要多准备几个藏身之所,余兴满怀感激的答应下来。
车队向帝都进,出于谨慎,沈晨在前面派出了三骑探路,偃师是帝都的东大门,从东面进入帝都的商旅多从这里过去,从这里到帝都,沿途再无城市,驿道在黄河南岸蜿蜒,走了二十多里后,驿道开始偏离黄河。
路上的行人商旅不少,不过,大多数行人和商旅看到挎刀持枪的车队后,都下意识的拉开与车队的距离。
过了偃师后,便进入帝都范围,这里的治安一向比较平稳,这几年流民增多,这些流民穿过偃师奔向帝都,对帝都的治安带来不少的压力,于是京兆尹陈宣下令加强巡防,同时上疏朝廷,要求禁止流民进入帝都,但这个奏疏被泰定帝留中不,陈宣无奈,只能再次上疏要求邙山大营派出军队在帝都附近巡逻,这个奏疏被泰定帝驳回。
陈宣没办法,于是再度上疏,要求同意各乡里组织乡兵,闲时在乡间巡逻,维护乡里治安,忙时下地干活,这次泰定帝同意了,于是陈宣在各乡里组织了一批乡兵,这些乡兵只在本地巡逻,维持治安。
乡里是大晋的基层政府组织,乡长里长并没有薪水,更没有品级,全是乡里推荐,上报朝廷,官府承认即可,唯一可拥有的特权便是,不用交人头税,主要工作是帮朝廷收税。
驿道上没有乡兵,除非进入镇子,从偃师到帝都一百多里,路上要过几个镇,这些镇都有乡兵,治安相对较好。
马队走得并不快,甚至很心,每过几里,便有三个骑士从马队中冲出来,到前面接替探路的三个骑士,连续过了几个茶铺,马队都没停下。
经过余兴所标的第一个危险点草沟时,车队停下来,数骑散开深入沟壑之中探查一番后,这草沟并不是人工挖出来的水沟,而是n多年前,黄河大堤缺口,奔流而下的河水冲出的河沟,水退之后,渐渐干枯的的河沟,这里并不适合种粮,长期无人耕种,于是便生出大量蔓草,连接沟两端的是数条石桥。草沟之内荒草数米,隐藏数十数百人,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骑士下马,毫不犹豫的跃入沟内桥下,仔细检查之后,车队才继续上路,在车队过了草沟之后,骑士才从沟下出来,重新上马,追上车队。
沿途无事,帝都在望,但车队的警戒依旧没有松,即便到午时,车队也只是在三观镇,车队也只是短暂停留,就在路边摊买了些个烧饼,便立刻离开,在镇外就着水囊吃了,便继续上路。
“大家心点,前面的松林坡,是最后一个点。”
出了镇子,没走多远,便是一遍松林,这松林坡坡度并不大,只是在这个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这个坡度已经是很醒目的了,沿坡四周是一遍松树林,驿道从树林中穿过。
车队在坡前停下,十多个骑士纵马奔入林内,进入林内后便迅散开,过了会,一骑从林内出来,到了沈晨面前,冲沈晨点点头,沈晨一挥手,车队继续前进。
尽管已经事前探查过了,整个车队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所有人刀剑出鞘,袖箭飞刀飞蝗石全部在手上,稍有风吹草动,便是暗器招呼。
松林坡并不算长,也就一里半左右,车队很快出了松林,迎面下坡,众人都禁不住松口气,刀剑纷纷入鞘,马队中响起一阵粗鲁的骂声。
车队继续往前走,所有危险点都过了,穿过黄庄镇,前面便是十里铺,车队并不进帝都,而是向城北的一处庄子驶去,这庄子是风雨楼在城外的一个密舵,这是多年前,风雨楼开始成立之后不久,雷纳悄悄买下的,然后转手数次,最后被一个颍川的吴姓门阀买下,其实这门阀的吴公子是雷纳的同窗好友,也是他加入风雨楼后,唯一不嫌弃他,继续和他交往的同窗。
知道这个暗舵的人不多,可这几个人里有刀阳默,所以宫里是肯定知道的,但奇怪的是,这里从未受到攻击,要知道,为了隐藏,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修为,只是普通的仆人,少数几个家丁,修为也不高,只有这样才符合门阀庄园的特点。
车队在十里铺停下,今十里铺人不多,仅有的两间茶楼已经挤满了人,看得出来,多数是有身份的人,看来是有离职返乡官员,朝中同僚在此为他送行,门口站满佩刀挂剑的家丁,他们懒散的打量着来去的客人,显然并没有觉着有什么。
“不要停留,立刻走。”雷纳冲外面吩咐道,沈晨没回答,而是作了个手势,整个车队缓缓穿过略微拥挤的道路。
很快到了十里铺边沿,十里铺中心的酒楼茶楼是给富人们的,那么边沿的茶铺便是给脚夫农夫,这些粗豪汉子的,但今茶楼酒楼被塞满了,一些行商也被挤到这来了。
茶铺,没有名字,有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已经被人占据,左边的那张是一对父女,父亲山羊胡子,背着斗笠,脚边是一副担子,担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便挺沉;女儿十七八岁,穿着农村常见的青布大褂长裙,头挽了个髻,上面插了根木簪,面容有些黑,女儿的腿边是个背篓,背篓里有个麻袋,麻袋口也扎得紧紧的,父女俩走了不少的路,女儿的丝都被汗水浸湿。
另一张桌子上则坐着四个人,正中的是个游方道士,肩上挂着褡裢,旁边竖着根竹竿,上的有个大大的卦,道士的左边是个略微点胖的商人,道士正抓着商人的手,指点着上面的纹路着,显然,他正作一件生意;道士的另一边和对面则是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右边的伙计年岁稍大,三十来岁,对面的伙计只有二十多岁,背对着道路,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道士的解。
茶铺的边上还有四个挑夫,这四个挑夫喝着水,正快活的着话,显然,快到帝都了,他们差事就交了,钱便可以到手了,所以这四个挑夫都很高兴。
在茶铺对面是家馄饨铺,馄饨铺比起茶铺来便了些,只有一张桌子,灶上简单的搭了棚子,馄饨店的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头上包着块蓝色布帕,很熟练的包着馄饨,不时看看锅里的水,随时向锅里浇上半瓢水,还不时看看经过的客人,招呼客人进来吃饭。
馄饨铺的那张桌上已经有三个人,三人各不相同,正面和左边的俩人都是二十来岁的精悍的青年,俩人都穿着劲装,腿边放着武器,不时抬头看看远处高大的城墙,神情中隐隐透着兴奋,显然这是两个到帝都来闯世界的年青人,与他们同桌的却是个书生,很斯文的吃着馄饨,不时飘出两句圣人之言,显然是在劝俩人,不过两个劲装青年显然听不进去。
“客官,上好的馄饨,进来吃一碗,解解乏!”女店主冲着一个过路的中年人叫道,那中年人穿着麻衣,背着个包袱,挑着一副担子,担子很沉,里面是几尊神像,那中年人看看女人的馄饨,咽下口水,然后走到茶水铺,向茶老板要了碗最便宜的茶,便坐在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个黑糊糊的饼,就着茶水,心的吃起来。
从对面过来一个商队,商队只有三辆马车,马车上货物包得严严实实的,上面盖了一层茅草席以防水,驾车的马夫带着草帽赶着马,看到雷纳车队,连忙将马车往旁边靠。
“吁!吁!”
马车正往边上靠去,这时从帝都方向飞驰过来两匹马,到了商队后面,马上骑士并没有停下,而是打马从商队边上穿过,迎面便撞上雷纳的马队,前面的骑士赶紧猛拉缰绳,跨下马一声长嘶,双腿高举,再重重落下,这瞬间,后面的骑士也就追到,他远远便看见道路被堵住,也赶紧拉了缰绳,放缓度过来。
“妈的!晦气!”前面的骑士气恼的骂了声。
马队被挡住了,走在前面的护卫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骑士,那骑士十**岁的样子,白色的丝绸袍服,后面追上来的骑士有三十来岁,穿着劲装,打马过来,抓住前面骑士的缰绳。
“少爷,回去吧,否则,我没法给老爷子交代!”
“回去?我和钦胖子打赌,从这到偃师,月上三杆之前回来,否则我在醉花荫请他喝大酒!少爷我丢得了这个脸吗!”
“少爷,”后面的汉子焦急的叫道:“老爷子有吩咐”
“老爷子让你跟着我,不是我要你跟着的!少废话,你要么跟着,要么回去!”
少爷的口气挺横,一马鞭便朝汉子的手上抽去,“啪!”汉子的手纹丝不动,依旧紧紧抓住少爷的缰绳,少爷更加恼怒,又抽了两鞭,汉子的手依旧一动不动,手臂上却出现两条红色的痕迹。
俩人僵持着,整个道路便被堵死,沈晨眉头紧皱,向四周打量,作了手势,所有护卫悄无声的向马车靠拢,堵死了通往马车的路。
馄饨铺的少妇包好馄饨,将馄饨丢进锅里,拿起长勺在锅里搅动,依旧抬头看着道上的人,她没有理会马队,这些人不是她的目标客户,只有穿着普通且不破烂的商贩才可能在她的铺子里坐下。
“客官!客官!歇歇脚,吃碗馄饨吧!”少妇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诱惑。
茶铺里,道士依旧在给胖商人算命,茶铺老板提着水壶,笑呵呵的看着那少爷和汉子的争执,四个脚夫也乐呵呵的看着,似乎在看热闹,正吃着黑糊糊的饼,听到前面的争吵,忍不住抬头看了两眼,然后底下头依旧吃饼,对前面的事不感兴趣。
看到堵住了,后面的人也没在意,这十里铺是交通要道,那不堵上两回,后面跑来两个差役,两个差役跑得很快,他们没有惊动雷纳车队,从馄饨铺边上过去,馄饨铺的少妇还冲他们叫了嗓子。
“两位爷!两位爷!行行好!行行好!”差役一看那少爷和汉子的装束便知道惹不起,到跟前便抱拳:“您看都堵上了,有什么先让让,先让让,的谢谢两位爷了!”
差役冲着俩人连连抱拳,少爷抬头看了看,冷哼一声,两个差役笑脸施礼,也不好冲他们使气,汉子也抬头看看,见雷纳车队人人佩刀,神情冷漠的盯着他们,明显保持戒备,他立刻拉着马头向馄饨铺走去,到了馄饨铺,少爷甩鞍下马,看看没座位,便站在边上。
道路通了,两个差役让到一边,前后看看,估计雷纳车队不好惹,赶紧指挥商队往边上再靠靠,让后面的人都靠边,然后站在边上等车队过去。
沈晨打量下四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像松口气,下令继续前进,车队缓缓向前,紧紧护在车厢边上的护卫队形松开了,人人松口气。
这时,正在搅动锅的馄饨铺少妇手腕一抖,从锅里飞出一点黑星,准确的从护卫队的空隙中穿过,飞向车厢,就听轻轻一声响,便穿过车厢。
茶水铺的老板依旧笑嘻嘻的,手上的茶壶响起一声轻轻的机括声,壶嘴突然喷出一蓬钢针。
算命的道士,两眼冒出精光,那根长长的竹竿,忽然飞起,从护卫群中穿过,扎进车厢中。
看热闹的脚夫,屁股下的扁担,变成了长刀,冲向护卫队。
商队的马车,车夫一拉绳索,草席滑落,露出两个弓弩手,弓弦响起,数只黑线飞向车队。
两个向往帝都的年青人,拔出刀剑,冲向车队,那书生拿出把折扇,冲着车队摁下机括,几点黑星飞向车队。
刹那间,伏击一起动!
第390章 十里铺
袭击者选择的位置和时机不可不谓匠心独运。
帝都就在眼前,已经高度警戒了一路的护卫们,顿时轻松下来,即便迎面过来商队,这样的商队是帝都最常见的,即便有所戒备,也无法让他们保持当初的紧张。
其次,从偃师到帝都,一百多里,他们已经走了一整,看看色,边已经露出一丝绯色,晚霞便要升起,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非常疲惫,人人想着早点到家,早点休息。
可就在这时,袭击爆了!
箭矢横飞,刀剑辉映,伏兵四起,杀气直冲云霄。
让袭击者有点意外的是,第一轮袭击对车队护卫带来的伤害远于估计。
从馄饨锅里飞出的第一粒黑星,穿过护卫马队空隙,刺破车厢时,警讯即大作,眨眼间,护卫即拔刀在手。
商队马车上的刺客,刚刚放出弓箭,尚未扔掉弓弩,来自护卫的反击即到了,三枚袖箭一柄飞刀,即破空而至,车上的三名弓弩手和车夫捂着喉咙倒下,三匹战马冲出车队,向后面两辆商队马车冲去。
馄饨铺少妇动袭击后,两名护卫即凌空扑来,人未落地,长刀出的凌厉的刀气,已经将草棚劈垮,少妇从草棚中闪身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
两个劲装青年冲向车队,书生挥扇出暗器,两个冲向劲装青年的护卫身处半空,无处躲藏,中针落下。随即护卫中又冲出四人,俩人迎向劲装青年,俩人扑向书生。
书生和劲装青年也同时陷入激战,书生的武器便是那把折扇,折扇合在一起,扇柄上吐出一截寒森森的剑刃,书生浮起一丝冷笑,身形一闪,犹如鬼魅,冷刃轻点,两声轻响,扑来的护卫倒飞而出,书生身形晃动,终于还是倒退一步。
茶壶喷出一蓬钢针,近距离的两个护卫应声落下,另外两个护卫怒号着冲扑向老板,茶铺老板顺手一摸,一把板刀出现在手上,“当!”“当!”两声,茶铺老板倒退三步,扑来的两个护卫也同样倒退两步。
道士的长竹犹如灵蛇,同样穿过护卫间歇,刺破厚厚的车厢,道士身形随着竹竿飞起,不等护卫反应过来,便已到护卫跟前,不及拔刀,挥鞭便打,道士长袖一抖,双手各握长匕,匕一划,马鞭寸断,那护卫大惊,眼见两点寒光袭来,一咬牙甩出鞭柄,张开双臂便要扑向道士,斜刺里飞来一道鞭影,道士袍袖飞出,布帛声响,袍袖撕裂,道士被震飞出去。
鞭影没有追击,立刻收回,护卫拔刀而出,与旁边的护卫交换一个眼色,俩人腾身跃离马鞍,直扑道士。
袭击一开始,沈晨便跃上车顶,就像上次一样,站在车顶四下张望,车夫也稳稳的坐在车前,长鞭依旧在手上,似乎根本没动过,完全不像刚阻击了道士,救下一个兄弟似的。
激战在马车四周展开,护卫队已经有四五个兄弟倒在地上,但伏击者的攻势却被挡在外围,四个脚夫被三个护卫组成的刀阵拦在外面,两个差役被两个护卫接下来。
也有没有参加的,那个公子开始愣了下,随即被家将拉到一边,迅脱离战团,那个吃着黑糊糊的饼,喝着茶的草帽汉子同样愣了下,饼差点掉地上,醒悟过来,立刻连滚带爬的向后面跑,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挑起担子要走,刚走两步,一只手臂落到他面前,吓得赶紧丢下担子,跑到边上,一边盯着担子,一边看着战团。
不管战斗多么激烈,护卫时有伤亡,沈晨都没动,还有一半的护卫也没动,这些护卫已经跳下马,将马匹赶到一边,持刀守在车边,也没人去看车厢内的情况,目光冷静的看着四周的拼杀,每当有人挡不住时,才会有人冲出,递补到战团中,剩下的人依旧紧紧护住战团。
出了沈晨,坐在车头的车夫也没动,不过,他的那条长鞭却是前方战斗的最佳帮助,也是伏击者的噩梦,每当护卫出现危险,长鞭总是悄无声的出现,危险一旦化解,长鞭便又消失,四个脚夫和两个差役不得不随时警惕长鞭的袭击,稍不留意便会伤在长鞭下。
一个脚夫再度被长鞭逼退,脚夫大怒之下,扔下护卫悍不畏死的向车夫扑来,还没接近马头,一个护卫便拦在他面前,两刀相交,脚夫被迫后退两步,还没站稳,胸口一疼,凝神注视,一条灵蛇般的黑影缩回去,脚夫低头便看见胸口汩汩流血,他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呆了片刻才仰身倒下。
三个脚夫的进攻更加疯狂!
所有的一切,从伏击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战斗依旧激烈无比。
袭击一开始,后面茶楼酒楼便被惊动,守在门口的家将护卫,立刻涌进茶楼酒楼,将自家主子保护起来,官员们愤怒了,涌到窗前朝这边看过来。
没有人理会这些官员或士子,守在后面的护卫异常紧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从后面攻击。
这,不合常理!
反常为妖!
沈晨正要下令调整队形,从后面大街上,两个瘦高的黑白人影走过来,沈晨眼眶收缩,眉头皱起来。
“阴!阳!二!老!”
沈晨沉声道,声音不大,并不是要挑衅或怒斥,而是告诉车夫,后面来了劲敌。
剑缓缓出鞘,阴阳二老面沉似水,脚下步子看似不快,可两三个呼吸间,便到了车后。
“看剑!”
沈晨轻斥一声,人如奔雷,剑带寒光,直奔左侧的阴老,快到阴老跟前,剑尖突然长出一截,一道白色光芒吞吐不定。
阴老猝不及防,忙乱间,身形从前冲变成后退,沈晨见状也不追击,手腕一翻,剑芒扫向右侧,直奔阳老肩头。
经过这一晃,阳老已经有备,冷笑一声,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青钢剑,就听叮的一声轻响,青钢剑应声而断,竟然没能阻挡白色剑芒丝毫。
剑芒厉害如斯!
阳老暴喝一声,往后急退,沈晨正要追击,阴老已经返身扑上来,沈晨不得不先应付了阴老,没成想,阴老又闪电般退下,与阳老并肩而立。
阴阳二老,以合击联手术,纵横江湖,鲜有敌手,这俩人修为都在武师上品,可二人联手可抵挡中品以下宗师。他们俩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几年前,俩人从江湖销声匿迹,熟知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们多半被某个世家门阀网罗了。
面对俩人,沈晨很谨慎,全神贯注的盯着二人,楚飞便伤在这二人手上,虽然没问细节,楚飞也简单了,要击败这俩人,必须破了他们的合击术。
“哼!”
耳中传来一声冷哼,茶铺忽然爆裂,一道灰影从茅草纷飞中迈步而出,灰影脚步很重,踏在地上咚咚直响,乱飞的茅草挡住了护卫的视线,三个护卫已经迅组成一个战斗阵型,全神灌注的盯着过来的灰影。
尘埃消去,一个粗豪的壮汉出现在眼前,壮汉长得有点怪,脑袋有点方,双眼有若铜铃,胡须怒张,手提两柄重锤,锤大如瓜,粗壮的腿裸露着,脚下蹬着双草鞋。
壮汉出来,看到剑阵,壮汉裂开大嘴乐了,也不开口,上前,挥锤便砸。
招式很简单,没有丝毫花俏。
铁锤举起!
落下!
剑阵碎!
三个护卫翻身倒地。
两边的几个护卫大惊失色,举刀便要冲上来。
长鞭突兀而至,悄无声息,犹如草丛中的毒蛇,暴起突袭!鞭梢准确的袭向壮汉的双目。
眼见长鞭便要临体,壮汉左手的铁锤忽然挡在面门前。
这看上去很是粗壮的汉子,居然还很灵活。
“啪!”
壮汉微微一晃,终于还是挺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这柔软的长鞭,力道居然如此之大,将这山一般的壮汉逼退。
壮汉并没有生气,反倒哈哈一笑,叫道:“有趣!有趣!”
着便又朝前一步,再度挥锤,长鞭再度袭至,壮汉吐气开声,暴喝一声,如雷击耳,右锤一锤砸向鞭梢后面七寸处,左手锤则挡在胸前。
长鞭轻轻一抖,鞭梢上翘,鞭身忽然往旁边移动数寸,就这数寸壮汉的铁锤便偏离了目标,这时长鞭再度一抖,卷住锤柄末端,往外一带,一股大力过来,壮汉并不惊慌,咧开大嘴一笑,纹丝不动。
边上的两个护卫交换下眼色,挥刀扑上来,一刀在上,斩向肩部,一刀在下,斩杀大腿。
三者夹攻,壮汉毅然不惧,半步不退,右手依旧和长鞭僵持较劲,左手锤一锤便将上面的长刀击飞,随后又闪电般落下,将下面的长刀砸落。
两个护卫手腕崩裂,长刀落地。
即便如此,铁锤与长鞭依旧相持不下!
馄饨铺内,公子和护卫躲进了灶间,护卫将公子挡在身后,朴刀在手,目光四下观察。
“公子,别动,这不是闹着玩。”
公子开始还很紧张,过了会,便觉着好奇,丝毫没有胆怯,闻言还低声问道:“这就是江湖厮杀!”
护卫不由苦笑,他紧张的寻找一条路径,现在战场已经迅扩张,整个道路都在厮杀,要想安全过去,不惹麻烦,其实不容易。
“这是那跟那?”公子很好奇,护卫依旧没回答,一只手始终紧紧抓住公子的手,公子略微挣了挣,护卫的手犹如钢条般,纹丝不动。
忽然护卫感到不对,身体往后靠,将公子挡在角落,同时抬头上看,一道灰影从空中走过。
不错,的确是走过,灰影轻轻松松,抬腿向前跨出一步,便到了车上,到了车夫身后,提掌便拍向车夫。
第391章 黄雀在后
车夫正全力与壮汉对抗,壮汉生神力,力大无穷,长鞭绷得紧紧的,车夫凝聚全部功力与之对抗。
这时,灰影出现在车上,出现在车夫身后。
在战术上,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配合。
掌起!掌落!
“噗!”
庞大的力量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灰影脸色绷紧,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露出一截刀尖,他艰难的转身,车帘已经破裂,车厢里一个黑巾蒙面人正冷冷的盯着他。
灰影先是迷惑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他出一声悲愤的怒啸,一拳击出。
这是一个宗师濒死前的反击,车帘在拳风中化成粉碎。
蒙面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身形忽然消失,车厢壁无声无息的破裂。
木屑崩裂,却不是碎成粉末,而是形成数十上百枚暗器,分成数股分袭茶铺老板,道士和胖商人,人却一闪便到了壮汉跟前,平平实实,一拳便打去。
这一拳很简单,就象一个婴儿,举起拳头打来,平平缓缓,可壮汉却神色大变,突然松手,放弃右锤,抡起左锤向拳头砸去。可拳头却没有停,依旧平平实实的向前冲击,与铁锤迎面相撞。
拳头,铁锤;
一边是**,一边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
铁锤,体积庞大,与拳头比起来,就是个庞然大物。
拳头撞上铁锤。
“砰!”
声音沉闷,如击枯木。
壮汉却如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向后倒飞出去,半道上,张嘴便喷出一股鲜血。
“轰!”
到这时,灰影的拳头才在车厢里落实,整个车厢爆裂开来,牵车的马出一声长嘶,灰影在嘶鸣中倒下。
壮汉弃锤时,车夫也变了,长鞭带着铁锤倒卷而回,刚走了一半,便突然拐弯,砸向脚夫,脚夫正与护卫拼杀,猝不及防,看到黑糊糊的东西砸来,连忙挥刀去挡,护卫趁机强攻,一刀便砍下了他的脑袋,剩下两个脚夫悲怒相交,三个护卫趁势转守为攻,对两个脚夫形成围攻之势。
车厢轰然爆裂,雷纳不知所踪,灰影毙命倒下,壮汉重创倒飞,整个战场攻守之势倒转。
沈晨一直在抢攻,试图破坏阴阳二老的联手之势,阴阳二老失去先机,被沈晨抢攻了数招后,才勉强形成联手合击之势,可就在这时,车厢爆裂,碎屑散落,雷纳居然毫无踪影,二老心知不妙,退意顿生。
俩人配合多年,早已形成默契,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便知道对方的想法,俩人将沈晨逼退,转身正要走,阳老忽然脸色一沉,青钢剑突兀的立起。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阳老就觉着一股大力推着自己先后连退数步,还没站稳,刀锋便再度临体,阳老心中大骇,青钢剑再度横挡,刀剑相交,巨力沿着青钢剑上攻,侵入他的经脉,半条手臂麻木下来,他不得不调动丹田内气阻击化解。
阳老惊怒交加,出一声厉啸,这时,他看清了攻来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刚才还畏畏缩缩的吃着黑糊糊的饼,连滚带爬的试图抢回那菲薄的财产的麻衣草鞋汉子。
此刻麻衣汉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手上的刀却丝毫不慢,又是一刀劈来,阳老正拼力化解攻入体内的劲气,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敢再硬接,身形迅先后退。
这时,麻衣汉子忽然收刀,转身便朝阴老扑去,阳老受到突袭,阴老奋力来救,却被沈晨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麻衣汉子一收刀,阳老顿时心生不妙,立刻转退为进,可体内的劲气依旧纠缠,这让他反应度稍稍慢了点,就这一点点迟缓,背后的劲风即袭到,重重的轰在他的背心。
阳老惨叫一声,向前扑出,鲜血狂喷不已,这道劲气如此狂烈,迅侵入他体内,沿途摧毁他的经脉,狂暴的侵入丹田,身后那只拳头紧追过来,又是一拳轰来,这一拳不像刚才那样暴烈,相反却比较轻柔,就像情人轻抚一样,轻轻的打在他后心,然后便粘在他的背心。
可只有拳头下的阳老知道,这一拳的可怕,一股更大的劲道,将已经破裂的经脉彻底摧毁,劲气冲入丹田,与前面停留在丹田里的劲道联合在一起,在丹田狂暴冲撞起来,劲气不断进来,丹田迅膨胀,眨眼间便在丹田内形成一个庞大的气旋,阳老还没来得及开口,丹田便碎裂了,阳老张嘴喷出一股血剑,他目光无助的望去,麻衣汉子已经一刀砍****老的脑袋。
阴阳二老,亡!
伏击者陡然现,他们才是被伏击,战场形势彻底转变,原本还护着马车的护卫全数投入战场,在各个方面,对伏击者展开围杀。
麻衣汉子、沈晨、蒙面人分别向各处支援,现在他们完全没有包袱,放手厮杀。
在十里铺西边五六里处,紧靠蜿蜒北去的渠水,有一处庄园,这庄园掩映在柳林中,通往庄园的道路上,马车络绎不绝,即便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依旧还有马车来去。
庄园外,有一排新建的作坊,作坊内机括声不绝于耳,即便在柳林外,也隐约可闻。
“这就是柳兄的纺织机?”雷纳看着那一排排纺织机,作坊内,全是女工,每个女工都有一部纺织机。
老黄点点头:“看出与大晋的纺织机的不同了吗?”
雷纳先没注意,闻听之后,连忙细看,对织机,他不是不熟悉,严格的,他是母亲用织机养大的,织机曾经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
仔细一看,他现了其中的异同,家里的织机只有一条线,而这个织机却有十二条线,还有这个织机的体积要得多,也就是轻巧得多。
“看出来了。”老黄笑了下,今他是从城里特地出来的,出来同时,还带柳铜等十二个高手,不过,到了这后,柳铜他们便去了松林坡,在雷纳的车队出了松林坡后,他们十二个接了雷纳,从一条路返回庄园,而车队则继续向十里铺前进,至于换上去的蒙面人,柳铜也不知道是谁,这人是在松林坡与他们汇合的,见面的时候,拿出了一样东西交给雷纳,雷纳看后,什么都没问,便让他上车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但谁都没怀疑他,因为他拿的是柳寒的亲笔纸条,上面有柳寒留下的最高密度的暗记,而且这蒙面人在雷纳看过后,便当着雷纳的面将纸条咽下。
柳铜保着雷纳安然无恙的到了松林坡,老黄特意陪着雷纳在庄园和作坊里转了转。
“这种织机是掌柜的弄出来的,这东西比咱们大晋的织机要快十倍,掌柜的便是凭借这织机占据了西域的织布市场,现在西域很多棉花都是掌柜的种的。”
“羊毛也是这织机织的?”雷纳蹲下来,仔细打量这织机,女工有点不知所措,老黄示意让她接着干,雷纳看得很仔细,这织机的有几个部位居然是铁制件。
“那几个部位经常磨损,原来用的是木头,后来换成铜的,最后还是换成铁的,铜的当然好,可费用太贵,还是铁的比较合算。”老黄慢悠悠的着。
雷纳站起来,看着作坊里的上百个女工,叹道:“难怪柳掌柜看不上那几个赌场和青楼,有这样的织机,自然有底气。”
老黄呵呵笑了笑:“其实,话开了,掌柜的并不想混江湖,也不想入朝当官,醇酒美人,才是他的向往。”
雷纳不由一笑,冲着老黄直摇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醇酒美人,呵呵,”雷纳笑道:“我听他拒绝了延平郡王送的美女。”
“延平郡王送的美女能收吗?”老黄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雷纳也看着他,俩人相视而笑,这时,有人送来个竹筒,老黄当着雷纳的面打开,倒出张纸条,看了看,随手递给雷纳,雷纳看后,轻轻叹口气。
“这样的结果也好,”老黄淡淡的:“是脓就得挤,这一战恐怕可以干掉他们一半的有生力量。”
雷纳没开口,他没有问那蒙面人是谁,既然那人出现便蒙面,明那人根本不能见人,就算问,也问不出来。
雷纳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也同样淡淡的:“你得对,该怎样便怎样吧,接下来,你家掌柜的打算作什么?”
“该消灭的隐患必须尽快消灭,”老黄道:“先看看战果如何吧,走吧,咱们到庄子里去等。”
俩人出了作坊,柳铜他们在四周警戒,到了庄园里面,俩人径直到后院的一个院子,这个庄园几乎全是作坊,剩下的则是女工和库房,只有这个角落才是清静的地方。
庄园原来是个门阀家族的,门阀家族回原籍去了,庄园便卖给了许远,柳寒觉着这庄园太,又通过延平郡王另买了个大庄园,又在庄园旁边买下块地,在那建起了仓库。决定开织坊和染布坊后,这个庄园便成了大作坊。
“我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十里铺设伏?”雷纳喝了茶后思索着问道。
“这也是我的疑惑。”老黄点头答道,这沿途最好的设伏地点便是余兴提供的那几处,可那几处偏偏没有,伏击却设在十里铺,可十里铺如此靠近帝都,朝廷会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想逼着朝廷公开对我风雨楼下手?”雷纳疑惑的问道,朝廷到现在还没公开宣布风雨楼为罪犯,萧雨雷纳为通缉犯。
老黄沉凝下缓缓点头:“有这种可能,可,如果是这样,代价有点大。”
雷纳想了想,点点头。要伏击雷纳,势必要出动宗师级高手,让宗师级高手在这样的行动中损失了,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他们还真看得起我雷纳。”雷纳苦笑下:“城里有准备吗?”
“掌柜的亲自守在萧楼主身边,放心吧,不会有事。”老黄着端起茶杯抿了口:“再过一会,他会告诉我们该怎么作,是进城还是等在这里。”
雷纳不再问什么了,俩人慢慢喝茶,换了个话题,着成年往事,不时笑笑,不时出叹息。
阳光渐渐落下,度鸟在空中盘旋落下,不一会柳铜送来密信,老黄看过后,同样递给雷纳,雷纳看是让他留在庄园内,他会在半夜到庄园与他相会。
“我给你过,我家掌柜的非常谨慎,”老黄给自己的茶杯添了些水,雷纳苦笑下,今算是见识了,以柳寒的财富和身手,依旧如此谨慎,真是难以想象。
其实,瀚海商社和风雨楼的关系在王许田诸家眼里根本不是秘密,可柳寒依旧如此谨慎,连来看他都要躲躲闪闪,还非得在下半夜。
“他们呢?”雷纳又问,老黄摇摇头:“我不清楚,估计不会直接上这来。我知道掌柜的在想什么,或者担心什么。”
雷纳目视着他,老黄笑了笑:“别以为柳府受到袭击,他们便会断定这是我们所为,实际上,他们并不能真正判断倒底是谁出手,因为他们很清楚,我家掌柜现在还在城里,所以,他们会猜,是不是魔门援兵到了,或者是风雨楼的朋友。”
雷纳闻言不由苦笑,原来他觉着自己已经算是心思缜密了,可这柳寒的心思居然比他还缜密,就这点事,居然也能玩出花样。
“他们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因为他们完全低估了瀚海商社的实力。”老黄的语气还是那样淡和平静。
雷纳再度苦笑,不但王许田诸家门阀低估了瀚海商社,就连他也低估了,那个蒙面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瀚海商社还有股力量隐藏在暗处,这股力量有可能比柳寒现在展现出的力量还要强大。
这时,柳铜又送来一份传书,这份传书告诉他们,沈晨他们已经到了风雨楼的山庄,十里铺的战斗结束,雷纳护卫死七人,伤四人,击毙对方九人,包括阴阳二老和无影手鲁钝,生俘四人,包括双锤桓豹。
雷纳看后忍不住摇摇头,王许田三家真是下了大本钱,连鲁钝都派出来了,鲁钝同样是河北名宿,名气虽然比不上史平,但也同样名满下,是河北有数的高手,没想到,这俩人都死在这一役中,还有阴阳二老
“这下王家许家田家,该消停了吧。”雷纳语气有点游移,这样的损失,要不是王许这样的千年世家,换一个稍微点的家族,还真承受不了。
“难,”老黄摇头道:“这些门阀世家就像附骨之蛆,要想摆脱他们,很难。”
“他们还能派出什么样的人呢?”雷纳反问道,史平,中品宗师;鲁钝,江湖传言,二品宗师;阴阳二老,八品武师,还有桓豹,精锐好手,全部折在帝都,王许田诸家,实力迅下降,就算还能派出高手,冀州老巢还要不要?
“柳掌柜干嘛不乘胜追击?”雷纳试探着问道,经此两役,王许田三家在帝都的高手几乎消耗殆尽,如果柳寒现在乘胜追击,完全可以一举歼灭三家在京人手。
“为什么要追击?”老黄反问道,雷纳先是愣了下,老黄随即叹口气:“你呀,在帝都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这些门阀世家,他们要这样容易对付,王爷也不会,唉,这样吧,今晚我们去反击,明他们便能再聚一支人马,帝都周围有多少门阀?杀得完吗?”
雷纳叹口气,知道自己又轻敌了,下门阀间都是互相联系的,别看王许田三家损失惨重,可若他们肯低头向帝都周边的门阀求援,立马便可重新拉起一股人马。
看来,接下来,柳寒是要设法与他们谈判吧,可门阀愿意谈判吗?
俩人又开始闲聊,不一会,下人送来饭菜,俩人很快吃过饭,夜已经有点凉了,俩人移师到房间里继续聊,这次俩人没再聊王许田几家,而是转而聊起书来。
老黄以前在邵阳郡王府便是邵阳王爷倚重的谋士,学识渊博,雷纳出身颍川书院,同样博览群书,通晓道家各派典籍,俩人棋逢对手,言谈甚欢。不过,很快,雷纳便现,老黄有些观点变了。
“我大晋以农耕立国,这个观念有待商榷,”老黄谈兴很浓:“你别以为你出身颍川书院,其实,我家掌柜虽然读书不多,可见解非凡,他便认为,农工商,缺一不可,以农为例,农业耕种,可土地能养活多少人呢?一亿,两亿?国家承平日久,人口自然上涨,人口涨到一定程度,土地便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所以,到一定程度,必须让人口分流,让多余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转移到作坊和商业中。”
“先生误会了吧,作坊和商业不一样吗!”雷纳出言纠正,他觉着这个观点稀奇,不是人口增加土地无法养活,而是让人口转移到作坊和商业中,前者,士林早有定论,不过,士林提出的是抑制土地兼并,所以,太祖才规定了每家每户所能占的最大土地数,所以朝廷才在陈国清查土地,全是因为这个。
“呵呵,掌柜的给作坊定了个新名词,工业,做工的工,农业的业,而酒楼茶楼,布店粮商,这些才是商业。”老黄解释:“你看,刚才那些女工,她们每工作四个时辰,生产两匹布,每匹布售价五两银子,她们每的工钱是八个铜钱,加上一些其他费用,每个月可以挣两到三两银子,这样的收入,完全可以养家,下流民有多少?把流民安置在这样的作坊中,流民问题就解决了。”
雷纳闻言不由讶然,眉头渐渐凝成一团。
第392章 市场经济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观点,大晋传统中士农商,士在第一位,农在第二,商人居末,士林中有君王与士共下之,而老黄的话,或者柳寒的理论,初听很简单,可细想下却颠覆了大晋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来,道典的神圣不可违的圣言。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老黄冲雷纳作个鬼脸,这与他的年龄相比,显得有几分滑稽:“最初听到这话,我也不信,可慢慢的,我相信了,嗯,我们在西域,康国,买了大批土地种棉花,然后建立作坊,最多的时候,我们的作坊有两万人,织出的布,卖到西域各国,又卖到更西边,什么月支,黑石,南面卖到吐蕃,北面卖进了大漠。
那时,康国的富庶,让西域各国眼红,于是引起了很多纠纷,掌柜的让康国国王召开西域各国的会议,制定了贸易展法规,公开了织机的秘密,于是织布在西域得到大展。”
“那他岂不是亏了?”雷纳很是好奇,这样的织机,谁掌握了,便等于掌握了巨大的财富,柳寒公开织机的秘密,岂不是等于将财富拱手送人。
“他才不会亏呢,”老黄笑了:“公开了织机,可谁也不准仿制织机,他宣布退出纺织作坊,名下的纺织作坊全部卖掉,不过,从今以后,各国要买织机,必须上瀚海商社买,另外,他悄悄买了大批土地,三成用来种棉花,四成养羊,三成种粮食,然后又弄出一个织羊毛的机器,又弄出染布坊,结果,他又大赚,不过,这次,他没有只在康国,而是在西域各国分散建立,简单的,他在西域弄出的这些东西,总共容纳了过二十万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唉,他要不回大晋,他就是西域之王。”
雷纳沉默了,过二十万人,以西域的地广人稀,二十万人恐怕已经有西域总人口的两成甚至三成,这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几乎可以是改变了西域的社会结构。
“大晋的流民问题,在我看来不是土地问题,”老黄接着道:“大晋的土地本就这么多,与其寄希望于门阀世家将土地吐出来,倒不如放手展工业,全面开展对外贸易,如此下来,既可以安置流民,也不会有门阀世家的矛盾。”
雷纳摇摇头:“如果按照这种作法,很显然,做工比种地收入高多了,一个月便有二三两银子收入,远远过普通农夫所得,那么所有农夫都可能放弃种田,到作坊内做工,如此下来,下岂不陷入饥馑之中。”
老黄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欢快,雷纳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老黄笑着摇头:“你和我当初的问题一模一样,当年我就这样问过掌柜的,可你知道吗?掌柜是怎么回答的?他的答案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为什么?!”雷纳皱眉反问。
“很简单,平衡。”老黄答道:“掌柜的解释是这样的,整个社会生产是处在一种动态平衡中,布匹生产,粮食生产,食盐生产,铁器生产,还有其他种种,共同构成社会生产,价格是调整社会生产的重要工具,比如,布匹生产少了,布匹的价格便会上升,于是便会有人去织布,于是从事织布的人便会增多,布匹的价格便会慢慢下来,同样的道理,粮食若少了,粮食的价格便会上涨,等涨到种粮的收入过做工的收入,便会有人不去做工,而是去种粮,种粮的人增加,粮食价格便会下降,慢慢的,这便会达成一个平衡,我家掌柜的称这为社会生产平衡。”
雷纳的神情依旧有几分困惑,老黄摇摇头:“这样简单的,你可能不懂,我其实开始也不懂,还是那件事,我们在康国搞织布作坊,各国都眼红,于是各国都搞织布作坊,掌柜的悄悄买了很多地,一部分种粮食,一部分种棉花,一部分养羊,各国都将土地弄来种棉花,结果棉花价格大跌,粮食价格暴涨,我们瀚海商社的粮食大卖,狠赚了一笔;
第二年,各国还要种棉花,因为棉花价格虽然大降,可依旧比种粮挣得多,可有一部分人,觉着种粮还是划算,便不种棉花,改种粮,第二年,棉花价格继续下跌,为什么呢?因为去年的棉花还没用完,粮食价格继续上涨;
到了第三年,更多的人跑去种粮食,棉花的种植面积大幅度减少,结果第三年的棉花价格恢复上涨,而粮食价格却开始下跌,如此下来,五年后,粮食价格和棉花价格变得稳定了,因为,种粮的收入与种棉花的收入相差无几,唯一的差距,便是种植面积的大的差异。”
雷纳这下有点明白了,他不由苦笑,叹道:“如果这个道理能成立,道典记载数千年的圣人之言,可以休矣。”“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同样也是道典所言。”老黄慢悠悠的道:“掌柜的将这称为市场经济。”
“他从那学的?”雷纳纳闷的问道,道典上肯定没有,那家典籍都没有。
雷纳苦笑,俩人沉闷的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茶已经很淡了,星光渐亮,树影婆娑,前面传来女人欢快的笑声,她们已经收工了。
“她们是雇的,还是买的?”雷纳突然问道。
“你呢?”老黄反问道,雷纳微微叹口气,柳寒不是善人,现在大晋流民遍地,这些流民只要给口饭吃便行,还用得着花钱买吗?
“虽然不是雇的,是瀚海商社的奴隶,但我家掌柜的,依旧给工钱。”老黄慢悠悠的。
雷纳有点诧异:“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平衡。”老黄慢慢的:“虽这些流民只给口饭便行,这短期内没问题,可要放在长期看便不行,当能吃饱后,他们便有更多的需求,所以,倒不如给些工钱,反正工钱也不多。”
“还不多,每月二三两银子!”雷纳再度意外,老黄淡淡一笑:“二三两银子算多吗?现在一匹布多少钱?七两银子,除去成本,我们能挣五两,你,她们一个月能给我瀚海商社挣多少银子?用掌柜的话来,这叫化解矛盾。”
雷纳忍不住乐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柳寒只花了很少一点钱,但这些流民却会对他感恩戴德,这不仅仅是一碗饭的事,而是让他们有尊严。
“掌柜的虽然买了不少人,包括我在内,算下来都是他的奴隶,可他有个奇怪的规定,就是,在为瀚海商社效力十年之后,便可脱离瀚海商社,不要分文赎身钱,还按照贡献大给予安置金,瀚海商社每个人都薪水。”
“那你的薪水是多少?”雷纳笑道。
“我是例外,没有。”老黄答道,端起了茶杯:“整个瀚海商社只有我和柳铁他们三十六铁卫没薪水。”
雷纳怔了下,慢慢的点点头:“柳先生精明啊!”
没有薪水,势必给予更多,难怪老黄柳铁这干人对柳寒死心塌地。
老黄喝了口水,感到淡若白水,叫下人来换了。
新茶散着浓香,油灯上的火苗欢快的跳动着。
“照您这么,您是不赞成陈国的土地清查了?”雷纳忽然想起来,疑惑看着他。
老黄沉默了会,点点头,雷纳沉默了会:“王爷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土地兼并集中在门阀手中,百姓不得不成为流民,进而成为大晋巨大社会问题,所有君王都知道其中的危险,可要安置流民便需要土地,土地在那?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只能从他们手中夺取土地以安置流民,可这又势必引起门阀世家的反弹,同样也要带来动乱。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下先;何为不敢为下先?老百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道典上还,治大国如烹鲜,门阀世家,盘根错节,从朝廷到民间,上下纠缠,早已成为我大晋的毒瘤,可若要拔除这颗毒瘤,稍不留意,毒瘤的毒性便会扩展到全身。”
老黄神情冷漠且平静:“泰定中兴,四境臣服,海内晏如,可与鲜卑一战,我大晋何尝不是耗得干干净净,泰定皇帝面对鲜卑,可以豪情万丈,可面对门阀世家,他却胆怯了,当年我们都以为他是倦政,可实际不是,他是胆怯了,他不敢触碰这颗毒瘤。”
雷纳闻言沉默不语,老黄将他们当年失败的真相**裸的揭开,这让他一时有点受不了。
“陈国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老黄:“退一万步,就算成功了,他们也会反扑,朝局现在才开始。”
雷纳看着老黄,半响,忽然笑了,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才慢悠悠的问:“黄先生,你给我这些做什么?朝局岂是我们该关心的。”
“是吗?”老黄笑眯眯的反问,雷纳也同样报以微笑:“不是吗?!”
“那就算我白。”老黄往后靠在椅子上。
雷纳也同样靠在椅子上:“我倒是好奇,您一个商号师爷,干嘛对朝局如此关心?”
“商人分两种,一种是商,挑着担子,开个杂货铺;另外一种便是大商,大商便与朝局息息相关,老弟,我家掌柜从来不作商,从来都是大商。”
雷纳哈哈一笑,俩人再不什么朝局了,老黄心里叹口气,雷纳的目的他猜到七八分,今这么多,是想提醒他,他的计划可能行不通。
可雷纳拒绝了,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当今子决心清查土地,割去这个毒瘤,这正是当年邵阳郡王想作而没做成的事。
可有一点,老黄没想明白,雷纳倒底怎样才能达到他的目标?
柳寒到来比预想的要早,月还没上中,他便到了。
“你们的门户要自己清,”柳寒没与雷纳废话,进屋便直接对他道:“柳铁会继续跟着你,那几个俘虏交给我。”
“行,没有问题。”雷纳一口答应,然后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今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上裹着黑色头帕:“你这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柳寒冷冷的:“我喜欢主动出击,今晚便是出击的最好时机。”
老黄眉头微皱,欲言又止,雷纳却微微一笑,点点头:“好,我们的人由你调。”
“不用,我和柳铁俩人便够了。”柳寒摇头道。
雷纳心里苦笑,这柳寒还真够自信的,不过,人家也有自信的资本,柳铁是武师巅峰,出来个蒙面大汉,修为居然还在柳铁之上,显然已经迈入宗师境界。
柳寒点点头,对老黄:“家里的事要预作安排,你谋划谋划。”
老黄轻轻叹口气,才点点头。
柳寒又对雷纳:“清理门户应该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你和老黄好好商议下,亮之后,咱们该如何干。”
“这得取决你今晚的战果。”雷纳道,柳寒随口答道:“你的人能力还不错,已经敲开了他们的嘴。他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已经查出来了。”
雷纳神情平静:“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换这身。”
柳寒点点头,沉默了下:“我之所以先过来打个招呼,如果,明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各奔前程,老黄,商社的钱,你给大家分分。”
完之后,柳寒转身便走,不等老黄招呼,便消失在黑暗中。
雷纳很是意外,他讶异的看着漆黑的夜,扭头看着老黄,老黄苦笑下:“这是他一贯做派,商社一直有他突然死亡的预案,唉,他不该回来的。”
“你什么?!”雷纳惊讶的扭头看着他,老黄沉沉的叹口气,转身进屋,雷纳再度回头看着那沉沉的夜色,柳寒便是消失在那夜色里。
就在那瞬间,雷纳忽然明白了,柳寒到帝都的目的没那么简单,老黄不心,泄露了秘密。
但有一点,他肯定不是冲风雨楼来的!
第393章 王家三爷
明月躲进了飘来的云层中,星光点点洒在庄园,庄园的碉楼上挂着死气沉沉的风灯,垛口上擦着火把,火把照亮了院墙四周,几个庄丁站在院墙上,偶尔打个哈欠,再扫两眼外面,火光之外,是黑黝黝的夜。
一阵微风掠过,带动火舌微微摇晃,庄丁打个哈欠,转身进了岗楼躲风。
两道黑影悄无声的上了院墙,很快便进了岗楼,过了会,两个黑衣人从岗楼出来,融入庄园的层层院墙中。
吴瀚很郁闷,十里铺的伏击结果早已报到他这里,做为这次帝都风雨楼之事的最高指挥,行动接连受挫,史平的死已经让王家伤了元气,今的失败,更是令王许两家实力重挫。
让吴瀚有点不服气的是,今的伏击不完全出于他的计划,按照他的计划,伏击应该在偃师附近进行,可这个计划却被遥远的王家老祖宗给否决了,老祖宗指定在十里铺进行。
这个决定让他很是不解,十里铺靠近帝都,上次城内的伏击,已经在朝廷引起很多波澜,虽然被王家在朝中的盟友和内卫联手压下来,可朝廷和门阀也不是铁板一块,在十里铺进行伏击,势必引起朝中的反应,给兖州江淮,甚至关洛荆州等地门阀口实。此外,这次伏击,田丁两家拒绝参加,这是个不好的信号,明冀州门阀开始出现裂痕。
“如何向老祖宗交代?”吴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轻轻叹口气,侍寝的女人已经被他赶走,被子有些厚,感到燥热,便将被子掀开一些让寒意透进来,以驱散那股烦躁。
这时一股寒风刮进来,吴瀚顿觉身体冰凉,抬头却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他先是一惊,随即遍体冰凉。
“你是谁?”吴瀚强作镇定问道,他没有叫,因为这没用,对方动个指头便能干掉他。
“我是谁不重要,今到这来,是想问吴先生一个问题,另外向吴先生借样东西。”黑衣人淡淡的。
“你要问什么?”吴瀚有点迷惑:“又要借什么?”
“苟况躲在那?”黑衣人问道。
吴瀚淡淡的:“柳先生很关心苟况啊,他的消息我当然知道”
“吴先生,你不用拖时间,现在这庄园内防御空虚,有点价值的目标也就剩下你了。”黑衣人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对方的称呼,只是淡淡的提醒吴瀚:“吴先生是读书人,我不想对吴先生动粗,但你也别逼我,让斯文扫地。”
吴瀚更加心寒,勉强笑了笑:“苟况,三江会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柳先生要他,我自当告知”
黑衣人眉头微皱,不等他完便打断:“你不也没关系,苟况不可能离开帝都,只要在帝都,我便能查出来。”
吴瀚勉强笑了下,开口:“这苟况”
黑衣人挥手,吴瀚胸口无声的塌下去,声音戛然而止,他不甘的睁大眼睛,似乎在,我还有满腹韬略,我还有经世之才,我还拯救黎民,安定下之策,我还有
“你的废话太多。”黑衣人叹息道,随手砍下他的脑袋,撕下床单包起来,拎着出了房间。
在门外汇合另一个黑衣人,俩人沿途避开了两起巡逻,很快回到院墙上,将吴瀚的脑袋挂在高处,随后俩人出了庄园,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刚亮,庄子里警讯大作,几个庄丁将挂在高处的吴瀚脑袋取下来,没多久,两只度鸟从庄里飞起,随后不久,两匹马驶出庄内,向城内奔去。
度鸟在空中略微盘旋便向被飞去,看到度鸟的人都会认为这是飞向冀州,可实际上,度鸟在飞了百多里后,在偃师城外的一处临伊水的庄园内落下,绑在它腿上的竹筒很快便被送到后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接过了竹筒,这中年人穿着便服,文质彬彬,由于刚起床的缘故,头散乱的披在身后,面如满月,颌下长须飘飘,气度雍容华贵。
两个丫头正伺候他梳洗,中年人看了眼纸条,眉头便不由皱起来,冲外面吩咐道:“请龚先生过来。”
外面并没有人,丫头也没动,依旧心的给他梳洗着,可他就这样了,没一会,一个穿着彩衣长袍的中年人进来,这中年人看上去也差不多四十来岁的样,肤色稍黑,贴着上唇有一排剪得很整齐的髭,头已经梳理整齐,用块布帕包裹着,身材有些瘦,两肩略微下塌,这让他看上去失了三分魁梧。
“三爷,有何事?”龚先生进来便拱手问道。
中年人也不开口,将纸条递给他,龚先生看后便笑了笑:“我还以为何事,这不过是应有之事,三爷何必焦急。”
着,龚先生将纸条放在桌上,两个俏丽的丫头依旧在仔细的梳头,似乎没听见他们在什么。
三爷叹口气:“史平死了,阴阳二老也死了,还有鲁钝也死了,现在连吴瀚也死了,咱们这次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龚先生沉默了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祖宗既然作了决定,那就按老祖宗定的办吧。”
三爷沉默了会,再度叹息:“回报老祖宗吧,这个吴瀚,哼,恐怕也是虚有其名。”
“三爷,按照老祖宗的安排,今儿咱们该去帝都。”龚先生游移着:“可现在,咱们在帝都的人手几乎损失殆尽,这安全?”
三爷想了下,笑了笑:“没事,那柳寒要不是想将我王家杀绝,就不会对我动手。”
“嗯,也好,冒下险也值得。”龚先生点下头,完之后,他看看三爷,欲言又止,三爷笑了下:“上饭吧,吃了没,一块吃吧。”
很快早餐送来了,是冀州的米百合粥,配上三种笼包,两碟菜,俩人都没那么客气,各自端碗开始吃,吃饭时,两个丫头一直在边上伺候,俩人都没话,唯一的一句话是吩咐准备好车马。
三爷,自然是老祖宗的三儿子,王家是千年世家,王家的子孙也多,但老祖宗的嫡系子孙就五个,三爷自然排行第三,但他是老祖宗的亲生儿子,老祖宗年岁大了,很老套,却无法避免的家主之争悄悄在王家子孙中展开,经过几年的拼杀,大房先落选,现在最有希望的便是二爷三爷和五爷。
按照王家家主的继承方式,除了老祖宗的嫡子孙外,其他各房也有资格,在嫡子之外,呼声最高的是八爷,这八爷不是老祖宗的儿子而是老祖宗最的弟弟,现在才五十来岁,这位七爷年青时很是不羁,十五六岁便南下到颍川求学,后来弃文习道,跑到青州去学道,在道观一待便待了二十年,八年前突然回家,然后娶妻生子,他也不掺和家族的事,在冀州的一个书院教书,这一教便教八年,声名鹊起,渐渐成了家主的竞争者。
吃过饭后,并没有立刻出,略微休息,喝了一通茶后,三爷才出门,在二十多个私兵家将的保护下,向帝都行来。
龚先生陪着三爷坐在车内,俩人依旧在喝茶,车窗帘拉开的,寒风不时灌进车内。
炉子里烧着白炭,水壶的水渐渐烧开,龚先生提起水壶,给三爷和自己冲上水,然后将火调,水壶依旧放在炉子上。
三爷轻轻吹了吹水,茶叶根根倒竖,水色居然带着淡淡的绿意。
微微呷口,三爷没有咽下,将茶水含在嘴里,品味那股清香,然热意驱散寒意。
“好茶,每次喝这狮峰,都别有一番滋味。”龚先生赞叹道,三爷微微一笑,将口内的茶水咽下,才道:“自然是好茶,这是老十八从江南捎来的。”
老十八是三爷的堂弟,现在江南吴县为官。
“十八爷的信上有没有兖州盐政革新?”龚先生问道。
“怎么会不,”三爷淡淡的:“老十八建议家里也去参加,不过,老祖宗已经否决了。”
“否决了?”龚先生略微意外,这事三爷没跟他过,略微想想才:“也对,老祖宗一向走得很稳,扬州距离我们太远。”
三爷沉默了会才点点头,龚先生看着他,忽然露出笑容,三爷有点迷惑不解,龚先生道:“三爷,有没有现,这次帝都损失的人手,除了史平外,其他都是二爷的人。”
三爷眉头渐渐凝成一团,慢慢的又松开,苦笑下:“先生的是,可不管怎样,都是我王家的人,唉,史平在我家担任供奉已经快十年了,还是老祖宗亲自请来的,没曾想居然折在帝都了。”
“我听,史平是支持二爷的。”龚先生慢悠悠的道,他们话没有避讳旁边的车夫和马车两边的私兵家将,因为他们都是三爷的人。
三爷正要开口,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三爷略微诧异,探头出去向后看,从后面过来一队车队,这个车队也是十几个家将保护着一辆马车,不过,这辆马车上挂着面旗帜,旗帜上面还有字,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谁的车队?”三爷冲外面问道,这个车队看上去很平凡,可那些护卫,个个矫健,腰胯刀剑,跨下的马也雄峻异常,很是不凡。
一个护卫拨转马头向后面驰去,很快便又回来了。
“三爷,是百工坊。”
“百工坊,”三爷喃喃自语,忽然展开眉头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又到百工坊拍卖时间了,听去年是在帝都,今年他们还选在帝都。”
百工坊拍卖并不只在一个地方,每年的地方都不一样,很少有连续两年在同一个地方的。
“这个百工坊在江湖上十多年了,这么多年,居然谁都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龚先生叹道,三爷点点头,王家旗下有不少商号,这些商号都以其他人的名义在经营,这些商号中有些与百工坊打过交道,根据这些商号的反馈,百工坊还是个正规的商号,只是有点神秘。
三爷吩咐外面,车队靠边,让百工坊先过去。车队慢慢靠在路边,百工坊的车队也减通过,过去后,一个护卫骑马过来,家将将他拦下,很快便将他带到车前。
“家主人吩咐,多谢三爷,无以为敬,送上一坛酒,还请笑纳。”
护卫着将一个封得好好的坛双手奉上,三爷示意让家将接下,然后笑着:“多谢你家主子,一桩事,不必过怀,这样吧,我新得了些狮峰,送你家主子。”
完之后,龚先生出了车,将一罐茶叶递给边上的家将,家将顺手递给了那护卫,那护卫躬身回礼:“多谢三爷。”
然后便打马向车队追去,在他们话期间,车队并没有停,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驶去。
龚先生捧着酒坛进来,三爷示意打开,龚先生打开边上的一个门,取出一副酒杯,将封泥拍开,一股酒香充斥车内。
龚先生深深的吸了口,有些迷醉的叹道:“好酒!至少三十年的女儿红。”
完便迫不及待的倒上,然后一口喝干。
三爷看着他摇头叹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此言差矣,酒是我的命,无酒即无命。”龚先生笑道,三爷哈哈一笑,这才端起酒杯,依旧是细细的抿了口。
等他这一口下去,龚先生已经喝了三杯了,三爷一笑:“别喝醉了,得,这酒就送你了,到地方,你随便喝。”
“多谢三爷。”龚先生脸上乐开了花,三爷轻轻的舒口气,这龚先生是他好容易请来的,龚先生不是冀州人而是兖州人,出身门阀,家族后来败了,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丢掉门阀的地位。
龚先生曾经在朝内当过官,可因为为人不羁,很快便得罪了上司丢官,而后他到并州游学,两年后,他又远赴幽州,在幽州的三悦书院当教习,负责教授道典,三爷便是在青州遇上他的,在与他交谈数之后,三爷便决定请他来为自己出谋划策。
这龚先生其他都好,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好酒,但他的酒量很好,三爷与他交往这么多年,从未见他醉过。
第394章 地下囚牢
“这百工坊厉害啊,他怎么知道是我。”三爷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目光似乎要穿透那隔着帘子的门,看透百工坊车队中人。
这次他们到帝都是秘密过来,萧雨和雷纳逃脱之后,老祖宗便觉着不妙,便下令让他潜出冀州,先到青州,前几又让他立刻赶往帝都,可刚走到偃师,便接到帝都大败的消息。
大败,的确是大败,家族调往帝都的好手损失殆尽,连最高主持者都头悬旗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还从未生过。
想到这里,三爷脸上又禁不住露出一丝愤恨。
“百工坊是江湖上很神秘的组织,”龚先生道:“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依我看,他不像是个单纯的商会。”
“这些商会,谁都有几分江湖匪类的味道。”三爷淡淡的道。
“三爷这话很对,就这瀚海商社吧,”龚先生点点头:“我们这次失败,就是不了解他,道典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柳寒居然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手下凶悍亡命之徒,比比皆是,能他是单纯的商社?”
“是啊,咱们这次失败就是看了这瀚海商社。”三爷叹口气,这次失败,最大的因素便是瀚海商社,此前,他们并没有将这家进入大晋不久的商社看在眼里,可没想到,正是这瀚海商社横空杀出,生生将最大的战果抢走,同时重创了王许联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咱们还没完全败,”龚先生慢悠悠的道,三爷睁眼看着他,龚先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老祖宗定策奇妙,十里铺生的大规模械斗,帝都治安如此之坏,陈宣责无旁贷。”
三爷闻言不由苦笑,老祖宗前便传书给他,详细解释了他的目的,十里铺伏击,一箭双雕,既要消灭柳寒,顺带拉下陈宣,让许家或田家的人坐上京兆尹的宝座。
“不过是为许家或田家打江山,我们王家又没什么好处。”三爷沉闷的摇摇头。
“老祖宗恐怕是觉着我们王家现在还没到时候。”龚先生的情绪也不高,付出这么大代价,王家居然什么也没拿到,这让王家人很是不解,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谁敢反对。
“这次损失这么大,而且几乎全是二哥的人,二哥会怎么想?”三爷又问。
“他,”龚先生声音里带着一分调侃:“以他的习惯,恐怕会退回去,要么借助朝中力量。”
三爷摇摇头:“不会,柳寒敢与我们王家许家正面对抗,定有所倚仗,你,他倚仗的是什么?”
龚先生想了想:“能如此无所顾忌的与我王家对抗,他的倚仗定是不凡,会不会是朝中的王爷?”
“王爷?”三爷冷冷的笑了下:“王爷若与江湖中人勾连,宗正府会不管?这可是宗室大忌。他的倚仗定是别处?”
“别处?”龚先生迟疑下,眉头微皱:“难不成是尚书台中人?可尚书台中,左辰甘棠是肯定不会的,剩下的潘家和秋云,难道是潘家?”
“潘家?!”三爷神情中有两分鄙夷:“潘链不过跳梁丑,给他三个胆也不敢与我王家作对。”
“如果是潘家还好,若是秋大将军,那倒麻烦了。”龚先生摇头:“我看,潘链人得志,容易猖狂,唉,咱们关于柳寒的资料太少。”
“无妨,到了帝都便知道了。”三爷神情中有一丝冷酷,这么多年了,从来是王家收拾人,敢向王家伸手的全都灰飞烟灭,这么多年了,王家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委曲求全,躲在冀州,不问朝中事,很多人恐怕就忘记了王家,觉着王家好欺。
王家该重返帝都了,今次,是王家迈出的第一步。
十年休养,十年积聚,一朝咆哮,必然声震下,可没想到,十年后的第一次出手便遭到重创。
龚先生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三爷望着窗外的河堤,河水夹着冰块缓缓流淌,柳枝上点缀着点点绿意,寒冷的河风吹进车内,龚先生将身上的袍服紧了紧,正准备将窗户关上。
“就这样开着。”
龚先生扭头看着三爷,三爷的双眼似乎有两团火在燃烧。
傍晚,城门将闭时,车队赶到帝都城外,车队经过十里铺时,昨战斗的痕迹依旧还在,倒塌的茶铺和馄饨铺,灶台角落的血迹,依旧历历在目。
三爷让车队停下来,看了一会后,才让车队继续前进,经过五里店后,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继续向前便进城,转向左边,便可以到王家在城外的庄园。
“去怀泽庄。”三爷忽然开口道,龚先生闻言冲他点点头,怀泽庄便是昨晚出事的庄园,庄内好手几乎损失一空,即便三爷带了这么多人来,可依旧很难能挡住柳寒一击。
可龚先生却认为三爷此举非常正确,住进怀泽庄,就是告诉有些人,王家不会被吓住。
柳宅内,柳寒将手缓缓从萧雨后背收回,萧雨依旧闭目运气,柳寒让内气在体内流转几个周,才慢慢收归丹田。
昨晚忙碌一整夜,柳寒丝毫没感到疲惫,甚至没有什么消耗,在砍下吴瀚脑袋后,便连夜回到城内,第二还大模大样的到珠宝店去巡视了一番,下午回来后,便开始协助萧雨疗伤。
萧雨的伤势很重,这段时间,柳寒给了他两粒四品丹药,并协助他运气疗伤,否则他还得躺在床上,可即便如此,萧雨现在也只能下地慢慢走一段路,他破损的经脉恢复很慢。
柳寒没有打搅萧雨,推门出了静室,丁三丁四守在外面,楚飞在另一间静室疗伤,他的伤势要比萧雨好得快些,现在已经好了近半,不过,要想满血复活,还需要一段时间。
冲丁三丁四点下头,柳寒径直出了院,柳铜在院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上来,低声报告后退到一边。
柳寒想了想,示意柳铜带路,柳铜没言声,转身便走,柳寒跟在他身后。
穿过几个院子,到了后院的一角,这个院子很荒芜,从前主人起这里便荒芜下来,搭起的架子几乎全部倒塌,这院子原来是养花的,花匠先在这院子培植,待花长成后,再移植到后花园里。
在院子的一角有间屋,柳寒俩人进去后,屋同样杂乱,但很简单,一眼便可看清,一张炕,上面有个歪倒的方桌,旁边有个立柜,有张歪倒的凳子,窗前有张桌子,很清晰,没有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柳铜将门关上,然后间门底的一块木板掀开,露出一个把手,他抓住把手旋转九十度。
一阵非常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很快,便在炕的左边,露出一个地道入口,这个入口很大,几乎占了半个房间。
柳铜取出一盏油灯点燃,这油灯看上去很,可实际上,持续时间很长,是柳寒设计的,非常适合野外使用,瀚海商社的商队成员几乎人人一个。
柳铜将灯光拨亮,提着油灯下去,柳寒跟着他下去。
上面看着比较,可下面却很空,柳铜将下面墙上的火把一一点燃,将整个地下室照得通亮,整个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柳寒面前。
这个地下室是柳寒到江南前开始动工,悄悄修了半年,柳寒从江南回来前才完工,这还是第一次启用。
整个地下室很大,地下室内,分成数个牢房,牢房均用青石隔开。
“这上面还是放个人。”柳寒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关着的人。
“掌柜的,这是后院,人手不好找。”柳铜道。
柳寒淡淡摇头:“让哈同来吧,以前他就干这个,至于后院,这个倒没什么。”
“是,掌柜的。”柳铜没有分辩,然后打开了第一个门,然后进去,点燃了房间内的火把。
房间正中竖着一根铁桩,铁桩上捆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浑身是血,双脚只能稍微触地,双臂被吊在屋顶上垂下的两根铁索,腰部被一根铁索固定在铁桩。
汉子的头垂着,听见有动静,便抬起头来,看见柳寒站在他面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了什么没有?”柳寒问道。
“没有。”柳铜答道。
“那就关着,死了就算了。”柳寒淡淡的。
“水,水,”汉子出微弱的叫声,柳寒没有理会,转身便出来了,柳铜随即将门关上。
在第二间牢房,同样关着一个汉子,正是那方脑袋的使锤汉子,他的精神更差,被关在一个俩人高的铁笼子里,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双手同样被吊起,双脚也只能勉强触地,他的前襟胸前,全是血。
“伤势怎样?”柳寒站在铁笼外面问道,使锤汉子听见有人进来,可他根本没抬头,牙关咬得紧紧的。
“断了三根肋骨,经脉断了五处,铁哥交代,这人修为较深,已经封了他的丹田,另外还给他灌了化劲水。”柳铜道。
柳寒盯着方头汉子,方头汉子抬起头,看着柳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配上他满脸的血迹,很是狰狞和诡异。
“了什么没有?”
“没有,这家伙只是骂!”柳铜答道。
柳寒还是没什么,转身便出来,柳铜将火把熄灭,关上门,牢房里再度寂静无声。
柳铜又打开第三间牢房,这间牢房同样关着个汉子,这汉子被固定在墙上,双手双脚和腹部都被固定了,这汉子身上从右上到腹部,有条长长的刀口。
柳寒对他的态度更简单,只是看了看,什么话都没问,转身便出来了。
第四间牢房,却很简单,一个女人关在里面,这女人被捆在铁桩山,仅仅就这样。
“怎么还有女人?”柳寒问道。
“掌柜的别看了她,铁哥交代过,她恐怕是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是伏击的动者,恐怕知晓的事不少。”柳铜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上前靠近女人,女人披头散,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着,正要张嘴,柳寒已经闪电出手,掐住了她的嘴。
第395章 天娜的手腕
柳铜大惊,连忙过来,柳寒摇摇头,一手掐住女人的嘴,一手伸她嘴里掏出一个铜管,这才松开女人的嘴,柳寒将手在女人身上擦了擦,然后拿起铜管看了看,扔给柳铜。柳铜身上冷汗直流,他完全没想到女人身上还藏着这个,这要一个不留心,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一旦射,几乎无人可以躲开。
柳寒看了看女人,淡淡的:“你还真怜香惜玉。”
“属下知错。”柳铜躬身领罪,女人依旧呆呆的看着柳寒,神情有些绝望,柳寒仔细端详她,忽然道:“毛巾,水。”
柳铜很快便端了盆水,盆里有张毛巾,柳寒抓起毛巾,也不拧干,给女人擦干净脸,然后将毛巾扔进盆内。
“真不错,还是个美人,”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柳铜冷汗直冒,柳寒继续淡淡的:“江湖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稍不留意,便后悔无穷,吸取教训吧。”
“是,掌柜的。”柳铜轻轻舒口气,这才直身,再看女人的脸色便不一样了。
柳寒盯着女人,水顺着女人的脖子往下流,浸湿了她的前胸,露出高耸的凸起,女人面容姣美,大大的杏眼露出哀求。
“求,求,求你了!别把我关这!”女人的声音低柔,带着丝媚意。
柳寒笑了下,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女儿被迫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柳寒依旧淡淡的笑着:“可以,不过,美女,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奴,奴家叶,叶秀。”女人似乎很疼,话断断续续的,更增添了三分柔弱,让人忍不住添上几分怜惜。
“叶秀?真的叫叶秀?”柳寒叹口气,松开她的下颌,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抚摸,女人艰难的陪上个微笑:“奴,奴”
柳寒的手慢慢向下,从面颊滑落到胸前,在她****轻轻捏了两下,又上摸,抚弄着她的头。
柳铜在边上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看见柳寒在做什么。
“叶秀,叶秀,兰有秀兮菊有芳,携佳人兮不能忘;真是好名字!”
柳寒突然一掀,女人啊的叫了声,柳铜凝神一看,柳寒手里多了张薄薄的东西,柳寒将东西扔给他,他连忙接过来,展开却是张薄薄的面具,再看女人,女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依旧是杏眼,依旧鹅蛋形脸蛋,皮肤却显得比较苍白,下颌稍尖,双唇薄薄的,鼻头微翘,双眉弯弯,为她添了几分妩媚,可此刻弯眉下的杏眼中有几分惊慌。
“不错,的确是个美女。”柳寒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右手却依旧在她脸上摩挲:“江湖上,有种化妆术,脸上的面具便有几层,不要以为揭下一层,便是她的真面目,不定下面还有两层,甚至是三层。”
柳铜佩服之极,这女人押来时,他检查过,浑身上下都查了一遍,可偏偏就漏了嘴里的暗器和脸上的面具,但柳寒一来便看出来了。
“属下记住了。”柳铜恭谨的答道。
“去叫娜过来。”柳寒吩咐道,柳铜稍稍迟疑,看看女人,柳寒又补充:“悄悄的,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柳铜很快出去了,柳寒这才看着女人,女人的神情变了,那丝柔媚消失了,眉宇间多了丝狠辣,两眼瞪着柳寒。
“叶秀,恐怕不是你的真名吧,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吗?”
女人紧咬着下唇,柳寒好整以暇看着她,然后继续:“不要撒谎,你也知道,我也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如果你是江湖上的有名人物,他们应该知道,反之,你的价值就不大,留着也不过浪费粮食,另外,你的价值,是有限的,我和王家许家的问题解决了,你,还有他们,你们的价值就消失了。”
柳寒在牢房里缓缓踱步:“你们不要希望王许两家会来救你们,他们不会来救你们,在他们眼中,你们不过是工具,工具用完了,就该丢了。”
女人的神情随着他的话渐渐变化,柳寒在她面前停下,看着她:“你知道我的不是假话,如果,你坚持,你的生命最多还有十,昨晚,我去了怀泽庄,吴瀚的脑袋便吊在庄园的大门上,算一下,王家许家在这次冲突中损失了多少人,我相信,王家那位老祖宗应该可以衡量下,这场冲突是不是还应该持续下去。”
“你,你,”女人迟疑着,柳寒淡淡的:“你是不是觉着,王家许家乃千年世家,我不敢和他们斗?岂是,我也不想,可没办法,宫里交代了,要我把这漕运管起来,所以,王许两家要漕运,我能交给他们吗?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是选宫里,还是选王许两家。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敢和这两个千年世家打下去了。”
女人神情黯淡,再无刚才那股狠辣,有了一丝绝望,难怪柳寒敢如此大胆的与王许两家作对,难怪出手如此不留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芳名了吗?”柳寒靠近女人问道,女人迟疑半响,正要开口,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一会儿,一股香风飘进来,女人朝柳寒身后看去,火光下,一个美貌绰约的西域女子进来了。
“检查下她,全身上下,心点。”柳寒吩咐后,便转身出去,柳铜跟着他出来。
待柳寒俩人出去后,娜上前仔细打量女人,嫣然一笑:“妹子真是美丽,难怪爷心生怜悯。”
女人心里一下生出希望,娜将她从铁桩上解下来,女人完全没有力量,一下便萎顿在地上,自从被俘后,先是被封了六处大穴,后来被灌下一碗不知什么水,内息便消失了,丹田里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点内息,不过,她的运气比较好,没有什么外伤,可制住她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太可怕了,她只看到对方身形一闪,便被制住了。
此刻,娜将她接下来,她却无力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
“妹子如此香国色,应该是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那该吃这样的苦。”娜边边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地上,这牢房是没有床,也没有座椅之类的东西。
女人没话,这时不知那个牢房又传来柳寒的声音,有人在沙哑的嘶叫,女人盘膝坐下,娜半蹲在地上,解开她的髻,重新给她梳了个髻,原来插在头上的木簪被换掉。
“妹子,没用的,爷配的药,没有他的解药,根本不可能调用内息,呵呵,以前便有人试过,没一个成功。”娜边边梳头,女人心里却在抖。
“妹子,站起来,”娜将头梳好,又将她扶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女人粒米没进,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嘴唇有些干裂,喉咙里象在冒火,她坐着没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木盆,盆里还有半盆水。
娜看出来了,微微一笑,将盆端起来,看了看,拿着盆便要出去,女人急了,从地上爬过来:“水!水!给我!”
“妹子,别急,你看这多脏,这水喝不得的。”娜笑眯眯的将木盆拿给女人看,女人伸手便去抓,可就算功力尽复的她,也不见得能从娜手里抢到,何况现在。
娜将盆放在一边,女人还要爬过去,娜只是轻轻一脚,便将她踢回去,女人绝望的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不住起伏。
“来,妹子,我扶你起来,”娜依旧是轻声细语,一点不急躁,不紧不慢的将女人扶起来,让她靠在铁桩上,然后解开她的衣衫,女人绝望之极,没有反抗,很快便被剥成一只白羊。
“啧啧,看看,妹子这皮肤可真好,”娜不住称赞,手却在女人的身上抚摸着,女人禁不住一阵战栗,娜的手细细的摸过,没有放过一寸地方,包括曾经的留下的伤痕,看到那些伤痕,还不住惋惜。
但女人却感到可怕,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异族女人怎么会懂那么多,身上可以藏很多东西,包括皮肤下面,就算藏上一根针,关键时刻,这根针可能便能救命,可无论针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留下,便会有疤痕。
“唉,妹子已经破身了,真是可惜,你那男人还舍得让你在江湖上流浪,怎么就没金屋藏娇,这男人真是薄情寡义。”
女人心里一寒,娜连她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放过,不但检查了里面,还用刀将毛刮得干干净净,将山丘也检查了一遍,最后便是脚了,娜依旧在啧啧不休的称赞她的脚很漂亮,然后将她的每根脚趾头都查了一遍,顺便将她的鞋收走了。
“好了。”娜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巴掌:“真有弹性,主子肯定喜欢。来,把衣服穿上。”
女人在娜的帮助下,慢慢穿起衣服来,娜边给她穿衣边一口一个妹子的安慰她:“妹子,别害怕,主子是有点冷酷,可男人嘛,不狠点,怎么保护我们女人呢,你是吧,在我们西域,男人要是战败了,女人便是别人的俘虏,奴隶,新主子看上了,便是新主子的奴隶,最惨的是那些新主子不要的,要么赏赐给士兵,要么卖给妓院,能去上等妓院的还好,毕竟达官贵人还有些情趣,要是下等妓院,,唉,女人啊,还是有个男人疼才对。”
娜喋喋不休的个不停,女人麻木的让她摆弄,穿戴好后,娜又过去,将毛巾拿过来,给女人擦洗干净,然后又温柔的将她困在铁桩上。
“对了,妹子,你师门是那个?”娜忽然问道。
“流风。”女人无意识的随口答道,随即警惕的看着娜,娜冲她嫣然一笑,转身出去,过了会,提着壶水进来。
女人一看水,眼睛顿时睁大,露出热切的光,娜倒了杯喂她,女人拼命的喝,一杯水洒去一半,娜摇摇头,又倒了杯送到女人跟前,女人急切的往嘴里吸,没一会,一杯水又没了。
女人喘息着,依旧期盼的看着娜,娜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别急,先休息会,别一次喝太多,我以前随爷走沙漠,渴极了,也只喝一口,出了沙漠后,也一次不能喝太多。”
女人似懂非懂,娜给她擦擦嘴,下颌和胸前全是水,胸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女人解渴后,神智略微恢复了些,低头看到到胸前,脸上微微一红。
娜笑眯眯的大有深意在她耳边低声:“你这样,爷要看到肯定冒火。”
着娜吃吃笑起来,女人脸色更红,火辣辣的,想骂,可看到娜手里的水,又将骂声咽回去了,只是低下头,心里不住骂这胡女不害臊。
娜似乎没现,依旧细声细气的着:“妹子,你是王家还是许家的?”
“许家。”女人终于松口了,娜又叹道:“这许家人真是的,怎么能让女人来干这样危险的事。”
“你到许家几年了?”
“三年。”女人喝了些水,可肚子却更饿了,咕咕的直叫。
“三年!真够长的,妹子,你在许家作什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还要站岗放哨?”
“不,不是,我是许家二姐的护卫。”
“二姐?既然是二姐的护卫,她怎么让你出来了?”娜略微有些惊讶,语气中有几分愤愤不平。
女人没答话,娜叹口气:“你要走了,谁来保护二姐呢?”
女人还是没话,娜也不逼她,问道:“要不,我去,看能不能给你解开?”
女人心里暗恨,正想句狠话,娜又好心的问:“妹子,吃过没有?这都要黑了。”
女人话不出口了,微微摇头,娜有些着急,埋怨道:“这些人怎么做事的,怎么还没吃饭?!”
着便快步出去了,她似乎忘记了,女人依旧被吊在铁桩上。
女人心里一直冷笑,这女人看上去精明,想用几口水,几口饭,就让自己屈服,做梦!不过,可以利用下,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看谁斗得过谁!
“啊!”
一声惨叫,将她惊醒,她抬头看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心里忍不住又七上八下来,过了会,她忽然纳闷起来,以前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俘过,那时也没这么紧张,甚至可以是害怕,不,不对,不是害怕!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地下牢房,女人心里阵阵抖,她听出来了,惨叫的是冯祟,修为在武师中品,在许家家将中也算个人物,没成想,居然也没扛住。
江湖汉子,刀头舔血,脑袋掉了碗大块疤。
“啊!”
又是一声惨叫,渐渐的声音就没了,女人心里有点虚,难道冯祟完了?!
“别!我!我!”
女人顿时如雷轰顶,惊讶之极的抬起头,望着声音的方向。
果然,那边再没惨叫声传来,只是隐隐有话声,这时,门开了,娜提着个食盒进来。
娜先将东西摆好,然后才解开女人,女人也不多什么,直接扑过去,抓起馒头便吃,娜给她倒了碗汤,有点心疼的:“慢点,慢点,别急,先喝口汤。”
女人也不开口,接过碗咕咕的喝下去,然后又开始猛吃,娜安静的看着她,轻轻叹口气:“唉,看把你饿得,这么花一般的姑娘,怎么饿成这样。”
女人根本不理会她,狼吞虎咽的,一会便将几盘菜和四个馒头全吃下肚了,然后拍拍肚子,长长舒口气:“真好吃。”
“呵呵,”娜轻轻的笑了:“吃饱了!吃饱了就好好休息。”
着便起身,打量着四周。
“前段时间,这院子动工,没成想修了个这个,晚上一个人在这里,黑漆漆的,不害怕吧?”
女人没话,她偷眼看了看娜,娜背对她,正看着四周,她猛地抓起一个盘子,往地上一砸,抓起一块碎片就往脖子上割,碎片还没碰到皮肤,手腕一麻,无力的垂下。
女人抬头看去,娜面对着她,一伸手,那块碎片便到了她手上,女人这才明白,眼前这胡女居然是个高手。
“你这是干嘛?!”娜拿着那碎片看了看,低头看着女人,叹道:“这是何必呢,妹子正青春少艾,何必走这绝路呢。”
完,娜又将她拉起来,再次将她捆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捆上,而是双手吊起来,然后才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再没和她话,转身便要走。
“干嘛不杀了我?”女人问道。
娜转身看着她,轻轻叹口气:“妹子,你在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死其实很容易,真正难受的是,想死却死不了。”
女人咬紧下唇,低下头,娜将几个火把熄灭,举着最后的一根火把出去,随着牢门关上,牢里再度漆黑一遍,看不到一丝光亮,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
女人看看四周,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前胸。
“有,有,有人吗!”
第396章 美人情深
“再关上两,不用下去看,不许和他们话,不许送饭,不许送水。”
院里,柳寒对哈同下令,哈同四十多岁,年岁比柳寒还大,他没有修为,是柳寒在西域救下的,当时他患病快死了,被他的主子扔到大街上,正等死时,遇上柳寒,从此便跟着柳寒,但他一直在府内做事,或许在前主子府内受到的欺压太多,心理有点暴虐,柳寒现后,便让他管理自己的私牢。
“掌柜的,咱们,,这几个家伙死硬死硬的,干脆杀了,省麻烦。”柳铜有点不解,刚才那家伙尽管被折磨得快变形了,可依旧还是不开口,他还不得不配合柳寒演了场戏。
“你对王家了解多少?”柳寒不紧不慢的问道。
柳铜无言以对。
“许家呢?”
“田家,咱们还多少了解点,柳罡还知道些,可丁家呢?”
“还有,王家许家这次派了多少人上帝都?还会派多少人来?”
“这些咱们都不知道,哼,他们或许不是王家许家的核心人物,但一定是中坚人物,通过他们,我们可以了解王家许家的一些内部情况,这在现在,还有将来,都非常有用,你千万别认为把漕运抢到手就完了,与这些门阀世家斗,没几年,甚至十年的功夫,不算完。”
柳铜这才明白,他轻轻舒口气,正要拍两下马屁,忽然想起:“咱们不能让宫里提供吗?”
“有两个原因,一是,如果什么都靠宫里,等于将一半命交给了宫里,简单的,你能断定宫里提供的消息是真的吗?”
柳铜再次无言以对。
“其次,如果咱们凭自己的力量拿下王家许家,宫里以后对咱们就得客气几分,哼,萧雨对宫里算恭顺了吧,可宫里还不是一转眼便抛弃了他,咱们以后,要想不会被宫里象扔掉一条狗一样扔掉,就得靠自己。
我子,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要自力更生!要艰苦奋斗!这才是王道!”
柳铜嘿嘿笑起来。
今其实一无所获,那个自称叶秀的女人听见的冯崇的惨叫和屈服的声音,其实并不完全真实,惨叫是真的,柳寒施加的刑罚,连常猛这样坚硬的人都无法忍受,何况他了,但与常猛不同,他很干脆的晕过去了,柳寒灵机一动,立刻模仿他的声音叫求饶,与柳铜配合,俩人用声音演了出戏。
娜以为柳寒要回后院休息,毕竟他连续两都没好好休息了,可柳寒却进了静室,这一进去便是一晚,直到第二早晨才出来。
柳寒有点不明白,修为的进展再度陷入停滞中,跨入七品后,进展很慢,清虚宗给的丹药很有效,可丹药毕竟有限,他只能再度走回抽取火晶的老路,可这样的后遗症便是阳气太盛,**猛烈,每次都将娜三女折腾得筋疲力尽,三女只好高挂免战牌。
青衿没有修为,就更加不堪,每次还没完全尽兴,青衿便已经彻底溃败,连连求饶。
丹娘四女是个很好的补充,四女都是薛家精心调教出来的,不但歌舞甚佳,在床上更是尤物,任凭挞伐,可四女与青衿差不多,没有修为,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主子,主子,奴婢不行了。”
水池里,娜不住求饶,旁边美姬和米娅已经瘫在水池里,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俩人只能看着水雾弥漫的水池里,两条白生生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水波不住荡漾。
娜的神情中已经有几分痛苦,柳寒心疼的停下来,依旧停留在她体内,翻身躺在水池里,让娜伏在怀里。
“爷,是不是又遇上麻烦了?”娜在柳寒耳边低声问道,柳寒叹口气,没有答话,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轻轻抚摸,不时输入一道暗劲,助其恢复体力。
感受到那一股股内息的温暖,娜舒服在呻呤了一声,在柳寒雄壮白皙的身体上亲吻着,慢慢的移到柳寒的耳边。
柳寒轻轻的在她白嫩的****上捏了把,娜低声的吃吃笑起来,随后,又叹口气,在柳寒耳边低声呢喃道:“爷,要不把丹娘她们叫进来吧。”
在内房,柳寒虽然很荒唐,可也有序,娜三女伺候的时候,除了青衿外,从没叫过其他女人,而与丹娘菲儿四女荒唐时,也从未叫过娜四女。
柳寒心里的火还在冒,他轻轻叹口气,在娜身上又捏了下,这下稍微重点,娜知道他的意思,在他身上动了下。
“爷,要不然,买几个女人,奴替你培养几个女人,就像在西域那样。”
在奴隶制上,西域比大晋还盛,奴隶分成各种类型,有田里劳动的奴隶,有庄园伺候的奴隶,自然也就有满足男人**的美女奴隶。
其实,大晋也差不多,只是名称不一样而已,就像丹娘菲儿她们,她们在薛家的身份便是这种。
听到娜的提议,柳寒心里一动,随即摇摇头:“后院不能随便进人。”
“奴会心的。”娜在他耳边低声道,丰满的凸起压在他胸膛,挤成半球形。
“再吧。”柳寒眉头微皱:“这样的方式,治标不治本,这里面肯定有那点不对。”
轻轻叹口气,他不由想起清虚宗,那个山谷里,灵气充沛,真是个修炼的好场所,可惜,不能长住;从清虚宗又想到宫里那个神秘的地方,接着又想起那个疑是总教头居住的院,那里泄出的丝丝灵气。
这个人是不是总教头呢?那里的灵气是从那来的呢?
还有厉岩!还有他的主子!
绿竹又在外伺候,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呻呤,她依旧心旌荡漾,也愈让她不满,难道自己的姿色还赶不上几个胡女?!还赶不上丹娘菲儿那几个青涩丫头?!!!
这主子如此好色,大清早便干这事,,可,干嘛对自己视而不见!
里面安静下来,绿竹赶紧准备东西,等了会,里面并没有叫,这时丹娘悄无声的过来,绿竹赶紧起身,在柳府,丹娘现在的身份是主子的侍妾,算得上有身份的人,绿竹还什么都不是,理论上要比丹娘矮一等。
“主子还在里面?”丹娘悄声问道,绿竹点点头,丹娘俏皮的吐吐舌头,低低一笑:“呀,这都多长时间了,娜姐姐这下可受累了。”
完调皮一笑,绿竹不好回答,只是脸上烫,丹娘趴在门缝往里瞧,里面雾腾腾的,只能恍然看见点影子,她轻轻叹口气,转身回来,看到绿竹还站着,便冲她招招手,让她坐下。
丹娘四女都很喜欢在柳府的生活,原因很简单,柳府没那么多规矩,后院的女人虽多,可没什么多明争暗斗,娜青衿就像大姐姐似的照顾她们,丹娘四女年岁并不大,全都在十六七岁之间,正是真烂漫的时光。
另外,在柳府还有点东西与薛府不同,丹娘想象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至少主子对她们很好,很疼她们,对这个,女人的感受很清晰,不像在薛府,主人从不管她们的死活好恶。
丹娘看着绿竹,忽然不知该什么,想了下才低声问:“绿竹姐姐,主子都这样厉害?”
绿竹噗嗤笑起来,丹娘虽然现在身份高一点,可从不敢在绿竹面前拿架,后院都知道,绿竹是主子的人,只是主子不知为何,一直没碰她,只不过,知道内情的不,不知道的不好问。
“主子厉害不,你还不知道。”绿竹促狭的看着丹娘,丹娘脸蛋一红,嘴便撅起来,抱住绿竹的胳膊:“姐姐,我入府晚,年岁,主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丫头,想争宠了吧。”绿竹笑眯眯的问道,丹娘抱住她的胳膊,连连摇头:“我哪敢,主子的家规,我可不敢违。”
“知道就好,”绿竹在她耳边低声:“咱们这主子啊,性子好,后院的姐妹们相处得好,娜姐姐她们从西域跟着主子回来,这情分谁也比不了,就算青衿姐姐也比不了;青衿姐姐喜琴,性子很合主子的意,”
两个丫头在外着悄悄话,可俩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被柳寒和娜听得真真的,娜在柳寒耳边轻轻一笑,柳寒心这绿竹的眼还真不错,算得上一个出色的间谍,对后院诸女的判断没有错,对诸女在他心中地位的判断也没错,娜三女在他心中最重。
“爷,”耳边又传来娜兰花般的低喃:“这绿竹不能再留了,要么收了,要么放出去,不能再这样了。”
柳寒沉默了下,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娜得没错,绿竹在他身边太久了,这样一个美女,要不收房,有点不合情理,特别是在买下青衿,收了丹娘四女之后。
一个色狼,对送到身边的一个美女,不动心,任谁看都知道这事不正常。
反常必妖!
“最近她还出去吗?”
“次数少了,每月一次。”娜声音很低,而且换成了西域话:“还是那个店,这大半年我也没闲着,让七派人监控了那个店,记下了经常到那个店的所有人,查清了他们的身份,这里面有古怪。”
“哦,我怎么不知道?”柳寒有些惊讶,将娜的头扳过来,狠狠的吻上去,娜热烈相迎,身体还扭动了两下,将渐渐软的分身鼓捣起来。
“宝贝,你干得真妙!”柳寒松口后低声称赞,娜咕的笑了声,腻声道:“我的爷。”
美姬和米娅从边上过来,两女一边一个,依偎在柳寒身边,娜没有在意俩人,继续:“这些人全是各府的丫鬟,其中最重要的有御史大夫,禁军主将,还有延平郡王府,还有田家,邙山大营的将领,城卫军的领,有一个还是虎贲卫副统领的侍妾。”
柳寒不由倒吸口凉气,难怪内卫如此恐怖,居然渗透了整个帝都的贵人府,这些人都不是府内显眼的人,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侍妾,不引人注意,估计应该是长期潜伏,更要命的是,目前露头的只是来联络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只有知道!
“城外那个呢?”
“也查了!”娜:“老黄派人查的,不过,还是没查出来什么东西,他们用度鸟联系,爷,奴觉着有点怪,他们干嘛将情报送到城外?宫里在内城啊!”
“欲进先退,扰人耳目吧!”柳寒淡淡的。
“爷,”又一个腻得出蜜的声音响起,米娅将修长的身子挤进他和池壁之间,将他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柔软上,另一边的美姬则伏下头,亲吻着他的胸膛,将葡萄含在嘴里,轻轻拨弄,一阵阵酥麻传来,娜的动作慢慢加大。
“叫你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绿竹和丹娘在外面聊得很愉快,忽然听到里面的叫声,绿竹慌忙起身拿起毛巾,又示意丹娘该走了,以免引起娜的不快,丹娘会意的离开了。
绿竹推门进去,四人已经出了澡池,柳寒神清气爽,三女则略微有些疲倦,不过精神也挺好。
绿竹赶紧过去,米娅却上前从她手上接过毛巾,仔细给柳寒擦拭身体,绿竹对柳寒的身体已经见过很多次,可即便如此,看到那凶猛的长蛇,依旧有些害羞,赶紧将另外两张毛巾交给娜和美姬,便转身出去将衣物拿进来。
米娅擦拭得很仔细,娜和美姬先将身上擦干,然后互相帮忙擦干头,俩人都松松的将头系住,长长的头就这样垂下。
“你们头该剪剪了,太长了。”柳寒随意的道,他很享受这腐朽的生活,前世可享受不到。
“爷,怎么啦?”美姬有些纳闷,大晋讲究身体肤受之父母,无论男女,一生都不剪,但西域则没有这种教条,西域男人的习惯与大漠胡族差不多,都要剪,女人则比较少,在西域时,柳寒是要剪的,娜美姬米娅的头虽长,也不过到肩头,柳寒还试验过给她们烫,当然只是简单烫一下,那种大波浪,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型。
不过,在决定回大晋后,柳寒便停止剪,娜三女自然也停了,柳寒今儿却突然提起,让三女有些纳闷。
“我还是喜欢你们在西域时的型。”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米娅闻言,调皮的在他分身拍了下,柳寒愣了下,随即大怒,一把将她抓起来:“死丫头,谋杀亲夫呀!”
米娅娇痴的撅起嘴:“爷真坏!想着法戏弄我们,这头,奴可留了好长时间。”
柳寒在她粉脸上轻轻亲了下:“爷那戏弄你们,这头长了,难洗,难梳,稍不留意,还容易长虱子,把头剪短点,干净卫生,咱们大晋有很多好东西,可也有很多糟粕,这不剪便是其中之一。”
着,柳寒揽住米娅的细腰,她的头已经到挺翘的上方,将她揽过来,米娅有点慌,刚才三姐妹好容易才让他泻了火,这要再来一次,可受不了。
“你看,头都到这了,再不剪,就到大腿了,然后便到脚下了,老,以后洗一次,便要两个时辰。”
娜笑盈盈,将浴巾裹在身上,过来从米娅手里接过毛巾,转到柳寒身后,开始给他擦拭头起来。
“爷,奴知道了,爷,青衿妹妹也剪吗?”
柳寒松开米娅,米娅过去给自己擦干身子,美姬帮着她擦头。
“青衿?”柳寒沉凝下才:“你们先剪,剪后给她看看,看看她是否愿意,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米娅故作委屈的撅起嘴:“爷偏心。”
娜从柳寒身后出来,从绿竹手上接过内衣,替柳寒穿起衣服来,边笑着:“爷那偏心了,爷是担心青衿妹妹暂时不能接受,咱们先剪了,给妹妹们看看,慢慢的她们便明白了。”
柳寒将她抱住,在粉脸上亲了口:“还是你明白爷的心思。”
米娅轻轻的哼了声,美姬帮她擦干头,然后过来帮着娜替柳寒穿衣,三女都裹着浴巾,这浴巾同样是柳寒明的,看上去简单,只不过是毛巾的版,可用处却大为不同。
绿竹低眉顺眼的站在边上,听着柳寒和三女肆意打情骂俏,柳寒瞟眼她,嘴角露出几分邪意的笑,腰间忽然一疼,连忙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娜的盈盈笑意,柳寒冲她撇撇嘴。
从浴室出来,柳寒也不等娜三女,径直出了后院,到潇湘馆,老黄正在吃早饭,柳寒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动,老黄冲他一瞪眼。
柳寒喝了碗粥,吃了两个馒头,老黄这的饭菜都是单作,比较清淡,这老家伙认为清淡方可养生。
“不在后院,非要到我这抢饭。”
“我,你这早饭能不能变变,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个。”
“唯淡泊方可致远。”
“得了,吃个早饭,也要绰文,我你累不累!哎,我问你,当年你在胡人那当奴隶时,也是这样挑三拣四?”
老黄咬牙瞪着他,柳寒随意的又倒了碗粥,三两下便喝干,接着又去倒,眼看着粥要没了,老黄赶紧给自己倒了碗。
柳寒见状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老黄也不理会,闷头喝粥,柳寒放下筷子,招呼大脑袋去厨房再弄点粥,大脑袋正要转身去,老黄抬头叫住他,不用了。
老黄故意慢条斯理的喝着,柳寒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好容易等他吃完,老黄又端起水杯漱起口来,漱过口后,又擦洗嘴巴,然后又吩咐泡茶。
柳寒则坐到案几后,翻开起昨到的情报,不过,没几份,都是从外地来的,有春季商队计划,有春季资金预算,有市场调查,稍微重要点的是并州来的塞外形势分析,认为塞外今年可能有战争,规模应该不大,但对商队的影响很大,很多商队可能不敢再走塞外。
从江南来的一份报告引起他的注意,江南的报告称,漕帮已经击溃江南会,江南会被迫缩回吴县,方震与江南会的会在太泽上秘密会面,估计双方在谈判停战。
“看来帝都形势的变化,方震也有点坐不住了。”柳寒笑道,他相信要不是帝都的形势变化,方震不会这样快与江南会和谈。
“你再看下面一份。”老黄,柳寒拿起下面一份,是对扬州盐政革新的报告,柳寒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句誕顾玮在搞什么?这不将江南盐政革新的目的都搞乱了吗?”
“是这样,”老黄道:“江南盐政革新的目的是从门阀手中夺回失去的盐税,可他们这样一改,朝廷五年内收不回盐税,朝廷的府库依旧空空,更危险的是,朝廷的盐政从此被门阀控制,这万分危险!”
柳寒看着,先是摇头,而后笑了笑:“这个方案要是上报朝廷,朝廷不会同意。”
“不一定。”老黄着过来,坐在柳寒的对面:“下门阀是一家,扬州的门阀世家一定已经与朝中势力商量好了,他们一上疏,尚书台多半能通过,然后再在皇帝跟前鼓捣一通不与民争利什么的圣人之道,左辰最擅长这个,皇帝耳根子一软,恐怕就答应了,就算他想反对,潘链再到后宫找找太后,皇帝也没辙。”
柳寒瞠目结舌的看着老黄,他完全不能相信,本来是给门阀世家挖的坑,结果埋进去的居然是皇帝,而且还很轻松的便完成了这个转换。
“别这样,几千年了,他们最擅长玩这种把戏。”老黄面无表情的道。
愣了半响,柳寒叹口气,苦笑下:“管他呢,反正不是我难受。”
“你要这样想,那就糟了!”老黄冲他摇头道。
柳寒则愣住了,心,这皇帝没本事,与我何干!
第397章 疑窦重重
“扬州盐政革新是谁提出来的?”老黄神情严肃的看着柳寒问道:“名义上是薛泌,实际是你,若盐政革新失败,皇帝会怎么看薛泌?薛泌又怎么看你?咱们在薛泌身上已经有了投资,这个投资怎么收回?你得了四个美人,就够了?!”
柳寒顿时有种被套上的感觉,当初不过被迫了几句,后应薛泌的请求帮忙策划了这个事,现在这个事居然成了他的事,这与他何干?!这盐政与他有何干系?这大晋下与他又有何干系?
老黄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
“薛泌对我们很重要。”老黄平静的道,这时大脑袋端着茶进来,将茶壶茶杯放在案几上,用勺挑了些茶叶到杯中,老黄挥手让他下去,大脑袋默默的退下,老黄又向自己的杯子中挑了点茶叶。
“你判断那个人在帝都,帝都虽大,可实际上很,这人有钱,手下人才济济,所以,他绝不会混迹下层社会中,应该是在中上层中,这人精明聪慧,这样的人自当高洁,即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也会让别人去干,所以,我断定这人要么在书院教书,要么在朝中为官。”
柳寒一下明白老黄的意思了,他默默的看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沉默一会才:“你得对,不能坐视不管。”
柳寒听懂了,也同意老黄的判断,那个人在帝都,从常猛和厉岩来看,这个判断是成立的;可他在帝都那个地方呢?老黄虽要么书院,要么朝廷,实际上是认为在朝廷为官,因为那样的人不会安于书院中。如果在朝廷中,薛泌便是枚很重要的棋子,不能轻易言去。
扬州盐政革新若失败,或达不到效果,皇帝势必恢复对薛泌的看法,薛泌便不可能进入尚书台,更谈不上取代潘链,所以,必须助薛泌一臂之力。
柳寒想着又拿起那份情报,仔细再看了一遍,眉头紧锁,沉思了会,抬头问道:“回信没有?”
老黄微微摇头,柳寒道:“立刻回信,让他立刻查明,这些方案是句誕还是顾玮的提议,另外,查明句誕和顾玮是否受贿,扬州门阀还有那些举动,有那些与淮南王和齐王有关,淮南王和齐王都有那些举动,还有漕帮有那些动作。”
老黄点点头,柳寒踌躇下,叹口气:“薛泌那,奏疏恐怕已经在路上了,我得亲自去见薛泌。”
老黄却摇摇头:“你不要去见他,他会自己来找你,咱们分社的秘密暂时不能泄露。”
柳寒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分社不但有开拓市场的任务,更主要的任务却是收集当地的情报,这就犯了朝廷大忌,故而暂时不泄露为好。
完这事后,柳寒又问:“听娜,你派人去了城外,监视那家客栈了,有结果没有?”
“没有,一切很正常,”老黄摇头:“这家客栈有问题,客栈的住宿一直不高,就象你的,他的定位是中档客栈,可码头那地方,来往的有点钱的都进城了,有可能住的全是脚夫商贩这样的人,可他的定位又不对,所以入住率很低,吃饭的也很少,如此,一个疑问便有了,我派人盯了它一个月,记录了他每进出的客人,”
老黄着站起来,走到柳寒身后,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一份宗卷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打开,上面记录的东西很简单也很普通,住店的多少人,吃饭的多少人,有多少马匹,每进货多少等等,
从记录上看,这家店严重亏损,最多的一,有六个人入住,其他时候多在两三人,而这家店的房间有二十多个,还有高档的上房雅间。
客栈是老板私有,老板姓宋名九,有伙计六人,六人均有修为,修为最高的应该是厨师,宋九的修为不高,但很精明心,客栈内没有破绽,唯一可怀疑的地方有二,养有四五只度鸟,经常进城采购或送货。
“城外的客栈到城内采购,呵呵,这样明显的破绽;送货,呵呵,他一个客栈送什么货?!”柳寒冷笑着。
“对,”老黄慢吞吞的:“我派人跟踪了他的送货人,送的几乎都是相同几个点,城南城北城西城东,总共有七八个点,另外,内城有三个点,除了内城,其他多是杂货铺,胭脂水粉店,内城三家则是一家茶楼,一家酒楼,还有一家书画店。”
“书画店?他还给书画店送货?”柳寒的语气虽在嘲讽中,可神情却渐渐严肃起来:“你派人进去过?”
老黄点点头:“我前后派了四组人进去,身份各不相同,才查出这些,放心,没有破绽,时辰都选在城门关了后的。跟踪则是分段跟踪,没有暴露。”
柳寒点点头,继续低头看着宗卷内的记录,老黄略微迟疑,语气变得有些游移:“我怀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这客栈不像是内卫。”
柳寒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老黄的神情有些迷惑,这种表情在他身上很少出现,柳寒都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个疑点,内卫在内城设有联络点,不可能再设一个,没这个必要,更何况三个,另外,外城呢,干嘛设这么多?这不像内卫办事的方式。”
“不是内卫,那是谁?”柳寒反问道:“这绿竹原来是准备派到犀锋身边的人,犀锋是什么人?!鹰翎卫的统领,秦王亲信,若不是内卫,谁会想到在他身边安插人?”
老黄沉默了会,苦笑着摇摇头,的确,不是内卫,不会这样干,更何况,绿竹还是通过青楼送出,长安的那家青楼同样有问题,也不知犀锋去查没有。
“你也别丧气,再查吧,”柳寒起身道:“对胭脂水粉店的监视要继续,客栈就不要再去了,那老板既然精明谨慎,去多了,总会露出破绽。”
老黄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显然他还没从思虑中走出来。
柳寒也不管他,径直出来,又到萧雨的院子看了看,经过昨的疗伤,萧雨的神情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了,但离完全康复还有段时间,而楚飞的伤势好得较快,另外躺着的那个叫毋行的汉子,他的伤势也好多了。
柳寒进去时,几个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初春的阳光很养人,萧雨平时也没什么架子,几个人在闲聊,丁家兄弟无聊的在边上练刀,看到柳寒进来,萧雨随意的冲他扬扬手。
萧雨已经知道十里铺的袭击,也知道抓了四个俘虏,柳寒昨出了静室后便没见人影,萧雨也不问。
柳寒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萧雨的伤势,给他们三个伤员检查了一番,又笑几句便离开了。
“这下他们该安稳两了。”楚飞看着柳寒的背影:“楼主,你怎么不问问那几个俘虏开口没有?”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萧雨叹口气:“我没想到,余兴也叛我而去,他跟了我多少年!”
“这混蛋忘恩负义,”毋行愤恨不平的骂道:“也不怕江湖中朋友戳脊梁骨!”
“算了,不用骂了,”萧雨淡淡的:“这十几年了,多少人曾经是兄弟,而后又离开,事情已经生了,军师会处理的,咱们风雨楼是有帮规的,我萧雨不会对不起兄弟,兄弟若觉着我萧雨不地道,要走,我绝不阻拦,但我不接受背叛,叛徒必须受到帮规惩处!”
毋行恨恨的:“一刀砍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沈晨已经去处理了,以沈晨的能力,偃师的事已经有结果。”
十里铺之战已经结束,余兴可能已经得到消息,沈晨就这样赶过去,有可能调入对方的陷阱。
但萧雨丝毫不担心。
楚飞也叹口气:“楼主,这一次咱们损失很大,弟兄们的士气也不高,咱们将来该怎么办?”
萧雨淡淡一笑:“不用担心,军师的计划很好,用不了三年,咱们就能重新掌握帝都。”
“可”楚飞犹豫下,朝院门方向瞟了眼,才压低声音:“三年之后,漕运便被柳先生彻底掌握了,咱们要想重新占据帝都,就得与柳先生生冲突,这,合适吗?”
萧雨摇摇头:“不会,我们风雨楼将和柳先生组成联盟,楚飞,漕运,我们是抢不回来的。”
楚飞闻言不由轻轻叹口气,萧雨露出一个笑容,冲楚飞眨巴眼睛,笑道:“很遗憾?不,楚飞,一点不遗憾,其实,柳寒巴不得将漕运转给我们。”
楚飞不解的看着萧雨,萧雨笑眯眯的:“漕运是宫里强迫他接手的,接手了漕运,便等于直接漕帮,甚至看远点,与齐王淮南王,对上了,现在他又得罪了冀州王家许家,漕运冀州段便不再安全,即便暂时与王许两家达成协议,恐怕这段水道,也随时可能出事,所以,这件事是件烫手山芋,柳寒不想拿,可又不得不拿,心里正苦闷着呢,楚飞,你不知道这柳寒,别看他有上品宗师修为,也可以是豪富,可这人对什么家国,什么江湖,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在意的就是做生意赚钱,在他看来,做生意赚钱最重要,要不是他在船社投了那么多钱,宫里又借此逼他,他才不会插手我们和王家许家的纠纷。
这人虽然喜欢挣钱,可取之有道,你看,他很干脆的将青楼妓院赌场,还有保护费,全都让出来了,一点不沾手,却留下了船运商社和私盐,而私盐里,我们还占几成份子。
为什么?很简单,他不想要这钱,他是正经商人,另外也表示一点,他不会独占帝都。”
楚飞苦笑下,青楼妓院赌场是最赚钱的生意,就像百漪园,每个月要向风雨楼交两千两银子的保护费,这还是友情价,萧雨看在魔门份上的友情价,否则都在五千两银子以上,当然,甄娘离开后,这保护费便悄悄停了。
“现在呢,我们要作的是,赶紧养好伤,”萧雨叹口气:“军师他们在外,压力肯定不,哎,这次还多亏了柳寒,要不然,咱们的损失更大,起来,是我们欠了他一份情。”
楚飞毋行几乎同时点头,这时,一个柳府下人提着食盒进来,这是每都要送的药,是柳寒配置的,萧雨当然清楚,以柳寒丹师的修为,开的药方恐怕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强。
柳寒没有乘马,也没坐车,安步当车,出了府,便朝巷内转,走了几条巷子,看看身后没有跟踪,便径直朝那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杂货铺还是那样,有点阴暗潮湿,生意也不好,冯志坐在柜台后面瞌睡,听到门帘响,赶紧站起来,抬眼看见是柳寒,便轻轻松口气。
“你怎么来了?”冯志的语气中有两分埋怨,前两次都是下人来的,每次来的还不一样。
“从这路过,便过来瞧瞧,”柳寒的语气很随意,冯志心里却苦,心我的爷,这可是内卫联络点,有点事,串门!!!
“上次的情报很不准确,”柳寒淡淡的:“我去了,没几个人,你向上面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泄密。”
“不准?!”冯志非常惊讶,连忙记下来,上次柳寒要的袭击者落脚处的情报,上面查了一后就给了,可柳寒现在却不准,这可是严重失误,上面势必追查。
“现在,我要冀州王家许家田家,还有丁轩,这老王八蛋的情况。”
冯志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大人,的必须提醒您,丁轩是四品大员,要动他,必须得到上面的批准。”
“不会把他怎样,只是给他个警告,”柳寒淡淡的:“丁轩的资料详细点,这老东西插手这事,上面也不警告警告,我只好自己来了。”
冯志苦笑下,没等他开口,柳寒又补充道:“给上面,就,别老想着把我当把刀,老子可不是刀,惹急了,老子不干了。”
完,柳寒也不给冯志劝的机会,转身掀帘就走,冯志看着他背影,目露怜悯,忍不住长长叹口气,这样的人,在内卫中混不长的,过上一段时间,恐怕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398章 牵动朝局
薛泌还不知道扬州的事,不过,他一直关注扬州盐政革新的进展,扬州和陈国,是目前朝政的焦点,陈国土地清查,引诸多非议,弹劾蓬柱的奏疏虽然没了,可士林中的清议却越来越猛烈。
但这与他无关,闹得再大,也烧不到他。
所以,薛泌最近很轻松,走路都轻飘飘的,今儿不是早朝,不用站班议事,但薛泌还是不敢耽误,皇帝勤政,每都是一大早便到了勤政殿,开始处理政务。
薛泌有点羡慕尚书台的官员,他们至少可以睡到辰时,然后在辰时末才进宫,然后才开始处理政务,而需要皇帝处理的奏疏一般在午时前才送到勤政殿,而皇帝一般要在未时才开始处理当的奏疏。
当然,紧急奏疏,比如战时军务,则是随到随送,甚至皇帝会每都在尚书台,太尉丞相都到尚书台集中办公。
中书监的权力不大,主要就是为皇帝起草诏书,但并不是每件奏疏都要起草诏书,多数奏疏,皇帝也就批几个字就行了,只有少数皇帝认为比较重要的才需要起草诏书,但问题是,当今皇帝非常勤政,所以,多数时候是自己起草,最后交给中书监润色即可。
中书监起草的诏书现在越来越少,多数时候成了皇帝的备询,前段时间,皇帝下旨,在中书监添了两个人,一个叫舒成,另一个叫沉讷,俩人都是二十多岁,舒成是国子监博士,原本就可以上朝议政,薛泌曾经见过,但沉讷则来自徐州,在徐州的泰山书院就读,到帝都游学两年。
这俩人的来历很清楚,舒成是薛泌举荐,河东人士,士籍;沉讷则是蓬柱举荐,是他的同窗兼好友。这俩人在中书监的身份却是舍人,品级很低,只是从七品,按照大晋官制,中书舍人定额四人,但泰定帝时期,权力集中在尚书台,中书虚掷,仅仅留下中书令和左右黄门侍郎,由薛泌和马松分任。
中书监是个宫内人和宫外人混合的机构,上层的中书令和黄门侍郎可以是宫内人,也可以是宫外人,下层则分得很清楚,宫外人则称为舍人,宫内人则称作黄门。
整个上午几乎都没事,薛泌和舒成在偏殿闲聊,马松昨晚值守,今补休,沉讷的话很少,主要是听,要么拿着批改后奏疏在边上看,皇帝批阅后的奏疏,都是中书监送到尚书台,尚书台看过后,由尚书令附署,这才是朝廷的正式批文,若尚书令不肯附署,皇帝的奏疏便被封回,皇帝便要召尚书令奏对,但这种情况及其少见,潘链出任尚书令后,还没生过。
皇帝每都要批阅大量奏疏,不可能每篇奏疏都批得那样仔细,有些批几个字,有些写上几句话,这些都不是直接批在奏疏上,而是写在白纸上,由黄门送到中书监,薛泌他们再按照皇帝的意思润色,重要的再交给皇帝看,不重要的便直送尚书台。不过,若非特别交代,一般不会立刻送到尚书台,而是一个时辰一送,有些不太重要的,中书监甚至可以压上一两。
中书监的好处便是,可以最先了解皇帝的决定,坏处是,很危险,有时候,皇帝就写上几个字,你要从这几个字中揣摩出皇帝的真实意思,再润色,若是揣摩错了,那罪过就大了。所以,中书监的人要是拿不准,宁可去见皇帝,让皇帝清楚。
但至正皇帝不同,比起先帝来,至少比后期的先帝要勤政多了,很多奏疏,自己便批了,送到中书监来的,多数是直接批在奏疏上的,这就给薛泌他们省了很多事,多数时候,都在枯坐看书或看奏疏。
对舒成和毋行来,这是他们学习政务的最好机会,相比而言,舒成更适应中书监的工作,毕竟他是薛泌举荐的。
“最近这两年,要论诗赋,还是得论柳大家,”薛泌笑着:“你不服不行,看看人家那诗词,写一红一,大江南北,谁不唱柳词,前几,延平郡王在府上办堂会,将柳大家那月舞(即暗香浮动月黄昏),编成曲,再由珠缨姑娘配舞,要这珠缨姑娘的舞,真真的不得了,能把人的魂给勾走。哎,我给你,现在帝都城里都在传,珠缨姑娘的舞已经赛过丁轩的绿腰,把丁轩这老狗气得,脸有这么长!”
薛泌夸张的比划着,狠狠的嘲弄这着丁轩,丁轩派人偷袭柳府的事,第二便传到他耳中,他悄悄问柳寒要不要帮忙,柳寒拒绝了,而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结盟现在暂时不要暴露,还是隐秘点好,否则对他的影响不好,毕竟这还是江湖争斗,他是朝中大臣,有些进入尚书台,若是因这事影响了,就得不偿失。
看着柳寒处处为他着想,薛泌就更过意不去了,所以,现在逮着机会便狠狠嘲弄丁轩。
他的也不全然造谣,至少珠缨那晚一舞惊人,第二便有了珠缨胜过绿腰的传言。
正眉飞色舞的喷着,黄门捧着一叠奏疏进来,看到薛泌便笑着:“薛大人,今儿真热闹,什么好玩的事呢。”
“呵呵,”薛泌扭头一笑:“你还不知道,那延平郡王府酒宴,你没去呀。”
“我薛大人,您这是挖苦咱家,”黄门故作委屈,带着几分幽怨的:“咱家那有机会上延平郡王府,咱家的命那有那样好。”
“你的命还差!”薛泌依旧笑呵呵的:“你才多大,便进了中书监,别人还在宫里苦熬呢,得,下次要有机会,我带你去。”
“如此,那多谢国舅爷了!”黄门讨好的作势要施礼道谢,薛泌笑骂道:“猴崽子,给爷难堪啊,心爷话不算话啊!”
“别驾!”黄门顺势起来,笑呵呵的:“大人到时可别忘了。”
“爷什么时候忘过,”薛泌看着书案上的一叠奏疏,眉头微皱:“今儿怎么这么多?”
黄门嘿嘿笑了笑:“大部分都差不多,我也不多,嘿嘿,大人您看看就知道。”
薛泌拿起本奏疏一翻开便被吸引了,黄门笑了笑便退出去了,舒成已经早一点拿起奏疏看起来,眉头一直皱着,毋行也过来。
“弹劾陈宣?!!!”毋行有几分意外,薛泌微微点点头,舒成抬头看看俩人,也点点头。
三人手上的奏疏都是弹劾陈宣,原因都是一个,帝都治安崩坏,歹人白昼行凶!伤及无数百姓,致百姓惊恐,人心不安,陈宣难辞其咎!
这厚厚的一堆奏疏,大约九成都是这个内容。
“这是要做什么?!”薛泌满头雾水,舒成也同样迷惑不解,都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弹劾起陈宣来,而且来势如此汹汹。
还是毋行,他拿到的那本奏疏上简单的写了些,原来是十里铺生歹人拼斗,致使数十死伤,店铺倒塌数间。
“这谁这么大胆!在十里铺闹事!还死伤数十?”薛泌忍不住叫起来。
“这有什么,前段时间在外城,风雨楼和三江会还打起来了,这些江湖匪类,视朝廷法规如无物,朝廷该严查!”毋行轻蔑的道。
没成想,这一下倒提醒了薛泌,薛泌心里暗惊,难道又是柳寒,舒成也赞同的点点头:“这些江湖人,朝廷就该禁佩刀剑,如此可减少不少纠葛。”
“这那行,”没等薛泌开口,毋行便摇头反对:“不禁刀剑,只禁弓弩,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乃我大晋祖宗之法,皇上不可能废止的。”
“此言甚是,”薛泌看看皇帝的批语,皇帝批语很平和,只是让陈宣尽快制定恢复帝都治安的措施,可他看看眼前的奏疏,皱眉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这么多人同时弹劾,尽管陈宣得罪过很多人,朝野对他毁誉参半,但也没这么多人同时弹劾,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薛泌又连续翻了几本奏疏,皇帝的批语大致相同,比较平和,为陈宣解释了几句,安抚上疏人,也严令陈宣尽快恢复治安。薛泌又看了下上疏人的姓名,现那的都有,兖州的、颍川的、青州的、那的都有,有门阀世家中人,也有士林博士,唯独高官很少。
“搞不懂。”薛泌摇摇头,舒成和毋行没有在意,依旧专注的看着奏疏,三人各自拿了几份奏疏,按照皇帝批在白纸上的批语,编纂润色,再誊抄到奏疏上,然后再盖上中书监的章,表示这是中书监按照皇帝意思批的,若是皇帝亲自批的,则会盖上皇帝的私章,不会是玉玺,这样的奏疏不会用玺。
舒成和毋行觉着这事不大,可薛泌却觉着这事没这样简单,只是他抓不住其中关节。
下朝后,薛泌出了宫,家里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候着了,上车掀开车帘便看见柳寒坐在里面。
“老”
薛泌刚开口,柳寒在自己嘴边竖起根手指,他立刻闭上嘴,改为一个大大哈欠。
第399章 一箭双雕
车帘掀开的瞬间,在边上的车夫看到了柳寒,吓得脸色白,差点就当街跪下,旁边的家将护卫一把将他拉住,低声告诉他没他什么事,车夫这才上车,心的赶着车,薛泌的四个家将前后左右护着马车离去。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车内薛泌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忽然同时摇头,又同时露出个笑容,然后柳寒闭上眼,薛泌有点不解,但却很明白的闭上嘴,没有开口。
感觉马车拐了个弯,外面传来的喧闹渐渐多起来,柳寒这才睁开眼,看着薛泌,薛泌正不耐烦,看他睁开眼,也不知道该开口还是不该话。
“别怪你的人,我要不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柳寒笑道,薛泌耸耸肩:“得了,行,不怪他们,吧,今儿怎么主动上我的车了?”
“没什么事,最近有点无聊,过来看看你,看看你瘦了没有。”柳寒随意的靠在车壁上。
“怎么,对我还不肯实话。”薛泌笑眯眯的,他也靠在车厢壁上,两条腿盘着,车内没有侍女伺候,俩人就这样着话,薛泌的笑容意味深长。
柳寒苦笑下,薛泌摇摇头:“十里铺是你干的吧?”
柳寒微微迟疑便点点头,薛泌再度摇头:“行啊,你老兄,你这一下,可将朝廷搅得大乱,让陈宣难受了。”
“陈宣?!他有什么难受的?”柳寒有点意外,不错,十里铺之战,死伤不少,可风雨楼的尸体和伤者都带走了,现场只留下王许两家的尸体,其实并不多,而且,按照朝廷对江湖拼杀的一贯态度,应该是不管的,最多将现在打扫干净,尸体扔到坟山。
可现在薛泌却搅动了朝廷,影响到陈宣,柳寒一下警觉起来。
薛泌冲他点点头,神情依旧随意:“今儿可有不少官上疏弹劾陈宣,呵呵,我看这里面有点问题。”
柳寒没有回答,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薛泌继续着:“我今儿便处理了十几封弹劾陈宣的奏疏,陈宣这下可坐上了马蜂窝了。”
薛泌有些幸灾乐祸,可看到柳寒并没有附和,他有点纳闷,试探着问:“怎么啦?你输了?”
柳寒淡淡的一笑:“这一次我打掉了他们的一批精锐,输到是没输。不过,这事透着蹊跷,这里面有些解释不清的东西。”
“解释不清?”薛泌不解,但他没往下深挖,而是话锋一转:“这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你赢了,他们输了,王家许家就该老实了。”
“那为什么要弹劾陈宣呢?”柳寒反问道。
“这有什么,”薛泌依旧不以为然:“陈宣得罪的人太多,以前有先帝护着他,先帝一去,再没人护着他了,再不趁这个机会将他搞倒,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嘿嘿,这还得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和王许两家干上,这机会恐怕还没这么快。”
柳寒灵光一闪,一拍脑门,禁不住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王家的老祖宗还真是好算计,一箭双雕啊!真是好算计!”
柳寒一下想通了,风雨楼偃师分舵舵主余兴叛变,雷纳一行的虚实早已被王许两家侦知道,从偃师到帝都的百十里路上,适合伏击的地点有七八处,可偏偏都没有,却将伏击处设在了十里铺。
十里铺虽然是个很好的伏击处,要不是柳寒提醒,雷纳提前将柳铁派出去,现余兴的疑点,猜到对方会在路上埋伏,但雷纳还还是拿不准对方会在那设伏,还是柳铁,柳铁跟踪了与余兴的人,最后柳铁大胆猜测,对方有可能在松林坡设伏,于是提前到松林坡,可让柳铁意外的是,松林坡居然没有。
于是剩下的便简单了,雷纳在进松林坡之前便被换掉了,那个神秘的蒙面人进了车内,雷纳一走,王许两家便稳败不胜。
但无论雷纳还是柳寒,都猜不透,他们为什么要在十里铺设伏,固然雷纳一行走到这里,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看到帝都就在眼前,心神难免松懈,集中全力一击,有八成把握,实际上,要是雷纳还留在车内,他们很可能得手。
可在十里铺动有个重大问题,就是十里铺距帝都太近了,一旦误伤百姓或普通人,更何况事后现,还有大批朝廷官员正在十里铺为致仕官员送行,所以,在这里动,势必引起朝廷震怒,朝廷势必插手。
原来柳寒与雷纳认为,这是吴瀚的失误,他可能没想到那个时候,居然还有这么朝廷官员在十里铺停留,可现在看来,这本就是其中计划。
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先杀死雷纳,再借此在朝廷掀起风波,将陈宣拉下马。
柳寒将其中缘由详细给薛泌讲述了一边,薛泌方恍然大悟,连连惊呼:“妈的!老奸巨猾!老奸巨猾!真他妈贼!”
等薛泌骂完了,柳寒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薛兄,有没有兴趣插上一手,这陈宣可是京兆尹,四品大员。”
薛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兴趣大起,朝柳寒身边凑了凑:“怎么,老弟有主意了。”
柳寒摇摇头,薛泌有些失望,柳寒笑了笑:“不要着急,陈宣一时半会还倒不了,先盯着他们,看清楚他们的目的,准备好人选,特别重要的是,要看清皇上的态度,最后,再出手。”
薛泌有点失望,柳寒笑了笑:“老兄,咱们要作的是摘桃子,让他们去种树,咱们享受果实,老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
薛泌呵呵笑起来,柳寒又接着:“在这期间,咱们要作的事,先判断出他们的目的,提出的人选;观察皇上的意思,准备好人选,老兄,这事情可不少,而且还有一点,陈宣能不能扳倒,得看他们的攻击力度,还有皇上的意思。”
薛泌闻言不由连连点头,随即叹息道:“这京兆尹乃朝廷四品官员,这样的人选可不好找。”
“这事不忙,你先盯着这事的进展,”柳寒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改口:“你这事会不会是王许两家要重返帝都?”
薛泌眉头顿时皱起来,王许田三家是冀州门阀的代表,薛家是河东门阀,这两大地区的门阀虽没有什么尖锐矛盾,可任何地区门阀势力的上升,都会导致其他地区门阀势力的下降,在大晋,势力最弱的便是凉州门阀和蜀州门阀,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两州门阀在中央没有代表。
这几年,冀州门阀势弱,雍州和颍川门阀势力上涨,原因便很简单,在朝中掌权的是来自雍州的潘家,来自颍川的甘棠,而秋云虽然来自幽州中山,可他进入中枢时间尚短,为人又谨慎心,所以,到目前为止,幽州门阀还没能直接获益,但这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柳寒一提此事,薛泌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皱眉想了一会,才:“还是柳兄目光如炬,原以为是陈宣得罪人太多,有人要趁机将他拿下,没成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柳寒却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判断,现在还不能肯定。”
“不,柳兄,你不了解,”薛泌很坚决的摇头:“这事多半如此,因为,田凝已经去职,冀州门阀在帝都剩下的都是虾米,无法影响朝局,这对冀州门阀来,影响非常大,他们一定不会甘心。”
柳寒觉着没这么严重,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门阀这种动物的了解还太少,不太理解这些动物的思维做事的方式。
薛泌手捏着下颌短短的胡须,想了想,觉着柳寒最初提出的建议是最正确的,先观望,再出手;唯一的麻烦是,他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是这样,那一定要挡住他们,让他们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柳寒冷冷的,这京兆尹其他人接手都可以,但决不能是王许田三家,也不能是丁轩,否则,要不了几,他柳寒便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那是自然。”薛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柳寒接着又:“不过,我还有个疑问,王家许家,他们凭什么认为,扳倒陈宣,这京兆尹便一定是他们的?”
薛泌闻言也不由皱起眉头来,的确,凭什么陈宣出缺,这京兆尹便落到王家许家的手中?
京兆尹,是大晋最难作的官,可也是一块肥肉,做得好,便可直升尚书台。
所以,一旦陈宣出缺,势必引起各路人马争夺,王许两家若没有把握,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事,还真把我弄糊涂了,这王家老祖宗,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这老狐狸。”薛泌捏着胡子笑骂道。
柳寒也想不透,叹口气:“别急,还有时间,咱们慢慢看,他总要亮底牌的。”
“底牌?什么是底牌?”薛泌没听懂,纳闷的问道,柳寒苦笑下只好胡乱解释了下,推到西域的一种游戏上。
马车出了内城,走了段路后,柳寒向薛泌告辞,薛泌想挽留,邀他一块上薛府喝酒,柳寒告诉他,晚上他还有事,改再去。
从马车上下来,晚霞已经收敛到最后一抹,柳寒四下看看,见没人留心,便整整衣服,向刘家老酒方向走去。
第400章 清源观中人
夜已经很深了,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细雨,乌云遮住了月亮,细雨下,清源观显得很是落寂,道士们都躲在房间里安睡,值夜的道士则懒散的躲在房间里,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外面的夜,然后便再不理会,大殿上,长明灯在细雨冷风中摇曳。
一道人影悄无声的飘进道观,人影进观后,没有急于向道观深处潜去,而是在观侧的树丛中安静的站立了一会,才缓步向殿旁边的甬道走去,脚步轻盈,没有一丝声响。
黑影没有进甬道,在距离月亮门还有十多米时,黑影忽然向旁边树丛中一闪,立刻便隐在融融的黑夜中。
甬道口没有动静,细雨刷在琉璃瓦上,古老的殿宇上,黑黝黝的蹲着几个脊兽,脊兽散着古老的气息,透着丝丝阴寒,让黑影有些踌躇。
黑影静静的站在树丛中,感受着那些脊兽散出的危险气息,这种感觉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那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慑,让人不敢轻易作出动作。
黑影深吸口气,气息忽然完全消失,除非走到跟前,再无法察觉这里还有个人。
过了会,那股气息慢慢淡了,渐渐的完全消失。
黑影依旧没有动,依旧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丛中。
一炷香之后,从月亮门内出来两个道士,俩人手提长剑,在院子外查看了一番后,才回去。
听到月亮门内关门的声音,黑影依旧没动,气息依旧收到最。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从屋顶站起来一个人影,那人吹了声呼哨,从另外两个殿顶也冒出两个人影,三人从屋顶跃下。
“今儿怎么啦?这些家伙怎么忽然动起来了?”
“谁知道,妈的,几百年上千年了,这阵法还灵吗?”
“少废话!大家伙都紧醒点,老四他们呢?”
“还盯着呢,没什么事,还是那样。”
“虚惊一场,回去吧。”为那人叹口气,抬眼瞧瞧那几个脊兽,心里嘀咕着,这些东西今儿怎么啦?脊兽不会话,只是沉默无语的蹲坐在屋脊上,细雨洒在他们的身上,黑夜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他们只是默默的守护着这古老的道观。
人影嘀咕着回去了,很快月亮门内便安静下来,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出轻轻的响声。
柳寒依旧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他看着黑暗中的屋顶,他从来没想到过,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设置,前些与张梅左兰过来时,这些脊兽还没动静,为什么今晚会出如此威慑的气息?
这应该是一种阵法!
柳寒迅推翻了时间因素,那究竟是什么引了脊兽的反应?
思索半,柳寒将膻中内息聚在一起,慢慢凝聚成团,压缩在经脉中,让膻中内保持空荡,而后调动丹田内息,从丹田内息中分出一股,将膻中内息包裹起来,然后才慢慢走出树丛。
靠近了屋角,脊兽没有动静,那种古老的威压没有出现,柳寒轻轻呼口气,他没有跃上屋顶,而是沿着径悄无声的靠近月亮门。
他走得很缓慢也很心,在月亮门边又停下,朝里面望去,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但可以看出轮廓,从月亮门进去,有一段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月亮门。
柳寒刚跨出一步,便停下来,他静静的看着这段很短的甬道,忽然觉着这甬道没那么简单,也不该这样简单。
他退回来,皱眉思索着,这个情况是他没料到的。
在来之前,他作了很多预案,却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情况,这些不知什么时候建的脊兽,居然是个阵法,造成如此大的麻烦。
内息很心的缓缓流转,柳寒感觉了下,脊兽没有动静,他有点明白了,这阵法是不是只针对修仙者。
修仙者修炼的是膻中内息,也就是紫府,世俗界的武者修炼的是丹田,两种修炼方法不同,内息运转路线不同,最后吸纳的内息也不同。
这个阵难道是通过内息外放,才导致阵法启动。
柳寒想了想,觉着有这种可能,刚才他过来时,为了保险,直接用的便是膻中内息,不成想这反倒添了不少麻烦。
估计下甬道的距离,柳寒一咬牙,先用丹田内息将膻中内息包裹起来,然后才让丹田内息运转起来,就像起跑一样,越来越快,柳寒感觉了下,没有脊兽布的恐怖气息。
柳寒的身体忽然飘起来,没有在地上点一下,轻飘飘的便飘过了甬道,再落下来,便已经到院内。
柳寒精神高度紧张,院内很安静,四个房间的灯都已经熄灭,里面传来悠长的呼吸,呼吸之间的间隔很长,这是修为深厚的武者才有的呼吸频率,但还有一个房间有动静。
要通过院子到后院去,必须穿过中间的通道,院子的四间房正好夹着通道,后面两间房的房门正好面对通道,显然这样的布置是有缘故的。
柳寒没有轻易迈步,他将身体溶进夜色中,紧贴在墙面上,恍若没有生命的一贴膏药。
过了会,有动静的房间也安静下来,传来间隔更长的悠长呼吸。
柳寒这才动了,他依旧不敢轻易踏足地面,而是从墙面上飘过去,在第一间门口停下,从门缝中塞进一粒丹药,用内气将丹药震碎,丹药碎后几个呼吸间便化着一股白烟,再以内力将白烟吹过去,这是他配置的丹药,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名叫日照烟。
这日照烟没有毒,但可以在夜里让人沉睡不醒,但太阳一出,人便自然醒来,没有副作用,不会影响修为,但在沉睡期间,就算在他身边敲锣打鼓,都醒不来。
很快柳寒又飘到其他房门前,如法炮制一番,等最后一间作完,他才稍稍松口气。
但他还是不敢落到地面上,依旧吸附在墙面上,他不知道地面上有没有机关,今晚的行动,无论事前还是事后,他都不希望惊动任何人。
从墙面上进入后院,后院很简单,只有一间殿,殿门紧闭,旁边有间茅草屋,院子内有几株高大的树木,只是看不清是什么树种,有几丛花圃,另外还闻到药材的气味。
可柳寒还是不没有动,神情异常严肃,因为他在这里没听到任何动静,没有呼吸,没有虫鸣,偌大的院子,就像没有生命似的,死一般寂静。
这不正常,这么多精锐之士,还有古老的脊兽,守护的不会是个空荡荡的殿。
悄无声吁口气,柳寒再度凝神打量院子,他不会轻易走进这院子,见识了脊兽,经历过清虚宗的山径,他才不会轻易走进修仙者的院子,不定里面便有什么要命的机关。
看了一会,依旧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抬眼看看时,昏黄的月已经移出乌云,月头已经挂在西边。
无声的叹口气,柳寒还是话下墙面,借着昏暗的月光,心的踏上地面,在地面上站稳后,内息再度流转,在体内循环两周后,柳寒觉着没什么不妥,这才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殿,用感觉锁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心翼翼,每一步都如临深渊,每一步都随时准备应变。
可一直走到殿门口,竟然什么都没生,柳寒长长舒口气,一股凉风吹来,才觉后背居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忍不住苦笑下,这样紧张,还有点狼狈的情景,多少年没遇上了。
在殿门口,他略微停留,凝神听了会,里面没什么动静,心里纳闷,抬头看看边上的草棚屋,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过去看看,耳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友既已到门口,为何不进来一聊?”
柳寒一惊,内息迅关注全身,整个身体迅进入随时激的状态。
殿门忽然无声开了,柳寒沉默了会,看着殿内,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还没凝目通幽?”
那声音略微惊讶,随着话声落下,一点火光亮起,火光飘到油灯上,点燃了灯芯。灯光并不很亮,却已经足够了。
殿内很简单,除了神龛上的神像,再无其他陈设,甚至连传统的贡台都没有,在神像之前,一个白道士盘膝而坐。
柳寒迟疑下,迈步走进殿内,殿门在他身后无风而闭,这次柳寒并不惊讶。
柳寒缓缓走到道士面前,先是躬身施礼,然后才抬头看着他:“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道士睁眼看着柳寒,眉头微皱:“你的修为怎么这么低?掌门师傅怎么会派你出来?”
柳寒愣了下,听道士的语气,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道士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我是静仁,在这里的人都叫我黄玄道长。”
柳寒也松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玉蝶,双手托着送到道士面前:“我叫柳寒,受掌门所命,代表清虚宗行走下,柳寒拜见师兄。”
着,柳寒按照清虚宗规矩,规规矩矩给静仁施礼,静仁是清虚宗内的名字,黄玄却是在世俗的称呼,知道他前一个名字的只有清虚宗中人和内卫总管。
静仁接过玉蝶,内息一转,玉蝶微微光,上面浮现出一个复杂的标记,他看了下标记,这才收功,玉蝶也随之黯淡。
“我接到师门传递的消息,原以为你早该到了,没想到现在才到。”静仁道:“前段时间,帝都元气波动,是你搞出来的?”
柳寒收回玉蝶,静仁随手一招,从神座下移出来个蒲团,然后示意柳寒坐下。
柳寒盘膝而坐:“是,碰上点麻烦,我来过这里,内卫盯得紧,进不来,今晚才找着机会。”
“你怎么骗过外面警戒的?”静仁又问,他对那什么麻烦并不在意,反倒很好奇他是如何躲过外面的警戒阵法,这个阵法是当初世俗界杰出之士布下的,只要是修仙中人在这附近动用真气,阵法便立刻有感应,外面守卫的虎贲卫立时便知道了。
柳寒苦笑下:“弟是中途加入宗门的,原先习有些世俗功法,进来之时,没有动用宗门功法。”
静仁略微沉凝便明白了,他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妙法。”
“这个阵法很是讨厌,以后我要来见师兄,很是麻烦,能不能想法让它失去效用?”柳寒皱眉问道。
“不能。”静仁摇头:“若是如此简单,我早已将他破了,不过,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有法对付,不然我如何知晓外面的事。”
柳寒闻言略微有些失望,静仁淡淡的:“下行走简单也简单,复杂也复杂,普通世俗人物当不会对你造成多大影响,关键是其他宗门中人,若遇上,以你目前的修为,太弱。”
柳寒不由苦笑,还真一点面子不给,以他七品宗师的修为,居然还太弱。
不过,这静仁至少比那怪老头和静真,要通人情世故些。
这很好。
“宗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行走了,现在有了,”静仁着,拿出一张纸,随手一送便到柳寒面前,柳寒看都没看便揣进怀里。
“我尽量办,”柳寒道:“不过,有些东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静仁点点头,柳寒又问:“办好后,直接送宗门?”
静仁:“上面有地址,你把东西送到那便行了。”
“师兄,离开宗门时,掌门我有六品修为,不知师兄是”柳寒试探着问。
“六品!”静仁叹口气,似乎很是失望,叹口气:“以前宗门的下行走都是炼气十一层以上才行,你才六品,真是太弱,唉,这些年,修仙界力量越来越弱了。”
柳寒苦笑下:“师兄的是,弟也是因缘际会下才得以担任本宗下行走之职,这世俗界的元气稀薄,弟也不知该如何提升境界,不知师兄是如何办到的?”
“世俗界现在福山灵地,及其稀少,多在人迹罕至之地,至少,现在还没人找到新的福山灵地。”静仁的语气平和,神情中有几分失望:“出了宗门,再想提升境界,非常困难。”
“师兄当初是如何离开宗门的呢?”柳寒很心,不敢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绕了个圈子。
静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看看窗户外:“你的时间不多了,这院子没有其他机关,只要不触动脊兽阵法,便没事。”
柳寒看了眼外面,今来的目的大部分达到了,他又问:“师兄,若是以后有急事,需要联系师兄,我该如何作?”
“你不用联系我,我只是负责将宗门之事传递给你。”静仁冷淡的。
“可我若有事通知宗门呢?”
“你可以直接返回宗门,”静仁苦笑下:“我这里没有办法联系宗门,只有宗门可以联系我,明白吗?”
柳寒头顿时大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无法联系宗门,他思索下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灵气的事?”
静仁点点头,柳寒很失望,苦笑下:“我还想向师门要点丹药,这世俗界灵气太稀薄了,完全没感觉,我的修为太低,要是丢了师门的脸,”
柳寒到这里,停下来,期望的看着静仁,静仁皱眉想了下,轻轻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两瓶丹药:“这两瓶丹药对我没什么用了,对你还有些用。”
柳寒心里大喜,也不推辞,将两瓶丹药收进怀里,然后试探着问道:“师兄的修为已经到炼气巅峰了吧。”
静仁摇摇头:“二十年前,我离开宗门,便到十层境界,这二十年,竟无寸进,此生看来想要跨过那道门槛是不可能了。”
柳寒也沮丧的叹口气,过了会,静仁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该走了。”
柳寒想了想再问:“若宗门有事,你该如何通知我?”
“我会自己来找你的。”静仁道,柳寒皱眉问道:“你知道我在那吗?”
静仁摇摇头,柳寒叹口气,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他了,然后叹口气:“我的事很多,不一定,你来若找不到我,便找我府上的黄师爷。”
“黄师爷?你将宗门之事告诉他了?”静仁目光陡然严厉起来,柳寒苦笑下:“他不知道详情,宗门内的事,他半点也不知道,不过,师兄,我也有一批亲信弟兄,将来送货,还得靠他们,有些规条,该松便松一点。”
静仁闻言沉默了会,神情渐渐和缓下来,轻轻点头:“你没去内卫报道?”
柳寒摇摇头,静仁再度沉默,又再度点头:“没去也好,不过,一旦有事,宗门便不能替你出面了。”
柳寒点头站起来,冲静仁施礼:“多谢师兄,弟告辞,日后有机缘再见。”
静仁没有答话,闭上眼睛,面对神像盘膝而坐,双手掌心向。
柳寒再拜,随手一拂,蒲团飞进神座下,转身出去,在门外又将殿门关上。
出来便没那样心了,大模大样的直接走出来,到了前院,还跑其中一间房里去看了看,里面的虎贲卫都睡得死死的。
这清源观是清虚宗在帝都的一个联络点,原以为这里可以和宗门联络上,找个帮手,以备不时之需,再弄点丹药,尽快提升修为,想到总教头,他心里总有几分畏惧。
大宗师这种生物,是这个时代的怪物,他们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第401章 调整与新目标
回到柳府,柳寒将静仁交给的清单给老黄,让老黄分给各地分店,还特意提醒他,不要只给一个分店,分散开来,尽量不引人注意。老黄闻言不由冲他直翻白眼,这样的事,压根不用提醒。
随后又将从薛泌那里得来的,弹劾陈宣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他,老黄听后神情凝重。
“我估计薛泌最大的问题是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京兆尹这个位置看上去品位不高,可实际上非常重要,”柳寒略微有些惋惜,虽然在薛泌跟前他表现得满有信心,可出了薛泌的马车,他便觉着此事棘手。
陈宣现在看来是先帝留下的老人,不属于新君的嫡系,但他也不属于门阀士族,一旦被扳倒,留下的位置势必引起各派势力角逐,尚书台的潘链,丞相甘棠,各地门阀,甚至各地藩王,都会群起争夺。
“你的担忧很有道理,”老黄思索后:“薛泌口袋里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能拿到这个职务的可能性不过三成。”
“先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柳寒叹口气,这是个无奈的选择,薛泌势力不足,只能先看,让群狗拼抢,他才有那么一点机会:“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没人。”
老黄摇摇头:“薛泌手上不是没人,就算薛家没人,河东士族难道也没人?!”
柳寒眼前一亮,脑海浮现出一个丫头,他冲老黄点点头:“我想到一个人选,你看那个落,落什么的?”
“落武。”
“对,就叫这名,你看他如何?”柳寒有点兴奋的望着老黄。
老黄沉凝片刻,点点头,柳寒很兴奋,可没等他开口,老黄却:“落武的资格是够了,与薛家是姑表亲关系,是河东三大门阀之一,门第比薛家还高,不过,落武最大的问题是,他还在丁忧中,本朝礼制,父丧,守孝三年,这落武还差大半年。”
“不可以夺情起复吗?”柳寒问道。
老黄摇摇头:“不是不可以,可放在落武身上不合适,夺情起复,一般只适用于国家重臣,或者一方大吏,或者是战争时期的重要将领,落武那都不靠,所以,放在他身上不合适,再了,这夺情起复,朝廷一般都很甚重,大晋讲究以孝治下,一般不轻易使用夺情手段,就算被夺情大臣,除非有重要之事,也及少答应的,因为一旦答应,会受到士林上下指责,造成声誉上的重大损失,落武长期在国子监和太学教授道典,深知其中厉害,就算朝廷夺情,他也不会接受。”
柳寒沉默了会,苦笑下摇头:“河东总不至于只有一个落家吧,还有郭家呢?不是有三大家吗,去掉一个落家,还有两家,他们总该有几个人吧。”
老黄眼睛一瞪:“你急什么!这八字还没一撇,就陈宣这事,不闹上两三个月,没完。就算陈宣出缺,各方争夺也会持续好几个月,有什么着急的。”
柳寒嘿嘿干笑两声,他忽然灵光一闪:“你萧雨他们口袋里有没有人选?”
老黄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他们的事最好不要插手。”
“你错了,”柳寒也同样摇头:“在今后不短的时间里,我们和风雨楼是捆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黄瞪着浑浊的眼睛盯他,忽然冷笑一声:“你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要倒就倒了,你可不一定,你看看,左手拉着薛泌,右手拉着内卫,背后还有个秦王,兜里还揣着清虚宗,屁股下面坐着瀚海商社,怀里还藏着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要不知道,哼,还真会认为,你心存大志。”
“大志?!什么大志?下安康便是我之愿,”柳寒淡淡的:“你的判断过了,薛泌和我只是刚开始,内卫还谈不上,秦王就更不用了,这家伙除了要钱,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另外,你还少了漕帮,我在那还个身份,嘿嘿,”
干笑两声后,语气一转:“不过,现在还没什么用,唉,你判断下,已经过去两了,王许田三家,会怎么动?”
“他们应该转攻为守了,另外得找个恰当的机会,给丁轩一个教训,让他安分点。”老黄道:“要不要让薛泌出面,警告下丁轩。”
柳寒摇摇头:“现在就暴露薛泌,还太早了点,薛泌这人可有大用,这样用了,不值得。”
“那,秋戈呢?”
“得了,丁轩这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别看他作出一副名士的样,其实怕死得很,要让他收手,就得让他明白,我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老黄盯着他,柳寒神情随意,老黄慢慢露笑起来,柳寒歪倒在榻上,老黄也拿起书案上的情报开始阅读归档,这工作需要长期积累才能产生巨大效益,他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样作的价值,于是他开始亲自安排组织,随后在西域,瀚海商社大杀四方。
所有的胜利,看上去都有几分意外,可只有瀚海商社核心人物才知道,这些意外的背后,都不是偶然的。
战斗的时间,白日还是黑夜,日出还日落,月上中,还是细雨绵绵,山丘林地,还是黄沙弥漫
高手之争,胜利就在毫厘之间,哪怕只是争取到一点点有利,对最后的结果都可能产生巨大影响。
柳铜进来报告,哈同报告,那三个人已经又关了两了,要不要审一下,要不要送水和饭食?
“饭食便不用了,再喂他们一碗加料的水,嗯,不,喂他们每人半碗粥,其他的不用。”
柳铜领命出去,四个俘虏,已经死了一个,还剩下三个。
老黄知道柳寒施用的是什么手段,这是一种很原始很古老的手段,封了对手的内息,然后就是饿,这招看上去简单,可实际却很有效。
英雄好汉,贞洁烈妇,可最终都败在一个饿上。
午饭前,大脑袋拿进来一封信函,老黄打开,里面只有两个字:梓苑。
“丁轩躲在梓苑。”
“梓苑!”柳寒稍稍怔了下,随即耻笑道:“这丁轩居然躲到那去了,这家伙不上朝吗?”
“上朝?他不过太仆寺少卿,太仆寺管什么,不过是皇帝的车马,用得着每上朝吗?”老黄轻蔑的。
柳寒也同样笑了笑:“我得没错吧,这丁轩够怕死的,居然就躲到梓苑去了,妈的,这胆鬼。”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黄道:“这丁轩在荆州时,杀人截货,胆大妄为,可这样的人最怕的便是你这样的。”
“我怎样?”柳寒不解的抬头看着老黄。
“比他更胆大妄为,比他更不顾礼法。”老黄很认真的道:“虽然你表面上遵守大晋律,可实际上,你对大晋礼法嗤之以鼻,更没将什么门阀尊卑,看在眼里,甚至压根就瞧不上,是这样吧。”
柳寒没有反驳,双手枕在脑后,随口道:“这门阀制就是个垃圾,早就该扫进历史尘埃中了,我这人最不信玄,凭什么他一出生便比我高一等,一个襁褓儿便能封官,凭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门阀制推行了几千年,如若废除,朝廷如何选官取士?”老黄皱眉问道。
“就以选官取士而言,这门阀制便该淘汰了,既然不用读书,不用上马厮杀,便可取官,我干嘛要辛苦读书,干嘛要冒死拼杀,这道理很简单。”
老黄点点头,正要开口,柳寒翻身坐起来:“行了,咱们都是老百姓,犯不着替朝廷操心,风雨楼的事已经拖得太久了,这事必须尽快解决,三江会,**道馆,都必须解决。**道馆可以留给萧雨,三江会就得快。”
“十里铺之后,苟况就更不知躲到那去了。”老黄苦笑下,虎哥七将城南都快翻个遍,连苟况的影子都没看到,苟况的几个女人那也查了,也没有,这家伙象是从帝都消失了似的。
“找不到苟况,他手下几个大将应该找得到吧。”柳寒思索着,老黄摇头:“苟况手下八虎将,风雨楼一战损失了三个,另外五个也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我不信,”柳寒摇头:“他们躲起来了,他们的场子怎么办?那些妓院赌场,谁在看?每月的规费交给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老黄点点头:“好,就这样办,那中州镖局呢?”
“中州镖局不管,以后让萧雨去处理。”柳寒思索着,除了三江会外,帝都其他参与风雨楼之事的门派,他都不想管,三江会与王许田三家关系较深,牵扯到漕运,否则,他也不管。
十里铺一战后,柳寒与王许田三家似乎都有点疲惫了,双方进入了平静时期,似乎都不想在这个动进攻,王许田损失巨大,从冀州来的高手损失了七七八八,只能取守势,而柳寒似乎也没乘胜进攻的意思,两边不约而同进入修整期。
两个实力最强的帮派停下来,风雨楼暂时退出帝都,三江会几个核心都躲起来了,长时间不出面,谁也不知道他们上那去了,新成立的青红帮在控制了柳荫街及其附近几条街后,便停止了扩张,转而巩固战果。
老虎缩在窝里,下面的猴子便开始心动了,无数帮派看着那些没人管的妓院赌场,便蠢蠢欲动起来。
第402章 京兆府的对策
“娘的!每个月五百两银子,你交还是不交!”
大汉拍案而起,身后的三条汉子立刻作出凶神恶煞之态,老鸨连连赔笑,心里暗自叫苦,原来风雨楼每月收三百两银子,这几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江湖人张嘴便要五百两,一下子便生生涨了两百。
“好汉,好汉,店全靠几个姑娘陪客人,咱们这院子也不是百漪园那样的大园子,这五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以前风雨楼的萧大当家的也不过收三百两,好汉爷,好汉爷,少一点,少一点。”
老鸨连连求饶,茶壶二在边上也不住求饶,满脸都是害怕,门外一遍狼藉,几条大汉哼哼唧唧的倒在地上,姑娘们花容失色,恐惧的看着他们。
“萧大当家的要在,咱们兄弟扭头就走,现在他老人家不是不在了吗。”大汉在桌上重拍一掌,厚实的樟木桌应声裂开,老鸨吓了一跳。
“废话少!给还是不给!”
“给!给!”老鸨不敢再坚持,连声应承。
大汉这才满意的点点,身后的几个汉子也露出了笑容。
巷内,两伙江湖汉子持刀叉,紧张的盯着中间的两条汉子,两个汉子一个持刀,另一个持短枪,俩人刀来枪往,辗转腾挪,斗得甚是激烈。
“嗯!”“嗯!”
持刀汉子和持枪汉子分别闷哼一声,俩人嗖的分开,俩人的身上都带上伤,持刀汉子的面颊上出现一道血痕,持枪汉子的左肩上被削去一块肉,疼得他直咧嘴。
“妈的!孙老三!老子跟你没完!”持枪汉子捂着肩膀大骂,身后一个有点猥琐的汉子上来给他包扎,他一把将那猥琐汉推开,也不管肩上的血,举枪指着持刀汉子大骂。
“姓段的!这开盛赌坊你要让出来,今儿爷就饶你一命!否则到了下面就别怪爷,咱们江湖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丢了性命,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持刀汉子没有动气,好整以暇的道。
“放你娘的屁!这开盛赌坊是我们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谁要想要!拿命来换!”持枪汉子大骂着,冲身后一挥手:“弟兄们!上!”
叫完,挥枪便往上冲,身后的汉子嗷嗷叫着往上冲,两群人眨眼间便混在一起。
对京兆尹陈宣而言,这段时间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功夫生了十几起命案,死亡人数高达二十多人,伤者还不知有多少,可报案的人却没有,出来认尸的人也没有。
陈宣当然清楚这是械斗是什么械斗,这种江湖械斗,只要不伤及普通人,双方都不会报案,官府也就简单的装模作样的个认尸通告,然后过段时间,以无名尸为名,将案消了,尸体便拉出去埋了。
可现在不能按照这种方式处理。
这几,朝廷对他的弹劾越来越多,全是指责他对帝都治安整治不力,致使帝都治安崩坏,
面对突如其来的弹劾,陈宣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担任京兆尹已经快十年了,深受先帝信任,他也以此为仗,惩治了不少门阀子弟和市井豪强,得罪了不少人,但在士林朝野,他的声誉却并不差,甚至赞誉稍多。
在接任京兆尹时,他便知道这是全下最难作的官位,京兆尹品级不高,位置却极为重要,权柄也重,不但掌管帝都各种事物,甚至可以调城卫军,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捕头捕快,京兆尹衙门的捕头捕快恐怕是下所有郡府中最多的,总数高达四百多人,平时便在城内外巡查,每个捕头统帅十二个捕快,每个总捕头下面有捕头九个,四个总捕头全都直属京兆府下的户曹参军统辖。
面对一波接一波的弹劾,陈宣一边上疏自辩,一面严令户曹参军原索将所有捕快撒出去,一面上奏要求动用城卫军在城内外巡逻,但此举又遭到尚书台否决,认为事情尚未到动用城卫军的地步。
“大人,这事没办法,”原索见陈宣有些愁,便劝解道:“这风雨楼一倒,等于将镇妖塔给掀了,各路妖魔鬼怪还不都出来,大人,下面的人都出去了,可来咱们四百捕快,可实际上咱们只有三百五十二人,这帝都有多少人,城里便十万,这三百多人洒下去,跟胡椒面似的,那看得住!”
陈宣在心里苦笑,他不是没想到这个,所以才请求动用城卫军,可尚书台诸公,这些人是不是有意看自己的笑话?!
这个念头一生,便在他心里扎根了。
“大人!”
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汉子,汉子孔武有力,穿着皂色锦袍,足下蹬着薄底快靴,他一进门便从陈宣和原索拱手施礼。
“今日情况若何?”原索急切的问道。
“死了三个。”中年汉子沉闷的答道,原索神情一黯,正要挥手让他下去,陈宣皱眉问道:“怎么又是三个,在那生的?”
“两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的城隍庙,”中年汉子道:“城隍庙这个是号称城隍五鬼中的老二,城南的两个之一是三江会的香主。”
“三江会?苟况不是躲起来了吗?”原索有些纳闷,也有几分好奇,他出身汝南原家,原家不是士族,只能算平民阶层,在帝都混了好几年,好容易才混到一个官,后来得陈宣赏识,拔擢到户曹参军之职。在户曹参军位置上,他干了五六年了,对帝都的情况很清楚。
这段时间,围绕风雨楼生很多事,包括前些在十里铺生的恶斗,这场恶斗在半晚便传到京兆府,陈宣当即让他带人出城查验,他和两个总捕头四个捕头还有三十多个捕快赶到十里铺,一看现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几个人也没在意,将现场的尸体收集了,运回城内,个通告,便完事了。
可没想到,当时距离厮杀现场不远的酒楼茶楼,居然还有很多官员,这些官员大概是受到惊吓,第二便将气泄到陈宣身上,群起上奏,弹劾陈宣。
作为被陈宣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原索自然对他心怀感激,没等陈宣下令便让所有捕快捕头上街巡逻,维持治安,可让他意外的是,命案居然接二连三生,帝都治安一夜之间,便崩溃了。
“大人,卑职打听了,”中年汉子沉稳的:“三江会苟况躲起来了,可三江会依旧在扩张,风雨楼萧雨不知所终后,三江会在城南扩张很快,占了大半个城南,另外,城北的飞鹰堂也在扩张,还有城东。”
到这里,陈宣已经不耐了,这些事,他都知道,他这个京兆尹可不是那种弹琴玄修得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干出来的,帝都有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赵总捕头,有没有办法,让这些安静点?”陈宣阴沉的问道。
赵总捕头名叫赵晾,修为深厚,四个总捕头中排名居。
赵晾略微沉凝便摇头,径直答道:“回大人,没有办法,除非动用城卫军,我们的人太少。”
停顿下,赵晾声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陈宣眼睛一亮,抬头示意他下去,赵晾压低声音:“以前没这么乱,是因为有风雨楼,现在没风雨楼了,下面这些鱼虾蟹就都冒出来了,大人,既然如此,干脆扶持一个新风雨楼出来,事情就解决了。”
原索立时明白,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看着陈宣,陈宣皱眉想了想,这事很脏,京兆府毕竟是官府,官府管不下来,非得借用江湖豪强的力量,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士林那帮老夫子的口水给淹死。
可除了此策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除非动用城卫军,可动用城卫军,朝廷会答应吗?
看到陈宣沉默不语,原索冲赵晾使个眼色,赵晾转身出去了。
“大人,卑职看此策可行,”原索声的:“大人,就算动用城卫军,以城卫军那些兵,也不一定可以管起来,相反动用城卫军,倒会上朝廷内外不安。”
“扶持?怎么个扶持法?”陈宣神情很苦涩。
“咱们可以不扶持一个,扶持四个,”原索低声道:“宫里为什么要拆了风雨楼,原因很简单,萧雨的势力太大,已经独占帝都了,手下的人便有上万,这不能引起宫里的担心,所以,咱们扶持四个,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各一个。然后把他们四个叫到一块,告诉他们各安本分,事情就这样平息下去了。”
“这要多长时间?”陈宣问道,他隐隐感到,朝廷给他的时间不会太长。
“十,卑职保证十之内,将事情办好。”
“十?”陈宣略微有些失望,按照今的标准,十内还要死三十个人,伤的还不知有多少。
“大人,十已经算很快的了。”原索解释:“这十里,大人向朝廷上奏,为维持治安,将所有无业之人赶出帝都,对那些江湖豪强进行清理整顿,凡是现有不轨行为的,一律抓起来,先关到牢里再,每个区只剩下咱们准备扶持的。”
陈宣沉默半响,原索没有打断他,只是神情中有几分焦急。
“好吧,就这样办,不过,五,最多不过七,”陈宣断然道:“一定将事情给平了。”
“是,大人!”原索沉声答道。
陈宣没有问具体怎么办,只是给了时间限制,这个意思便很清楚。
现在所有的事都是他原索的了,陈宣不会再问,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七之内,帝都的治安要重新恢复。
第403章 京兆府在行动
原索出来便将四大总捕召集在一起商议,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问他们是否可行。
赵晾四人自然赞成,这比让大家伙每上街巡逻要简单多了,可随后在扶持谁大家众纷纭,各有不同,在城东区(前文有误写成了城西区)和城北区,分歧不大,城东区扶持新冒出来的青红帮,这个帮的帮主是个叫覃枪的人,不过他的副手却是前捕快房的蒲洪,蒲洪在捕快房的人缘不错,为人仗义,与大部分捕快的关系比较好,要不然当时也不会任由他过去参战。
城北区则是另一回事,现在城北区最大的帮派便是飞鹰堂,飞鹰堂堂主名叫鹰飞,这飞鹰堂便是从他的名字中得来。这鹰飞年岁不大,还不到三十,擅使一把青峰刀,刀长三尺三,比普通的长刀还长三分,修为如何,谁也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到帝都后,还未一败。
在风雨楼一战中,飞鹰堂没有直接参与对风雨楼的围攻,只领取了攻击风柳街的任务,而且鹰飞还以飞鹰堂势力弱力量为理由,让三江会出兵配合,结果在战斗中,鹰飞出工不出力,让三江会的人冲在前面,飞鹰堂的人在后面,结果三江会死伤惨重,飞鹰堂损失极。
风雨楼倒下后,飞鹰堂也没急于扩张,而是先观望了几,然后才悄悄开始扩张,迅抢占了城北区最繁华的几条街,随后向四周扩张,但在十里铺之战后,飞鹰堂的扩张又停下来了。
在飞鹰堂扩张过程中,鹰飞一直很心的避免进入城西区,更没有染指各处码头。
关键是城南和城东,**道馆在风雨楼一战中损失不,但核心战力损失却不大,两大馆主只是负了点伤,养了几便好了,战后,**道馆在城东区飞扩张,但**道馆两大馆主修为虽高,可底子薄,风雨楼一战中又损失不少人手,扩张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萧雨未死,史平身亡,洪森师兄弟也吓了一跳,行事便不敢张扬,收敛许多,洪森师兄弟更是不敢轻易出面,只让手下弟子出手,于是城东区便陷入混战中,几股势力谁也不占优势。
而城南区,则又是一番景象,风雨楼倒下后,三江会在城南一枝独秀,可赵晾他们心里清楚,萧雨一旦重出帝都,三江会便是第一个刀下鬼,扶持他们,倒不如另外扶持一个。
更何况,萧雨现在躲那?帝都人都知道,可那个瀚海商社主人却象没事人一样,宫里也不开口,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这已经便是一个态度,官场中没有傻子,所以柳府被袭之后的第二,原索便不避嫌疑,派人到柳府附近巡查。
独闯刘家老楼,随后史平被杀,十里铺激战,吴瀚头悬庄门。
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瀚海商社主人,上品宗师柳寒的影子。
四大总捕头都是江湖经验及其丰富的人,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得罪一个上品宗师。
“这城南该选谁?”原索见四人不开口,便有些纳闷,皱眉催问。
赵晾看了眼对面的干瘦老头,这老头干瘪瘦削,穿着与大家一样,不过同样的服装穿在赵晾身上显得很精神,在他身上却显得邋遢,衣服皱皱的,头也系得不整齐,几根花白的头飘在外面。
“老罗,你是怎么想的?”原索很敏锐,立刻察觉赵晾的目光,随即开口问干瘦老头。
这老罗名叫罗十八,但京兆府衙门上到陈宣,下到普通的捕快衙役,都叫他老罗,老罗是四大总捕中资格最老的一个,也是修为最莫测的一个,在总捕头的职务上干了六七年,其间抓过无数江洋大盗,这些江洋大盗修为有高有低,最高的武师八品,最低的也有武师一二品的,可无论八品还是一二品的罪犯,都悄无声息,没见着什么惊动地的大战,他一个人出去,然后就带着罪犯回来,不要别人帮忙,江湖上称之鬼手。
老罗沉默的摇摇头,原索苦笑下:“我老罗,你把话明白,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老罗翻眼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赵晾三人,嘿嘿干笑两声:“三江会?苟况,嘿,大人,苟况活不了多久了,三江会也存在不了多久,城南,嘿嘿,还要乱一段时间。”
原索倒吸口凉气,赵晾眉头微皱,没等他开口问,坐在他左手边的钱苦便皱眉问道:“老罗,此言何讲?”
“这是明摆着的事,”老罗道:“无论柳寒还是萧雨,都不允许苟况活下去,他还活得下去?”
原索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他还是没听明白,坐在原索下的总捕头陈彦也插话问:“萧雨固然要杀苟况,柳寒干嘛要对付他?”
“干嘛?为了漕运。”老罗淡淡的:“柳寒此人很谨慎,可他明知冀州方面对漕运势在必得,依旧强力对抗,甚至不惜借助风雨楼残部的力量,为什么?更怪异的是,宫里对此却视而不见,这明什么?大人,诸位,这事,没那么简单。”
老罗没明,可结论却很明显,原索一下便明白,赵晾三人也明白过来,三人佩服的看着老罗,毕竟是破案好手,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一下将眼前的谜团给解开了。
原索叹口气,很是苦恼:“既然宫里要柳寒接掌漕运,咱们也拦不住,可这,要不,干脆让柳寒把这城南管起来。”
“如果他愿意的话,倒不是不可以,”老罗道:“我怕他不愿意。”
“不愿意?城南虽没城东繁华,可收益却不。”赵晾不信的摇头。
老罗眨巴下眼睛,没有反驳,钱苦试探着:“要不大人,找人去问问,就算他不愿意,蒲洪应该不会反对吧。”
原索一直在看老罗,老罗却闭上嘴,什么话都不,原索叹口气:“这样吧,赵总捕头,你去找蒲洪,这柳寒,钱”
“大人,柳寒可不简单,”老罗忽然插话道,打断了原索:“他现在是禁军队正,大也算个官,而且,三篇震帝都,在士林中名气不,与延平郡王,赵王爷,尚书台秋大将军的儿子,还有中书监的薛泌薛大人交情不。”原索立刻改口:“老罗,干脆这样,你随我一块去见见这柳寒。”
老罗没有推辞,原索站起来:“钱总捕头,上城西,把城西的那些江湖亡命,全部抓起来,陈总捕头,你上城北,告诉鹰飞,我给他三时间,三内让城北区安静下来,否则,飞鹰堂便给我滚出帝都!”
原索气势十足,陈彦和钱苦领命而去,赵晾也随着他们出去,很快院子里传来招呼,在捕快房休息的捕快都被俩人叫起来,原索和老罗出来,在衙门外上车,这马车是衙门的公务马车,平时养在衙门边的马厩里。
老罗本没准备进车内,原索将他叫进去,让车夫独自驾车。
马车摇晃着离开衙门,老罗在车内盘膝而坐,身子佝偻,两眼闭上,似乎在养神。
原索待马车出了两条街后,才开口问道:“老罗,刚才有些话你没全,现在这车上就我们俩人,把刚才没的话,都出来。”
老罗依旧没睁眼:“咱们衙门里什么人都有,有些话自然不好得那么明,大人,有些话,好不好听啊。”
原索苦笑下,衙门里什么人都有,这话太简单直接了,京兆府,由于其重要地位,衙门里那派的人都有,陈宣长期担任京兆尹,在衙门内的亲信不少,包括他原索;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将其他派系的人全赶出去,不别的部门,就算捕快房,下面几十个捕头,四大总捕头,究竟算不算自己人,除了眼前这老罗,其他人都拿不稳。
对这老罗,原索很了解,别看一副糟老头的样,可实际上精明无比,那双浑浊的眼睛,实际敏锐毒辣。
“好听不好听,我都要听,这些年,咱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原索语气中有些无奈,可依旧保持着尊敬。
“陈大人这次恐怕危险了。”老罗开口便让原索一惊,他紧盯着老头,似乎在问什么,老罗却没接着往下讲,语气一转:“这柳寒是个精明的人,你看他到帝都才多久,珠宝店,布庄,染坊,我家老婆子买过他的布,比起他染坊的布要好,不管怎么洗,都没掉色;老实,就凭这两样,他完全不用冒险与萧雨合作,弄什么船运商社,当然,可以,商人本性,可你看,青红帮背后明显是他在掌控,蒲洪带人抢下了城内五大码头,还有城外的四大码头,码头脚夫全部被他收编,组成了一个搬运社,他给码头的脚夫定了一套规矩,今年靠岸的船,下货费比去年涨了一成半,这一成半全归脚夫所有,另外,他还从惯例中拿出半成份子,也给了脚夫,同时,与脚夫签订协议,脚夫若在上下货期间负伤,由社里负责出治疗费。”
原索闻言不由摇头,这样的条件,大概全下都没有,这些脚夫不归心才见鬼了。
可陈宣陈大人怎么会危险了呢?
原索很急切的想知道。
第404章 京兆府在行动(续)
老罗依旧慢吞吞的,眼睛都没睁,叹口气:“卑职在刑名上干了一辈子,做事都落下毛病了,凡事都爱琢磨下究竟,大人,这瀚海商社在帝都落下后,卑职便在看,这柳寒出手不凡,您看珠宝行,一次拍卖便有百万银子入账,现在宫里都在向他定珠宝,鸣玉斋现在都快被他压下去了,如果珠宝上还看不出来,那布庄便很明显了,旁人要有这样的织布染布技术,肯定是深藏不露,可他呢,却推出了个加盟店制度,短短几个月,柳氏布便遍布帝都,甚至卖到徐州荆州。
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仅凭珠宝和布庄,便可揽得大量财富,他干嘛非要一头扎在漕运,漕运一年能给他带来多少银子?顶破十万。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他甘冒奇险与三个千年世家作对!以柳寒的才智,会作这样的傻事?
只有一种解释,他不得不作这样的傻事?我怀疑,这里面有宫里的意思,大人,这上面,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怀疑。”
原索闻言沉默了会,无声的笑了笑,如此来,王许田三家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柳寒本身实力不凡,又有宫里支持,王许田三家这次损兵折将,最后还得灰溜溜的退回冀州。
“宫里就更奇怪了,”老罗接着:“风雨楼一战,按道理,就应该明告示,通缉萧雨雷纳,可宫里却始终没有,任凭柳寒将萧雨接回柳府养伤,任凭雷纳整顿风雨楼残部,大人,这不正常!至少宫里没打算将风雨楼赶尽杀绝,可为什么呢?卑职也想不明白,大人,这事,嘿,卑职在京兆府干了几十年,这还是头次遇上。”
“由此,卑职又想到陈大人受到的弹劾,往年,帝都也不是没生过这样的事,大人,您看谁弹劾过,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便过了,可这次居然连篇累牍,弹劾不断,这里面也透着玄机。
总之一句话,这事看不清,这里面还有东西。”
原索长出口气,老罗的一番话,颇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风雨楼之事后,他没想这么多,在事件进行时,宫里曾经传下指令,让配合王许田三家的行动,他也就让捕快房配合了,然后便没放在心上,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弹劾,他根本不会想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看来这事得心,而且必要时,还要支持下柳寒,原因无他,这是宫里要扶持的人。
“既然这样,那柳寒接手城南,该没有问题。”原索想起去见柳寒的目的。
“不一定,”老罗道,这些年,原索在衙门里,与他的关系很好,对他很尊重,几乎事事都维护他,所以,今才了这么多,还这么直接:“就算我们愿意,可柳寒不一定。”
“他还不愿意?!”原索惊讶且不满的叫起来,城南虽不如城东富庶,可地方也这么大,赌场妓院青楼不少,他还不愿意!!!
老罗没有回答,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或许也可以是讥笑。
原索很快便知道老罗的判断没错。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到柳府时,柳寒正在府内,听到通报后,立刻迎出来,到大门前,将原索和老罗迎进院内。
老罗沿途打量柳府的部署,前院没什么人,甚至看不到丫头仆人,但他注意到,各处丝毫不乱,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人大声话,出来送茶的厮,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从容自信。
几句寒暄后,原索便暗示老罗,老罗也不客气,直接将来意出来,希望柳寒能进入城南,这让柳寒非常惊讶。
在柳寒的法律意识中,无论风雨楼三江会还是青红帮飞鹰堂,都是一帮黑社会犯罪组织,是应该受到政府的打击,这原索算来该是帝都公安局局长,老罗该算得上是刑警队队长或反黑组长,可现在这公安局局长和刑警队队长坐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支持自己混****。
这太滑稽!
柳寒花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两位大人的心意,卑职心领了,可我柳寒是守法奉公之人,这江湖草莽之事是不敢涉及的。”柳寒语气很谦卑,可神情却很坚定。
老罗闻言瞟了原索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没错吧。
原索在心里苦笑,神情却拉下来:“柳先生,明人眼里不假话,你和青红帮的关系,本官一清二楚,今日本官前来是很有诚意的,先生若以虚词以待,本官”
老罗一听便知道要糟,这柳寒可不是普通商人,更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萧雨那样的江湖豪强,他身上可是有官位的,而后背后支持他的是宫里,最主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衙门还根本没拿到他的“犯罪”证据,现在便语带威胁,人家要不吃这套,立刻便僵住了。
不成想,柳寒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将原索的威胁给吞下去了。
“大人,”柳寒不等原索完便打断他,老罗暗暗松口气,柳寒给原索的茶杯添了点水,缓和下对方的情绪,然后才:“青红帮与我没什么关系,不错,我柳寒在西域道上杀过马贼,可在西域国中,我是合法经营,从不干违法的事,况且,大人请想想,这江湖道有什么好,风雨楼多大的威势,倒便倒了,萧雨,曾几何时,多么威风,现在呢?还不是丧家之犬,这江湖啊,最好别涉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您是不是,大人。”
原索闻言哭笑不得,柳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柳寒就算把我眼珠子摘下来,也干净不了,当京兆府都是瞎子,十里铺的黑衣人,风雨楼一战中的黑衣人,与你柳寒都脱不了干系。
没等原索开口,柳寒语气一转,便又道:“不过,柳某很好奇,大人为何有此想法?”
原索正要张嘴嘲讽,柳寒又抢了一句,温言道:“大人刚才以诚相待,我是相信大人的,故而以诚相待。”
原索顿时不出话来,老罗微微一笑,接过话来:“柳先生是聪明人,这帝都大也不大,人呢,多也不多,有点什么,要不了三便传遍全城。我也不瞒你,最近帝都治安崩坏,朝廷颇有微辞,陈大人严令我等尽快恢复治安,我等也没办法,想出这样主意。”
柳寒一下便明白了,眉头微皱,便笑了:“两位大人高明啊,此招大妙,江湖人拎着脑袋拼杀,所为何事?还不是真金白银,不过,大人可知,我为何不敢接手吗?”
原索这下松口气,与老罗交换个眼色,老罗冲柳寒拱手:“还请柳先生解释,其实,我也知道,柳先生可能不愿接手,毕竟江湖这碗饭不好吃。”
“罗大人所言甚是,”柳寒点头道:“柳某乃商人,我手下有珠宝行和布庄,边境上还有商队,请两位大人想,我若变成风雨楼那样,会不会影响珠宝店和布庄的生意?会不会影响各地商队的生意?”
原索愣了下,随即沉思起来,老罗点点头,表示接受,柳寒又:“别城南了,就算柳荫街,这样最繁华的地段,送给我,我也不要,我能正当挣钱,干嘛要去挣那种钱。至于青红帮,那是蒲洪在管,蒲洪什么人,两位大人心里相比清楚。”
原索和老罗都沉默了,俩人有种无力感,特别是原索,来之前想得好好的,这样大的红利,柳寒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岂会不眼红,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一口回绝,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老罗的神情却完全不同,虽然被拒绝了,可他对柳寒却非常赞赏,柳寒的理由非常有力,只要他沾上江湖****,无论珠宝还是布庄,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可”老罗迟疑下,柳寒冲他摇摇头:“俩位大人的设想很好,可不一定非要找个地下霸主,其实,变通一下,按照现有规则,一样可以让帝都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
“哦,不知柳先生有何妙策?”原索精神稍振,连忙问道。
“我大晋不限决斗,只要在官府登记,决斗可以不限生死,”柳寒缓缓道:“大人可以将城南分成数个,甚至数十个区,然后让有意的江湖好汉到校场决斗,以胜负决定归属,我保证七之内,城南便安定下来了。”
原索还没明白,皱眉思索,老罗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一拍桌子,冲柳寒抱拳:“此计大妙!大妙!”
原索这下也明白了,他不由长出口气,看着柳寒的目光便带上几分感激欣赏,这策略看上去简单,好像只是将他们的设想略微变了下,可实际上却非常不容易。
“柳先生,哦,不,青红帮会不会参与城南的决斗?”
事情解决了,原索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开始与柳寒闲聊,柳寒摇摇头:“我不清楚,这是萧雨雷纳该关心的事。”
“萧雨不是在你”
话没完,柳寒便已经含笑摇头:“很多人都以为萧雨在我这,其实那有此事,大人,我可是本分商人,不敢干这种引火烧身之事?”
柳寒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原索老罗俩人一下便明白了,柳寒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承认萧雨在他府上的。
三人相视而笑,原索对柳寒很有几分好奇,他是读书人出身,虽文无第一,可文人对好文章有种然的喜欢,对作者自然也会然的亲近。
可原索很快现,柳寒似乎对诗词没什么兴趣,只是泛泛的了几句,这让他很是失望,颇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倒是老罗精明,听了会,便示意原索该告辞了,原索顺势起身告辞。
柳寒送俩人出门,快到门口时,老罗忽然没没头没脑的起城南的崇明观,告诉柳寒,这崇明观的桃花快开了,有时间可以去玩玩,不定又可以写出一桃花诗来。
柳寒有些纳闷,这崇明观是城南的一个香火挺旺的道观,他没去过,倒是听过,可没听这崇明观的桃花很好,正想细问,老罗已经拱手告辞。
第405章 百工坊重现
夜,渐渐深了,今晚夜色很好,漫繁星闪烁,星光洒落,院内几株细竹在星光下微微摇晃,修长的竹叶在夜色中出细细的声音。
厢房内苟况脸色阴沉,坐在书案边,这里没有女人,没有酒,史平死后,他便躲到这里来了,除了少数几个心腹外,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每与外面的联系都是随他来的四个亲信护卫之一负责。
满帝都没人知道,崇明观观主与他的关系,观主是他的远房叔叔,很多年前,便在这个观里修道,他到帝都的第一站便是在这里落脚,只是没住多久,便悄悄离开了,这里的生活太清苦。
这个关系,即便会里的兄弟知道的也没几个。
轻轻叹口气,苟况心里有几分后悔,当初邀他上船的并不王家人,而是许家人,当初承诺,扳倒风雨楼后,三江会会是帝都最大的帮派,城南和城西都归他,另外,他还负责漕运,虽然只占一成份子,但漕运由他负责,不别的,光私盐便够他赚的了。
可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最后却出了纰漏,萧雨雷纳逃脱,横空杀出个柳寒,居然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接着史平死了,谁都不知道凶手是谁,虽然吴瀚怀疑是柳寒,可若细细分析,又存在许多疑点。
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可史平也不弱,有中品宗师的修为;柳寒可以击败史平,可要杀死史平,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在那样短的时间里。
这是最大的疑点。
躲到这里来,并不是表示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帝都最近生的事,他全知道,王许田三家联手在十里铺伏击雷纳失败,损失惨重,其中包括一个宗师和数个上品武师。
这些消息让苟况脑袋麻,风雨楼居然还有如此令人恐怖的实力,会里的活动虽然还在继续,可向外扩张的行动受到很大阻碍,风雨楼一战,三江会主力损失近半,八虎阵亡三个,重伤四个,剩下一个也躲起来了,轻易不敢露面。
三江会实力巨损,兼之群龙无,长期被他压住的城南的城狐社鼠纷纷冒头,他们现在还不敢冲着三江会来,盯上了风雨楼留下的赌场妓院,这段时间里,与三江会帮众生了很多冲突。
轻轻叹口气,苟况拿起茶杯,这门开了,火苗猛烈摇晃起来,苟况神情剧变,伸手便去抓刀。
“唉!”一声轻叹,刀光凭空而起,一股柔风袭来,恍若情人的唇,温柔的吻。
“等!”
苟况大声叫道,没等他完,柔风已经掠过他的颈间。
叫声戛然而止,苟况捂着脖子,血从指缝间喷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房间中的黑衣人,黑衣人黑衣黑巾,浑身上下包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现在这双眼睛的目光很平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黑衣人看着苟况倒下,过来看了眼,确认他死了后,才转身离去,出门之后,还心的将房门关上。
院子里,墙角倒着一个麻衣汉子,竹林边上也同样倒找一个麻衣汉子,从旁边的偏房出来另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也同样黑衣黑巾,只露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
后面这黑衣人出来后,便冲前面的黑衣人微微点头,前面的黑衣人也开口,俩人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当晚上,三江会瓦解了,三江会遭到一股黑衣人的进攻,躲起来疗伤的四虎,有三人被杀死在床上,剩下那人因为负伤较轻,跑到相好的那去了,躲过一劫。
唯一完好无损的一虎,在总舵中,被人砍下脑袋,总舵还有十多人被杀。
除了总舵,三江会在帝都的三个密舵同时遇袭,舵中弟子全部被杀。
待到明,曾经显赫一时的,帝都地下世界第二大帮,三江会宣布退出历史。
这一夜死了太多的人,京兆府捕快房抬来多更多尸,弹劾陈宣的奏疏雪片般飞向尚书台,尚书台上奏皇帝,皇帝下诏,令陈宣再度上疏自辩,陈宣上疏报告皇帝,自己已经找到稳定帝都治安之法,十之内,定能将帝都治安稳定下来。
京兆府的衙役倾巢而出,将各区的帮会头头秘密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官府不插手他们争地盘的拼斗,但现在不能私下里斗殴,要斗就正大光明的上校场,官府备案,单打独斗也行,几十上百的群殴也行,谁赢了地盘归谁。
此举立刻获得江湖豪客们的支持,当便是四伙人要求登记,在校场死斗,负责此事的赵晾也不客气,立马同意,同时宣布,在决斗场上获胜的,将获得捕快房的支持,谁若在没经过决斗便抢地盘的,官府绝不坐视。
这话一落,立刻又有十几个帮派宣布要参加决斗。
“大人!”从角落里站起来一条大汉,冲着赵晾抱拳:“可不可以请助拳?”
“可以!”赵晾大手一挥:“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无论你们从那找人助拳都可以,不过,我警告某些人!如果再私下斗殴,老子决不放过他!”
赵晾气势迫人,众江湖豪强伏。帝都的江湖人都知道,京兆府捕快房四大总捕,个个身手不凡,江湖上不知多少高手折在他们手上。
第二开始,帝都东边的大校场便开始了决斗。
摧毁了三江会,柳寒感觉舒服了些,总算出了口恶气,不过,三江会只不过是爪牙,事情还没完,王许田保持沉默,这让他有些纳闷,丁轩依旧躲在城外,柳寒原以为他至少会上朝,后来一打听,这家伙居然告假,反正躲在城外不进城。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到城外走一趟倒没什么,可柳寒在城里走不开,秦王的回复终于来了,或许是柳寒最近的表现很出乎他的意料,于是秦王将帝都的另外几个联络人交给了他,让他负责联络,但同时让柳寒再提供五万两银子,把柳寒气得,差点便要决定与他断绝关系,可老黄劝阻了他,让他付给秦王三万,同时还起草了一封信,提醒秦王,瀚海商社不是国库,银子不是收税来的,另外柳寒与他是合作关系,并非秦王下属。
“这笔生意还是亏了。”柳寒看着老黄将信封口,很是不满的叹口气。
“拉倒吧,反正这次回来,你不是为了赚钱,”老黄看着他,不以为然的:“秦王迟早要回朝,我看他在雍州推行的策略,与当今皇帝有相似之处,差别在于,当今皇帝行事较猛,而他要温和得多。当今皇帝不可能没注意这点。”
“你的意思是,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还不够,皇帝还要继续任用宗室?”柳寒皱眉问道,如果是这样,秦王这条线就不能断,不但不能断,还得加强。
“除了宗室,还能用谁?”老黄反问道:“泰定皇帝最大的错误便是,将权力抓得太紧,兄终弟及也让太子不但培植自己人,现在他想革新朝政,手上却没人,连左辰这样的老夫子都还在用,足见其手上无人。”
柳寒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当今皇帝除了泰定留下的人,的确手上没人,连薛泌这样的人都要用,一方面有可能是因为枕头风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明他手上没什么人。
重重叹口气,柳寒站起来:“扣除这三万银子,一季度收支可以持平吗?”
老黄想了想摇头:“扣除这三万,咱们一季度收入要亏损两万银子。”
“这么少?才两万?没算错?”柳寒有点意外,严格的,瀚海商社现在正处于固定资产投资期和市场开拓培养期,在这个阶段,投入要过收益,布庄虽然扩张迅,但产量还不足,问题不是在织布机上,而是在棉花上,大晋重粮轻棉,棉花种植面积不足,导致产量不足,柳寒就算在织布机上投入再多,也没用,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买地。
可土地控制在门阀世家手中,要从他们手中买地,恐怕得杀了他们才行。
门阀世家,视土地为命根子,所谓耕读传家,没有土地,耕什么耕,所以,门阀极少卖地。
老黄淡淡的调侃道:“怎么?!觉着少?我可以让你多损点!”
柳寒摇头:“按照我的估算,应该在五万两左右,怎么才两万,船社的那笔银子算进去没有?”
“怎么没有,”老黄不满的哼了声:“这次是凉州老王掌柜出力了,他在凉州开了织坊,用的原料是羊毛,卖到吐蕃,在吐蕃很受欢迎,这一条,便多了一万银子的收入,另外,去年拓跋部落还差点,今年收回来了,这次拓跋部落西征,获利不,这一笔,又增加几千两,还有便是,布庄给咱们增加了七千多两银子收入,如此算下来,咱们还亏两万银子。”
柳寒不由苦笑下,叹口气:“老王辛苦了,给老王去信,告诉他注意身体,年岁大了,别这样拼了,哦,对了,我炼了一瓶养神丹,给他送一瓶去,别用这种眼神,这玩意对练功没丝毫用处,对你这样的老东西,还有点用。”
老黄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却很感动,柳寒面对的局势如此险恶,居然还能抽出心思来给他炼丹。
柳寒现在进退维谷,王许田三家,居然还不求和,还要打下去,他很想干脆干掉对方几个核心人物,可如此一来,便与对方结下血仇,老黄坚决反对,认为如此不但无助于结束战争,反倒会让战争延长,而且,如果战事扩大,引起其他门阀插手,会不会影响宫里的态度,谁也不清。
此外,方震也传信来了,方震倒很沉稳,似乎没有重返帝都的意思,只是让他继续打听帝都形势,对他前段时间的作为大加称赞,同时派人送来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柳寒觉着这方震很识趣,宫里明显不会让他重返帝都,就算风雨楼倒了,漕帮若要重返帝都,恐怕同样会遭到宫里的打击,变成风雨楼第二。
柳寒心里在琢磨着,怎么对王许田三家进行另一次打击,这次打击,应该是一次逼和性的打击,要让王许田三家感到痛,让他们尽快求和。
“不用着急,宫里现在对你很满意,”老黄的语气又带上几分嘲弄:“王家那老东西,虽然老奸巨猾,可也胆气不足,当年他扳倒了邵阳郡王,便躲回冀州了,”
刚到这里,大脑袋进来了,柳寒扭头看着他,大脑袋送上一封请帖:“这是许掌柜送来的,今收到的。”
柳寒接过来一看,是百工坊的请帖,他不禁皱眉:“这百工坊倒底是个什么玩意,弄得神神秘秘的。”
上次因为下江南,百工坊的拍卖会便没参加,许远去了一趟,什么都没买,甚至没出价,可今年,这请帖居然又到了。
第406章 百工坊
柳寒玩味似的将请帖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看,老黄见状摇摇头,自从回到大晋后,柳寒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以往不管什么事,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充满信心,极少见他失态着急,更没张皇失措。
可回到大晋后,他失态的时候多了,原因是他没了那种自信,这次回来,他是回来拼命的。
这,很危险!
“心不静,就看不清,看不清则乱,乱则举止失措,举止失措则败亡可期!”
柳寒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沉默不语,老黄起身从他手里接过请帖,打开看后:“十以后,居然选在百漪园,有意思,有意思。”
“怎么啦?”柳寒皱眉问道,老黄淡淡的:“没什么,我只是觉着有意思,为什么要选在百漪园?”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咱们的拍卖不是也选则百漪园吗?!百漪园的环境不错,还有美女作陪衬,是个选择布会的极佳场所。”
“我听百工坊的拍卖都是秘密拍卖,百漪园这样显眼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起选择这样的地方?”
柳寒稍稍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猜测道:“或许他们想换一个口味吧,咱们在百漪园便拍出百万两银子,鸣玉斋跟着咱们学,在逍遥阁举办了一次拍卖会,还有江南绣在醉红尘,现在在轻柔举办拍卖会的多了,大概,百工坊也想换个思路吧。”
“你在给他找理由,”老黄淡淡的:“以前,你是不会这样干的。”
柳寒再度愣了下,随即沉默,心里苦涩不已,老黄温言道:“有些事,急不得,你就算再着急,也急不来,慢慢看吧,那个人总会冒出来的,你以前总雁过留痕,以前没人现,只是没人去留心,只要留心,他总有蜘丝马迹留下的。
我们回来不过两年,已经找到几个线索,厉岩是一个,通过厉岩,我们找到了那个院,还有那个疑似总教头的人,这条线索很重要,不能轻易断,咱们慢慢查,总能找到点东西。”
柳寒缓缓点头,老黄又思索着:“那个人既然很有钱,手下人才济济,可要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必须要有强大的资金支持,他的资金从哪来?以前靠你们去杀人,现在呢?”
柳寒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老黄缓缓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以前我以为是某个门阀世家,可如果是门阀世家,他为什么要作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其次,若是千年世家,就像王许这样的,需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吗?所以,我怀疑,这个人不是豪富之家,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弄钱。第三,在杀手营瓦解后,他用什么方式弄钱?我的答案是经商,跟你一样,经商赚钱。”
柳寒目光渐渐亮了,看着老黄笑了:“你这老东西,每躲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人也变得阴森森的了,呵呵,只要他敢经商,我就能把他抓出来,大额金钱的流动,总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停顿下,柳寒又兴致勃勃的:“既然如此,这百工坊,我就去瞧瞧。”
百工坊如此神秘,倒是引起了柳寒的兴趣,他从老黄那出来,便去了萧雨那,萧雨是老江湖,对江湖的了解比老黄多多了,老黄只是隔帘看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最多也就是理性推断,虽然,他在这方面是高手。
“你百工坊?”萧雨略微有些惊讶,沉凝片刻后,坦然道:“这百工坊很神秘,而且实力很强大,他们拍卖的东西,做工精巧实用,每一样东西都很受欢迎,他们的拍卖与其他人的拍卖不同,只是拍卖份子,上次,我的人拍下暴雨梨花,这次暴雨梨花便救了雷纳一条命,连阳默这样的高手在暴雨梨花面前都无法幸免,足见其厉害。”
到这里,他叹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这次我手里有一具暴雨梨花,恐怕就伤不了这么重。”
柳寒没打断他,也没附和,只是笑了笑,萧雨接着:“这百工坊在江湖上出现不过十年左右,行事很诡异,江湖传言,由于他的东西太好,所以,有商家曾经想吞没他的货品,结果无一不是非常悲惨,有人甚至被灭门,也有商家想与其长期合作,想查出他的底细,结果没有人成功过,柳兄,江湖上的这些大商家,家里都养着高手护院,可这些商家,没一个在百工坊手里讨好,渐渐的百工坊便成了江湖上的一个禁忌。
不过呢,这百工坊信誉很好,只要按照协议行事,从未找过任何人的麻烦,所以,虽然神秘,但愿意与他合作的商家依旧很多。”
“哦,他的主事人是什么人?”柳寒兴趣更浓了,能将一个神秘组织经营到如此地步,主事人势必是个非常人物。
“谁也不知道,”萧雨道:“百工坊的总舵在那?有多少人?他的主事人,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江湖上,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柳寒倒吸口凉气,背脊又有点麻,皱眉想了想,忽然有了个念头:“萧兄,能不能查一下,这百工坊到帝都后,在那落脚?”
萧雨略微惊讶,忍不住皱起眉头:“柳兄,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再去竖个强敌吧。”
柳寒笑了笑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在那落脚,没有其他意思。”
萧雨凝视着他,叹口气:“按照百工坊的规矩,这便是与他们为敌,这个规矩,江湖上都知道。”
柳寒眉头微皱,苦笑下:“还有这样的事,这百工坊未免也太霸道。”
“江湖上,只要有实力便可以霸道,柳兄,现在的帝都,你也可以霸道点。”萧雨淡淡的调侃道。
“霸道!?我还想多活几年,有宫里的那位公公盯着,谁敢在帝都霸道!”柳寒摇头。
“呵呵,”萧雨和楚飞都忍不住笑起来,楚飞也知道点百工坊,但不了解,所以,在柳寒与萧雨话时,他没有插话。
“柳兄,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楚飞现在身体恢复很好,那两枚丹药起了巨大作用,更主要的是,他觉着已经停滞了很久的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现在他很兴奋,总想出去动动。
“没什么动作,先等等看,这事有可能要拖一段时间。”柳寒淡淡的道。
萧雨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先将伤完全养好再,你的境界不是有突破迹象吗,先突破境界再。”
“哦,楚兄境界有突破?”柳寒有点惊喜,楚飞嘿嘿干笑两声:“只是有迹象,能不能还不知道。”
柳寒伸手过来,搭在他脉门,示意他运转内息,楚飞不疑有他,心念一动,丹田内息缓缓运转,一个周后,又收拢到丹田。柳寒松开手,想了想问:“楚兄的境界是七品上下?”
楚飞佩服的点点头,仅仅这么运转一圈,便判断出境界高低,这份见识就不凡。
柳寒略微沉凝,拿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药香袅袅散开,楚飞深吸一口,丹田内息居然有点躁动,隐隐有兴奋之感觉。
柳寒从中倒出一枚,迟疑下,又添了枚,然后让楚飞将上次给他的那瓷瓶拿出来,楚飞连忙将瓷瓶拿出来,柳寒将两枚丹药放进瓷瓶中,将瓶塞塞紧。
“这两颗丹药,一颗可以助你突破到八品,另一颗则要看你的运气,最差也能助你稳定八品境界,好的话,可以助你提升到八品巅峰。”
柳寒有些肉疼的将瓷瓶递给楚飞,楚飞大喜,心的接过来,藏进怀里,正要开口道谢,萧雨笑了笑:“你那瓶里还有几颗,多给他几颗,岂不是可以让他突破到九品巅峰。”
“草!”柳寒脱口而出,差点便跳起来:“你当我这丹药来得容易,他能不能踏入九品,还得看机缘,你当有丹药便能到九品,那我这还不九品多如狗,宗师满地走!”
萧雨先是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楚飞也忍不住乐了,丁三丁四在边羡慕不已,他们的修为还在武士境界,做梦都想踏入武师境界,坐在俩人身边的躺椅上的巫简,同样露出羡慕之色,他的伤比萧雨还重,连境界都掉了一层,从武师三品掉到初品,现在他断掉的骨头还没好,身体被捆成粽子似的,每都由丁三丁四抬出来,晒上一个时辰的太阳,当然,这是柳寒要求的。
丁三丁四和巫简都拿眼睛看萧雨,他们自己是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萧雨,萧雨却象没看见似的,根本不张嘴。
特别是巫简,还在战场上,柳寒便给他服用了两粒珍贵的丹药,要不是这两粒丹药,他现在恐怕还只能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萧雨收敛笑容问道。
柳寒微微摇头,叹口气:“我现在是老鼠进风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杀了这帮家伙吧,事情便没了转圜余地,不杀吧,这帮家伙便跟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了便不放。”
“干嘛不能杀!”楚飞皱眉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快。
柳寒笑了下:“杀他们的事,应该萧兄的事,不该我来干。”
楚飞皱眉正要反驳,萧雨却点点头:“你得对,这是我的事,此仇我必报!”
柳寒站起来,拍拍手,对楚飞:“你要想杀人,便快点提升实力,到时候让萧兄带上你便行,萧兄,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安心养伤,雷纳昨传书,他已经到谷城,一切安好。”
在十里铺之战后,雷纳没有停留休息,第二便启程西巡,第一站便是大谷,然后便是新安,然后再南下伊阙,沿着帝都外围走一圈。
柳寒走后,楚飞还是不解,纳闷的问萧雨:“他这是什么意思?照我的意思,把王许田三家在帝都的杀个干净,又能怎样!”
“你呀,柳寒在这事上看得很清楚,”萧雨摇头:“他不能出面杀王许田三家中人,这三家在门阀世家中很有影响力,现在这些门阀世家还没联手对付他,有很大的原因便是,这是漕运之争,死的人虽然不少,可并没有三家的直系子孙。
所以,门阀世家们不愿与他们联手,当然,这里面也有柳寒的因素,他与延平郡王赵王爷薛泌秋戈等人交好,文名还很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除了丁轩因为和柳寒有过节,出手外,其他门阀世家都在观战。
可若三家直系子孙被杀,这些门阀世家便可能出手,至少会在朝堂上对柳寒不利。
但我若出手便不一样了,满下都知道,三家要杀我,我出手杀他们,经地义,谁也不出个不来。
明白了吗!”
楚飞这才恍然大悟,他不由恨恨的叹口气,田家丁家都杀到柳府来了,柳寒居然还不能动他们,这些****的门阀世家!
“这下,不公平的事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哼,下便是这样!”柳寒似乎看透了楚飞的心思,幽幽的叹道。
旁边也传来三道叹息。
第407章 秦王之忧
长安。
帝都枯干的树枝上已经出嫩芽,秦王宫内的草木却依旧萧索,从大漠来的风越来越冷,各方传来的消息表明,春季之后,大漠动乱已经不可避免,秦王已经数次向朝廷告急,可朝廷除了让他提高警戒外,便再无下文。
自从去年深秋,大漠出现不稳迹象后,秦王燕玮便密切关注大漠动静,在这个冬,他将长安的几个军械库搬了大半到陇山五关,在高平集结了大量物资。
但问题还是严重,最大的原因便是兵力不足,大晋边军主力分布在凉并幽三州,雍州由于有穆乌斯沙漠的然屏障,驻兵不多,主力集中在六盘山以北的宁武郡。
宁武郡北临塞外,东依穆乌斯沙漠,西靠黄河,是塞外胡族侵入大晋的一条通道,但胡族自古以来却很少从这里杀入关中平原,原因便在于,宁武郡以南的陇山。
陇山地形险要,利守不利攻,是关中的然屏障,数千年来,这陇山不知帮中原民族抵御了多少次塞外胡族的进攻,中原民族充分认识到陇山的重要,沿陇山山道修建了五道关口,这五道关口无数次将塞外胡族挡在陇山以北。
陇山挡住了胡族,可也让宁武郡处于孤悬北方的境地,一旦胡族进犯宁武郡,中原要支援,便要越过崎岖难行的陇山,在这样的山道上,花费的时间和消耗的物资,都十分惊人,所以,秦王才提前将物资运到五关,同时在五关外的高平集结了大批物资。
比较幸运的是,今年的雪灾范围不大,雍北的受灾人口只有十几万,比去年的灾民少多了,可即便如此,秦王感到的压力却依旧很大,原因依旧是没有钱粮。
不是府库没有钱粮,去年获准在宁武和雍北互市,市场的税收补充了部分府库不足,另外,关南去岁丰收,极大缓解了府库的紧张,若不是塞外胡族作乱,今年会非常轻松。
可偏偏塞外出事了,朝廷让他密切注意,却没有其他任何支持,这让王府上下非常不满,可不满归不满,事情还得作,原以为春季之后,朝廷会向雍州提供粮秣支持,可秦王打听到消息,朝廷财政用度非常紧张,原本计划能增加赋税的陈国土地清查和扬州盐政革新,进行得非常不顺利,至今还没看到任何增加税收的希望。
有鉴于此,秦王才不得不向柳寒提出要五万银子,这笔银子不但要安置雪灾难民,还要补充长安武库的兵器。
但柳寒会接受吗?上次要钱,柳寒已经非常不快,回信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几乎就是明白告诉他,以后不能这样。
这让秦王非常生气想要严惩柳寒,但被峦玄和白朴阻止,这俩人是亲眼见过柳寒的,而且,柳寒在帝都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别人不清楚,峦玄和白朴是非常清楚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秦王的决策。
“看看吧,这次他只给了三万。”秦王脸色阴沉,白净光滑的脸上布满阴云,上次他想敲打柳寒,结果被峦玄阻止,现在这柳寒越来越放肆,不但少给钱,还居然敢隐隐威胁。
峦玄却松口气:“好歹还是给了三万,王爷,不用生气,按照当初的协议,三万银子要十年以后才给,现在他也给了,明他心里还是有王爷的。”
这番话没给秦王带来丝毫安慰,在开口之前,他便仔细计算过了,少了五万银子不行,长安武库几乎空了,要填满便需要两万银子,剩下的三万要修补陇山五关,并给部分边军补欠饷,由于府库常年入不敷出,边军欠饷情况很普遍,不但雍北宁武边军欠饷严重,就连并州凉州边军的欠饷也同样严重,雍北边军已经有数次规模哗变,哗变士兵逃到塞外,有些甚至就落草为寇。
以前没有边患,欠饷也不大紧,现在要士兵打仗了,没钱,谁去卖命!!!
“此话在理,不过,三万银子还是不够,”白朴在边上补充道,他依旧是那种狷介样,棉袍皱巴巴的,头有些散乱,不过今日目光却很清明。
现在这书房里就他们三人,这三人却是秦王府的核心,整个雍凉两州的大脑。
“唉!”峦玄长长叹口气,放在柳寒给三万银子已经算给面子了,可最低也要五万银子,这缺口还差两万,这两万银子上那去弄呢?
“门阀世家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白朴提议道,秦王闻言更加烦躁,门阀世家已经动员了多次,可这次他们只肯出两万银子,连一向最积极的皇甫家也只出了两千两银子,可向柳寒开口的五万银子,正是在有了这两万银子之后的计算结果。
“先向朝廷要,”峦玄语气多了两分决绝,看着秦王道:“王爷,咱们雍凉二州背不起这个负担,只能向朝廷要,扬州盐政革新,多少总能收些银子,两万银子应该没问题。”
“这三万银子呢?先补充武库还是先欠饷?”秦王冷冷的问。
“当然是武库。”峦玄和白朴异口同声答道,俩人对视一眼,峦玄向秦王解释道:“欠饷可以服,可没有弓矢,士兵拿什么打仗,所以,补充武库是当务之急!”
“时间已经有点不够用了,”白朴向窗外看了眼,深深叹口气:“黄河已经解冻,草原上的春来得要稍晚,就算五月吧,还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能把长安武库备齐吗?”
秦王和峦玄都沉默不语,武库的刀剑盔甲弓矢,都是长安作坊生产,这长安作坊是工曹下属,归长安府管理,有工匠一千人,每月能生产弓矢两万,弓一千百二,强弩一千,守城弩二十,各种刀剑三千,
以长安作坊的生产能力,要填满长安武库,至少需要三月。
“其实,还是来得及的,”峦玄试探着:“咱们买。”
“买?”秦王皱起眉头,峦玄点点头:“朝廷规定,私人作坊,不得生产军品,可,王爷,实际上,市面上流行的刀剑弓弩,都是私人作坊生产的,他们的质量与军品相较,并不差,甚至还高些,当然,他们的产量并不比长安作坊高,此外,雍州的盐铁已经开放,制作刀剑的铁原料并不缺,所以,我们向民间采购,完全行得通。”
“可朝廷要问,该作何交代呢?”秦王反问道。
“先上疏,要求朝廷调拨,如果朝廷调拨,我们就省下这笔钱,如果朝廷不调拨,就得同意咱们就地生产补充,同意咱们向民间作坊订购军械。”
“此法可行。”白朴点点头,白须在胸前摇晃了下,秦王沉默了一会,才深吸口气:“好吧,就这样,峦玄,你替我起草奏疏,尽快上报朝廷。”
峦玄轻轻松口气,连忙答应,正准备坐下写奏疏,秦王又问道:“大漠动乱在即,虽现在的情报表明,他们没有拿下进攻我宁武郡,可本王不得不防,军事部署也必须加紧,白先生,峦玄,你们怎么看?”
这又是一个问题,大晋的精兵强将多集中在凉州并州和幽州,雍州的兵力并不多,主要兵力又集中在宁武郡,面对穆乌斯沙漠的雍北两郡:上郡和新原,则兵力薄弱。
更要命的是,这两年雍北雪灾连连,当地居民不断逃荒,地方官疲于奔命,武备松弛,别边境上烽火了,就算治所榆谷和夏州,城墙也良久失修。
但这两个郡由于有穆乌斯沙漠为屏障,秦王倒不是很担心,他最担心的还是宁武,这是胡族侵入大晋的主要通道,就算胡族打不过陇山,但仅仅是侵扰宁武,便能给大晋带来无数烦恼。
白朴和峦玄都沉默了,良久,白朴才叹口气:“重点还是宁武,上郡和新原那边,应该问题不大,提醒他们要注意大漠的动静,边境上的烽火台,要随时保持警惕。”
“先生得在理,”峦玄也点头道:“王爷,重点还是在宁武,宁武现在有兵力八千,分布在郡内三个县,边境上的烽火台,也有两千多人,另外,五关还有三千多人,王爷,照理这个兵力已经足够了,至少可以暂时稳住宁武的局势。”
秦王摇摇头,走到书架边上,从一堆公文中抽出一份,递给了峦玄:“这份报告是去年秋,我派犀锋巡查宁武后,他秘密上交的报告,你的数字是司台报的,哼,下面的人瞒他,他也有模有样的报上来了。
八千?!实际上只有五千,五关定额七千人,现在三千,少一半,好像还可以,可实际上,只有两千,连三成都不到。”
秦王的脸色阴得可怕,峦玄和白朴都吓了一跳,这差额也太大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干!?”峦玄翻了翻数字,报告很详细,不但有驻军兵力数量,还有兵种,五关都是步兵,宁武的五千人中有两千是骑兵,这两千骑兵全部集中在郡所平定,由偏将军司台统帅。这司台是雍州司家中人,据有武士修为,可实际上如何,谁也不知道。
八千兵力,是朝廷规定的宁武驻军,可实际上却只有五千,这多出来的三千自然被各级军官吃了空额。
峦玄抬头看着秦王,眼中疑惑甚浓,这份报告去年便拿到,那为何不处理,雍凉两州边军都归秦王辖制,秦王也处置他们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根本不用向朝廷请示。
秦王看出了他的不满,苦涩的摇头:“边军欠饷已经一年半了,一年半没饷,士兵逃亡的,打草谷阵亡的,不知有多少,我怎么处置!”
峦玄沉默的低下头,白朴叹口气,秦王又补充:“长安武库的装备都是七八年前的,有多少能用,谁也不知道,我本打算趁此机会,除将武库的装备补足外,再检查下以前的。可,,这一切都需要银子,但银子呢?在那?这个柳寒!该死!”
秦王及其恼怒,峦玄提的那条,他不是没想过,可问题是,朝廷也没钱,这道疏上上去,有多大效果,只有知道。
原以为从柳寒那拿到五万银子,至少可以将武库的装备补足,再将欠饷补一部分,可没想到,居然被柳寒生硬的拒绝了。
“郡国兵呢?”峦玄又抬头看着秦王,急切的建议道:“可以将郡国兵暂时补充到边军中。”
宁武郡人口并不多,所以,郡国兵定额为三千人,若是在内地的大郡,郡国兵的兵力多在五千到八千之间,那种人口众多的级大郡,兵力有可能到一万人。
“郡国兵,”秦王又拿出另一份公文给峦玄,峦玄急忙打开,秦王已经幽幽的道:“这几年连续雪灾,宁武郡的郡国兵同样逃散的不少,剩下的兵额不过一千六百人。”
“没有兵力,没有军饷,什么都没有,这”峦玄脑子顿时一遍空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白朴重重的叹口气,这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房间里陷入沉默,峦玄拿着手里的卷宗,犹若捧着千斤巨石。
白朴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银子上,”秦王的声音苦涩不已:“这段时间,本王做梦梦到的都是银子,从来没觉着银子如此可爱,呵呵!”
秦王自嘲似的干巴巴笑了两声,白朴皱了皱眉,神情有几分不悦,峦玄也叹口气:“我大晋富有下,没成想,今居然连士兵的军饷都不出来,长此下去,如何得了!如何得了!”
“王爷,卑职有句不该的话。”峦玄躬身向秦王道,秦王点点头:“我知道你要什么,但这是我大晋,不是大周,我大晋治理下已经八百年,百姓必不会弃我大晋而去。”
峦玄想要争辩,可张张嘴却没一个字,白朴想了想:“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峦玄到帝都去一次,嗯,让犀锋也去,犀锋与太尉那报告军情,峦玄去户曹催银子,如果户曹不给,就直接面见皇帝,陛下总不至于坐视宁武受害吧!”
“胡族暂时还不敢犯我大晋,”秦王摇头:“大漠经过十年修整,元气渐复,可大漠诸胡,面对我大晋依旧战战兢兢,犯我大晋的心思还不敢有,今春大漠动荡,不过是十年修整之后,胡族之间力量的重新整合,问题在于,若我大晋不干涉,任凭胡族整合,待他们整合完毕,我大晋又得面临胡族犯边之乱!”
峦玄和白朴几乎同时点头,峦玄看着秦王:“王爷,就让我去吧,顺便也好与柳寒谈谈,不要太看重个人得失!”
秦王想了想,沉重的点点头。
第408章 盐政之难
雍北寒风阵阵,江南却已经是莺****长,扬州的空明媚,大运河上船影幢幢,岸边的柳树吐出新绿,柳枝在风中摇摆,白的黄的褐色的花絮,伴着北去的燕子,在空中飞舞。
码头上,脚夫将一袋袋食盐从船上背下来,送进仓库里,这些盐是扬州盐商从各地盐场运来,再从这里送到江南江北。
而夜色降临时,画舫则布满运河,河面飘荡的是香风和丝竹之音。
还有来自柳树下的麻木目光。
扬州的富庶,吸引了各地的流民,扬州府对这些流民很是头痛,拒绝他们入城,将他们驱散到城外。
流民破坏了初春的美丽景色,可流民给初春盛开的花给遮掩了,贵人们的目光盯在了花上,忽略了花后的丑陋。
富丽堂皇的画舫,舞姬在丝竹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句誕坐在椅子上,搂着姑娘柔软的腰肢,含笑看着正起舞的舞娘。
怀中的美女是旁边的几个盐商奉送的,是扬州最红的青楼女,腰肢柔软,皮肤白皙粉嫩,声音糯糯的,让人甜到心底。
美女端起酒送到他唇边,句誕轻轻抿了口,美女将酒杯放下,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句誕两眼眯成一条缝,坐在下的两个老者,互相交换个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大人,这段时间为推行盐政革新,着实辛苦了,为朝廷可谓竭尽心力,我们受扬州盐界朋友的委托,送给大人一份礼物。”穿着蓝色长袍的老者含笑将两个木盒推到句誕面前。
句誕看都没看两个木盒,依旧盯着跳舞的舞姬,蓝色长袍老者给美女使个眼色,美女纤纤玉手心的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美女送到句誕面前,句誕瞟了眼,没做任何表示,美女将木盒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木盒,木盒里珠光宝气,连一向见多识广的青楼美女都忍不住出一声惊呼,可句誕依旧没看一眼,只是冲两人笑了笑。
“蔚老,璨公,无功不受禄呀,此等珍贵之物,下官万万不敢收。”
穿蓝衣的蔚老呵呵笑了两声:“大人过谦了,大人操劳国事,宵衣旰食,何谓无功。”
穿着锦袍的璨公也呵呵的陪笑道:“蔚兄得好,我们也是对大人的敬意,大人不必客气。”
句誕迟疑下,也就不再矜持,微微点头,两老大喜,连忙给招呼美女将木盒收起来。
觥筹交错,宾客皆欢,舞曲愈欢畅,舞娘的腰肢扭得更诱人。
几杯酒下去后,蔚老又笑呵呵的问道:“大人,不知盐政革新的方案,是否已经上奏朝廷?”
句誕笑了下,心里暗骂,老狐狸,这钦差衙门里不知有多少你们的人,有没有上奏,你们还不知道,这要上奏了,你们今日会送如此重礼?
“唉!”句誕将酒杯放下,沉沉的叹口气:“难啊,满足了你们,朝廷不满意;朝廷满意了,你们又叫得震响,这让本官和顾大人左右为难,这奏疏难写啊。”
蔚老和璨公交换个眼色,璨公也叹口气:“大人,不是我等叫苦,大人和顾大人到扬州也数月了,对扬州的情境了解颇深,扬州的盐场残破不堪,我等若要接下盐场,必须先投入很多银子对盐田进行改造,而朝廷的盐税又这样重,我等实难支撑,还请大人多多体谅。”
“这还是其一,”蔚老接过话头道:“大人,按照朝廷的方案,可以自建盐田,这势必导致,盐田乱建,很多不符合条件的盐田也会建起来,所产之盐粗劣不堪,祸害民众,大人,此事必须消灭在源头。”
句誕没有开口,伸手去端酒杯,美女立刻给他端来,送到他唇边,随后又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大人,这事事关下安危,万不可退缩。”蔚老急切的道。
“大人,为万民计,大人当明白上奏皇上,盐务乃军国大事,当慎重革新,万不可躁进。”璨公也急切的道。
句誕在心里冷笑,他完全知道俩人要的是什么,无外几点:其一,排除那些商家,让他们以便宜的价格拿到扬州盐田;
其二,盐税要降低,最好只有一成盐税,而且在最初三年免税;
其三,朝廷要将荆州、青州、冀州、豫州等地划入扬州盐的专卖范围,禁止其他河东盐、蜀盐,进入。
至于什么盐田破损严重,投入巨资,不过是后面的托词。
句誕在最初看到这个建议时,差点笑出声来,这帮家伙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敢向朝廷伸手,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出于谨慎,句誕没有将建议文扔到他们脸上,而是推脱先看看,可没几,扬州数个门阀世家,甚至连淮南王长史都提醒他,要多采纳扬州士民的建议,他这才察觉出点意思,连忙派人打听,结果这蔚老和璨公名义上是粮商,可实际上,俩人的背后各有门阀世家,璨公的背后是江南6家和虞家,蔚老的背后是扬州门阀张家,甚至可能还有淮南王的影子。
这个现让句誕不敢轻举妄动,转过头与顾玮商议,顾玮却不置可否。
对顾玮这个副手,句誕也看不大懂,他当然清楚顾玮是潘链的亲信,不过,此次下扬州,皇帝却将掌控度支曹的他派出来了,这开始让他有些不明白,潘链掌控尚书台,宫里有太后支持,即便皇帝都要忌惮三分,可皇帝却将他刚提拔的亲信派出来,让延平郡王接任度支曹。
这是对顾玮不满,还是要削潘链的权呢?
句誕出身门第不高,常年官场历练,对官场的风向很敏感,立刻觉察到皇帝的态度可能有变。
从离开帝都开始,句誕便在试探顾玮,可顾玮的口风很紧,半点风声没露。
句誕开始还比较担心,虽然皇帝的态度可能有变,但潘链毕竟依旧是尚书令,依旧权倾下,如果,顾玮要与他为难,这扬州的事,还真不好办。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玮居然没给他找一点麻烦,全程配合他的举措,而且还利用他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到处宣讲盐政革新的好处,希望士林支持盐政革新;在具体举措上,也多附和他的建议,偶尔有什么主意,也都与他商议后,得到他同意才由他宣布;若他反对,顾玮也绝不坚持。
最初,句誕还多了个心思,顾玮如此配合,将来盐政革新若成了还好,若是失败了,全部责任便是他句誕的,于是,便放了部分权力给顾玮,故意让他去作些事情。
就像今,顾玮便去见方震。
漕帮,在江湖上很怪,他是个江湖草莽帮派,可朝廷又认,将至关重要的漕运委托给他,可另一方面,朝廷又从未给漕帮一个官方身份,所以,他现在就是个半官半草莽的身份。
由于与商人们的条件没谈妥,拍卖会便不敢轻易举行,顾玮便建议利用漕帮,让方震来打破僵局,句誕觉着这个建议不错,便顺水推舟,让顾玮去办。
一时之间,句誕思绪连篇,可面上依旧保持矜持的笑容,喝了两口美女送的酒,句誕才淡淡的:“今晚夜色不错,这南方与北方的夜是两种不同的韵味,蔚老,璨公,有些事急不得,这跟品酒一样,好酒都要慢慢品,才品得出味道,你们是不是这个道理。”
蔚老和璨公微怔,随即陪着笑,连连点头:“大人得是,大人的是。”
同一时间,顾玮却在方氏茶楼与方震喝茶,方震显然很看重顾玮,不但将整个茶楼腾空,还让他那年青的妻子在楼里操琴,俩人便在琴声中聊闲谈。
俩人好像都没谈正事的兴趣,先从扬州的风光聊起,方震向顾玮推荐了几个扬州的古迹和风光,建议顾玮去看看,随后又起扬州的特产。
这样闲聊了半,才到正事上。
“方帮主对朝廷的盐政革新怎么看?”顾玮问道。
“方某乃草莽中人,对朝廷的大事了解不多,”方震先笑了笑,才:“不过,到盐政,方某还是多少懂一些,朝廷此策好倒是好,不过,狼多肉少,谁都想插上一角,顾大人,此事恐怕不好办。”
顾玮点点头,今他依旧是一袭月白便袍,头上也没带冠,而是简单的系了个髻,不过,这种散漫,又给他添了些许别样神韵。
“方帮主神目如电,”顾玮点头叹息道:“朝廷之所以推行盐政革新,目的是为了增加盐的产量,增加府库的收入,但,让我失望的是,扬州商人的胃口太大,导致朝廷策略迟迟无法推行。”
方震默默的喝着茶,这个冬,他带领漕帮与江南会数次大战,最终将江南会逐回吴县和临江。连续两场大战,让漕帮上下疲惫不堪,江南战事未歇时,便得知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方震曾经动了心思,可随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严齐传书,通报了其中内情,方震斟酌之后,便不敢再趟这趟浑水。
第409章 盐政背后的秘密
“朝廷已经数次催促,”顾玮神情还是那样平静,语气却加上了几分嘲讽:“句大人和我,数次摸底,数次催促,可扬州的商人们却推诿再三,这让我不明白,他们真的投入很大,赚不到钱,还是,他们仅仅以此为借口,向朝廷要更多的利益?”
方震为难了,扬州盐政革新为什么迟迟推不下去,原因在那,他很清楚,可能吗?这要传出去,漕帮在江南恐怕寸步难行。可要不呢?势必得罪顾玮,进而得罪朝廷,漕帮将来依旧难受。
琴声依旧悠悠,顾玮稳稳的喝了口茶,才悠悠的:“方帮主,现在只有你我俩人,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帮主不用有什么顾虑。”
方震苦笑下,抬头看着顾玮:“唉,让顾大人见笑了,年龄越老,胆子越,呵呵。”自嘲的笑了笑,顾玮也笑了笑:“谨慎心无大错,帮主乃谨慎之人,所以,漕帮声望才越来越响。”
方震摇叹口气:“我漕帮的大本营便在扬州,若得罪了扬州门阀,漕帮在这江南水道将寸步难行,不过,大人办的是朝廷大事,方某不敢虚言隐瞒。”
顾玮含笑点点头,方震思索下,才道:“根据我的了解,扬州盐田,或者最好的盐田,其实,并不控制在盐户手中,而是控制在6虞张等数家门阀手中,还有部分控制在淮南王手中,当然,大人若去查的话,肯定不是这样,为6虞两家出面的叫何蔚,为张家出面的叫耿璨,他们俩人都是扬州最大的粮商,可实际上,他们也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句实话,这大运河上的船,除了少数官船画舫外,其他的多少都带了些私盐,而这俩人是扬州最大的私盐商。”
顾玮眉头微皱,俊朗秀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云,方震注意到了,他苦笑下:“明白了吗,这些盐田并不需要投入多少钱。”
“这么,他们是在要挟朝廷,想要得到更多。”顾玮的语气依旧平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方震缓缓点头。
俩人都没开口,静静的听着房间外传来的琴声,竹篱和竹门,挡不住这悠扬的声音,屋内,飘荡着茶香。
这瞬间,顾玮想了很多,方震则注意的端详顾玮,以前在帝都也见过,不过那是远远的,现在这个距离,还是次。白衣公子顾玮名满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上的汉子提起他,都会大声好,甚至愿意为他效命。
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竹林随风摇曳,顾玮看着层层竹影,轻轻叹口气:“这世上,最难满足的便是人心,方帮主,有没有兴趣拍下几块盐田?”
方震想都没想便摇摇头:“盐利虽厚,却不好拉,江南没人敢得罪6虞两家,扬州也没人敢得罪张家,更何况这里面还淮南王,大人,此事容易也容易,只要通了这三家,盐务革新便完成了”
到这里,方震没再下去,那意思却很明显。
顾玮没想到,居然被方震毫不含糊的拒绝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选择最符合方震的性格。
江湖上混,靠的不是霸气外露,而是谨慎心。
霸气外露,看上去挺爽,挺豪迈,挺英雄,可实际上,光彩夺目的同时,也处在风暴的中心,实力不断消耗,最终轰然倒塌。
数千年的江湖中,出现过不少流星般升起,又流星般消失的江湖雄豪,他们灿烂夺目,即便消失了,依旧留下久远的传,但他们不是胜利者!
相反,谨慎心的人,却不容易成为大众的目标,可以躲在风暴的边缘,便能积蓄力量,在风暴中中,进退自如,进而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盐务革新陷入困境,皇帝在旨意中的用词越来越严厉,语气也越来越不耐,如果再迁延,朝廷会不会就此将俩人召回治罪?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我有一法或许可能为大人解困。”方震打破沉默道。
顾玮抬眼看着他,方震接着:“大人何不找找淮扬会的孙会。”
“淮扬会?!!”顾玮迟疑的重复了一遍,神情略微有些为难。
这淮扬会是个私盐组织,在扬州是半公开活动,与漕帮不同的是,淮扬会名声很差,与漕帮比起来,简直就是差地别。
如果仅仅是走私私盐的话,没那么坏的名声,可淮扬会不禁走私私盐,什么赚钱作什么,扬州地界上的青楼画舫赌场,一半是他们的,另外,他们还占有不少良田,这些良田全是巧取豪夺来的,逼死了不少人。
这样的帮会按理该铲除的,可淮扬会却始终稳如泰山,原因很简单,这扬州官府,上上下下,全都收了他们的银子,连驻防的盐丁郡国兵,全都被他们收买了。
也正因为如此,顾玮在合作名单中,没有淮扬会,甚至一度动念,想将淮扬会彻底铲除,可想到自己到扬州的主要工作并非维持治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另生枝节,这才作罢。
与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帮派合作,顾玮犹豫了。
方震见状在心里微微摇头,顾玮还是太爱惜名声了,其实,6虞张这几家千年门阀控制了大量盐田,早已引起扬州的一些门阀的不满,只是没人敢去冲击这些大门阀的控制,这淮扬会正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若淮扬会真将大门阀的堤坝冲出一道裂缝,后面的势必汹涌而出,大门阀对盐务的控制将迅崩塌,顾玮在扬州的使命便能完美成功。
“或许,这也是一个法子吧。”顾玮抬头看着方震,勉强笑了下。
实际上,方震想到的,顾玮已经想到了,可方震忽略了朝廷的因素。顾玮很快便想到6虞张他们的反击手段,肯定是向朝廷弹劾他和句誕,皇帝支持盐政革新,可皇帝能接受这种私盐贩子吗?!!
顾玮拿不准。
潘链在尚书台,可以挡下大多数攻击,可他能挡多久呢?
6虞张,这三大千年世家,与徐州荆州豫州的门阀世家交往密切,如果,他们向这三州门阀求助,门阀世家在陈国土地清查中积累的怒火,很可能便会被引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玮喃喃自语,方震叹口气:“当然还有,大人若是下狠心,以缉拿私盐为借口,将何蔚耿璨拿下,同时严查私盐,以此逼他们让步,不过,此策的风险在于,一旦6虞张决定抵抗倒底,刚才停了产盐,扬州盐的七成产量便没了,各地盐价势必暴涨,朝廷要追究下来,这个,大人可当得起?”
顾玮苦笑下,就算苦笑,也同样明亮,方震忍不住在心里妒忌了下。
顾玮已经放弃了今晚的主要目的,服漕帮出来当这个破局者,但以方震谨慎老辣,顾玮完全没有把握服他,干脆便放弃,不过,今晚的收获还是很大,将扬州盐务幕后的东西给揭开了,难怪扬州盐税如此之少。
盐税减少,上下都是盐田受灾,顾玮也一度以为如此,可现在看来,完全是胡扯,什么盐田受灾,盐田是受灾了,不过,不是灾,而是人灾。
门阀世家霸占了最好的盐田,朝廷收不到他们税,他们将盐卖给私盐贩子,然后以各种手段,让盐户的盐田荒废下来,如此朝廷盐税自然下降。
又喝了会茶,顾玮才告辞离开,方震恭恭敬敬的将他送上车,等车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身进了茶楼。
方梅氏俏生生的站在厅堂中,看到方震进来,便笑盈盈的迎上来。
“辛苦你了。”方震温言道谢,方梅氏嫣然一笑:“夫君的哪里话,此乃妾身本分。”
方震轻轻松口气,每次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都感到轻松,他轻轻拉过女人的手,灯光下,手掌修长白皙柔软,隐隐还有几根青筋。
“早就听白衣公子俊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方梅氏低笑道,任由方震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这双手便粗大厚实,雄健有力。
“漂亮是漂亮,就是顾虑太多,扬州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方震轻轻叹道,似乎有些惋惜。
“哦,”方梅氏略有些诧异,她听出丈夫话里隐隐的贬意,抬眼看着他:“这是为何?”
“今日扬州之事,当断然行之,岂能瞻前顾后,顾大人想得还是太多。”方震想了想:“明日我要南下建康。”
“夫君是要避开?”方梅氏有些纳闷,秀眉微蹙,很是不解。
方震点点头:“这只是其一,另外,漕运要开始后了,我要到江南去看看,各地粮库的入库情况,粮船检修,都要看看。”
方梅氏再度皱眉:“你若不在,这总舵交给谁?还是杰?”
方震也不由皱眉,松开女人的手,女人嘴里的杰便是他的儿子方杰,方杰已经二十多了,在江湖中也有名声,修为也不错,有武师六品,唯一的缺点便是,直爽,少了点心眼。
“还是让他掌控吧,不过,我给你一面令牌,你若觉着不妥,可以持此令牌,否决他的决定。”
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嘴要拒绝,可看着方震的神情,话便不出去,只好轻轻叹口气,轻轻点头。
第410章 扬州难局
方震在离开前,还是将方杰叫来,方杰今年三十岁,是他前妻留下的孩子,这孩子在五岁便送到长生宗,拜在坐忘峰长老一石道长座下,一石道长江湖名声不响,实则修为精深,精通道典,坐忘峰在江湖上名声不响,实际却是长生宗三峰之一。
长生三峰,坐忘、入照,神虚;各峰自成体系,自有传承。
长生宗在江湖上威望极高,可该宗却有个奇怪的规定,宗门弟子在宗内修行不得过二十年,满了二十年,就必须下山,下山之后,不准打宗门旗号,若在江湖上出事,宗门也一概不管。
所以,在江湖上行走的长生宗弟子均不自称长生宗弟子,而以三峰取代,但即便这样,在江湖上行走的长生宗弟子依旧不多,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按道理,这样的门派不会有多少人,可实际上,长生宗每三年开山门一次以招收弟子,希望拜在长生宗门下的江湖人士和门阀世家,甚至有些读书人都弃文从武。
长生宗招门人弟子,从来不看出身,也不管以前是否拜过师,只要符合标准,便招收进山门,可即便这样,每次通过考核的也不多,这些人在长生宗学习二十年后,就必须离开山门。方杰在长生宗门下便学了二十年,二十五岁那年才下山回到方震身边,也正因为如此,他到现在还没成婚。
长生宗还有另外一个令人奇怪的地方,离开长生宗的弟子少有象方杰这样行走江湖,相反多数隐居起来,读书绘画乐舞,甚至种田养蚕做工经商,干什么的都有,或者,你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贩,他便可能是长生宗弟子,可他要自己不,谁也不知道。
方杰在二十五回到漕帮,很快便在漕帮中脱颖而出,成为漕帮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可他也从未告诉过方震,他在长生宗的经历,还有便是学了些什么,可他表现出的修为很高,方震测试过,有宗师八品的修为,如果勤加修炼,很快便能看到那道门槛。
“这段时间,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顾玮顾大人已经找过我了,这事很复杂,咱们就不掺和了,开春最重要的事便是漕运,漕运万不可出一点毛病。”
方震觉着自己已经得很清楚了,没成想,方杰看了眼边上泡茶的方梅氏,皱眉道:“父亲,我倒觉着这是一个机会,朝廷要办盐务,那些家伙这些年挣饱了,咱们正好可以趁机买上几块盐田,咱们也可以作盐生意,帮里好些兄弟,生活挺难的,您又不准作青楼赌场妓院的生意,就靠着漕运,以前还能走点私盐,朝廷若盐政革新,这私盐的收入就没了,父亲,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干脆作食盐生意。”
方震略微有些意外,看着这张年青英武的脸,上面依稀有自己年青的模样,二十五岁从长生宗出来时,与自己完全陌生,这些年,他为帮里四下征战,立下无数功劳,受到帮里年青帮众的推崇,就像当年推崇自己一样。
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方震心里的感触有些复杂,既有欣慰,又有苦涩。
“盐的利润虽大,可现在朝廷与6虞张这些门阀世家正较劲,这两方我们都得罪不起,但现在句誕顾玮需要一个人出来破局,破局的这个人能得到不的好处,可另一方面,此人也会受到6虞张三家的联手打击,更何况,淮南王也有可能插手,句大人和顾大人虽然位高权重,可他们毕竟是流水,6虞张,看上去柔弱,可他们却是一块一块不会移动的石头,水来时,可能淹没石头,可水不可能长期暴涨,终有退下的时候,等水退下去了,这破局之人便会受到他们的凶狠报复。
杰,不是我不知道盐有多大利益,不是不想买几块盐田,而是不能!”
方震着便长长叹口气,方杰沉默的低下头,深深的咬了下嘴唇,方梅氏端着茶盘过来,将茶杯放在父子二人面前,方震看着她,心里再度叹口气。
方杰在长生宗学艺时,他的生母,方震的前妻病故,此事在父子俩人心中留下心结,连带也连累了方梅氏,方杰始终没完全接受梅氏,只在面上保持礼貌。
“先喝口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方梅氏笑眯眯的道,方震端起来,放在笔尖下闻了闻:“好香!是今年的瓜片?”
方梅氏含笑点头,扭头看到方杰没动,便含笑劝道:“杰,你也尝尝,这茶可不容易,要早晨阳光刚出时采摘,在午时制作,中间不能出一点错,这茶,历来都是贡品。”
方杰勉强端起来喝了口,方梅氏见状摇摇头,方震也摇摇头:“喝茶不是这样的,先闻,后品,这才是品茶,你这样,牛饮。”
方杰苦笑下,他不喜这类繁文缛节,喝茶喝水,都是解渴,以前在宗里,师傅就曾他性子跳脱,难成大道,他想了几年也没想出什么是大道,人生嘛,就是快意,何必弄些框框将自己框住。
“在江湖上混,不是打打杀杀就行,打打杀杀只是最后的,不得已的手段,江湖上混,重要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帮里有些弟兄我这些年胆越来越了,退出帝都,让出北边半个大运河,击退了江南会,却不敢深入追击,再就是,盐场就在眼前,却不敢伸手,可以得上是胆如鼠,是这样吗?”
方杰没有答话,可那神情无疑承认了,方震看着他轻轻摇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眼观六路,不但要盯着江湖,还要看官府,看门阀世家,不但要身边,还要看远处,只有将这些都看清楚了,你才能知道危险在那,有没有陷阱,能不能打;耳听八方,便是不但要听自己的,要听身边人的,还要听官府在什么,听门阀世家在什么,只有将这些声音都听清楚了,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出手,出手要作到什么程度,是一下将对手彻底打死,还是最好留一线。”
方杰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方震,方震深深叹口气:“类似的话,我以前给你过,可你都没听进去,今,我就再一遍,如果,将来你做不到这八个字,这漕帮,我是不会交到你手上的,唉,漕帮前辈数十年奋战才打下的江山,不能交给一个莽撞冒失之徒手上。”
方梅氏连忙在桌下碰了喷他,方震没有理会,依旧将话完,方梅氏微笑着插话道:“你也是,得容想想,,这是你父亲几十年江湖经验的总结,这也不知道是用多少条性命换来的,你可得好好记住。”
方杰勉强点头称是,方震站起身:“我的船要开了,你要记住,在我回来之前,盐田的不许插手,一切等我回来再作决定。”
“明白,父亲。”方杰起身拱手施礼,方梅氏也随着起身,从边上拿过外套,又拿过一顶玉花头冠给方震带上,伺候着方震穿上外衣。
方震穿戴后,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方杰,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才出门。
方梅氏象以往一样,只送到房门口,方杰却随着一路跟到码头,临上船前,方震转身对方杰:“如果有什么没法作决定,多请教你母亲。”
方杰沉默了下,点头答应:“我知道,请父亲放心。”
方震在他肩上拍了拍,这才上船,方杰和众人站在码头,看着船渐渐远去,待船走远后,漕帮下属都散了,方杰依旧站在码头,呆呆的看着那越来越的船影。
句誕一大早便离开了画舫,坐在车内,回味着昨晚那美女的味道,江南女子与北地胭脂就是不一样,身子娇嫩,肌肤细腻,就连**的声音都是那样**。
轻轻叹口气,可惜,这样的女子不能带走,也不敢带走,将来不知道落在谁手里,把玩着手里的香香的肚兜,肚兜是红色的,上面绣了一对交颈鸳鸯。
把玩一阵后,句誕满是惋惜的将肚兜收进怀里,闭上眼,开始养神。
清晨的扬州很安静,这与帝都不同,帝都这个时候,摆摊设点的都已经开始营业了,在大声吆喝过往的客人,可这里不同,路上飘着馒头油条的香味,摊主和吃饭的顾客都默不作声,相互间话轻声细语,整条街道依旧安静,耳中只有车轴的咕咕声。
“江南风物,别有滋味,唉。”句誕在心里微微叹息,昨晚除了收了点钱,享受了一个美女外,其他什么都没半成,何未耿璨都是老狐狸,话得很漂亮,可实际上半步不让,一定要朝廷减税,朝廷本就要减税,可他们要的幅度太大,除了这个,还要抬升门槛,他们这些实力雄厚的商家有资格优先收购盐田,朝廷的盐引,他们要优先权,也就是先满足了他们,才能给其他人。
这个些要求,朝廷是肯定不会让步的。
可现在这个难局,该如何打开呢?
句誕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了,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看看顾玮那家伙有什么收获吧。
车在衙门前停下,这里本是扬州盐铁监衙门,扬州不产铁,所以,这个盐铁监主要是打理盐务。
扬州富庶,衙门都造得恢宏高大,扬州刺史府如此,盐铁监也如此,这盐铁监前后足六进,左右两边还有数个院子,城内外还有两个盐丁营地,另外,城外还有缉私队,这缉私队归盐铁监管辖,是扬州盐铁监最肥的差事。
在接到钦差要来清理盐政后,扬州上下便准备了钦差行辕,可无论句誕还是顾玮都没住进去,也幸亏没住进去,那是何蔚的别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要住进去了,昨晚就更开不了口。
俩人在驿站住了两,便搬到盐铁监来了,不是驿站不好,而是不方便,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城内自然要方便很多。
回到房间,句誕又休息了会,才听到外面有人话,句誕打开房门,顾玮正和他的下人话,似乎是在问他起来没有,看到句誕打开门,顾玮也就顺势过来。
进屋之后,没有寒暄,句誕开口便问方震的意思,是否愿意站出来,接受一批盐田?
“方震老奸巨猾,他已经把话死了,”顾玮将方震的态度简单的讲了一遍,同时也简单了扬州盐田的现状,然后:“大人,看来我们得想其他办法了。”
句誕想起昨晚何蔚和耿璨叫苦的样,差点就破口大骂,这两个混蛋,居然将主意打到朝廷头上了。
忍下一口气,句誕看着顾玮叹道:“我这边也没谈拢,谈不拢,他们便不会参加拍卖,他们不参加,其他商贩也不敢参加,这,这帮刁民!”
顾玮也叹口气,又提出另一个要命的事:“眼看着便开春了,朝廷还等着咱们的银子呢,这银子可是为平定大漠筹的军费,咱们要是不能按时送回朝廷,皇上要怪罪下来,咱们二人可不是撤职就行的。”
句誕闻言更加烦躁,顾玮的是实情,这也恰恰是他不敢答应何蔚耿璨的要求的原因。
可不答应,事情便僵住了,而时间却偏偏不在他们这边,如果迁延不绝,导致大军无法出塞,大漠动乱不堪,朝廷同样会治罪。
句誕觉着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第411章 无奈之举
“这是刚收到的尚书台廷寄。”
正在纠结时,顾玮又递上来一份公文,上面有尚书台的印记,句誕接过来,顾玮叹口气:“朝廷已经在催了,今年府库依旧紧张,朝廷希望我们在扬州收到三百万两银子。”
句誕一目十行,很快将公文看完,眉头紧紧皱起来,尚书台在公文中明确告诉他们,扬州盐政革新,官属盐田拍卖,盐引拍卖,要尽量争取到三百万两银子以上,最低不能低于三百万两银子,同时催促他们,尽快将方略上报朝廷。
这是尚书台的公文,语气还算平和,不过,句誕猜测这是尚书台诸公从中转圜的结果,皇帝已经开始着急了,这次来的尚书台公文,下次恐怕便是皇帝的圣谕了,那时,恐怕便不会这样客气了。
句誕重重叹口气:“难办呀,顾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顾玮也同样报以一声叹息,摇头道:“卑职也没折,方震不肯出面,让我们去动员淮扬会,可这淮扬会乃江湖草莽,这要传到朝廷,朝廷会怎么想?”
句誕眉头拧成一个川,心里一阵烦躁,抬头看看外面明媚的春光,苦笑着:“咱们算是掉进风箱了,两头夹板气,顾大人,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顾玮苦笑下:“大人所言甚是,咱们现在就是在风箱里,两头受气,大人,这次咱们恐怕要得罪一方了,要么是朝廷,要么是门阀。”
“此事我也想过,6虞张,这几家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他们掌控了盐田,而且在扬州势大,没有他们参与,这盐田便拍卖不下去。”句誕看着面前的公文,神情更加沮丧。
顾玮的目光也落在那纸公文上,他的眼睛眯了下,没有接句誕的话头,句誕叹息一阵后也陷入沉默中,一时之间,俩人都没了话的意思。
经过昨晚的摸底,整个扬州盐政的情况,俩人心里都有数了,扬州的盐田分三部分,一部分是盐户的盐田,另一部分是官盐田,前者是盐户私有,所产盐只能卖给盐铁监,后者自然便是官府的;第三部分则是记在门阀世家下的盐田。
顾玮和句誕在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不但自己在摸情况,也将随从派到扬州各郡,暗查各地盐田情况,几个月下来,将盐田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盐户和官府的盐田,在过去十几年中,6续损坏,盐户要么抛荒当流民,要么勉强渡日,最大的问题出在官田,照道理讲,官田不该出问题,就算受灾,也有钱修复,可偏偏官田也损毁严重,产量严重下降,修复盐田的款项要么没下拨,要么不知道用到那里去了。
盐田维护得最好的是属于门阀世家的,所以,官田和盐户的下降,现在扬州的盐,严重依靠这些门阀世家,可他们却每年有五成到六成都报灾,剩下的才卖给朝廷,最差的时候只有两成。
“大人,咱们必须得有个方略,上报朝廷。”
良久,顾玮打破了沉默,开口道。
句誕叹口气,沉默了会才轻轻点头,顾玮这个提议是有道理的,朝廷既然已经开始催了,明朝廷已经不耐了,他们必须安抚朝廷,给朝廷以信心。
“可怎么写呢?写些什么?”句誕苦笑下问道。
顾玮也苦涩的笑了笑,要安抚朝廷可没那么容易,朝廷要的是税收,最低三百万两银子,而去年,朝廷从扬州收到的盐税只有八十万两银子,这一下便要提高近四倍。
门阀世家已经明确告诉句誕,他们无法接受,要求朝廷下调税收,甚至要求朝廷限制普通商人进入盐务中。
可朝廷绝对不能接受。
句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若接受了这样的条件,朝廷的反应会是什么,弹劾他的奏章会将尚书台给淹了。
顾玮显然也清楚,他沉默了会,咬牙道:“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没什么好的,干脆请求内卫协助。”
句誕惊讶的扭头看着顾玮,似乎不认识他似的,这是非同寻常的要求,朝廷官员中,特别是士子出生的官员,从未主动要求内卫协助的,当然也有蓬柱那样,在内卫主动提供帮助时,不会也不能拒绝。
顾玮的提议若是传出来,将遭到门阀世家和士子的群体攻击,甚至有可能受到暗杀。
句誕想了想,困难的摇头:“顾大人,此事不妥,何蔚和耿璨不过是前面的,后面还有6虞张等诸多江淮门阀,甚至还有淮南王,”到淮南王时,句誕压低了声调,然后才又加重语气:“更主要的是,顾大人,若将这些人都抓了,或杀了,咱们的盐政革新也完了,此议不妥!此议不妥!”
顾玮沉默了会,没有反驳句誕,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如果以强硬方式对付何蔚和耿璨,有可能将那些原本准备参加盐政革新的潜在商人也吓跑了。
“我们需要一个人来破局。”顾玮叹道。
句誕点点头:“淮扬会?!!!”
顾玮微微摇头:“淮扬会不可取,这个帮会我了解了下,名声很差,我们要用了他们,恐怕也会受到朝中大臣的弹劾。”
完之后,俩人几乎同时重重叹口气,事情现在僵死在这里了,
“这个奏疏怎么写?”句誕愁眉苦脸的叹口气,顾玮也叹口气:“大人,干脆如实上报,告诉朝廷,咱们正在作工作,大人再去拜会下淮南王,下官去见见6家的人,既然他们在后面,就直接作他们的工作,大人,你看如何?”
句誕想了半,才勉强点头,转念一想,冲顾玮抱拳:“我看,顾大人名满下,这份奏章还请顾大人操笔,不知顾大人意下”
顾玮在心里暗骂,这个老滑头,眉头略皱,抱拳问道:“大人为正钦差,卑职为副,按照朝廷规制,当由大人亲笔,卑职来写,传到朝廷,会不会让朝廷疑惑。”
这话的意思很隐晦,句誕还是听懂了,这意思是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这奏章当由你句誕来写,若是我写,朝廷会不会怀疑你我二人在这争权夺利,这才导致盐政革新迟迟无法推行,如果,是这样,朝廷恐怕就会立刻派人缉拿他们回朝。
“这倒是,”句誕略微沉凝便断然答道:“无妨,顾兄起草后,我抄一遍便行了,如此,就算朝廷知道了,也明白,这是我们商议后的结果。”
顾玮想了想便起身,抱拳道:“如此甚好,下官这就去。”
句誕也起身相送,顾玮转身离去,句誕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丝冷笑转眼便消失,眉头随即皱起来,依旧是一脸愁容。
过了会,才吩咐更衣备车,过了会,便出门,上淮南王府去了。
时间便象流水,流得飞快,十里铺之战转眼便过去了十,眼见着黄河的冰越来越,岸边的柳树越来越绿,枯枯的芦苇荡生出了嫩嫩的幼茎,有大雁从南方飞返,落于芦苇荡中,开始忙碌的构筑自己的巢穴。
萧雨的伤好了很多,可以在院子里散步,楚飞的伤则几乎完全好了,在两粒丹药的帮助下,他成功破镜,进入并稳定在武师八品境界上,躺了大半个月的巫简也能在搀扶下走几步,丁三丁四则更不用了,他们的心愿也满足了,柳寒利用几的空隙,练了一批满足武士境界的丹药,也给了他们一人一瓶,俩人欢喜地感激不尽收下了。
苟况死后,柳寒继续出击,两时间,三江会的主要头领,从香主到舵主,杀了几个,赶跑几个,整个三江会立时瓦解,分成几帮,各自混战起来,这给京兆府造成极好的局面,京兆府立时下手,将城南分成几个大块,分别扶了几个帮派。
这几个帮派扶起来后,京兆府的衙役们忽然现自己的身份抬高了,每个帮派每月的孝敬都多了,走在大街上,头也扬得高一点了。
陈宣在短短十里恢复了帝都治安,虽然期三,可皇帝还是满意的,但朝中大臣却没放过他,弹劾的奏疏依旧铺盖地,不但是最近,还将以前的事,全翻出来,大有不将他搬倒不罢休之势。
但这一切对柳寒来影响不大,这段时间,他始终警惕着王许田丁四家的反扑,丁轩作得很绝,始终藏在城外,不肯回城,柳寒暂时放过他。
后院地下牢房内关着的四个俘虏,有三个被饥饿和恐惧给击垮了,只剩下那个方脑袋双锤将还在硬撑,不过,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多还能熬上十,不过,到那个时候,还有没有用,便不得而知了。
柳寒本想让柳铜审审三个胡虏,可娜却将叶秀要过去了,要自己来审,柳寒也答应了,月魄殿有她们的一套秘法,他曾经见过,审理犯人,特别是女犯很有效,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娜去收拾那女人了。
王许田三家,始终没有动静,这进不进,退不退的,让柳寒有些不爽,他琢磨着采取点行动,让他们动一动,不过,这个想法遭到老黄的反对。
老黄判断这三家也正处在犹豫不决中,继续打下去,柳寒的实力太强,背后还有宫里的支持,打下去势必损失会很大;可要不打吧,就这样退出去,三家也心有不甘,为人所笑。
“现在,你要作的是,让他们有一个下台的台阶,这些千年世家,其实最怕的是丢了面子,只要有面子,他们便会退回去。”老黄道,柳寒没有答话,如果能这样当然好,可他们肯吗?费了这么大劲,死了这么多人,结果却为人作嫁衣裳,传出去还不得给人笑死。
他们要有面子,就得将漕运拿到,否则,不管怎样,都没面子。
可漕运是他给得了吗!!!
第412章 招揽
给不了就停不下来,打下去总会有个结果,无数英雄枭雄就是这样产生的!
闲下来的这几,柳寒抽了几到张梅的茶楼过了几,老是不回去,那边也容易起疑,更何况边上还有个兄弟会的范举,范举进了城卫军,在里面依旧规规矩矩的,范家嫂子已经将肉饼店给关了,全部精力投入到染布坊,这染布坊每年带来的利润已经远远过了肉饼店。
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范举居然和城隍五鬼搭上了关系,张梅看到城隍五鬼的大鬼裴昌与范举在一块喝酒,城隍五鬼在这次风波中损失了两鬼,一死一重伤,死的是二鬼,重伤的是老五,这老五被砍去一条右手,基本算是被废了。
不过,城隍五鬼的老四牛四爷又引入了四个好手,这四人是同门师兄,刚从外地入京,被牛老四遇上了,正一心想增强实力的城隍五鬼刻意结交,将四人引入五鬼团体中,随后在校场决斗争夺中,四人出战,连胜三场,夺下城西和城南交界处的泥龟街饮马街和下槐街等七八条街道,势力顿时暴涨,成了帝都城内一股不大不的势力。
让柳寒比较担心的是张梅,张梅对现在的日子越来越满意,在修炼上越来越不经意,柳寒检查了下她的进展,居然没什么进展,这让他很生气,狠狠的惩罚了她一次,要求她每至少修炼一个时辰,张梅撒着娇应承下来,柳寒只能在心里苦笑。
“我大兄弟,你整在外,经常十半月不落家,这茶叶没什么赚头,倒不如干脆别作了,咱们一块把这染坊做好。”范家嫂子话依旧那样快。
今晚,柳范两家又聚在一块吃饭,不过,这次是在柳家,依旧是分两桌,范举和柳漠在一边喝酒,三个女人则在另外一桌上也同样喝酒吃饭,两桌隔得并不远,就算声话,也听得见。
“嫂子,不能这样看,这染布坊现在生意好,可保不定啥时候差了,那时候就得看茶叶的了,况且,现在茶叶生意也理顺了,现在茶楼和茶叶每月也能有四五两银子的收入,干嘛要放弃,染坊有你和梅子,我去了也不见得增加多少。”
柳寒的语气很诚恳,今是以祝贺范举升官的名义聚在一起喝酒,范举前几被提升为假军侯,比柳寒的职务都高了一级,当然城卫军和禁军又不可同日而语。
“这话在理,”范举放下杯子道,神情并没有提升后的喜悦,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虑:“不过,柳兄弟,干嘛非要干茶叶生意,要不要我在城卫军给你谋个职位,如此也比你整四下跑,冷落了弟妹要强。”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不瞒范兄,弟现在就想过安稳日子,这些年走大漠,这打打杀杀的日子过腻了,现在虽然忙点,可胜在安稳。”
范举含笑点点头,柳寒又端起酒杯:“范兄加入城卫军不过短短数月,便获得提升,弟真是佩服,弟敬范兄一杯。”
范举与柳寒碰了下杯,柳寒摸去嘴边的酒迹,左兰将边上温着的酒又拿了一壶过来,将已经空了酒壶拿走,范家嫂子很惋惜,转头又劝张梅,张梅却摇摇头,傻傻的:“嫂子,我也觉着现在很好,城卫军,也不错,他要不想去,就不去呗。”
范家嫂子忍不住苦笑连连,这个话题就这样放下了,柳寒问了下范举,怎么这么快便得到提升了,范举苦笑不已,只是侥幸,范家嫂子最快,将事情原委出来了,原来,也是因为风雨楼一事。
帝都群雄群起争地盘,京兆府不得已,允许了争夺地盘的决斗,可下面依旧有暗地里厮杀的,只是这些厮杀改在晚上,前些,范举带队巡夜,遇上几个好手在城南的琼花阁闹事,范举出手制止了争斗,运气好的是,当时被争夺的花魁是城卫军中的校尉庞羽的相好,于是庞羽便给范举升了一级,当上假军侯。
柳寒闻言不由一笑,范举着都摇头,觉着这样升官有点不爽,柳寒却安慰他:“怎么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升上去了,升上去了,才有机会作事,作更多的事。”
范举心里一惊,他是老江湖了,面上神情丝毫不变,依旧平静的看着柳寒,柳寒却是一本正经的着:“这是老给的机会,不管怎么,那当官的相好是范兄救下的,给个官作酬,也是应当的。”
范举心情稍稍轻松,看来他也是无心之言,便摇头:“倒不是我矫情,感觉就是太快了点,算了,算了,升官还有什么的,来,喝酒!”
这一晚两人都很尽兴,但都没喝多,吃过饭,就在院子里喝茶,柳寒拿出了一罐“好茶”,让张梅给泡上,俩人依旧在院子里聊。
今晚的月光很好,银色的月色洒在屋檐上,溅出点点银辉,落在院子中,夜风吹拂,带来丝丝寒意,张梅搬来一个火盆,火盆里的石炭通红,散出红色的光芒。
以范举和柳寒的修为早就不畏寒暑,但俩人都没拒绝,任凭张梅将火盆搬来。
“范兄,你看这石炭生意能作吗?”柳寒拿着火钳,将火盆的石炭搬弄了下,又添了两块较的石炭,边弄边问道。
“要论作生意,我可不如老弟,呵呵,你这可是问道于盲了。”范举自嘲的笑了笑。
柳寒摇头:“哥哥笑了,我哪会作生意,我这点东西都是那些幽州商人身上学的,句实话,要不是跟他们混了几年,我也就会耍几手刀。”
范举呵呵笑了几声:“要知道有这效果,我当年就该上幽州保镖去,不过,老弟,从根上,你也算个武人,就真甘心每这样?”
“武人?武人就高一等吗?我看不见得。”柳寒叹道:“武人觉着自己苦炼了几年,文人呢,觉着自己十年寒窗,所以,就该高人一等,其实这不过是他们的误解。武人文人,会赚钱养家吗?绝大多数都不会,会下田耕作吗?会如作坊纺纱织布吗?都不会,那凭什么要高人一等?”
范举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引出了柳寒的长篇大论,他忍不住苦笑下,在银色的月光和火盆散的红光的交织下,他这张略微有些苍老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老弟此话有理,”范举道叹道:“这下的规矩就这样。”
“其实,规矩怎样不重要,我过我的日子,你过你的日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您是不是。”柳寒淡淡的。
范举沉默了会,目光闪烁的看着他,略微沉凝点点头:“老弟算是悟透了,可喜可贺。”
柳寒没有一点得色,相反却重重的叹口气:“这些年在大漠,见惯了生死,有时候生与死,就差那么一点点,可就这一点便是阴阳两隔,那么这一点是怎么造成的呢?是读书多?还是修为高?都不是,是冥冥之中,神的意志。”
范举闻言神情沉默了,过了会,轻轻叹口气:“神的意志?没想到柳兄还信神。”
“原来不信,经过这十年,我是信的,”柳寒平静的道:“以前我师傅,人斗不过命,我总不信,但现在,我信。”
范举幽幽的叹口气,看着柳寒那张沧桑的脸,猜测着他在大漠的这十年都经历了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月光也越来越亮,茶也渐渐的淡了,范举夫妻回去了,柳寒将他们送出去,回来依旧坐在院子里,神识却展开了,凝神听着隔壁的声音,他有点琢磨不透,今晚范家夫妻的目的。
范举显然有招揽的意思,但让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招揽他,兄弟会有无数帮众,根本不需要从外面招人,他为什么要这样作?
可让他失望的是,范举夫妻回去后,没有商议什么,只是闲聊,很快便熄灯睡觉了。
“爷,还在想什么?”张梅从后面抱住他,他默默的摇头,轻轻抚摸她的手:“没什么,瞎琢磨。”
张梅没有继续问:“夜深了,睡吧。”
柳寒起身准备回屋睡觉,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鸟翅的扇动声,声音比较轻,果然,一只黑色的度鸟落在角落的鸟笼前。
看到这只鸟,柳寒忽然明白了,自己犯了个难以掩饰的错误。
度鸟,是江湖人传递消息的主要工具,凡江湖人大都明白,范举身为兄弟会成员,自然也是清楚的,自己家里堂而皇之的放着度鸟巢,范举能不起疑?难怪接二连三的试探。
可,这度鸟不放在这,又放在那呢?这是与漕帮方震的联络渠道。另外,在紧急时,也是柳府与他的联系方式。
张梅过去将度鸟抱过来,柳寒一见那鸟,神情微变。
这不是与方震联络的度鸟,这鸟腿上有一道白色的腿毛,这种鸟虽不是柳府独有,但却是北方的度鸟,方震的度鸟是南方鸟种,腿上没有那圈白毛。
但这里很少有柳府度鸟过来,因为这里一向是用人传递消息,度鸟只是紧急时才使用。
张梅将度鸟抱来,她没察觉这鸟的差异,怜爱的抚摸下度鸟的脑袋,柳寒面无表情的将腿上的竹筒解开,从里倒出一个纸条,什么话都没便进屋了。
第413章 小贼入室
张梅没有跟进去,柳寒从不让她接触密码,每次翻译时,都将她支出去,明确告诉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可也没反抗,默默的接受了,此后,每次收到度鸟传讯,她便在避开。
将纸条翻译出来,柳寒不由大大松口气,原来并不是什么紧急事件,但也可以是件急事,今放在那神秘院外的监视哨现,那个神秘老头乘马车出城,到晚上并没有回来,现在城门已关,可以确定那个院子没人,虎哥和七请求进去看看。
“这两子居然学会了谨慎了,嗯,有进步。”柳寒松了口气,提笔准备写回信,忽然又停下来,想了想,将笔放下,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掉,然后提笔写了一个字:“等!”
张梅从柳寒手里接过竹筒,心的将竹筒系在鸟腿上,然后扔上空,度鸟在夜空中扇动下翅膀,很快消失在夜空中,柳寒看着度鸟消失的方向,忽然皱眉,扭头朝墙头看去,一个黑影迅缩下去。
张梅察觉异常,也向那边看去,可她什么也没看到,有些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始终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黑影虽然动作很快,可已经被他的神识锁住,那应该是个女人,那黑影下了墙头后,便悄无声的进屋了,应该是范家嫂子。
让柳寒有些纳闷的是,这范家嫂子是怎么躲过他的神识上了墙头,看来这女人的轻身修为不错,居然能无声无息的上了墙头,看见他的秘密。
大意了!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现在他必须立刻决定,如何处理这范家夫妻。
“没人啊!”张梅低声道,神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已经走了,”柳寒也低声答道,将她拉过来,在她耳边道:“是范家嫂子,不过,我觉着,他们只是疑惑,还不能确定我们身份,所以,暂时他们还不会对我们怎样,不过,你要警惕,我给你的东西,要准备好。”
张梅丝毫不怀疑他的判断和决定,轻轻的点点头,柳寒前段时间给了她一个暗器,这个暗器是暴雨梨花的简化版,比暴雨梨花更,射的钢针也只有三枚,但射方式更灵活,重新装针也更快。
“我出去一会,你先休息。”柳寒完之后,不等张梅开口便跃上屋顶,再看便已经从屋顶消失,张梅轻轻叹口气,转身正好看见左兰站在偏房门,正呆呆的看着柳寒消失的方向。
“别看了,休息吧。”张梅完便进屋了,左兰依旧站在门口,过了会,才轻轻叹口气,在柳家这么长时间,柳寒有些奇怪的动作也早有察觉,柳寒和张梅也没刻意避开她,这个院子并不大,不可能完全瞒住左兰,柳寒只是严厉告诉过她,不准在外面乱,左兰也清楚,在外面根本不敢家里的事。
隔壁,范家嫂子匆忙回到屋里,即便进了房,依旧屏息收敛,丝毫不敢轻松,范举看到此情,不由大为惊讶。他对范家嫂子的修为非常清楚。
要论内气修为,范家嫂子肯定不如他,她只有武师一品修为,而他已经在武师六品了,但范家嫂子有项绝技便是轻身功夫和收敛气息形迹,这是她师门秘传,据这项绝技如果修炼大成,可以躲过宗师的神识探查。
范家嫂子稳定下心神,刚才她正看到柳寒将度鸟扔上空,忽然一阵心悸,赶紧缩下去,就在那瞬间,她感到柳寒已经转过头来,可能已经看到她了。
“没什么!”范家嫂子稳定下心神,轻轻舒口气,依旧全神贯注的警惕着门外,范举也凝神贯注,过了会,范家嫂子才徐徐收敛,重重的呼出口浊气,转身看着范举,范举也松弛下来。
“怎么?被现了?”范举压低嗓音问道。
范家嫂子想了想不确定的:“不清楚,感觉很不好,或许差一点吧。”
“差一点?”范举心中暗惊,眉头皱起来:“如此看来,他的修为比我们判断的要高。”
范家嫂子略微想了想便点点头,范举沉凝片刻:“他倒底有没有现你?”
范家嫂子认真想了下,依旧摇头:“我不能确定。”
“玄水心法乃你师门的不传之秘,你已经修到二级,等闲武师根本无法察觉,如是判断,他的修为当在宗师上下。”范举着便倒吸口凉气,这样一个高手就藏在身边。
自从现柳家有度鸟后,范举便对柳漠产生深深的怀疑,柳漠一再声称自己脱离江湖,可家里却还有江湖人常用的度鸟,这度鸟是江湖人传递消息的,只要是江湖人便知道这点,柳漠大模大样的养在家里,丝毫不避讳,这让范举又有些迷惑不解,所以他一直在暗暗观察柳漠,可这柳漠经常十半月不在家,是到外地进货,可范举却怀疑并非如此。
今晚在酒桌上,他试探着邀请柳寒进城卫军,目的就是想试探下,没成想被柳寒断然拒绝,这就更让他迷惑不解,不知道柳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真的不是对他们夫妻来的!
柳寒不是简单的商人,也不是简单的江湖人,可究竟是不是针对他们来的呢?范举夫妻拿不准。
“看着不象。”范家嫂子试探着,语气游移不定。
“再看看吧。”范举道,范家嫂子又问:“那要向上报吗?”
范举想了想摇摇头:“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暂时不报。”
范家嫂子略微想了下,也点点答应。
柳寒出了家后,没有走大街,而是展开身法,从巷屋顶中,几乎是直线掠过帝都夜空,仅仅花了半炷香时间便到了监视点,这监视点设在巷口,这里原来是家面店,店主回乡了,柳寒派人将它租下来,改成了杂货铺,而虎哥七在巷深处的那处破院子里的点也没撤。
杂货铺的店主叫周玉,没有修为,外表上看,就是个很普通的普通人,每就守在杂货铺内,除了进货,几乎不外出,也从不打听什么。
“马车是下午出去的,到现在也没回来,院子里应该还有个下人,老的那个。”周玉对柳寒的到来有些奇怪,但他没有问,只是如实回答柳寒的问题。
那个老仆,柳寒在心里默念下,院内的人口都摸清了,除了那个总教头外,便只有一老一中两个仆人,外出驾车都是那个中年人,老仆则留在家中。
周玉并不知道虎哥七的存在,同样,虎哥七也不知道周玉的存在,这是柳寒特别规定的,这样就算有一处被察觉,也不会因此连累另一处。
柳寒相信,以那个人的狠辣,一旦察觉,无论是虎哥七,还是周玉,都难逃一死。
周玉正等着柳寒的吩咐,柳寒已经转身离去,他愣愣的看着房门,过了会才过去,将门关上。
柳寒又迅到了虎哥落脚的破落院子,离得老远便听见院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磨牙,梦话,还有沉重的呼噜。
破房中间燃着一堆火,这火还有点旺,不知道他们是从那找来的木头,柳寒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横七竖八躺着的子们看了一遍,没有看到虎哥的影子,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没有多想,柳寒转身便朝院奔去,巷子里漆黑一遍,两边的屋檐遮住了大部分月光,地面几乎看不清,柳寒一路奔来,却似如履平地,身形没有丝毫走样。
到了院附近,柳寒却停下来,略微想了想,身形一闪便上了旁边的屋顶,伏在屋脊背面,向院望去,果然,没一会,便找到了一颗脑袋,脑袋正探头探脑的向院内望去,仔细看,却是两个人,上面的人站在下面的人肩上。
“这两东西,居然如此大胆,这样就敢进院!”柳寒禁不住摇头。
不那老头在,就算老头不在,柳寒都不敢轻易去闯这院子,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
可两家伙就这样就准备进去,真是无知者无畏!
柳寒想叫住俩人,正要开口,忽然感到为难,如果,那老仆有修为在身,不定两个家伙已经惊动了他,倒不如让虎哥进去看看。
于是柳寒悄没声的贴着墙滑下来,无声无息的游动到俩人的侧后,然后向虎哥传音。
虎哥正探头探脑的向里看,自从将消息传回柳府后,迟迟没有得到回音,他便与七商议到院子里去看看,七要稳重些,想到柳寒的吩咐,不敢答应,可虎哥却觉着没什么危险,他们试探过数次那老仆,包括一次偷他买菜的钱,虽然没有得手,可也没被抓住,还有一次,故意派几个人在老仆附近打架,找到机会撞他,结果被一撞就倒,虎哥便断定,这老仆没修为。
院子里黑糊糊的,看不清有些什么,几个房间也同样黑糊糊的,看上去,那老头已经睡了,虎哥正想翻墙进去,耳中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
“你在外面守着,”虎哥低声对下面的七:“我进去看看,找到东西便扔出来,你待这别动。”
“那你快点,”七在下面答道,目光却四下寻找柳寒的身影,可巷子里漆黑,连对面的墙都看不清,那里看得到柳寒的身影,只是耳中传来的声音却丝毫不假,那就是柳寒的声音。
虎哥向院子里扔了块石头,里面没有动静,他放心的爬上墙头,骑在上面,仔细的端详院子里的情况。
“怎么啦?”七在外面问,虎哥低声道:“看不清,等会。”
着从腰上解下条绳子,将一头扔给七,七拉着绳子,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是个棺材瓤子吗,有什么好怕的!你要不敢,下来,我去。”
虎哥大怒,低声骂了句,便抓着绳子向下滑,双脚落在地上,心里总算稳了,借着月光,看清院里的情景,轻轻松口气,院子里有一块花圃,旁边有口井,对面靠墙搭着花架,黑糊糊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虎哥心翼翼的朝厢房摸去,到了厢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里面没有动静,然后又到正房门口,门上挂着锁,里面自然没人,他这下更加轻松,便退下来,朝边上的厨房摸去。
到厨房门口,他照例听了下,见没什么动静,便推了推门,门居然开了,看来平时这里没什么外人,厨房的门也就没锁。
进入厨房后,虎哥大胆的将油灯点亮,然后仔细打量起厨房来。这厨房并不大,可归置得很整齐,什么东西一眼便看清,橱柜里的碗筷,各种瓶瓶罐罐,橱柜边上有两口大缸,虎哥过去揭开缸盖,一口里面是白面,另一口是大米,白面和大米都是用口袋装着。
虎哥喜滋滋的搓搓手,四下看了眼,找出两根绳,将米口袋和面口袋系紧,手里提着米口袋,扛上面口袋,再抬头,又看见墙上挂着的肉干,又将米口袋放下,取下两条肉干,再提起米口袋出来。
到了墙下,将米口袋系在绳子上,然后抖抖绳子,七在外面拉,很快将两口袋粮食拉出去,他又将肉干扔出去。
正准备爬墙出去,转身看看正房,犹豫下,转身又朝正房摸去,到了正房门口,看着那锁,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个铜条,从锁眼里,伸进去,然后细细的听着,这门撬锁的功夫,是在长安时,跟个老贼学的。
“哒!”
轻轻一声响,虎哥大喜,连忙将锁打开,顺手放在地上,再将铜条收好,轻轻推开门,门无声的开了,门轴没有出一点声音。
虎哥闪身进屋,随手又将门掩上,再度点燃火折子,找到油灯点亮,然后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没一会从床头柜中翻出几两碎银子,他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妈的,怎么就这么点银子。”
嘀咕完后,他不甘心的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出更多的银子,想了想,伸手去抓神龛上供奉的铜像。
“别动那个!”
第414章 小院机关
虎哥一把抓住铜像,居然没抓起来,正用力再抓,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以为还是柳寒的传音,便没有回答,继续用力,可那铜像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虎哥忍不住火起:“妈妈的,爷就不信了!”
着,双手齐上,使劲往下掰,铜像依旧丝毫不动,虎哥拼命用力,脸在灯光下涨得通红,可让他失望的是,铜像还是纹丝不动,这铜像竟然不是放在上面,而是焊在上面的。
“不要动那个!”
耳中传来的声音有些生气。
“爷就”虎哥忽然觉着不对,这不像是柳寒的传音,他慢慢转过身,那老仆正站在门口,将出去的路正好堵住。
“你,你,”虎哥傻傻的看着老仆,半响才脱口而出:“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听见声音?!”
老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夜风吹起他的衣摆,虎哥注意到他穿着便服,足下也就是一双草鞋,左手端着盏铜灯,灯光下,白白须,几根白随风飞舞。
“你太贪心。”老仆着上前一步,这一步便到了虎哥身边,虎哥大骇,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觉着后颈一紧,浑身力道顿时散去。
“等,”虎哥又惊又怒,刚叫出一个字,一股力道从后颈处冲入体内,沿着神道中枢长强,一路而下,瞬间将他数个大穴全数封锁,他的话到了嘴边便吐不出去。
老仆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拎着虎哥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才将虎哥放下,虎哥扭扭脑袋,稳定下心神,再抬头看着老仆的目光便不一样了。
“老头,放了我,要不然,我兄弟来了,有你好果子吃!”虎哥尽量让语气凶狠些,让表情狠辣点。
“你的是他吗?”老仆依旧木讷,目光示意旁边。
虎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现,边上躺着个黑影,他连忙过去,将黑影翻过身体,七正冲他眨眼。
虎哥更加心惊,这瞬间,他明白了老仆,什么没有修为,什么一撞便刀,那不过是作出来给他看的,或者是给别人看的。今晚,他和七恐怕一靠近院便被察觉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意下。
急中生智,虎哥噗通便跪下了,砰砰砰,连磕三响头,再抬头,额头上已是红红的一块,隐隐有鲜血淌下。
“老爷!老爷!大侠!大侠!饶了的,的猪油蒙心,不知好歹,求大爷饶命!”虎哥惨兮兮的叫道,七依旧萎顿在地,一动不动,不过,虎哥的话全落在他耳中。
老仆依旧毫无表情的看着虎哥,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看着依旧那么木讷。
虎哥心里慌,这样的情况从未遇上,他不怕对方凶,也不怕怒骂责打,只要对方肯话,他就有五成把握脱身,可这样一句话不,就盯着他看,让他心里毛,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老仆依旧静静的盯着他,虎哥心里愈毛,要不是知道柳寒在外面,他恐怕已经拔腿便跑。
“你们就是住在废园的那帮乞丐?”老仆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吐词还是很清楚。
虎哥心里又是一震,心里寒意更甚,人家不定早已到废园踩过点,可他们还一直蒙在骨里。
“为什么要到我家来偷东西?”老仆又问。
“下,下午看到马车出去,家,家里,以为没人。”虎哥有些结巴,眼泪着着便出来了。
老仆依旧不为所动,眼神紧盯着他,虎哥心里毛乎乎的,不知该做什么,老仆一抬手,虎哥不由自主的瘫倒下去,张嘴欲叫,却不出话来。
老仆将七点醒,七恢复力气,立刻和虎哥一样,翻身跪到,连连磕头:“大爷,大爷,的不敢了!的再也不敢了!”
老仆丝毫没有因为他的举动有所表示,依旧冷冷的问道:“你不是帝都人?”
“是,是,的是雍州人!”
虎哥刚才的口音也是雍州口音,老仆心里稍安:“以前你们还做过几件?”
七微微一愣,脑子立刻急转动起来,耳中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就这一次,实在饿了。”
“老爷!老爷!的鬼迷心窍!”
“做过几次?实话,我就放了你们。”老仆又问。
“就,就,就这一次,老爷,的是鬼迷心窍,鬼迷心窍”七着也学虎哥样,不住磕头,可脑袋在地上碰了一次以后,便不再碰了。
老仆没有察觉,眉头微皱:“一次?你不老实!”
“一次,真一次,老爷,老爷,真一次。”七语带哭音,痛悔不已。
“你在谎!”老仆语气依旧很肯定:“你不实话,就不要怪我了。”
七被吓住了,胆怯的看着老仆,慢慢道:“两,两次!”
老仆不悦的皱起眉头,这是他的表情次生变化,七连忙改口:“三,哦,不,是五次,五次,真的,五次!”
老仆似乎稍稍松口气,看着俩人眉头再度皱起来,似乎在为如何处理俩人踌躇,幸好,虎哥没有动那铜像,否则对他们的处理只有一种。
“你们走吧,以后再来骚扰,我绝不饶你们。”老仆着一挥手,虎哥立时感到力气又回来了,他爬起来,拉着七跑到墙角,又准备爬墙。
老仆叫住他们,开了门,让他们从大门出去。
出门之后,耳边再度传来柳寒的声音,俩人拔腿便朝巷内跑,半道上七一不心,摔了个跟头,顾不上叫疼,爬起来又跑。
跑到废弃院子,俩人才算轻松下来,俩人立刻钻进稻草堆中,到现在心里还砰砰直跳。
过了一会,俩人不约而同的道:
“妈的,这老棺材”
“妈的,你不是”
俩人又停下来,七看着虎哥骂道:“妈的,你****的不是老东西没有修为吗!以你的修为可以轻松打垮他。”
“谁知道这老棺材瓤子藏得这样深!上次不是一撞便倒吗,你亲眼看到的!”虎哥丧气的骂道。
废园外,穿着便衣草鞋的老仆静静的站在黑夜,他看着屋内横七竖八的流浪儿,还有屋中间的那堆火,听着虎哥和七互相之间的抱怨,轻轻叹口气,内息缓缓提起。
忽然,他神情大变,身形猛地向前窜出,还在半空中,身形便变了两次,可依旧无法摆脱来自身后的威胁。
一点寒星死死的追在他身后,不管他怎么改变身法,始终无法摆脱。
老仆没有叫喊,那点寒星也没有出声响,俩人瞬间便从废园前面追到后面,老仆的轻身修为很高,身形飘忽不定,柳寒几次欲力,都没有把握而放弃。
老仆跃上一颗杨树,柳寒持剑追上去,老仆从杨树枝间掠出,落在一处屋顶,还没站稳,柳寒的剑便追到,老仆不得不再度跃起。
“哼!”
一声冷哼,老仆心神一震,身体顿时缓了一缓,就这一瞬间,星光便到了,老仆察觉了,心中泛起一丝绝望,伸手拔出腰间短刀,跑了这么长距离,他居然没有机会和时间拔刀,直到现在。
感受到袭来的寒风,老仆咬牙转身,挥刀便格。
刀出,斩落一遍月光,却没有那点星光。
“噗!”
一声轻响,老仆有点不相信的低头,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血从胸口淌出,将银白色的剑刃染红。
“你,”老仆抬眼看着面前这个蒙面人,神色中禁不住的惊讶:“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你是谁?”
柳寒拉下蒙在脸上的面巾,手依旧握着剑柄,内息不断通过剑柄剑刃,冲入他体内,肆意撕裂他的经脉和内腹。
“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叫狼牙。”柳寒近乎蚁语的在他耳边道:“总教头还好吗?”
老仆的目光先是一亮,随后又痛苦的皱在一起,巨大的痛苦让他的面容几乎扭曲,他挣扎着露出一丝笑容:“我,我,我听不懂,不懂你,在,什么,狼,狼牙,”
到这里,老仆头垂下去了,柳寒微微叹口气,将剑收回来,随即闪电般的封住了他胸前的几处大穴,血顿时止住,再借着月光,将地上的血迹掩盖,看看没什么遗漏,才提着老仆往回走。
回到院,柳寒将老仆的尸体摆在院中,再解开穴道,血再度涌出,很快在地面形成一摊血泊。
柳寒没有急于进屋,而是现在院子内布置了一个厮杀的现场,将花圃捣得稀烂,然后将窗户打烂,花架推倒,短刃和剑,在墙上留出几道痕迹,这一切都布置妥当后,这才推开正房的门。
房间还是那样乱,这倒好,省了他不少时间,他径直走到神像前,举起油灯,仔细观察神像,神像是铜制的,慈眉善目,宝象庄重,双手自然下垂,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柳寒伸手握住铜像,先向上提,铜像没动,他又加了两分力,铜像依旧没动。
柳寒不再加力了,这不是普通铜像,否则已经被他提起来了。
想了想,柳寒又试着向外拉,铜像还是没动。
改为向左,依旧没动。
向右,还是没动。
柳寒心气上来了,皱眉想了想,抓住铜像,向左边用力扭动,铜像纹丝不动,该为向右,铜像慢慢转动起来。
柳寒心里一喜,随后听到一阵轻微的机括声,整座神龛向旁边滑行,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第415章 小院的秘密
洞口很宽敞,柳寒幸亏不是站在正面而是旁边,这个洞口设计很精妙,整座神龛向旁移动的同时,地上的石头也同样向前移动,于是这个洞口便变得更宽敞了。
柳寒心中狂喜,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站在边上往下看,洞内透出一遍白濛濛的亮光,柳寒内息迅流转全身,内息一经运转,便立刻感受到那股元气,这元气同样稀薄,但又比外面巷要浓些。
柳寒先将神识放出来,神识很欢娱的迎接这股元气,但下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柳寒皱眉想了下,他有点担心,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清虚宗内的那种阵法,他有些后悔,在清虚宗时,怎么没看看关于阵法方面的资料。
到了门口,总不至于被吓死吧,这还不丢死人。
想了想,柳寒掏出一道符拍进身体,将手臂上系着的刀挪动下,让出刀更容易,又紧了紧佩剑,这次出来,他特意带的是剑而不是刀,自从在清虚宗得到剑的《剑典》后,他得空便研究,自感剑法大进,但还是未脱杀手营的痕迹,所以,轻易不敢用,不过,今,他带上了。
做好一切准备,柳寒下洞了,洞口下面是一段台阶,柳寒每一步都心翼翼,再三试探之后才下一级,短短十几级台阶便走了半柱香,事实证明,这样的谨慎并非多余,在这十几级台阶中,柳寒便现两个陷阱,一处设在台阶上,另一处设在洞壁上。
踏足洞底,柳寒脚尖刚站稳,身形忽然飘起,两点黑星擦着袍服掠过,就听见噗噗两声,柳寒身形在半空忽然扭转,平平向旁边移动两尺,两只长枪擦着柳寒的腰部刺落。
柳寒在空中翻转落在台阶上,背上禁不住冒出一层冷汗,自己稍稍松懈便中了机关,这个机关设计巧妙,完全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台阶上的几个机关恐怕是故意的,让偷入者以为不过如此,谁知道真真的杀着设在,恰恰是以为已经安全了的台阶底部。
不要看这几个设置,柳寒好像躲很轻松,可实际上,内息劲道,掌控内息的能力,只要稍弱,便无法躲开。
洞壁与柳寒的身躯距离不到一尺,洞壁内的机括声响,柳寒迅飘起,这应变只要慢了一点,便根本无法躲开,即便柳寒的应变已经很快了,可腹间的衣襟也被划破。
洞顶上落下的两根长枪更是险恶,身躯飘起,半空中无处着力,这时从上面刺下两条长枪,偷入者几乎只能坐以待毙,柳寒于不可能中逆转内息,将身体由上升改平移,这才避开这两枪。
这其中,无论那个动作,只要稍微慢一点,绝难逃中枪之厄。
落在台阶上,柳寒内息依旧汹涌,盯着垂下的双枪,迅调息,几个循环,将内息稳定下来。
再次走到最后一阶,这次他依旧不敢轻易踏下,先仔细检查了地面,而后又一寸一寸的检查了两面墙壁,结果还真的在侧后的墙面上现了异常,这又是一次针对人心人性的设计。
如果躲过了前面两道机关,那么势必认为,这里的机关已经没了,于是放心大胆的下来,便再度落入陷阱中。
“机关布置,到底,还是人心之断。”
柳寒不由自主的想起杀手营时一个教习的话,这个教习擅长土木机关,是负责教授他们土木机关,包括设置和破解。
看这洞内的设计,便深得土木机关设置的精髓。
将人性的弱点琢磨透了。
将墙上的机关破坏后,柳寒轻轻舒口气,这才放心的踏下台阶。
果然,再没触机关,很平安的走到洞内。
洞内并不宽敞,没有油灯,那白濛濛的亮光来自洞壁上数棵夜明珠,洞内也没有什么摆设,就在中间有块蒲团,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床铺都没有。
柳寒又在四面洞壁上仔细检查了一番,依旧没有任何现,再检查蒲团,也是很普通的蒲团,帝都任何一个道观都可以找到无数个,没有丝毫出奇。
但,他还是很快便现这里的异样,这里的元气浓度比外面高上数百倍。现这点后,他非常惊讶,这里的元气怎么会这么高?元气倒底是从那来的?
再次重新检查洞内,依旧毫无所得,这让他更感蹊跷,这里的元气浓度自然比不上清虚宗,也比不上当年在西域现的那神秘山谷,但在这个元气缺失的世界,却是弥足珍贵,那个一直追着他要那劳什子的《大道洞真经》的怪老头在得知有个元气充沛的地方后,宁可放弃追索,远赴西域,可见这种地方的珍贵,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地方?
柳寒十分不解,他再度打量四面洞壁,洞顶上的夜明珠出白濛濛的亮光,三面墙壁上的三颗较的夜明珠也同样散着白色毫光,照亮洞内。光秃秃的洞壁上没有丝毫异常。
他顺手从墙壁上扣下一块泥块,放在鼻尖嗅了嗅,只有冰凉的泥土味,他很失望的将泥块扔下,泥块在地上碎裂,柳寒叹口气,目光忽然落在地上,心念一动,蹲下来在地上仔细看,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将火折子点亮,一寸一寸的查看地面的情况。
地面开始还是泥土,与四面墙上没有什么区别,可摸到蒲团位置时,下面的泥土变了,居然是木头,他不由一喜,沿着木块摸了一圈,这块木块四四方方,大约三四尺长宽。
柳寒手抚木块,输入神识,下面又是一个洞,里面空荡荡的,依旧什么都没感觉到,稍稍平静下,柳寒拔出宝剑,将剑刃插入木板的缝隙间,稍稍用力,木板被撬起,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这个洞口并不大,也就井口大,柳寒等了会,才过去,将火折子伸进去,火折子照不到底,下面依旧看不清,柳寒想了想,从洞壁上撬下一颗夜明珠,用内息将夜明珠托起放下,没有多久,夜明珠便到底部,濛濛的白光将四周照亮,下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可柳寒却感受到了,这洞里的浓度更高。
“下面是什么?”柳寒惊讶之极,膻中内息迅运转,元气立刻涌进体内,内息随即运转起来,柳寒赶紧将内息收拢起来,他皱眉看着微微亮着的洞口,眉头深深拧在一起,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挖这样一个洞口?
如果,下面有道灵脉,将上面的泥土全挖开,灵气岂不是更充足?为什么只开一个口子?
还有,这个灵脉是怎么来的?那些隐世仙门满世界找灵地,怎么就没找到这样的福地?
柳寒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现这个福地的,又是怎么保持这个福地秘密的?
灵气不是水,可以装起来,也不是加个盖子便可以遮住的,灵气会消散的
楚明秋忽然神情大变,他感到灵气在汹涌外泄。
刚才,他在外面感受到灵气,但那灵气是向外渗,就像有个密封不好的桶内,渗透出来,一丝一丝的逃逸,现在呢!就像木桶破了个大洞,水喷涌而出。
柳寒四下看看,目光落在刚才挖去的夜明珠,那个位置上,现在空荡荡的,他略微沉凝,伸手向洞内抓去,夜明珠缓缓升起,落入手中,将夜明珠再度放上去。
当夜明珠刚回到位置,他的手掌离开,元气外泄之感顿时消失,再度变成丝丝外逸。
柳寒轻轻舒口气,原来这几颗夜明珠并不仅仅是为了照亮,这显然是一种阵法,可以锁住这里的元气。他心里又忍不住好奇,既然可以锁住元气,怎么还会让元气外泄呢?随即又想到清虚宗,清虚宗的大阵是前辈高人设的,可以锁住大部分元气,可现在也无法锁住全部灵气,也有元气外泄,只是量很少,比这洞还少。
再看看这洞,柳寒叹口气,没有动,也不管已经掀开的木板,纵身上到地面,将铜像扭转过来,神龛归位,地面重新恢复,光滑如初。
看看色,估摸着已经到四更,柳寒略微沉凝,转身又进去,在房间里细细搜索一番,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从正房出来,又去偏房,这偏房正是那老仆的房间,在这间房间,他倒找到几个线索,这个房间有一张炕,但炕上有两副床被,显然另一副是那个中年车夫的。
在这个房间里,他找到两套功法本,一本刀谱和一本剑谱,另外还有几瓶丹药,柳寒没有客气,将这些东西全部包起来,背在背上,再度打量,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才转身出来。
柳寒一直在这院里待到五更初起,将厨房,花架,甚至边上的水井都彻底检查了一遍,还有那块花圃,那块花圃种的不像是花,更象是药,在花架边上,他找到了度鸟鸟笼,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鸟。
柳寒心里很是遗憾,如果能拿到传递的消息,他可以试探着用杀手营教授的方式破解下,如此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下,这个院子的老头是不是总教习。
边隐隐白时,柳寒离开了已经被翻得一塌糊涂的院,飞快赶到杂货铺。
“马上收拾东西,”柳寒进门便对周玉下令道,周玉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是为什么,柳寒没有给他询问的时间,严厉的道:“马上收拾东西,注意,东西不要收,还要留点银子,散碎银子,账本也留下。”
周玉见柳寒神情严肃,立刻动手收拾,他很快便明白柳寒的意思,只收了很少一点东西,包了个包袱。
柳寒边看他收拾边:“你要在今城门打开之前出城,然后到幽州,我会给幽州去信,那边会安置好你,记住,这一路上,你要谨慎心,万不可惹事,万不可引人注意。”
“明白,掌柜的,这里不要了?”周玉满头雾水,非常不解,他试探着问:“那个院?”
“不要问,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你比较安全。”柳寒打断他,周玉不再问了,背起包袱准备走。
柳寒看看色,估计开城还有点时间,示意周玉坐下:“从西城出去,到幽州后,潘成会安置你,你暂时不要进商队,也不要留在商社,另外,在幽州要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对了,你有另一个身份,对吗?”
周玉点点头,在这里开店便是以另一个身份开的,那个身份上,他名叫孙果,来自荆州襄阳。
“出去以后,便以本名行走,到幽州后,再换一个名字,这些潘成会帮你。”
“明白,掌柜的。”周玉现在明白了,事情非同可,否则柳寒不会如此紧张,不会如此匆忙让他离开。
柳寒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他赶到废园,将虎哥和七叫醒,告诉他们,从今开始,他们要当一段时间真正的乞丐。
“你要再去接触那院子,昨晚那样的行动,绝对禁止,明白没有!!”
虎哥七连连点头,虎哥低声问那老仆,柳寒:“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是太莽撞,要知道,这次的对手,十分狡诈,也十分凶残,你们要是露出一点破绽,就没有活路,就像昨晚。”
昨晚,从头到尾,都是柳寒在暗中指点,他们俩人才能瞒过那老仆,就连回到废园,俩人的话也是在柳寒提醒下的,俩人都知道那老仆就在废园外监视,只是后来,柳寒突然消失,俩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也不敢乱动,快四更,俩人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柳寒叫醒他们。
柳寒叮嘱完俩人,又赶回杂货铺,这时边已经隐隐白,在杂货铺,他给自己化了个妆,变成一个头有些花白,面容有点苍老,匹夫略微黑的半老头。
两人出了门,柳寒让周玉将门锁上,俩人悄悄的离开了巷,街上很安静,连作早点的贩都还没出来,柳寒带着周玉,从巷穿过,俩人赶到西门时,城门还没开,不过,作早点的贩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
“你到那边去吃点东西,不管什么东西都行,如果,有人问你,你就去雍州长安。”柳寒躲在城门边的巷内,看着街上的贩生火做饭,对周玉道。
周玉点点头,街道上,忽然出现几个巡防的城卫军,柳寒灵机一动,将一块铜牌交到周玉手上,周玉不解的看着他,柳寒又:“如果城卫军或衙役过来盘查,你就将这块牌子给他看,记着,要秘密又不秘密,明白吗?”
周玉想了想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那摊贩看到,可又不让他觉着,是我要让他看到的,是这样吧?”
柳寒赞许的点点头,在他肩上拍了巴掌:“去吧。”
周玉从巷内出去,穿过街道,到了摊便,让摊主给他下碗面,然后坐在凳子上,随意的将一条腿搭在另一张长凳上,领头的城卫军看见他,眉头微皱,停下来,走到他身边。
柳寒看见城卫军军官盘问周玉,周玉先是拿出路引,城卫军军官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继续盘问,周玉有点不耐烦,了几句后,将一样东西塞进军官的手里,军官看了眼,神情大变,将东西塞回他手里,带着队伍很快便走了。
那个摊主似乎也对如此早的客人有些好奇,一直在暗中打量周玉和军官,周玉和军官的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这让他很迷惑不解,不过,他可以感到周玉的身份不平凡,于是对周玉变得恭谨起来。
周玉吃过之后,城门还没开,城门处除了几个城卫军士兵外,其他再没人,街上的贩渐渐多了,周玉在街上走了几步,闪身进了巷,将柳寒的铜牌还给他。
“我会看着你出城,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接触了。”柳寒道,周玉点头表示明白,柳寒转身离开,他始终没在大街上露面,周玉在巷子里又待了一会,听到开城门的号声,这才从巷出来,这时城门处已经不少人在等着了。
周玉过去,混进了人群,那个城卫军军官就在城门处,他看见了周玉,周玉却象没看见他,城门一开,便随着人群往外走。
“那家伙是什么人?”军官身边的兵低声问道。
“你管得着吗!少废话,都给老子精神点!”军官骂道,他心里却在嘀咕,内卫居然这么早便出城了,朝廷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妈的,什么时候开始,内卫居然会公开活动了。
亮了,柳寒没有回柳府,而是到了茶楼,在送走周玉后,他便赶回茶楼,在范家开门前,悄悄潜回茶楼,将包袱塞进床底,然后爬上张梅的床。
张梅昨晚很晚才睡着,待柳寒上床后才惊觉,现是柳寒后,抱着柳寒又睡了,没有多久,色大亮,院子里传来响动,左兰起床了,张梅睁开眼,看着床顶,感受到搂着她的胳膊的坚实,满意的再度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第416章 殿内议盐
太清殿内,气氛十分压抑,皇帝面沉似水,六个辅政大臣来了三个,潘链甘棠和左辰,三人也同样沉默,一份奏疏放在皇帝面前的书案上,三人都看过这份奏疏的内容。
第四个人则是延平郡王,则是被招到太清殿的,他是刚看到这份奏疏。
这是来自扬州的奏疏,是句誕和顾玮联名上的疏。
他们四人今被召到太清殿,便是因为这道疏。
“都吧,句誕和顾玮可以略作让步。”皇帝的神情冷漠,语气更冷。
还没等潘链开口,左辰便上前一步大声道:“绝对不可!皇上,盐政革新,已经是让利于民了,如此退让,让利于民便成了让利于商,民何所得!!!”
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左辰随即转向潘链和甘棠:“二位大人!句誕顾玮此举决不可行,扬州盐商不过是挟持朝廷,如果朝廷就此低头,不久将来,百姓势必将承受高价盐之苦!”
“左老此言未免危言耸听,”潘链缓缓开口道:“按照句誕和顾玮,两位大人的奏疏,盐政革新无法推行的最大原因便是无人参加拍卖,扬州官田破损严重,朝廷无力修复,商人掌控的盐田产量不足,朝廷要想增加盐税,必须先投入大量银子修复盐田,可朝廷没这个钱,皇上,臣以为先让一步,待盐田修复,产量上来之后,再作修整。”
“这如何使得!”左辰张目瞪视,几乎要跳起来:“朝廷行事,当光明正大!岂可言而无信!潘大人!你想置皇上于何地!”
“甘丞相,你怎么看!”皇帝不想让俩人争吵起来,转头问甘棠。
甘棠重重叹口气,这扬州盐政革新本该由丞相府主持推行,可皇帝却将此事放在尚书台下,所以,他一直刻意避开,今要不是皇帝征询,他还是不愿管这事。
“皇上,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打理春入之事,另外,还有督促并州雍州麦入库之事,对扬州盐政所知不多,”甘棠缓缓的:“今看到句大人和顾大人的奏疏才知道,盐政革新竟然困难重重,皇上,如果真难以推行,倒不如暂时停下,待时机成熟,再缓缓行之。”
皇帝的鼻孔悄无声喷出股粗气,没等他开口斥责,左辰已经不满的驳斥道:“甘丞相此言荒谬!扬州盐政革新,朝廷已经诏告下,为下观瞻所系,岂能轻易停下!万万不行!”
皇帝忍口气,扭头又问:“老十一,你算算看,如果按照句誕顾玮的法子,朝廷大约能收多少税银?”
延平郡王在皇家这一辈排行中名列十一,他在到太清殿之前便见过这封奏疏,刚才不过是重新看一遍,因此他早有准备,此刻皇帝征询,他已经早有准备,因而毫不迟疑的答道:“回皇上,臣没有细算,不过,刚才臣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下,大约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两银子之间,皇上若要详细数字,得等句大人和顾大人将扬州盐田数目和大致产量报上来才行。”
“三十万到四十万,去年,扬州盐税是多少?”皇帝追问道。
“七十八万两!”延平郡王立刻答道,这是度支曹账册上有记载的。
“也就是要减少一半,”皇帝呵呵笑起来:“这样改,可改得真好,句誕顾玮,办得好事!办得好啊!”
“皇上,句誕顾玮在扬州辛苦几月,查清了扬州盐田的实情,提出此法,也是不得已。”潘链连忙为俩人分辩道。
“辛苦了几个月!”皇帝冷冷的瞪着潘链,嘲讽道:“他们真辛苦啊,扬州盐田的实情真是重大!真的很难查!要朕从帝都派出两个重臣才查得清,扬州刺史,扬州太守,各级地方官,郡国兵,数万人,居然查不清扬州的盐田,是他们无能呢,还是扬州的盐田比兄弟会还难查!”
甘棠低着头,心中默念道典,左辰怒气冲冲,延平郡王神情平和,看不出他的想法,潘链的眉宇间满是忧虑。
“几个月了,他们真把盐田查清了吗!”皇帝怒喝道,左辰愣了下,延平郡王奇怪的看着皇帝,甘棠依旧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上何出此言?!”潘链纳闷的问道。
皇帝哼了声,从边上的奏疏中抽出一张密奏,扔到潘链面前:“你好好看看吧!”
潘链接过来,只看了抬头便知道这是内卫密奏,他很快看完,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这封密奏将扬州盐政革新的实情摸得清清楚楚,不错,扬州最好的盐田是掌控在几家盐商手中,可这几家盐商的背后却是扬州地方门阀,其实压根就不是盐商的,现在句誕和顾玮之所以步步艰难,最大的原因还是扬州门阀的暗中阻挠。
潘链看后长叹一声,顺手将密奏递给甘棠,甘棠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递给左辰。
“皇上,既然是这样,扬州盐政革新的推进,就更难了,”潘链缓缓道:“陈国清查土地,扬州盐政革新,结果都与当地门阀纠葛在一起,皇上,士族乃国之基石,我朝初定,太祖皇帝便立言,与士族共治下。”
“朕何尝不想与士族共治下!”皇帝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可,他们为了一家之利,不顾下安危!朕就不能答应!”
“皇上此言甚是!潘大人荒谬!”左辰看过密奏后,气得须皆张,大声叫道:“太祖是有过与士族共治下之言!但不是与这种蛀虫!趁朝廷之难,不顾下安危!只为一己之利,此等门阀,于国何利!不过是一蛀虫而已!皇上,为下,当除此蛀虫!”
“左大人,不用太激动,当心殿前失仪。”潘链苦笑下,轻轻叹口气,转头对皇帝:“皇上,以句誕和顾玮之能,岂能不知事从何来,他们岂不知欺君之罪,皇上,臣不认为如此。
皇上,朝廷现在内有流民之难,外有胡族之患,府库空空,朝廷不得已在陈国清查土地,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可,”
潘链重重叹口气:“陈国清查土地,结果闹出一场谋逆大案,此案牵连数千人,余波至今尚未平息,若在扬州再兴大案,皇上,朝局势必震动,臣以为句誕和顾玮正是有此顾虑,才不得已提出这样的方案。”
皇帝沉默了,陈国谋逆岸,至今余波未熄,士林议论纷纷,虽然不敢公开翻案,可也指责蓬柱处置不当,弹劾蓬柱的奏疏在尚书台已经堆了半个房间。
在接到句誕顾玮的奏疏时,皇帝很生气,接到内卫的密奏后,皇帝很愤怒,所以才将尚书台三人召来,他很想依法炮制,将阻碍扬州盐政革新的门阀彻底拔出,可经潘链这一讲,他不由又犹豫起来。
“皇上,这里面牵扯到扬州6家虞家张家,这三家都是扬州头等门阀,特别是6家,深植扬州江南,乃扬州江南诸门阀之,与陈国大不相同。”
皇帝听出来了,潘链这是在警告他,在陈国用的手段不能在扬州用,更不能用在6家虞家身上,否则有可能逼反6家,导致整个江南糜烂。
“潘大人此言不妥,”延平郡王忽然开口道,皇帝转身,有点意外的看着他,延平郡王稳稳的:“6家乃扬州要门阀,历来对朝廷忠心耿耿,王不相信,他们会趁朝廷之难,趁机要挟,有没有可能是下人或外人的擅自主张,臣建议皇上下诏询问句誕顾玮二位大人。”
“王爷此话有理!”左辰立刻表示支持。
甘棠也点点头:“皇上,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句誕顾玮在疏中也并没有完全放弃,臣猜测,他们到扬州已经数月,盐田情形都摸得差不多了,盐商的意思也了解了,他们恐怕知道若是退让,朝廷将蒙受巨大损失,可他们依旧上了这道疏,这是为什么?臣在心里猜测,他们其实并不希望朝廷批准他们的方案,他们之所以上这道疏,一方面是告诉朝廷,扬州的事很复杂,另一方面也是推卸点责任,为什么呢?他们在扬州几个月了,拍卖迟迟没能进行,朝廷会怎么想。”
到这里,他停顿下才接着:“对这份奏疏,皇上当严厉批驳,明确告诉他们,不能让步,但皇帝不要催他们,要给他们时间,此事当缓缓行之。”
皇帝先是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潘链叹道:“秦王上疏,今春塞外鲜卑匈奴不稳,今春生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极高,秦王已经在备战了,长安府库的军资已经送到五关,正催促朝廷拨款,以补充长安武库,朝廷这是等米下锅啊。甘大人,这要缓行,要缓到什么时候?”
秦王催促钱粮的奏疏早已到了尚书台,尚书台一直没批,原因很简单,府库没钱,延平郡王整就盼着春入赶快入库。
朝廷税收分两季,分别为春入和秋入,春收麦,秋收水稻,可这春还有几才到,麦还有大半个月才收,延平郡王就算将脖子伸长两尺,春入也到不了。
“要不,增加点商税。”左辰提议道,延平郡王很坚决的摇头:“万万不可。”
朝廷名义上的商税是十税一,可商税是活的,各级官吏可以根据本地实际情况调整,所以,商税在朝廷看来不多,可实际上,有些地方已经收到五税一了,商户已经苦不堪言,再增加,恐怕商户就破产,变成流民了。
第417章 作茧自缚
在场的人,除了皇帝外,其他人大都清初,就连左辰的语气也游移不定。
皇帝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延平郡王,延平郡王叹口气,将商户的税收了一遍。
“皇上,商户的税收已经很高了,就算帝都,税收也在七税一上,此外还要加上入城税,实际税还要高,如果再在商户身上加税,臣恐商户不堪重负而弃产,市场萧条,税收反而更少。”
皇帝听后,太阳穴一阵跳动,心头那股火吐吐直冒,有些焦躁的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秦王还等着银子,长安武库还空着,怎么填!”
四人沉默着,皇帝沮丧的坐下,看着眼前的奏疏,他忽然觉着好累好累,自从登基以来,他便没睡过囫囵觉,朝政艰难无比,想要作的事,各种力量都来阻拦,没有一件顺心。
“皇上,”延平郡王上前一步,进谏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潘大人所言有理,皇上只需将这奏疏驳了,告诉他们,这事不能退让,让他们抓紧。”
皇帝依旧保持沉默,延平郡王进一步:“至于雍州,朝廷也不能不管,朝廷府库空虚不假,可还有些欠债,臣以为,可以继续催还,臣估计可以催回几万两银子,这可能不够,但臣以为,可以从帝都武库和荆州武库中抽调部分物资运到长安武库,以补充长安武库。”
“此言甚当。”左辰先表示赞同,潘链甘棠也点头赞同,皇帝略微想了想问:“老十一,现在大约有多少银子没追回?”
延平郡王想了下:“大约一百二十万两。”
“还有这么多?!”皇帝很是惊讶,延平郡王苦笑下点点头,皇帝愤怒了,拍案而起:“追!立刻追!朝廷府库空虚,原来钱都被这些蛀虫给偷了!都给朕追回来!”
延平郡王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百多万两银子,牵扯的朝中大臣有尚书台辅政大臣,有六曹尚书,各曹官员,邙山大营的将领,还有皇族王爷,要全部追回来,那有那么容易的。
“潘爱卿,你来起草诏书,要求就一个,三个月内,将所有借国库的钱,全部归还,否则,抄家!”皇帝咬牙道。
潘链迟疑下正要开口,甘棠已经上前一步:“皇上不可!”
皇帝很是意外,随口问道:“怎么?甘爱卿,你也借了国库银子?!”
甘棠郑重的抱拳:“皇上,臣没从国库借半两银子,但,三月追回国库欠银,过于匆忙,还是以两年为期为好。”
“两年?!”皇帝气急,忍不住笑了:“欠债还钱,经地义,两年?朕已经给了他们一年时间了,还要两年,国库的钱,一百二十万两!朕现在连十万两都拿不出来!岂有此理!”
面对皇帝的咆哮,四人都不敢接话,皇帝了会火,似乎想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四人,似乎明白了。
“你们,你们有没有欠钱?潘太师,你有没有?”
潘链脸色微红,低声答道:“臣以前是借了国库的钱,也不多,不过两万两,皇上登基后,让还,臣已经还了。”
皇帝微微点头,然后又看着延平郡王:“老十一,你呢?”
延平郡王轻松的笑了笑:“臣有俸禄,还有庄园,不缺用度,无须向国库借贷。”
“那就好。”皇帝略微沉凝:“催缴国库欠款之事,就由你牵头,度支曹,尚书台,丞相府各派一人协助,限令三月内缴清欠款,否则,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来人。”
黄公公从旁边站出去来:“皇上。”
“薛泌在吗?”皇帝问道,黄公公答道:“皇上,薛大人昨夜值守,照规定,今不当值,中书监现在是马松舒成在值守。”
“叫马松过来。”
很快马松到殿内,皇帝吩咐道:“起草一个诏书,凡是欠国库银子的,限三个月内缴清,逾期不还者,一律抄家!”
马松当场草诏,只一会便起草好了,捧过来给皇帝盖玺,皇帝让黄公公将玉玺拿来盖上,但到此,这道旨意还不是圣旨,必须加盖尚书令的印章,才能成为圣旨。
皇帝盖过后,便交给潘链,让他尽快下去。
潘链迟疑下没有接旨,而是躬身道:“皇上,先帝委臣辅政,皇上信臣,臣当为皇上竭心尽力,皇上,此事不能太急,一百二十万银子,牵扯的官员有多少,各曹各营,太学,诸王,都可能有人牵扯进去,皇上,三思啊!”
“三思!”皇帝几乎愤怒的吼道:“朕想三思!可塞外胡人不给朕三思的时间!数百万流民不给朕三思的时间!各地水灾旱灾,不给朕三思的时间!你要能拿出主意,给边军补充军饷,给长安武库补足军资!朕就三思!”
潘链心里苦涩不已,无言以对,甘棠轻轻叹口气,想要替潘链分辩,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左辰却点点头:“皇上得对,欠债还钱,经地义,谁不还钱,先罢官。”
延平郡王不由暗中摇头,这左辰还真是书呆子,先罢官,先便得罢了太师尚书令潘链,仅仅这家伙便还欠着国库十一万两银子。
度支曹有欠债官员的名单,这个名单和上报给皇帝的名单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名字不在上面,比如潘链,赵王爷,薛泌等等,在与不在,主要看他们在朝廷的地位。
左辰的态度激烈,甘棠看看延平郡王又看看潘链,不知该如何化解,此刻他想到了秋云,可惜秋云今日不在,塞外局势变化,秋云到太尉府与潘冀商议雍凉并三州防务部署去了。
“皇上,臣一片心都向着皇帝,唉,”潘链叹口气,看到皇帝的怒火,还是让步了,低头答道:“臣领旨,即刻就办。”
皇帝这才稍稍满意,转头又对延平郡王:“钱回来后,先满足雍州方面的用度,秦王上疏,边军将士已经一年半没饷了,这怎么能行,没有军饷,如何让将士用命,军饷缺银三十万两,无论如何,今年要补足。”
“臣领旨。”延平郡王没有争辩,低头领旨。
潘链等人领旨出去了,太清殿内就剩下黄公公,皇帝坐在书案后,又开始批阅奏疏,没过一会,他放下朱笔,抬头看着窗外,眉头拧成一团。
黄公公端来一杯新茶,放在书案上,正准备退下去,皇帝叫住他,黄公公转过身看着皇帝,皇帝迟疑片刻问道:“按理,盐政革新不难啊,薛泌的奏疏上写得很清楚,只要按照奏疏上所写,就不会有错,怎么会如此之难呢?”
黄公公愣了下,随即笑道:“皇上,您这可问道于盲了,奴婢哪知盐政该如何革新。”
皇帝的神情依旧迷惑,黄公公试探着:“要不,老奴让薛大人来给陛下解下。”
皇帝依旧没有表示,黄公公迷惑不解,没有再打搅,而是安静的退下,将旧茶收起来。
“你句誕和顾玮是不是受到什么压力,或者收了人家的银子,才行动迟缓?”皇帝忽然开口道,象是在对黄公公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黄公公闻言吓了一跳,皇帝的猜忌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他迟疑一下便笑道:“奴婢可不敢是,皇上,照理,这种事,内卫会派人跟着,扬州的内卫也会派人盯着,要不,请老祖宗来问问?”
皇帝刚想答应,可随即便改变主意,摇摇头:“算了,还是先看看吧。”
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忠臣,良臣,能臣,干臣,时间久了,总能看出来的。”
“皇上这话的是,”黄公公答道:“老奴听先帝过,这臣子得靠自己去找,象骠骑将军秋云,幽州总督段昌,都是先帝拔擢起来的,当年要不是先帝,他们也不过是个官。皇帝,咱不着急,是骡子是马,总能跑出来,这骡子总跑不过马吧。”
皇帝忍不住笑了:“父皇总你是最会话的,朕这段时间还没看出来,今儿算是看出来了。”
黄公公手上没停,笑着:“皇上,老奴没别的本事,就皇上烦时,为皇上宽心。”
皇帝微微一笑,低下头,又拿起了朱笔,黄公公轻轻舒口气,继续作自己的事。
出了宫殿,延平郡王也松口气,刚才他很担忧皇帝当场向他要名单,前段时间,朝廷追债缓下来,也就没准备名单,老名单上的多数人都还了,剩下的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这些人,一部分是真没钱,还不了,还有一部分却是有钱不还,这部分人欠得多,一百二十万中,要占了九成,可这些人都是朝中权贵。
“甘大人,这债该怎么个追法,还请大人指教。”
延平郡王向甘棠拱手请教,丝毫不避讳左辰和潘链。
甘棠微微叹口气:“王爷,刚才您就不该提这茬,这债有那么容易要吗?要真容易,顾玮早就要回来了。”
“我不是看皇上着急吗,”延平郡王苦笑下:“可我没想到皇上一下便要这么多,我本来想弄回来十多万,将秦王那边的事应付过去就行了,可没想到,”
到这里,延平郡王连连苦笑,这算是作茧自缚了。
“先把那十几万要回来吧,”甘棠想了想,左辰在边上不悦的插话:“王爷何出此言!为朝廷分忧,自当竭尽所能,王爷为朝廷宗室,更当为皇上分忧,万不可存苟且之心!”
延平郡王在心里苦笑,可还只能对左辰施礼:“左师傅的是。”
左辰曾经担任过太学教谕,皇室子弟大多在太学读过书,因而称呼他为师傅。
左辰瞪了甘棠一眼,摇摇摆摆的走了,甘棠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第418章 小兵当大将
待左辰走远,甘棠才低声:“王爷今日冒失了,这催债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王爷,好自为之吧。”
完,甘棠拔腿便要走,延平郡王连忙道:“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唉,还请丞相大人指教。”
甘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想在三个月内收齐,老夫估计是痴人做梦,王爷若能收回一半,我们大家再劝下,皇上应该能接受。”
延平郡王心里忍不住苦笑,一百二十万的一半便是六十万,要真能收回六十万,就算得罪全部朝臣,他也愿意干,可有那么容易吗?顾玮那么聪明的人,也动不了这帮权贵之士。
延平郡王心事重重的向宫外走去,度支曹在内城钱粮胡同,这钱粮胡同原来并不叫这名,自从太宗皇帝将度支曹搬到这后,这个名字便逐渐取代了原来的老名字,现在已经成了这个胡同的正式名字。
马车穿过内城,延平郡王心事重重,至少要收会六十万,这可是从狼嘴里掏食,稍不留心,不但淘不了食,还得被狼咬了。
街上过来一队禁军,延平郡王一眼便看到领队的柳寒,心中略微诧异,叫住马车,探头出去。
柳寒正无聊的跟着队伍走,今一大早他便到军中销假,正好该他的部队在内城巡逻,叶厉还特意告诉他,由于最近帝都治安不好,宫里要求加强巡逻,中侯杨晖下令每次巡逻都由队正屯长带队,柳寒自然不会推给叶厉,自己带队出来。
“王爷,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只能以军礼相见,还请王爷见谅。”柳寒恭恭敬敬的冲延平郡王抱拳。
延平郡王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啐了口:“你这人啊!怎么!寒碜本王!”
柳寒嘿嘿一笑:“王爷莫怪,这公共场所,朝廷礼仪还是要的。”
“你是个不守礼的人,何必讲这么多礼,我又不是军中之人,那用什么礼,”延平郡王笑了笑,柳寒也呵呵的干笑两声,延平郡王笑容忽然一敛:“上车吧,随本王去喝喝茶。”
柳寒为难的看看正逐渐走远的队伍,苦笑下:“多谢王爷看得起我,可,不行啊,将正在巡逻,走不开。”
“你还要巡逻?嘿,这杨晖可真会用人。”延平郡王冷笑道,显然他是知道柳寒修为的,让一个上品宗师出来巡逻,传出去,还真让人笑话,不但禁军中侯杨晖会被笑话,柳寒也一样会被笑话。
“王爷可千万别这样,将不过一队正,带队巡逻本是份内之事。”柳寒姿态放得很低,笑呵呵的解释道。
“得了,这事就这样吧,上车,杨晖那我替你去。”延平郡王道。
“王爷误会了,这段时间,帝都治安不好,宫里要求加强治安巡查,中侯大人下令,巡逻时,不但将这样的队正,就算屯长,也必须上街巡逻,以震慑歹徒。”柳寒正色道。
延平郡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不止,引得四周行人纷纷注目,柳寒也陪着笑,神情却很轻松。
“你还有多长时间巡逻完?”延平郡王问道,柳寒苦笑下:“应该是在申时末,就该完了。”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这时间稍晚了点,柳寒见状试探着问:“王爷要是有时间,将巡逻之后,就在百漪园请王爷喝酒吧。”
延平郡王摇摇头,今晚上肯定不能去百漪园,正在这时,从对面过来辆漂亮的马车,马车在延平郡王马车的对面停下。
“十一哥,与柳先生在聊什么呢?”
柳寒一听,顿时脑袋有些大,延平郡王却神情平静,抬头看着那马车温和的道:“没什么,就是闲聊,王妹这是要进宫?”
静明公主撩起车门帘,从车上下来,袅袅婷婷,缓步过来,到了车前,未言先笑,冲着延平郡王盈盈施礼,延平郡王见状苦笑不已,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他尴尬之时。
“十一哥,我可跟你施礼了,你不能再与我抢柳先生了。”静明公主柔声道,延平郡王脑袋立时有点懵了。
“公主这是的哪里话,将还要巡逻,现在真没时间。”柳寒着便冲静明公主抱拳施礼,便要溜走。
“柳先生别急,本宫刚去了军营,知道先生正在值守,”到这里,静明公主忽然上前一步,靠近柳寒压低声音:“奴家是来给先生送请柬的,请先生今晚到奴家府里赴宴,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柳寒很想不接这请柬,可一想到后果,这公主要是待会驾着马车跑到军营门口等着,要这样子,事情可就大条了,这里是内城,住的全是权贵,帝都的上层人物,这公主真要这样干,不用到明,恐怕今晚,柳寒的大名就会传遍全城,甚至传进宫里。
柳寒现在已经很有名了,不想再添名气了,嘿嘿干笑两声,还是接过了请柬,静明公主高兴之极,脸上的笑容更盛。
“奴家今晚在府里备酒以待,先生名满下,自不会作出爽约之事,奴家多谢先生。”
着静明公主便要施礼,柳寒连忙阻止,无奈的道:“公主殿下相召,将岂敢不去,岂能不去,可公主若还要多礼,的只好屁滚尿流,再不敢近。”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眉头微蹙,担忧的看看静明公主,静明公主只是嫣然一笑,却也再没施礼:“如此,奴家就失礼了”
柳寒看着正含笑看着的延平郡王,眼珠一转,笑道:“公主殿下,要不这样,王爷也与的一块去,您看如何?”
“那自然更好,王兄也请一块过来。”静明公主没有拒绝,笑盈盈的看着延平郡王,延平郡王只能苦笑着点头。
柳寒扭头看自己的队伍已经走远了,赶紧抱拳向两位贵人告辞,也不等俩人开口挽留,便飞一般跑开,延平郡王看着他的背影问静明:“除了我们,还有那些人?”
“嗯,薛泌,秋戈,还有几个书院的青年才俊。”静明嫣然一笑告辞道:“十一哥,我先走了。”
延平郡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然后才吩咐车夫开车。
到了度支曹,延平郡王便让人将欠债名单拿来,同时让人将度支曹左侍郎王洵叫来,他看着上面的名字,他忍不住连连叹息。
侍郎石洵很快赶到,看到延平郡王面前的名单,神情微变,这名单可是颗灾星,谁都不愿碰,上任尚书顾玮时,便锁在柜子里,这位王爷上任后,也只是看了看,便没再理会了,没成想今一回来便要这名单,难不成吃了豹子胆,要碰碰这些贵人?
“王爷,您这是?”王洵略微有些不安的问道。
“皇上下令,三个月内,将欠款全部交回,你该怎么办吧?”延平郡王苦笑下。
“啊!”石洵大惊失色:“这,这,这怎么,王爷,这差事,您接了?”
“不接行吗!”延平郡王苦涩的笑了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府库的情况,你是清楚的,现在朝廷连边军军饷都不出来,这些人却欠了朝廷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唉,皇上也是急了,哦,对了,皇上下令,丞相府,尚书台都要派人来,不过,本王估计,还得以咱们度支曹为主,你替本王想想,先拿个章程出来,等他们来了,咱们一块商议。”
石洵神情苦涩不已,这钱要好要,顾玮早已经要了,还用得着王爷你来伤脑筋。
看着石洵唉声叹气的样,延平郡王眉头皱了皱,不悦的:“石大人,现在没别的退路,咱们要么把这钱要回来,要么摘了乌纱帽,没有第二条路。”
“唉,卑职明白,”石洵苦笑下,沮丧的:“可王爷想过没有,恐怕钱要回来之时,也就是咱们脑袋不保之时。”
延平郡王皱眉,看着王洵,郑重的:“现在不能想那么多,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事情作了,让皇帝满意,若是一味畏难,那才是离死不远了。”
王洵猛然惊醒,连忙向延平郡王拱手致谢:“王爷得是,卑职明白。”
“明白就好,这样,”延平郡王着将名单推到王洵面前:“你把这名单拿去研究下,把名单上所有人,他们欠款的数目,在朝廷的职务,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有的财产,公开的,暗藏的,都查一遍,详细列个名目。”
“是,王爷。”王洵答应着将名单接过,延平郡王又补充道:“此事乃我度支曹头等大事,本曹下属所有人员,都由你抽调,剩下的再作其他事。”
“是,卑职明白了。”王洵在心里犹如吃了颗苍蝇般难受,这名单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丞相府选派的人很快到了,是个年青的官,其实按照大晋官制,度支曹也属于丞相府管辖,但在六曹之外,丞相府还另有属官,这些属官负责核查各曹工作,属于丞相直属。
这个官名叫阎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身材挺拔,脸上轮廓分明,目光敏锐,站在延平郡王面前,没有一点局促。
“你来了也好,先和王侍郎一块弄个章程吧。”延平郡王没有多问,便将他打到王洵那去,丞相府的那些官都是些聪明人啊,甘棠恐怕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派了个刚入职的官过来,而尚书台的人选到现在还没到,看来潘链也为难啊。
阎智过去没多一会,延平郡王便听见那边传来的争吵声,他有些奇怪,连忙过去,还没进门便听见阎智在大声道:“皇上旨意,要在三月内收回国库全部欠债,如果侍郎大人的计划,三月内根本不可能完成!”
“年青人,不要太冲动,朝廷里的事,那有这样简单的。”王洵的声音中透着丝无奈,也带着些许教训。
“我是没当几官,官位也不过区区从八品,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之心,毫不弱于大人!大人如此安排,不过欲推诿拖延,大事化,事化无。”阎智毫不退缩,大声反驳。
“阎大人,阎大人,”边上一个度支曹官员连忙劝道,这时抬头看到延平郡王进来,连忙闭嘴,悄无声的退到一边。
“怎么啦?吵得这样厉害,传出去,成何体统!”延平郡王呵斥道,王洵苦笑下,阎智却没有丝毫畏怯,相反却上前一步冲着延平郡王道:
“王爷,皇上将催缴国库欠款之大事交与王爷,敢问王爷是真想为朝廷收回欠款呢?还是仅仅做个样子?若是后者,下官现在就请辞!”
“什么呢!”延平郡王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他:“这催缴欠款乃朝廷大事,岂能做戏!”
“王爷得好!既然如此,请将太师潘链列为第一批催缴之人,另外,还有太原王燕平、赵王爷燕渊、薛泌薛大人、卫将军萧寒,都列在第一批催缴名单上!”阎智躬身请求道。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瞟了眼王洵,王洵一脸苦相,延平郡王心里暗骂,真是个笨蛋,连个官都不如。
“为什么呢?”延平郡王和颜悦色的问道。
“潘链大人赵王爷薛泌大人萧寒将军,乃朝廷重臣,只有先拿下他们,才能震慑群,让他们知道,此次朝廷下了大决心,否则,催缴欠款势必又是空忙一场!耽误朝廷军国大事!”阎智毫不含糊的大声答道。
“不必这样用力。”延平郡王先是责备了下,不过在心里,他是赞成阎智的,若是先拿下这几个人,对催缴国库欠款大有助益,可问题是,这几个人的债是那样好催的?
“不过,你得不错,若能将这几个人的债交回来,后面的就好办了。”延平郡王点头称是,扭头问王洵:“他们总共欠国库多少银子?”
“如果加上太尉潘冀,总共欠了国库四十四万两银子,潘太师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赵王爷,赵王爷欠银子十四万两,太原王欠了七万银子,薛泌薛大人欠了四万银子,卫将军萧大人欠了八万银子,太尉潘冀潘大人欠五万两银子。”王洵刚才才翻了账册,他的记忆力很好,立刻将数字报出来。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轻轻叹口气,四十四万两银子,占了全部欠款的三成多,若能全部交回来,西北边军的军饷军械就都解决了。
“王爷,不是卑职不敢,而是,”王洵道:“这几个人欠款多,若能交回,当然好,可三个月的时间够吗?筹集银子也要时间,王爷,其他人还欠着七十多万两银子呢,这些人的银子,若能收回来一半,也是很好。”
延平郡王听懂了王洵话里的意思,不但他听懂了,这个叫阎智的官也听懂了。
第419章 赴宴
“大人此言何意?”阎智很敏感,立刻追问道。
延平郡王眉头再度皱起来,有点明白甘棠为何将此人派来了,这人恐怕在丞相府也不受欢迎,所以,才故意让他过来碰个大钉子,顺便将此人赶走。
太咄咄逼人了!
延平郡王不等王洵回答,便抢在前面,温言道:“皇上旨意,此事由我们和尚书台丞相府共同执行,现在尚书台的人还没到,具体怎么执行,先催谁,后催谁,到时候再一起商定,现在你们也别争,先把情况查清楚。”
“情况不是很清楚吗!”阎智皱眉道,神情却没那么激动,拿起名单问道:“还要查什么?”
“查清楚他们的财产,”延平郡王道:“这份名单上,有些人是想赖账,有些人是真还不上,就像这个,翰林院博士辛铮,据我所知,他家里清贫得很,别看只有六百两银子,他就是还不上,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只有把这些都查清楚,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事半功倍,明白吗?”
这话得在情在理,阎智沉默了下,然后才抱拳施礼:“卑职明白。”
众人松了口气,延平郡王又安抚道:“大家都知道,收回国库欠款,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所以,在事先便要将困难估计足,对每个欠债人都要了解清楚,制定催缴方案。”
王洵阎智同时应诺,延平郡王这才稍稍放心,然后问王洵调了多少人参加,王洵告诉他,曹里正在清查帝都的粮库和府库,为今年的粮食腾库,故而曹内暂时抽调不出多少人,他只抽调了十六人。
“才这么点人,”延平郡王皱起眉头,这点人肯定不够,他想了想对阎智:“能不能请丞相府再多派点人手。”
阎智略微想了下便摇头:“王爷,卑职以为最好请虎贲卫或内卫出面协助,如此可以事半功倍。”
延平郡王闻言沉默不语,王洵忍不住摇头,这家伙胆子实在太大,居然公然提出让内卫虎贲卫介入此事,此举犯了朝中大忌,特别是内卫,朝中上下,从藩王到大臣,都深为忌惮,就算皇帝要动用内卫,也只能悄悄干,哪会如此公然昭彰。
“王爷,”王洵旁边的一个度支曹官员担心延平郡王动心,心的提醒。
延平郡王冲他微微摇头,这官员立刻闭上嘴巴,延平郡王冲大家微微一笑:“虎贲卫和内卫的主力都在陈国,朝廷也抽不出多少人,不过,我试试看,看看能不能从禁军中调点人手出来。”
王洵悄悄松口气,对延平郡王稍稍有了些信心,度支曹的官员在田凝之后,受到清洗,他这个侍郎也是调来不久,原以为顾玮会长期执掌度支曹,可没想到,顾玮也没当多久,便被调离,来了延平郡王,这位王爷在帝都以音律闻名,在到度支曹之前,一直是宗正府令丞,从未干过其他政务,他能掌控好度支曹吗?
不但王洵怀疑,度支曹上下都在怀疑,不过,现在,王洵稍稍有了些信心。
延平郡王越想越感到自己这个主意太棒了,度支曹人手不足,而且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些人,丞相甘棠与他私交不错,可现在却派了个愣头青来,看来也是不看好这件事。
延平郡王立刻写了个奏疏,要求朝廷提供人力支持,写了一半,他又将笔放下,略微沉凝便将奏疏揉成一团,而后长长叹口气,这禁军中废物也不少,若是调来几个废物,那还不如不要。
想了半,延平郡王又提笔重新写了一份奏疏,这次他明确提出,要抽调禁军协助。
“禁军肩负内城和皇宫安全,兵力见蹙,然追缴国库欠款,乃朝廷当前头等大事,度支曹人手不足,且追缴欠款,情形复杂,故请禁军协助,臣闻禁军队正柳寒,统兵有方,所部兵力,乃禁军头等精锐,肯定陛下抽调柳部,协助臣追缴欠款”
柳寒要知道了,恐怕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带着士兵赌博,三打鱼两晒网,居然还成了头等精锐,还统兵有方!!!
延平郡王知道他的这封奏疏最慢明就会到皇帝的案头,尚书台不敢阻拦,更不敢淹没,因为,追缴欠款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也是朝廷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也不敢耽误。
傍晚,柳寒收队回营,再在营房中检查了一番,让弟兄们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刚出营门,便看到路边停着的马车,柳寒略微沉凝便过去,两个护卫站在车旁,看到柳寒过去,车夫将车梯放下,柳寒上去,掀开门帘,延平郡王端坐在内,旁边的火炉上水咕咕直响。
“待会肯定要喝酒,就不请你喝酒了,请你喝茶。”延平郡王从茶罐里面舀了一勺茶叶,放进茶杯中。
柳寒在他对面坐下,舒展下胳膊,笑道:“多谢王爷,那就不客气了。”
“柳大家什么时候客气过,”延平郡王笑着冲外面吩咐道:“开车,静明公主府。”
“公主今找我们去,又是坐而论道?”楚明秋问道。
“谁知道呢,”延平郡王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有件事还是先告诉你。”
柳寒稍微愣了下,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延平郡王,后者看着,露出一丝笑意:“不用那样紧张,其实,,很简单,我遇上难事了,皇上让我三个月内追回国库欠款,一百二十万两,我手上没人,度支曹那些官,我信不过,只好向朝廷请求,让你过来帮我。”
“让我帮你?我怎么帮你?”柳寒心里很是惊讶,不解的看着延平郡王,他一时还无法判断此事的好坏。“我向皇上上疏,度支曹人手不足,况且,这次欠款的都是朝中重臣和皇室宗族,情况很是复杂,所以,最好要有军队支持,否则,我真不知道能收回来多少。”
柳寒一听脑袋顿时大了,居然是这种事,他不由苦笑:“王爷呀王爷,你这是拉着我跳火坑啊。”
延平郡王苦笑下:“是火坑,可要烧,先烧死的也是我,那轮得到你。”
柳寒赞同的点点头:“这话不假,塌下来,有你们这些高个子顶住,若是顶不住,先压死你,才轮得到我。”
延平郡王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这指着柳寒哈哈大笑。
马车驶出内城,很快便到了杨柳街静明公主府,静明公主也没出来迎接,而是由府中侍女将俩人引到后花园,不过这一次,后院倒是满院芬芳,四周开满黄的白的粉色的花。
酒宴依旧沿渠而设,人却没上次多,只有六个,其中两个空位显然是给他们留下的。
“王兄,柳先生,来得正好,”静明公主依旧坐在水渠对面的主位,看到俩人进来,满心欢喜的站起来,冲着俩人施礼,那四人也纷纷站起来,冲俩人施礼。
从下车开始,柳寒便很乖巧的让延平郡王走在前面半步,车上俩人私聊时,可以肆无忌惮,可在大众跟前,他还是谨守上下之礼;进院之前,更躲到延平郡王身后。
延平郡王温和的冲四人笑了笑,柳寒看了下,三人认识,一人不认识,坐在第三位的是薛泌,坐在他下手的是上次见过的,叫吕修的冀州士子,他的下也是上次见过的叫乐范的士子,只有坐在最尾的那个年约三十许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好像在那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柳寒在薛泌上坐下,没一会,侍女送来酒食,还是以前那样,每个人身边都有个侍女伺候着。
“这几位王兄和柳先生都认识,那位是袁望先生,他是个隐士。”静明公主笑眯眯的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那人:“望先生,这位是柳先生,名满下的三篇震动帝都的柳寒柳先生。”
望淡淡的笑了笑,冲公主微微一礼:“还请公主知晓,草民曾经见过柳兄,还曾一起喝酒赏冰。”
柳寒一下想起来了,冲着袁望笑道:“原来是袁兄,那日匆忙一会,再无先生消息,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实乃幸运,幸运,弟借花献佛。”
着柳寒端起酒杯遥敬袁望,袁望微微一笑也同样端起酒杯回礼,俩人均一口喝干,然后相视而笑。
“先生看上去身子骨好多了。”柳寒道,袁望微微点头:“在家养了一个冬,已经好了,多谢柳兄挂念。”
与袁望也就黄河冰冻之初见过一面,却留下极深的印象,无论是他的箫,还是他的诗,亦或谈吐,都留下极深的印象,可以这样,回到大晋这么长时间,见过这么多人物,这袁望可以排在前五。
“柳先生和望先生既然见过,那就不用再介绍了。”静明公主笑眯眯的打断俩人叙旧:“前些日子得了一古谱,上面有些缺失,好容易修补好,今日特请诸位过府欣赏。”
完,也不等旁人问,静明公主便要拍手叫琴。
“且慢!”
静明公主略微惊讶的看着话之人,正是坐在柳寒下的薛泌。
第420章 宴无好宴(上)
薛泌冲公主和延平郡王柳寒等五人拱拱手,咧嘴笑着:“殿下,我对音律一窍不通,我看这听曲就免了吧,公主一向关心朝政,提携青年才俊,所办酒宴亦多议朝政,座中士子亦多有惊人见解,今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本是利国利民之举,然却艰难重重,句大人和顾大人困守扬州,王爷,公主,诸位士子,不知对此有何妙策,以解朝廷之困。”
静明公主闻言嫣然一笑:“薛大人忧心朝政,令本宫钦佩,既然如此,听琴可以待会再听,到扬州盐政革新,我闻还是薛大人向朝廷的谏言,今日盐政革新维艰,不知薛大人还有何妙策?”
“妙策?!”薛泌苦笑下,正要开口抱怨,耳中却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他不由精神微振:“妙策倒没有,我所想到的都写在盐政革新的方略上了,具体到扬州,从句大人和顾大人的奏疏看,最主要的是当地商户在门阀支持下,向朝廷提出了过高要求,朝廷无法答应,于是他们合谋抵制盐政革新,哼,这些商户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以商乱政!”
“薛大人得对,商人以商乱政,朝廷应当严惩!”吕修附和道。
薛泌没有丝毫得意,相反有些谦虚,不过神情已经大为和缓,这段话只有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的,前面的全是柳寒暗中传音过去的。
可没想到的是,薛泌的“谦虚”却让在场的人对他好感立增。
“惩罚商人不是办法,”延平郡王着瞟了眼柳寒,正色道:“若是惩罚商人有可能产生相反效果,扬州盐政革新的目的是让商人参与盐铁经营,盐铁不再专营,目的是增加税收,若是惩罚商人,商人就更不敢经营盐铁。”
“王兄此话有理,”袁望叹道:“扬州盐政革新的成败其实就在能不能让商人积极参加。”
“袁先生得好,”静明公主接口道,目视柳寒道:“柳先生上次得好,扬州盐政革新的关键是让足够多的商人参加盐的生产,这才能促进盐的产量,可现在,扬州的盐商居然以此对抗朝廷,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柳寒皱眉想了想,摇摇头,静明公主露出了失望之色,柳寒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朝廷提出的税收和策略都是合理的,盐商获利不,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狮子大开口,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里面的事,我不太清楚,不敢妄言。”
“哦,”静明公主轻轻吁口气,看着延平郡王:“王兄能不能给柳先生解释下,这里面有没有蹊跷?”
延平郡王在心里苦笑,扬州门阀在后面支持盐商,这是不出来的秘密,朝廷手上没有证据。略微沉凝,延平郡王将句誕顾玮联名上疏的部分内容了一遍。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盐商认为,修复盐田,前期投入太大,朝廷十税一太高,要求实行太祖定的十五税一,另外,要求每个州的盐商不能过三家,此刻要求对参加竞拍的盐商进行限制,要求至少在一万两银子以上,这将限制大部分商人进入。”
柳寒闻言不由乐了,延平郡王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笑了下:“这个条件恐怕不是他们最后的条件吧,要价这么高?他们难道吃了豹子胆?王爷,您的话没完啊。”
延平郡王苦笑下,袁望点点头:“王爷,我虽不经商,可也知道点商人的想法,他们一般不敢向官府提这样的条件,王爷,扬州的事情恐怕没这样简单吧。”
延平郡王还是没开口,乐范忍不住了,皱眉问道:“难道又是门阀世家在背后支持?他们想做什么?”
场中陷入沉默,薛泌端起酒杯,佯装喝酒,朝柳寒瞟了眼,柳寒没有看他,同样在喝酒,借着喝酒挡住嘴巴,他的耳中响起柳寒的声音。
“你装着不清楚,什么话都别,让王爷去,这事透着蹊跷,对了,注意那个乐范,这人值得拉拢。”
薛泌心里一愣,蹊跷?有什么蹊跷?不过,他还是听了柳寒的话,装着喝酒,什么话也不。
静明公主看到此景,嫣然一笑,然后才叹道:“我也以为,此事没那么简单,我很怀疑这几个商人背后还有人,没有门阀世家的支持,恐怕他们也不敢如此大胆。”
“公主此言有理,”乐范叹道:“门阀世家乃大晋之毒瘤,这颗毒瘤不消,下难安。”
柳寒微微皱眉,这静明公主直接将门阀挑出来,是什么意思?皇帝在背后指使,以图造成一种舆论压力,逼迫扬州门阀让步,还是有其他目的?
帝都距离扬州比较远,可扬州所有的门阀,都有子弟在帝都为官或求学,帝都有些许风声,都会在最短时间内传到扬州。
“薛大人,盐政革新之策乃大人亲拟,不知大人对此有何高见?”静明公主就像个主持,实际也是,这样的清谈聚会,都会有个主持,这个主持人一般就是聚会的召集人。
“嘿嘿,我那有什么高见,”薛泌淡淡一笑,眉头却微微皱起,这次耳中没有传来柳寒的声音,他只能自己应付:“朝廷不能在这上面让步,否则后患无穷,我看还是句大人和顾大人太软弱,方至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薛大人得在理,”柳寒立刻接口道:“其实,这事好解决,很简单的法子,盐户不是没钱吗,官府借钱给他们,官府若没钱,可以由官府出面担保,让汇通钱庄借钱给盐户,只要打破一个口子,那些商人便能慌了,事情便解决。”
到这里,柳寒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又放下:“其实,还有一招更狠的,就是查走私,彻底断绝扬州盐的走私通道,当然,这需要动用扬州郡国兵的协助。”
“查走私?”延平郡王闻言,略微一想便点点头:“此举有敲山震虎之效,很妙啊!”
“查走私?能查吗?”袁望疑惑的反问道:“扬州的郡国兵掌握在扬州门阀世家的门生弟子手上,扬州刺史风烈出身荆州风家,风家乃荆州门阀,但与荆州马家和蔡家关系密切,他夫人便出自马家,而马家与6家也是姻亲,而扬州司马乃淮南王举荐,而且,按照朝廷规制,淮南王辖制扬州郡国兵,句大人和顾大人恐怕不是没想到,而是没法办到。”
柳寒看着袁望,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他对扬州的情况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来不及细想,便点点头:“袁兄所言极是,但盐铁监有税丁,可以税丁出面查,当然,此举只是表露个姿态,是一种警告,如果那些商人还要顽抗,那就不用客气,上疏朝廷,请求将郡国兵暂时划归钦差行营辖制。”
“这法子法子倒是不错,可问题在于朝廷会同意吗?”袁望着便看着薛泌和延平郡王。
薛泌随口便:“这有什么,蓬柱在陈国清查土地,陈国的郡国兵不是划归他指挥的吗,扬州也一样可以。”
延平郡王正准备开口,闻听薛泌所言,立时闭上嘴巴,故作专注的听着。
“我看没那么容易,”乐范摇头:“尚书令潘链不会轻易答应。”
“这是为何?”柳寒问道,不但他有些诧异,连薛泌都很是不解。
“潘链自从当上尚书令后,家里门庭若市,就没有空着手进去的,”乐范神情鄙夷:“潘府的管家公开了,县令万两到两万银子,太守五万,州牧十万。”
柳寒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潘链居然如此大胆,如此肆无忌惮。
不但他惊住了,就连薛泌延平郡王都惊呆了,泰定帝后期是**丛生,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公然卖官!!!
“潘大人,不会这样荒唐吧!”薛泌弱弱的分辩道:“况且,这与扬州盐政革新有何关系!”
乐范冷笑一声:“薛大人心底太善,若扬州门阀想要挟朝廷,不与朝中大臣勾结,岂能如意。”
薛泌左右看看,又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默默的点了下头,柳寒倒吸口凉气,看来此事在帝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延平郡王心里直摇头,这潘链捞了这么多钱,居然还欠着朝廷十万两银子,真是太贪了!
柳寒略微一想便感到乐范所言可能是真的,他轻轻叹口气:“即便如此,就算潘太师不同意,还有皇上,只要皇上同意,潘太师最后也不得不同意,但此举稍微粗鲁,可以做得更巧妙一点。我觉着扬州门阀不会铁板一块,有朋友便有敌人,可以挖掘下扬州门阀中会和朝廷合作的人,让他们出面参加拍卖,或者直接将官田便宜卖给他们,刺激下几个商人。”
“此策倒是可行。”袁望略微思索便点点头,随即又道:“柳兄,听瀚海商社在江南也有分店,何不让瀚海商社出面,买下几块盐田。”
柳寒闻言大为惊讶,别人还罢了,这袁望是从何得知自己在江南有分店的?难道,他思索着抬头看看静明公主,静明公主正含笑看着他。
柳寒心中警讯大增,难不成今晚这个酒宴便是针对他的!!!
第421章 宴无好宴(下)
想到这里,柳寒心中添了几分心,他苦笑下叹口气:“盐之利乃大利,作为商人,怎么会不想要,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我这还有一堆烂事,那有心情去虎口夺食。”
吕修乐范没明白,袁望若有所思,薛泌叹口气,延平郡王微微点头,静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事还得在江南扬州解决,”柳寒将话题岔过去:“我感觉,只是感觉,没有证据,句大人和顾大人走入了一个误区,想一次将事情办了,其实这事可以一步一步来,先拍卖块的,把块的卖了,这些可以便宜点,朝廷可能会亏一点,但不要紧,拿到这些钱,将损坏的盐田修一修,再拿出来拍卖,这次拿到的钱,将更好的盐田修一修,再拍卖,如此,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静明公主眼睛一亮,喃喃低语:“滚雪球,这倒是有意思,有意思。”
延平郡王却点点头:“这法子倒是可行,至少可以试试。”
薛泌无所谓的喝了口酒,顺手摸了下伺候侍女的脸蛋,侍女羞怯的向边上躲了下,手上的酒壶却丝毫没受影响。
柳寒没注意到袁望,袁望先是低头沉思,随后便抬头露出一丝笑意,赞许的点点头。
“柳先生高才,”吕修皱眉道:“此法虽好,可未免太缓。”
柳寒点点头,正要解释,延平郡王却已经开口道:“不然,此法似缓实快,而且不容易激化矛盾,朝廷和门阀世家都能下台,柳先生大才,居然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法子。”
柳寒在心里苦笑,这也算大才,筑巢引凤,诱之以利,以点破面,不过常用手段。不过,这些年,他的面皮和神经都练出来了,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让外人看着似乎是很谦虚。
“王爷谬赞,这法子能不能行还难,得看扬州的实际情况,让句大人和顾大人根据实情行之。”柳寒有些担忧的道:“我们在这坐而论道,可扬州的实际情况只有句大人和顾大人才能清楚,我们距离太远,不能代替他们作决定。”
“此言甚是。”延平郡王点头称是:“究竟该采取何种策略,该由句大人顾大人决定。”
静明公主眉头微蹙,轻轻摇头:“句实话,我相信顾玮顾大人,可对句誕句大人实难信任,若是顾大人主持,此事恐怕早已解决,皇兄不知为何让句誕为主,以本宫看,该将句大人召回朝廷,让顾大人主持。”
延平郡王沉默了,句誕在朝中的名声很差,可皇帝却在差遣这俩人,这个任命从一开始便受到朝野质疑,可皇帝坚持,尚书台不知为何也没阻拦。
静明公主扭头看着薛泌,薛泌笑了下:“别问我,我只是上了道疏,用谁是皇上和尚书台商议的结果。”
“皇上用句誕,此事焉能不坏。”吕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我也不明白,朝中诸公为何要用此人?”乐范也很是不解的看着薛泌和延平郡王。
薛泌也不明白,这两个人选都是柳寒定的,顾玮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让他离开度支曹,可句誕却有些含糊,薛泌也没完全理解,句誕的名声很差,但他尚书仆射,是掣肘潘链的重要人物,将这个人弄到扬州去,柳寒的解释并不充分。
“句誕大人政务经验丰富,顾玮大人在士林中有很高的声望,朝廷选用这两个人,应该是好的。”延平郡王斟酌着道。
“为什么?”吕修依旧没放弃,坚持问道:“句誕贪赃受贿,声名狼藉,用这样一个人,他会为了朝廷尽心尽力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柳寒淡淡的道:“句誕本一吏,蒙先帝拔擢,直入中枢,自当感朝廷恩惠,为朝廷竭心尽力,吕兄多虑了。”
“多虑了?”吕修摇头,神情坚定:“句誕乃墙头人,前齐王得势之时,便谋投靠齐王,为齐王所拒,转而反对齐王,后投靠内廷,才得以升迁,这样的人吕某敢断言,乃奸邪人,朝廷用此人,必为其所累!”
柳寒被呛,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没有反驳,薛泌却反击道:“齐王权倾朝野之时,句誕大人却敢于率先弹劾,这份风骨令人赞叹,齐王党羽却因此抨击他,这未免不公。”
“薛大人此言持中,以先帝之明,句誕若为奸邪,岂会拔擢入尚书台,委以仆射之职?”延平郡王也接口道,句誕在朝中率先弹劾齐王,逼齐王归藩,此乃政治正确之举,在这上面,决不能错,新皇登基,诸事繁杂,皇帝还没时间对大臣进行调整,没有追究那些支持兄终弟及之臣,可若还在为齐王三道四,那就是自找没趣,别看在这公主府,谁知道这些负责伺候的侍女中,有没有内卫呢。
延平郡王抬出泰定帝来,吕修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低头不语,乐范却摇头:“先帝重病,难见外臣,句誕走的是内廷路子,拜在内廷穆公公门下,此举便令人不齿,先帝病重,只有穆公公可以随时见到先帝,其中有什么蹊跷,外人那里知道。
“乐兄慎言,”袁望好意的提醒道:“你这是在指责穆公公借先帝病重,操持朝局,伪传圣命。”
“伪传圣命倒不至于,但蒙蔽先帝是可能的。”乐范丝毫不惧,坚持道。
柳寒摇摇头:“乐兄此言差矣,君之言多为猜之语,甚为不妥,不管是朝中大臣亦或贩夫走卒,对其指斥,均要有真凭实据,否则便是造谣中伤,有违君子之道。”
乐范闻言神情微涩,略微不安,冲柳寒抱拳:“柳先生所言乃正理,乐某不敢驳,不过,先生,我甚为怀疑,句誕能不能办好盐政之事。”
“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凭猜想下判断,不能以他人未犯之罪而定其罪名。”柳寒郑重的道,薛泌却觉着他的目光瞟了他一下,心里略微有些惭愧,端起酒杯,故作喝酒掩饰。
“柳先生所言乃正理,”延平郡王也赞同道:“朝廷委句誕句大人重任,若其玩忽职守,致使盐政败坏,朝廷自然会治其罪,诸君不用担心。”
听到延平郡王此言,薛泌身体忽然一震,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扭头看着柳寒,目露询问之态,柳寒冲他微微一笑,薛泌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柳寒举荐句誕的目的居然还有一个,若盐政革新失败,句誕便是罪人,又进一步想到,若句誕获罪,尚书台便空了个位置,那么自己正好入替补缺。
想到这里,薛泌心中大为振奋,这柳寒真是无双国士,举荐一个句誕,居然便有一石三鸟之效,扬州盐政革新,成了,是自己的韬略,功便是自己;可若败了,句誕顶罪,自己入尚书台。
这个柳寒啊,走一步看三步,进退皆宜,能有此人相助,自己还愁什么!
薛泌想着,忍不住便露出了笑容。
“薛大人,不知在想何事?竟是如此兴奋。”薛泌的神情落在静明公主眼中,公主立刻好奇的问道。
薛泌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倒是对句大人和顾大人有信心,我曾听,句大人老奸巨猾,白衣公子名满下,才智绝,他们俩人联手,扬州那些土鳖不是对手,诸位恐怕是多虑了。”
“薛大人所言有理,”柳寒立刻支持:“我看我们还是多虑了,我也对句大人和顾大人有信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扬州便能传来好消息。”
静明公主低头想了想,抬头嫣然一笑:“柳先生,薛大人很乐观,诸位,咱们就为这喝一杯。”
众人都举起酒杯,柳寒笑道:“公主殿下,我提议为句大人和顾大人早日得胜还朝,干一杯!”
“好!”薛泌大声叫好,静明公主也笑眯眯的点头,延平郡王也赞同的:“对,为扬州盐政革新早日成功干杯!”
吕修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看看柳寒意气风的样,心念一动,将空酒杯放下,看着柳寒微微一笑:“柳先生三篇震帝都,今日盛宴,不知先生可有大作以为贺?”
静明公主也拍手笑道:“对!对!对!本宫也很长时间没见先生的大作,今日还请先生再展高才!”
众人都看着柳寒,柳寒却摇摇头:“吟诗作赋,今日不宜啊,等那句大人顾大人得胜还朝,再作不迟,殿下,您是不是!”
静明公主稍稍一愣,薛泌已经抢在前面笑道:“柳先生的是,今日就是喝酒,作什么诗,诗词做得再好,对盐政革新有帮助吗?能为朝廷充实府库吗?得,你们要作诗,我就先走了。”
薛泌作势要走,延平郡王笑道:“薛大人何必着急,”完他也看着静明公主:“作诗就罢了,皇妹不是准备有琴吗,不如弹琴一曲,让王兄我看看皇妹的琴技有没有长进。”
静明公主略微沉凝,便嫣然一笑,让侍女将琴拿过来,然后又吩咐另一侍女端来清水,略微清洗,又燃起一柱香烛。
在她作这些事时,侍女们在边上已经摆上一张书案,将琴放在书案上。
静明公主手捧香烛,对着夜空默默拜祭,嘴里默念祷词,然后才将香烛插入香炉中,后退两步再拜了三拜。
在书案边上坐下,手抚琴弦,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手臂微动,琴声幽幽响起。
第422章 琴声夺魄
琴声幽幽,素雅中带着淡淡的脱,仿佛自云间透出的丝丝光亮,凡尘中的野草,在阳光的滋润下,悄然的成长着。
仅仅听了半个节,柳寒便对静明公主的琴技大为赞赏,难怪太学和国子监的那帮书生对静明公主如此推崇,就这琴技,与青衿相比也不遑多让。
宫弦微微一个转折,轻轻一跳便到角弦,声音渐渐低沉,柳寒心中一愣,情不自禁的,精神一下便跟进去了,琴声越来越低,似乎弹琴的人正渐渐远去,五色彩鸟自云间落下,翅膀扇动,空气随着它的双翅振动。
柳寒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膻中内气缓缓流动,他忽然心念一动,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心里大为震惊,背心冒出一层冷汗。
心神失守,这还从来没有过的事,居然就在刚才生,若是有人趁机偷袭,恐怕他已经死亡数次。
抬头再看静明公主,眼神顿时不同。
公主依旧侧面对着他,专心致志的抚琴,琴声依旧轻雅,仿佛情人的低喃。
再看左右,延平郡王薛泌,皆心神迷醉,目不转睛的盯着公主,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神情随着琴声变化。
既然都神迷其中。
柳寒惊讶万分,他立刻断定这不是什么琴,这应该是一种功夫,摄魂夺魄!
这应该是一种声音类的功法,借助琴声,迷惑心神,甚至搅乱他人内气。
这是那个门派的功法?带着浓浓的泄气?可这琴声又是如此圣洁!
最大的问题,静明公主乃皇室公主,她从那学到的这门功法?而且还是如此邪气的功法?!
还有,自己数次与她近距离接触,包括同坐马车,却没有感受到她身上有内气运转的迹象!
这女人隐藏得如此之深!究竟欲作何事?
这一刹那,柳寒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然而一个个念头都被他否决了。
不符合逻辑!
他悄悄将神识放出默查四周,四周很安静,至少在十几米范围内,没有伏兵,侍女们都安静的站在边上,同样痴痴的听着琴。
神识扫过延平郡王,又扫过薛泌,吕修,乐范,袁望,全都神迷期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柳寒在心里坚决拒绝,不会有错,膻中内气,不会无故而动,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自行启动。
细细回想与静明公主交往的细节,没有现疏漏。
难怪自己不愿接近这静明公主,或许便是下意识感到她的危险。
只是自己没想到罢了。
内息缓缓流动,将心神护住,装作与大家一样,被彻底迷住,可神识却放出去,留意四周的一举一动。
琴声始终这样淡淡的,若有若无,欢腾的鸟掠过水面,身躯倒映在一尘不染的水面上。
鸟脚在水面轻点,一圈圈涟漪向四周荡漾,慢慢的消失在水面。
岸边的绿草,在轻柔的河风吹拂下,慢慢的长大长高,在风中摆弄腰肢。
花瓣雨般落下,没于草丛中,融于泥土间。
虫自花瓣中探出头来,闻着泥土的芬芳,爬上地面,心翼翼的张望新奇的世界。
琴声渐渐转浓,云层渐渐变薄,穿过云层的光越来越烈,白色的光芒渐渐转向金色,一双凤眼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慈悲的看着大地,看着芸芸众生,看着世间的一切苦难,衣衫褴褛的人们跪拜于下,双手伸向空,似乎在祈求她的照佛。
柳寒再度打个寒战,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神识再度扩张,忽然感到两道目光盯着他,一道来自对面,另一道来自他的侧后,心中一凛,原来在这,暗骂自己笨蛋,对方既然要探查自己,放在身边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过了会,琴声愈加激烈,百花渐渐烈,大地春意盎然,牛羊在草地上安静的享受新鲜的青草,人们在草地上跳舞,欢迎春的到来。
慢慢的琴声又渐渐和缓下来,空中飘落无数花瓣,花瓣铺满大地,人们再度跪到,拜谢神的赐予。
白云飘来,凤目渐渐隐去,百鸟自边飞来,在空中飞舞,似在欢送神的归去。
琴声渐渐细弱,慢慢的,花开了,花谢了,花瓣融入大地,百鸟散去,白云散去,只剩下碧蓝的空。
琴声停歇,柳寒略思索,率先醒来,拍手叫好。
“公主琴技神乎其神,令人拜服。”
柳寒一开口,其他人都从琴声中醒来,纷纷称赞不已。
延平郡王长吁口气,看着静明公主赞道:“王妹的琴技又见长了!”
“殿下,难道这就是那古谱?此曲何名?”乐范好奇的问道,眼中的渴求,难以掩饰。
“是的,此曲之名已不知,我取了个名为悲,不知王兄和诸位以为如何?”静明公主含笑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柳寒身上。
“悲?”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摇摇头:“不妥,不妥,与琴意相去甚远。”
“我以为可为神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吕修抢在前面道。
延平郡王还没话,薛泌已经抢在前面:“神赐?不好,不好,我看叫仙女散花。”
“俗!”延平郡王抿了口酒,笑道,薛泌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转头逗弄边上的侍女。
“袁先生,柳先生,乐先生,你们觉着呢?”静明公主娇俏的抬头看着三人,目光满是期盼。
“我不擅长取名,还是请柳先生和袁先生定吧。”乐范略微有些窘迫的答道。
“万物生,不知公主觉着此名如何?”袁望面带微笑的道。
“万物生?”静明公主沉凝道,柳寒已经拍手叫好:“此名甚是,万物生长,妙!妙!”
延平郡王和薛泌先后叫好,静明公主笑盈盈的点头:“那就叫万物生,袁先生,多谢!多谢!今后此曲若能流传后世,后人当记袁先生定名之功!”
柳寒忽然现,这静明公主对袁望很是看重,可在整个宴会中,公主与袁望没有交谈几句,仅有的几句话也不疼不痒,看不出什么,可柳寒就是感觉她对袁望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问题在后面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常年逃亡,在警惕中生活,他已经对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丝异常都保持警惕,如此这般,他才活到现在。
对外界的高度敏感,已经成了他一种本能。
尽管袁望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身边,可他依旧对他保持警惕。
袁望若是一个到帝都来碰门路的士子,也就罢了,可他的那些,为老师守陵,不愿出仕,等等,在柳寒看来,有点荒谬不羁,且与他现在的行为矛盾。
“你什么?延平郡王要调你去度支曹,帮他催缴国库欠款?”
车有些摇摆,薛泌身体晃了晃,惊讶得瞪大眼睛。
从静明公主府出来,柳寒拒绝了延平郡王同车的邀请,自己骑马回家,半路上,上了薛泌的马车。
面对惊讶的薛泌,柳寒点点头,薛泌皱眉看着他:“你答应了?”
“由不得我,”柳寒淡淡的:“据他,他是向皇上点名要的,明该你值守?你可以看到奏疏,看看是不是这样?”
薛泌冷静下,点点头,随即另一股担忧又起来:“照这样,皇上决心催缴欠款,以度过眼前的难关?”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薛泌叹口气,神情中有些担忧,柳寒微微皱眉:“怎么?你欠了国库很多钱?”
薛泌略微迟疑便点点头,又沉默半响:“四万两。”
柳寒略微有些惊讶:“四万两?这也算多?”
“唉,柳兄不知,”薛泌苦笑下,艰涩的:“我薛家虽然有资产,可在门阀世家中,算不得什么富豪,每年拨到帝都交给我的也就是四五万两银子,这么大一家子人,那够使,这些年66续续便落下了四万多两的亏空,这要一下子还,我还真还不上。”
柳寒闻言,对薛泌的好感再度上升,他居然坦率承认欠钱,而且让他还还还不上,这是将他当自己人在看。
略微沉凝后,柳寒道:“这事很麻烦,但也不是很要紧,你要作的是,如果皇上问你,你就坦率承认,而且也承认还不上,暗地里,你派人进宫,向皇后求援,请她帮忙,再者,将此事通报家里,让家里拿点钱出来,将亏空补上。”
“家里?!”薛泌再度苦笑:“家里现在是我大伯在掌权,薛家子嗣不旺,帝都就我一个,可在地方上还有几个,我大伯掌家,一向公允,恐怕”
“不然,”柳寒摇头:“我估计你大伯会给你钱,原因很简单,现在你是薛家最有希望进尚书台的人,薛家不扶你扶谁?所以,你就写信回去,告诉家里,你现在需要钱,以还国库欠债。”
薛泌目光游移,终于还是点点头,柳寒又:“还有一法,向延平郡王求情,请他不要将你写上欠款名单,即便这样,你也不能隐瞒皇帝。”
“可皇”薛泌犹豫着,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告诉了皇帝,若真还不上钱,皇上那怎么交代?
柳寒摇摇头:“事情这么大,你欠钱瞒得了皇帝,还瞒得了下人?这事一闹大,你欠债的事,迟早要传到皇帝那,薛兄,在你看来这是钱的问题,可在皇帝看来,这是忠诚与否的事。”
薛泌恍然惊觉,背心冒出一层冷汗,刚才柳寒了这么多,实际上他心里打的主意还是准备赖账,先去找延平郡王,请他看在自己举荐的情分上,不要将自己放上名单,皇帝问起,打死不承认,现在经过柳寒这一分析,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又犯下大错,恐怕会断绝他进尚书台的错。
柳寒看薛泌的样,总算松口气,今晚之所以特地上薛泌的马车,不是为别的,就是担心他做错,薛泌现在是他最重要的盟友,若他能进尚书台,将来对他的帮助之大,怎么估计都不够。
送走所有客人之后,静明公主回到寝宫,是宫,其实也就是一处瑰丽的两层楼,两个侍女过来帮她更衣,换上了一件轻柔的便服,房间内燃着火盆,将房间烘得热烘烘的。
换上便服后,静明公主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端起微温的玫瑰露,微微呷了口,然后才开口道:“吧。”
从角落中出来两个身材高挑的侍女,如果柳寒在场的话,可以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在他边上伺候的侍女。
这侍女平静的:“他最初入局,可很快便出来了,只是掩饰得很好,可奴婢没感到他真气运行的迹象。”
另一个穿着翠绿长裙,面若桃花,冷若寒冰的侍女道:“奴婢没有看出他清醒过来。”静明公主静静的躺在榻上,两女也静静的躬身站立,良久,静明公主才幽幽叹口气:“上品宗师,既然是上品宗师,以你们的那点修为,岂能看出,下去歇息吧。”
两女躬身施礼,慢慢后退两步,才转身下楼。
房间里安静下来,静明公主忽然感到一阵空虚烦躁,手禁不住抚到胸上,好一会,才出一声低低的埋怨:“你这冤家!”
第423章 风将起
第二,柳寒便被军侯麦登叫去,麦登将杨晖的军令交给他,让他带着本队士兵到度支曹找延平郡王报道,听候延平郡王的命令。
“大人,卑职要去多久?”柳寒接过军令看了看,上面没有时间限制。
“王爷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你便带着弟兄们回来。”麦登笑了下,对柳寒的态度很温和,一点没上司的架子:“兄弟,王爷是怎么知道你的,竟然将这肥差交给你了,你可知道有多少兄弟眼红。”
“肥差?”柳寒纳闷的看着麦登,苦笑着摇头:“大人,这可不是什么肥差,稍不留意,不是杀头便是充军配。”
“兄弟多虑了,杀头充军,都是大人物的事,”麦登笑嘻嘻的:“那轮得到咱们下面办差的,最多也就是赔上前程,老兄,你会担心前程吗?”
麦登着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意,柳寒不由苦笑,没有多做解释,领了军令,麦登一路将他送出来,在军帐门口才分手。
“大人,干嘛对他如此客气,不就是一个的队正吗?!”边上亲兵纳闷的问道。
麦登淡淡的摇头,没有解释转身回房,实话,刚知道时,他完全无法相信,一个上品宗师居然在他手下,这简直出了他的认识。
上品宗师,不让门阀世家供起来,不到内廷供起来,跑禁军来当个的队正!!!???
这是做什么!玩我!!!
我怎么指挥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麦登最初很委屈,很郁闷很委屈,后来经人指点后,心里上才过去。
这段时间,他暗中向柳寒示好,包括给他放假,向上司给他报功,等等,然后再观察柳寒的反应,结果让他很满意,柳寒从未故意刁难叶厉,对下面士兵的管理也井井有条,没有丝毫走样,这才勉强让他放心。
今柳寒在他面前,依旧是毕恭毕敬,这让他很满意,破例了不少真心话。
禁军中的军官,特别是军侯以上的军官,谁没有背景后台呢?否则,也不可能升上来。
柳寒回去后,将所有官兵集合起来,宣布军令后,让士兵解散,留下伍长以上的军官,在他的房间开会。
“军令已经宣布了,不过,有些话我要给诸位清楚。”柳寒神情严肃,目光炯炯的盯着众人。
“朝廷决定追缴国库欠款,让我们去协助,有人这是一件肥差,我也承认这是一件肥差,可有些事,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要追缴的官员,都是朝廷大员,尚书台大臣,皇室藩王,全是些二三四品的高官,所以,将来不管什么事,包括拿人,抄家,诸位都心点,拿人时,客气点,态度好点,抄家时,心点,别骚扰女眷,别随意吞没别人的东西。”
“大人,抄家拿人,我们拿手,知道里面的规矩。”程甲不以为意的笑道。
“老程,别粗心大意,这些官倒不倒得了,还另,就算倒了,他们大都是门阀世家中人,朝中还有那些亲朋好友,咱们也不知道,老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到时候,人家一反击,咱们还能不能回禁军,都不知道。”
“有这么玄吗?大人。”彭余心的问道。
柳寒苦笑下:“利害,利害,有利也有害,只看到利,看不到害,这样的人死得快,我不希望这事结束后,大家到大漠去面对胡人的快马刀箭,或者队里少了几个兄弟。”
众人心中一凛,连程甲都不敢再什么,全都躬身领命。
“给弟兄们清楚,把利害关系讲明白,弟兄们也不是傻子,会明白的。”
“是,大人。”
“程甲,彭余,你们俩随我去度支曹,向延平郡王报道。”
“是!”
众人齐声应诺,告辞而去,程甲和彭余则留下来了。
柳寒上下打量下俩人,给俩人整理下衣服,然后才带着俩人出门,三人打马到度支曹。
度支曹距离军营不算太远,穿过几条街道便到了,延平郡王已经得到皇帝的批文,早就吩咐人在门口等候,看到三人便带他们进去。
“刚接到尚书台的公文,你们就到了,柳兄,快请进。”
延平郡王看到柳寒很高兴,赶紧吩咐人上茶,作为度支曹尚书,他有个独立的办公房,而且,在这房间伺候的除了度支曹内的厮,还有三个王府下人。
“王爷,末将奉命来听您的调派,请王爷分派任务。”柳寒先端端正正的向延平郡王施礼,同时拿出军令交给延平郡王验看,延平郡王接过来仔细看后将军令交还给柳寒。
这个动作是不能含糊的,按照大晋军规和朝廷制度,只有皇帝和太尉有权调动军队,其他人无令调动或指挥军队,等同谋反。象柳寒这种奉令前来的,要先将军令交给延平郡王验看,延平郡王验看之后,要还给柳寒,而延平郡王则有朝廷公文,如此,不管那方来查,都有凭据。
“王爷,我没将部队带过来,先过来听候大人的安排。”柳寒一本正经的道。
“柳兄,不用这样,令也验了,先坐下,咱们商议下,两位,你们先到旁边喝茶,这个先拿着,给弟兄们添点菜金。”延平郡王着在程甲手中塞了张银票,程甲犹豫下看了眼柳寒,柳寒微微点头,程甲面带喜色的收下了。
“蔡安,带两位将爷到厢房喝茶。”延平郡王冲边上一个精干的年青人吩咐道,蔡安是延平郡王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延平郡王的奴隶,是他带到度支曹的三个下人之一。
蔡安带着程甲和彭余出去后,柳寒便放松了,四下打量这房间,这房间很简单,从里拉到外,中间有个花架构成的月亮门,将一个房间分成两部分,里面是延平郡王办公的地方,外面则是个圆桌,应该是开会商议和接待来人的地方。
柳寒与延平郡王相对而坐,延平郡王径直奔主题而去:“追缴国库欠款,这事简单很简单,难办也难办,柳兄,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都是朝廷的事,瞧王爷的,”柳寒笑了下:“王爷,我的部队有五十人,什么时候叫他们过来?”
延平郡王正要开口,柳寒又问道:“还有,我的部队过来后,是住在度支曹还是其他什么,早中晚三餐在那吃,这些问题都要解决。”
“住的问题,度支曹肯定没办法解决,还是住军营吧,我已经让人整理出几间空房子,平时你的士兵就在那休息,晚上还是要回军营,反正也不远,中午和晚饭,都由我们度支曹负责,另外,我向朝廷申请了,在追缴期间,你的士兵每月有五两银子的补助,伍长有八两,什长十二两,你没有。”
延平郡王冲着柳寒促狭的笑了笑,柳寒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延平郡王宣布的这个福利,已经非常高了,估计为了这些福利,他在甘棠潘链,甚至皇帝面前付出多少努力。
“我代弟兄们多谢王爷。”柳寒冲延平郡王拱手道谢。
“你的人今暂时不用过来,咱们还需要商议个章程,”延平郡王道:“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柳寒略微沉凝便答道:“王爷,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名单上都有那些名字。”
延平郡王起身进去,拿了张薄纸放在柳寒面前,柳寒看了看这张纸:“这是全部名单?”
“对,全部名单。”延平郡王在柳寒边上坐下,将自己的茶杯端过来。
柳寒看着名单,这名单是按照欠款多少排列的,最上面的便是赵王爷,潘链薛泌,一个都不少,看得出来,这是一份真名单。
“怎么还有丁轩!”柳寒有些纳闷:“这家伙也缺钱?居然借了五万六千两,还有崔均,他也有两万多两,这俩人经常斗富,居然还缺钱?!!!”
“本王拿到这名单时,也很惊讶,丁轩和崔均,居然也从朝廷府库借钱,”延平郡王苦笑着摇头,从朝廷府库最多的便是这些朝廷重臣和门阀世家,他们所占的总金额达到八成。
柳寒问道:“这份名单,皇上知不知道?”
延平郡王摇摇头,柳寒略微想了想便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先从潘链和薛泌开始,王爷,您看如何?”
“潘链?薛泌?”延平郡王略作沉凝,便含笑问道:“为什么?”
“杀猴儆鸡!”柳寒淡淡的:“当然,王爷若只是想做个样子,也可以从丁轩崔均开始。”
“杀猴儆鸡,呵呵,”延平郡王笑道:“很形象,不过,很好,就从潘链薛泌开始。”
柳寒笑了笑:“开玩笑的,王爷,我看这样,咱们做事要有礼有节,先个公文,派专人送到他们手上,让他们到度支曹来,将账目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定出个还债时限,当然这个时限必须在三个月内,对了,再请皇上道圣旨,宣布三个月内,没有归还国库欠债的,一律抄家,由官府负责拍卖,所得钱款先归还国库欠款,剩下的归还给他们,另外,三月内没有归还上朝廷欠款的,一律革职!”
延平郡王闻言,露出一丝笑意,手拍额头叹道:“柳兄啊柳兄,本王有幸,本王有幸,多亏把你调来了!”
延平郡王这话倒不假,昨派人出去调查,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才能将事做波澜不惊,他根本不敢去想完美,这本就是件得罪人的事,这事办下来,恐怕他得得罪半个朝廷的大臣。
可柳寒的这几句话让他赫然开朗,杀猴儆鸡也好,先礼后兵也好,一下便将他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不错,他还是要得罪人,但这种得罪已经大大缩减了。
延平郡王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将王洵和抽调出来参加此事的一众属官叫来商议,柳寒却悄没声的退了出去,延平郡王看见了,没作声,柳寒的官阶还是太低,队正,只是个不入流的官,而且还是属于军队系统,在王洵他们看来,他们过来便是来跑腿拿人的,参加这样的会议没必要。
会议很快拿出了个计划,延平郡王写了奏疏,在是不是要附上名单时,他还是犹豫了,思考半响,还是没有附上名单。
朝廷要追缴欠款,这个消息只在范围内知晓,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只等他的方略定下来,上奏皇帝,皇帝再明圣旨,大规模的追缴便立刻开始。
延平郡王也下了狠心,昨便从王府抽调了五十多人,重点清查欠款万两以上的大臣,力求尽快将他们的情况摸清,可有形的府邸好查,隐匿的金银却难找,所以,倒底能掌握多少,他也不知道。
奏疏很快到了甘棠这里,甘棠看过,也没作批示,便转呈尚书台,潘链这一整,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看到延平郡王的奏疏后,他终于松口气,不过,十万两银子,还是让他有点肉疼。
这十万两银子是最近一年多的收入,其中有五万两便是这次扬州送的,这一次就给了,心里还真是不甘。
可要是不给呢?皇帝那怎么交代。
秋云是第一次看到这奏疏,这段时间,他都在太尉府与潘冀商议雍凉并三州的军事部署,长安武库空虚,让他和潘冀都焦急万分,一旦塞外打起来,不管是不是要出塞作战,长安都是西边的后勤基地,这里的武库绝对不能空。
可府库空虚,居然拿不出钱来,进而要靠追债才能收集到边军军饷和填满长安武库的军械。
唉,秋云在心里长长叹口气,朝局又要动荡了。
左辰却很高兴,对延平郡王大加称赞,认为他勤于政务,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拿出了可行性方略。
皇帝在晚饭前看到这份奏疏的,他提起朱笔便批了个准,放下笔看到薛泌在边上,随口就夸奖道:“延平郡王很实心做事,昨分派的事,今就拿出方略来了,这个人选你推荐得不错!!!”
薛泌一听便明白了,嘿嘿笑了两声:“哪是臣之功,还是皇上圣明昭著。”
“呵呵,会拍马屁了!”皇帝心情很好,不但有这份奏疏的缘故,还有今早接到的陈国蓬柱的奏疏,蓬柱在奏疏中报告,陈国已经安置了十万流民,现在正调集物资,为春耕作准备。
十万流民,这让皇帝喜不自禁,蓬柱在奏疏中宣称,要是在全国推行,定能解决困扰大晋多年的流民之患,他正在总结陈国经验,将来在全国推行此法。
“蓬柱解决了陈国之事,延平郡王解决国库欠债之事,若是句誕顾玮能解决好盐政之事,夏时,我们便到寒水避暑去。”
第424章 风渐浓
黄河以北,冀州魏郡与司隶交界附近,有卧龙山,山高林密,山上有数十寒泉,泉水终年冰冷刺骨,泉水涓涓而下,汇集成溪,当地人称之寒水,卧龙山也因之称为寒山,与江南之寒山相对,此山又名大寒山。数百年前,太宗曾游历至此,深爱上此山,在此地建避暑山庄,此后,皇帝形成惯例,夏季之时,皇帝都要到此地避暑。
不过,皇帝一动,必然是大队人马,所费极多,几十年前,安帝就没再去过避暑山庄,泰定皇帝登基后,在击败鲜卑后,曾经连续三年到避暑山庄,但最近五六年,泰定帝便没再去过。
薛泌嘿嘿笑了笑,继续拍马屁:“那感情好,听这大寒山,景色绝佳,我可是向往好久,到时候,我就托皇上的福了。”
“呵呵,你倒是会想。”皇帝轻松的笑了笑,拿起笔准备起草诏书,忽然又将笔放下:“你欠了钱没有?”
薛泌闻言,笑容顿敛,为难的看看黄公公,皇帝眉头微蹙:“你欠了多少?”
“回皇上,臣,臣,臣欠了四万两银子,”薛泌结结巴巴的回答道:“皇上,前些年,臣行事荒谬,落下不少亏空,这些年在皇上教导下,臣收敛很多,可欠债太多,一时无法还清,皇上,臣,臣,没的,欠债还钱,经地义,臣决不敢耽误朝廷的大事。”
皇帝看着他,似乎在看他是不是在谎,薛泌神态很平静,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汗。皇帝轻轻叹口气:“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种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这就算一个教训吧。”
“皇上放心,臣已经给河东老家去信,让送些银子过来,这一年多,臣也攒了些银子,大约一万多两,下朝,臣就去度支曹,先还上这部分。”
皇帝点点头,叹道:“这些年也苦了你,不过,银子还是要还,你是皇后的弟弟,朝中大臣都盯着你,朕拔擢你到中书监,你要给朕争气,不要让人瞧了。”
“皇上放心,”薛泌噗通跪下:“臣明白皇上的苦心,也明白朝廷的艰难,绝不拖朝廷的后腿,绝不让皇上失望。”
皇帝站起来,走到薛泌面前,将薛泌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很好,你没瞒朕,老十一没将名单报上来,可朕猜就有你,哼,恐怕还有其他人,老十一现在也学会,不过,没什么,朕先不管,放手让他去作,朕要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薛泌闻言不由暗叫侥幸,要不是昨晚柳寒提醒他,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可问题是瞒得住吗?这追债一起,那些欠钱的大臣还不互相撕咬,他们不敢冲皇帝去,还不敢冲自己来,皇上迟早知道自己欠债了。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喜欢不忠的臣子!虽然皇帝不会因此不信任自己,但一定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你起草个追缴国库欠款的诏书,明日朝会宣布!”皇帝道,薛泌微怔一下,便赶紧答应。
朝会,平时不会开朝会,开朝会便是有大事,显然,明的朝会重点便是这道诏书。
“语气要强硬,态度要坚决,”皇帝看着薛泌思索着:“表明朝廷的立场,告诉那些人,不要有侥幸心理,这次朕一定要收回所有欠款,不但帝都的府库,州郡的府库欠债也必须全部追缴。”
大晋府库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位于帝都的中央府库,一部分是散布在各州的州库,朝中大臣向中央府库借钱,地方官岂不会向州库借钱?而州库的管理更松,欠款更多。
薛泌来不及细想,很快将诏书起草好,略微晾晾便交给皇帝过目,皇帝看了后,有些不满意,改了几句话,才让薛泌誊录用玺。
将盖过玉玺的圣旨交到皇帝过目,皇帝看后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送尚书台,交给潘链用印。
圣旨须有尚书令附属后才能成为下至高无上的圣旨。
太清殿内,皇帝很兴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即便追回一半,边军的军饷和长安武库便够了。
但帝都城内,从昨晚开始,消息便在帝都官场流传,第二,延平郡王拟定的还款方略,上报到尚书台不久,整个帝都官场便都传遍了。
帝都官场紧张起来,那些没有欠债或已经还债的官们,幸灾乐祸的躲在角落悄悄议论,相反借债的高官们看上去却气定神闲,一时之间,这个事情的热度迅盖过了帝都治安问题,御史们一时之间忘记了对陈宣的弹劾。
朝会上,皇帝宣布继续催缴国库欠款,同时下令,度支曹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借出府库银子,否则,无论借的还是度支曹官员,一律严惩不殆!
朝堂上,皇帝从御座上起身,站在白玉台阶上,看着下面的群臣,神情冷峻的大声道:“荒唐啊荒唐!我大晋的府库居然被借光了,边军不出军饷,武库没有军械,朝廷却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欠条!一百二十万两!朝廷府库现在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我大晋就这样被借空了!借穷了!”
忠臣全都羞愧的低头不语,无人敢站出来,质疑皇帝的决定。
“没什么理由!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还清国库欠款!否则,就不要怪朕不讲君臣的情义了!”
满朝堂都响彻皇帝的怒吼,穆公公沉默无声的站在角落,这种场合他从未站在中间,黄公公则站在御座边上,同样神情平静,不过,他看着皇帝背影的目光却流露出担忧。
散朝之后,潘链将延平郡王请到尚书台,进门便让人送茶。
“皇上将追缴国库欠款的大事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潘链和颜悦色的道。
延平郡王含笑点头:“是,本王一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早日将欠款追回。”
潘链在心里苦笑下,他微微一笑,依旧温言道:“皇上年青,性子有点急,这追缴欠款是应为之事,可这欠银是先帝时留下的,日积月累,皇上想在三个月内完全结清,未免太急,事急则易乱,王爷,一旦出了乱子,三个月收回欠款,恐怕就难以办到。”
延平郡王略微思索,含笑道:“还请太师指教。”
“指教不敢当,就是提醒王爷,谨慎,谨慎,再谨慎。”潘链道。
延平郡王略作沉凝,点点头:“多谢太师指点,本王明白,朝局不能乱。”稍稍停顿,为难的:“回去,本王便要通知,太师,您也会接到。”
潘链豪爽的一笑:“放心,老夫会在最短时间内还银子。”
延平郡王叹口气:“不是王不讲情面,而是,这名单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盯着,唉,太师不会怪罪王吧?”
“王爷这是的那里话,都是为朝廷,老夫怎会责怪王爷,来,还是老臣治家无方,落下这么大亏空。”潘链叹口气。
延平郡王不知该什么,冲潘链拱手告辞。
出了宫门,延平郡王刚要上马车,便看见一个穿着赵王府侍卫服装的年青侍卫过来。
“王爷,我家世子请王爷过去一叙。”侍卫恭敬的施礼道。
延平郡王看了看赵王爷的马车,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吩咐车夫和侍卫:“等我一会,去去就回。”
随着侍卫到赵王爷的车前,赵王爷从车内探出头:“王兄上车吧,到度支曹不远,我送你过去,上车吧。”
延平郡王踌躇下,看看左右,有不少大臣正看着他,于是,他冲赵王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我没办法,你的欠款最多,群臣都盯着,你若不还,谁也不会还,我这差事还怎么干。”
“王兄,不是我不愿还,我这家底,你还不知道,你让我一时上那去找十多万银子。”赵王爷的语气略带痞赖。
“赵王叔父难道也没有?”延平郡王反问道:“王弟现在是世子,叔父不把王爵给你,还给谁?”
“王爵?”赵王爷撇下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还没死,世子还是他,退一万步,我大哥若不幸,到我这一代,还有王爵吗?王兄,你就松松手,让弟过了这关!!!”
延平郡王神情坚决:“不行,明你必须到度支曹来,否则,我会弹劾你。”
赵王爷神情一变,冷笑一声:“王兄,事情别做得太绝。”
“做绝?!”延平郡王苦笑下:“老弟,你还不明白?王兄我现在没退路,要么将欠债收回来,要么废为庶民,甚至配充军,都有可能,这下是我燕家下,你身为燕家一份子,当为我燕家竭心尽力。”
赵王爷顿时语塞,延平郡王深深叹口气,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度支曹衙门口,便感到曹内今日不同,大门口站岗的禁军士兵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大门四周的气氛也有所不同,似乎要紧张得多。
延平郡王在门口下车,原来负责度支曹守卫的队正跑来报告,柳寒带着禁军已经过来了,正在衙内偏厢,门口那几个陌生士兵正是柳寒的兵。
度支曹是朝廷最重的部门之一,衙门内虽然没有金银,但却有及其重要的账目,这些收支账目,必须保存十年,每年将到期要销毁的账目上报给尚书台,由尚书台上报皇帝,皇帝批准后才销毁。
度支曹库房堆满这样的账册,库房平时便有士兵把守,这些士兵也都属禁军系统,但与守卫皇宫的禁军又不同,不受禁军中侯指挥,只受度支曹尚书指挥,兵员定为五十人,负责的军官同样为队正。
延平郡王眉头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他们过来不是在站岗的,让他们回去休息,站岗是你们的事,记住,你们的差还是你们的,不要推给别人。”
“不是我们要的,是那个柳队正吩咐的,让他的人站在门口。”队长急忙分辩,延平郡王闻言随即改口道:“那就这样吧,嗯,以后,你听柳队正的。”
那队正微怔,随即答应。延平郡王进门之后,便看见柳寒站在外院的一角,眉头皱得很紧,他不由微怔,略微思索便过去。
“柳兄有什么难事吗?”
柳寒早听见他过来,闻言转身,微微叹口气:“没什么。”
“柳兄是不是在担心这次追缴欠款的事?”延平郡王问道。
柳寒摇摇头:“真没什么,与朝廷的事无关,是我自己的事。”
延平郡王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他微微皱眉:“要不要我替你去和和?我和田凝还有几分交情。”“这事,田凝恐怕做不了主,算了,由他们去吧,是战是和,都随他们。”柳寒道。
柳寒没有实话,他刚才在思索的并非与王许田三家的漕运之争,而是那个神迷院。
自十里铺伏击后,王许田三家便偃旗息鼓,既不打也不退,柳寒和老黄分析,最多再给他们一次打击,三家恐怕就会求和,所以,他并不担心王许田三家。
随着时间推移,他可用的力量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雷纳整顿风雨楼余部,进行得很顺利,柳寒已经度鸟传书,让他抽调一批强手到偃师,为漕运作准备。
萧雨的伤也渐渐好转,楚飞突破武师八品,现在正勤练不已,努力提高修为,而府内在经过上次被袭后,府内的私兵训练积极性高涨,每府内的练兵场内,都杀气高涨,而柳铜柳枪这些核心人员,同样勤练不已,柳铜同样面临突破,即将踏入武师巅峰。
只是,那个神迷院的动作,让他迷惑不解。
那老仆死后,他作了种种安排,准备迷惑对手,把对手的追查方向标引到周玉身上,保存虎哥和七,以便他们继续监视,可没想到,那个怀疑是总教习的老者根本没回来,只是那个车夫回来了。
车夫也没作声张,甚至没报警,只是悄悄将老仆拉出去埋了,然后从外面雇了几个人,在院里忙活了一后,院挂出了吉屋出售的牌子。
柳寒大惑不解,元气的重要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为过,那从长安追到帝都的神迷老头,一听西域有元气浓密的地方,便能立刻赴西域修炼,可这“总教习”居然就放弃了???!!!
而且毫不犹豫!
这份决绝,让柳寒非常意外!
他有一种冲动,想将这院子买下来,到那个地洞中修炼,如此,十年内,他便可以达到宗师巅峰,二十年内,有可能跨过那道门槛。
但老黄打破了他的幻想,老黄告诉他,这有可能是对方请君入瓮,不错,他布下了种种**阵,甚至有意将矛头引向内卫,但对方可能采取两手,一面派人去追查周玉,一面设下陷阱,谁来买院,谁就是周玉幕后主使。
柳寒只能长叹一声,老黄得很对,灵地虽然诱人,可命更重要,那个地方暂时先放弃吧。
延平郡王又问:“门口是你的兵在站岗。”
柳寒点点头:“既然皇上下旨了,那就要示之以威,震慑群!”
延平郡王哈哈一笑:“好!示之以威,震慑群!得好!就这样办!董亮!”
刚才那队正立刻跑过来:“王爷!”
“从今起,三个月内,你听柳先生的!”延平郡王命令道,董亮看了看柳寒,犹豫下:“王爷,卑职”
“我是度支曹尚书,有什么事,我担着!”延平郡王脸拉下来,董亮立刻挺胸答道:“卑职遵命!”
“没这个必要吧,还是各干各的,催账归我们,平时曹内的护卫,还是归董兄,大家责权明确。”柳寒道。
“这个你得听我的。”延平郡王冲他使个眼色,柳寒见状便点点头,随后便提议道:“要不,王爷再调几个王府护卫过来。”
“没事,我相信你能办好!”延平郡王看着四周,冷笑下:“我看还没人敢铤而走险,暗袭度支曹,这可是谋逆大罪。”
柳寒笑了笑没什么,董亮一直在暗地观察柳寒,刚才柳寒提出让他带来的人在门口站岗,便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没想到延平郡王居然如此看重这人,还让自己听他的,虽然,在禁军中,驻守各衙门的禁军要比守卫皇宫的禁军要低一等,可,,这是他的地盘,这姓柳一来,延平郡王居然就让听他,这让董亮心里隐隐有些不满。
柳寒朝他看了眼,董亮心中一凛,连忙换了个表情,拱手施礼:“大人!”
柳寒随口:“你我都是队正,没大之分,董兄,不用多礼。这样吧,这曹内的安全保护,董兄十分熟悉,还是由董兄的弟兄负责,我们呢,就干拿人催债的事,若是有其他事,咱们再商议,你看可好?”
董亮闻言顿时松口气:“如此甚好。”
完之后,再看柳寒,感觉立时不同了。
延平郡王见状微微一笑:“安全护卫的事,本王就交给你们了,追缴国库欠款期间,曹内要加强安全,库房是重中之重,不能出一点差错!”
“王爷放心,卑职明白!”柳寒和董亮齐齐应诺。
第425章 送文
董亮对柳寒的那点心思很快便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到延平郡王居然要柳寒参加只有各司令丞才能参加的会议,而柳寒也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立时明白自己的位置。
延平郡王召集度支曹内各司令丞以上开会,度支曹掌控下财税,被称为六曹之,下设机构庞大,按照职能分有十几个司,每司设令丞一人,参军两人,属官五六人到十几人不等,最大的是田赋司,下数十州,每州设俩人,专职盯着该州的田赋,全司人员便便上百。
延平郡王在会上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后,严肃的看着下属众官:“诸位大人,皇上的旨意已经宣读了,皇上要我们在三个月内收回全部欠款,如果三个月内收不回欠款,先治罪的便是本王,不过,诸位大人想全身而退,也难,为本王计,为诸位大人计,望诸位全力配合本王,追讨欠款,不负皇上重托!”
“请大人放心,我等定追随大人,不负皇上重托!”下面的官员齐齐起身,大声答道。
“好!”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曹内日常事务由王洵主持,本王集中力量追缴欠款,在追缴期间,本王在西院办公,与国库欠款的所有账册资料,全部搬到西院,从司抽调的人员都到西院集中。另外,本王警告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妄议朝政,若有风声传到本王耳朵里,本王绝不轻饶!”
延平郡王完之后,也不给其他人表意见的机会便宣布散会,柳寒现,这延平郡王以往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的,可现在却很果断。
抽调出来参加追缴欠款的人员已经在西院集合,柳寒带着他的五个什长也到西院,参加追债组的人并不多,除了柳寒六人,度支曹的下级官员也就七个,这七人看官服,最高的也就从六品,其他三个七品两个从七品。
“诸位大人,”延平郡王看着大家,很直接的:“名单,大家都看到了,都是朝廷高官,皇室宗亲,这些人,平时大家都得罪不起,得罪他们,轻者免官,重者流放,甚至杀头。”
这些官听着连连点头,都不敢话,延平郡王点点头:“皇上将这差事交给我,我把你们从好好的安稳日子中选出来,跟着我干这有可能丢官杀头的事,可诸位想过没有,你们按部就班升职,要等上数年才有一次机会,可若这事办好了,朝廷不会亏待大家,本王会向朝廷举荐诸位,诸位可以很快升职;”
延平郡王徘徊两步,看着众人,又:“可若这事办砸了,本王也不会让诸位白干一场,本王与荆州刺史梁兴和豫州刺史程敦还有些交情,已经给诸位写了推荐信,若事办砸了,诸位可以到荆州和豫州就任。”
到这里,延平郡王提高声音大声:“简单的,差事办好了,大家升官,办砸了,本王一人领罪。”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立时轻松,延平郡王微微一笑:“好了,诸位,什么都别想了,干好各自的事,争取早日追回欠款!”
官员们各就各位,延平郡王将柳寒叫到跟前,让他派人去送催款通知,要求欠款官员在三日内到度支曹核实欠款并定下还款日期。
“王爷,我跟我的人两句。”柳寒冲延平郡王道,延平郡王点点头,柳寒走到队前,看着程甲彭余五人,略微沉凝便:“我对诸位的要求很简单,有礼有节,不用怕他们,咱们现在是债主,只有欠债的怕债主,没有债主怕欠债的,另外,咱们身后站着的是皇上和王爷,这大晋下是燕家的,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我们是在为皇上办事,所以,我要求你们在送信时,不能丢了朝廷的脸!不能丢了皇上的脸!”
延平郡王注意到五个什长的神情渐渐生变化,眼中的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眼中放射出光芒,浑身散出昂扬的斗志,有两个什长甚至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就准备去拿人了。
延平郡王将盖了打印的催缴通知书交给柳寒,柳寒看了下,留下两张,其他的分给了部下,延平郡王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便有些纳闷的问:
“你留这两张是?”
“一张是赵王爷的,我和赵王爷交情虽然不深,可毕竟有几分香火情,我想去劝劝他;至于,,”柳寒略微沉凝便笑了笑:“丁轩丁大人的。”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柳寒淡淡的:“王爷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至少现在不会,今日大朝会,这家伙不会还躲在城外吧。”略微停顿,他又好奇的问:“这家伙的豪富,名满下,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该不是他的钱都是从国库借的吧?对了,他不是少府令吗,这少府可是皇上的私库,这家伙该不会从少府弄钱吧?”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摇头:“丁大人可不是少府令,他是太仆寺少卿。”
柳寒佯着羞愧,也不理会延平郡王,带了彭余和一个叫康浚的士兵,三人出了度支曹,向赵王府而去。
康浚很年青,是最近才补入队里的士兵,据他他来自邙山大营,是汝南人,柳寒让彭余试了他的修为,居然有武徒七品的修为,柳寒将他放在彭余的什里。
三人打马来到赵王府,在王府门前下马,赵王府并不在内城,在外城的北区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就两家人,一家赵王府,一家是太原王燕溱,这太原王燕溱可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泰定帝的三弟,齐王的哥哥。
柳寒目测了下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大约一百七八十米长,两个王府隔街相对,府门陈设都一样,两个巨大的石狮分列左右,大门上挂着烫金的匾额,上面是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御赐赵王府。
柳寒看了心难怪这赵王爷这样嚣张,他祖上恐怕很受当时皇帝宠爱。
帝都王府众多,可能得到御赐的王府却极少,至少对面的太原王府的匾额上没有这两个字。
“叫门!”
柳寒话声刚落,彭余还没回答,康浚便已经跑上台阶,用力拍门。
“妈的!谁呀!”
大门很快开了条缝,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怒气冲冲的出来,抬头看见康浚,以及后面站着的柳寒和彭余,虽然看见三人的禁军服饰,老头的气势依旧不减。
“你们什么人,懂不懂规矩!这里是赵王府!有这样拍门的吗!”
康浚显然有点被他的气势压住了,后退一步,不知该什么,彭余正要上前,柳寒一把拉住他,自己上前一步,冲着老头抱拳:“在下是禁军队正柳寒,特地前来见赵王爷,还请大叔通报一下。”
“队正?!”老头斜了柳寒一眼,轻蔑的哼了声:“一个的队正也想见我们王爷,有那么容易吗?”
“下官是公事。”柳寒不紧不慢的道。
“公事私事都一样。”老头漫不经心的答道,柳寒笑了笑:“你先通报一下,看看赵王爷会不会见我。”
“通报?!”老头作出惊讶状:“那有什么事都通报的!报上去,我不领罪!”
柳寒淡淡的:“我奉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之命前来通报赵王爷,郡王有命,下官必须亲手将公文面交赵王爷,还请老伯通报一声。”
老头闻言微微愣了下,上下打量柳寒,眉头微皱,这时里面又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蓝色棉袍,足蹬牛皮靴,眉目精悍,他一出来,老头便自动退了两步。
“禁军怎么到了度支曹?”中年汉子开口问道。
“这是朝廷的事,怎么,进赵王府还得先问朝廷公务安排是否恰当?”柳寒反问道,随手摘下身上的禁军腰牌:“看清楚,爷可不是假冒的,马上通报赵王爷!”
中年汉子没想到柳寒突然翻脸,一时不知该什么,再度上下打量柳寒,又看看柳寒手上的腰牌,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安头,去通报吧。”
老头应了声便进去了,中年汉子也没让柳寒三人进去,他不住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也不理会他,其实,柳寒心里清楚那老头想要什么,几两银子恐怕就没这么多口舌了,甚至还就进门房喝茶了,但,今他不能给,不是在乎这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落了气势,不是他柳寒的气势,而是追债的气势。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老头回来了,他跑得有点快,额头上都冒出汗来,看到中年汉子便叫道:“王爷吩咐,开大门!迎客!”
中年汉子愣了下,扭头看着柳寒,柳寒从他傲然一笑,老头招呼门房内的下人推开大门,他则敲了下门内的钟,柳寒有点迷惑不解,这是做什么?
门开了,中年汉子冲柳寒抱拳:“柳先生,请!”
柳寒也不答话,带着彭余和康浚便进去了,赵王府可不是他那柳府,门口没什么照壁,进去便是一块宽大的广场,广场上干干净净,两边有各有数个巨大的水缸,水缸里有红鱼游动,水缸后面,则是两排盆景组成的花圃,柳寒一看便明白,这花圃和水缸都是可以随时移走的,这两样一移走,整个广场便更加宽大。
“柳兄啊柳兄!王兄怎么会让你来送信,此等事怎能劳动你的大驾!”广场尽头,客厅门前,赵王爷看到柳寒便亲热的迎上来,没等柳寒开口,便拉着他的胳膊,大声道。
“王爷误会了,这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柳寒随着他进厅,笑眯眯的道:“老弟,最近我太忙,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今假公济私,过来看看王爷。”
“呵呵,好,咱们今不醉不归。”赵王爷大笑着道。
柳寒摇摇头:“改日吧,今除了你这,我还要去丁轩丁大人那送信。”
“哦,丁轩?这家伙被你逼得不敢进城,今日大朝会才进城,你居然要上他家去,好胆色!”赵王爷笑道。
柳寒笑了笑,取出度支曹公函:“王爷,你这次可要破财了。”
赵王爷接过来,顺手便放在桌上,叫道:“上茶!”
第426章 纨绔王爷
柳寒没有言声,赵王爷的热情让他有点意外,在帝都交往的人中,在他看来,薛泌秋戈与他的关系密切,特别是薛泌,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而薛泌对他也很不错;鲁璠等人则不过是一帮书生,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则是两个不清的人。
赵王爷最初接触时,不过是酒肉朋友,这样的朋友可有可无,延平郡王则不清,好吧,自己心里隐隐有些抗拒,不好吧,好像也不排斥。不过,今来给赵王爷送信倒是特意选的。
赵王爷顺着柳寒的目光落到那封公函上,略微沉凝便笑了:“柳兄,这事你怎么看?”
“欠债嘛,该还。”柳寒若无其事的道,顺手将茶杯端起来,又看了眼外面的彭余和康浚,赵立刻领悟,冲外面叫道:“来人,请两位军爷到厢房喝茶。”
很快过来人请彭余俩人去喝茶,彭余和康浚都没动,俩人都看着柳寒,柳寒冲他们点点头,俩人这才离开。
“柳兄治下有方啊。”赵王爷笑眯眯的称赞道,柳寒淡淡一笑:“军营之中,讲究令行径止,他们是军人,习惯了而已。”
赵王爷略微沉凝便径直道:“柳兄,你看这事我该怎么办?”
柳寒端起茶杯,略微沉凝:“欠债还钱,理所当然,王爷,我不清楚你怎么欠了这么多钱,现在呢,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得想办法还钱。”
赵王爷神情略微尴尬,干笑两声:“柳兄,不瞒你,我现在拿不出十四万银子。”
柳寒深深叹口气:“王爷,柳某自从到帝都后,交友不多,也就您,薛泌薛兄,秋戈秋公子,鲁璠鲁公子,聊聊数人,王爷对我的关切,我始终记在心里。”
到这里,柳寒顿了下,略微思索,便径直问道:“王爷,你看现在朝中,宗室有几人?”
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笑容慢慢隐去,变得严肃起来,柳寒点点头:“就你和延平郡王。另外,王爷再想一个问题,皇上对尚书台满意吗?”
赵王爷眉头微皱,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见状心里暗骂糊涂蛋,这赵王爷比起薛泌和延平郡王来,差多了。
“不会吧,潘链潘冀是太后的父亲叔父,左辰乃帝师,秋云朝中声望甚高,甘棠乃丞相,他们都是先帝选的,皇上应该不会吧。”赵王爷语气游移不定。
柳寒忍不住在心里又叹口气,这家伙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薛泌都比他强。
“皇上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王爷想过没有,为什么皇上要启用你和延平郡王?”柳寒问道。
赵王爷迷迷糊糊的看着柳寒,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柳寒在心里再度叹息,便压低声音:“皇上在陈国清查土地,在扬州革新盐务,都受到门阀士族的阻拦,再往前一点,方回叛乱,先帝启用了太原王燕溱,东营公燕腾,常山孝郡王燕衡,现在明白了吗?”
赵王爷思索再三,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皇上想让宗室入朝?”
柳寒缓缓点头,赵王爷稍稍兴奋,随即眉头拧成一团:“可这与还钱有什么关系?”
柳寒闻言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他无奈的看着赵王爷,赵王爷略微尴尬:“柳兄,你也知道,我对朝局两眼一抹黑,我那知道这些。”
“赵王怎么不给挑上两个助手,就这样让你留在帝都,让你入朝。”柳寒叹息道。
“原来家父倒是给我找了两个师爷,可我嫌烦,都赶走了。”赵王爷倒不避讳,略微有些羞愧的答道。
柳寒摇摇头:“宗室中,皇上选择了你和延平郡王,可你们究竟能不能用,皇上没把握,所以,他在观察你们,观察你们是不是和他一条心,王爷,这是一道坎,你必须过,否则,不但赵王世子拿不到,现在的职位也保不住,更谈不上再进一步。”
赵王爷这下有点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要还上了,皇上就认为我和他一条心?”
柳寒稍稍迟疑便点头:“不能完全这样,而是,还要看,你是否支持陈国土地清查,是否支持扬州盐务革新,等等,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游玩了,得关心下朝政,另外,就算一时还不上钱,明也一定要去度支曹,当众宣布还钱,三个月内还清,人越多越好。”
赵王爷哭丧着脸:“话倒没什么,可我上那找十四万银子去,我不能话不算吧,这会弱了我的名头。”
柳寒不由哭笑不得,冲着他直摇头:“你呀!你呀!王爷,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在府里找找,看能找出多少银子,不够的话,再给老王爷去信,好在不算远,一个月足够来回了,实在不行,就把这赵王府卖了,反正弄不到十四万两银子,你这赵王府也得改名了。”
赵王爷神情迷惑不定,柳寒再度叹口气:“你呀,就想不清,潘链欠债十一万,几年前,不几年前了,就一年前,他还得起吗!可现在,我敢断定他能轻易拿出十一万两银子。”
赵王爷先是迷惑不解,慢慢的眼睛亮了,直拍脑门,嘿嘿笑起来:“对,对,若是能进尚书台,不进尚书台了,就算盐铁监,外放州郡刺史,两年便捞回来了,嘿,丁轩为什么那样有钱,不就是干了几年刺史吗!”
赵王爷嘿嘿直乐,抬头看到柳寒,兴奋的走到柳寒跟前,用力拍下他的肩膀:“好兄弟,他日,我若得志,定不忘你今日之功!”
柳寒在心里苦笑摇头,这家伙简直就是生的纨绔,国家大事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燕家的江山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算了,下好坏与他何干,黎民疾苦与他何干。
来,他们是一路人,自己也没资格谴责他!
柳寒也不什么,推自己还要去丁府送信,便告辞了,赵王爷很是高兴的一路送他出来,把赵王府的下人们看呆了,门口那老头吓得面无表情,直到柳寒骑马离去,这才松口气。
彭余和康浚俩人什么都没问,俩人安静的骑着马跟在他身后,三人打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丁府也在外城,这大概是丁轩最大的遗憾。
在丁府门外下马,正要叫康浚去叫门,胡同外进来辆马车,柳寒扭头看了眼便退了一步,马车上的标记是崔府。
马车在柳寒身边停下,崔均从车窗探出头来。
“还真是柳先生,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崔均纳闷的看着柳寒一身戎装。
柳寒冲崔均抱拳施礼:“崔大人。”
“早就听柳先生加入禁军,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先生若要出仕,老夫可以举荐,干嘛要入禁军?”崔均神情满是惋惜,似乎柳寒进入禁军便是明珠投暗,自毁前程。
“多谢大人关心,”柳寒再度抱拳:“我本粗人,喜欢纵马驰骋,诗词一道本不擅长,还是军营适合我些。”
“你还不擅长,咱们这些人都成文盲了。”崔均哈哈一笑,抬头看看丁府大门:“先生这是要”
“奉延平郡王令,来给丁大人送公函。”柳寒露出一丝微笑:“丁大人欠了国库银子,延平郡王现在负责追债。”
他一半,崔均便明白,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极为欢畅,再度抬头看着丁府大门,手捋胡须笑道:“丁轩啊丁轩,一向炫富,没想到你的银子居然是借来的!”
“老大人没借钱吧?”柳寒问道,崔均笑而不答,柳寒微微点头:“老大人若是借了钱,这次就一并还了,无债一身轻嘛,您是不是。”
“得好,无债一身轻,老夫是借了钱,不过,只有区区三百两,上次清债,便已经还清,早已轻松了。”崔均大笑着敲敲窗户,车夫一抖缰绳,马车轻轻启动,可就这一下,柳寒便看出这车夫修为不低,想来崔家也是千年世家,上等门阀,家里恐怕也是藏龙卧虎。
这些门阀世家,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马车过去后,柳寒冲康浚点点头,康浚跑上台阶,依旧用力拍门。
门开了,一个年青人从里面出来,看看康浚,又看看台阶下的柳寒和彭余,不悦的问道:“你们什么人?有什么事?”
“奉命度支曹延平郡王令,前来给丁大人送公函!”康浚大声答道,彭余有几分不耐:“快点进去通报,若是耽误了我们公务,你可吃罪不起。”
那年青人又看看彭余和康浚,再看看一直不动声色,莫测高深的柳寒,皱眉问道:“阁下是?”
“你就柳寒就行了。”柳寒觉着这丁府的门房比赵王爷家的要强,至少立刻认出,他才是三人中为主的。
年青人听出了柳寒语气的不善,眉头微皱,再度打量下柳寒,目光落在柳寒腰间的腰牌上,他深深的看了眼柳寒,什么也没便进去了。
第427章 强硬试探
过了一会,柳寒眉头微皱,门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衣裾扇动的声音,彭余略微有些不安的扭头看看柳寒,柳寒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康浚的神情也略微有些不安。
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那年青人又出来了,神情冷淡的:“家主在正厅等候,请军爷走偏门。”
着年青人将门关上,带着三人转到一旁的偏门,上次柳寒是晚上进的丁府,当时丁府已经是宾客满门,柳寒也没看出什么,今走进丁府,这帝都富之府果然不同凡响。
从偏门进去,便是一处院,即便是这样一个院,院内修饰也是不凡,初春之极,别处还是绿意萌芽,可这院已经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游廊画栋将这院子与内院连在一起。
穿过院,便进了一个更大一点的院子,这院里繁花盛开,姹紫嫣红,仿佛春已经来到,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气,柳寒眉头微皱,内息不动声色的运转全身,年青人没再领他们继续向里面去,推开院内的正房。
“请三位军爷在此稍候,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年青人完便退出去了,临了还将门拉上。彭余打量着房间,康浚却好奇的看着院内的繁花。
“大人,这花怎么就开了?”康浚纳闷的问道。
柳寒摇头:“照道理,这花还得等上半个月才开,可这丁大人怎么让他现在就开了,我可不知道,我要知道了,可就财了。”
“财了?”彭余有些惊讶:“这养花也财?”
“要知道这法子,我就不养花了,我种菜,”柳寒笑了下:“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若有青菜,现在拉到帝都来卖,价钱是平时的十倍,岂不财。”
“对啊!”彭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每年到这个时候,每都还是萝卜,嘴巴都淡出水来了。”
正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彭余一下便停住了,与康浚一块站到柳寒身后,门开了,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俩人进来后便站在柳寒的前面,然后丁轩才进来。
“丁大人,用不着这样紧张,卑职今是来送度支曹公函的。”柳寒不等丁轩开口,便笑嘻嘻的站起来,语气却是满满的讽刺。
丁轩看上去瘦了点,闻言闪过一丝愠怒,柳寒旁边的那个中年汉子冷哼一声:“狂妄!”
“我要杀你,不过举手之劳,不过呢,今日乃公事。”柳寒着拿出度支曹公文,也不送到丁轩面前,而是随手一送,公文轻飘飘的飘向那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凝神伸手,刚接触到公文便浑身一震,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中年汉子神情大变,另一个中年汉子见状上前一步,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突兀而至,如山般压过来,他的神情陡变,内息便要涌出,可就在这时,压力却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大惊之下,立刻收束内息,内息全数倒灌回丹田,丹田巨震,浑身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股腥味涌到嘴里,他不顾丹田内息还在翻滚,强行将血咽下,虽然如此将加重内伤,可现在也顾不得了,再度闷哼下,唇边溢出淡淡的血迹。
接到公文的汉子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公文上附着的力道震得不轻,但比另一位要稍好,至少内息只是稍稍有些动荡,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向丁轩靠了一步,柳寒淡淡一笑:“那晚上到我家的有你们吧?”
俩人没开口,只是紧张的盯着他,直到这时,彭余和康浚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交手一招,两个中年汉子已经受挫,柳寒肩不抬,手不动,便已经伤了一个,俩人不由惊讶万分,因为这两中年汉子从进屋便给俩人极大压力,俩人的修为显然极高。
“丁大人,先看公文吧,这是公事。”柳寒淡淡的。
丁轩已经察觉两个供奉的异样,他故作镇定的接过公文,很快看后,故作镇定的:“不就是还钱吗,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情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给你送来,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管不着,那是你的事。”柳寒一点不客气,他看着丁轩那张道骨仙风的脸,语气冷冷的:“丁大人,此前,我们虽然有点误会,可我想了半,实在想不出,这点误会会让你派人到我府上去,要灭我满门。”
丁轩没想到柳寒如此直接,看着柳寒正要回答,边上那接公文的中年汉子冷冷的:“姓柳的,这里是丁府,外面有五十张强弓硬弩,还有五十好手。”
柳寒根本不理会他,依旧盯着丁轩,冷冷的:“丁大人,这事你得给我个交代,否则,我自己回来要个公道。”
“你,姓柳的,别以为宗师上品便可在帝都横行。”那中年汉子色厉内荏的呵斥道,彭余和康浚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柳寒的背影,柳寒没有理会那汉子,只是盯着丁轩。
丁轩淡淡的反问:“你要老夫给你什么交代?”
“让我满意的交代。”柳寒也同样淡淡的道,丁轩干笑两声:“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靠上延平郡王,就有资格在老夫面前大话,我丁家传承上千年”
“打住!打住!”柳寒淡淡的打断他:“你丁家就算传承上万年,也与我无关,再了,丁家不过千年世家,人类世界已经有上万年,甚至数万年,千年,不过时间的一瞬,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
“炫耀?!嘿嘿,老夫用得着在你面前炫耀!”丁轩毫不示弱,强作镇定的叫道。
“既然如此,那么告辞了。”柳寒完抬步便走,彭余康浚还在震惊中,看到柳寒都要出门了,立刻跟上。
“等等,”丁轩叫道,柳寒停下脚步,转身一言不的看着他,丁轩略微沉凝便:“那事,老夫也很抱歉,老夫上了别人的当,不过,柳先生,老夫愿意当个中人,让他们与柳先生讲和。”
“中人?讲和?”柳寒翕然一笑,认真的看着丁轩问道:“丁大人,你的脸皮未免太厚,你已经加入其中,已经失去作中人的资格,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提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补偿方案。”
两个中年汉子同时现出怒色,左边的汉子冷冷的:“柳寒,你别得寸进尺,我们修为不如你,可你也架不住群狼。”
“群狼?!你们算什么群狼,不过一群土狗罢了。”柳寒丝毫不客气的反击道:“作为武者,居然趁我不在,偷偷摸摸去袭击我家,这很让人不齿。”
中年汉子冷冷的反击道:“杀人还讲究手段,阁下不是一样夜间闯入,吴瀚不是这样死的。”
“我卑鄙,我下流,我承认,”柳寒冷冷的:“不像你们,明明卑鄙下流无耻,还偏要作出高尚的模样。”
中年汉子气得,给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丁轩抬手制止了另一个汉子的呛声,冷冷的看着柳寒问道:“那么,阁下打算怎样?”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丁轩一时不明白,可很快他便明白了,眉头微皱,略微想了下:“好,这样吧,你府上的损失,由老夫负责赔偿,一万两银子,另外,老夫不再对你和你的船社出手,退出与他们三家的联手。”
“后面一条挺好,我接受,”柳寒道:“前面一条,一万两?丁大人真大方,那晚上,我府上可死了十一个人,伤了九个,后院女眷也受到惊吓,一万两,一个人连一千两都不够。”
“一百两,便足够买上几十个奴隶了。”丁轩冷冷的。
“丁大人不是商人,听乃道学名家,对道典颇有研究,可没想到对下属的价值却以银两而论,”柳寒摇头叹息:“柳某虽是商家出身,对下属却从未以银两判断,丁大人,废话少吧,赔偿是肯定要的,不过,我需要知道的是,他们下一步究竟要采取什么行动?或许,丁大人,你会有出卖同道的羞耻,但这是你欠我的。”
丁轩冷笑一声:“休想!”
柳寒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彭余和康浚互相看了眼,转身跟着柳寒走了。
“主辱臣死!”接过公文的汉子厉喝道,话声未落,身形一闪,穿过彭余和康浚,挥掌向柳寒背后拍去,眼见便要落在柳寒后背,就在刹那间,彭余就觉着眼前一花,那汉子便到飞回去,然后才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那汉子倒飞回去,脸色还在苍白的汉子伸手抵住他的背心,却被一股大力推着向后连连倒退,撞上房间正中的圆桌,圆桌啪啦一声便碎成脆片,重重的撞在墙上,整间房屋瑟瑟抖,从屋顶落下无数尘埃。
“噗!”
中年汉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的看着盯着柳寒,柳寒已经站在院内,周围响起一遍弓弦拉动和刀剑出鞘的响声,无数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在四周响起。
“丁大人,擅杀禁军将士,乃谋反大罪!你想谋反不成!”柳寒冷冷看着丁轩,丝毫没理会四周的动静。
丁轩沉默了下,挥手示意,周围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丁轩深深的盯着柳寒,柳寒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他。
半响,丁轩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送客!”
第428章 月夜奇遇
出了丁府,迎面吹来一阵河风,彭余禁不住打个寒战,忽然察觉身边的康浚也同样打了个寒战,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魂未定和迷惑不解。
“大人!”
柳寒正要上马,闻言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彭余,彭余迟疑下躬身致歉:“刚才属下疏忽”
“与你们无关,那家伙有宗师二品修为,以你们的修为无法察觉,就算察觉,也挡不住。”柳寒着踩蹬上马,看着俩人:“上马,咱们回衙,其他兄弟恐怕也该回来了。”
彭余康浚俩人急忙上马,彭余追上柳寒,一脸仰慕的问道:“大人,他们”
“他们什么,你们听着就行了,犯不着四处宣扬。”柳寒淡淡的道,彭余心中一紧,连忙大营,康浚在后面也听见了,他没什么,只是在彭余看他时点点头。
三人回到度支曹向延平郡王交令,度支曹内既平静又有几分紧张,柳寒见没他什么事便溜到厢房,不出他所料,士兵都已经回来了,毕竟,今大朝会,所有官员都在城内,柳寒又问了下,都没遇上什么麻烦。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着众人道:“你们是我柳寒的兵,在外面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谁他娘的软蛋,就别在老子麾下当兵,滚他娘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谁他娘的软蛋,滚他娘的!”众人哄笑着答道。
柳寒满意的笑了,然后将几个什长叫来,让程甲带队回营房,今晚给士兵们加餐,着拿出张银票交给程甲,程甲看也没看便揣进怀里,众人喜笑颜开的向柳寒致谢。
“嘿嘿,这段时间,弟兄们饭菜要开好,这段时间够咱们忙的。”柳寒笑道,程甲谄媚的笑道:“瞧大人的,在这忙活,还有赏金,到大街上去,不一样是忙活吗。对了,大人,知道吗,咱们中侯也在欠债名单上。”
柳寒点点头,他耸耸肩:“谁欠钱,不是咱们能管的,咱们就送个信,中侯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怪罪咱们的,至于,他还不还,咱们也管不了。”
到这里,他提高声音,既是对程甲,也是对其他人:“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本分,我们作我们本分内的事,守住自己的本分,那就什么都不怕!你们是不是?!”
“是!”众人齐声答道,待声音落后,程甲谄媚的补充道:“大人得好,跟着大人,咱们心里有底。”
“少胡拍马屁,回去后,让弟兄们不要出门,这段时间老实点,明白吗!”
“明白!”
“大人放心,回去我就把门关了,谁也不准出去。”程甲道。
程甲带人回去了,柳寒却没有走,而是在度支曹内巡查了一番,延平郡王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了他,他不得不担点责任。
走了一圈下来,他对曹内的安全布置不以为然,原因很简单,如果安全上有什么,绝不会是大规模的进宫,只会是高手偷袭,董亮的部署应付规模的正面进攻可以,可若是对上江湖高手,可以一点效果都没有。
柳寒没有改动董亮的部署,因为这根本没用,以董亮和他那班士兵的修为,根本不是那些江湖人的对手。
董亮也明白警卫的重要,也全副披挂带着士兵巡逻,他有些担心柳寒会什么,可最终柳寒什么也没,便离开了,这让他稍稍放心。
夜色降临,度支曹内很是安静,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再没其他人影。
柳寒坐在屋顶,仰头看着满繁星,默默思索,今在丁府,他是故意为之,丁轩不管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不管提出什么补偿,都不重要,丁轩在风雨楼事件不过从属地位,王许田三家停战,他便停战;三家若不停战,丁轩想停也停不下来。
千年世家的傲慢和荣耀,让丁轩不可能出卖三家,他若出卖三家,恐怕身边的两个宗师高手马上便会离去,丁轩立时会受到整个士族阶层的鄙视,再无法在帝都立足。
引诱,激怒丁轩,可以从中判断,三家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没成想,丁轩透露了一个大的秘密,三家果然要对漕运下手。
漕运,这才是柳寒的弱点。
从彭城到帝都,数百上千里漕运,难以处处设防,船队的护卫也不好作。
柳寒无法将主力调去保护船队,除非他不要城内柳府了。柳寒不由猜测,上次袭击柳府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警告,让他不敢将主力调出城。
高手作战,走一步看三步,如果这是吴瀚的布局,那就幸亏杀掉了他,如果不是,这新来主持大局的家伙,还真是个棘手的人。
妈的,看着黑黝黝的宫城,柳寒心里暗骂,都是里面的王八蛋搞出来的事。
自到帝都,看上去似乎事事顺利,商社办得红红火火,自己也声名鹊起,可实际上呢,他始终在外围晃荡,根本没有进入帝都,甚至没有进入大晋的主流社会,相反,自己每向主流社会迈出一步,都是步步杀机,布下几颗棋子,现在都还在成长阶段,能长成什么样,只有知道。
风雨楼一事,算是自己回到大晋最大的考验,将自己的部分底牌掀出来,可谁也想不到,这并不是自己最大的底牌。
夜色渐浓,月上中,皎洁的月光洒在屋顶,柳寒感到有些无聊,干脆躺在屋顶,让身躯沐浴在月光下,看着满的星光,忽然有种莫名的感悟,内息不由自主的缓缓流转起来。
他连忙坐起来,盘膝而坐,让内息自然而然的转动,自己并不主动引导,看看倒底能生什么。
内息正要运转,他忽然生出个念头,压制住内息,让它安静的待在丹田内,用意念感受空气中的元气,可惜过了很久,依旧没有感悟到元气的流动,他没有灰心,也不着急,依旧满满的寻觅着,感悟着,就像自己从未修炼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涌泉穴丝丝凉,柳寒心念一动,连忙将精神集中到涌泉穴,可很快这丝凉气便消失了,他失望的撤去注意,重新恢复到原来那种状态,神游物外,若有若无,不一会,那丝凉气又来了。
于是,柳寒再度将注意力集中过去,准备引导那股凉气,可没想到,那股凉气很快又消失了。
柳寒失望的又散去注意力,再次神游物外,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凉气又进来了。
这次,柳寒没敢在去引导,依旧保持状态,让那凉气自己运行,自己只在边上观察,凉气进入体内,慢慢的沿着足少阴心经向上,可这股凉气越往上走越弱,到达阴谷附近后,便渐渐消散。
连续数次如此,柳寒感到迷惑不解。
这丝凉气是什么性质的凉气,能不能融进内息中,他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元气,可这凉气是从何而来呢?如果按照青灵所言,修行修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这凉气是属于那种元气呢?
他有点不明白,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月光下,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凉气,当初他被迫躲进山里,在深山老林孤独的生活了半年,无数次在月光下修炼,在晨曦普露时修炼,在烈日下修炼,可从未没有类似的凉气或热气侵入。
凉气随着他的精神关注程度,时断时续,他试图调动内息去迎接,可每当内息靠近那细若游丝的凉气时,凉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连续数次如此,他不得不放弃。
沉凝片刻,他慢慢运行膻中五行真元迎向那丝凉气,五行真元向下流动,在经过阴谷时,柳寒心念一动,生生将真元压缩,抽出一丝,沿着足少阴心经向下游去,这一次凉气没有消散,相反却钻入五行真元中。
柳寒心中大喜,没成想,这情绪一波动,涌泉穴的凉气再度消失。
可即便如此,柳寒也难抑兴奋,如果此法有用,那对紫府的修炼大有助益,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卡在六层上不能动弹。
再度收敛心神,重复刚才的动作,柳寒又缓缓启动五行真元,这一次从紫府出来便开始控制,他只抽出一丝真元在经脉中流动,沿着刚才的路径,越过阴谷向下流动,迎上那丝毫凉气,凉气被真元裹胁,初始还保持独立,慢慢的便融入五行真元中。
柳寒强烈压制内心的兴奋,仔细观察融入了凉气的真元有什么变化,开始还没察觉有什么变化,慢慢的融入五行真元的凉气越来越多,真元还真生起变化来了。
柳寒最初修炼这五行真元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在西域那神迷山谷修炼有成后,真元一直比较平和,可自从开始从火晶中吸取火属性灵气后,他的真元受到影响,开始变得有些灼热,从清虚宗得到的那块水晶,他舍不得用,只在实在难以压制真元在紫府的狂暴,才拿水晶吸取其中的水灵气,以平衡体内越来越多的火灵气,可即便这样,这水晶也快用光了,这逼得他不敢再吸取火晶灵气。
现在若这凉气是水属性元气,那对他的帮助有多大,怎么形容也不过。
第429章 千钧一发
五行真元,这名字是柳寒自己取的。
在清虚宗时,没有人告诉他膻中内息该叫什么,就是内息,真气,真元,与丹田内息称呼相同,很容易混淆,于是柳寒自己取了个名字:五行真元。
五行真元缓缓的流动,心翼翼的接触那丝凉气,唯恐惊动了它,让他再次遁逃,无影无踪,他先用真元裹住凉气,凉气居然有种欢腾期盼,迅拥抱真元,眨眼间便融入真元内,这让他又是惊喜又是失望。
惊喜大于失望。
失望是还没弄清这玩意倒底是什么,从那里来,对五行真元有没有帮助;
惊喜则是,五行真元融合这丝凉气后,真气的烈度真的下降了一点点,这一点点虽然非常非常细微,可他也感觉到了。
从清虚宗回来后,修炼主要便是五行真元,五行真元的每一丝变化,都了然于心。
他继续调动五行真元,控制真元的规模和度,让真元在体内以极慢的度流动,融合一丝丝凉气,在体内循环。
真元在体内形成一个绵延不绝的圈,不住循环流动。
真元原有的暴烈在慢慢降低,柳寒摒除杂念,专心致志。
可凉气却开始慢慢减弱,柳寒眉头微皱,不知生了什么事,睁眼看看,色依旧漆黑,月亮已经向西边坠落。
又循环了几圈,凉气渐渐没有了。
柳寒叹口气,继续运行真元,观察真元的变化,真元的壮大并不明显,但烈度是减弱了,另外真元好像还有点变化,不过,这变化很不明显,他还不好确定是什么。
很惋惜的将真元收回紫府,柳寒抬起头,边隐隐有了一丝鱼肚白,这一夜就要过去了。
柳寒站起来,冲着边的鱼肚白伸个懒腰。
从屋顶上跃下来,四下看看,没有人,柳寒整整衣服,朝库房那边走去,半路上遇见董亮正带人巡逻,董亮有点意外,不知柳寒是什么时候到的,可他也不好问,只是打个招呼后,带着人继续巡逻。
柳寒没有回厢房休息,以他的修为,几个晚上不睡,没有一点问题。他在度支曹内巡查一番,特别是存放欠债账本的房间,这个地方有两个士兵专职保护,没有延平郡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准私下进入。
两个士兵已经守了半夜,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柳寒在房间边上看了一遍,所有的情况都很正常。
柳寒松口气,然后朝值守房走去。
朝廷的每个部门都有人晚上值守,以便处理紧急公务,最初在太祖时期,都有司令丞以上的官员值守,可其后慢慢的就变成了低级官员甚至不入流的吏值守。
柳寒到了值守房间,推门进去,一个从七品官员和吏正趴在桌上睡觉。
柳寒轻轻松口气,看来自己多虑了,如果有人铤而走险,今晚是采取行动的时间,过了今晚,亮后核对账目,只要核对了账目,双方签字,就算原始账目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数字也能作为还款证据。
这时,那个从七品官抬起头来,看看四周,有看看色,似乎觉着时间快到了,便整理下桌子,然后从桌下端起个瓷盆出门端水,刚出门便看到柳寒。
“柳将军,这么早。”
“没法,王爷将曹内的安全交给我,将不得不多几分心。”柳寒笑了笑问:“他们大致什么时候来?”
“辰时初。”那官道,柳寒看看色:“还有一会,怎么不再休息下。”
没等官回答,柳寒便随口问道:“平时你们几个人值夜?”
“三个。”那八品官答道:“都是一官两吏,其实现在朝廷平安,曹里也没什么事,犯不着这么多人,以前田大人时,都不要值班的,咱们又不是太尉府或兵曹那样的军国大事,晚上几个时辰也没什么要紧。”
“三个?”柳寒眉头一皱,朝里面看了眼,那官也回头看看,随意的道:“刘创可能去茅房了,你不知道,只要过了子时,基本上便没事,要不是王爷下令,过了子时大家都睡觉了。”
“出去了?他以前也这样?”柳寒眉头微皱,四下看看。
那官依旧不在意的:“他最近才进衙的,今是第一次值守,这子,啥都不知道,恐怕找不到茅房吧。”
柳寒眉头皱得更紧:“茅房在那?”
那官员随手指了下,柳寒也不什么,便朝茅房走去,很快便从茅房出来。
“茅房里没人。”
那官还没开口,柳寒已经快转身离去,他没朝存放欠账账册的地方去,他刚从那里过来,如果那子到了那,肯定瞒不过他的耳朵。
柳寒边走边想,脚下步子加快,那官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看到柳寒快步离去,端着盆朝井边走了两步,忽然神情大变,扔掉盆便追着柳寒背影出来,没走两步,柳寒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柳寒暗骂自己糊涂,除了欠账账册的房间外,另一个最重要,甚至比欠账账册更重要的房间便是,历年度支曹账册存放库房,这些账册是田凝时期的账册,顾玮接任度支曹尚书时下令封存的,这些账册现在存放在东边的库房内。
柳寒的度越来越快,身形在房上一闪而过,巡逻的士兵就觉眼前一花,压根就没看清。
到了库房院子外,柳寒站在墙头,四周静悄悄的,这里不是安防重点,或者,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这里就没别的警卫,柳寒神识放出,立刻将整个院子纳入探测范围。
柳寒悄无声跃上库房的屋顶,从另一边落下,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刘创提着桶火油,心翼翼浇在库房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了个人,看看要浇完了,他轻轻舒口气,抬头看看库房,本该在子时干的事,可没想到被两个值守的同僚给绊住了,只能等上一等,没成想一下便睡着了,等睁开眼,已经晚了,只能在这个时候干了。
沿途心翼翼,拿到火油,再躲过巡逻队,好容易到这里,终于快干完了。
将最后一点火油泼到墙上,刘创长出口气,扭头看看左右,拿出火折,正准备点燃,忽然手上一松,火折子被人夺走,他心里一惊,扭头看去,还没看到人,后心一麻,顿时萎顿于地。
柳寒将他拎到院子中,封了他腿上和手上的数处穴道,才冷冷的问道:“吧,谁派你来的?”
刘创闭目不答,柳寒淡淡:“不是不行的,现在不,到虎贲卫还得,他们的手段可比我要利害多了。”
刘创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闭目不理,柳寒叹口气正要动手,外面脚步声响起,那八品官带着董亮和一队士兵冲进来,看到柳寒和刘创,那八品官先是怔了下,随即厉声问道:“刘创,你到这里做什么?!”
董亮用力嗅嗅空气,空气中有股浓烈的火油味,他神情大变:“火油!那来的火油?!!”
这个院子,严禁烟火,就算夜间巡逻到这院子,火把距离库房也要有三丈远,所以,这院子不可能有火油!
那八品官闻了闻,脸色大变,上前抓住刘创便是两耳光。
“你要害死我们呀!”
“我们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样作!”
库房若是起火,当值守的官员要全部问罪,董亮是负责安全护卫的,罪责更大,最轻也要配充军。
董亮和士兵愤怒之极,冲上去对着刘创便是拳打脚踢,刘创依旧一声不吭,即便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头破血流,依旧一言不。
“行了!”柳寒将大家喝止住,董亮胸口不住起伏,看着柳寒叫道:“大人!”
“再打就打死了,”柳寒道:“拎出去,扣押在你的营房里,不准任何人接触他,不准任何与他话,他喝的水,吃的东西,必须由送的人当着你们的面尝一遍再给他,听清楚了吗?!”
“明白,大人!”
这声大人,叫得心服口服,没有丝毫不满,没有柳寒,今度支曹已经出了大事,董亮他们恐怕已经难逃配的命运。
“所有火把都灭了,董亮,你亲自带人去看住西院,那里更不能出事。”柳寒命令道,董亮答应着带人将刘创抬走,是抬走,柳寒没有解开刘创腿上穴道,现在他还手不能动,腿不能移。
董亮带着人走后,柳寒让那八品官员立刻去找一队人来,将这些火油清除了。
八品官飞一样跑了,柳寒站在府库前,心里有些迷惑不解,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刘创是要烧了这府库,这里面是以前的账册,他干嘛要烧这里,这里面都有什么?
如果刘创烧的欠债的账册,他恐怕还好理解,可烧这里是为什么?
另外一个问题是,刘创有很多机会防这把火,为什么要等到今?!他已经在度支曹十了,这十里,难道只有今才有机会?
还有,刘创背后的人,这人能把刘创送进度支曹,明此人的活动能力很强,有不的势力,这样的人手上不可能没有修为高深的武者,以度支曹的守备力量,或者,以董亮的修为,早就可以放这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
所以,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选在现在?选在他柳寒刚刚接手度支曹防务的时候。
第430章 核账
让柳寒很佩服的是,延平郡王在得知刘创之事后,并没有动怒,只是下令向廷尉府报案,廷尉府立刻派了三大下总捕头之一的夏翊带人过来,将刘创提走。
夏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长手长,比柳寒还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额头上有道不长的刀痕,手掌粗大,一看便知道练过某种掌上功夫。
廷尉府下三大总捕,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被他们抓捕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廷尉府在极短时间内派了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过来,足见对此案的重视。
夏翊过来后,先对当时值守的官吏作了笔录,最后才轮到柳寒。
柳寒将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夏翊听后问道:“你怎么断定那刘创是去了府库?而不是西院?”
柳寒耸耸肩:“王爷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我,我刚查过西院,除了府库外,我想不出度支曹内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了。”
夏翊微微点头,略微思索便:“多谢,不过,柳将军,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来叨扰。”
“随时恭候。”柳寒答道,夏翊深深的看了眼柳寒:“柳将军,最近城里不太平,我希望柳将军多多留心,谨慎一点为好。”
柳寒听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他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提醒。”
夏翊带着人走了,这时已经有不少前来度支曹核账的官员在衙门门口,听此事,都大为惊讶,在门口议论纷纷。
“妈的!都吃了豹子胆,敢烧度支曹!妈的,背后一定有人!”赵王爷肆无忌惮的大声嚷道。
“这还用!”薛泌在边上道,他刚从中书监下来,便径直到度支曹来了:“幸亏被抓住了,妈的!保荐人是谁!先抓了再!”
俩人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可众多官员中却没人敢附和他,谁都知道此人背后一定有人,这里面水太深,没人敢轻易插足。
不过,不少官员在心里暗骂,这家伙真是个笨蛋,烧什么府库,干嘛不烧那些欠账册。
西院内,延平郡王却下了封口令,不准再议论此事。
“咱们度支曹出了此种败类,乃我度支曹之耻,刘创作出此等事来,自有朝廷处置,有人想借此扰乱朝廷的既定部署,我们不能上当,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都散了,准备核账!”
等众人出去后,延平郡王走到柳寒面前,看着柳寒感激的:“本王真是有福,要不是柳先生,事情不堪设想,本王一定向朝廷禀报,为先生请功。”
“多谢王爷,此乃将份内之事。”柳寒笑了笑:“此等宵,跳梁丑而已,王爷得对,我们该作什么作什么。”
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柳寒肩上拍了拍,冲外面叫道:“请赵王爷进来。”
吏很快跑出去,不一会,赵王爷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延平郡王大咧咧的道:“十一哥,我来了,不就是欠十四万,我让下人来,可柳兄却,一定要我亲自来,好,我给十一哥面子,亲自来了。”
“来了就好,”延平郡王不动声色的道,柳寒悄没声的退到外面,赵王爷冲他一笑,柳寒面无表情,却给了他一个赞叹的目光,延平郡王回到案几后面:“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签字的借条,统计的数字有没有错。”
赵王爷过来随意的拿了一张瞟了眼便放下,看着延平郡王:“我签的我认,吧,什么章程?”
“先签字。”延平郡王将一份账单推到赵王爷面前,赵王爷什么都没,拿起笔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延平郡王心里有些纳闷,点点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皇上有旨,三个月内全部收回欠款。”
赵王爷笑了下:“我赵王府什么底子,十一哥,你也多少清楚,一次还完,有些困难,十一哥,我先还三万,余下的,容我些日子,三个月内,一定还清!”
着赵王爷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延平郡王面前,阎智拿起银票点了下,冲延平郡王道:“收到王爷三万银子,数额无误,是否归库?”
延平郡王稍稍迟疑便点下头:“给赵王爷开收条。”
阎智提笔写了收条,盖上度支曹打印,双手奉给赵王爷,赵王爷接过来,照样不看,收入怀里,冲延平郡王抱拳道:“十一哥,告辞。”
“且慢。”延平郡王叫住他,赵王爷略微有些奇怪,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赵王爷,剩下的十一万两银子,三个月之内必须归还,否则,我就顾不上兄弟之情,公事公办了。”
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正要反唇相对,忽然听到柳寒的声音,他勉强冲延平郡王笑了下:“我知道了,十一哥。”
完转身便走,脸色气得通红。
柳寒面无表情,现在这西院内外都是他的人,经过昨晚的事后,延平郡王让他重新调整度支曹布防,柳寒让董亮负责除西院外的其他区域,库房那边全都要有人守着,而西院则由他的人接手。
“请太师潘链进来。”
等了一会,出去报名的士兵回来报告:“禀王爷,太师潘链没来。”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平静的:“派人去请,请丁轩丁大人进来。”
没一会,丁轩迈着方步进来,对门边的柳寒就像没看见似的,延平郡王照例宣读了一番,请他看账册,丁轩依旧不倒架,淡淡的:“王爷,这债我是该还,我丁轩从来没做过欠债不还的事,七万两银子,好,数字我记住了,我会让下人将银子送来,告辞,王爷。”
丁轩随便的拱拱手,转身要走,延平郡王淡淡的叫住他:“丁大人,先别忙,把字签了。”
丁轩看着那张承诺书,勃然大怒:“王爷莫非要羞辱丁某!”
“丁大人多虑了,”延平郡王不咸不淡的道:“所有人都要签,这是赵王爷的!他今日已还三万,还欠十一万,承诺三月之内还!”
“我丁家乃千年世家,上等门阀,上品士族,一言九鼎!”
“丁大人!”柳寒冷冷的嘲讽道:“俗话,欠钱矮一等,无知平民都知道的道理,丁大人学富五车,这个道理应该懂吧!”
“放肆!”丁轩大声咆哮:“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话!”
“大道不平!老子来铲!”柳寒继续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披了张人皮的米虫!拿着朝廷的银子,四处炫富,你居然还有脸在这三道四,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丁轩又气又羞,指着柳寒,照他的脾气,这要换个人,恐怕便要冲上去,狠狠给上两耳光,可面对柳寒,他不敢,甚至连更重的话都不敢。
“丁大人!”延平郡王平静的插话道:“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这是朝廷规定。”
丁轩借机下台,怒气冲冲的抓起笔,在承诺书上签字,写完后扔下笔便走。
延平郡王拿起承诺书看了看,交给阎智,然后看着柳寒:“我一直觉着柳兄待人温和,没想到,柳兄言辞也如此犀利!一点不饶人!”
“温和,那得看对象,”柳寒淡淡的:“西域人常,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有弓箭!对他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
“丁大人乃太仆少卿,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延平郡王好心提醒道。
“那他更应该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柳寒道。
延平郡王露出一丝笑意,没再什么,阎智已经吩咐吏去叫薛泌进来,薛泌看到门边的柳寒,先向柳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来,他很干脆的签字认账,承诺三个月内还钱
第四个进来的是太原王燕溱(前文燕平有误,请原谅)的世子燕原,太原王远在并州,而且由于现在塞外吃紧,皇帝下旨,令太原王巡视雁门诸关,压根就不在帝都,因此才由太原王世子前来。
太原王世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正在太学进学,他不太懂这些,带了个管家来,由管家只需核对了数字,然后便答应还钱,三个月内全部还清欠款。
一个接一个大臣进来,没有一个否认还钱,全部签字,承诺到期内还钱,半时间,除了没到的,其他人全部签字。
“现在就剩潘链和邙山大营主将中郎将建威将军庞巴了。”阎智查看了记录道。
“估计是路途遥远,再等等吧。”延平郡王道:“庞将军要从邙山大营赶来,今恐怕赶不到,不用着急,咱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着延平郡王便笑了下,随后又轻松的柳寒道:“看来咱们运气还不错。”
“王爷恐怕高兴得太早了,这钱要收回来才算数。”柳寒冷冷的提醒道。
“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两声:“三个月,若还不上,本王就上奏朝廷,抄家!”
第431章 核账
让柳寒很佩服的是,延平郡王在得知刘创之事后,并没有动怒,只是下令向廷尉府报案,廷尉府立刻派了三大下总捕头之一的夏翊带人过来,将刘创提走。
夏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长手长,比柳寒还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额头上有道不长的刀痕,手掌粗大,一看便知道练过某种掌上功夫。
廷尉府下三大总捕,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被他们抓捕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廷尉府在极短时间内派了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过来,足见对此案的重视。
夏翊过来后,先对当时值守的官吏作了笔录,最后才轮到柳寒。
柳寒将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夏翊听后问道:“你怎么断定那刘创是去了府库?而不是西院?”
柳寒耸耸肩:“王爷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我,我刚查过西院,除了府库外,我想不出度支曹内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了。”
夏翊微微点头,略微思索便:“多谢,不过,柳将军,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来叨扰。”
“随时恭候。”柳寒答道,夏翊深深的看了眼柳寒:“柳将军,最近城里不太平,我希望柳将军多多留心,谨慎一点为好。”
柳寒听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他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提醒。”
夏翊带着人走了,这时已经有不少前来度支曹核账的官员在衙门门口,听此事,都大为惊讶,在门口议论纷纷。
“妈的!都吃了豹子胆,敢烧度支曹!妈的,背后一定有人!”赵王爷肆无忌惮的大声嚷道。
“这还用!”薛泌在边上道,他刚从中书监下来,便径直到度支曹来了:“幸亏被抓住了,妈的!保荐人是谁!先抓了再!”
俩人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可众多官员中却没人敢附和他,谁都知道此人背后一定有人,这里面水太深,没人敢轻易插足。
不过,不少官员在心里暗骂,这家伙真是个笨蛋,烧什么府库,干嘛不烧那些欠账册。
西院内,延平郡王却下了封口令,不准再议论此事。
“咱们度支曹出了此种败类,乃我度支曹之耻,刘创作出此等事来,自有朝廷处置,有人想借此扰乱朝廷的既定部署,我们不能上当,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都散了,准备核账!”
等众人出去后,延平郡王走到柳寒面前,看着柳寒感激的:“本王真是有福,要不是柳先生,事情不堪设想,本王一定向朝廷禀报,为先生请功。”
“多谢王爷,此乃将份内之事。”柳寒笑了笑:“此等宵,跳梁丑而已,王爷得对,我们该作什么作什么。”
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柳寒肩上拍了拍,冲外面叫道:“请赵王爷进来。”
吏很快跑出去,不一会,赵王爷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延平郡王大咧咧的道:“十一哥,我来了,不就是欠十四万,我让下人来,可柳兄却,一定要我亲自来,好,我给十一哥面子,亲自来了。”
“来了就好,”延平郡王不动声色的道,柳寒悄没声的退到外面,赵王爷冲他一笑,柳寒面无表情,却给了他一个赞叹的目光,延平郡王回到案几后面:“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签字的借条,统计的数字有没有错。”
赵王爷过来随意的拿了一张瞟了眼便放下,看着延平郡王:“我签的我认,吧,什么章程?”
“先签字。”延平郡王将一份账单推到赵王爷面前,赵王爷什么都没,拿起笔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延平郡王心里有些纳闷,点点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皇上有旨,三个月内全部收回欠款。”
赵王爷笑了下:“我赵王府什么底子,十一哥,你也多少清楚,一次还完,有些困难,十一哥,我先还三万,余下的,容我些日子,三个月内,一定还清!”
着赵王爷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延平郡王面前,阎智拿起银票点了下,冲延平郡王道:“收到王爷三万银子,数额无误,是否归库?”
延平郡王稍稍迟疑便点下头:“给赵王爷开收条。”
阎智提笔写了收条,盖上度支曹打印,双手奉给赵王爷,赵王爷接过来,照样不看,收入怀里,冲延平郡王抱拳道:“十一哥,告辞。”
“且慢。”延平郡王叫住他,赵王爷略微有些奇怪,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赵王爷,剩下的十一万两银子,三个月之内必须归还,否则,我就顾不上兄弟之情,公事公办了。”
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正要反唇相对,忽然听到柳寒的声音,他勉强冲延平郡王笑了下:“我知道了,十一哥。”
完转身便走,脸色气得通红。
柳寒面无表情,现在这西院内外都是他的人,经过昨晚的事后,延平郡王让他重新调整度支曹布防,柳寒让董亮负责除西院外的其他区域,库房那边全都要有人守着,而西院则由他的人接手。
“请太师潘链进来。”
等了一会,出去报名的士兵回来报告:“禀王爷,太师潘链没来。”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平静的:“派人去请,请丁轩丁大人进来。”
没一会,丁轩迈着方步进来,对门边的柳寒就像没看见似的,延平郡王照例宣读了一番,请他看账册,丁轩依旧不倒架,淡淡的:“王爷,这债我是该还,我丁轩从来没做过欠债不还的事,七万两银子,好,数字我记住了,我会让下人将银子送来,告辞,王爷。”
丁轩随便的拱拱手,转身要走,延平郡王淡淡的叫住他:“丁大人,先别忙,把字签了。”
丁轩看着那张承诺书,勃然大怒:“王爷莫非要羞辱丁某!”
“丁大人多虑了,”延平郡王不咸不淡的道:“所有人都要签,这是赵王爷的!他今日已还三万,还欠十一万,承诺三月之内还!”
“我丁家乃千年世家,上等门阀,上品士族,一言九鼎!”
“丁大人!”柳寒冷冷的嘲讽道:“俗话,欠钱矮一等,无知平民都知道的道理,丁大人学富五车,这个道理应该懂吧!”
“放肆!”丁轩大声咆哮:“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话!”
“大道不平!老子来铲!”柳寒继续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披了张人皮的米虫!拿着朝廷的银子,四处炫富,你居然还有脸在这三道四,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丁轩又气又羞,指着柳寒,照他的脾气,这要换个人,恐怕便要冲上去,狠狠给上两耳光,可面对柳寒,他不敢,甚至连更重的话都不敢。
“丁大人!”延平郡王平静的插话道:“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这是朝廷规定。”
丁轩借机下台,怒气冲冲的抓起笔,在承诺书上签字,写完后扔下笔便走。
延平郡王拿起承诺书看了看,交给阎智,然后看着柳寒:“我一直觉着柳兄待人温和,没想到,柳兄言辞也如此犀利!一点不饶人!”
“温和,那得看对象,”柳寒淡淡的:“西域人常,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有弓箭!对他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
“丁大人乃太仆少卿,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延平郡王好心提醒道。
“那他更应该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柳寒道。
延平郡王露出一丝笑意,没再什么,阎智已经吩咐吏去叫薛泌进来,薛泌看到门边的柳寒,先向柳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来,他很干脆的签字认账,承诺三个月内还钱
第四个进来的是太原王燕溱(前文燕平有误,请原谅)的世子燕原,太原王远在并州,而且由于现在塞外吃紧,皇帝下旨,令太原王巡视雁门诸关,压根就不在帝都,因此才由太原王世子前来。
太原王世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正在太学进学,他不太懂这些,带了个管家来,由管家只需核对了数字,然后便答应还钱,三个月内全部还清欠款。
一个接一个大臣进来,没有一个否认还钱,全部签字,承诺到期内还钱,半时间,除了没到的,其他人全部签字。
“现在就剩潘链和邙山大营主将中郎将建威将军庞巴了。”阎智查看了记录道。
“估计是路途遥远,再等等吧。”延平郡王道:“庞将军要从邙山大营赶来,今恐怕赶不到,不用着急,咱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着延平郡王便笑了下,随后又轻松的柳寒道:“看来咱们运气还不错。”
“王爷恐怕高兴得太早了,这钱要收回来才算数。”柳寒冷冷的提醒道。
“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两声:“三个月,若还不上,本王就上奏朝廷,抄家!”
第432章 难谋
延平郡王态度十分强硬,柳寒也不好什么,实话,如果三个月后,这些大臣都拿不出银子,难不成真的抄家?
“柳先生在想什么,”延平郡王见柳寒沉默不语,便含笑问道。
柳寒迟疑下不解的问道:“王爷,我有一事不解,”延平郡王示意继续,柳寒问道:“我看很多人并没有欠多少,不过几千两,这不算多啊,怎么就还不了?”
延平郡王不由摇摇头:“柳兄啊柳兄,你有百万家财,那知旁人的苦。”
柳寒还是不解,因为在他看来,这可是中央级官员,连几千两银子都没有?有这样清贫?
“按照本朝薪俸,亲王年俸一万三千两,郡王一万一千两,公爵九千两,侯爵八千两,一品大臣,两千两,二品大臣一千六百两,到七品,就只有三百两。”
“听上去,似乎不少了,可王府一切开支都在一万一千两里面,我府上,城里城外,两个府便有七百多人,你仅靠薪俸,够吗?”
柳寒忍不住直摇头,七百多人,平均每人连二十两银子都不够,更何况那些大臣了,以薛泌而论,他现在是五品官,俸禄每年为五百两,以他的消费能力,恐怕连一个月都不到,便能将一年的薪水全花光。
“可这点钱根本不够用啊!那,其中的”柳寒试探着问道,延平郡王笑道:“其实大家都不靠薪俸过日子,不足的就靠各地的庄子弥补,另外,士族虽然不能经商,可暗地里,经商的不少,这也是一大补充,来这向国库借钱,还是缘起先帝,先帝体恤大臣生活艰难,允许向国库少量借钱,于是这才一不可收拾。”
“但,我还是不解,既然大臣的薪俸这样低,为何朝廷财政还如此困难?”柳寒问道。
“两个原因,”延平郡王道:“一个是朝廷财政收入一直在下降;第二个便是,朝廷的官员数量一直在增加。可能你不懂,按大晋律,皇族子弟,士族子弟一出生便官职,五岁后便要升一品,十岁之后再升一品,接下来,便要看士族的品级,上品士族,到十五岁时,再升一品,如此算下来,大晋便有数百万官员,朝廷每年收入的五到六成,都要用在官员的俸禄上。”柳寒的心脏再度震惊了下,这是无法想象的,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用来养官吃饭,这还没把军队算上,如果将军队算上,国家财政收入的八成要用在人的嘴巴上,剩下的两成还要防灾救灾赈济流民,修建驿道,等等,难怪朝廷财政紧张,用度不足。
“朝廷用得着这么多官员吗?”柳寒问道,延平郡王笑了下,反问道:“你呢。”
柳寒摇摇头,鲁璠身上便有五品官衔,可他从不干任何活,就算昨的大朝会都不用参加,俸禄却与薛泌一样。
这样的官,大晋一抓一大把。
“这么多官,朝廷用不了,干嘛不干脆裁撤了,以节约用度。”柳寒还是不解,他与老黄讨论过大晋朝廷的体制,朝廷部门的运作,但从未讨论过大晋的官制。
“不可能,”延平郡王断然答道:“大晋祖制,皇室与士族共治下,朝廷选官,按照九品官人法执行。”
柳寒在心里苦笑,延平郡王示意他坐下,蔡安给柳寒端来茶,然后便退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人。柳寒看看干干净净的桌面,又看看四周。
“朝廷祖制,乃太祖定下,不容更改。”延平郡王叹口气,柳寒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也知道这官制不妥,可拿不出办法来。
“太祖在几百年前定的,经过几百年了,难道一点不可变?”柳寒反问道。
“难啊。”延平郡王叹口气:“很多人提出过变革,但从未有人对这一条提出过改变,因为这会触及大晋国本。”
柳寒想了下,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延平郡王得对,这是要触及大晋国本,邵阳郡王只是改了一点,触及士族特权,立刻遭到士族追杀,满门被斩,连属下幕僚都没放过,这恐怕便是士族给皇族的一个警告,以至于到现在,皇室中人还心有余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王爷,接下来,我们作些什么呢?”柳寒问道。
“一边等,一边查。”延平郡王道,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轻松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没我什么事了,王爷,我想告个假。”
“有什么事吗?”延平郡王问道。
“两后,我要参加一个拍卖,估计时间会比较长,我想请一的假。”柳寒道,这个拍卖便是百工坊在百漪园举办的拍卖会。
“一?”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点头:“行,你去吧。”
柳寒起身致谢,然后告辞出门。延平郡王没有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情凝重,良久才轻轻叹口气。
今签字承诺,没出什么大乱子,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刚开始,倒底能收回多少银子,延平郡王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现在有赵王爷交回的三万银子,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后面呢?
正在这时,柳寒忽然回来了,延平郡王微怔,问道:“怎么啦?”
“我是想提醒王爷,最近注意下安全。”柳寒道。
延平郡王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手下虽然没有你这样的上品宗师,但宗师还是能找出一两个的。”
“如此甚好,将告退。”
柳寒回到厢房,将程甲彭余等什长伍长叫来,告诉他们从现在起,这西院安全就归他们负责。
“我不在时,程甲负责,彭余协助,他们俩人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程甲,晚上的值守轮换,你负责安排,告诉弟兄们,最多辛苦三个月,这期间出了事,我们大家都得充军配,所以,都给我紧醒点,各级军官都要负起责来,听清楚了吗?!”
“明白!大人!”众人齐声应道,对柳寒安排都无话可,这里面,程甲一直是这个队的二号人物,柳寒还没到便是,彭余虽然是新任什长,可他是柳寒的亲信,柳寒肯定要用他。
柳寒安排妥当后,便离开度支曹,至少未来的十半月不会出事,至于,刘创事件,自有朝廷去解决,至于,其中的几个疑点,只能慢慢来。
回到柳府,柳寒立刻去见萧雨,萧雨的伤势恢复顺利,但伤得太重,现在也只有以前的两成修为。
“漕运还有多长时间开始?”柳寒见面开口便径直问道,萧雨微怔,眉头渐渐拧起来:“怎么啦?”
“他们会袭击我们的漕船。”柳寒接着简单的将丁轩的话转述了一遍,萧雨闻言稍稍松口气,柳寒接着:“这三个月我恐怕脱不开身,所以,漕运的事,还得你主持,到漕运开始前,你必须恢复实力。”
萧雨眉头紧皱:“漕运最迟在五月中旬开始,从江南运到彭城,大约要走半个月,也就是,最迟到六月初,我们便得从彭城启运。”
柳寒仰头叹道:“时间够长的。”
“是呀,时间很长。”
时间很长,有利也有弊,有利是萧雨恢复的时间足够,到时候战力更充分,不利的是,对方的准备时间也很长,那就更充分,更难应付。
“既然知道了,那就能对付,”萧雨稳稳的:“这事暂时交给我来处理吧,风雨楼没被连根拔起,我和雷纳经营了快十年,没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
“不是十年,是六年。”柳寒淡淡的纠正道,他可不完全放心,对方宗师级高手便有好几个,他们这边,至少明面上只有两个宗师高手。
“六年也足够了,”萧雨笑了笑:“楚飞现在已经好了,咱们又添了一员大将,再加上”
“萧兄,我们可以出动的人手,我心里有数,可我想以最损失,将这次对付过去。”柳寒道。
萧雨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
“你没想错,我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柳寒道,萧雨沉默了会才问道:“你打算怎么作?”
“我想把这事彻底解决了,”柳寒神情冷酷:“具体怎么作,我还没想好。”
萧雨沉默了会,摇摇头:“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猜,他们会不会对漕运下手。但有个问题,我想你可能错了。”
柳寒没有话,目视着他,萧雨接着:“袭击漕运,这可是非同可的大罪,到时,朝廷肯定追查,而且,我们的罪也不会大,所以,大规模袭击漕运,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制造一场事故,让朝廷治我们的罪。”
柳寒想了想,默默的站起来,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失望,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将王许田还有丁轩,连根拔起。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实行,便被否决了,但漕运的事却变得更难解决了。
一支军队,看上去威武雄壮,可实际好防,可更难防的却是高手组成的特战分队!
柳寒有些丧气的走进潇湘馆,老奸巨猾的老黄看他一眼便便知道他心中有事,却没开口,柳寒在他对面坐下,连喝了三杯大脑袋送来的茶,才深深的叹口气。
第433章 理清线索
老黄手里捧着本书,目光停留在书上,头也不抬,揶揄的问道:“头疼?”
柳寒叹口气,没有话,老黄也不开口,静静的看书。
“头疼。”柳寒嘀咕道,在西域,事情简单多了,就算挖坑,与大晋比起来也差远了。
柳寒干脆躺下,老黄眉头微皱,不满的哼了声,柳寒也不理会,依旧嘀咕道:“盐政,静明;追债,刘创;妈的,这混蛋究竟是什么来头?漕运,三家,他们究竟想作什么?”
老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想了会,放下书,从边上的卷宗里抽出一份汇集,推到对面。
“这是江南康成来的,顾玮派人找他,希望能出面,拿下一两家盐田。”
柳寒闻言腾地坐起来,拿起汇总迅看了一遍,皱眉道:“不是已经给他打招呼了吗,不要参与盐务,他们刚站住脚,现在还不宜涉入盐务,哼,我看康成柳火,两个家伙该敲打下了,有点得意忘形了。”
完,他忽然眉头皱起来,看着老黄问:“那边有消息吗?”
老黄点点头,先朝外面看了眼,才起身从后面的卷宗中取出一份卷宗,交给柳寒,柳寒打开看后,想了下:“同意,让他们自己做主,我干预,但要提醒他们,注意风险。”
“他们是不是也冒失了?”老黄皱眉问道,柳寒却摇摇头:“他们这样作反倒是对的,经商万里,不过求财,放着这么大一笔财不求,反倒不正常了,不过,提醒他们,注意控制规模,要循序渐进。”
老黄眉头依旧紧皱,慢慢的舒展开来,苦笑着:“经商上,你是才,我是自愧不如。”
着,他拿起笔很快写了一份密函,这密函是一连串数字,其中含义只有对方才知道,写好之后,再撕成几张纸条,将纸条卷成条装进一个竹筒中,然后才叫大脑袋进来,将竹筒交给他,让他立刻出去。
待大脑袋出去后,老黄再转头,那张纸已经在柳寒手中变成灰烬,老黄回到书案后面,又起草了第二封信,这封是给江南康成柳火的。
起草好之后,照样翻译成数字,但这封并没有分解,而是就这样将纸条卷成筒放进竹筒内,却没有立刻叫大脑袋进来出去。
“唉,昨,我去见了丁轩,”柳寒将见丁轩的过程详细了一遍,丁轩泄露三家要对漕运出手,萧雨对漕运的分析,最后又了昨晚刘创的事,又将其中的疑点一一明。
这番话很长,得柳寒嘴都有点干,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干,然后又倒了一杯,慢慢呷着。
老黄没有立刻话,眼睛微闭,手上依旧抓着那本书。
这是他们之间长期的默契,每当柳寒心中有疑惑时,便会来告诉老黄,老黄边听边琢磨。
过了一会,老黄睁开眼,问道:“你觉着丁轩是什么人?”
柳寒稍怔,眉头微皱,丁轩在他眼中是个贪婪好色的贪官污吏,挥金如土,他与崔均的炫富,成了帝都一景。
“吧。”老黄淡淡的提醒道,柳寒叹口气:“你个老东西,有主意了就赶紧讲,好吧,这家伙就是好色贪婪,无知狭隘的贪官。”
老黄微微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可你知道吗?丁轩不是丁家的家主,按照丁家的传统,丁家的财富绝大多数由世子继承,丁轩没有继承多少财富,而且更主要的是,丁轩和他哥哥争夺家主位置时,双方矛盾较深,所以,丁轩走上仕途后,没有得到家族的多少支持。
我的意思是,丁轩今的职务和财富,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柳寒没有打断老黄,默默的捧着茶杯,老黄继续:“丁轩的财富主要是在当荆州刺史任上积累的,他的手段多样,有强迫商家进贡,有劫杀过往商旅,有巧立名目,朝廷一直有所闻,但他的手段隐秘,旁人拿不到证据,而且还一步一步高升,要不是丁忧了三年,恐怕已经进尚书台了。”
老黄到这里,盯着柳寒问道:“你觉着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好色贪婪,无知狭隘的笨蛋?!”
柳寒蓦然一惊,立刻明白老黄没出来的:“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老黄没有点头而是缓缓的:“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可以断定,漕运不是他们的目标,或者不是他们的要目标,而丁轩将这个话泄露出来,很可能是在试探,就如我们在猜测他们的下一步,他们也在猜测我们的下一步,所以,故意来试探,如果我们现在就在偃师彭城作出部署,他们便可断定,我们的动向,从而掩盖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柳寒问道,老黄摇摇头,轻轻叹口气:“现在还看不出来。”
柳寒想了想,问道:“我很想利用下内卫。”
“不要把内卫看得太高。”老黄冷冷的道:“朝廷用内卫监控诸王和门阀,几百年了,诸王与门阀世家严防内卫,士林强烈抨击,内卫已经没那么好用了。”
柳寒沉默不语,老黄叹口气:“问题的关键是,咱们被动防御,处处设防,处处被动,这样下去,这场仗咱们已经败了。”
“转守为攻!我何尝不想,”柳寒叹道:“可突破点在哪?丁轩现在还不能动,王许两家躲在冀州,田凝倒是可以杀,可杀了他有用吗?况且,牵一动全身,若是引起整个门阀来对付咱们,那我们还是干脆跑吧。”
老黄没话,眉头拧成一团,房间里安静下来,偶尔听到低低的喝水声,外面一阵风过去,竹林出哗哗的响声。
“找不到突破点就暂时停下来,见招拆招,不着急。”老黄打破沉默道:“不过,我觉着刘创的事更有意思。”
柳寒没有打断他,老黄道:“早不烧,晚不烧,一定要等到你负责度支曹安全时才烧?这个刘创有点意思。”
柳寒愣了下,皱眉道:“他是十多前才进度支曹的,固然有可能是针对我,也有可能是针对延平郡王。”
“都有可能,”老黄道:“可我觉着针对你的可能性更大。”
柳寒想了下,还是摇摇头:“我想过,可有几个疑点没法解释,我调到度支曹不过两,负责度支曹安全事务不过两,这刘创进度支曹也不过十多,难不成,十多前,他们便布下这个局?如果这样,延平郡王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事就复杂了。”
“复杂了也比死了好,”老黄冷漠的道:“我倒觉着这种方式才是那些门阀世家的方式,那种打打杀杀的事,那些门阀世家是不屑为之的,就像你过的,这种手段不够高大上,对他们而言,用朝廷的力量才是最佳选择。”
柳寒苦笑着叹息,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大晋,不了解大晋的这些门阀世家,老黄的判断没错,如果双方仅凭战力而言,他们的差距不算太大,可若论朝堂上的实力对比,那就是老板与马云比富。
“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老黄问道,柳寒闻言疑惑的看着他:“延平郡王每年只有一万一千两银子,他没有封地,王府便有两个,府内有各种人六七百人,这点薪俸肯定不够,那么,他从那找的钱来弥补缺口?”
“应该是派人经商了吧。”柳寒试探着,老黄点点头:“既然经商,那么他的商业对象是谁?有没有合作对象?市场在那?你知道吗?”
柳寒摇摇头,老黄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你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利用那点时间,将刘创的嘴巴撬开,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家伙是个死士,”柳寒试图辩解,随即摇头,有些懊丧的承认:“是我的失误,妈的!”
“这是个失误,不过,他为什么要烧存放旧账册的库房?”老黄又问,柳寒反应迅,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田凝还有东西没被现,而线索便在旧账册里。”
“不能肯定,但旧账册里,可能有让田凝担心的东西。”老黄道,柳寒缓缓点头,想了想又问:“那漕运呢?”
“当然得加强护卫,”老黄道:“即便他们只是想迷惑我们,可我们也可以同样来迷惑他们。”
“到目前为止,咱们勉强占了上风,可这都取决于我们对他们行动的准确判断,”柳寒道:“那么下一次,他们的进攻会在什么地方?”
老黄没有开口,拿起了书案上的书,自顾自的看起来。
柳寒叹口气,每次老黄没了主意,便会这样,看来下一次的攻击方向,只有自己去找了。
“那个院卖出去了吗?”柳寒又问道。
“没有,他要卖五百两银子。”老黄轻蔑的笑了笑:“帝都房价虽贵,五百两银子足以买下五个那样的院。”柳寒噗嗤一笑,起身道:“这样明显的钓鱼,想不到他也会犯错。”
“你怎么确定是他?”老黄尖锐反问道,柳寒愣了下,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来:“你我让人买如何?”
老黄迷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柳寒笑了笑:“如果能找到宫里的公公出面,你会他会作出什么判断?”
老黄想了下:“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问题是,你上那找个太监?买下来,目的是什么?”
柳寒笑了下,上前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第434章 面具人
琴声幽幽,渐渐不可闻。
青衿看着躺在榻上的柳寒,悄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今柳寒突然来到她的楼,之所以是突然,是因为自从那之后,柳寒就没到她的院子来过,这让她深深后悔并惶恐不安。
最初,她非常恐惧,不知道柳寒会怎样处置自己,柳寒不来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恐惧,娜看出来,特意过来安慰她,这才让她稍稍平静,可柳寒始终不来,这又让她不安。
可今,柳寒来了,一进门便让她弹曲《清心咒》,然后便靠在湘妃榻上躺下,她又是忐忑又是喜欢,没成想一曲未毕,他便已经出轻轻的鼻息。
绿竹悄悄的出现在门口,青衿冲她摇摇头,示意让她出去,绿竹转身退下,青衿赤足走到榻边上坐下,心情复杂的看着柳寒的脸。
这张脸很平静很熟悉,轮廓分明,那双温柔智慧的眼睛现在闭着,曾经吐出无数优美诗句的嘴紧闭上,鼻孔微微张弛,上唇有道浅浅的胡须,她忽然有种好奇,他怎么没胡子,不像那些男人,二十七八便有了浓密的胡须。
青衿伸手去摸,快碰到柳寒的脸时又停下了,担心将柳寒惊醒,迟疑半响,她正要收回,忽然手上一紧,已经被柳寒抓住,青衿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柳寒睁开眼。
“爷,你吓死奴了。”青衿撒娇的叫道。
柳寒往边上略微挪动下,青衿看看外面的色,微微迟疑,还是忐忑不安的坐过来。柳寒揽住她的细腰,将头埋在她怀里,贪婪的嗅着那道犹若兰花的香味。
青衿不知该作什么,过了会,才用手轻轻抱住他。
“爷,你是怎么啦?”青衿低声问道,柳寒闭着眼睛,低声咕哝道:“别话。”
青衿张嘴欲言,最终却是无声的叹口气,轻抚柳寒的头,将系在头上的头冠解下来,又将散开的头拢在一起,柳寒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摆弄。
过了一会,青衿觉着有点累了,干脆靠在榻背上,将柳寒的头放在腹,湘妃榻并不宽,她只能坐部分,而柳寒的身体弯曲,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于是干脆,将青衿拉下来,抱在怀里。
青衿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他抱着,不一会,又听见了轻轻的鼻息声,她的心情稍稍平复,安静的贴在他胸口,慢慢的睡着了。
绿竹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到门口悄悄偷瞄,看到俩人在湘妃榻上相拥而眠,她稍稍松口气,拍拍胸口,心情复杂的又看了眼,才将门合上,无声无息的退下。
她的背影刚消失,柳寒已经睁开眼,看了眼门,然后又闭上。
青衿出了问题,这是在风雨楼之战那才察觉,不过,娜观察后,感到只是情感上有些波折,没有其他问题。
可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没有时间来与青衿谈情爱,直到今,他慢慢起身,其实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疲惫,以他的修为和受到的训练,几几夜不睡很正常,以前在杀手营,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偷袭,到最后,警惕已经渗入到他们的血液里了。不过,他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杀手营的训练,否则,恐怕骨头都烂了。
看看青衿甜睡的模样,他露出淡淡的笑意,转身轻轻拉开门,到了楼下,绿竹正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呆,等柳寒到了身后,才猛然现,她赶紧起身,正要开口,柳寒却在嘴边竖起中指。
“你去让她们准备点莲子银耳粥,记住加几粒百合和枸杞。”柳寒低声叮嘱道,绿竹点点头,心的穿过院子朝厨房那边去了。
柳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这女人一点修为都没有,却要被送给犀锋,她背后的人倒底有什么目的?
轻轻叹口气,他转身上楼,青衿依旧在沉睡,嘴角露出甜蜜真的微笑,似乎正在作一个美好的梦。
百漪园内。
琴瑟寂静,歌舞遁迹,一些人正从外面搬东西进园,丫头和厮们则楼里忙碌,红姑娘们躲在自己的院内,无聊的看着外面忙碌的人。
挥退丫头,秋三娘抬起纤纤玉手给对面的人倒水,滚烫的水落在茶上,茶叶吸收了水的温度和湿度后,将收拢的叶片展开,散出清冽的香气,这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秋三娘放下水壶,优雅的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看着对面的人,对面这人带着青铜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头上用布条束住髻,髻很简单,只是束了部分头,剩下的头散乱的披在肩上。
他的穿着也很简单,就一件及其普通的麻衣便服,要值钱,只有腰间挂着的玉佩,以秋三娘的眼光看,绝对不过五两银子,可能唯一让秋三娘感到舒服的地方便是这人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觉着这人的眼睛让她有种熟悉感,好像在那见过。
温和,敏锐,充满智慧。
“好茶。”面具人轻呷一口,轻轻赞叹道:“多谢三娘。”
“先生用五万两银子包了百漪园三,当得起这茶。”秋三娘平静的道。
“三娘不必如此,虽然鄙坊是花了钱,可在下也知道此茶珍贵,每年所产不多,全数贡入宫里,三娘得来不容易。”面具人声音平和,没一点波动。
秋三娘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同样轻呷一口:“鄙上已经通知我了,在贵坊拍卖期间,要为贵坊提供一切帮助。”
面具人道:“听你与瀚海商社的柳寒柳掌柜交情匪浅?”
秋三娘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轻轻点下头:“这是鄙上交代的,鄙上认为,柳寒此人来历不清,但修为极高,帝都传他有上品宗师修为,而且,瀚海商社财力雄厚,所以,鄙上认为,他有可能大有可为。”
这番话时,秋三娘的目光紧盯着面具人,可面具人的目光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听一个无关的江湖传言似的。
秋三娘心里很是纳闷,甄娘突然传书,让她协助百工坊办好拍卖,提供百工坊需要的一切帮助,甚至包括只能上报魔门的情报,所以,现在这面具人需要任何情报,她都要提供。
这百工坊与门里究竟是什么关系?甄娘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秋三娘心里迷惑不解。
可若是面具人仅仅要求这些,秋三娘将目前掌握的一些情报交给他也无所谓,可问题在于,面具人提到了柳寒,这不得不让她多了一分警惕。
但面具人一开口,她便知道她的那点心思落空了。
“去年我们给瀚海商社了请帖,但柳寒没来;今年,我们又给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秋三娘答道:“最近他很忙,与冀州的王许田三家家打得利害,前些在十里铺还打了一场。”
“他与冀州的王家许家田家争漕运?!!”面具人声线略有变化:“王许田三家几乎就是冀州门阀的代表,与他们作对,便几乎是与整个冀州门阀作对,此人有胆。”
“有胆?!”秋三娘淡淡一笑,语气中略带嘲讽:“这是赶鸭子上架,酸甜苦辣,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哦,此言何解?”面具人略感意外答道。
秋三娘淡淡一笑:“柳寒与王许田三家作对,其实都是宫里逼的,他与风雨楼共同组建船社,宫里拿此事威胁他,他也是没办法,别看他好像赢了一场,可心里恐怕没那么舒服。”
“原来如此,”面具人沉凝片刻,轻叹道:“如此来,真正与王许田三家作对的是宫里,宫里正利用柳寒消耗王许田三家。”
秋三娘面露异色,端着茶杯的手稍稍一沉,秀眉微蹙:“消耗王许田三家?先生看得很深,奴家还从未这样想过,很有道理,这柳寒修为既深,瀚海商社实力不俗,再加上萧雨,呵呵,三家就算能打倒他们,代价势必相当惨重,没有十年,无法恢复,呵呵,穆公公真是好算计,好算计。”
秋三娘连连叹息,面具人依旧很平静,她干笑两声后,觉着有些无趣,便问道:“怎么,贵坊是想与三家联手,还是想与柳寒联手?”
面具人摇摇头:“我们百工坊只作生意,不参与这些事,不过,我倒很想结识下这位柳掌柜。”顿了下,似乎想了想才:“三娘与他关系密切,到时还请三娘引荐引荐。”
秋三娘稍稍愣了下,不解的看着面具人:“据我所知,只要瀚海商社买下贵坊的东西,贵坊便与他有了合作关系。”
面具人微微叹口气:“不错,如果这样,我们是可以建立起合作关系,可百工坊的希望与有实力的商家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瀚海商社财力雄厚,他的染坊,作坊,另外还有漕运,都大有可为,我们这次的拍卖中便有一种染布法,还有新式织机,我希望能与瀚海商社建立起更密切的合作关系。”
三娘明白了,迟疑下:“我可以介绍下,但实话,我不敢保证他会答应,我还要提醒先生,经过风雨楼一事,柳寒对与外界合作,会很心,我听他的染坊布坊,选择合作商店,都要进行资格考察。”
“这点,我清楚,到时候,还请三娘引荐一二,若是能不能成,在下都感谢三娘。”面具人道。
“若是这样,那不过举手之劳。”秋三娘心里很是纳闷,不明白这面具人为何还如此郑重其事。
面具人也不解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园子里忙碌的人们,不知在想什么。
第435章 呷醋
秋三娘心中满是疑惑,若是换个普通人,恐怕她就要上点手段,魔门星宗,媚惑男人的手段多的是,可从见面到现在,她都没敢用手段来媚惑此人,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人心智坚定,非常人可比,恐怕媚惑不成,反受其害。
放下茶杯,秋三娘起身走到面具人身边,同样看着园子里忙碌的人,他们正在搭一个戏台,很显然,这个戏台便是瀚海商社搭的那种样式。
在心里轻蔑嘲讽下,三娘正要开口,面具人已经开口道:“上次柳寒也是搭的这样的台子,卖了百万银子。”
“嗯,”秋三娘轻轻嗯了声,随即笑道:“自从他这样作后,帝都的拍卖都要这样搞,连西坊都不例外,现在都搭了戏台子,找几个女孩去,展示,对,是展示。”
“这法子不错,去年我们就该这样干,不定拍卖收益可以高促三成。”
秋三娘终于听出了面具人语中的遗憾,这大概是面具人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真实情绪流露。
“柳先生在商场上,的确很有一套。”秋三娘随口道,面具人轻轻嗯了声,没有多,秋三娘扭头看看面具人,到目前为止,面具人都的是与柳寒商业合作,可她本能的感到,这里面有蹊跷,没有那样简单,可面具人嘴很紧,无论她如何试探,一点口风都没露。
“除了,介绍柳先生以外,不知贵坊还需要我们提供那些协助?”秋三娘决定换个方向,继续试探。
“多谢三娘,其实,鄙坊也有消息渠道,”面具人一点不回避:“但鄙坊的消息比较不够全面,也不够迅捷,对了,最近朝廷追缴欠款,你对这事了解多少?”
“这事还真了解不多,”三娘苦笑下:“朝廷追缴欠款是延平郡王在主持,这事对园子的生意影响很大,最近这几,附近几个园子客人少了三成,有些甚至少了四成,来,奴家还得感谢贵坊,要不是贵坊包场,奴家这百漪园恐怕已经门可落雀了。”
“是啊,这次我们也措手不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的拍卖。”面具人叹口气,有些忧心,这次确实不是时候,朝廷在追赃,帝都这些商家大都有背景,与朝中高官或门阀世家有联系,他们被追债,会不会影响他们投标的情绪,谁都没把握。
秋三娘苦笑下,面具人又轻轻巧巧的将她的问题卸开了,可她同时也听到面具人一声低低的叹息,证明他真的是在担心。
“你和柳掌柜关系很好,有没有去过柳府?”面具人问道。
秋三娘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摇头:“先生怎么啦?我们这样的,怎么可能上客人的府上去。”
面具人愣了下,随即摇头:“是我想错了,唉。”
秋三娘有点明白这百工坊为何想要与柳寒搭上关系了,恐怕与这拍卖的关系密切,他们担心拍卖价格太低,若是与瀚海商社这样的大商家搭上关系,对百工坊来,是大有好处的。
秋三娘转身回到案几后,慢慢喝起茶来,面具人依旧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园子,看着园子前端的那座楼,明的拍卖就在楼里进行。
拍卖是在下午,柳寒午后便过来了,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昨晚傍晚在接到秋三娘的信之前,他并没有决定要参加这个拍卖。去年因为与漕帮作战,要去清虚宗,他没有参加那场拍卖,后来之后便忘了,在接到请帖之后才让许远来作了汇报。
如果,去年还有结交朋友,借机在帝都站稳的想法,今年则完全没有了,瀚海商社已经在帝都站稳,而且,柳寒没有引入股份的打算。
可傍晚接到秋三娘的信后,他改主意了,决定参加这次拍卖,这主要有两点,一是,见见这位百工坊的主事者;另一个是秋三娘的面子。这个面子又有两点,一个是与秋三娘的私人交情,另一个便是与魔门的关系。
特别是后一点,在与魔门的关系上,他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前有帮助方慧芸,后有帮助萧雨和秋三娘,另外,他还希望魔门派几个高手到帝都来,名义上可以是支援萧雨,实际上归他调遣。
投资越大,越舍不得放弃,柳寒还是来了。
“我不给你信,你恐怕就不来我这园子了。”
见面秋三娘便出了浓浓的醋味,柳寒笑嘻嘻的,瞧瞧左右没人,伸手快在她光滑的脸上拧了把,秋三娘眉目带笑,伸手挽住他。
“这段时间太忙,这延平郡王要追债,非要把我调去,我不的去守着,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就轻松了,到时候。”柳寒轻挑的在秋三娘****上拍巴掌,秋三娘吃吃的笑起来。
俩人笑着进了楼,依旧是上到楼上,还是在昨那张茶几,茶具已经摆好,茶也已经泡好。
柳寒扫了眼,又在秋三娘的****上拍了巴掌:“你看你,不是知道我要来吗,这茶都泡好了。”
“又不是给你泡的,今儿,奴家这里客人多了。”秋三娘儿女似的撅起嘴,目光却妩媚的看着柳寒。
柳寒坐到秋三娘身边,将她拉进怀里,从后面伸进她的衣服里,握住那一只凸起,在手上把玩。
秋三娘靠在他身上,非常享受的微闭双眼,好一会才呢喃道:“青衿这死丫头,怎么伺候你的。”
柳寒噗嗤一笑,将手缩回来,秋三娘却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呢喃道:“好人,真想你。”
着便送上一记热吻,良久,俩人才分开。
“今晚,我就不走了。”柳寒笑眯眯的在她耳边,秋三娘轻轻嗯了声,然后整理下前襟,给柳寒倒上茶,双手捧着送到柳寒面前。
“你信上那百工坊的主事人想见我,”柳寒没有将茶杯放下,而是端在手上,看着秋三娘问道:“你认识这人?”
秋三娘微微摇头:“这人我也不认识,不过,甄娘传来命令,让我无条件配合他。”
“无条件配合?”柳寒略有些惊讶,他立刻想到这百工坊不简单,居然能让魔门无条件配合,难道百工坊是魔门的产业?
秋三娘点点头,柳寒皱眉问道:“这百工坊该不会是贵门的产业吧。”
“不可能,”秋三娘的语气十分肯定:“肯定不是我们星宗的,若是其他两宗,我们星宗绝不会无条件配合。”这涉及到魔门内的矛盾,柳寒不清楚,秋三娘却是非常清楚的,若是其他两宗,甄娘不暗中破坏,已经是客气的了,还什么无条件配合。
“这倒怪了。”柳寒自言自语,喃喃道。
秋三娘苦笑下:“何尝不是呢,我也问了,可甄娘没回答。”
“甄娘回来了?”柳寒有点意外,抬头看着她,秋三娘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判断,她应该在帝都附近,可能就在城外,因为度鸟传讯,来回时间很短。”
柳寒略微想想便点点头,秋三娘的判断很有道理,不过,这甄娘也够奇怪的,到了帝都却不入城,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见过这百工坊的主事人?”柳寒又问,秋三娘苦笑,摇头:“见过,也算见过,可见过,奴家也不知道他什么样,他来的时候带着甄娘的信,没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脸上带着面具,你,奴家这算见过呢?还是算没见过?”
“如此神秘!”柳寒更加惊讶,对这主事人的兴趣陡然高了几分,看着秋三娘道:“好,待会给我引荐引荐!”
秋三娘轻轻点头,正要开口,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我要见妈妈!妈妈在吗!?”
秋三娘苦笑下,看着柳寒道:“看看,你才刚到,青青便寻上来了。”
楼下的丫头拦不住青青,青青穿着绣着盛放牡丹的乳白色绸缎旗袍,摇曳生姿的上到楼来,看到柳寒故作惊讶。
“原来柳先生在这儿,难怪了,对不起,耽误妈妈的好事,还请妈妈多多原谅。”
面对青青的嘲讽,秋三娘很是无奈,苦笑下摇头:“死丫头,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今儿要来。”
“哟,柳先生现在是稀客,什么时候到,我哪知道,我算什么,那有妈妈的魅力大,一来便钻到妈妈的房里,我听坠红楼生意差得,都要降价了,咱们园子的生意怎么这么好,连妈妈都要接客了!”青青娇声娇气的着,走到柳寒身边,低头闻了下茶叶,又故作惊讶的叫起来:“哟,这可是十年的野翠眉,妈妈都舍得拿出来了!”
秋三娘冲丫头挥下手,丫头悄没声的退下去,然后看着青青:“别再呷醋了,算了,我去看看,别出什么乱子,柳先生,你替我教教他。”
罢,秋三娘起身下楼,青青还不肯放过,依旧叫道:“妈妈怎么走了,您要走了,先生可怎么办。”
秋三娘摇摇头,正要回答,柳寒忽然一把将青青拉过来,横在膝上,挥手便打。
“啪!”“啪!”“啪!”
秋三娘轻轻摇头,头也不回到走了。
手掌落在丰满的臀部,青青先是一声不吭,可待秋三娘的身影刚消失,她便出软软的呻呤。
柳寒打了几下,松开她,青青却依旧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柳家的规矩,女人不准吃醋!犯此家法,重则十扳!”
完,柳寒又啪啪连打五巴掌,青青却叫得柔媚万分,柳寒刚停手,青青却自己翻身,搂住了柳寒的脖子。
第436章 谈判(上)
“这可是你的!这可是你的!”青青叫道。
柳寒故意皱眉:“我了什么?”
“柳家的女人!柳家的女人!”青青有点着急了,死死搂住他脖子:“你的,我是你柳家的女人!你的!”
柳寒讶然道:“我了吗?!”
“你了!还执行了家法!你了!”青青真急了,声音都带上点苦音。
柳寒将她的手臂扳开,看着青青,妩媚的双眼已经盈满水珠,他低下头,轻轻吮****的泪珠,柔声道:“傻丫头,逗你的,”青青一下破涕为笑,柳寒又轻轻叹口气:“不过暂时不会接你回柳府,你还得暂时留在这。”
“为什么?为什么?”青青一下又着急了,柳寒笑了下:“这里我还会经常来,你一走,我不就又得找个女人了,这样,我让三娘不再安排你接客,这样行吗?”
青青撅起嘴,显然不满意,柳寒叹口气,却在暗骂自己心软,最难消受美人情,更何况青青这样一个大美人。青青与青衿完全是两个性格,一个淡雅如菊,一个却是热烈的玫瑰。
“那什么时候接我回府?”青青见他脸色不好,会错意了,赶紧退了一步,心的问道。
“最近事情太多,过段时间吧。”柳寒道,青青抓起他的手贴在脸腮,喃喃道:“爷,可别忘了青青。”
这瞬间,柳寒也被她的痴心感动,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吻上去,青青热烈得有点卑贱的迎接着。
好一会,俩人才分开,青青心愿得偿,坐在他怀里,任凭他搂着,玩着,只是柳寒顾忌她待会要上台走秀,没有弄乱她的衣衫,只是的逞了下手足之欲。
“去准备吧,待会就要开始。”柳寒抱住她站起来,给她整理下旗袍,旗袍料子很好,这样纠缠也没留下褶子,依旧光鲜漂亮。
青青乖巧的站着,让柳寒替她整理,待柳寒整理过后,才期待的看着柳寒,柳寒微笑着:“你先下去,我待会再下去。”
青青有些失望,柳寒叹口气:“晚上我过来。”
青青这才高兴起来,冲柳寒盈盈下拜:“爷,我过去了。”
慢慢的退后,到了楼梯口才转身。
柳寒不知道此举是好还是坏,他轻轻叹口气,男人啊!
转身站在窗前,看着园子里,66续续已经来了不少,可以看到他们在台前坐下,台后面,有些穿着青衣的汉子在忙碌,园子里的姑娘们则都在楼里,青青过去,也是在楼里。
这时,柳寒看见秋三娘引着个麻衣人走进院,正如秋三娘所言,这麻衣人戴着个面具,柳寒见此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楼梯声响,秋三娘出现在楼上,柳寒的目光却越过她看着那面具人,秋三娘不以为意,冲着柳寒笑道:“柳先生,这便是奴家的百工坊掌柜的。”
面具人一出现,柳寒便紧盯着他,面具人也同样紧盯着他。
俩人都没话,秋三娘愣了下,看看俩人,嫣然一笑:“两位都请坐下话。”
柳寒微微一笑:“好,三娘今的茶好,,掌柜的,咱们坐下话。”
面具人的目光依旧盯着他,道:“多谢三娘。”
柳寒眉头微蹙,随即展开,坐在案几边,面具人则坐在他对面,三娘在俩人中间,从茶盘中新拿个杯子,给面具人倒茶:“这茶是奴家刚泡的,先生别嫌弃。”
面具人微微点头:“三娘的那里话,这样的好茶可不多。”
柳寒神情有些奇怪,紧盯着他,面具人见状有些迷惑不解:“柳先生,怎么啦?”
“哦,没什么,只是觉着先生让柳某有种熟悉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柳寒笑道,面具人闻言稍稍迟疑,便道:“原来柳先生也有此感,在下也觉着柳先生有种熟悉感,似乎以前在那见过。”
秋三娘闻言微笑着:“两位一见如故,那真是太好了,定然相见甚欢。”
柳寒和面具人互相看着,渐渐的,柳寒露出笑容,向面具人作个请的手势,面具人微微回礼,然后一撩下摆,跪坐在案几边,柳寒也随即坐下。
秋三娘将茶放在面具人面前,然后笑道:“你们先聊聊,我下去看看。”
面具人冲她微微施礼:“多谢三娘,三娘请便。”
三娘袅袅婷婷的下去了,柳寒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然后看着面具人问:“在下对先生有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面具人微微顿了下才答道:“鄙人姓张,柳先生一向在西域?”
柳寒点点头:“在下在西域已经快二十年了,差点死在西域,张兄去过西域没有?”
面具人摇摇头:“在下从未到过西域,也没去过凉州,倒是去过雍州,柳兄去过雍州吗?”
“去西域怎么不经过雍州,”柳寒含笑道,面具人却像个木头,或者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柳寒又:“不过,在下倒是在雍州住过一段时间,嗯,那是七岁还是八岁时,也就是雍州,嗯,我不记得是那个州府了,反正是在雍州,我父母把我卖给了我的第一位主子。”
面具人出一声轻叹,关切的问:“柳兄回来后,有没有想过寻找令尊令堂?”
柳寒摇摇头:“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再了,上那找去?我有记忆起,我们家便在流浪,走了好多地方,我在那出生原籍在那,我都不知道。”
面具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叹息中满是同情,柳寒看着手上的茶杯,半响,忽然一笑:“这些干什么,张兄是那里人?”
面具人稍稍迟疑便答道:“在下是汝南人。”
柳寒凝视着他,忽然很直接问道:“张兄一直都戴着面具?”
面具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柳寒微微皱眉:“为什么呢?”随后又解释性的:“我是商人,赚钱是我的本能,可我有规定,瀚海商社不收来历不明的人,不与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这是因为,我曾经的主人便是死在这类人手上,我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面具人闻言略微惊讶,他立刻明白柳寒的意思,稍稍沉凝便:“柳兄,不是我不肯摘下面具,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百工坊,经营已经十多年,柳兄可以打听下,我百工坊在江湖上信誉昭著,与我们合作,柳兄绝不会有什么麻烦!”
柳寒默默端起茶杯抿一口,面具人也没催逼,同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问道:“拍卖已经开始了,柳兄不过去看看?”
柳寒笑了下:“许远已经在那了,我今日过来便是来见张兄的。”
“哦,”面具人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只是微微点头。
柳寒提起茶壶给面具人添水,然后问道:“我不明白,张兄请我过来,不知有什么事?”
“当然是合作,”面具人道:“鄙坊有几样东西,估计柳先生有兴趣。”
“哦,”柳寒微微翕,却没有接下去,面具人也同样不再开口。
俩人沉默的喝了会茶,俩人都是谈判高手,都明白,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这一轮双方都在摸底,不过,柳寒表明了态度,双方合作机会不大。
柳寒没有亲自到拍卖现场去,本身就明,他对百工坊拍卖的东西兴趣不大,或者,今年与去年相同,只是给百工坊一个面子,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
可面具人依旧很平静,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胸有成竹,柳寒一定会和他合作。
俩人静静的喝了会茶,外面传来轻柔的琴声,应该是开始展示了。
“柳兄对扬州盐政革新有没有兴趣?”面具人开口打破沉默,或者,在耐心比拼中,面具人挫。
“盐乃大利,”柳寒沉凝下答道:“朝廷盐务革新,本是我们商人之机,可帝都事务繁杂,我只能在这流口水。”
“呵呵,”面具人干笑两声,然后又:“帝都的事,柳兄应该已经胸有成竹,王许田不知死活,定要趟这浑水,王家那老祖宗,这次恐怕失算了。”
“张兄好气魄,”柳寒苦笑下叹口气:“在下可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这王许田三家,都是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我瀚海商社不过刚在帝都站稳脚步,就算现在胜一场,可终究实力不足,此战胜负还难以预料。”
“呵呵,”面具人笑出声来,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提起茶壶给柳寒添水,放下茶壶看着柳寒:“柳兄以上品宗师之能,还如此清醒谨慎,令我佩服。”
柳寒叹息着摇头:“大晋毕竟源远流长,比起西域来复杂多了,我一不心,便惹上个大麻烦,唉!张兄,勿要笑我了。”
面具人摇摇头,目露赞赏的:“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大世家,大晋历史上,还从未有过,柳兄已经创造了奇迹。”
柳寒再度苦笑,正要回答,这时从楼下上来个年青人,年青人上来后,先冲柳寒施礼,然后快步走到面具人跟前,正要俯身在面具人耳边报告。
面具人却道:“吧,柳先生有上品宗师修为,这附近几十米内,就算有只蚊子飞过,也瞒不过柳先生的耳目。”
柳寒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于是年青人站直身体报告:“纺纱机流标,新制盐法流标。”
柳寒明显感到面具人的情绪微微生变化,显然受到这两件商品流标的影响。
第437章 谈判(中)
面具人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纺纱机流标,我已经想到了,可新制盐法流标,我真没想到。”
“哦,为何?”柳寒问道。
“我听柳兄在城外建了纺纱坊,纺纱机一次可以织十二根纱,我们的织机却只有八根纱,自然无法入帝都人士的眼,”面具人叹道:“柳兄,你这织机是怎么做出来的?”
柳寒轻轻摇头:“那是我作出来的,这是西域几个能工巧匠,经过长达两年的反复试验才作出来,光用的银子便够作一个银纺机了。”
“哪怕是个金织机,也是值得的。”面具人叹道。
柳寒赞同的点点头:“张兄得对,当初社里反对的人不少,我也一度差点放弃,幸亏坚持下来,或许这是老看我吃了太多苦,终于眷顾了我一下。”
面具人微微摆手,年青人转身退下,柳寒看着他的背影:“张兄手下藏龙卧虎啊。”
“那有柳兄手下的精兵强将。”面具人也不否认,叹道:“柳兄,西域居然有如此多的高手,可见下能人异士之多。”
“没两下子敢走西域商道,”柳寒不以为然的笑道:“西域商道有段歌谣,是,武徒死道边,武士侥幸过,武师竟过半,唯有宗师才无恙。这歌什么意思呢,武徒修为的,多半就死在商道上了,武士修为的呢,要靠运气,武师呢,两个死一个,只有宗师才能保证。其实,宗师也无法保证,西域有些马贼是草原部落骑兵,每逢部落困难时,便出来抢掠商旅,统帅这些部落骑兵的,多数是部落勇士,有宗师修为的不少。”
“西域商道居然如此之险!”面具人语带惊讶,柳寒点点头:“走西域商道的商队,除了商人伙计本身外,一般还要雇大批保镖,即便这样,也有过一半的商队折在商道上。侥幸逃生的,多半就流落西域,他们要么变成马贼,要么加入某个商队,柳某不过是将这些伙计收拢在一起罢了。”
这话柳寒得半真半假,他的人,包括三十六铁卫确实是这样收拢的,不过,这三十六铁卫刚到时修为却没这么高,都是他的丹药喂出来的,再经过数年的修为,才有了今的修为。
顿了下,柳寒反问道:“可西域狭偏僻,不能与大晋相比,不那些千年世家了,就贵坊吧,贵坊在江湖上声名不凡,实力深不可测,这十多年,挑战贵坊的,无不铩羽而归,或死得悄无声息,或身死家灭。”
面具人也同样没有否则,眼中的目光转而冷漠,淡淡的:“商场如战场,更何况,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暗中窥视我百工坊人不知有多少,不得不防。”
“确实如此,”柳寒点头:“大晋最矛盾的是,咱们生意人地位低下,可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世家,暗地谁家不经商,谁家不是铜臭之徒。”
“这就是,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面具人嘲讽道,语气中却有深深的无奈,柳寒也尖刻的笑笑,俩人都在经商,深知其中滋味,彼此心有戚戚。
俩人看似漫不经心的吐着槽,聊着,可依旧在互相摸底。
“新制盐法,”柳寒将话题拉回来,道:“扬州盐务革新,若你在扬州拍卖,此法应该大受欢迎,当能拍出高价。”
“扬州盐务革新,波折重重,能不能成功,还未为可知。”面具人道,柳寒摇摇头:“兄台可能误判了,据我所知,朝廷决心很大,盐务革新当能成功。”
“不一定。”面具人道:“扬州的盐田,好的都控制在6虞张等门阀世家手中,剩下的有一部分控制在朝廷手中,而盐户手中的盐田,大都破烂不堪,产盐还不够交盐税,这导致很多盐户弃田成流民。”
“哦!”柳寒略感意外,这个情况是柳火他们没掌握的,他想了想:“如果是这样,扬州的门阀世家当支持盐务革新,为何会反对呢?”
“不是反对,他们也支持,”面具人纠正:“但他们要得太多。”
“要得太多,此话何解?”柳寒有些奇怪。
“人心不足,”面具人的语气有两分轻蔑:“实际上,6虞张,他们在盐务革新中是有损失的,以往他们的盐都是通过走私出去,不用交税,而盐务革新虽然让他们有了合法的身份,可实际上,算上税收,收入是下降了。”
柳寒摇摇头:“不能这样算账,走私毕竟要行贿,就算行贿的金额比税要少,少得也有限,我看他们还是要得太多。”
面具人却反驳道:“可问题朝廷的税定得很高,七税一,他们提出十五税一,实际上,可能是想要十税一。”
“十税一,这,朝廷可以谈啊,十税一不行,就八税一,九税一,干嘛弄得跟对战争似的。”柳寒很是不解:“如果一拍两散,激怒朝廷,朝廷加强缉私,他们的损失岂不更大?!他们这样干实为不智。”
“其实,据我观察,七税一,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在其他方面,他们的要求就比较高,”面具人没有具体再什么,而是叹口气:“反正双方僵持着,我看难。”
柳寒笑了笑,给面具人倒上水:“咱们吃自己的茶,这滩浑水不趟,看戏吧。”
面具人却摇摇头:“柳兄错了,在下看来,这倒是个机会。”
“愿闻其详。”柳寒随口道。
“朝廷和门阀僵持不下,咱们两家联手,拿下扬州官田,以新制盐法制盐,定能赚大钱。”面具人道。
柳寒端着茶杯,想了想,还是摇头:“张兄,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隐忧,张兄,如果我们拿下官田,6虞张,他们会怎么想?如果他们一怒之下,与朝廷和解,翻过手来,打压咱们,张兄,他们在江南经营数百年,根基深厚,咱们一旦与他们冲突起来,恐怕不是对手啊!”
“柳兄可以和冀州王许田诸家较量,怎么对江南6虞张这样顾忌?”面具人问道。
“我对所有门阀世家都顾忌,”柳寒很认真的道:“与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个暴户,张兄,这些门阀世家最可怕的地方是,你压根不知道,他倒底有多少力量可用,若非不得已,我才不会与他们对着干,漕运固然能挣钱,可没有漕运,我照样能挣钱。”
“哦,不得已,柳兄的不得已是?”面具人好奇的问道。
柳寒苦笑下,没有回答,端起茶杯佯装掩饰,面具人始终看着他,良久,轻轻叹口气:“原来宫里插手了。”
柳寒没有答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面具人关切的问:“以前,我与冀州王家有几分交情,要不要我替你和和?”
柳寒略微有些惊诧,随即想了想:“倒是让张兄费心了,不过,可以先把我的条件给他们,漕运,我不会放手,也不敢放手,不过,萧雨与他们达成的协议,我可以接受。”
漕帮退出彭城,让出彭城以北的漕运,这段漕运最重要的便是彭城到帝都,其次是青州到帝都,然后是黄河以北到幽州。但这第三段,黄河以北到幽州,历来被冀州地方掌控,即便漕帮最兴盛时,也未能完全掌控这段水道,而是与冀州地方分享这段水道。
萧雨为了顺利掌控黄河以南到帝都的水道,特地北上与冀州势力谈判,最后放弃了这段水道,完全交给冀州地方帮派,实际便是交给了冀州的许家,萧雨早就查明,这段水道是许家支持的冀州水上帮会黄沙帮在掌控。
柳寒的意思很明白,黄河以北的水道,我不要,但黄河以南的水道,我不敢给!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丝喜色一闪而过,在他看来,柳寒的态度有所松动。
“张兄,为何你不在扬州找个门阀或商户合作,却要到帝都来?”柳寒又问道。
面具人道:“很简单,他们都被6虞张等门阀世家给吓住了,在6虞张等门阀与朝廷达成协议前,他们不会出面。”
“这正是我担心的。”柳寒道:“现在这场谈判,姑且算是谈判吧,比的就是耐心,若我们冒冒失失闯进去,打破僵局,势必激起扬州地方的愤怒,而我们将承受扬州的全部压力,张兄,现在还不是时候。”
面具人要微微摇头:“柳兄过虑了,实际上,扬州商户这些年也想涉足食盐,这些年,他们被门阀世家打压,敢怒不敢言,希望有个外来力量,打破门阀世家的封锁。”
“可这个外来势力要够强,”柳寒摇头:“张兄,你高估我的力量了,甚至可能高估了贵坊的力量,再了,贵坊能派多少力量到扬州呢?”
面具人沉默了,柳寒点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合他们两家,可能都不是扬州的那些地头蛇的对手,而柳寒没明的是,瀚海商社的力量将主要放在帝都,不可能派多少人到扬州。
面具人心里清楚,正如瀚海商社的主力在北方,百工坊的力量主要在南方,但却是分布在南方数州,而且以百工坊的行事原则,百工坊是不可能自己出面的,是要柳寒出面。
所以,一旦计划展开,引起6虞张等门阀世家的愤怒,柳寒将承担他们的全部怒火。
恐怕,这才是柳寒不肯的真正原因。
面具人心里叫苦,知道自己算错了一招。
第438章 谈判(下)
刚抬头,正好遇上柳寒的目光,柳寒眼神平静,但却是紧盯着他,恍然间,他忽然觉着这目光是如此熟悉,可偏偏就想不起来在那见过。
柳寒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温和,然后轻声叹道:“作为商人,有钱不能挣,实在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可没办法啊!现在帝都诸事缠身,难以抽身南下。”
面具人也叹口气:“我明白,不过,柳兄,若我百工坊也亮明旗号,与贵商社共同经营呢?”
柳寒稍稍有些吃惊,眉头渐渐皱起:“这严重违反了贵坊的经营模式。”
“我是在向柳兄表达我方的诚意,我方愿与柳兄共进退,共抗江南世家门阀。”面具人再度叹息,犹豫下又道:“另外,我刚才有个想法,帝都官宦不少,皇亲国戚也多,要不,咱们再拉一家,组建一家盐业商会,你看这法子可行?”
柳寒想了想,苦笑下:“张兄啊张兄,你真是个难缠的朋友。可那家皇亲国戚肯趟这浑水呢?”
“只有从在帝都的皇亲国戚中找,你看潘链潘大人如何?”面具人问道,柳寒略微想想便答道:“潘大人乃太后之父,当今太师,尚书令,权倾朝野,有他之助,当然可以对抗江南世家,可问题是,潘大人要价恐怕也不低。”
“柳兄一言中的,”面具人赞同道,随即又问:“你看薛泌薛大人如何?”
“薛泌薛大人乃皇后之弟,但薛家的实力不足以对抗江南世家。”柳寒道。
“延平郡王如何?”面具人没有多,又挑出一个。
“延平郡王实力也不足,而且,王爷现在掌控度支曹,盐铁监乃其下属,嫌疑难避。”
“赵王爷呢?”
“他就差得更远了。”柳寒摇头道。
面具人叹口气,这几个人都是皇亲国戚,而且都在权力中枢,或走向权力中枢,其他的,比如太原王,比他们还不如。
俩人都没替秦王和齐王,显然俩人都认为不能接触这两位王爷。
“你没考虑过淮南王?”柳寒反问道,面具人微微叹口气:“他已经站到江南世家背后去了。”
“这位王爷在想什么?”柳寒有些惊讶,面具人干笑两声,这还是柳寒第一次听到他笑,干瘪瘪的,象是从鼻孔里出来似的。
江南世家此举风险非常大,若是盐务革新因此失败,皇帝势必迁怒江南世家,若现淮南王也涉足期间,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故而淮南王此举无疑是在冒险。
“唉!”面具人长长叹口气,低头沉凝不已。
柳寒也不开口,只是不住打量面具人,面具人抬头看着他,有些纳闷的问:“怎么啦?柳兄。”
“我还是第一次与戴着面具人的谈判合作,”柳寒坦率的:“我很好奇,将来那,你揭下面具,我还认识你吗?或者,另外一个人戴着面具过来,我该怎么判断他是不是你。”
“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事还没生过。”面具人辩解道,可柳寒却摇摇头,显然认为他的辩解很虚弱。
面具人随即反问道:“柳兄为何对我的脸这样感兴趣?”
柳寒摇摇头:“如果今我们没有合作机会,出了百漪园的大门,再见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可如果,我们今能合作,我就必须知道,我的合作伙伴长什么样,将来会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是你,或者有人戴着面具来是你。”
面具人先是愣了下,随即一喜:“柳兄想到办法了?”
柳寒点点头,面具人急切的问道:“还请先生指教。”
“让皇上出钱。”
面具人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笑了笑:“皇帝现在肯定很着急,现在他需要有个人或商社出面,打破目前的僵局,所以,皇帝有可能出钱。”
面具人没有答话,茶杯在手里不住转动,可满满一杯茶却一滴没荡出,柳寒紧盯着他的手,缩在袍服中的手禁不住微微抖。
面具人察觉到柳寒的注意,有点不好意思的将茶杯放在案几上,解释道:“玩意,打的坏习惯。”
“难怪百工坊威名赫赫,仅这一手,张兄的修为当在宗师以上。”柳寒赞叹道。
“不过手段,哪能与柳兄相较,柳兄上品宗师之能,令人佩服。”面具人摇头道,随即语气一换:“不过,在下更佩服柳兄的大胆,不错,皇帝是可能同意,可问题是,如何执行呢?”
柳寒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倒不是装的,他的确在为难,不是没有途径,而是途径太多,至少有两条:薛泌和内卫。
薛泌就不必了,让他出面,有利有弊,有利的是自己的自主性更强,不利的是,威慑力不够,而且还有个隐忧,暴露了薛泌与自己的关系。
让内卫出面则刚好相反,有足够的威慑力,也更隐秘,不会暴露自己在朝里的关系网,但问题是,一旦沾上内卫,对其他生意的影响很大,而且还会影响秦王延平郡王等人对自己的态度。
“让皇帝,内卫,延平郡王,赵王爷,都出点钱,咱们组建一个商团,再不然,把齐王秦王也拉进来,这么多王爷,江南那几个傻瓜该不会找麻烦了吧。”柳寒自言自语的道。
面具人眼珠子都瞪圆了,这次是真吓着他了,柳寒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的神情变化却瞒不过他。
“老兄,你可真是胆大包!”面具人道:“把这么多人招揽进来,以后麻烦可不少。”
“麻烦倒没什么,只要事先把规定定好,就不会有什么麻烦,问题可能会出在由谁来当这个大掌柜上。”柳寒道。
“怎么,柳兄不打算出人?”面具人略微有些意外。
柳寒点点头:“我的生意太多,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另外,或者,坦率的,沾上内卫,会对我的其他生意产生影响。”
面具人略微思索便点点头,表示同意,俩人都沉默了,默默的思索着,他们都不希望让内卫或延平郡王赵王爷的人来担任这个职务。
“你让甄娘来干如何?”柳寒突然冒出一个人选,面具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感到思路有点跟不上。
“甄娘是魔门中人,魔门本身有很强的实力,甄娘应该是个高手,与你们也有些关系,应该得到你们的信任,账房由内卫或延平郡王派,我派个监事,赵王爷则派盐场监督,贵方则派护卫,你看这个如何?”
“柳兄很有把握啊!”面具人问道,柳寒耸耸肩:“平时有些酒肉朋友,再了,宫里逼着我与冀州开战,他们也该为我挣点钱。”
“你不怕内卫最后将钱都拿走?”面具人反问道。
柳寒苦笑着叹口气:“怎么会不怕呢!就是因为怕,所以才把赵王爷延平郡王拉进来,又将魔门拉进来,你可能不知道,萧雨与漕帮一战也是宫里逼的。”
面具人没有一点惊讶,沉默的点点头,柳寒看着他问:“你看这个计划如何?如果,这个计划可行,咱们可以得到朝廷官方的支持,还可以逼着江南那几个土鳖将他们盐田全卖出来。”
面具人想了半,才摇摇头:“柳兄,这个计划很诱人,可其中的利弊也很难估算,柳兄容我几,我好好考虑下。”
柳寒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也得考虑下,我也是临时想起,究竟是否可行,还得好好想想。”
面具人也同样点点头,俩人默默的喝了会茶,开始闲聊,起了诗词,面具人对柳寒的诗词大加赞赏,对柳寒流传出去的几诗词倒背如流。
“张兄看得出来是饱读诗书的,不知在那就学?”柳寒含笑问道。
面具人闻言轻轻叹口气:“我是随家师学的,家师文武双全,在下不过学了皮毛,落于商旅,老师将我革除门墙,不准称他的弟子。”
“令师真乃奇人。”柳寒叹道:“原在西域时,在下还雄心勃勃,想回大晋大展手脚,没成想,这才刚刚起步,就差点万劫不复,唉,弟真是井底之蛙,不知下高人!看张兄之才,令师之高,在下恐怕难望起尾翼!”
柳寒摇头叹气,似乎很是丧气,面具人却没有表现出谦虚:“家师的才学乃授,世间无人可及,可柳兄也不必菲薄,世间家师这样的人,没有。”
这话太肯定了,柳寒略微有些意外,立刻很快便掩饰过去,但却已经落在面具人眼中,柳寒为除尴尬,转头看着对面的楼:“张兄真不想去看看?”
“这话该我问才是,”面具人调侃道:“柳兄,真不想过去看看。”
“呵呵,这百漪园恐怕我比你熟悉,”柳寒笑道,这时,那边已经6续有人出来,看来展示拍卖已经结束:“嗯,好像结束了,怎么这么快?”
面具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微微叹口气:“看来情况不算好。”
果然没一会,那年青人又来了,向面具人报告,又有两样流标,一样是铸剑术,另一样是酒壶,柳寒很意外,酒壶也拿来拍卖?面具人解释是一种特殊的酒壶,用途自然也是特殊的。
柳寒有点明白了,便没再问了,只是轻轻点头。
“瀚海商社拍下了两件,一件是烈阳刀,一件是烈焰奔马。”年青人着冲柳寒微微施礼至谢,柳寒却略感意外。
“哦,多谢柳兄,要不是你,今次,恐怕就更让人笑话了。”面具人叹道。
“别谢我,要谢就谢许远吧,这家伙,这是他自作主张。”柳寒摇头道,面具人疑惑的问:“柳兄允许属下可以这样吗?”
柳寒点点头:“他们有一定的自主权,只要金额在他们的自主范围内,就可以。”
面具人轻轻哦了声:“难怪柳兄一年便将瀚海商社展到如此地步,有这样的胸襟,瀚海商社将来大有可为。”
“过誉了,过誉了!”柳寒笑道:“百工坊在江湖上信誉昭著,与张兄比起来,在下就难望项背了!”
俩人互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柳寒笑得及其欢畅,面具人的表情看不到,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他的心情,同样很愉快。
面具人没再多什么,验看了收入后,便向柳寒告辞,柳寒没有挽留,俩人约定,三之后,再在百漪园详谈。
第439章 无意曝光
这一晚,柳寒很兴奋,让青青死去数次又活过来数次,青青甜蜜又痛苦的迎接他的蹂躏,事毕之后,青青疲倦之极,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柳寒疼惜的抚遍娇躯,渡入一道内息,在她体内缓缓循环数周,青青才缓过气来。青青死死的贴在他身上,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奴今日方懂此意。”青青闭着眼呢喃道。
柳寒双目望着床顶,左手揽住她的腰肢,右手在光滑的肌肤上缓缓游走,在花蕾处停下,轻轻的揉弄。
青青感受到分身的变化,吓得花容失色,低声求饶:“主子,主子,奴实在不行了,容奴歇歇行吗!!!求主子了!”
柳寒没有言语,手掌依旧在丰满处游动,他就觉着心里有股火,象泄出来,一股脑全泄出来。
青青眼睛依旧闭着,喃喃的腻道:“主子,容奴再歇歇!再歇歇!”
微微的气息吹拂耳廓,娇躯软得象似无骨,粉嫩的脸上潮红未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娇呤声却让柳寒的心火更盛。
翻身将娇娥压在身下,轻轻的吻在光滑的额头,慢慢向下,眼睛,鼻子,吮吸住软软的香唇,青青开始还热烈的迎接,没过多久便力竭,完全被任意摆弄,娇躯再度潮红。
当兴奋到极高时,柳寒忽然现从青青体内自动涌出一股极凉的内息,内息极细,在她体内循环半周,便顺着私密处进入他的体内,青青完全不知,柳寒诧异下,没有引导它,让它在体内自动运行,心神紧守丹田。
这股内息同样在体内循环了半周后,居然没有进入丹田,而是径直向膻中跑去,五行真元张开怀抱,将这股内息纳入,然后迅消化融合。
柳寒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忽然感到不妥,五行真元隐隐有些躁动,他略微想了想便引导五行真元走出膻中,融合了内息的五行真元开始在体内循环,循环半圈后,居然通过结合处,又重新回到青青体内。
柳寒大为诧异下,五行真元修炼艰难,居然跑到青青体内去了,他的五行真元瞬间就少了一半,他心中更加诧异,神识随着五行真元进入青青体内,真元在她体内循环一周后,再次回到他的体内,这让他更加惊讶,于是他定下神,仔细观察真元的运行路线和变化。
真元一次又一次循环,如此数周后,青青悠悠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伏在身上的柳寒。
“主子!”
刚了两个字,青青神情大变,颤声道:“主子。”
“集中精神,不要话。”
青青神情略复,感受到真元的运行,不由大为惊讶,连忙调息。
真元在俩人之间流动,柳寒神识始终观察着真元的变化,青青的功力并不高,以她的内息修为,最高不过武徒七八品的样,比起他差远了,俩人修炼中,自然是以他为主,青青完全在他的引导下调息。
几十个周过去,柳寒现自己的真元有了一点点变化,变得平和纯净了一点,渐渐归于膻中,再看青青体内,她丹田的内息居然成长了,但他很快便察觉,青青的内息变得斑驳不纯了。
这个现让他很惊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青青显然也现内息的变化,但她没有感到内息的纯净下降,却感到内息的壮大,她的神情变得又惊又喜又是迷惑不解。
柳寒缓缓将真元收束,青青也将内息归于丹田,柳寒从她身上滑下来,躺在她身边,眉头紧皱,思索着这里面究竟生了什么?
青青细细查了内气,再度惊喜,侧身趴在柳寒身上,欣喜不已的腻声道:“主子!”
“你修的是魔门功法吧?”
青青稍稍怔了下便应道:“不是,师傅叫玄妙门,主子,这究竟怎么啦?”
“你师傅是三娘?”
“不是,”青青收敛心神,柔声答道:“是甄娘。”
“甄娘?你炼多少年了?”
青青察觉柳寒神情不对,心翼翼的:“有六年多了,到园子便拜在师傅坐下,主子,奴不是有意隐瞒,真的,奴没想隐瞒,奴是想找个时间再告诉主子。”
青青见柳寒无动于衷,赶紧翻身下床,赤条条的跪在床榻边,扬脸望着柳寒:“主子,奴的句句是真,此心可对日!”
灯光下,她的娇躯洁白,花样的面容满是凄惶不安,柳寒起身坐在床上,叹口气:“慌什么,我又没你什么,下面凉,上来!”
青青破涕为笑,赶紧上床,柳寒将她搂入怀里,手掌自然而然的落在那团柔软上,看着屋角的红烛,低声问道:“你修的是什么功法?”
“师傅叫姹女玄阴功。”青青缩在他怀里,身体尽量向他怀里挤。
“玄阴功?”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青青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又问:“以前我怎么没现你的修为。”
青青愣了下,迟疑下答道:“这功法有点怪,遇上有修为的人时,能偷偷吸取对方的内息,和主子在一起时,奴都藏在灵窍中,怕害了主子。”
柳寒手上稍稍用力,青青嘤咛一声,故意负痛后靠紧贴在他怀里。
“主子是害不到的,”柳寒低声笑道:“嗯,三娘呢?”
“三娘是奴家师叔。”青青也同样声应道,柳寒觉着这样坐着不舒服,倒在床上,青青也随即趴在他胸口,迟疑下:“主子也没现她的修为?”
“她倒不像你,藏起来了,可”柳寒想了想:“她修炼的功法好像与你不一样。”
青青愣了下,不相信:“怎么会?”
“这也对,玄妙门其实是魔门一派,”柳寒低声道:“魔门功法众多,你们修行不一样,也很正常。”
青青轻轻嗯了声,柳寒又问:“你知道这百漪园有多少玄妙门门人?”
青青抬头看着他,郑重的摇摇头:“奴家知道的只有三娘,其他姐妹都随师傅离开了。”
“青衿是不是玄妙门人?”
“奴真不知道,主子可以问问三娘。”青青又贴在他胸口,喃喃叫道:“主子,主子,主子。”
柳寒想了想,这青青连魔门都不知道,肯定不是门中中坚,最多是不过是人家的棋子,挥手将蜡烛熄灭,搂住青青睡下。
青青依旧忐忑不安,可身体实在太疲惫,很快便睡着了。
黑暗中,柳寒的眼睛却始终睁着,想了想,他悄悄点了青青的黑甜穴,让她安然睡下,自己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开门出去。
灯红酒绿的百漪园现在很安静,只剩下草丛中的虫时不时出几声名叫。
柳寒迅展开身形,越过院墙,很快到了三娘的楼外,从外面拨开窗户,跃进三娘的房间。
这一路都无声无息,没有出一点风声,也没惊动园子里的护卫。
这个房间,他很熟悉,轻步走到床前,听到里面时断时续的呼吸声,他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下她的修为。
将衣服脱下,撩开纱帐,借着月光看着三娘,三娘睡得很香,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柳寒上床,三娘被惊动,便要出手,柳寒轻声:“是我。”
三娘微怔,很快便知道了,可依旧出手,一把将柳寒搂住。
“好人,怎么这时候过来,青青那妮子还没喂饱你。”
柳寒无声的笑了下:“她已经溃不成军了。”
三娘咭的低笑了声,正要有所动作,柳寒摁住她的手,抬起她的下颌,盯着她的眼睛,三娘秀眉微蹙,奇怪的问:“爷,怎么啦?”
柳寒略微想想便问:“你修的什么功法?”
“爷,怎么问这个?”三娘很是不解,的确,这不是柳寒该问的,除非三娘已经进了柳府,否则,柳寒是不该问的。
柳寒低声将刚才生的事了一遍,随着他的话,三娘的神情渐渐变得很是精彩,秀目闪着奇光。
“爷,你是隐世仙门的人吧?”三娘话声刚落,忽然低低惊呼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痛楚,一股内息破体而入,迅锁定了她的几处大穴。
三娘看着柳寒,柳寒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三娘知道,接下来只要稍有不对,自己立刻便会殒命于此,她连忙解释:“爷,你别急,我给你听。”
锁住几处大穴的内息稍稍松缓,可依旧没有退出她的体内。
三娘却没在意,低声解释道:“这得从魔门的来历起,其实这魔门也是隐世仙门创立的,我们称之为内堂,内堂每四年选一次弟子,你还记得方慧芸吗?总舵为什么会派人来,就因为方慧芸是进内堂的候选人。
魔门有一套功法,只能女人修,这就是玄阴功,此功法脱胎于内堂功法,也就是修仙功法,我在门里时,有个对我很好的师叔祖,偷偷提醒我,不要学玄阴功,我不明白,便问为什么,师叔祖却不肯,后来被我追急了,她才告诉我,这其实是一套炉鼎修炼法。”
柳寒不解的问:“什么是炉鼎?”
三娘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柳寒低声:“我只是在宗门待了半个月,很多东西不明白,所以,我其实只能算半个隐世仙门的人。”
三郎轻轻哦了声,然后解释:“其实,武林中还有种功法专门行采补之事,这个爷知道吧。”
柳寒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吸星**,心里忍不住笑了下,三娘接着:“这炉鼎其实就是被采补对象,但炉鼎功法呢,没那么残忍,采补会将别人的内息全部吸走,被采补的人要么毙命,要么终身残废;但炉鼎不一样,炉鼎将自己修炼的内息送给爷后,爷内息中的杂气,便会排出,送到青青体内,因而对炉鼎的伤害要得多,不过,青青就得花力气将杂气重新修炼过。”
柳寒这下明白,原来青青体内壮大的内息来自自己的杂气,三娘爬上他的身子,脸蛋贴在他的脸庞:“可后来,我现,其实师叔祖错了,炉鼎若是修仙的话,自然是受害,可若不是修仙,炉鼎所得不少,要知道修仙者的内息非常精纯,威力很大,就算排出的杂气,威力也比普通内息要强,青青这妮子算是有福了。”
三娘轻轻笑了笑,腻声道:“爷,你艳福不,炉鼎一旦被主子双修,从心灵到身体都会被控制,永不会背叛。”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柳寒很是疑惑,心里大致明白了,为何青青对自己的问题,事无巨细,全无一点隐瞒。
三娘嫣然一笑:“奴曾经入选内堂,可资质不好,没能通过最后一道考验,未能留在内堂,但也获准在内堂修炼三月,嘻嘻,爷,比你时间长!”
“得意!”柳寒在****上轻轻拍了巴掌,可心里却左右摇摆,难下决心,这三娘是留还是不留,他又问道:“甄娘为何让青青炼这功法?”
“具体我也不知道,大概青青的先条件要好点,这功法有个缺陷,在交欢时,可以偷吸别人的内息。”三娘道。
柳寒点点头,刚才青青已经过了,在极度欢愉时,内息波动,这个时候被偷取一点,是很难察觉。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是炉鼎,那就是为别人准备的,青青这个炉鼎,甄娘是为谁准备的呢?”柳寒反问道。
三娘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不错,甄娘知道这个功法不妥,为什么要青青炼?如果是为别人准备的,那是为谁准备的?内堂的?不可能,内堂弟子已经上百年没出现在江湖上了,内堂有什么需要都是外堂,也就是魔门出面办,数十年前,连门主失踪,内堂都没派人出来,何况现在。
“我想见见甄娘。”柳寒道,三娘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向她报告,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想和她商议。”
三娘亲着他的脸,一路亲吻下来,熟练的挑逗着,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嗯了声。
“你炼的又是什么功?”
三娘抬起头,妩媚的笑了笑,腻声道:“爷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房间里再度响起床铺的摇晃声,和令人**的呻呤。
好容易安静下来,房间里安静下来,三娘坐在柳寒的怀里,俩人下体紧紧联在一起,上面双唇相连。
内息在俩人之间循环流动,从柳寒体内进入三娘体内,再在三娘体内循环一周,由唇齿间回到柳寒体内。
时间慢慢过去,边露出一丝蒙蒙白光,三娘出一声满足的长叹,依依不舍的从柳寒身上下来,柳寒依旧盘膝而坐,三娘悄悄下床,披上一件单衣,赤足走到门边,低声叫过外面的丫头,很快丫头送来一盆水,三娘接过来,端到床边,行动之间,露出无限风光,丫头忍不住吐吐舌头,也不敢偷看,悄悄将门关上,躲进床上,拉过棉被,连头盖上。
“这柳先生,昨晚不是在青青姐那吗,怎么在妈妈房里?”
丫头在外面嘀咕,三娘倒出些水,将身子清洗一下,然后才转身看着依旧盘膝而坐的柳寒。
过了会,柳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三娘。
“这就是双修?”
三娘点点头:“爷,先躺下,奴伺候你洗洗。”
柳寒没有躺下,而是下床,站在床前,精赤的身体,肌肉达,三娘拿着毛巾一寸一寸的仔细擦拭,在几处伤处,擦得很仔细心,这几处伤口原来痕迹很深,可随着柳寒功力的加深,特别是五行真元渐渐深厚,伤口居然渐渐变变浅,而那些伤,则已经消失不见。
擦洗过后,三娘将水盆端走,柳寒依旧什么都没穿,就这样跪坐在榻上。
三娘居然会双修,这双修并不需要特殊的功法,当然也不是什么功法都能双修,必须是互补的功法,柳寒惊讶的现自己修炼的功法居然与三娘很合。
自从存了回来报仇的心思后,柳寒便有意识的修改自己的功法,最初的担心是被那个人看破,加上他选择的修炼之所,不是沙漠便是火山,他的内息渐渐走上纯阳路子,后来静真指点他修炼之法,他研究后,再度修改自己的练功之法,到现在,最初杀手营的功法已经极淡,在清虚宗得到五行元极功后,也没练,毕竟改功法非同可,必须谨慎,特别是最初阶段。
“奴伺候爷穿衣!”
三娘拿着衣服,俏生生的站在柳寒身边,柳寒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三娘顺从的坐在他腿上。
“爷,怎么啦?”三娘看着他,感到他的神情有些不一样,不安的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魔门星宗的功法,魔门背后究竟是隐世仙门那一宗。”柳寒道。
三娘摇摇头:“奴家也不知,门里都叫内堂,至于内堂叫什么,没人过。”
柳寒没有怀疑三娘,三娘已经将知道的全告诉他了,剩下的就只有去问甄娘了。
但甄娘?
柳寒现在觉着此女很神秘,那温婉的面容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第440章 礼物
柳寒穿上衣服后,在三娘光洁额头轻轻吻了下,然后穿过窗台,消失在微明的光中。
秋三娘俏生生的站在房间中,怔怔的看着敞开的窗户,柳寒跟往常一样,略微温存就走,在她心里引起的反应却完全不一样。她知道隐世仙门,自然也知道隐世仙门的忌惮,隐世仙门中人非常忌讳外人知道他们身份,为此不惜杀人灭口,据她所知,江湖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踪案,多与隐世仙门中人有关。
可柳寒被她看破身份,却毫不在意的就这样走了,甚至连叮嘱吩咐都没有一句,这本身就明对她的信任。
了会怔,秋三娘写了封简函,分成数截,封装进三个竹筒,然后将竹筒用蜡封好,再印她的特殊标记。
做好这一切后,色依旧朦胧,秋三娘也没了睡意,叫来丫头,伺候自己穿上衣服,然后给自己泡上了一杯清茶,可做好这些后,她依然很兴奋,走到窗前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间楼,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柳寒悄无声的溜回房间,爬上床,悄悄解开青青的黑甜穴,青青没有动,依旧甜甜的睡着,他将她搂进怀里,青青闭着眼,出一声轻轻的呢喃,贴在下颌,舒服的睡着。
日上三竿,柳寒才从沉睡中醒来,青青大概是累坏了,依旧还沉睡中,柳寒心的将她的身子放好,轻手轻脚的下床,穿上衣服,下到楼来,伺候青青的丫头叫入画,年岁才十二岁,她已经起床了,正聚精会神的练字,直到柳寒到了她面前,才惊觉,连忙放下毛笔起身施礼致歉。
“青青还在睡觉,弄点水来,我洗洗,动作轻点,别惊醒她。”
丫头闻言抿嘴一笑,轻盈的转身出去,柳寒看看案几上的字,字已经有几分意思了,看来是练了不短时间。
这是青楼的红姑娘培训产业链的一环,一个青楼红姑娘绝对不是文盲,识字是基本的,这样的丫头买来时不过七八岁,甚至更,绝大多数不识字,进青楼的第一步便读书识字练书法,大上一点,就要进行音律歌舞上的训练,这样练上一两年,再根据表现出的特长进行专项培养,比如青衿擅琴,青青擅舞,就是在十一二岁时开始进行的专项培养。
这种训练很苦,淘汰率很高,但是必须的,而淘汰下来的姑娘也不是就卖了,而是转而派到红姑娘身边伺候,这样作的目的是让红姑娘们教她们一些本事,将来她们将是青楼里的陪酒姑娘。
一个青楼,就跟社会一样,红姑娘自然居于金字塔的顶端,她们是青楼的明星招牌,居于金字塔底端的便是这些陪酒姑娘,毕竟能一亲青衿青青这样光芒万丈的明星的芳泽的只能是少数,大批客人主要还是靠这些底端的陪酒姑娘留住。
入画端着水进来,柳寒冲她竖起根手指,入画会意的点点,将水放在架上,拿了条新毛巾浸湿,柳寒过去自己接过来,简单的洗了洗,然后坐在案几边,如画过来给他梳头。
柳寒在这过夜多次,但入画给他梳头却是第一次,以往都是青青亲自动手,入画梳头的动作与青青很相似,动作很很轻,但动作却很快。
入画很快将髻编好,用条红色的绸缎条给柳寒系住,然后拿过铜镜让柳寒看。
“怎么是红色绸缎?”
入画抿嘴一笑,低低的:“这是我家姑娘给先生准备的,姑娘,先生用这个更漂亮。”
“丫头,嘴巴跟你家姑娘一样甜。”柳寒着整整衣服,正准备走,这时楼上传来动静。
“入画!”
听到青青有点慵懒的声音,入画答应着就准备上去,柳寒略微皱眉,便挡住了入画,自己转身上楼。
“入画!”
青青趴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忽然抬头,看到柳寒正跪坐在榻上,她愣了下,随即兴奋的扑入他的怀里。
“见你睡得香,没叫醒你。”柳寒搂着她,青青依恋的嗯了声:“主子该叫醒奴的,伺候主子是奴的本分。”
“傻瓜,爷疼你呢。”柳寒轻轻抚弄她的秀,青青的秀又黑又亮,即便刚起床,依旧满是光泽,****的弯曲的后背,有着漂亮的曲线。
“嗯。”青青在他怀里撒了下娇,柳寒轻轻拍了下她的秀背:“爷还有事,你再休息休息,另外,今就不要出门,好好打坐,将内息认真练练!且不可轻慢,明白吗?!”
“嗯,奴明白!”青青这才想起,连忙松开柳寒。
“我去找三娘,你的事。”柳寒道,青青立时高兴起来,正要起身,柳寒却拦住她,将她摁在榻上:“好好休息,再睡会。”
青青幸福的看着柳寒,没有话,柳寒伏下身,准备在它额头吻一下,青青却一仰,用嘴唇迎上去。
略微缠绵,俩人便分开,柳寒起身下楼,青青躺在床上,嘴角流着淡淡的笑意,满脸都是幸福。
柳寒出了青青的院,百漪园现在依旧人迹寥寥,青楼便是这样,上午都没客人,客人不会在上午来,园子也不会在上午接客。
到了三娘的楼里,三娘依旧在喝茶,她已经从窗户看到柳寒过来,等柳寒到楼上时,已经为他泡好茶。
三娘恭敬卑微的在门口将柳寒迎进来,挥手让丫头下去后,甜丝丝的叫道:“爷。”
柳寒一眼便看到案几上的茶杯,径直过去坐下,三娘在他边上跪坐下,提起水壶给他倒水,茶叶在滚烫的开水刺激下,散出一股清香。
“青青的事,你处理下,不要再让她接客了。”
“是,主子。”三娘低声应道,柳寒微微怔了下,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啦?”
三娘犹如女孩一样,撅起嘴:“奴也是爷的女人。”
“你当然是我的人。”柳寒好像有些纳闷,三娘这才展颜一笑:“那爷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寒这才恍然,原来俩人虽有默契,可从未将话挑明,或者走了九十九步,最后那一步没有迈出,现在三娘听到自己要将青青包下来,显然今后是要接进柳府,三娘有点嫉妒了。
唉,女人,都会嫉妒。
“你呀!”柳寒伸手抚摸着三娘,怜惜的看着她,三娘抓住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手掌上,显得无比依恋。
良久,柳寒才低低的问:“你给我了这么多秘密,要是门里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
“当然有,”三娘可怜兮兮的:“到时候,奴就只能求爷收容了。”
柳寒在粉嫩的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随后叹口气:“爷给你个实话,我在帝都还有大事要办,你最好谨慎点,我不怕魔门,但,现阶段我不想再竖个强敌。”
三娘感激的向前凑凑,抱住柳寒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爷放心吧,奴知道其中的利害,甄娘虽然精明,但要吸取青青的元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若爷不告诉青青,奴估计青青自己都不知道。”
柳寒想了想,承认三娘的是实话,如果不是自己将青青弄醒,青青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元气被自己吸走了。
“爷要担心的反倒是青青,”三娘忽然道,柳寒不解的看着她,三娘低声:“爷走后,奴睡不着了,便喝茶瞎想,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青青会不会是甄娘为旁人准备的礼物。”
“礼物?为什么?”柳寒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三娘秀眉微蹙:“要知道,能吸取青青元气的,必须是隐世仙门中人,可内堂中人,已经上百年没出山行走江湖了,爷,既然内塔弟子没有行走江湖,那甄娘为什么要青青修炼这个功法?魔门三派,都是外堂组织,没人修过,或者,没人敢修内堂功法,”
“你不是修过吗?”柳寒问道,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双修了一次,不过。
“我那功法可不是内堂功法,”三娘:“况且,我们练的也不是隐世仙门功法。”
柳寒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双修,修的可不是五行真元,而是丹田内气。
“所以,青青练这个,是为谁练的?”三娘问道。
柳寒沉默了,三娘也沉默着,过了会,柳寒轻轻叹口气,淡淡的:“青青的元气已经被我吸取了,如果她是礼物,迟早会被甄娘现。”
“至少现在还不会,”三娘道:“甄娘,最好让她离开帝都,奴不太明白,她为何在这个时候返回帝都。”
“会不会是冲你来的?”柳寒问道。
三娘摇摇头:“奴也想过,感到不是这个原因,可能有其他原因,唉,要是能见到甄娘就好了,可惜奴家见不到她。”
“那就把她弄到扬州去。”柳寒冷冷的:“她要不惹我就算了,惹了我,我就灭了她。”
三娘嫣然一笑:“事情还没到那种程度,放心吧,奴会帮爷看着爷的女人的。”
柳寒正要开口,这时楼梯声响,三娘赶紧起身,走到案几对面,将茶杯端过来,门被敲响,三娘叫了声进来。
丫头进来了,将两个竹筒送到三娘面前,三娘接过竹筒,下丫头转身退下。
三娘当着柳寒的面将竹筒检验了竹筒上的封印,然后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纸条,将两条纸条并在一起,柳寒注意到,这两条纸条并非直接截断,而是有一个曲线。
三娘看了纸条,抬头看着柳寒:“甄娘要见你。”
第441章 踪现
“看来我们判断不错。”柳寒淡淡的笑了下,然后问:“在那?什么时候?”
“爷!”三娘撒娇似的拖长声音叫道:“你也太着急了,等等,到晚上再。”
柳寒忽然现,这三娘有可能成为他的一大帮手,百漪园是魔门在帝都的一大据点,本身就有收集情报的目的,三娘又显然是这里的二号人物,见识广博,江湖经验丰富,本身又十分机敏,就像现在,他的话刚出去,她便察觉其中的不妥,便委婉的提醒他。
“好,你定吧。”柳寒点点头,三娘闻言更加高兴了,正想点什么,柳寒却已经起身,道:“我得走了,还得去探探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的口风。”
三娘没有多,也随之起身,送柳寒到门边,没有送他出去。
这并非秋三娘粗心了,相反恰恰是因为她的细心。
甄娘经营百漪园数年,这个分舵几乎可以是她一手展起来,虽然她带走了不少人,可谁也不知道,园子里还有多少人是她的耳目,秋三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楼下的丫头是她的人。
从百漪园出来,柳寒并没有去找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而是回到柳府,去了萧雨的院子。
见到萧雨的面,柳寒开口便问:“你对百工坊知道多少?”
萧雨愣了下,纳闷的看着有些兴奋的柳寒,不解的问:“怎么啦?百工坊也出手了?”
柳寒微怔,忽然感到自己有失态,勉强笑了下,便将百工坊张掌柜的提议以及自己的反建议了一遍,然后问道:“你看,这盐号能不能开?”
萧雨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变幻不定,待柳寒毕,他依旧没有开口,柳寒没有打搅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萧雨轻轻叹口气,欣赏的看着柳寒:“柳兄啊柳兄,你可是胆大包。”
“倒不是胆大包,只是心有不忿,想出点气而已。”柳寒佯装苦笑,萧雨同意的点头:“但换我就不敢这样想,不过呢,你不能去扬州,你打算让谁去?”
柳寒略微沉默,问道:“萧兄,我对你们魔门没什么看法,我也从未向你打听过魔门内部事宜,不过,,我想了解下魔门,还有便是甄娘,你对她了解多少?”
“魔门?”萧雨稍稍有些意外,每个门派都有秘密,传承愈久,秘密愈多,打听别人门派内部事宜,乃江湖大忌,不过,萧雨却没有生气,特别是柳寒提到甄娘,知道其中必有深意。
略微沉凝,萧雨道:“魔门,唉,起来就复杂了,千年以前,魔门分裂了,有些还留在门内,有些便脱离了宗门,魔门倒底有多少门派,谁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的魔门就指还留在总舵内的三派,甄娘秋三娘属于星宗,我属于幽冥宗,另外还有一派叫玄宗。”
“你是幽冥宗,甄娘是星宗,方慧芸又是那一宗?”柳寒忽然插话问道,萧雨愣了下,看着柳寒点点头:“原来当初方慧芸便是躲在你这里,她便是玄宗中人。”
“她便是玄宗中人,在我们三派中,星宗主要是女子,宗门功法适用女子修炼,在江湖上行走,多出没于烟花柳巷。我们幽冥宗则主要是进军队和江湖帮派,而玄宗则不同,他们的人很少出总舵,门下弟子稀少,总舵主要在他们的管理下,但不知为什么,我们两宗却很少去挑战。”
“你知道内堂吗?”柳寒试探着问道。
萧雨更加惊讶,郑重的看着柳寒,柳寒很坦然的看着他,俩人目光对视了一会,萧雨才轻叹道:“看来你对魔门的了解过很多人。”
柳寒没有开口,萧雨稍稍犹豫,还是道:“以后,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内堂,特别是魔门中人,除非你象相信我一样相信他,否则魔门势必杀你。”
“多谢萧兄提醒。”柳寒平静的答道。
“内堂是魔门的秘密,按照魔门门规,任何人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内堂秘密,泄露内堂秘密者死,知晓内堂秘密者,也要处死!”
柳寒暗暗心惊,幸亏方慧芸是个江湖不深的大姐,轻易被他套出话来,恐怕三娘和萧雨都不知道,内堂的真实名字叫云笈殿,乃隐世仙门。
萧雨接着:“魔门内部很复杂,三宗有分歧也有合作,但内堂却始终很稳定,我们和星宗都曾想引内堂为援,可从未成功过,可内堂和玄宗的关系却很好,但奇怪的是,玄宗却从借内堂之力争夺魔门的控制权,这点很让人奇怪,我们这两宗也因此对玄宗有些忌惮。”
柳寒边听边对照,不但对照方慧芸和三娘的话,也拿玉清子青灵的话作对照。
看来,云笈殿是故意隐瞒的,原因恐怕还是忌惮仙俗矛盾,而玄宗才是真正为云笈殿提供新血的魔门中坚。
“能甄娘吗?”柳寒道。
“甄娘在星宗的地位其实很高,她不是宗主,但却是宗主的徒弟,也星宗在帝都的舵主,此女八面玲珑,据曾经参加过内堂选拔,真实情况不清,甄娘到帝都的时间仅仅比我晚一点,当时百漪园在帝都名气并不很高,只能算中等青楼,可就是在她来了后,百漪园很快在帝都青楼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等一的青楼,可知此女不凡。”
柳寒点点头,帝都青楼数百,竞争极为激烈,甄娘经营的百漪园能有此规模,她的能力自然非同凡响。
“她和其他门派有联系吗?”柳寒问道。
萧雨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实话,其他人还好察觉,这百漪园,每人来人往,每个人非贵即富,要么称雄一方,而这甄娘的手段非凡,将百漪园治理得铁桶一般,我压根派不进人去。”
“你觉着让她去扬州,担任盐号的掌柜,行吗?”柳寒问道。
萧雨沉默了会,看着柳寒微微摇头,笑道:“柳兄啊柳兄,你可真是目光如炬,如果能把她弄过去,以她的手腕,定能将盐号经营好,而且与扬州门阀也能和平共处。”
柳寒轻轻松口气,可心里还有个疑惑,但显然萧雨不可能知道,人选可以定了,现在就要去服延平郡王赵王爷和甄娘了,当然此前还需要与老狐狸黄师爷商议。
潇湘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这老家伙从来不喜欢热闹,没事便拿着本书,躺在摇椅上,当柳寒进去时,这老家伙正惬意的躺在阳光下。
“所有人都先出去。”
柳寒一进去便吩咐道,大脑袋没有一点犹豫,起身便出去了,从竹林和花丛中也冒出几个人,他们也同样什么都便出去了。
老黄神情依旧淡淡的,手里的书纹丝不动,柳寒在他对面坐下,提起茶杯,连喝三杯。
“什么事这样兴奋?”老黄问道。
柳寒将茶杯放下,抹去嘴角的湿润,深吸几口气,稳定下情绪,才看着老黄:“他出来了,老子赌对了!”
老黄神色大变,腾地坐直身子,将书卷放下,死盯着他问道:“是他本人?!”
“不是,”柳寒道:“我有七成把握,妈的,当年追了老子半年多,老子不得不诈死才脱身,昨,****的终于出来了!”
“就是那个追杀你的?”老黄惊奇的问道:“是谁?作什么的?”
柳寒摇摇头:“你想不到吧,百工坊居然是他的。”
“百工坊?!!!你确定?!”老黄更加惊讶,柳寒点点头:“昨我见了百工坊的掌柜,他自己姓张,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老子认得那双眼睛!”
当年,他和那人在半年里拼杀数十场,那人追杀了他上千里,他几次死里逃生,可以那人是他最熟悉的人,比总教官还熟悉。
“你能确定?!”老黄还是有点怀疑问道:“过了这么多年,你没认错?!!”
柳寒摇头:“就凭那双眼睛,我有七成把握,如果,能脱了他的面巾就好了。”
“你不能急躁,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用急这几。”老黄立刻劝道,柳寒点点头:“我不着急,我不急,当然不急。”
老黄目光一下落在他紧握着的拳头上,指节都白了,快十年了,还从未见柳寒如此激动。
“只是眼睛便有七成,”老黄沉凝下,语气中怀疑显露无意,柳寒不等他完,抢道:“他的眼神很独特,那怕下一刻,就要砍下你的脑袋,他的眼睛也没有丝毫感情,情绪永远不会波动,永远保持着冷静。”
“我当然相信你,”老黄先退了一步,重重的叹口气:“就算是他吧,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提醒你,如果你要动手,我坚决不同意,他可不是常猛厉岩。”
“我知道,”柳寒盯着案几上的茶壶,茶壶很普通,老东西不喜欢用那种名贵的茶具,这茶壶也就路边,一两银子都要不到:“所以,我要和他合作,通过他,找到那个人。”
“合作?怎么合作?”老黄问道,柳寒道:“在扬州开盐号。”
着,柳寒将昨与百工坊商议的事细了一遍,最后道:“这是我下的套,我不想让他脱出视线,他昨三之后商议,哼,只要他想挣钱,我便能套住他。”
老黄边听边思索,心中对柳寒赞叹不已,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可行性极高,且对对方有极大诱惑的方案来,换了他,绝对做不到。
“你若何服皇帝呢?”
这大概是老黄最不明白的地方,柳寒淡淡的:“服他干嘛,我只要服内卫便行了,哼,仅靠我们对付那人恐怕很困难,代价必然很大,三十六铁卫是我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我可不希望事情结束后,就剩下一两个。”
“内卫。”老黄低低重复两声,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这事有八成把握,皇帝对盐政革新迟迟不能推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对,哼,那穆公公要是不愿意,就让薛泌向皇上提,以皇帝的性子,肯定支持。”柳寒冷哼一声道。
老黄轻轻点头,柳寒得不错,皇帝性子急,若有能大幅推进盐政革新的方案,一定会采纳。
第442章 静心
在踏进潇湘院之前,柳寒一直在控制自己,直到现在,才将这种兴奋释放出来,或许是压抑太久,也可能是兴奋过头,他的话变得比较多。
“老子得想办法,”柳寒以前在老黄面前都比较克制,粗话很少,可现在却是粗话连篇,老黄眉头微皱,却没有制止。
“把那王八蛋的面具给扯下来,帮我想个办法,这****的,老子这条命,当年差点就完蛋,还记得吗,老子胸口这道疤,就是那王八蛋留的,这个仇得报,老子得想个办法,把他卵蛋给捏爆!”
“这****的当年比老子强那么点,现在呢,应该在老子之下”
好容易,柳寒终于累了,口也干了,连喝了几杯水后,终于沉默下来,看着茂密的竹林,虎目含泪,沉默了。
老黄一直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的听着,等他平静了,也没开口。
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竹林青翠,落叶铺满了林子,老黄从不让人打扫竹林内的落叶,就让它静静的落在林子里,长日久,林子里便铺了厚厚一层叶子。
花圃里原本嫩嫩的叶片已经渐渐长大,在轻风的吹佛下,轻轻颤抖。墙上的蔓藤中,点缀出零星的黄色花。
春来了。
“老家伙,你怎么看?”柳寒终于开口了,语气变得沉稳了许多。
老黄轻轻松口气,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柳寒,沉稳且智慧。
“先,要确定这百工坊张掌柜就是追杀你的那家伙,仅靠直觉判断,不能作数。”老黄一如既往的平静,柳寒没有作声,按照老黄以往的理解,这是同意的意思,但今不一样,压抑了十多年,终于看到希望,很难让人保持平静的判断,所以,他完后便紧盯着柳寒。
过了会,柳寒点点头,老黄这才继续下去:“但这张掌柜不是你要找的人,只是他的手下,所以,你的目的是要通过他找到那人。”
柳寒再度点头,老黄又:“所以,你要开盐号,这个我同意,但我建议你,将他拉入漕运,或者与他共建一个纺织作坊,棉布的纺织就算了,但羊毛,或毛线,可以考虑与他合作,还有咱们不是要建一个修船作坊吗,可以试探下,看他愿不愿意入股,双方合作。”
柳寒依旧点点头,老黄看着他,郑重的:“按照你以前的描述,此人精明稳重,当年你们斗了大半年,是你出道以来最危险的敌人,你熟悉他,他同样熟悉你,你认出了他,可他呢?有没有认出你?我估计他即便没认出,也会怀疑,所以,他会找机会试探你。”
柳寒豁然抬头,老黄冲他点点头,柳寒重重的呼出口气:“你得对,我差点忽略了。”
“所以,你对他的追查,要比厉岩更心更谨慎,万万不可盲目,宁可慢点也不要打草惊蛇。”
“百工坊,名满江湖的百工坊,居然是那个人的,我们不是一直在想,在杀手营之后,那个人用什么聚财,现在看来,那人采取的是与你相同的法子,经商以聚财。”
“可问题是,那人弄这么多钱,要做什么?厉岩在薛泌身边,常猛在落马水寨,他还有那些人,都在那些地方,都在干什么,他究竟想作什么?!!!”
老黄显得忧心忡忡,柳寒悚然一惊,拥有庞大的金钱,手下人才济济,却又如此神秘,他究竟想干什么???
柳寒背心冒出一层细汗,他次相信老黄所言,此人所谋甚大。
当,柳寒又去了青衿的院,依旧是躺在贵妃榻上,静静的聆听《清心咒》。
连续两次都专点《清心咒》,青衿心知有异,也没问,只是按照吩咐弹琴。
琴声悠扬致远,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低劝慰,安抚那颗骚动不已的心。
内息缓缓流动,在体内循环不休,柳寒收敛心神,神游物外,这些年的经历慢慢在眼前浮现,在山中的修炼,穿过大漠的艰辛,在大漠的修炼,在诸国的奋斗。
伸手一召,挂在墙上的秀剑离鞘而出飞到他手上,他从贵妃榻上跃起,身形穿过窗户,落在院中。
琴声依旧,柳寒随琴挥剑,剑光凝而不散,恍若游龙,在身周游动不休,渐渐的,整个身躯被剑光包围,散落四周的枯枝落叶,无风飘动,渐渐的在剑光四周环绕,形成一个巨大的茧,些许枯枝落叶飘进剑光,瞬间被绞成粉末。
青衿并不知道院子里的情形,她的双眼微闭,面容端庄,心神皆沉浸于琴中。
绿竹站在门边,惊讶万分的看着那急旋转的剑光,还有随着琴声转动的枯枝落叶,到柳府一年多了,她还是次看到柳寒练剑,她不知道生了什么,更不清楚要实现这样需要多厚的修为,只是呆的看着。
琴声慢慢变得和缓,剑同样纾缓下来,枯枝落叶转动度也渐渐慢下来,可茧却没破,好像有股力量将它们吸引在茧的四周,使它们无法离去。
琴声渐渐远去,渐渐变得细不可闻;剑光渐渐向内收敛,最后缩为一点,环绕四周的枯枝落叶也同样向内收缩。
忽然,一道身影穿茧而出,绿竹就觉着眼前一花,再看院中,茧依旧还在,只是上方破出一个洞,那些枯枝落叶依旧凝聚在空中。
绿竹嘴微微张,惊愕不已的看着,不知道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忽然枯枝落叶就这样凭空消失,院子中间多了一堆细末。
“爷,今儿怎么啦?”青衿给柳寒捧来茶,又拿出手帕给柳寒擦擦,其实柳寒额头根本没汗。
柳寒抓住她的手,青衿顺从的靠在他怀里。
抱着青衿软软的身子,柳寒心里平静了很多,深深的嗅着青衿的香气,低声:“没什么,就是累了点,心累。”青衿低声嗯了声,也不再问,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春光,享受这会的宁静。
“衿儿,忙过这段时间,咱们到郊外春游去,散散心。”
青衿再度嗯了声,柳寒也不再话了,就这样抱着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温馨。
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百工坊似乎很热切,他在青衿这刚吃过晚饭,便接着百工坊的信,张掌柜邀他第二在城外的红土岗见面,柳寒回信以要值守为名推到第三,地点不变。
这红土岗是城西出去五里,临江的一个山丘,这地方比较僻静,不知是谁在这修了个四角亭,所以,这里又叫红岗亭。
享受一晚青衿的温存后,柳寒第二不亮便赶到度支曹,来这么早的目的就是想要检查下度支曹的安全保卫,结果还算不错,值班的禁军很尽责,虽然没人现他,但每个人都尽职尽责,这里可能有刘创的原因,也可能有已经签字画押的关系,反正一夜无事。
柳寒没有惊动他们,自己找了屋顶盘膝坐下,等到度支曹的大人们来上班才悄没声的从屋顶上下来,程甲和彭余分担了他的很多工作,他自己则带着四个士兵守在西院那议事堂外,这两这里很安静,核账结束,但还没人来还账。
没人还债,包括延平郡王和度支曹的官员在内都不着急,柳寒自然也不着急,他和四个士兵没事便在议事堂外找了个僻静处休息,阎智经过时,看他们的样子,本想斥责,可转头看到自己手下的官,也一样是在喝茶聊,便顿时没了脾气。
“大人,咱们就这样干等着?”阎智不明白延平郡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觉着应该采取点行动,便委婉的提醒延平郡王。
延平郡王笑了笑:“不急,刚签了承诺书,咱们这就追账,有人会我们言而无信,不急,一个月以后再。”
阎智无法,只能告退,延平郡王在房间里喝了会茶,感到有点无聊,便踱步出来,抬头便看见柳寒和几个士兵坐在边上聊,他心念一动,便朝那边去了。
“大人,我听西域番女风骚多情,大人有没有上过?”
“去,去,满脑子就是女人,不过,西域女人倒是不错,与咱们大晋女人不一样,****特大,比咱们大晋女人的****都要大,西域女人年青时非常美貌,而且热情大胆,你子要去了,不定便有番女对你投怀送抱。”
“头,有没有番女对你投怀送抱?”
士兵们都哄笑起来,柳寒伸手在那士兵头盔上拍了下,一点不生气的笑道:“怎么会没有,你没见你家大人英俊潇洒,多金又武功高强,那番女看到我,就往怀里钻!怎么,羡慕吧,嫉妒吧,馋死你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士兵也不生气,同样笑嘻嘻,柳寒听见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见是延平郡王,连忙站起来,士兵们也赶紧站起来。
“王爷!”
“王爷!”士兵们齐声叫道。
延平郡王摆摆手:“免礼,就看你们聊得热闹,过来看看,柳兄,都聊什么呢?”
柳寒笑笑:“那些粗话,那是王爷该听的,不过是些女人的话题,王爷可有事?”
着冲四个士兵使个眼色,四个士兵悄没声的走开了,延平郡王也没阻止,柳寒也想试探下他的意思。
“到里面去喝会茶?”延平郡王道,柳寒点点:“我正好有事找王爷,你那人来人往,还是出去喝吧,我请客。”
延平郡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那行,呵,有啥事?”
“好事!”柳寒一笑,转身领着延平郡王向侧门走去。
第443章 合伙(上)
俩人从侧面出来,穿过边上的巷,到了大街上,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找了个茶楼,柳寒要了间雅间,二将茶和点心送上来后便悄然退下。
“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吧,什么好处?”延平郡王端起茶杯,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柳寒也淡淡的笑了笑:“有一桩生意,不知王爷有兴趣没有。”
“哦,什么生意?我这王爷是没有封地的王爷,每年收入就那么几个银子,能赚钱当然好。”延平郡王道。
“盐。”
“盐!?”延平郡王愣了下,不解的看着柳寒。
“有个朋友觉着扬州盐务革新陷入僵局,需要一个人去破局,可他一个人吃不下,找到我,可我呢,不敢惹扬州那帮土豪,所以想请王爷当靠山。”柳寒笑呵呵的。
延平郡王忍不住微微摇头:“我柳兄,千里之外的肉香,你都闻得到,你这长的什么鼻子?!!”
柳寒耸耸肩,自嘲的笑了笑:“狗鼻子,没办法,我觉着这是个机会,既能给朝廷分忧解难,又能挣银子,扬州那些门阀世家,嘿嘿,目光短浅,得罪朝廷不,还得丢银子,朝廷要是狠点,恐怕他们便再无法涉足盐务了。”
延平郡王点点头,略微想想便问:“不知你那位朋友是什么?”
“江湖上很有名,”柳寒也没想隐瞒,立刻答道:“就是百工坊。”
“百工坊?他们也要作盐务?”延平郡王很是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
柳寒看着他点点头:“这是他们提出来的,王爷,我觉着这是个机会,下人都知道,盐之利巨大,而扬州乃下产盐之中心,若是常日,咱们就算想插手也没门路,今日朝廷在扬州革新盐务,扬州的门阀世家却贪心不足,走上与朝廷对抗的路,句大人和顾大人心怀仁慈,否则,那些家伙恐怕已经如陈国那几家倒霉鬼一样了。”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有一点不是,句大人和顾大人倒不是仁慈,而是不想惹恼江南门阀世家。”延平郡王一言点出扬州僵局的关键,句誕和顾玮在扬州瞻前顾后,畏畏脚的根本原因,并非俩人没办法,而是不愿,那样的话,会严重得罪江南门阀,甚至得罪淮南王,所以俩人都不愿下狠手。
“所以,我们现在插上一手,也给两位大人解困,也给扬州的门阀提个醒。”柳寒道。
“提醒?”延平郡王开始还有点迷惑,随即便明白过来,柳寒也笑道:“王爷是明白人,句大人顾大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愿下狠手,可皇帝不会容许盐务革新这样僵持下去,所以,两位大人要还是顾忌江南门阀世家,两位大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所以,两位大人最后还得对他们下手,所以,我们此举也是为江南人解困。”
“此言在理,”延平郡王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你们打算怎么插手?是百工坊在那边主持?”
柳寒摇头:“具体怎么作,我们还要商议,不过,事情是他们提出来的,我呢,帝都的事不少,冀州那边还在找我麻烦,所以,帝都这边我肯定走不开,而他们呢,王爷恐怕也知道,他们一贯躲在背后,只拿股份红和分红,所以,我的设想是再找两家,除了这个以外,另外还有个原因,分担风险。”
延平郡王没等他完便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插话道:“另外还有那些?”
“嗯,正想与王爷商议,”柳寒道:“我还想找赵王爷,另外,还有便是百漪园的前掌柜甄娘。”
显然这两个人选让延平郡王很意外,他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解释:“赵王爷乃宗正府令丞,对淮南王有威慑,另外,江南还有嘉郡王燕皓等一帮宗室,也能形成威慑,至于甄娘,我们都无法直接出面,所以,我让甄娘出任这家盐号的掌柜,王爷恐怕不知,甄娘有魔门背景,让她出面,可以将魔门实力拉进这个漩涡。”
当柳寒道甄娘的魔门背景后,延平郡王稍稍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柳寒对泄露这点毫不在意,因为内卫早知晓甄娘的背景,魔门虽然与中原武林明争暗斗,但最近这七八年,双方都默契的处于一个冷和平中,明面上的拼杀少了。
柳寒完后,延平郡王没有话,而是平静的喝着茶,柳寒也不打搅他,吃了两块点心,静静的等待着。
好一会,延平郡王放下茶杯,看着柳寒问道:“他们是什么意见?”
“我最先征询王爷的意见,如果王爷没意见,待会我就去见赵王爷。”柳寒答道。
“本王听你与薛泌薛大人交好,为何不拉上他?”
“王爷误会了,薛大人乃豪门贵胄,在下与他不过喝过几次酒,薛大人虚怀若谷,但在下得有自知之明。”
延平郡王微微摇头,柳寒也同样微微摇头,延平郡王叹道:“柳兄,在道典上,位卑而傲,乃大智之人,本王一直不解,何为位卑而傲,见到柳兄,本王算是明白了。此傲非彼傲,乃心傲,柳兄啊柳兄,你到帝都不过一年多,却比王在帝都成就更大!”
“王爷过誉了,”柳寒面不改色的:“在下乃商人,商人每到一地都要了解当地市场,寻找商机,不得不注意这些。”
延平郡王淡淡的笑笑,没有与柳寒争辩,又问道:“那本王要出多少银子?”
柳寒耸耸肩:“现在还不知道,现在我们谈的是意向,我现在想知道王爷是不是愿意入股,至于多少银子,到时候大家一块商量。”
延平郡王点点头:“就冲你柳先生,本王就一定入股。”
“如此,多谢王爷。”柳寒抱拳致谢,延平郡王笑道:“不但能为朝廷出力,还能挣笔银子,何乐而不为。”
俩人相视而笑,柳寒殷勤的给延平郡王倒上茶,喝了一通茶后,延平郡王又问:“柳先生,你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柳寒微怔,随即笑道:“王爷不是正在作吗?派人暗查那些官员的财产,防止他们转移财富。”
延平郡王露出一丝苦笑,这件事不是经过度支曹来作的,而是他调用王府家将在作,因为他信不过度支曹这些官员,可没想到,柳寒居然还是察觉了。
“嗯,我还是给王爷提个建议,”柳寒道,延平郡王静静的看着他,柳寒道:“在下觉着他们太轻松了,没感觉,得让他们紧张起来,所以,我觉着王爷可以半个月或一个月之后,面见皇帝,请皇帝下旨,所有未还清欠银的,一律停职还债。”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他完全知道此举带来的震撼和混乱,这么多官员被停职,会造成多大混乱,这些官员的愤怒和怨气,都会冲他来。
“是脓就得挤,挤的时候是有点痛,可只要挤出来了,就好了。”柳寒道。
“这个法子太激烈,”延平郡王,柳寒沉默了下,也点点头:“如果能有其他法子,让他们动起来,那当然最好。王爷,两过去了,可除了当收到赵王爷还的三万两银子,其他谁都没动。”
“本王知道,”延平郡王:“有些官员恐怕还不出来,这些官员恰恰是朝中清正廉洁的官员,他们没去贪污受贿。”
柳寒摇摇头:“他们是没机会贪污受贿。”
延平郡王不由再度苦笑,柳寒这话太直接太刻薄,可却是事实,那些还不出的多是清水衙门的官。
“不行,即便如此还是不行,”延平郡王的神情很坚决,他略微有些抱歉的:“这样下去,很有可能陷入政争,最终反而影响追债。”
“有这种可能,可只要皇帝”柳寒忽然停下来,皱眉想了下:“要不这样,你上道疏,通过正规途径,然后让皇帝留中不,如此消息便散布出去了,但,这样一来,王爷将承受所有怨恨,而且这些怨恨王爷的人都躲在暗处。”
延平郡王苦笑不已,柳寒叹道:“王爷,当初接下这事,就该知道,您要得罪很多人。”
延平郡王叹口气,没有话,呆呆的看着窗外,对面的府邸,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他忽然忘记了,那是谁的府邸了,这样的府邸在内城比比皆是,可除了门匾上的字不同外,其他大都一样。
“容本王再想想,就算不得不得罪人,本王也希望能少一点。”延平郡王苦涩的,柳寒无所谓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气氛就变得比较沉闷,点心早已吃光,俩人不约而同的将茶喝干,几乎同时起身,依旧是延平郡王在前,柳寒在后,出了茶楼。
回到度支曹,分手前柳寒顺道请了一假,也不隐瞒,直明要与百工坊谈判。
延平郡王不但答应,而且还叮嘱他,价钱最好高点,别让百工坊占了便宜。
柳寒不由哈哈大笑,牵出黑豹,依旧从巷出来,翻身上马,朝宗正府驶去。
第444章 合伙(中)
赵王爷却不在宗正府,宗正府的人告诉柳寒,赵王爷这两都在府里,没有到宗正府来,柳寒只好转身朝赵王府行去。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帝都依旧热闹,百姓们依旧按部就班的忙着衣食住行,对朝廷中的变化没什么感觉。
柳寒在赵王府门前下马,这次他依旧没去侧门,依旧在正门敲门。
不过,让柳寒有点失望的是,王府下人告诉他,赵王爷依旧不在王府,去了哪儿不清楚,柳寒非常失望,只好留了个条给赵王爷,请他晚上到柳府商议。
离开赵王府,柳寒想了想便朝内城行去,在碧露苑门口下马,大摇大摆的走进茶楼,进门便要静室,伙计没有认出他,将他引到后院。
在静室坐下,柳寒将腰牌拿出来,伙计神情微变,柳寒道:“请向麦公公通报,我要见他。”
“按照规定,你是不可以到这来的。”伙计看看手里的铁鹰牌,皱眉道。
“我有急事,况且,谁的我不能上这来?”柳寒纳闷的问道,伙计愣了下:“铜牌鹰卫,是不能直接上这的。”
“上次麦公公为何没告诉我?”柳寒拉下脸来,沉声问道。
伙计犹豫片刻,深深看着柳寒会,才:“好吧,我替你上报,但上面会怎么处置,我不清楚,你别怪我。”
“那是自然。”柳寒道。
伙计出去了,很快又将茶水果蔬送进来,然后便很长时间没踪影,柳寒也不着急,悠闲的喝着茶。
又等了一会,外面传来响动,柳寒知道有人来了,果不其然,没一会,麦公公推门而进,但麦公公进来后,却没象上次那样径直过来,而是站在门边,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太监,柳寒一眼便认出便是那个曾经到过有凤来仪数次的中年太监。
柳寒站起来,微微屈身,那中年太监看到柳寒神情微微一怔又迅恢复正常,他在柳寒对面坐下,柳寒依旧站着,那麦公公上前给那中年太监倒上茶,却没递给中年太监,而是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冲外面叫道:“换茶!”
伙计立刻进来,悄无声的重新上茶,然后又悄无声的退出去,这期间,中年太监没有话,只是不住打量柳寒,神情中露出思索之态。
“我们见过面?”中年太监疑惑的问,语气十分温和。
柳寒感到十分紧张,他忽然感到,今这事十分要命,不定一个不妥,以前所有的努力,将全部化为泡影。
中年太监没有催他,麦公公也安静的站在一边,柳寒略微思索,便躬身答道:“公公好眼力,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我姓林。”中年太监着示意他坐下,柳寒也没客气,便坐到中年太监对面,麦公公眉头微皱,补充道:“这是我干爹,也是内卫总管。”
柳寒再度起身,抱拳施礼:“卑职见过总管大人。”
林公公再度示意他坐下,柳寒规规矩矩的坐下,林公公看着他问:“有凤来仪,瀚海商社,柳寒是你的真名吗?”
“是,本尊分身,各有所为,不过,这点把戏,瞒不过公公的眼力。”柳寒谦卑的答道。
“也不是,”林公公温言道:“本尊分身,各有所为,方震江湖经验丰富,要瞒过他,恐怕很难。”
“方震没有见过我。”柳寒答道,其实方震是见过他的,不过,那时他躲在人堆里,所以,方震也算没见过他。
“如此,就合理了,这样也好。”林公公微微点头:“今儿,你有急事,不知是何事?”
柳寒略微沉凝便将百工坊提议与他联手在扬州办盐号,自己又提议联手延平郡王和赵王爷以及百漪园甄娘,一块下扬州,由甄娘出面担任盐号掌柜的主意了一遍。
“不过,在下不知仅靠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能不能震慑扬州的那些世家,所以,我想请内卫出面,加入经营,就当是内卫在扬州设点。”
“百工坊。”林公公略微惊讶:“百工坊居然找上你了。”
柳寒点点头:“是,公公,他的掌柜姓张,带着面具,不知其相貌。”
“这百工坊在江湖也有些日子了,一向神秘莫测,只是重心都在经商上,从不介入江湖和朝廷,底子很清白,但背后是什么人,内卫曾经查过,什么都没查到,失踪了三个人。”林公公道,柳寒心中暗惊,林公公略微沉凝:“这倒是件好事,延平郡王和赵王爷,江南那几家,是太不安分,这两位王爷,还不够,倒是那甄娘,你知道她吗?”
“她是魔门在帝都的舵主。”柳寒毫不迟疑的答道,林公公微微点头:“看来你对帝都的了解不少,不错,甄娘是魔门的人,让甄娘去扬州,等于让魔门扩张到江南,甄娘有七成应该会答应,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同意了吗?”
“延平郡王已经基本同意,赵王爷,卑职尚未见到。”
不知为何,自这林公公进屋后,柳寒便有些紧张,到帝都一年多,今是他感到最紧张的时候,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可明明这位林公公身无身无缚鸡之力,边上站着的麦公公也同样没有半点修为,可他就是不知怎么的,有种很不舒服,很危险的感觉。他悄悄运转内息,慢慢将神识释放出去,探查四周。
“延平郡王已经同意了,赵王爷恐怕也会同意,”林公公依旧不紧不慢的道,柳寒忽然插话道:“公公,卑职的意思是,请皇上拨内廷的银子。”
麦公公眉头一皱,便要斥责,林公公却露出一丝笑意:“你的意思是让皇上入股?”
柳寒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林公公却反问道:“你凭什么觉着皇上会同意?”
“嗯,扬州盐政革新拖得太久,皇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如果出点银子,可以加快扬州盐政革新,想必皇上是愿意的,当然,这是卑职的猜测。”柳寒答道。
林公公没有开口,而是闭上眼,手指在腿上不住敲动,过了好一会,才又问:“不错,的确如此,看来你全部都搞清楚了。”
柳寒却摇摇头,林公公皱眉,疑惑的看着他,柳寒道:“还有个疑问,我搞不清楚,这百工坊究竟只是想弄笔银子,还是有其他目的。”
“哦!为什么这样想?”林公公好奇的看着柳寒,目光中有那么一丝丝欣赏。
“据卑职所知,百工坊已经存在近十年,每年都要举行拍卖,其设计产品非常精美,往往有巨大的利润,经过近十年的展,百工坊应该有巨大的财富,可,”柳寒犹豫下,看看林公公又看看麦公公,才道:“根据卑职对当今下的了解,当今下,门阀世家其实都涉及商业,所以,百工坊的合作伙伴中,多半有门阀世家,而且,卑职猜测,其中大部分是门阀世家,卑职大胆判断,百工坊与江南的6虞张,甚至淮南王,可能都有合作关系,
所以,卑职想不明白,或者,很疑惑,百工坊这次是以新制盐法入股,他为什么要找上卑职,为什么不与江南门阀世家合作,他只需再等一段时间,便可与江南世家合作,犯不着冒与江南世家冲突的风险。”
林公公沉默了,清瘦的面容凝重起来,手指敲动得更加激烈,麦公公依旧没有插话,柳寒端喝了口茶,现新换的茶比刚才的要好,入口醇香。
良久,林公公点点头:“有理,既然如此,那你就查,咱家也会派内卫协助,百工坊,这个谜团也该揭开了。”
柳寒没有答话,林公公又问:“你的那块腰牌带在身上没有?”
柳寒拿出那块铁牌,放在案几上,林公公拿起那块铁牌看看,收进怀里,同时拿出一块铜牌,放在案几上,推到柳寒面前,柳寒拿起来看看,铜牌上雕着个狼头,居然升官了。
“狼头,”柳寒想了想问:“我记得上次麦公公,铜牌是狼熊虎,狼是最高级,是不是就是这个?”
“记忆力很好,”林公公道:“狼头是铜牌中仅次于玉牌,在内卫中属于高级统领,狼头之下,你都可以指挥,不过,内卫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你能指挥的只有调拨给你的人。”
“这次要调些人给我?”柳寒问道。
“对,这次到扬州的事,咱家会调一队人手给你,不多,三个。”林公公道:“全部放在你的盐号中,另外,扬州的内卫,我会给你联系方式,他们不归你指挥,你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
“明白。”
“你的要任务是查清江南门阀的”
“等会,等会,”柳寒连忙打断他,麦公公的神色更加不快,林公公却没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柳寒,柳寒问道:“公公,您的意思是,我要去扬州?”
林公公点点头,柳寒摇摇头:“我走不了,漕运的事不解决,我那都去不了,我要能去扬州,何必再把甄娘拉进来。”
“你现在不能去,不代表将来不能去,到你能去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林公公依旧很平静。
“那就好。”柳寒松口气,迟疑下他又问:“公公,不知道公公能不能服皇上,另外,如果让皇帝出钱,该以什么形式?”
“这个咱家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林公公道:“到时候咱家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完林公公起身,柳寒也随即站起来,林公公示意他留下,依旧是麦公公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柳寒目送他们出去后,才又坐下,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
林公公在门口上了马车,麦公公也跟着上去,等了一会,一个黑衣人飞上马车,掀开门帘,悄没声的坐到角落。
马车这才启动,走了段距离后,黑衣人才开口:“他现我了,我感受到他的神识。”
完之后,黑衣人又闭口不言,林公公淡淡的:“上品宗师,自然不会假。”
这黑衣人修炼了一种奇特的功法,即便修为不如对方,也可以察觉对方的神识,加之他修炼过隐匿功法,气息收敛后,即便修为比他高,也不一定能现他。
“干爹,此人无礼!”麦公公神情不愉的道。
“西域那地方,蛮荒,少礼仪,可以理解。”林公公,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不错:“这人心思缜密,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咱家倒觉着,可以接手虎贲卫。”
“接手虎贲卫?”麦公公一愣,林公公微微点头,随后叹口气:“这些年,虎贲卫实力下降很快,已经很长时间没上品宗师了,现在的统领江风,忠心是忠心,可,修为还是差了点。”
麦公公在心里悄悄松口气,刚才柳寒居然打断了林公公的话,这把他吓了一跳,生怕林公公动怒,要知道上次见柳寒可是他,那次本就有面试的意思,而且他回去还了些柳寒的好话。
林公公与麦子和黑衣人在一起时,话都比较轻松,也没多大提防,不过,他心里也有个模糊的感觉,这个感觉隐隐约约的,没那么强烈,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就是柳寒似乎有意想让内卫去查百工坊。
柳寒在茶楼里面喝了半个时辰的茶,边喝边想,这林公公好厉害,居然一下便看破了他的身份,看来自己的身份还得重新修改,至少在外形上做点调整。
正如林公公那点隐隐约约的感觉,柳寒是在有意将他引向百工坊,可他没想到,内卫居然已经查过百工坊,而且还有三个人失踪,这让他对百工坊更加警惕。
回到柳府时,边已经染上一块红云,刚下马,柳铜便过来报告,赵王爷已经在前厅等候。
“这家伙来得倒是挺快。”柳寒笑着将缰绳扔给马夫,问道:“他看上去怎样?”
“不是很高兴,脸色有点阴。”
“这家伙要还十一万,估计正焦头烂额的找钱呢!脸色能好才怪!”柳寒乐呵呵的道,柳铜陪着笑了笑:“原来如此,难怪看着就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柳寒快步走到前厅,赵王爷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似的,腾地站起来,冲到他面前。
“柳兄啊柳兄,你得帮我!”
第445章 合伙(下)
柳寒温言不由怔了下,再看赵王爷,赵王爷今儿的穿着很是无羁,麻衣袍服只到腿,脚上套着草鞋,还光着脚丫子没有袜子,头也没梳,半披半散,状若野人。
“我王爷,您这是玩的那出?!!”柳寒很是无奈,纳闷的看着赵王爷。
“老兄啊,你要不帮我,本王就只能买赵王府了。”赵王抓着柳寒叫道,那神情就象久旱盼甘霖,焦急又期待。
“不过十一万银子,至于吗!”柳寒被赵王爷拉着,摁在椅子上:“你那赵王府,肯定不只十一万银子!”
“老兄啊,你是不知道,”赵王爷哭丧着脸,痞赖的叫道:“我那老子,现在完全不管我了,一毛不拔,我又夸下海口,三月之内,必定还清,再了,你不是也了,我这银子必须还,否则前途就没了。”
柳寒温言不由苦笑,这老赵王在想什么呢,这赵王一系就这一个看着可以支撑起赵王府,居然就不管了,连十一万银子都不肯出。
“赵王回话了?怎么的?”柳寒纳闷的问道,赵王爷拿出封信,这信显然是誊写的,柳寒接过来看,老赵王的回信很简单,就是告诉赵王爷,他拿不出十一万银子,让赵王爷自己想办法。
“你现在还能凑多少银子?”柳寒问道,赵王爷更加沮丧了,摇摇头:“那就还了三万银子,我上那弄银子去。”
柳寒想了想:“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把赵王府抵押出去,借十一万银子。”
“啊!”赵王爷傻了,过了会,他坚决的摇头:“不行,不行,这要让父王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拉倒吧,”柳寒鄙夷的嗤笑道:“你那父王都不管你了,他还杀得了你。”
“他可以废了我世子之位,重立老四那家伙。”赵王爷沮丧的道,柳寒大约也知道些赵王府的事,赵王的嫡子有两个,赵王爷和他哥,另外还有几个庶出的儿子,其中最受赵王喜爱的便是他大哥,早早的便被立为世子,可惜前些年,他大哥染上怪病,这几年都缠绵榻上,眼看着就要死了,按照大晋律法,世子先立嫡,其次立长,所以若他大哥死后,就该立赵王爷为世子。
可赵王爷不被赵王所喜,要不是他的嫡子身份,恐怕早就被打到不知那去了,在他大哥之后,赵王最喜欢的是他的四弟,他的四弟是赵王宠妃所出,今年不过十三岁,还在赵国的书院念书,赵王爷曾经建议送到帝都来,进太学,可无论赵王还是他母妃,都不同意。柳寒私下揣度,这要换他,也不会同意。
眼看着赵王世子就不要毙命,赵王早晚瞪大眼珠子,要有放大镜的话,恐怕已经举起放大镜找赵王爷的错失,为此不惜断了赵王爷的费用,要不然,赵王爷也不会欠了这么多银子。
因为欠银子而废掉赵王爷,这个理由不充分,可若赵王爷卖了赵王府,那就够了。
“老兄,就凭咱们的关系,还抵押,你借我十万银子,我保证三年内还你。”赵王爷叫道,神情中没有一点客气。
“我现在也拿不出十一万银子,”柳寒苦笑着摊开双手道,赵王爷的脸立时垮下来,沮丧之极,柳寒叹口气:“王爷,你是不擅经营,我正好有个计划,咱们联手赚笔钱。”
赵王爷精神头登时一振,柳寒心里很郁闷,这赵王够狠的,原以为赵王一系也就一个赵王爷能拿出手,赵王不保也得保,没成想那老东西居然能下得如此狠心。
柳寒将去扬州办盐号的事了一遍,不过隐瞒了内卫加入的事,赵王爷听着眼珠子都瞪圆了,不等柳寒完,便跳起来:“行,行,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行!”可随即又哭丧着脸叫道:“老弟,我的好老弟,你知道,我现在拿不出钱来。”
“这钱,我可以给你垫付,”柳寒道:“等以后分红了,你可以再还给我。”
“老弟,谢的事,本王就不了,可这十一万怎么办呢?”赵王爷还是很为难,一张脸就像吃了黄连似的。
柳寒略微沉凝,想到个办法:“王爷,你手上有那些地产或值钱的东西。”
赵王爷愣了下,柳寒解释:“你可以抵押些东西给汇通钱庄,我与他的专柜,那西域大胡子有点交情,我可以给你,给你一个低点的利息,等咱们的盐号挣钱后,你就可以赎回来。另外,我还可以帮你设个布庄,不,不在帝都,你可以在赵国,你知道我的布销路很好,我把赵国的销售权授予给你,至于能挣多少银子,得看赵国的消费能力。”
赵王爷想了会,脸色依旧很沮丧,柳寒叹口气:“王爷,赵王府不能抵押,城外的庄园是可以抵押的,赵王府名下的酒楼是可以抵押的,十一万银子,只要你能抵押出把九万,剩下的我帮你想办法。”
“好吧,我回去看看,大不了就把城外的庄子抵押了。”赵王爷起身,柳寒一把将他抓住:“不管怎样,吃过饭再走。”
很快,下人将饭菜送来,赵王爷心情不好,三句话中倒有两句在骂,柳寒叹口气:“王爷,你该看远一点,这次清偿府库债务后,我估计皇上恐怕就开始调整朝中大臣了,王爷,宗正府不过清水衙门,到时候,你可以换个衙门,油水大大的。”
“油水最厚的是度支曹,可那是老十一的。”赵王爷道。
“除了度支曹呢?”
“剩下的便是吏曹,田曹,工曹。”赵王爷道。
柳寒想了想问:“少府呢?”
“少府已经有丁轩了。”赵王爷语气萧索,柳寒摇摇头:“丁轩可以调走嘛,这家伙可是肥牛,这几年,皇上修了不少东西,有不少都是少府出钱,这家伙恐怕从中弄了不少。”
赵王爷闻言精神一振,思索着点头:“不错,不错,先帝梓宫还未入土,这是一笔大开销,另外每年宫里的开支都是走少府的账,不错,不错,这的确是个肥差,妈的,这丁轩肯定捞了不少,妈的,该换换人了。”
柳寒冲他摇摇头,赵王爷愕然,柳寒笑道:“王爷还是很仁慈啊,我倒是听丁轩的家财比少府还丰厚。”
赵王爷眼珠子瞪得溜圆,手上的筷子差点掉地上,柳寒压低声音:“据丁轩有数百万银子的家产,这家伙居然还敢贪污少府的钱,王爷,把他弄倒,朝廷府库至少可以进账数百万银子,具体经办人,恐怕也少不了几十万银子,而且还正大光明,还能赢得个好名声,这样的好事那去找。”
随着柳寒的话,赵王爷的目光渐渐亮了,最后嘿嘿笑起来,柳寒冲他点点头,俩人心照不宣的举起酒杯。
柳寒一点不怕赵王爷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这次他没把薛泌拉进来,原因便在这里,他要薛泌清清白白的进尚书台,成为他的一柄保护伞,更何况,他还有一柄更大的保护伞——内卫。
将赵王爷送走后,柳寒接到秋三娘送来的信,信上告诉他,甄娘请他到城外的桃绿园见面。这桃绿园在帝都城南,紧靠伊水,是一个不大的庄园,为柳林环绕,环境很是雅静。
“今晚,马上就关城门了,妈的,这三娘怎么现在才送来。”柳寒在心里嘀咕道。
看看时间,还足够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去,当然今晚可能便要留在城外了。
吩咐了几句,给娜和老黄分别留言后,柳寒骑着黑豹出门,黑豹很快乐,这些都在城里走来走去,无法撒丫子跑,这家伙一出城门,便开始撒欢,六七里路,一会时间便到了。
柳寒在柳林外拉住马,抬头看着这遍柳林,柳林很广大,沿着伊水,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林中有条双人宽的径,径纯为土路,路边青草茵茵,此刻晚霞正盛,霞光穿过绿叶细枝,落在青草上,在绿色的嫩叶上,抹上一层红光。
柳寒在心里暗赞,打马缓缓走进柳林,入林不远,便看见林中间有桃树,桃花初绽,粉红色的花瓣在霞光中更加娇艳欲滴。
“真乃神仙之地,没想到帝都还有此等处所。”柳寒边走边边赞叹,穿过柳林,迎面的却是一片桃林,此刻桃花正开,一朵朵桃花绽放,走在花丛中,恍若走入世外。
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人,柳寒心里难免有些纳闷,帝都四周可是流民成群,这里怎么会如此安静,那些流民为何没到这里来?
“咯咯!”“咯咯!”“咯咯!”
桃林深处传来一阵娇笑,柳寒忍不住伸长脖子,往林中看去,桃花丛中,隐约有女子嬉戏的身影,柳寒一下拉住马,注目静静的看着。
第446章 桃花源
桃林深处,桃花点点,女人娇媚的笑声,充满诱惑。
柳寒凝神观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黑豹有点不耐,慢慢向前挪动数步,抬头看看桃花,张嘴咬下数朵,在嘴里嚼动。
“你这家伙,这么好的花,就忍心毁了。”柳寒拍拍它的脖子,黑豹鼓鼓的眼珠,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响鼻,柳寒笑了笑:“你这不解风情的东西,走吧!”
轻踢马腹,黑豹慢慢向前走,柳寒沿途欣赏风光,花丛中的笑声却始终没断,随着他的步履而行,柳寒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意味深长,桃林深处的隐约有竹屋红瓦,看似不远,可走了一会,却依旧只能看见红瓦绿竹。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柳寒漫声吟道,以内息送出,穿过层层花海,送到桃林深处,那伴随了一路的娇笑忽然戛然而止,消散于层层花海中。
眼前出现一条三岔路,柳寒勒住缰绳,略微沉凝,既不向左,也不向右,而是径直向中间闯去,黑豹愣了下,心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前面没路。
柳寒却轻轻踢了它一下,黑豹不情不愿的向前走了数步,可走到跟前,那桃树却消失了,眼前出现一条径,径蜿蜒,尽头便是绿竹红瓦的院子。
黑豹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寒拍拍它的脖子:“憨货,眼睛是会骗人的,自然也会骗马,走吧,别让人看瘪了。”
黑豹有些生气了,双蹄一蹬,一声长嘶,便飞驰而去,眨眼便到了庄园门口,柳寒勒马打量四周,庄园不是常见的土墙,而是一排竹篱,竹篱上爬满不知名的蔓藤,蔓藤间挂着红的黄的白的花,花在河风间轻轻摇曳。
柳寒跳下马,在经历了刚才的幻阵后,他可不敢看这竹篱墙,站在门前,正琢磨是不是该上去敲门,竹门已经开了,一个稚龄女出来,丫头梳着三角丫,面红齿白,走出来冲柳寒微微施礼,未语先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来的可是柳寒柳先生。”
柳寒点点头,丫头:“我家妈妈已经等候多时,还请先生随我来。”
完丫头转身向里面,柳寒跟在身后,丫头年岁并不大,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个头不到一米五,走在柳寒前面,背对着柳寒,腰肢轻摆,恍若风中柳枝,极有韵味。
柳寒开始没察觉,渐渐的注意到了,心中略微有点诧异,这丫头居然已经入门了,这魔门还真是藏龙卧虎。
当然,柳寒也不认为这是甄娘故意的,她还没这么轻敌,派个刚入门的丫头来试探自己,这未免太看不起上品宗师了。
丫头在一处角门处停下,侧身对柳寒:“先生请进。”
“如此,多谢。”
柳寒完便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观察,庄园很雅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琴瑟之音,没有歌舞之声,更没有喧哗之闹,只有偶尔飞过的燕子出啾啾的叫声,打破了庄园的沉寂。
进入院子,迎面便是一座假山,假山上,山峦雄奇,细竹茵茵,溪水潺潺,山脚下,流水环绕,水草蔓蔓,游鱼灵动,让人一见便有豁然脱世之感。
“好山!好水!”柳寒赞叹道,略微端详便饶过假山,景象又是豁然一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翠竹屋。
屋无门,站在假山边便一眼可以看透屋内情景,屋内空空的,只有一尘不染的木制地板,不但屋内,整个院子干净得让他惊讶。
看看脚下有些肮脏的靴子,柳寒迟疑下,弯腰脱下靴子,赤足走到屋边上,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柳寒也没进屋,而是站在门外朗声道:“在下柳寒,特来求见甄娘!”
话声刚落,从里面转出一白衣姑娘,姑娘穿着简单,素面朝,头简单的挽了髻,赤足白袜,袅袅婷婷的走到柳寒面前,深深一礼。
“柳先生,请随我来。”
柳寒开始还没认出来,等白衣女到面前后,他才认出,这姑娘原来也是百漪园的,不过一年多以前,甄娘离开帝都后,她便消失了,没成想今日居然出现在这里,而卸去浓妆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种风尘气,荡然无存,倒是隐隐有几分圣洁。
白衣女完便转身向里走,柳寒跟在她后面走进屋内。
进入屋内,柳寒才现,这屋从外面看很浅,可到了里面却现很宽也有很深,整个房间由数根木柱支撑,这些木柱很是原始质朴,连树皮都没削,柳寒经过时摸了下,粗糙却干净,没有一点灰尘。
白衣女从边上的门进去,这门设计很巧妙,利用了人在视觉上弱点,粗看这里根本没门,可走近了才现这里有道门。
这道门同样没有门,进去后,里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整个这房间是个回形建筑,中间是个的井,井四周是一圈木制地板,靠着地板摆着一圈花盆,花盆里面是各种鲜花,将整个井熏染得生机盎然。
白衣女领着柳寒向前走,脚下没有出一点声响,柳寒也不问就跟在她身后,绕了半圈后,白衣女在门边停下。
这又是一间屋,屋里飘出淡淡的茶香,甄娘坐在案几后面,也没看柳寒,专心的看着火炉上的水壶。
柳寒也不话,进去后,便坐在甄娘对面。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仔细端详甄娘,甄娘今同样没化妆,素面朝,身上也没有任何饰配饰,头上也只是一根木簪,松松的插在髻上,穿着的服装也只是一件便服。
“柳先生写得好诗!”甄娘没看柳寒,开口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听到这个,奴家都想改名了,改为桃花坞,先生看可好?”
“临江而栖,绿柳环绕,桃花丛中,竹园掩映,这样一个出尘之所,绿桃园,不好,不好,有传言,世外桃源,不若改名桃花源,方为贴切。”
“桃花源,”甄娘抬头看着柳寒,微微一笑,柳寒心神微荡,心中暗惊,这甄娘修为高明,这一笑没有丝毫做作,就像平日里遇上高兴的事一样,就那么笑了笑,却让他心神微动,心念微动,内息自然而然的运转起来。
“先生果然大家,不像那些人,只知皮毛,而先生一眼便抓到了神韵。”甄娘着垂下眼帘,盯着火炉上的水壶,火炉烧着白炭,没有一点异味。
“柳某不过凡夫俗子,需要外境方能改变心境,真正的高人,那怕身居闹市,心性依旧坚若磐石,不为外物所侵!”柳寒翕然一笑。
“柳先生这话,奴家也归入凡夫俗子了。”甄娘道,柳寒没有开口,甄娘轻轻叹口气:“可谁不是呢,我等本就是凡夫俗子,住在这样的园子里,不过是为了假装高人而已。”
水开了,翻滚着冒出阵阵水汽,甄娘提起水壶,柳寒伸手将茶壶揭开,甄娘手腕不动,滚烫的开水自水壶中喷出,准确的落入茶壶中。
眨眼间,茶会便满了一半,柳寒不动声色的将茶壶盖盖上,水壶中的水自然而然的没了。
甄娘将水壶放在火炉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柳寒缩手回来,自然而然的放在膝上。
可实际上,俩人已经交手一招,甄娘以内力逼出开水,可泡茶,一般头泡为洗,这水不需要太多,半壶便够了。
柳寒看到水壶中有了半壶,伸手将茶壶盖盖上,这个动作不仅仅盖上了茶壶,同时还封住了水壶,也就是压住了甄娘的内气,两者相较,柳寒高出甄娘就不止一筹。
在整个过程中,柳寒没有接触茶壶,而甄娘始终握住茶壶柄,如此更容易注入内气,可即便如此,依旧被柳寒凭空封住,丝毫动弹不得,两者高下立判。
俩人心知肚明,却都不揭开,过了一会,甄娘提起茶壶,将里面的水倒掉,重新倒上开水,这次她全是她自己一手操办,没有再试探。
茶泡好了,甄娘端起茶壶给柳寒和自己倒上,水雾袅袅,带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并不浓烈,而是芬芳素雅,很是诱人。
“三娘将先生的计划告诉我了,”甄娘略微沉凝,便坦然的:“我很感兴趣,不过,柳先生,我想知道跟具体一点,不知先生可否解一下。”
柳寒将茶杯端起来,放在鼻端轻轻闻了下,轻轻呷了口,含在嘴里,品味了会才咽下。
“其实,这事得从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起”
第447章 各有心思
柳寒一点不嫌麻烦,将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遇到的阻碍,到百工坊找上自己,详细了一遍。
这番话挺长,花费的时间不断,甄娘听得很仔细,却没有问打断,只是不断给他添水。
“在商言商,这个生意的风险在于,有可能惹怒江南世家,但若有朝廷重臣,或者皇族宗室在内,风险便会大幅下降,相反,我们此举虽然短时间内会得罪江南世家,可实际上,我们是帮了江南世家一把,原因很简单,朝廷不可能无休止等待,江南世家此举实际是在向朝廷示威,皇上现在还有耐心,可若这耐心耗尽,陈国之事便会在江南生,牵涉其中的江南世家势必大受打击,所以,他们想通了,不但不会怨恨咱们,相反会感激咱们,所以,在下认为,初期会有点风险,长远来看,风险不大。”
“先生想要妾身做什么?”甄娘这时问道。
“盐号一旦成立,将面对各种复杂情况,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这人不但要长袖善舞,而且要修为精深,我与张掌柜都希望您能担此大任。”柳寒郑重的道。
“先生为何自己不去?以先生的手段,对付江南那些人,当绰绰有余。”甄娘眨巴下眼睛,一股妩媚扑面而来。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不是在下不想去,而是帝都之事未完,在下分身乏术。”
甄娘略微点头,又问:“前段时间我接到三娘传书,先生希望我们魔门提供帮助,不知先生需要那些帮助?”
柳寒微微点头:“王许田三家在前段时间受到挫败后,我很担心他们冲漕运下手,而后在朝堂上掀起波兰,以朝廷之力对付我,而我又缺少高手随船护卫,所以,我希望贵门能派出几个高手随船护卫。”
甄娘沉凝片刻又问:“萧雨为何不向门内求援呢?”
“萧兄已经向门内求援了,可”柳寒遗憾的耸耸肩:“到现在他们也没回音,这也是我不能去扬州的一个重要原因。”
“江南谷物成熟早,按惯例,漕运会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后从江南启运,到彭城大约需要十到半月,所以最早,五月中旬到月底,你们就要彭城接手漕运。”甄娘思索着道,柳寒微微点头,赞同她的推断。
“从彭城到帝都,水路上近千里,这段路上,有十几个荒凉之所可供袭击”
柳寒微微摇头:“我的判断不是这样,如果漕运船队被彻底倾覆,朝廷势必追查,这是引火烧身,他们不会这样干,他们会采取的行动要做得象是我们自己出错,于是让朝廷治我们的罪。”
甄娘想了想点头是,然后:“不过,如果我要去扬州,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多谢费心。”柳寒微微施礼,而后叹口气:“若甄娘要去扬州,这边就要另想办法了。”顿了下,又:“如此来,甄娘是答应去扬州了?”
“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同意了吗?”甄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两位王爷已经基本同意,明我会与百工坊张掌柜见面,商量具体事宜。”
“那些具体事宜?”甄娘立刻问道。
“包括具体要出多少银子,每家要出多少银子,各自占多少份子,将来如何分红,各家要派到盐号的人,他们的职责权力有那些,这些都要商量定。”柳寒掰着手指头解释道:“最简单的便是,份子,这份子不能按照各自出多少银子算,延平郡王和赵王爷,他们的银子可能出得少些,但他们的身份不同,份子上便要多点,还有具体在江南经营盐号的,简单的,便是甄娘你,银子可能要少点,可份子却要多点,所以,这个事很复杂,需要几家共同商议。”
甄娘没被引诱,默默的端起茶杯,口抿了口茶后,将茶杯放下,她的一举一动无比优雅大方,没有一丝烟火气,可偏偏每一寸都充满女人的魅力。
“柳先生,让我掌管一家青楼,我自信还办得好,可管理盐号,奴家从来没做过。”甄娘露出一丝担忧,让人心中的怜悯自然而起。
“无妨,一理通,百理通,在我看来,经营青楼和经营盐号道理是一样的。”柳寒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甄娘,看着她的一举动。
甄娘略感意外,不信的自语道:“是吗?”
柳寒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以前没搞过漕运,现在不也一样在作漕运吗,其实,只要盐田买到手,然后交给盐工打理,你只需要管好质量和销售渠道,控制好成本就行了。”
“听上去好像是很简单,”甄娘略作沉凝,然后问道:“萧雨是什么意见?”
“他比较犹豫,不过,这盐号与他和风雨楼无关,是我瀚海商社的生意。”柳寒答道。
甄娘轻轻舒口气,轻轻笑道:“既然稳赚不赔,奴家干嘛不答应呢。”
柳寒闻言顿时毫不掩饰的舒口气,笑道:“太好了,明日我便要与那张掌柜的商议,这盐号掌柜便委屈甄娘了。”
“实话,这两年,门里的需要越来越大,银子也越来越难挣,而盐之利乃下屈一指的大利,有这样的机会,奴家没有理由拒绝。”
即便坦率的时候,甄娘的依旧充满女性的魅力。
“有了三娘掌舵,咱们的盐号便成了五成。”柳寒笑道。
“五成?”甄娘嫣然一笑,眼波流动:“奴家还以为是八成。”
柳寒哈哈一笑:“五成已经不少了,八成的话,得把皇上拉进来。”
“皇上?!”甄娘掩口而笑:“有皇上撑腰,那还不十成十,柳先生真是异想开。”
“异想开?”柳寒摇头:“你知道吗?现在最着急的不是咱们,恰恰是皇上,他恨不得明便有人承接盐田。”
甄娘笑眯眯的点头,端起茶杯作了个敬茶的姿势,柳寒端茶回应,俩人各自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柳寒主动提起茶壶给甄娘添上水。
“柳先生能作出这样大的生意,见识果然不凡,不过,奴家好奇的是,先生怎样拉皇上进来呢?另外,你就不担心盐号做大之后,皇上翻脸?”
“拉皇上入股,这事得交给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去干,我是办不好的,至于后者,我恰恰最不担心,”柳寒笑了笑:“皇帝能作皇帝,心胸自然与旁人不同,此外,皇上也得顾忌自己的声誉吧,这点钱都要抢,那先帝恐怕就看错人了。”
“先生倒是很有信心,”甄娘笑道:“先生刚才所吟之诗,奴家只记了半,先生可否再吟一遍。”
柳寒在心里得瑟一下,随口吟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当柳寒吟诗时,甄娘那双秀目始终温和的看着他,柳寒心里有些纳闷,甄娘轻轻叹口气,眼神迷离,声音象在半空飘。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桃花庵里桃花仙,谁是桃花庵里的桃花仙呢?”
柳寒扭头看看井,色渐渐黯下来,还有余光洒在屋檐,将红瓦映得更红,绿色的墙面上同样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世外桃源,其实,躲开尘世的纷扰,谁不想找这样的地方呢?可谁又能找到呢?若有这样的地方,甄娘,你给我一声,我也去。”
甄娘轻轻的笑了笑,她的牙齿洁白,嘴唇红红的,让柳寒在瞬间忘记了她的年龄,觉着她只有十六七岁,而不是三十多,腹部冒起一股热气,有种想将她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冲动。
内息流转,那股热气瞬间消去,柳寒心中暗惊,凝神看着甄娘,心中疑窦顿生。
“是啊,”甄娘轻轻叹口气,那股孤独无助,令人生怜:“那有桃花源,我们不过都是俗世的尘埃,飘到那,落在那,不过都是身不由己。”
柳寒更加诧异,正琢磨着如何套她话,甄娘已经起身。
“我这里不留男客,先生请便吧,甄娘就不送先生了。”
柳寒心中的诧异更浓,居然不留男客,这个时候还让他往回走,城门都关了,今晚还得赶往城西的庄园。
白衣女再度出现,引着他出了庄园,柳寒吹了声口哨,黑豹欢蹦乱跳的从花丛中出来,边跑大嘴还边在边嚼着。
“这么好的花,就你这憨货糟蹋。”柳寒在它脑袋拍了巴掌,黑豹咧咧嘴,尾巴还得瑟的甩了甩。
柳寒上马,一抖缰绳,黑豹撒开脚丫子,一阵风的刮过桃林,身后纷纷扬扬的飘起片片花瓣。
庄园内,一栋楼,甄娘站在窗前,看着那纷纷扬扬的花瓣,眉宇间有种不清的凝重。
一个蒙面人从后面悄无声的走到她身边,同样看着那扬起的花瓣,这蒙面人居然是个男人,而且正是准备在明与柳寒见面的百工坊张掌柜。
良久,蒙面人才轻叹道:“干嘛让他走了,不是好了的吗。”
“他没有被我迷惑,若是这样,不能没有结果,还会引起他的警觉。”甄娘答道,神情中有种不清的失落,沉默会,又叹道:“其实,三娘和青青都与他上过床,问问她们不就清楚了,可你偏偏信不过她们。”
“三娘已经倾心于他,”蒙面人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若要对付他,千万不能让她们知道。”
“你不是正在对付他吗?”甄娘栖然道
“没有对付他,只不过想证实下,他究竟是不是我心中想的那个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柳寒离去的方向,花瓣已经落下,色变得有些阴郁,远处的柳林出轻轻响声,在这安静的庄园,傍晚传得及远。
“你们师徒啊!都喜欢这样,神神秘秘的!”甄娘叹道。
蒙面人依旧没话,就像一尊雕像样,站在那一动不动,河上吹来的风,拂动他的衣裾,却无法拂起他面巾的一角。
“另外再想办法吧,”甄娘道:“你真想让我去扬州?”
蒙面人嗯了声:“如果柳寒要去,那自然是最好,可惜,他在帝都真脱不开身,王家老三可不是轻易认输之人。”
“王家真会去袭击漕运?这会不会激怒宫里?”
“王老三不会这样傻,”蒙面人冷淡的,语气中有些不屑:“这柳寒真是个人物,料敌机先,事事都走在前面,我估计王老三这次恐怕难讨好。”
“嗯,我看也是,这次王家那位老祖宗恐怕算错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甄娘的语气中有种幸灾乐祸。
“这老东西也不能瞧,当年,邵阳郡王多大的威势,不也折在这老东西的算计下,”蒙面人道:“别看他窝在渤海,耳目可遍布朝野,这里面便有当年扳倒邵阳之情,下门阀都感到欠了他王家,他们背后的力量不可觑,柳寒稍不留意恐怕会折在这一役。”
“哦,是吗?”甄娘略微想想,摇头:“不一定,快十年过去了,邵阳一案的情分也还得差不多了,再了,那些门阀世家都是些缩头乌龟,敢站出来冲锋陷阵的少之又少,再了,这柳寒背后的力量也不可瞧,延平郡王赵王爷,听他进禁军还是薛泌推荐的。”
蒙面人轻轻哼了声:“无论延平郡王赵王爷还是薛泌,都不足为凭,我倒是担心内卫。”
“内卫?”甄娘很是惊讶,忍不住扭头看着蒙面人。
蒙面人的情绪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
“对,内卫,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他可不是邵阳那样的人,乃是走西域商道的亡命之徒,绝不会束手就擒,王家就算扳倒他,实力也会折损大半,恐怕还要折服十年,王家算是衰落了。”
世上的事,纷繁复杂,世家之间同样恩怨交错,王家已经折服了十年,若再折服十年,下没有那个世家可以折服二十年的,王家势必被其他世家越,冀州第一门阀恐怕就保不住了。
第448章 野树林
柳寒不知道蒙面人在庄园内,出了柳林后,他略微判断下方向,便从边上的驿道向东奔去,帝都四周的交通很便利,无论在城内还是城外,四下交通便利,其实他还有一种选择,城南伊水是有码头的,码头附近便有客栈,完全可以在客栈住一晚,但他没有这样作,他觉着来得及赶到城东的庄园。
色渐渐黑下来,星光洒落,道上的行人稀少,偶尔出现在路边的,都是些衣衫褴褛的流民,这些流民无法进城,平日都躲在树林或草丛中。
柳寒很早便知道,这个赶夜路可不是那样容易,这是个没有路灯的时代,路上一遍漆黑,不管黑豹多么神,路上都级慢,更何况还有可能有劫道的,这些劫道的便是白日在四周乞讨的流民,他们当中一些身体还算强壮的会在黑之后,到四周田地偷窃,或者在驿道上抢劫那些急着赶路的行人。
没跑多远,柳寒便遇上了两股劫道的流民,这两股流民人数都不多,不过四五个人,这些人自然不是柳寒的对手,挥挥手便将他们赶走,真正给柳寒带来麻烦的是色。
路还没过半,便黑透了,柳寒不敢再继续放马奔驰,只能下马牵着马向前走,在路边扎了火把,他隐隐有些后悔,还是该在客栈住一宿,他牵着黑豹边走边琢磨,忽然觉着今儿这事有些奇怪,甄娘居然没让他在庄园留宿,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不留男客?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若真是不留男客,就不该在这个时段将他从城里叫来,在这个时段请他出城商议,就只有一个理由,要留客,否则就不该在这个时段。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柳寒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他很想返回绿桃园看看,这园子里究竟藏着什么。
停下脚步,犹豫下,还是没有回头,心里想着算了,如果有什么,将来会露出马脚来,再了,还有三娘在。
走了一段路,柳寒现这路的路况还不错,于是他又返身上马,让黑豹缓缓前行。
如此,又走了四五里,看看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前面黑黝黝的,隐约有灯光,柳寒心中一喜,驱马过去,走近了却是一座庄园,柳寒心里有些失望,勒马转头离去。
他没想去借宿,这个时代借宿其实很普遍,象他这样错过客栈,可以随便敲开一间庄园或一间房间求借宿,都很正常,不管借宿人还是被借宿人,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柳寒今不想这样,他忽然觉着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就这样走着,很舒服,很惬意。
柳寒干脆松开缰绳任由黑豹行走,不过,黑豹的度也不快,借着微薄的亮光,走走停停,心翼翼。
这样走了一段距离,柳寒觉着不能这样下去,看到前面黑黝黝的,走近了却是一处树林,树林并不大,一眼便能看透,柳寒下马,他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站在林边,展开神识探查四周。
在他的神识探查下,林子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躲不过,树林里没有人,出了草丛中的一只田鼠正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蹑手蹑脚的寻找着今晚的夜宵,树杈上有个倒掉的鸟窝,窝里的鸟早已不知去向。
柳寒没有系住黑豹,而是放开它,黑豹抬头看看,伸头亲昵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柳寒拍拍它的脖子,抚弄他的鬃毛,然后在它耳边:“好好的,别乱跑。”
黑豹打个响鼻,柳寒找了棵树,就在树下盘膝而坐,闭上双眼,作了两个深呼吸,心境渐渐平静下来,内息自丹田缓缓流出,沿着经脉安静的流淌,他慢慢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星光穿过枝叶,洒在地上,洒在草丛中,洒在他的身上,就像为他披上一层银色的灰袍。
忽然,满地的星光,草丛中的星光,四周的星光,缓缓流动起来,向那层银色的灰袍飘来,将银色的灰袍堆得更厚,将柳寒包裹起来,形成一个银灰色的茧。
星光不断涌来,可银灰色的茧却不在增厚,相反却在渐渐变薄,银色的灰袍变得黯淡无光,随后慢慢消去,只是不断涌来的星光,又迅填充了留下的空间。
柳寒并不知道外界生了什么,一股股凉凉的元气进入体内,就像那在度支曹屋顶,他始终没想明白,这凉凉的元气从何而来,不过,他知道这凉凉的元气对他的五行真元极为重要。
元气进入体内后,迅进入膻中,与五行真元融合,而后便开始改造起五行真元来,五行真元对这种改造有些抗拒,凉元气也不着急,就像拍案的海浪,只是持续不断的拍打礁石,最终礁石不得不接受海浪的改造。
这种改造极为缓慢,可依旧瞒不过五行真元已经及其熟悉的柳寒,五行真元变得更温和也更厚重,也就是,当这种改造完成后,新的五行真元威力会更大。
时间渐渐过去,柳寒忽然觉着进入体内的元气少了,他知道今差不多,于是慢慢的将五行真元纳入紫府,很快便现紫府似乎扩大了点。
正待细查,耳边传来一声马嘶,柳寒睁开眼,色已渐渐明亮,黑豹正与两条人影搏斗,柳寒冷哼一声,身形微动,便到了黑豹身边,抬手便将俩人拍飞出去。
俩人跌倒在地,起身看着柳寒,又互相看了眼,转身便朝林外跑去,柳寒没有追,这俩人显然是两个流民,俩人在林子里现了黑豹,以为没人,便跑来偷马,没成想,黑豹非普通的马,暴烈反抗,同时出警讯,将柳寒惊醒。
“好了,好了,他们已经跑了。”柳寒轻轻抚弄黑豹,此时边刚刚冒出一丝鱼肚白,红色的光照亮了边的云。
柳寒翻身上马,黑豹有点不满,心里直嘀咕,它已经饿了一夜,今早餐还没吃,就又要跑,正思考着是不是要抗议下,肚子上已经被踢了一脚,于是它条件反射似的跑起来。
经过一夜调息,柳寒精深焕,思维变得更活跃,他开始梳理最近生的事,大部分事情都好,但有两个隐患,分身柳漠被林公公看破,虽然他什么都没,但这个身份的作用了;第二个便是王许田三家依旧隐伏不动,躲在帝都不知那。
还有那间院,疑似总教官的老头再没出现,倒是那个马夫依旧在那,已经有几拨人去看房,可显然,双方价格没谈拢,这些人都失望而去。
还有,便是那凉凉的元气,它们究竟从何而来?这世界的元气不是已经消散了吗?怎么还会有?
这些疑问纷纷掠过脑海,还都找不到答案,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觉着危险正在逼近。
思虑渐渐落在扬州盐政上,百工坊盯上了扬州盐政,试图火中取栗,他一直觉着很正常,可现在细细想来,又有点不对味,但他细细过虑半,又找不出这不对味在那。
黑豹快奔驰了一段后,又渐渐慢下来,柳寒又踢了它一脚,黑豹又加快脚步。
光大亮时,柳寒到了庄园外,在庄园外勒住马,看着庄门略微沉凝,取出面巾将脸蒙上,然后自马鞍腾空而起,脚刚落在院墙上,庄内警讯大起,柳寒松口气,又纵身落下。
“来的什么人!”
庄园深处传来一声厉喝,柳寒没有答话,那个声音再度喝问:“来者报名,为何擅闯鄙庄!”
柳寒依旧不答,那道声音断然下令:“放箭!”
弓弦响起,数支弓箭离弦而出,柳寒身体平平移动数尺,弓弦再响,又是数支弓箭破空袭来,柳寒身体再度平移,身体刚刚稳定,三支弓箭无声无息的袭来。
这三支箭与前面的箭完全不同,前面的箭,直来直去,风声猛烈,而这三支箭,无声无息,走的不是直线,而是略带点弧线,从三个方向袭来,就像三条毒蛇,封死了他前进的方向。
柳寒心里暗赞,仅从这三箭来看,柳星的箭法又提高了。
这柳星是庄园私兵的箭法教头。这半年多,柳寒从城外庄园抽调了不少人到城内,现在城外庄园的总管是惠安,私兵总教头兼护卫队队长是柳虎,柳星也是副队长。
“是我。”柳寒着挥袖,将三支揽入袖中。
“停止!收箭!”那声音连下两道命令,一道身影从角落快奔来,到柳寒跟前便下拜:“不知主子到来,柳星冒犯主子了。”
“冒犯什么,嗯,练得不错,你也不错。”柳寒满意的点点头,他是故意想检查下庄里的防御,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当然,他是故意暴露行藏,否则以他的修为,庄园内没人能现。
“黑豹在外面,派人带去马厩,还有,给他喂些好东西,这家伙一晚上没吃东西,对我满肚子火。”柳寒着向里面走,庄园内有他的固定房间,不管有没有人,都收拾得好好的。
柳星赶紧吩咐人开门,将黑豹牵进来,正要去追柳寒,柳寒已经道:“我要睡一会,午饭前不要来打搅我。”
“是,主子!”
第449章 赴约
柳寒并没有去睡觉,昨晚打坐半宿,他从**到精神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过,他必须好好想想,马背上没想清楚的事,心里那丝隐隐的不安,在房间里好好理下。
这里没有人打搅他,外面有随时等候他吩咐的下人,面前放着砚台和纸笔,柳寒先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百工坊,过了会,又写百漪园,在二者之间画了条线条,然后在线条中间打了个问号。
百工坊和百漪园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对,准确的,百工坊和甄娘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寒将这几的事逐一清理,百工坊在百漪园设拍卖会,这本身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甄娘要求三娘全力配合,这很少见,但问题在那呢?百漪园从来没让客人,特别是出大钱的客人,不满意,那为什么甄娘还要让三娘全力配合?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后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可能,思考半后,他又一一划去。
沉思半响,他盯着百工坊三个字,那张蒙着脸的人又出现在眼前,那双眼神,那话的语气,还有那身影,都与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如何相似。
他再度断定,百工坊便是那个人的产业,那个所谋甚大,没有金钱的支持,根本不可行,以前是杀手营为他敛财,先在则是百工坊!
他把问题归结到事情的本源,那个人财力雄厚,但从厉岩常猛来看,其所谋甚大;而所谋甚大就导致财力紧张,恰逢朝廷在扬州推行盐务革新,于是那个人便盯上了扬州的盐。
柳寒忽然意识到,这次百工坊到帝都来,很可能便是冲自己来的,目的便是通过甄娘,搭上自己这条线,然后拉自己到扬州开盐号。
好了,想通了这点,有几个疑惑便解开了,恐怕那个最初设想便是让自己到扬州主持这事,可没想到朝廷展开追讨欠债的行动,而延平郡王又碰巧将自己调到度支曹,而与王许田三家的战争还僵持着,而这种僵持还是王许田三家造成的。
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按照早前的判断,现在证明这个判断是对的,那个人应该在帝都,或者在帝都附近,对帝都的形势应该很清楚,那就不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因素。
此外,甄娘也不对,既然她能指令三娘配合百工坊,那与百工坊的关系应该很好,应该很爽快的答应入股盐号,为何又非要自己到城外来解释?这里面还是不对。
柳寒心里有些后悔了,昨晚应该回去探查下绿桃园,看看那甄娘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很快,又一个疑惑在心里升起,甄娘为何不留自己住下,这有点不合逻辑。
如果甄娘要有所行动,昨晚就该留下自己,可偏偏没有,这是为何?难道甄娘与百工坊的关系并不象自己猜想的那样?
一连串疑惑涌上心头,面前的纸上写写划划,变得污浊不勘,数个名字,数根线条,一个又一个问号,有时打勾,有时打叉,有些勾被抹去,有些又在边上重新打上。
这种分析方法是他在前世时采用的,每次重大投资,他都要这样勾画一番,将利益得失,展变化,梳理得清楚,这个习惯带到了现在。
一张张被涂抹得污七八黑的纸,被揉成一团,仍在一边,柳寒整理出数个疑点,并拟定了数个应对之策。
拉住百工坊,方法是继续与他们合作。
继续观察甄娘与百工坊的关系。
对王许田,如果有机会就加以打击,以前不对三家的核心人物进行打击,以后不用这样畏畏脚了。
漕运要加强安全,萧雨现在恢复了四成战力,必须在一个月内让他恢复到至少九成战力。
对柳漠这个身份,要作调整,是否还需要继续保留,必须看事情展。
将事情捋清后,柳寒轻轻舒口气,随后起草了一份密函,叫人用度鸟送到城内,在密函中,他将自己的分析结果通报老黄,在这事上,他不想瞒老黄,这老家伙和柳铁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特别是前者,可以掌握了他几乎全部秘密,他的大半条命都握他手上。
将度鸟送出去后,柳寒亲自将那些写废了的纸张烧掉,无论是前世,还是杀手营,在细节方面的训练,特别是后者,简直达到变态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午饭时了,在门外伺候的侍女进来问是不是叫饭,柳寒点头,侍女赶紧传话出去让上饭,侍女是个新面孔,但柳寒没有怀疑,能到他身边伺候的,都经过严格审查,她要么孤儿,要么父母都在庄子里。
其实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丫头第一次伺候柳寒,心里紧张,不敢来敲门。
现在柳寒终于叫饭了,丫头也松口气,赶紧伺候柳寒吃饭。柳寒注意到她的紧张,便冲她笑了笑,没成想,这个动作让丫头更紧张了,差点将汤给撒了。
“不用太紧张,笑一笑,轻松点。”柳寒笑道,丫头心的点点头,心里有些懊恼,柳寒见她还是有点紧张,便干脆自己动手,从食盒中取出饭菜,让侍女给他准备洗脸水。
丫头慌张的出去了,柳寒吃饭很快,这是长期养成的,西域商道上可不是细嚼慢咽的地方,他也不挑食,有时候有得吃便已经满足了。
他很快吃完,侍女将洗脸水也准备好了,他洗过脸,将面巾仍在盆里,便出了门。
到马厩看到黑豹,这憨货很悠闲的吃照精饲料,身上的泥土和草屑依旧,除了柳寒和城里柳府的马夫,其他人很难靠近黑豹,柳寒让人打了两桶水,自己动手给黑豹清洗起来。
经过清洗的黑豹,皮肤愈黑亮,看着更加神骏,柳寒将水刷扔在桶里,拿起马鞍给黑豹架上,牵着黑豹出了庄门,柳星赶来相送,柳寒告诉他庄园继续加强戒备。
“那丫头不错,以后就留在那吧。”
柳寒完翻身上马,之所以特别提了一句丫头,是因为他知道,房间里生的事,一定有人上报,庄里势必作出调整,对他倒是无所谓,对丫头恐怕就是严重影响。
在柳星的目送下,柳寒骑马离开了山庄,在马上回头看看山庄,忽然觉着自己心变软了,以前哪会管这么多!
柳寒没有选择穿城而过,而是选择了从城北绕道,这虽然看上去要远点,可实际上,由于行人少,黑豹可以撒开了跑,而城里熙熙攘攘,黑豹压根就跑不起来,时间恐怕还慢点。
黑豹很兴奋,尽管柳寒拉着缰绳,它依旧跑得飞快,路上扬起黄濛濛的烟尘,烟尘飞上半,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黄色的长龙,凝而不散,久久的挂在半空。
蛰伏了一宿的流民也从各处里出来,在树林里,在道路边,或者想办法混进城里,在城里,活下去的机会大得多。
他们看到那道黄色的烟龙,也看到掀起烟龙的肇事人,黑豹如一阵风似的刮过,吓得道边的人纷纷躲避。
赶到红土岗时,已经是下午申时过半,远远的便看见红土岗的亭内,影影绰绰有几道人影,柳寒勒住缰绳,黑豹的度渐渐缓下来,柳寒将面巾拉下,注目观看。
亭内只有一人端坐,有四五个穿着麻衣的青年汉子在亭外竖立,有几个行商从亭外经过,看到这情景,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吁吁!!!”柳寒轻声吆喝道,黑豹立时安静下来,柳寒略微思索,拿出丸丹药服下,然后才驱马向亭走去。
在亭外下马,拍拍黑豹的脖子,下令道:“就在这待着,不许乱跑。”
黑豹闻言有点委屈的抬头看看他,马脸上浮现出一丝幽怨,柳寒笑了笑,再度拍拍它的脖子:“好了,好了,乖乖的!”
“好马通人性,一看此马,便知道其神骏,柳兄,此马也是从西域带回的?”
柳寒没有回头:“当然,它叫黑豹,是我生死弟兄,这家伙,其他都好,就是爱使点性子。”
“有才之人都有点脾气,千里驹自然脾气也不了。”蒙面人随即叹道:“我曾听西域马神骏,我还不信,今日见了黑豹,方知其言不假。”
“比较而言,西域马比大晋的马要稍微好点,不过,好也有限。”柳寒道,语气十分自信:“不过,就算黑豹,在西域马中也算佼佼者。”
柳寒转过身看着蒙面人,蒙面人穿着打扮与前相差无几,依旧是麻布衣。
柳寒着了个手势,蒙面人也冲他躬身施礼,作了个请的手势。
柳寒略微迟疑便走进了亭,亭显然打扫过,地面,石桌,石凳,都很干净,石桌上摆着茶具,旁边炉子上放着一壶水,水已经开了,正咕咕的散着热气。
柳寒一点没客气,撩袍坐下,百工坊很细心,在石凳上还铺了块坐垫。
蒙面人在柳寒对面坐下,提起水壶给他冲茶,而后放下水壶,看着柳寒。
第450章 真面目
“吧,这几,你都作了那些事?”柳寒开口便直奔主题,在路上,他想了很多,可当面对蒙面人时,他还是决定直奔主题,他觉着没必要与对方绕弯子,如果对方是他猜测的那个人,这样直接反倒是最好的。
“我派人查了扬州的官田,官田大约八百亩,不过,都残破不堪,拍卖的话,大约要一万两银子,另外,维修费用大约需要六千两银子,完全修复成功的话,每月可产盐五万斤,除去税和人工,每月利润大约四千两。”
“这五千两,除去了其他非正常开支没有?”柳寒问道。
“这个已经计算进去了,大约每年需要两千两银子。”蒙面人道。
“八百亩,每月才赚四千两,平均每亩是五两银子?”柳寒疑惑之极,他是西域最大的盐商,可他的盐都是来自沙漠的自然盐田,几乎就是拿条麻袋去装,除了人工外,其他几乎不需要成本,也就是,他从未真正经营过盐田。
但这盐田,每亩每月效益才五两银子,这也太少了,怎么也该七八两吧,传大清盐商是下最富有的人,如果一灶才五两银子,他们的财富是怎么来的?
蒙面人点点头,随即道:“不过,采用我们新式制盐法后,每亩每月的收益可以增加到七千两。”
柳寒皱眉想了想:“我对盐田和制盐工艺不懂,制盐工艺是怎样的?生产一斤盐需要多长时间?张掌柜能不能解释一下。”
蒙面人略微沉凝便答道:“古法制盐为煮盐,耗费不少,产量亦少,当今多为晒盐,也就是在海边建盐田,将海水引入盐田,经过阳光日晒,得出粗盐,再经溶解,便可得出精盐。”
“靠日晒?”柳寒心里略微惊讶,皱眉问道:“那要下雨呢?”
蒙面人目光略感诧异,却依旧没有丝毫情绪的解释:“自然是接着晒,直到晒出粗盐。”
“那贵坊对制盐的改进在那?”柳寒眉头不由皱起来,语气变得有几分纳闷。
蒙面人依旧没动怒,从袖袍中拿出一卷书放在柳寒面前,柳寒略带怀疑的打开书册,上面是详细的改进制盐工艺的法子,他粗略看了一边,边看心里边盘算,最后承认,蒙面人没错,按照此法制盐,可以提高产量七成,这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巨大的进步。
“按照这个法子制出的盐依旧是粗盐。”柳寒点出了这法子的最大缺陷。
“对,但剩下便只有靠煮了,但这无妨,可以多开几个盐灶,这花费不了多少钱。”蒙面人道。
在柳寒看书期间,蒙面人没有打搅他,只是静静的喝茶,静静的看着他。
“或许吧。”柳寒思索着合上书上,将书推到蒙面人的面前,然后直视蒙面人的眼睛:“我瀚海商社有个规矩,不收来历不明的人,不与来历不明的商家合作,我打听过,百工坊在江湖十多年了,名声很好,但我交往的每个人都告诉我,百工坊很神秘,神秘不是错,但对我而言就是来历不明,所以,我想对百工坊了解更多一些,另外,我还是认为,你应该揭开面具,因为接下来,我们要与延平郡王、赵王爷,皇上指派的代表,还有便是甄娘,我们要一块讨论出资和各自所占的份子。”
面具人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柳兄既然打听过我百工坊,自然知道,我百工坊言出如山,从未有过背约之事。”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蒙面人,蒙面人叹口气:“柳兄,我们何必纠结于这些细节,其实,无论延平郡王还是赵王爷,都很清楚。”
柳寒还是没有话,依旧静静的看着蒙面人,蒙面人也看着他,目光温和且诚恳,柳寒沉默了下,起身冲蒙面人抱拳:“原则比挣钱重要,多谢掌柜的看得起我瀚海商社,我对盐号很感兴趣,不过,告辞!”
完柳寒转身便要走。
“且慢,”蒙面人急忙叫道,柳寒转过身,蒙面人沉凝片刻,终于摘下蒙面,露出真面容,无奈的看着柳寒道:“柳兄,这是我第一次在谈生意时摘下蒙面。”
柳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摘下面具的蒙面人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肤色有点苍白,露出全貌的眼睛温和平静,完全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这就对了,与一个蒙面人谈判商业合作,特别是一个长期合作项目,我觉着很虚幻,让我很不踏实,我希望大家一块谈那,你也能以这样的面貌出现。”
柳寒依旧显得咄咄逼人,蒙面人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目光稍稍凝重,柳寒淡淡的:“你不能蒙着脸与皇帝的代表,还有两位王爷谈判,否则,我吃罪不起,他们也很可能不会参加这个计划。”
“这么,你已经联络好了?”张掌柜问道。
“两位王爷已经基本同意,但皇上那,我还没把握,还在等回音。”柳寒很诚实的答道,他故意忽略甄娘。
但张掌柜却没有,立刻问道:“甄娘呢?她也同意去扬州主持盐号?”
“昨我见过她,她也基本同意,但最后谈判之前,所有承诺都是空的,只有大家签字认同,同时各自的出资到位,才能确定,这个,我相信你很清楚。”柳寒忽然象是变了个人似的,有点咄咄逼人。
柳寒的神识立刻察觉,亭外最靠近的一个青衣汉子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身体向这边转了半圈,别看只有半圈,对高手来,足够了。
张掌柜沉默了,似乎这对他而言是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不过,终于,他还是点点头。
柳寒松口气:“好,咱们就妥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一起谈?”
“这得看皇上那边什么时候给回应。”张掌柜道。
柳寒点点头:“你得对,唉,这是我最没把握的事,皇上若是不同意呢?”
“如果是那样,柳兄的意思是?”张掌柜反问道,柳寒笑了下:“那咱们就干咱们的,当然,如果皇上影响到延平郡王和赵王爷,他们若打退堂鼓,咱们就玩不下去,也只能望盐兴叹。”
张掌柜轻轻叹口气,微微点头:“好,一言为定。”
“等会,”柳寒叫道:“我若有消息了,上那找你?”
“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城北码头的迎客居,若有消息,便上那找我。”张掌柜答道。
“迎客居?”柳寒心里巨震,神情却丝毫没变,只是纳闷的样子:“没听过,干嘛不住城里?”
“城里太闹,其实,这些年我到帝都,都是住在这迎客居。”张掌柜解释:“这客栈不大,倒是安静。”
“呵呵,城外那有什么好客栈,倒不如在帝都买个庄园,以百工坊的财力应该不是问题,不过,住呢,自己觉着舒服就行。”柳寒干笑两声后起身道:“好,三内应该有消息,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
柳寒走了,张掌柜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凝重,那个青衣年青汉子走进亭子。
“此人张狂无礼。”
张掌柜沉默了会,淡淡的:“你今太轻率,这人可不容易对付,机变又有原则,修为高深,你那点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青年汉子没有开口,知道自己刚才那点动作落在了柳寒和主子的眼中。
“你立刻赶去庄园,问问扬州那边事情有没有变化,唉,就算立刻成行,也要半个月之后,告诉他们,事情已经成了七成。”
年青汉子躬身领命,出了亭,上马离去。
张掌柜依旧没有动,端着空空的茶杯,沉默的看着那浑厚的河水,目光满是凝重。
黑豹的度不紧不慢,柳寒眉头紧皱,张掌柜揭开面巾后,他非常失望,不是猜想的那个人,连带对盐号之事都兴趣缺缺。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当年,那个人追杀他大半年,每三四便面对面交手一次,那段时间是他武技增长最快的时间,但那个人也同时在增长,始终稳稳压他一头。
数十次生死拼杀,双方居然杀出了点感情,可这并不影响对方杀他的决心,那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十几处伤口,他也在对方身上留下七八处伤口。
这十几年里,除了那个幕后人物,在他脑海中出现最多的便是那个人,甚至比总教官还多,比总教官的印象还深。
问题出在那?这张掌柜与那人怎么那么像!
当年那人最初没报名,后来打出点感情来,那人破例报名,柳寒记得很清楚,那人自称曲张。
在当年里,曲张称背后那个人为公子,甚至不敢称呼那个人的名字。
等会,这张掌柜他住在迎客居,这迎客居不是绿竹背后的主子吗?他怎么会住在那?!!!
安静?
柳寒压根就不相信,码头附近的客栈,怎么可能安静?!!!
闹中取静,可笑!
这绿竹难道不是内卫!!!
是那个人的布下的棋子!!!
想到这点,柳寒精神不由一振,可随即又觉着不对,如果这张掌柜不是那人的手下,那绿竹也就只是百工坊布下的棋子!
还是不对,百工坊为何要在犀锋身边布下棋子???
一大波疑问蜂拥而来,可无论作何推断,都有绝大的漏洞,解释不通!
他带着诸多疑问回到府里,这时色已晚,随便吃点饭菜,便到了老黄的园子。
第451章 闲聊天下事
老黄正给大脑袋讲课,看到柳寒出现在门口,老黄没有理会,依旧继续给大脑袋讲课,柳寒也没打搅他们,自己将躺椅搬到园子里,躺在椅子上,看着渐渐黑的空,想着心事。
张掌柜和曲张的脸不住在脑海中交替,这两张脸差别很大,张掌柜平和平淡,甚至可以是平庸,丢人堆里就找不到;而曲张却是英俊,英气勃勃,眉目俊朗潇洒,与这张掌柜比起来,一个在,一个在地,根本就是两个人。
“唉!”柳寒轻轻叹口气,原本渐渐明朗的事,忽然又蒙上一层迷雾,那个人又藏在迷雾中。
最关键的是,上那去找那人呢?
现在有的线索便是厉岩,可这是个角色,与那个人的距离还远。
剩下的便是那神秘的院子,可那神秘的老头有可能是总教头,想起这总教头,柳寒便头皮麻,即便现在他已经踏上上品宗师境界,可依旧没把握对上他。
“叹什么气?有什么难事了?”旁边传来萧雨的声音,他进来的脚步很轻,但没有瞒过柳寒。
“自己坐吧。”柳寒再度叹口气,萧雨也没客气,也没打搅老黄上课,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柳寒依旧没动,他便自己动手倒了杯茶。
“怎么啦?有什么难事?”萧雨再度开口问道。
柳寒摇摇头:“这帝都水,可真深!”
“帝都的水当然深了。”萧雨淡淡的,柳寒叹口气,萧雨接着道:“帝都就是一潭深水,宗室,门阀,交织在一起,宗室需要门阀支持,门阀也需要宗室支持。宗室内部争斗要些,门阀内部争斗却是十分剧烈,当今下,门阀主要分三派,关陇派,这一派主要是雍州河东门阀,以雍州门阀为主;第二是河北派,这一派包括冀州和幽州的门阀,以冀州门阀为主;第三派是山东派,山东派则是以颍汝门阀为主,青州徐州门阀为辅;这三派之外,还有江淮派,以淮北门阀为主;荆州派,以荆州门阀为主;其他还有蜀州门阀,岭南门阀,凉州门阀,每个地区都有一个门阀集团,这下是燕家的,倒不如是门阀的,朝廷的事若是不合门阀的意,几乎不可能成功推行。”
“照你的意思,朝廷在扬州推行的盐政革新不可能成功?”柳寒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皇上若是强力推行,成功倒是可能,不过,最后还得按扬州门阀的意思办,不信,咱们走着瞧。”萧雨的语气很坚决。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掺和进去?”柳寒反问道,萧雨微微摇头:“如果单是你和百工坊,实话,就算你们联手也不行,但你把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甚至皇帝拉进来,那就不同了,扬州门阀在下门阀中,势力较弱,不属于三大门阀势力,所以,拉上两位王爷,再架上皇上,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萧雨正色道。
柳寒觉着有些可笑,皱眉问道:“你倒底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冀州的事才是大事。”萧雨道:“王许田三家是冀州门阀的头面人物,王许两家一向是冀州门阀在帝都的代表,当年邵阳郡王多大的权力,就是被王家为的冀州门阀和颍汝门阀扳倒的。”
“你的意思是当今皇上若推行邵阳之法,也一样会被那些门阀扳倒?”柳寒随口问道,拜前世的文明教育,对所谓的皇权,所谓的礼法地,没有丝毫敬意,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当年邵阳郡王失败,是因为没掌握最高权力,他的权力来自泰定,成败很大程度要看泰定的决心,皇权对那些门阀世家还是有很大威慑力,柳兄,我倒觉着皇上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错了,”柳寒一点不客气:“大晋立朝已经八百多年,下持平愈久,土地集中愈烈,萧兄,土地都到门阀世家手上去了,而门阀世家不用交税的,朝廷的税金越来越少,为了增加收入,朝廷只能加税在普通百姓身上,于是普通百姓承受了越来越重的税,还有越来越重的徭役,萧兄,百姓只能把土地卖掉,去当门阀世家的荫户,从此脱离朝廷的盘剥,或者,去当流民,这种趋势不改,其他所有革新,都不过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苟延残喘而已。”
萧雨听后忍不住苦笑,这个道理很明显,有人也写过《流民论》,可此文一出,受到士林的挞伐,士林群贤群起攻之,当然也受到少部分士林人士支持,当年邵阳郡王便看过此文,才决心革新,可还没触及向门阀征税,便被门阀扳倒。
“你的不错,可向门阀世家征税”萧雨苦笑着摇头。
柳寒噗嗤一笑:“你我都是劳碌命,操什么尚书台的心,把自己管好便行了。”
萧雨摇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柳寒道:“不错,是不关我的事,可柳兄,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你,你一边与自己无关,可另一面,你却积极参与帝都的事,就这漕运吧,当初我找上你,不错,是看上你的修为和财力,但你何尝不是因此介入了帝都事务,从此卷入帝都的麻烦中,当初你为何不拒绝我呢?”
很显然,他在琢磨萧雨,萧雨也在琢磨他,而且心里有了疑问。
“萧兄,咱们是合则两利,我承认,当初选择与你合作,是我判断错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垮了,按照我的判断,你至少可以维持五年。”
“为什么?”
“很简单,你想一统帝都,那怕是地下世界,都不是宫里那位公公所乐见的,所以,他注定要收拾你,或者收拾风雨楼。”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卷入这趟浑水?”萧雨纳闷的问道,心里却承认柳寒得不错。
“刚才不是了吗,我判断失误,当然我也预作防备,只限定参与漕运,不扩张势力,不参与赌场青楼妓院。”柳寒着叹口气:“作些区分,或许可以避开,可没想到。”
萧雨静静的看着柳寒,略微思索,正要开口,柳铜从外面进来,看到柳寒便送上一封信,柳寒当着萧雨的面拆开,里面是邀请柳寒明日到醉风楼赴宴,不过下面却是一个狼头标记。
“内卫?”萧雨略微有些意外:“他们请你做什么?”
“来得比预想的快,我的判断没错,皇上实际比咱们着急。”柳寒语气中有几分嘲讽。
“什么意思?”萧雨还是不明白,神情中有几分警惕。
“不是冲你来的,”柳寒道:“内卫逼我与冀州王许田开战,我也用他们给自己找个保护伞,哼,扬州盐号,老子开定了。”
很显然,柳寒已经下决心了,不管这百工坊是不是那个人的产业,他都要与他们合作下去,至少可以查清这百工坊倒底是个什么组织。
萧雨沉思着,他承认柳寒的某些判断,也接受这些判断,但还是感觉到柳寒没完全实话,可他又无法在柳寒的话里找到漏洞。
俩人静静的喝着茶,各想着自己的心事。
色渐渐黑下来,柳寒神情寥寥,没什么兴趣话,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唯一意外的是那张掌柜居然不是他猜测的那人。
“你的伤怎么样了?”柳寒开口打破沉默问道,萧雨苦笑下:“你是知道的,只有四成,要彻底恢复至少需要半年。”
柳寒想了想,有些肉疼的拿出一粒丹药,这粒丹药看上去很普通,略微有点黑,萧雨接过去仔细打量,外面一层居然是蜡封的。
“这药可不好配,下次要开工炼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柳寒劝阻道:“这药的珍贵在于,有伤治伤,没伤可以提到修为。”
萧雨闻言惊喜异常,这可是对宗师有效的丹药,若是流传出去,江湖上势必掀起滔腥风血雨。
萧雨更加确定柳寒的丹师身份,丹师,特别是高品丹师可比宗师还珍贵的存在,他深深庆幸有这样的同盟。
“有了这枚丹药之助,你应该在半个月内恢复到九成,至于能不能破镜,就看你的造化了。”
萧雨什么都没,直身冲柳寒一礼,柳寒耸耸肩:“最慢再有一个半月,漕运便要开始,到时候,你要坐镇护航。”“那你呢?”萧雨反问道,柳寒:“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时间,老兄,我是没办法,只有靠你。”
萧雨沉默了下,歪倒在椅子上,俩人又没话。
老黄终于下课了,大脑袋出来,便离开了潇湘园,老黄晃悠悠的出来,没走过来,柳寒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柳枪和蒲洪最近怎样了?”
“还行,将城东最好的地段都抢下来了,”老黄慢吞吞的答道,萧雨也点点头,关于新成立的青洪帮,老黄都给他一份,蒲洪偶尔也派人进府报告,这青洪帮主要还是蒲洪在掌握。
“码头呢?脚夫呢?”柳寒又问,老黄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在柳寒边上坐下。
“脚夫也在掌握中。”这次回答的是萧雨,老黄补充道:“按照你的吩咐,脚夫成立了商社,不归青洪帮管,城内五个,城外七个,成立了两个商社,城内城外各一个,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柳寒松口气,摇摇头:“漕运要开始了,码头不能出事,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放心吧,码头的事,全部在我们掌握中,不过,外地的码头就不清楚了。”老黄道:“这得看雷纳的了。”
雷纳快围着帝都走了一圈,主要目的便是清理稳定各分舵,接下来,还要再走黄河沿岸,再次检查各分舵的情况。
除了脚夫,另外还有船夫,不过,这是何东需要操心的事。
第452章 面试(上)
柳寒又详细问了各个码头脚夫商社的掌柜,这些掌柜都是从脚夫们自己选出来的,船运商社和风雨楼都没派人进去,柳寒觉着这样不行,将来有可能出乱子。
“我们还是要派人进去,他们虽然不向我们交钱,但问题是,如果我们不派人进去,别人就会从乘虚而入,到那时,我们反倒被动了。”
“可我们刚和他们谈妥,如果现在就派人进去,有可能引起反弹。”老黄有些担忧,萧雨却点头表示支持:“柳兄所虑甚是,如果我们不动,别人就要动,我看这样,我风雨楼还有点虚名,就让楚飞出面,召集那些脚夫头们吃次饭,柳兄觉着如何。”
“楚飞的伤势好了没有?”柳寒问道,萧雨笑了笑:“他的伤完全好了,拜你的丹药,修为还进了一层,现在达到八品巅峰,该出去作点事了。”
“那行,就让楚飞出面,嗯,带上柳罡。”柳寒道:“楚飞将来另有用处,脚夫必须有专人联络,让柳罡去吧,将来你再找个人接手。”
“行,就这样定了。”萧雨起身,柳寒又补充道:“告诉楚飞,明来与老黄商量下具体怎么办。”
“好!”
萧雨摇摇摆摆的出去了,老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轻轻叹口气,俩人都没有开口话,风刮来,竹林出沙沙的响声,院子里变得有点阴森。
沉默半响,柳寒幽幽的道:“今,我看到他的脸了。”
老黄目光先是一亮,随即沉默不语。
“不是那个人。”柳寒深深的叹口气,神情中很是困惑:“可我越想越觉着就是那个人,他身上的味道那样熟悉,问题出在那呢?”
“不是就不是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太着急了。”老黄劝慰道。
柳寒沉默了会,摇摇头,道:“我已经很心了,就怕自己冲动,判断错了。”
老黄轻轻叹口气,他深知柳寒,这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几十年下来,这是他认识中最谨慎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的敌人很强大,非常的强大,所以才造就了他的谨慎。
柳寒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夜空,夜空不深,有几颗星星在幕上眨眼,弯弯的月亮斜斜的挂在边,过往的日子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
老黄静静的喝茶,他没有看,而是看着柳寒,这张脸比起刚遇上时,白净些,可若仔细观察,眉宇间始终带着淡淡的忧郁。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下式。”老黄终于打破沉默,漫声吟道:“圣人抱一为下式,何为抱一,守定心中的宗旨,不为外部所惑,不为心中的冲动所惑,东主,咱们不着急,现在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他迟早会冒头的。”
“话是如此,”柳寒依旧仰头望:“可谁又能完全守住那个一呢。”
“那就试着去守一下,”老黄道:“就以百工坊为例,它为什么如此神秘?这不正常,其背后一定有原因;其二,为什么俩人会如此相像,会不会他们是师兄弟?或者是那个人的徒弟?”
柳寒闻言眼睛一亮,深感老黄得对,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他忽然又萌生个想法,要是能引诱那张掌柜出手一次就好了,厉岩常猛,不都是从招术中认出的吗。
“你得对,我是身在局中,为局所迷。”柳寒露出笑容,老黄在心里稍稍松口气,他可真怕柳寒在冲动下作出蠢事。
心事过去后,柳寒的脑子又活起来了,他扭头看着老黄:“你知道他住在那?”
老黄摇摇头,柳寒笑了:“迎客居,城北码头的迎客居!”
“迎客居?”老黄开始还迷惑下,随即睁大眼睛,失声叫道:“迎客居!!!”
柳寒大有深意的点点头,老黄背脊上冷汗直冒,心尖直抖:“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是啊,”柳寒道:“他想做什么?老黄,看来我们还是看了他,他是所谋甚大!”
老黄在一瞬间便明白了,那绿竹很可能不是内卫,而是,或者可能是那个人派出来的,绿竹最先是派到犀锋身边的,只是不心被察觉,犀锋不敢要,阴差阳错到了柳寒身边,根据柳府的监控,那个迎客居是个情报中转点,现在看来,那迎客居不是内卫的点,而是那个人设的点。
而根据柳府的监控,负责绿竹联系的胭脂水粉店,还负责与很多府内的婢女下人联络,这里面就算一半人是他放入各府的眼线,那规模也非常可怕。
“她最近出去过没有?”
老黄想了想摇摇头,柳寒想了下:“她应该要出去,一定会出去,他们要了解我的动向,将七,不,不能是七,也不能是虎哥,得另外找人。”
老黄笑了笑:“这事就不用你管了,交给我来办吧,呵呵,这人布局了十多年,手下高手如云,又富甲下,我倒很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好,交给你了。”柳寒着起身,伸个懒腰,像是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笑了笑,出了院子。
当晚他又住进了青衿的院,享受青衿的温柔,又仔细观察了绿竹,她的表现还算正常,似乎还没得到指令。
一宿无话,第二,他到度支曹应卯,检查了一番警卫,今开始有人来还钱了,不过,都是些欠得少的,最大的一笔也不过两百两银子,包括丁轩在内,那些欠了数千上万两银子的,都没来还。
柳寒有些纳闷,薛泌怎么还没还,想了会,觉着薛泌可能还在凑钱,他那当皇后的堂姐也不知能不能帮他出点银子。
延平郡王今只是在早晨来了一趟,然后便不知道去那了,柳寒在午后,也就悄悄离开,反正现在度支曹也没什么事,要有事也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醉枫楼是内城比较有名的酒楼,掌柜的是个叫荆铮的人,这家酒楼不是那种高楼,而是一间园林式的酒楼,整间酒楼没有一座两层以上的建筑,各个院都掩映在各色枫树中,时值枫树花期,满院飘着火红的枫叶,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遍红色。
二将柳寒引到回风舞院,枫林间隐约有琴声传来,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声音。
穿过枫林,到院子里,柳寒观察了下,这院子其实很简单,无论装饰还是布局,都很简单,却突出了一个自然,所有建筑都依照枫树而建,没有破坏枫林的一丝一毫,也没有影响整个院子的风景。
饭厅门口站着两个太监,这饭厅并不大,两个太监没有阻止他进去,柳寒推门进去,房间里已经有一个须皆白的老太监坐在上,而那林公公却坐在下,麦公公和另外两个精悍汉子站在那须皆白的太监身后。
柳寒愣了,赶紧上前一步,躬身下拜:“卑职拜见穆公公。”
“你怎么知道是我?”穆公公平静的问道。
“林公公只能坐您下,您身后的两位大人修为精深,看其气度,修为当已跨过那道门槛,另外这院子里,还有八个高手潜伏各处,上次奉命见林公公却没有这样严密的护卫。”柳寒平静的道。
穆公公看了看林公公,林公公微微施礼,他面前的茶杯纹丝不动,穆公公微微点头,麦公公在边上道:“老祖宗赐坐。”
“这个地方很安静,这里是内卫的另一个产业,”穆公公的语气平和,柳寒在他对面盘膝坐下,平静的听着,穆公公顿了下问道:“你有另外一个身份,叫”
“柳漠。”柳寒补充道,穆公公轻轻嗯了声:“是这个名字。”
完便看着柳寒,柳寒解释道:“这个身份是偶然取的,当初萧雨找上我,要与我联手对付漕帮,我是个商人,本不想参与江湖争斗,可漕运利益巨大,而且觉着有宫里支持,应该不算困难,但漕帮在江南势力巨大,我在江南设有分店,如果我以本来身份向漕帮出手,势必会影响我在江南的生意,故而便化妆前往落马湖,没成想被带入漕帮,故而干脆便用了这个身份,可没想到方帮主又派我回帝都设暗舵。”
“你和那个快刀门的那人是怎么认识的?”穆公公问道。
“在长安时,我们生过一点冲突,我饶了他一命。”柳寒很平静的答道,他没打算交出傅三公子,这颗棋子在帝都混得不怎么地,可将来或许有用,现在就卖了,太便宜。
“长安时生冲突?”穆公公语气一点没变,柳寒心里清楚,今的见面,若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恐怕他便要亡命涯了。
“我的一个下属想谋夺我的产业,与他勾结在一起。”
“就是那个死的了毕良。”
“公公明鉴万里。”柳寒诚实的点点头,心里暗惊,这内卫真是名不虚传,居然如此快的便将这些事查出来了,穆公公没有开口,林公公也没开口,柳寒更不敢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
“嗯,很好,这个身份可以继续用下去。”穆公公语气中丝满意,柳寒悄悄松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第453章 面试(下)
从踏入回风舞之时起,危险便笼罩在柳寒身上,他完全没想到权倾朝野,让下人恐惧的穆公公,居然会降尊纡贵,亲自来见他,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其次,穆公公先问的居然不是扬州盐号的事,而是他的另一个身份,这更让他警惕,好在他的理由还算充分,在江南经商,得罪了漕帮可以是寸步难行。
“你见过百工坊的掌柜了吗?”穆公公开始了第二个问题。
“回公公,昨见过了。”柳寒如实答道,话间,他的眉头微皱。
穆公公显然看出点什么,他温和的问道:“怎么?有什么想法就出来。”
“回公公,卑职很为难,百工坊找到卑职,是通过百漪园的甄娘安排的,卑职也打听了下,百工坊在江湖上信誉很好,但百工坊很神秘,江湖上没人见过他的掌柜,在百漪园见到的百工坊掌柜也是蒙面的,昨卑职逼他揭下面具,可即便如此,卑职心里还是很不安,卑职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神秘,卑职经商一向有个原则,不与来历不明的客人合作,但百工坊让卑职很难取舍,公公,卑职甚至差点以为这百工坊是内卫的。”
着,柳寒抬眼直视穆公公和林公公,林公公面无表情,穆公公露出一丝微笑:“这百工坊是很神秘,内卫在五六年前便查过,可惜,,呵呵,内卫档案库里关于百工坊的情报有三尺高,可林子研究后,认为没有一份是真的,要么是他们故意丢出来的,要么便完全是假的。”
柳寒嘴巴微张,显然非常惊讶,穆公公点点头:“可为了查到这些资料,内卫总共损失了两个好手,可林子研究了整个过程,认为我们派出去的十二个人,全都被识破,之所以只死了两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想得罪宫里,至于为什么又死了两个,原因不明。”
柳寒悚然一惊,背心冒出一层冷汗,穆公公冲他微微点头:“看来你猜到了,这里面有问题,十二个好手全部被识破,全都没能靠近他们的核心组织,还在外围便被识破,林子悄悄进行了暗查,得出的结论是,内卫被渗透了。”
“百工坊是经商的,他渗透内卫作什么?”柳寒十分不解,心里却更加警惕。
“不错,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这个问题交给你,你去查,看看他们倒底想作什么。”穆公公的神情依旧平和,眼神却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柳寒神情犹豫,好像很不自信:“公公,不是卑职不敢,可卑职无法进入他们的核心,卑职甚至连外围都进不去。”
“这点我明白,”穆公公道:“但你有机会,扬州盐号就是机会,具体怎么作,你可以随机应变。”
柳寒沉默了会,穆公公和林公公都盯着他,过了会,柳寒开口道:“公公,卑职可以接下这个任务,但卑职要看过往关于百工坊的档案,不管那些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你和林子去商量。”穆公公顿了下,又道:“你先要查清的是,百工坊是不是真的仅仅是个江湖帮派或是商户,主持人是什么人,叫什么,背后有没有人。”
“卑职明白。”柳寒躬身应命。
“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穆公公着起身,柳寒和林公公也随即起身,恭送穆公公出去。
回到房间,林公公坐上位,柳寒依旧坐在下,麦公公还是站在林公公身后,柳寒神识悄悄在房间内外扫了一遍,心里有了数。
“扬州盐号的事,老祖宗已经向皇上报告过了,皇上已经同意,交给咱家来操办,皇上希望尽快。”
林公公看着柳寒,示意将茶水换了,柳寒立刻注意到,其实这茶还没喝过,但麦公公却一言不的将茶水换了,趁着麦公公换茶时,林公公问道。
“你见了百工坊的掌柜?”
柳寒点点头:“是。”
“看,他是这个什么样的人?”
柳寒略微想想便:“很严谨,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卑职几乎没看到他的情绪波动,对下控制很严,没有话,他的下属不敢丝毫乱动,另外便是,反应很快,不管卑职什么,他很快便能理解,另外,和他打交道让卑职很舒服,卑职的难处,他很能理解,如果他是一个对手的话,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
林公公点点头,沉凝下:“今老祖宗特地抽时间过来见你,是你的福分,你的那块狼头铜牌呢?”
柳寒不明所以,可还是从怀里拿出那块铜牌,放在桌面上,略微迟疑便推到林公公面前。
林公公那去铜牌端详下,收进怀里,然后拿出块玉牌,推到柳寒面前:“老祖宗觉着我太气,责备我,现在,你是我内卫的供奉。”
柳寒好奇的拿起玉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玉牌上雕着一个麒麟,他不解的抬头看着林公公:“这是供奉的牌子?”
林公公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玉牌其实不止金鲤和牛头,原来还有一个麒麟玉牌,这麒麟玉牌乃内卫供奉的身份,供奉负有监督之责,可以监督处罚金鲤玉牌之下的所有内卫,必要时,可以调动郡国兵,也可以调动边军或禁军,但有人数限制,上限为五百人。”
柳寒倒吸口凉气,这权力也太大了,禁不住打个寒战,林公公一直盯着他,看到他神情的变化,嘴角忍不住滑过一丝笑意。
“公公,这,卑职惶恐,”柳寒结结巴巴的道:“卑职从未干过内卫,骤然一下升到如此高位,卑职,卑职,万一,还请公公慎重考虑。”
“咱家也觉着升得快了点,不过,老祖宗认为你是行的。”林公公道:“再了,宗师以上的,都是玉牌,你有宗师上品修为,在牛头玉牌之上,也很正常,既然老祖宗决定了,你就拿着。”
柳寒有些惶恐,心里却比较得意,他想了下,才苦笑下:“既然老祖宗和公公信任,卑职,卑职一定努力干好,不负老祖宗和公公的信任。”
“我们都相信你。”林公公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将扬州盐号办好,其次是查清百工坊之事。”
“公公,您关注百工坊已经很久了,不知您对百工坊是怎么看的?”柳寒斟酌用词,心翼翼的问道。
林公公沉默的思索了一会,才道:“这百工坊很神秘,掌柜的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蒙面,对外称姓张,不过,这人是不是真姓张,谁也不知道,内卫曾经查到,十年前,最初与百工坊合作的商家,当时百工坊的掌柜与现在这个姓张的掌柜不同,所以,百工坊背后还有人,这掌柜的不过是放在前面的,后面还有人。”
柳寒听得很专心,林公公接着:“百工坊最主要的合作商家在江南荆州和帝都,这三地,其中以江南最多,帝都其次,内卫曾经查到,百工坊与淮南王有关,可咱家分析后,觉着这是个假情报,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此外,还查到与江南6家,虞家,漕帮,等等,所有消息都经不起推敲。”
“除了挣银子,他们还做过什么?”柳寒问道,林公公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作过,否则也容不下他活动这么多年。”
“但挣的目的是用,这么多年,百工坊至少挣了百万以上的银子,他总要用吧,不能挖个坑埋了吧,他用在那呢?”柳寒好奇的问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林公公:“在内卫所有的调查中,都没现百工坊使用银子的地方,不知道他将银子用到那去了,没有现他买地买庄园,没有一点迹象。”
柳寒眉头拧成一团,苦笑着摇头道:“这可见鬼了,他们挣钱干什么去了?”
“唯一一次现银子的去向是运往并州,可很快便失去线索。”林公公道:“内卫徒劳无功的查了几年,后来,百工坊也没作什么,加上朝局纷乱,便没再继续查下去。”
柳寒明白,到后来,泰定帝病重,兄终弟及之兴起,内卫调查方向转向,不得不放弃对百工坊的调查。
但这也让他心生警惕,内卫太恐怖了,居然连这样一个商社都没放过。
深吸口气,柳寒壮起胆子,抬头看着林公公问道:“公公,内卫有没有在柳府和瀚海商社派人?”
林公公大感意外,纳闷的看着他,柳寒的目光有些闪烁,林公公忽然露出笑容:“你在帝都的时间太短,而且,虽然你是从西域归来的,但很正常,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内卫不是什么人都查。”
柳寒松口气,对着林公公嘿嘿干笑两声,林公公忽然觉着这柳寒挺可爱,不像曾经见过的那些宗师或大宗师,那样怪癖,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扬州盐号的事,这事究竟进行得如何了?”林公公问道。
柳寒轻轻舒口气,麦公公提着茶水进来,给俩人添上茶水,然后将水壶放在一边,自己安静的退到林公公的侧后,整个过程,他没一句话。
“到目前为止,盐号进行得很顺利,”柳寒着将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答应合股,甄娘接受到扬州主持盐号详细讲述了一遍:“公公现在答应了,接下来就要大家聚在讨论,要解决几个问题,先是出资,每个人出的股份,另外还有人事。”
“具体的你们去谈判,老祖宗了,半个月内,盐号要开起来,第一笔银子要入库。”林公公着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
柳寒眉头微皱,心的问道:“公公,不知皇上的出资是什么形式?是宫里直接派人呢?还是另行指派人手?”
“你是怎么想的?”林公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宫里直接派人不可取,”柳寒思索着:“这要传出去,大臣们会闹翻,所以,卑职以为还是另外指派为好,嗯,最好有合法产业为掩护。”
林公公点点头,忽然突兀的问道:“交给你怎样,由你来代替,如何?”
柳寒立刻摇头:“这样不好,如果卑职代掌,加上卑职本身的股份,其他人会感到威胁,当卑职话时,他们会下意识联手,所以,此法虽然简单,可从长远来看,会产生很多麻烦。”
“哦,这倒是,”林公公点头应道,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延平郡王和赵王爷不过是想趁机分点钱,延平郡王没有封地,除了朝廷的俸禄外,仅靠城外的几个庄子收点银子,在宗室中算是很穷的,赵王爷就更不用了,在度支曹借了大笔银子,老赵王爷并不打算替他还这笔银子,他正下凑钱,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服他的。”
柳寒耸耸肩:“我建议他将赵王府抵押出去,弄笔银子,那赵王府怎么也值十七八万吧,抵押出去,把朝廷的债还了,还有点钱来投资,我计算了下,最多三年,就能还清欠款。”
“原来如此,”林公公微微摇头:“难怪赵王爷正四处找钱庄。”
“咱们内卫在赵王府有人?”柳寒略微惊讶的问道,林公公笑了下:“度支曹追债,乃朝廷头等大事,我内卫自然要关注。”
“既然这样,那刘创是怎么回事?”柳寒立刻问道。
林公公神情微黯,轻轻叹口气:“这人已经死了,当晚上就在廷尉大牢自杀了。”
柳寒眉头皱得更紧:“自杀?!!!怎么可能?廷尉府在做什么!!!”
林公公淡淡的:“敢烧度支曹,这人也是个死士,死不死,都撬不开他的嘴。”
柳寒摇摇头:“有活口总比没活口好,公公,借这个机会,可以对廷尉府进行整顿。”
“这是自然,茅苇虽然是兖州人,但却是冀州许家的门生,这个时候还为田家出力,咱家看他这官也当到头了。”林公公的语气转冷,着他拍拍手,掌声刚落,从外面进来个中年人。
第454章 破绽
中年人身体富态,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堆着笑容,穿着名贵的吴绣长袍,腰间悬挂着一块翠绿的玉佩,中年人进门之后,笑呵呵的冲林公公躬身施礼:“见过公公,见过大人!”
柳寒仔细端详后,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他正要起身,林公公已经开口道:“这位是柳寒柳大人,现在是内卫客卿供奉,柳大人,他叫杨洸,在外城开了间粮店,主要从事粮食买卖,在帝都也有点名气,在江南也有些关系,但他的主要身份是我内卫的铁牌鹰卫。杨洸,从现在起,你归柳大人指挥。”
“是,公公。”杨洸躬身答道,随后又向柳寒抱拳:“请大人吩咐。”
“过来坐。”柳寒道,杨洸闻言,犹豫的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端着茶杯喝水,他又看看麦公公,麦公公面无表情,似乎压根没看见他。
“怎么?我的第一个命令,你就不打算服从?”柳寒淡淡的问道。
“的不敢。”杨洸赶紧答道,作为老内卫,很清楚内卫客卿供奉的职权,客卿和供奉不是一个身份,一般是两个身份,客卿是游历在内卫系统外,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候参加内卫的行动;供奉则不一样,供奉是内卫系统内的人,职位极高,不参与普通事务,可一旦出动,必定是大事,而且这两个职务都有个共同点,便是修为极高。
杨洸赶紧在柳寒边上坐下,他略微有点不安,因为柳寒坐的便是下,这样一坐便坐在柳寒的上。
“不用紧张,”柳寒冲他微微点头:“你手下有多少人?”
“五个。”杨洸略微有些不安,可无论林公公还是麦公公都没阻拦。
“很好,回去以后准备好钱,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参加会议。”柳寒道。
杨洸稍稍松口气,赶紧躬身问道:“大人,不知要准备多少银子。”
“现在还不清楚,要商量之后才知道。”柳寒道,林公公在边上插话道:“多少银子都行,若不够,你就找麦子。”
“多谢公公。”杨洸松口气,赶紧冲林公公致谢。
就在这时,柳寒突然出手,杨洸猝不及防,肩井穴一下被拿住,半个身子都麻了。杨洸脸色煞白,不敢挣扎,惊慌的叫道:“大人!”
柳寒缓缓松手,眉头微皱:“你的修为不过武士六品,你手下修为最高的达到几品?”
杨洸这才明白这是在试他的修为,连忙答道:“卑职修为最高,手下五个人中,修为最高的是武士三品。”
柳寒看着林公公:“其他都挺好,可惜修为稍低。”
“内卫并不完全靠修为,”林公公道:“有些内卫甚至根本修为,内卫的存在主要是收集情报,而行动则主要是虎贲卫执行,有些内卫可能街边的贩,也可能是个婢女,甚至可能是老态龙钟,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但在很某些时候他们却能收集到关键情报。”
柳寒完全赞同,在他的认知中,这内卫恐怕与锦衣卫和克格勃相较,这两个机关都是在他们那个时间里,最恐怖的特工机关。
“公公得对,”柳寒点头称是,略微思索便:“嗯,当初我与百工坊商议时,便提出拉皇上入股,所以,百工坊可能清楚你的身份,所以,过几开会时,你不用太胆怯,在会上切莫照顾我的感受。”
“的的明白。”杨洸道:“的干内卫也多年了,知道该怎么作。”
“很好,”柳寒再度点头:“你要作点准备,我们都要派人到盐号去,你要准备去扬州。”
“请教大人,卑职到扬州,除了盐号以外,还有其他任务没有?”杨洸问道。
“还有便是注意甄娘和百工坊的关系,”柳寒着又看着林公公:“公公,卑职希望将扬州的内卫系统提供几个给我。”
林公公摇摇头:“最好不要用扬州原内卫中人,刚才咱家过,内卫曾经派了数人去查探百工坊,死了两个,其他的都被赶出来了,我怀疑扬州地方上的内卫系统被渗透了,已经不安全了,你要做好重建扬州内卫的准备。”
柳寒轻轻点头,林公公冲杨洸点了下头,杨洸转头看着柳寒,柳寒也点点头,杨洸这才起身退出房间,这是内卫的规矩,林公公虽然官最大,但不是他的直接上司,内卫先服从直接上司的命令。
杨洸离开后,柳寒才又:“关于百工坊的资料,虽然不可信,但卑职还是请公公能给卑职一份。”
“行,我会尽快抄录一份给你。”林公公点点头。
柳寒露出欣然之色,松了口气,抱拳问道:“不知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林公公沉默了会才:“其他的就没有了,扬州的事要尽快,句大人和顾大人在那边很辛苦,哼,要不是已有陈国在前,扬州已经兴起大狱了。”
柳寒闻言皱眉,微微摇头,林公公略感意外,不由问道:“怎么,你有什么见解?”
“其实这事好办,扬州门阀之所以敢一直顶着,原因很简单,走私同道还在,还可以源源不断的给他们上交银子,公公,只要将沿江税丁和郡国兵交给句大人和顾大人,切断走私通道,他们很快便会低头。”
“税丁是在句大人和顾大人手上,”林公公不动声色的纠正了一句,然后才悠悠叹口气:“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嘿嘿,洁身自好,在这个关口洁身自好,嘿嘿。”
柳寒等了一会,见林公公没再话,便起身告辞,林公公也没挽留,柳寒便告辞而去。
林公公坐着没动,麦公公也不动,一道身影从房梁角落落下,这人落下之后也没开口,沉默的站在边上。
“你们怎么看?”林公公终于开口。
麦公公看看黑衣人,黑衣人沉默不语,麦公公迟疑下道:“干爹,他好像不信任百工坊,可既然不信百工坊,为何又答应与他们合作呢?”
林公公微微点头,扭头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依旧保持沉默,,林公公叹口气:“你就不能两句吗?”
“他的修为很高,即便偷袭,也不行。”黑衣人平静的道。
林公公苦笑下摇头:“他是上品宗师,你才宗师入门,自然成功不了。我问的是,对他的印象。”
“印象会骗人。”黑衣人语气依旧冷漠。
林公公摇摇头,示意麦公公坐下,麦公公赶紧坐在下,林公公道:“这是个很谨慎的人,若非盐的利润太高,他肯定不会参与此事,所以,他依旧是个贪婪的人。”
“干爹不是他是正常的吗?”麦公公好奇的问。
“百工坊最神秘的地方便是他的银子用到那里去了?”林公公道:“从我们开始关注他开始,估计他已经挣了百万银子,他的财力绝对不在瀚海商社之下,可内卫从未现他们在那用了银子,这个疑点一直没解决。”
神秘,有时候本身便是一个疑点,而且是重大疑点。
百工坊若是个年收入不过千两左右的组织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个年入十多万两银子,财力雄厚的商社,这就不能不让内卫警惕。
柳寒很庆幸,百工坊看上去没有一点破绽,可偏偏正是这点,就是最大的破绽。
当晚柳寒回到府内,立刻派人通知百工坊甄娘延平郡王赵王爷等人,明在百漪园开会,讨论盐号之事。
老黄看着兴奋的柳寒,手里把玩着那块玉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玉牌。
“用内卫的力量去查百工坊,再引到那个人身上,算盘打得不错。”老黄淡淡的道,柳寒嘿嘿干笑两声,躺在椅子上,在微凉的夜风中,神情中很有几分惬意。
“怎么,你觉着不妥?”柳寒听出了其中的冷意,便反问道。
“当然,太完美的事,老夫没见过。”老黄晃悠悠的道:“你希望借用内卫的力量,可宫里那老狐狸又何尝不希望借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柳寒略感意外,老黄淡淡的道:“林公公关于百工坊的资料有三尺厚,可我敢保证,关于你和瀚海商社的资料也同样有三尺厚。”
“我无权无势,也不威胁朝政,就只是想挣点钱”
老黄冷笑一声:“瀚海商社拥有百万银子,你本人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手下还有一大帮高手,一入晋境,便与现在的骠骑大将军秋云合作为拓跋部送粮,到长安,又结交秦王近卫鹰翎卫统领犀锋,在帝都,长袖善舞,若长袖善舞是商人本性,可你一边结交薛泌赵王爷延平郡王,一边与风雨楼联手,赶走方震;如果以前,宫里没注意你,那么现在宫里已经注意你了。”
柳寒笑了笑,丝毫没在意,老黄也同样笑了笑:“不过,到目前为止,你的真正目的,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最聪明的地方便是,将瀚海商社的大门打开了,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你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在建立一个世家,虽然希望渺茫,但过去上千年里,有无数人这样尝试过,所以,宫里这样判断没有错。”
“错,还是没错,都没关系。”柳寒望着星空,幽幽的道:“只要能将那家伙抓出来,就行!”
星空中,无数繁星,弯弯的月亮,依旧像昨晚那样挂在夜空,银灰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竹叶在夜色中轻摆,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柳寒觉着自己现在非常强大,内卫是这个下最强大的组织,有了他们,那家伙就算躲在阴沟里,也能找出来!!!
第455章 示好?陷阱?
第二在百漪园的会议很顺利,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自然没有出面,他们不悦而同的派出外府管家,很显然这两个管家都被叮嘱过,在会上看柳寒的。而张掌柜和甄娘都是亲自出面,柳寒主持会议,他把杨洸介绍给大家,当然没他的真实身份,可张掌柜和甄娘心里是清楚的。
大家商议了出资总额以及各自承担的份额,还有便是股份的分配,这上面,甄娘占了便宜,柳寒特意设定了一个掌柜股份,这个股份占总股份的半成,其他的按各自出资的份额分配,百工坊的制盐技术作价两万银子,张掌柜觉着这个估价很恰当,盐号总出资为十二万银子,而且还可以增资,之所以这样多,主要是考虑,有可能与扬州地方的世家门阀拼起来。
但柳寒坚持了一点,就是任何两家的出资,所占股份不能过五成,掌柜股不能参与决策,只有分红的权力。
柳寒既然提出,自然得到延平郡王赵王爷和杨洸的支持,张掌柜和甄娘也就没反对。
最后,股份分配上,百工坊占一成六,甄娘出资两万,占一成六,柳寒出资三万,占两成四,延平郡王出资一万二占一成二,赵王爷出资一万,占一成股份,杨洸出资两万占一成五,剩下的股份,半成为掌柜股,再剩下的两分股份为伙计股,归全体伙计所有。
“伙计持股,可以鼓励伙计勤奋工作,以店为家,积极为店里谋利。”
对伙计持股,柳寒还特地解释了下,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的外事主管觉着匪夷所思,可俩人来之前都被吩咐,有疑难或僵持不下时,都听柳寒的,所以,俩人尽管觉着很异想开,依旧没有提出异议。
杨洸却皱眉反对:“柳兄,没这样的,满下都没这样的,现在的伙计好找,到处是流民,好些店都是只管饭,没有工钱的。”
“我们经商要与他们不一样,伙计也是要养家的,没有工钱怎么行,杨兄,两分股份不多,咱们要用的伙计很多,平均摊下来,每个人也拿不到多少钱,但这么点钱,可以让伙计们清楚知道,我们是想到他们的,这感觉就不一样。”
张掌柜的没话,从头到尾都没表情,甄娘这时插话支持了柳寒:“我听柳兄的瀚海商社每个人都有工钱,包括那些织坊的织娘,都是有工钱,所以,织坊才展得这样快,杨兄,我看这样行,至少柳兄已经这样办了,效果很好。”
“其实,还有个原因,”柳寒道:“盐号设在扬州,势必遭到扬州的门阀世家的打压,我们必须上下团结,才能渡过难关,上面,我们好,可下面呢?他们若收买几个人,弄点乱子,咱们就得手忙脚乱。”
“扬州刺史是不是可以换换,还有扬州下属的郡县,那些官们是不是也可以换一下?”张掌柜问道。
“这个慢慢来,不着急。”柳寒道,张掌柜和甄娘交换个眼色,才点点头。
随后柳寒提出设监事和管事,由各方派人,监事由杨洸担任,管事由赵王爷和延平郡王派出,柳寒想让百工坊也派个代表,可张掌柜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这会打破百工坊的经营模式,他不参与具体经营,只负责分红。
柳寒本来不想派人进去,可临时转变主意,还是派一个人进去,负责账房。
柳寒将准备好的董事会合约和账务合约条款交给众人审批,这可是个新玩意,众人都有些惊讶。
“这个呢,简单的,咱们先人后君子,先把规矩定好,今后做事便有了规矩,甄娘,杨掌柜,你们在扬州负责具体事务,有了规矩,什么事都好办,特别是甄娘和杨掌柜,在规章制度内行事,是赔是赚,都是可以的,可要越了规章制度,那怕是赚钱,也决不可行!”
这一连串话,顺带几个新名词,参加会议的几个人都有点傻了,连张掌柜也不懂,好在张掌柜和杨洸都是长期经商,很快便理解了柳寒定的规矩的合理性,立刻便签字同意,杨洸还给甄娘解释了其中的意思,他得便比柳寒通俗多了,不但甄娘听懂了,连两个外事总管也听懂了。
众人都签字同意后,柳寒让他们在第二将钱送到百漪园,由他汇总后,再交给甄娘,这一条,众人也同意。
第二,各人将出资的银子交到柳寒手里,赵王爷的出资是柳寒代垫,午后,柳寒在百漪园将所有银票交给了甄娘。
“此去任重道远,有什么事,我们一时也帮不上忙,所以,你谨慎心,有什么要尽快通知我们。”
柳寒将厚厚一叠银票交到甄娘手上,很心的叮嘱着,甄娘微微一笑:“放心吧。”
柳寒略微迟疑,还是不放心的叮嘱:“百工坊在江南的根基深厚,遇事与张掌柜多商议。”
“你就放心吧,奴家修为虽然没到上品宗师,可普通宗师还是能应付的。”甄娘嫣然一笑,向柳寒抛了个媚眼,那一刹那,柳寒觉着她年青了二十岁。
“我当然担心了,您是三娘的师姐,青青的师傅,您要在扬州出了什么事,她们还不把我撕了。”柳寒苦笑着。
甄娘咯咯的笑出声来,轻挑的伸出白生生的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下:“她们敢把你撕你!奴家可不信,院子里的姐妹都在传,先生在脂粉中的修为也是上品宗师。”
柳寒嘿嘿干笑两声,他在百漪园睡的女人也有几个,每个都被弄得死去活来,可每个都对他依依不舍,但现在就两个,一个三娘,一个青青;这两个女人现在都将自己看着柳府女人了,青青已经闭院,等于是被他包了,而三娘还只收了他两百两银子,而象青青这种级别的美女,在帝都的行情都是五百两起步。
甄娘看出了他的尴尬,又噗嗤一笑,歪在案几上,媚眼如丝的看着柳寒,柳寒轻轻叹口气,温言道:“魔门的媚功如此利害,以你的境界还不能收放自如?”
甄娘噗嗤一笑,端坐起来,笑咪咪的看着柳寒:“瞧把你吓得,不过,你倒是没错,魔门媚功,每跨越一道门槛,都有一个巩固期,这期间媚功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遇上修为比你高的,就不怕反噬?”柳寒问道。
“一般这个时候,我们都会闭关,桃花源便是我们闭关之所。”甄娘答道。
柳寒愣了下:“桃花源?”
“就是柳桃庄。”甄娘笑道:“那名字怪怪的,还是先生取的名甚妥。”
柳寒没有什么,耸耸肩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觉着呢?”甄娘反问道。
“越快越好,最好明就动身。”
“明?这么快!”甄娘有些迟疑,柳寒点点头,有些担心的:“我估计句誕和顾玮现在承受的压力极大,若他们顶不住,退让了,那咱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甄娘秀眉微蹙,低声问道:“是不是宫里有要求?”
柳寒迟疑下,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点头,甄娘轻轻叹口气:“实话,我本不想参与这事的,可,你知道吗,这几十年里,我们魔门曾经三度进到江南,每次都被寒山给打回来了,这一次,我若能在江南设分舵,门里一定会支持。”
“魔门的问题是内部问题,魔门三派若能团结一心,寒山不在话下。”柳寒淡淡的,然后起身站起来:“宫里的要求很急,甄娘,此去危险和机会并存,我这边要解决与王许田的纠葛。”
“你还没查到他们在那吗?”甄娘问道,柳寒点点头,甄娘叹口气:“王家将三公子派到帝都来了。”
“王家三公子?”柳寒有几分好奇,甄娘点点头:“这里面纠葛很多,牵扯到王家家主之争,王家的老祖宗年事已高,继承人之位却始终空悬,现在争夺这个位置的主要有四个人,二公子王桓,三公子王奋,五公子王偾,最后一个是王家老祖宗最的弟弟,人称八爷的王泽;前段时间,与你交手的是老二王桓的嫡系,王桓损失惨重,王家老祖宗又将老三王奋派来了。”
“这王奋与他哥哥比起来如何?”柳寒问道。
“比他哥哥要强,”甄娘迟疑下,还是点头道:“这人最大的本事便是善于藏拙,他的手下不多,但个个精明强悍,其中也有几个宗师级高手,他本人好像也有修为,只是不知到何种程度。”
柳寒不由苦笑,毕竟是千年世家,杀了几个宗师和武师巅峰,居然又冒出几个宗师,妈的,这千年世家倒底收藏了多少宗师高手?!!!
甄娘起身,整理下衣裙,走到柳寒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下他的脸:“王许田让你很为难,他们躲在田家在城西的宅子里,我建议你不要去,那里绝对比怀泽园要危险!好了,我走了,有机会在扬州见。”
甄娘袅袅婷婷的下楼去了,柳寒站在窗前,看着她出了院子,看着院子里的客人,好些院已经开张了,传来丝竹之声和女人的欢笑声,边有了一丝红色。
“在想什么呢?”
一双温柔的手从后面环绕他的腰,背后贴上软软的身子。
柳寒轻轻拍了拍那双白嫩的手,没有话,背后的妙人儿也不话,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边的红色更浓时,柳寒想明白了,后面这段话,应该是百工坊让甄娘转告自己的,至于为什么,是向他示好,还是个陷阱?他还没想明白。
第456章 迂回
城西。
这是一所没有门匾的宅院,但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是田宅。在帝都的宅院中,这种只有七八个院子的宅院并不算大,宅院的大门很少打开,主要是主人很少回这里,下人们采买走的都是偏门。
在宅院深处,初嫩的绿叶丛中,有一间院,这个院子比较,比起宅院的其他院子来是最的,也是最不起眼的。
这个院子是王奋为自己选的,他很喜欢这里的幽静,以前他就不喜欢上帝都来,就是觉着太闹腾,难找个安静的地方。
到帝都那,王奋便下令王许两家所有人都偃旗息鼓,隐蔽起来。这个命令让两家不少人都很不满,可他手上有王许两家老祖宗的最高令牌,这些人尽管不满,却不能不遵守。
坐下树下,悠闲的躺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诗集,旁边的案几上泡着新上市的香片,他对茶叶的研究并不多,也不挑茶叶,其实喝得也不多,主要是享受那股清香。
一个有些稚气的丫头跪坐在边上,心的守候着,不时悄悄看一眼躺着的三爷。丫头并不懂书上的诗文,不过三爷看得很有兴致,不时还击节叫号。
“好诗!”三爷又脱口而出。
“你已经看了几了,都看出些什么?”
丫头连忙抬头,见龚先生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进来,三爷抬头看着他,招呼道:“快坐,快坐。好诗啊!好诗!多少年没见着这样好诗文了,读来令人耳目一新,比起那些矫揉造作之作,可谓壤之别。”
“三篇震帝都,诗词自然是好的。”龚先生着在他对面坐下,朝丫头示意下,丫头起身施礼退下,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他的诗词,篇篇精彩绝伦,即便千载之后,依旧唇齿留香。”三爷叹息道,似乎十分惋惜。
“公子又惜才。”龚先生面带笑意,三爷笑了笑,翻了一页,叹息:“百看不厌,惜乎!怎不为我所用!”
“公子已经看了六,可曾看出什么?”龚先生问道。
“唉,世事弄人,我倒是很想和他成为好朋友,与他把臂畅游下。”王奋叹道,满是惋惜,龚先生没话,沉默了一会,三爷才慎重的:“一般能写出这样诗篇的人,或是心高气傲,或是豪情万丈,或是飘然出尘,可他却偏偏是个商人,而商人又是一个锱铢必较,绝对现实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情怀;怎么会有乘风归去的浪漫;更何况,春江花月夜,那是出世修道的情怀,千万年之后,依旧传颂不已。”
“这样的诗篇,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三爷长叹不已,神情之中非常迷惑。
龚先生丝毫不怀疑三爷的品鉴,三爷在这方面的品味极高,那些庸俗的诗篇从来不入他的法眼,以文观人,是三爷最擅长的。
为此,到帝都后,三爷便下令收集柳寒的所有文章,包括在凉州长安写的三,在崔府和延平郡王府写的数,以及他在冀州时收集的,全数收集整理成册;每日咏读,细细琢磨。
当然这不可能完全了解柳寒,但却可以推断出柳寒性格,习惯,爱好,从中琢磨出他做事的一些规则。
“你收集的情况?”三爷扭头问道。
龚先生耸耸肩:“没有更多的,除了公开的,其他的没有。”
这段时间,三爷整在家咏读诗文,龚先生则在朝野活动,走访与王许田诸家交好的官员和商家,了解柳寒在朝中的支持。
柳寒的很多事在帝都都是公开的,比如他与秋戈交好,为秋云给拓跋部落送粮,与鲁璠是诗友,延平郡王很欣赏他,赵王爷和薛泌是酒肉朋友,赵王爷还曾为他在百漪园与田家交手。
在江湖上,柳寒与风雨楼萧雨交好,俩人联手将漕帮方震赶出了帝都,逼得漕帮交出彭城以北的水道。
在商场上,柳寒同样表现不俗,瀚海珠宝已经是帝都第二大珠宝店,只比鸣玉斋差了那么一点,这一点主要是皇宫采购,皇宫每年都要采购珠宝,柳寒似乎没在意这个,没有主动去抢,鸣玉斋几乎独占皇宫采购。
除开珠宝,瀚海商社这一年多展势头凶猛,织坊染坊并起,很快抢占了帝都三四成市场,要知道帝都可是有百万以上人口的城市,每年需要的布匹就是一大笔钱。
“珠宝还好,可织坊和染坊就不同了,帝都很多商家都涉及织布染布,青州的孔家,兖州的陈家和谢家,京兆的章家,都有织坊和染坊,受到很大冲击,仅仅几个月中,利润便少了五六成。”
龚先生叹息道:“要经商,这柳寒真是个奇才,他的织坊织出的布,不禁漂亮,还很厚实,染出的布,颜色鲜亮,还不掉色,我试过,无论怎么洗,都不掉色。
更不要,他采取的经营方式,可以是绝妙,用行间的话来,是加盟的方式,每家加盟的店,只要交一笔保证金,便可以到瀚海商社接受培训,瀚海商社还负责提供全部原料,原料费还每月结算一次。
我估算了下,照这个度下去,要不了两年,整个帝都的染布就得给他吃下。”
“那么从朝里动道,龚先生想了想,微微摇头:“我看希望不大,除非通潘链。”
“哦,为什么?”三爷将诗册放在案几上,端起茶杯问道。
“他与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的关系不错,这两位是新近冒起的宗室,另外,我打听到他进禁军是薛泌举荐的,如果是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羽翼未展的话,薛泌就不同了,他在中书监,乃皇帝近侍,如果薛泌要为他话,那就很难通过朝廷之力扳倒他。”
“长袖善舞,这倒是附和商人的特性。”三爷笑道,随即又纳闷的叹道:“这么多特性,怎么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着实令人不解。”
龚先生也不由叹口气,这么多资料,细细分析下来,更感柳寒棘手,而且,他很是不解
“公子,是不是再与老祖宗商议下,与柳寒谈判,逼其让出黄河以北水道。”
王奋苦笑下,拿出一张纸递给龚先生:“这是早晨刚收到的,老祖宗下决心了,唉,这样拼下去,恐怕只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
这是王奋得出的结论。
龚先生是赞同这个结论的。
这次王许田三家联手对付风雨楼,目的是抢下彭城到帝都的黄金水道,这段水道联系江南到北方,江南到北方的所有物质都要经过这段水道,每年仅仅船运收入便有十万两银子。
但柳寒实在太棘手,前段时间派到帝都的高手,几乎伤亡殆尽,史老以中品宗师之能,亦折在这一阵,其他的包括泣血刀,阴阳双老,全数折损,家族实力损失惊人。
从目前柳寒展现出的实力,他本身有上品宗师的实力,手下还有数个高品武师,另外还有风雨楼协助,萧雨显然没死,正躲在柳府养伤,而萧雨背后,还有魔门。
这样一直拼下去,就算斗倒柳寒,家族的实力势必折损大半,没有十年二十年功夫,恐怕无法恢复。
龚先生迅看过传书内容,不由苦笑下,老祖宗在传书中严厉训斥王奋退缩,告诉他,这段水道必须拿到手,要不惜代价,要多借助朝廷力量,家族已经派来援兵。
“老祖宗这次恐怕判断错了。”龚先生深深叹口气:“这样斗下去,就算抢下这段水道,家族的损失恐怕也极为惊人,而且若是能杀死柳寒倒也罢了,若是让他逃脱,恐怕从此没有宁日。”
让一个上品宗师记挂上了,那是非常恐怖的,只有千日做贼的,那有千日防贼的,想到一个上品宗师潜伏于暗处,恐怕王许两家没一个能活得安心。
“我何尝不是如此担心。”王奋叹道,越是琢磨柳寒这个人,越觉着棘手,除非能一举杀死他,可要杀死一个上品宗师,是何其难。
“嗯,要不暂停一下,还是从弹劾陈宣做起。”龚先生提议道,弹劾陈宣是老祖宗定下的,目的是将陈宣从京兆府扳倒,没成想,陈宣出了损招,让那些江湖人在校场死斗,迅安定了帝都治安,这事正大光明,谁都无法指责,但却巧妙的化解了朝臣的攻击。
“弹劾他什么?”王奋反问道:“流民?”
王奋甩出这两个字,明他已经向这方面想过,老祖宗这次让他到帝都来,并非只是因为柳寒,另外一个目标便是陈宣,后者甚至在前者之上,扳倒陈宣,让冀州王许两家属意的人接位。
“或许可以用这个名义上疏弹劾,另外,我听陈宣有两房妻妾,他的舅子在北坊当管事,手上并不干净。”龚先生道,王奋闻言稍稍皱眉,管事不过是不入流的官,连品级都没有,弹劾这个一个人,最多不过向陈宣身上泼点沾水,根本不足以动摇陈宣的职务。
“还有件事,”龚先生道,王奋抬头看着他:“前几田家老二办了件蠢事,他派了个人去烧度支曹的档案库。”
“什么?!!!”王奋惊讶之极,不敢相信的看着龚先生,龚先生沉默的点点头,王奋大怒:“这个蠢货!”
“唉,他是个蠢货,不过,好在已经灭口,”龚先生道,王奋摇摇头:“已经打草惊蛇了!王爷怎么想的?”
“王爷倒没什么,依旧只是将以前的账户封起来了,不过,柳寒因此不再管旧档库的事了,这件事影响还不大?”
王奋想了想,摇摇头:“先生恐怕错了,这事就算王爷和柳寒不追究了,当我敢肯定,已经惊动了宫里,穆公公可不是省油的灯。”
“可事情已经过去几了,没有什么动静。”龚先生道,王奋冷冷一笑:“过去了?!!那是穆公公忙不过来,朝廷在陈国,在扬州,事情太多,暂时没有精力来关注这个,另外,那些旧档能查吗?翻出来,不知多少人倒霉。”
王奋顿了下,赞叹道:“王爷聪明啊,知道那些旧档不能查,自己又不想背,甘脆一封了事,本来这样处理已经极好,田家那蠢货,自己找死,还要拉人垫背!”
龚先生重重叹口气,这里面的关节,他很清楚,可问题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忽然他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这样,甘脆以此为由,弹劾廷尉魏淆,而后建议以陈宣取代魏淆。”
“这不是又”王奋本想这又开了个战场,可了一半便顿住了,这魏淆是徐州魏阀中人,掌控廷尉已经六年了,徐州门阀与青州门阀一向有嫌疑,与江南门阀的关系也不好,但与汝南门阀的关系较好,可汝南门阀实力较弱。
“或许这是个法子。”王奋着便下决心了:“不过,不要用咱们的人,让雍州的人或士林中人上疏,对了最好是并州的人上疏。”
“这个方略还是先报告下老祖宗吧。”龚先生提醒道,王奋点点头:“这是自然,待会你去一趟丁大人府上,问问他手上有没有这方面的人。”
“好!”龚先生着进屋,过了一会出来,将写好的传书送给王奋过目,王奋看过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撕成数条纸条,叫进下人,让他立刻出去。
“我先出去了。”龚先生完也不等王奋开口,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王奋也没话,又拿起诗集看起来,不过,很长时间没有翻一页。
皇帝很着急,塞外胡族的动作越来越大,秦王和太原王已经数次急奏,白山的匈奴人已经开始向沁水河移动,鲜卑羊角部落向南移动,侵入南部鲜卑的草场,与南部鲜卑的白驼部落生冲突。
塞外胡族大战一触即!
可朝廷府库依旧空空,连雍州的武库都无法填满,秋云建议将帝都武库中的装备紧急运往长安,以充实长安武库,另外自少府中拨调十万两银子,以补偿边军军饷。
但这个建议遭到少府令丁轩的拒绝,丁轩将少府的账目摆在六大辅政大臣面前,明确告诉六大辅政大臣,少府在将先帝梓宫入土后,没有十万两银子仅剩下两万银子,这两万银子还要保证今年皇宫中人的开销,绝对不能动。
面对强硬的丁轩,六大辅政大臣虽然都不相信少府没钱,可谁都没办法,少府是皇帝的私房钱,总不能去查皇帝的私房钱吧!
第457章 微澜
六大辅政大臣退出去后,皇帝叫住丁轩,皇帝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最后在丁轩面前站住。
“现在他们都出去了,你给朕句实话,少府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丁轩躬身答道:“回皇上,少府现存银子二十二万两,另外在汇通钱庄存有一千两百万两银子,每年可收息十二万两。”
皇帝轻轻松口气,随即纳闷的问:“将银子存在汇通钱庄合适吗?”
“皇上,银子放在汇通钱庄,每年有一分的利息,放在库房,银子就只能是银子。”丁轩解释道。
“一年十二万,这不少啊。”皇帝喃喃自语,还在当太子时,便知道在汇通钱庄存钱有利钱,但却一直不清楚汇通钱庄利钱的多少,今才知道,居然有一分的利。
“皇上不知,咱们这是存得多,才有一分利,低于千万两,五百万两以上的都是七厘,一百万到五百万的是五厘,以下逐级递减,十万两以下的,就没有利钱了。”丁轩解释。
“那这汇通钱庄又从那生银子呢?”皇帝很好奇,丁轩笑道:“皇上不知,那汇通钱庄也不是白拿银子,他们将银子也借给别人,主要是那些生意人,那些生意人借钱也要利钱的,好像不管多少,都是三分。”
“三分!!!”皇帝忍不住叫出声来。
丁轩点点头:“这三分比起在他们那存钱是要多些,可比起城里的那些高利贷来,那就便宜多了。”
“干嘛那些不自己作呢?”皇帝十分好奇:“就你吧,朕还是太子时就知道,你是帝都最有钱的人,你在汇通钱庄存了多少?”
“臣那是最富的人,帝都最富的人是皇上。”丁轩恭恭敬敬的答道,不敢有丝毫逾越,皇帝在丁轩面前站住,依旧看着他,丁轩笑了下:“臣在汇通钱庄也不过存了三十万两银子。”
“嗯,不少了,三十万,你在度支曹借钱了吗?”皇帝又问道,丁轩点点头:“臣前几年手头紧,便在度支曹借了点银子,臣这就去还了。”
“嗯,还了好,没债一身轻嘛。”皇帝点头道,丁轩也连连点头:“是,皇上的是,臣这就去还。”
皇帝没再什么,丁轩心的看看皇帝,慢慢的退出书房外。
等丁轩出去,皇帝才叹口气,国库如此空虚,少府有钱,可这钱不能轻易动,这是皇家的私房钱,是先帝十多年才积攒出来的,只有江山到了紧要关头才能动。
呆呆望着房外,皇帝忽然感到厌倦,底下的臣子各有机心,陈国的事渐渐平静,可弹劾蓬柱的奏疏势头没那么猛了,可依旧还是没停,现在又多了弹劾句誕和顾玮的奏疏,俩人在扬州怠慢政事,整流连青楼,视朝廷盐政革新之大事如无物,要请皇帝治俩人之罪,另行委派贤能主持盐务革新。
皇帝看到这奏疏就气得差点大骂,他非常怀疑这些人的心思,句誕顾玮在扬州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朝廷拟定的方略推行的,俩人就是太软,才导致盐政革新推行不力,要换蓬柱,早已推行开来,唉,朕就是少了几个蓬柱。
穆公公悄无声的进来,他没有打搅皇帝,静悄悄的站在一边,黄公公用眼色示意,是不是要提醒皇帝,穆公公微微摇头,黄公公于是也不作声。
轻轻叹口气,皇帝自嘲的笑了笑:“父皇当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朕现在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毋庸担心,”穆公公轻声道,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他进来了,没有转身,穆公公心的:“皇上上次的那张猛,臣已经查到了,他配到凉州,服苦役三年后,按律不得返回中原,他便留在姑臧了,皇上登基,大赦下,他也没离开,依旧在姑臧。”
“看来,他是不肯原谅朕啊!”皇帝叹口气,穆公公摇头:“皇上切莫自责,当年的事,怪不得皇上。”
皇帝深深叹口气,穆公公建议道:“皇上不用担心,人才总会有的。”
“当年是朕负了他,”皇帝声音低沉,深深的叹口气:“派个人去,就朕请他回帝都,告诉他,朕需要他回来。”
张猛是当年太子侍从,名义上为伴读,实际上掌控了太子府的主要权力,当年太子监国时,他是政策策划和推动的主要官员,所以在太子被冷落后,张猛被朝中大臣弹劾,泰定帝将其配到凉州服苦役三年。
在张猛主掌太子府时,蓬柱刚入太子府不久,他获罪时,太子没敢出手保护,导致他最后被配,为此,皇帝一直耿耿于怀。
“老奴遵旨。”穆公公应道。
皇帝轻轻嗯了声,依旧没有回头,静静的看着窗户外,今的气不算好,外面的色有点阴,看上去春雨欲来。
沉默了一会,皇帝转身在案几边坐下,案几上堆着高高的奏疏,皇帝取过一本奏疏翻开,忽然抬头问道:
“那事怎么样了?”
穆公公没有问什么事,立刻答道:“已经开始了,昨,柳寒已经召集了所有人开会,今甄娘启程去扬州。”
“此去到扬州大约需要十左右吧。”皇帝沉凝道,穆公公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皇上太着急了,此去扬州,怎么也要十五,等甄娘一到扬州,事情便会有结果了。”
“十五。”皇帝轻轻叹道,穆公公解释:“十五已经很快的了,这黄河才刚解冻,而且黄河还不夜渡的古训,晚上不行船,总要走段时间的。”
“十五,再加上银子回程,这就一个月过去了,”皇帝微微摇头:“朕是担心来不及。”
“皇上不用担心,塞外的胡人要打就让他们打,反正死的不是我晋人,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也到夏末了,那时咱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军出动,一举荡平。”
穆公公的安慰起了点作用,皇帝微微点头,正要低头看奏疏,忽然又想起:“上次你那柳寒,这个人看上去是个人才,三篇震帝都,也是他吧。”
“皇上得没错,是他,”穆公公道:“这人是个人才,不过,江湖味太浓,商人气息重,在凉州结交秋戈,到帝都后又结交了延平郡王和赵王爷,长袖善舞,老奴觉着这人不适合待在朝堂上,相反留在内卫则是很好的,故而老奴将他吸收到内卫中了。”
“内卫?”皇帝先是愣了下,才点点头:“这样也好,勿使野有遗贤,反之为君王之误,先这样吧。”
穆公公没有话,沉默的站在边上,皇帝开始批阅奏疏,穆公公满满退下,到黄公公身边,伸手将一堆批好的奏疏抱起来,黄公公连忙过来,穆公公冲他摇摇头,黄公公便没再动,看着穆公公抱着奏疏出去。
皇帝批了几本奏疏后,将笔放下,扭头看见黄公公,黄公公正在擦拭花瓶,他擦得很专心,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动静。
“朕听太后那边最近有点不高兴?”
黄公公闻言转身,看看皇帝的神情才答道:“最近潘太师常去太后那,太师似乎多有抱怨,太后大慨是听了太师的话,有点不高兴是有的。”
皇帝听后,忍不住轻轻嘿了一声,大晋以孝治下,太后是可以干政的,但这里有个潜规则,若皇帝年幼,太后可以垂帘听政,可若皇帝成年,太后便只能退居后宫,新君在辅政大臣辅佐下治理朝政,除非皇帝有重大失误,太后便不得干涉。
但这个重大失误的界定,却是不清的,所以,大晋历史上有多次太后干政的事,太后是朝廷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
“太师乃太后的叔父,太后心里有所照顾,也是应有之举。”黄公公斟酌着措词:“太后对皇上也是放心的,上次陈国的事,太后不也是支持了皇上的吗。”
皇帝依旧没话,黄公公不敢再多,转过身继续****的清洁,实话,他心里对潘链此举颇不以为然,居然想找太后来压制皇帝,此乃宫中大忌,这潘链是不是活糊涂了!
将花瓶擦干净,黄公公取过边上的云竹,皇帝不喜欢花,却喜欢这细细的云竹,这书房内便养了几盆云竹和细竹。
穆公公抱着奏疏来到偏房,薛泌和舒成都在,俩人正埋头写批语,听见门响,俩人都抬起头,看见穆公公,薛泌抢先起身迎上来。
“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懒,劳动您老,该收拾收拾了。”薛泌着伸手从穆公公手里接过奏疏,穆公公身后的太监委屈的分辩道:“薛大人冤枉的了,不是的不动,是老祖宗不让。”
“公公你这是为何。”薛泌将奏疏放在面前,顺手分成两半,舒成过来取走一半,穆公公在椅子上坐下,太监忙给他泡上茶。
“就几步路,唉,老了,老了。”穆公公气息微微有些喘,太监忙给他捶背,却不敢开口。
薛泌将事情规整完,然后坐在穆公公对面,他心里清楚,穆公公绝不会平白无故到这里来的。
第458章 闲聊
“舒大人到中书监已经半个月了,对朝政熟悉没有?”
让薛泌有点意外的是,穆公公开口居然是问舒成,此举不但让薛泌微怔,也出乎舒成的意料,舒成怔了下,抬头看着薛泌和穆公公,这才醒悟过来,冲穆公公笑了笑:“谢公公关心,唉,基本熟悉了,唉,朝政艰难,皇上接了个烂摊子,流民遍地,府库空虚,朝政艰难。”
“朝政艰难正当同心协力,共渡危难。”穆公公着,略微咳了两声,后面的太监赶紧将茶端过去,穆公公接过来喝了两口,感到气息稍稍顺畅,又喝了一口,才递给太监,抬头看着薛泌和舒成微微叹口气:“老了,老了,好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以后皇上就靠你们了。”
“公公的那里话,公公乃我大晋柱石,我们还得靠公公指点。”薛泌奉承道。
“你这话听着舒坦,可,一代新人换旧人,谁都逃不过。”穆公公笑眯眯的道,扭头看着舒成:“舒大人,你刚入中书监,朝政的事多向薛大人请教。”
“下官明白,对薛大人,下官非常感激。”舒成连忙道,他虽然新入中书监,可在求学多年,早存一展宏图之愿,可是,他出身寒门,没有晋身之阶,到帝都来求学兼碰运气,几年下来,终于获得薛泌的赏识,而且一下便被举荐到中书监这样的核心位置,为此他对薛泌十分感激。
穆公公看着他微微点头,随后又看着薛泌,薛泌神情平静的看着穆公公,穆公公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睛浑浊,头都白完了,老态龙钟之状尽显,可薛泌却非常清楚,这是头老虎,衰老的老虎依旧是老虎,偶尔露出爪牙,就能将人撕成碎片。
“这样好,这样好,”穆公公道,薛泌心里有些奇怪,今儿这穆公公怎么啦?话有点语无伦次。
薛泌心的笑了笑:“公公其实勿需担心,蓬柱大人即将回来,陈国土地革新基本完成,扬州盐政革新也必然成功,朝廷府库在三年之内,必然充实。”
穆公公微微一笑,轻轻叹口气:“是呀,陈国和扬州都成了,皇上的两大新政便成了,朝廷便能安静一会了。”
薛泌随即点头:“公公的是,这两大新政若成了,朝廷也就能缓口气,塞外的事便能解决了。”
舒成却扬声道:“塞外的事其实好解决,难的是流民,如何安置流民,这才事关社稷安定。”
穆公公眼角微凝,没有开口,薛泌摇摇头:“流民问题是难,可安置流民需要土地,朝廷上那找这么多土地,就算遣送流民回原籍,也需要不少的银子,这流民问题还得从长计议。”
“唉,若能在下推行陈国之策,流民问题自然解决了。”舒成道。
薛泌想了想本能的觉着不妥,他摇摇头:“舒兄,陈国新政已经引起这么大风波,在下推行,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风波。”
舒成想了想,轻轻叹口气:“要是能恢复到太祖时的土地之策,下便安宁了。”
“若是能恢复到太祖之时,自然是好的,”薛泌道:“可太祖之时,下战乱初平,人口减少,现在呢,下承平数百年,人口自然增长,已是太祖时的数十倍,而下的土地却未增,太祖之策如何行?”
舒成顿时语塞,穆公公微微点头,有些惊奇的看着薛泌,薛泌这番言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十分有道理,太祖之时,由于长期战乱,人口死亡极多,荒地极多,足够分配给每个人,可现在,仅仅人口便是太祖时期的数十倍,以帝都为例,太祖时,帝都人口不过二十来万,现在已经过百万,如果加上城外四乡的,人口恐怕已经过三百万,下诸州莫不如此。
“先帝时,鲜卑入侵,北方幽并两州大量人口南逃,造成幽并两州人口迅减少,可为何并州和冀州两州流民却是最多?”舒成反问道。
穆公公微微点头,似乎赞成舒成的意见,可没想到薛泌似乎胸有成竹,他淡淡的笑了笑:“幽并二州,其北部,包括雍州,土地贫瘠,常年干旱,亩产本就不高,民多贫困,至于冀州,先帝击败鲜卑后,曾经大量在幽并冀三州安置难民和流民,所以,这三州的流民很多。”
舒成无话可,穆公公再度点头,薛泌其实还有个理由没,由于三州大批难民南逃,当地的门阀世家趁机占了大批土地,难民流民多安置在土地贫瘠之处,而且难民流民多贫困,稍有灾患,他们便不得不再度卖去土地,成为流民。
“可,薛大人,难道流民问题就无解了吗?”舒成有些丧气的问道,流民成灾,朝野上下都有认识,可如何安置流民,朝野争论不休,恢复太祖之策为一,还有便是放开荫户,再有便是垦边,将流民安置在凉并雍幽四州边塞之地。
可这些策略都有致命缺陷!
薛泌苦笑下:“流民问题要慢慢解决,不能着急,总能找到办法的。”
实际上,这话就承认了,流民问题暂时无解。
穆公公赞同的点点头:“薛大人得不错,凡事不能急,今年解决不了,可以等明年,明年解决不了,可以等后年,总有办法的,操之过急,反而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薛泌心中一闪,明白的点点头,舒成叹口气,心情沉重的低下头。
穆公公扭了肩,太监立刻停止捏拿,向后退了一步,穆公公靠在椅子上看着薛泌,今薛泌的见解再度让他感到意外,看来此人以往的纨绔不过表象,实际还是有才的,或者是很有才的。
“听薛大人欠了度支曹不少钱?”穆公公问道。
薛泌有些尴尬,冲着穆公公嘿嘿干笑两声:“我已经给家里去信,嘿嘿,再不是还有三个月吗,很快就还上。”
“尽快还了好,免得节外生枝。”穆公公不紧不慢的道,薛泌心里一惊,连忙答道:“是,是,公公,朝廷是不是”
“这倒没有,你就中书监,朝廷有什么举动,你还不知道。”穆公公面带笑意。
薛泌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依旧迷惑不解,他本能感到穆公公话里有话,穆公公微微摇头,温言道:“其实我是在为大人操心,到现在,到度支曹归还欠款的只有赵王爷,当归还了三万,以赵王府的财力,他已经尽力了,听最近他正准备抵押城外的庄园。”
“抵押城外的庄园?!”薛泌很是惊讶,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穆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穆公公点点头,薛泌喃喃道:“他这是做什么,有这必要吗?”
穆公公摇摇头:“赵王爷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把庄园抵押后,弄到银子,可以归还度支曹的欠款,另外他与柳寒延平郡王等人联手,准备到扬州开盐号。”
“上扬州开盐号!!”薛泌心中有些纳闷,不知这穆公公是什么意思:“这倒是笔好买卖,”忽然灵光一动:“或许这可打破扬州盐务革新的困局。”
穆公公点点头,舒成却皱眉反问道:“王爷岂可如此糊涂!与商人联手,传出去,岂不惹人耻笑!”
朝中大臣、边军将领,结交宗室乃朝廷大忌,可商人与宗室联手赚钱,朝廷却不介意,更何况,绝大多数世家都与商人联手。
“扬州盐务革新,正陷入僵局中,”穆公公微叹道:“其背后是什么,皇上心知肚明,所以,赵王爷此举并没有什么,甚至还有功,对了,参加此事的,还有延平郡王,还有一个叫百工坊的商会。”
薛泌再度愣了下:“连延平郡王也参加了,这柳寒可有点不够朋友,居然没给我。”
“大人!”舒成皱眉提醒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人的是柳寒,三篇震帝都的柳寒?!!!”
“不是他还有谁!”薛泌笑道:“这家伙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别被他那三篇给骗了,那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奸商。”
“奸商!?”穆公公忍不住笑起来:“何处此言?”
“这家伙看上去光明正大,实际上狡诈非常,擅长出阳谋,”薛泌笑道:“公公没见过他,这家伙面带忠厚,实则有颗七窍玲珑心。”
穆公公轻轻哦了声,舒成忍不住摇摇头,薛泌忽然明白了,穆公公今过来便是来告诉他,柳寒与赵王爷他们到扬州开盐号的事,怪了,他告诉自己这个事作什么?
果然,没多一会,穆公公又闲聊几句,便起身离开了,薛泌送走他后,坐在书案后百思不得其解,由于精神不集中,拟的旨出了几次错,幸亏舒成检查后现,替他改了。
薛泌感到不妥,想找柳寒聊聊,可转念一想觉着不对,自己这样急急忙忙去找柳寒,反倒落了形迹,他可不相信自己能瞒过内卫的眼睛。
心事定了,拟旨的度大为提高,很快便将书案上的二十多份奏疏批复完毕。
尽管知道王许田三家的藏身之所,柳寒依旧没动,他悄悄再度去了清源观见了静仁,向静仁求教阵法之道,静仁对他一点不懂阵法感到非常惊讶,找出一本《阵法基础》交给他,然后告诉他在外面找个房间,有时间便可以去教他。
柳寒于是在清源观一条街之外的地方匿名买了个院子,静仁到这个院子,悄悄部署了一个型阵法,这个阵法没有攻击性,只是能隔音,如此可保守院子内的秘密。
虎贲卫监视虽严,但虎贲卫的主力在宫里,对清源观的监控要弱得多,静仁要出来,可以是轻而易举,上次柳寒除掉史平,他便感应到元气波动,先赶到现场,比宫里的黑衣人还先。
但柳寒的时间太紧,抽不出更多的时间,静仁只能每五教一晚。
柳寒很快便现,静仁的阵法水平很高,他很想问问那个隔绝灵气泄漏的阵法,可到头来,还是没敢,最主要的便是担心静仁去抢,总教头的修为太高,他实在没把握确定静仁是不是能胜过他,胜倒好,可若败了,那就打草惊蛇了。
而静仁也非常震惊,柳寒的理解力太强了,不管他什么,柳寒都能很快理解,简直就是修习阵法的才,若是灵气充沛,柳寒完全可以成为一个阵法师。
半个晚上便将阵法总纲讲完,此时依旧月朗星稀。
俩人坐在房间里,房间有点乱,柳寒没有找人打扫,这个院子高度机密,柳寒不让其他任何人来,连清洁都是自己打扫。
房间里没有灯,俩人都没有点灯的意思,俩人相对而坐,月光穿过窗户,静静的洒在房间里,柳寒静静的看着静仁,静仁已经很苍老,看上去有七十了,可精神头却不错,或许这也是修仙的效果。
“师兄,我在皇宫里现有一处地方有灵气泄出,本想去看看,可那地方”
“那地方我知道,宫里本想让我也住进去,我没答应。”静仁淡淡的。
“这是为何?”柳寒有点意外,静仁依旧那样平淡:“我本对修仙绝望了,知道自己无法跨过那道门槛,这才选择出山门入世,皇宫里的那道灵脉极弱,比起宗门来差远了,若要修行,我留在宗门便行了,何必入世。”
柳寒微微点头,而后皱眉问道:“俗世有大宗师之,这大宗师的修为相当于炼体几层?”
“具体我也不清,不过,我估计在十层以上,你现在是六层还是七层?”
“七层,”柳寒忍不住叹息:“那青灵入世岂不是大宗师了!”
静仁略微皱眉,轻轻叹口气:“他还没迈过那道门槛!”
柳寒点点头,静仁再度轻叹:“道艰难,但愿吧。”
着静仁站起来,起身出门,站在月光下,抬头看看月亮,柳寒正要张嘴,他感到自己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静仁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柳寒走到门前,看着院子里的月光,月光将地面披上一层银纱,庞大的帝都,寂静无声,整个城市都沉睡着。
第459章 兄弟会在行动
这段时间,事情忽然陷入平静,甄娘去了扬州,度支曹依旧每冷清,似乎就没追债一事,能一次还清的,多数都还了,暂时还不上的,要么在凑钱,要么在观望;王许田三家依旧保持平静,不知在做什么。
帝都忽然变得平静了!这种平静却让人感到不安,有一种暴风雨将临的感觉!
将各处检查一遍,又将各处的暗记设好,然后才悄然离开。
他从不在这过夜,每次教完课后便离开,无论多晚都要离开。
悄悄走过巷子,避开巡逻的城防军,这些城防军对他这样的人来不过是摆设。
到路口时,他略微踌躇,转身向有凤来仪走去,这些先是度支曹,后是扬州盐号,没顾得上张梅那,好几没见她了。
于是他转身向有凤来仪奔去,到了城隍庙,他忽然停下脚步,向巷子口的墙面贴,整个人便隐入黑暗中,气息完全收敛起来,,没一会,街道那边过来三道黑影,黑影迅走进对面的巷子。
柳寒心里咯噔一下,略微沉凝,屏息提气,内息刹那间流转全身,身形展开,犹如一道青烟,呼吸间便越过街面,到了对面的屋顶,屋里传来阵阵鼾声。
伏在屋顶,神识展开,向四下探视,四下里很安静,柳寒没有展开身形,而是悄悄的慢慢的向邻居摸去。
巷子里很黑,大部分月光被两边的屋脊给挡住了,只在巷子中间有点亮光,三人好像很怕碰出响声,脚步并不快,走了一会在一处房门前停下,柳寒眉头微皱,正是有凤来仪门前。
前面那人正要上前敲门,中间那人一把拉住,指指旁边,随后又摇摇头,低声吩咐,前后俩人迅隐身于黑暗中,中间那人整整衣衫,腾身而起,脚尖在屋顶一点,便越过前厅,落在院子里,黑影迈步走到窗前。
“啪,啪,啪!”
里面传来轻微的骚动,过了会,动静平静下来。“谁?”
“大道通下,水流到四海。”
“豪气填不平,兄弟同风雨;敢问阁下何人?”里面的范举问道。
“江上源头一溪,山上孤松一根针。”
屋里传来一声低呼,很快亮起灯,门开了,那人影闪身进去,而后门关上了,过了会,范举出来了,打开店门,外面守候的俩人也随即进入店内,店门很快便关上了。
“会主,您怎么来了!”范家嫂子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穿着灰袍,面容瘦削,鹰鼻利目,颌下短须,看着很是精干。
“到帝都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们。”会主道。
范家嫂子连忙让坐,又忙着准备烧水泡茶,会主摆手止住她:“不用忙,待会我就走。”
范家嫂子闻言也就不作了,只是倒了碗水放在会主面前,这时范举也进来了,随着会主来的俩人依旧留在院子里。
“咱们有多少兄弟在城卫军中?”会主看着进屋的范举问道。
范举在心里迅清点下:“不多,也就六个,最高担任假军侯,剩下的兄弟多是队正什长。”
“能够统帅的兄弟有多少?”会主问道,范家嫂子眉宇笼罩一股淡淡的忧色。
范举又盘算一阵,才抬头答道:“大约七百人,会主,您这是?”
会主没有回答,低头想了想会,才轻轻叹口气,范家嫂子低声:“会主,内卫在帝都防范很严,咱们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暴露,况且还有邙山大营,帝都八关,这贼皇帝在帝都附近足足有十万兵力,皇宫里还有虎贲卫和禁军,会主,在帝都举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我没要在帝都举事。”会主道:“朝廷最近动作连连,陈国土地清查,闹出大事,塞外胡族也不安宁,这狗皇帝很快便要忙不过来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范举夫妻互相交换个眼色,迟疑下,范举才:“会主,属下反对在帝都举事,属下反对现在就举事。”
范举看上去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心:“会主,老会主时,我们举行了七八次起事,间隔最短的时间只有两年,会里兄弟牺牲无数,老会主最后时刻醒悟,认为我们太盲目了,会主,我们还是该守时待机,不要寻求一时的轰轰烈烈。”
会主扭头看着范家嫂子,范家嫂子也点点头:“我赞同我们当家的,会主,现在真不是时候,咱们的力量是比以前强了,可与,别朝廷了,就算虎贲卫,咱们也挡不住,再等等,等朝廷乱了,咱们再寻机起事。”
会主满意的点点头:“我没看错你们,我问一下情况,并不是就要立刻起事,只是有些老兄弟摁奈不住,想在陈国起事,可这次朝廷的狗官反应够快,很快便封锁了进入陈国的路,咱们的大队人马就不能进入陈国。”
“越军师提出一个计划,将力量集中到司隶,具体点便是京兆府帝都,在帝都起事,攻入皇宫,控制住皇帝,而后挟子以令下。”
还没完,范举夫妻便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范举坚决摇头:“属下坚决反对,这是请君入瓮,会主,朝廷除了皇帝外,还有众多宗室在地方,齐地有齐王,雍州有秦王,并州有太原王,淮南还有淮南王,这些宗室完全可以起兵,到时咱们十几万人,就得全部被围在帝都。”
“难道他们就不管皇帝了?”会主反问道。
“先不宫里的两位大宗师,还有虎贲卫和禁军,咱们就一定能控制住皇帝?!!皇帝跑了,或者死了,怎么办?越军师这是书生之见!不能听他的。”
“声点,当心隔墙有耳。”范家嫂子见范举有点激动,连忙提醒道,范举将声音压下来,低声道:“会主和老会主都过,这大晋是个树,先将树的根拔掉,然后才可能将树推到。”
会主沉默的听着,范举夫妻完之后,俩人紧张的看着会主,似乎非常当心他的下一个决定。会主站起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望着黑暗的空,良久,才重重叹口气,转身关上房门。
“压抑的愤怒,就要爆,有些老兄弟太着急了。”会主叹息道:“在帝都集结,而后突然起进攻,嘿嘿,这计划,把内卫虎贲卫当瞎子了吗。”
“当年老军师曾经拟定过一个计划,将下分成四十九个分舵,同时举事,让朝廷手忙脚乱,彻底推翻燕家下,荡平门阀世家,”范举神情非常遗憾:“可惜这个计划被否定了,长老会觉着这个计划太缓,非要急切的举事,可,结果呢!!!”
兄弟会的组织有点奇怪,外人只知道会主,其实兄弟会还有个长老会,这个长老会负责辅助会主,同时也有监督会主的作用,在重大决策中,会主要与长老会商议。
“这个计划没有被完全否决,老军师知道举事不可能成功,所以,他预作了安排,抽调了部分骨干,现在,我们已经有三十二个分舵了,另外十七个分舵正在筹建中。”
“真的!”范举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会主点点头,范家嫂子也非常高兴,不过她还极力保持稳重。
“会主,那你这次过来是?”范家嫂子有些纳闷。
会主轻蔑的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哼,宫里那位穆公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在帝都吧。”
“帝都分舵还需要继续加强,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城卫军和禁军,还有邙山大营,我们的人能进去吗?”
“邙山大营主要是从边军中抽点,不对外募兵,主要是从各地州军和边军中抽调,所以,要进入邙山大营先要先进入州军和边军。”范举道:“另外,可以吸收邙山大营的下级军官和士兵入会,但要谨慎,一定要心。”
“这是自然。”会主道,范举和范家嫂子都是会里的老兄弟,这些老兄弟江湖经验丰富,是会里的宝贵财富,这次到帝都,特意来看看他们,除了表示关心外,还想听听他们对会里下一步行动的意见。
“我们以前是不是太注重下层了,会主,”范家嫂子忽然道:“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利用门阀世家的力量,尽量靠近朝中大臣,我们这样只能收集一些公开消息,若是能靠近朝廷中大臣或者宗室,如此,可以收集到更多情报,有些时候对安插人手进禁军,甚至虎贲卫都有好处。”
“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会主道,兄弟会没有什么财源,多数靠兄弟们集资,或者抢贪官抢门阀的财产,所以,无法提供更多的钱供他们开展工作,就范举夫妻在帝都的开支,都是他们夫妻起早摸黑挣出来的。
另外,出于对门阀世家的仇恨,兄弟会也不愿与门阀世家打交道。
“还有,帝都四周的红枪会也可以争取展。”范举提议道。
会主点点头,却没有话,兄弟会在帝都可不只是范举这一系人马,但出于保密,每系人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他的便只有会主和左军师知道,兄弟会的军师分左右两位,左军师负责这些暗舵和情报收集,右军师负责辅佐会主,刚才提到的越军师,便是右军师。
柳寒依旧伏在屋顶,他没有靠近范举的房子,他已经很清楚,来的肯定是兄弟会中人,对于兄弟会,他没有敌意,也不想去举报,只要他们不妨碍自己就行。
默默的在夜风中注视着那黑黝黝的院,院内很安静,房间里亮起灯,月光正悄然坠向西边。
又过了一会,房门开了,三人出来了,门又迅关上,三人沿着墙边,向北边走去,柳寒想了想,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第460章 逼债
三人没有走大道而是从巷中穿过去,很显然,三人对帝都的街道并不熟悉,几次走错方向,不断调整,让柳寒跟得很辛苦,不过,在蒙蒙白时,三人终于走到城南,从后面翻上一间旅店的二楼,柳寒绕到旅店的前面,看看店面,这家店叫悦来旅社,店并不是很大,只有一栋两层楼,一楼还经营饮食,只有二楼才是住宿。
柳寒站在旅社对面,沉思了片刻,才转身离开,这间旅社看着很平凡,可那三人绝不会随随便便选这间旅社住宿,但这不是他的问题,这悦来旅社与兄弟会有没有关系,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是大晋朝廷和穆公公的事。
不过,这一打岔,再去有凤来仪便不合适了,他想了想甘脆回度支曹,在衙内巡视了一圈,没有现什么情况,在衙内巡逻的官兵还都很认真,或许是前些刘创给大家伙敲了警钟。
没过多久,度支曹的官员便纷纷到衙,柳寒也随着大家一块进来,装着是刚到的样子,几个下级官员与他打招呼,这些官员都很有眼力,知道延平郡王看重柳寒,柳寒将来大有前途,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套套近乎。
延平郡王比较晚才来,很显然他是从宫里出来的,脸色有点不好,到衙后便将负责追债的大官员叫到公房内,众官员看延平郡王脸色不好,一个个都屏息禁声,不敢开口。
“皇上今又在问了,要求尽快收回欠款,度支曹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诸位大人心里清楚,塞外胡人挑衅,朝廷居然连边军将士军饷都拿不出来,却有大批银子被挪借出去而收不回来,这成何体统!荒唐!”
延平郡王看上去似乎在皇帝那受了不少气,在前面来回踱步,猛然站住,扭头看着众官:“皇上有旨,收回欠款不是三个月,是四十!现在,我们要在四十内,收回全部欠款!”
“啊!”众官员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出惊呼。
阎智和王洵互相看看,阎智声道:“三个月时间,是朝廷宣示下的,这忽然改了,这是朝廷失信。”
“你是皇上失信?!”延平郡王冷冷的反问道。
阎智沉默没有开口,王洵见状连忙道:“王爷误会了,阎大人的意思是朝廷”
“本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皇上已经下旨了,现在不是讨论此事,而是商议如何执行!”延平郡王叹息道,刚才他就在皇上面前力争,认为朝廷已经颁旨,三月为期,现在才不过过去半个月,现在就改,难免授人口实。
“唉!”王洵重重叹口气,想了下才:“这样吧,不是还有四十吗,咱们先给所有人去公函,告诉他们时间变了。”
“如此甚好,”阎智道:“大家都有转圜余地。”
延平郡王沉默了会,才点点头:“好吧,就这样办!给赵王爷太原王丁轩薛泌诸位大人的信,由本王亲自写,今所有公函都必须出来,诸位,都赶紧动起来。”
众官散去,阎智和王洵协调,延平郡王提笔写了数封公函,盖上公章,叫过柳寒,让他将公函出去。
柳寒接过公函正要转身出去,延平郡王将他叫住,让他将公函交给下属去办,然后回来。
柳寒将公函交给程甲,让程甲分别派人去送,自己转身进入延平郡王的房间。
延平郡王坐在案几后,沉默的喝着茶,看到柳寒进来,示意柳寒坐下,然后挥手让下人退下,房间里转眼便只剩下他们俩人。
“王爷心里很烦。”柳寒先喝了口茶,然后才笑眯眯的道。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柳寒也笑了笑,没有再,沉默的喝着茶,过了会,延平郡王不悦的道:“本王是很烦,唉,这追债,唉,真难。”
“怎么啦?”柳寒有些不解,追债就追债,这是皇帝交下来的工作,当初接下这个活,便应该想到。
“前,尚书台诸位大人请求皇帝从少府拨银子,以补偿边军军饷和长安武库装备,可丁轩居然少府没钱,剩下那几十万是给先帝梓宫入陵准备的,嘿嘿。”
“可能少府真没钱吧。”柳寒试探着,延平郡王摇摇头,凑过来低声:“少府至少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
“啊!”柳寒十分惊讶,不信的看着延平郡王,延平郡王沉闷的点点头,然后道:“丁轩替皇上挡了尚书台,皇上对他势必更加信任,可他还欠着几万两银子,我担心皇上态度有变。”
柳寒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皱:“皇上态度有变?这话怎么讲?”
延平郡王叹口气:“丁轩号称下富,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他,他若还钱,其他人可能便会跟上,他若不还,恐怕其他人也不会还,而在在这个时候,皇上又信任他,恐怕这银子就更难追了。”
柳寒听后忍不住摇头:“王爷此言差矣,皇上追债的决心不会变,王爷勿需担忧。”
“哦!”延平郡王目露惊喜的抬头看着他,柳寒郑重的点点头:“王爷,追债是皇上下了明诏的,若追不回来,王爷固然要受到斥责,可皇上脸上同样无光;其次,从陈国清查土地还有扬州盐务革新来看,皇上对他要推行的国策还是坚守的,蓬柱在陈国被弹劾多少次,句誕顾玮在扬州也同样被弹劾多少次,可皇上还是在支持他们,王爷不必担心。”
延平郡王想了想,终于安心的点点头,可随后又担忧的叹口气,柳寒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他试探的问道:“王爷是不是觉着得罪的人太多?”
延平郡王略微迟疑,很快便点点头,柳寒诡异的一笑:“我给王爷出个主意,可以让王爷少得罪些人。”
“哦,什么主意?”延平郡王将信将疑。
“出飞贴。”柳寒道。
“飞贴?!”延平郡王很是纳闷,柳寒道:“对,飞贴,将那些欠钱人的名字和欠钱的数目,全数写上飞贴,然后四下张贴,铁别是要贴到太学和国子监,另外还有各大书院门口,太学国子监那些博士和士子,会怎么看他们,势必群情激愤,如此造成强大的压力,逼他们还钱。”
“这法子,”延平郡王沉凝着,柳寒又补充:“不过,这事最好迟缓几,毕竟咱们的公函才刚出去,缓上几。”
延平郡王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试试看吧,实在不行,就只有请旨抄家了。”
“放心吧,咱们先礼后兵,谁也怪不着咱们。”柳寒笑呵呵的道。
“唉,这几,雍州并州凉州,连椟急奏,塞外胡族愈不安分,可朝廷却拿不出钱来,春入还有一个月时间,皇上着急了。”延平郡王道。
这段时间,度支曹成了朝廷属目的中心,曹内官员几乎一个人当两个用,清查各处库房,飞牒各地,催促尽快将春入入库,一旦入库定了,要尽快启运。
“王爷不必担心,这烂摊子不是您造成的,怎么也算不到您身上。”柳寒好整以暇的道,似乎一点不担心。
“你呀!”延平郡王再度重重叹口气,柳寒皱眉问道:“各地总有预估吧,预估大约多少?”
延平郡王苦笑不已,半响才叹口气:“今儿皇上也问,我给他报了,从各地汇总来看,今年的春入大约在三百万两银子不到,就算有所出入,也绝不过三百万。”
“三百万,”柳寒不是很明白这个数字代表的意思。
“这样给你吧,三百万银子,听起来不少了,可朝廷用度,从现在排出来的便有三百七十万两,我勉强压到两百八十万,可若出塞作战,这点银子够什么使。”
“这出塞作战要多少银子?”柳寒纳闷的问。
“一万人,”延平郡王竖起一根手指:“一万人,出塞作战十,每消耗三两银子,这里面包括士兵的军饷,粮食,马料,箭矢,民夫的费用,全在这三两银子中,这次若要出塞作战,至少得出去五万人,每就是十五万银子,你算算,这点银子那够。”
柳寒倒吸口凉气,这窟窿差得也太大了。
“这战争就是打两点,钱,粮,没有这些支持,打什么打,王爷,我看得另想办法。”柳寒道。
“另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延平郡王反问道。
“穷则变,变则通。”柳寒随意的道:“大不了将那些质子杀两个,看他们老实不。”
延平郡王不由笑了,看着柳寒直摇头:“这质子那有那么容易杀的。”
“如果质子没有威胁,要质子来做什么。”柳寒不以为然,在西域他对付过那些胡人,大多数胡人很朴实,可那些胡人贵族就不同了,一个个野性难驯,且又狂妄无比,被他杀过几次后,那些胡人便老实了,再不敢吞他的货。
延平郡王没有话,只是看着柳寒,心里却不以为然,柳寒还是不懂军国大事,尽管他有上品宗师的修为,在这方面还是差了点。
柳寒也没话,他觉着朝中这些官员简直矫情,军费不足,新君刚刚继位,人心不稳,流民遍地,国内问题多多,却想着要出兵塞外,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不过,延平郡王还是采纳了飞贴建议,也采纳了他的延后几的建议。
在度支曹待了半,下午柳寒便不打算去了,他刚离开度支曹,便看见薛泌的一个下人在街角,那下人看到他出来,便立刻跑过来,告诉他薛泌在百漪园等他。
柳寒有些纳闷,薛泌在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薛泌没有直接上度支曹来找他,明这子也学会谨慎了。
赶到百漪园,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薛泌正在三娘的房间里喝茶,三娘在边上陪着话,薛泌看到他过来,也站起来,依旧歪靠着,笑着招呼他过去。
“老兄,你急忙忙的叫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柳寒坐下,三娘给他倒上茶,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下楼了。
秋三娘的身影在楼梯口一消失,薛泌才笑嘻嘻的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喝茶聊,这多少都没见着你了,怪想你的。”
“想我?!”柳寒不禁哑然失笑,他端起茶杯喝口水,然后才:“行啊,有件事我通知你,我给延平郡王出了个飞贴的主意,将那些欠债人的名字和欠款,全写上,然后贴在太学国子监,还有各大书院的门口,另外还有青楼妓院,反正一句话,全城都贴上,给这些家伙扬扬名。”
“啊!”薛泌瞪圆了眼珠子,脸色腾地变得雪白。
第461章 解惑
良久,薛泌才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混蛋,这样的绝户计都拿得出来!我可怎么办?!!我还差着四万两银子呢!”
柳寒撇撇嘴,轻蔑的笑道:“我薛大人,不就是四万两银子,你上那弄不到四万两银子,皇后娘娘,河东,随便那犄角旮旯,扫不出四万两银子。”
“你得倒轻巧,随便那扫不出四万两银子?有那么容易?你给我去扫扫!”薛泌不满的叫道。
柳寒耸耸肩:“所以,我提前给你,你也好作准备。”
“准备?!”薛泌苦笑不已,仰身躺下:“我能作什么准备!现在我家里最多能拿出两万,这两万,最多能拿一万五,老兄,你可把我坑苦了。”
“怎么是我坑你呢,”柳寒摇头:“这钱可不是我借的,也不是我用的,我怎么坑你了。”
“哼,”薛泌腾地坐起来,看着柳寒:“你和赵王爷和延平郡王到扬州办盐号的事,怎么没给我,这种赚钱的事,却不叫上我,你够朋友么!”
“你呀,别被银子蒙住了眼,”
柳寒淡淡的道:“这银子可不好挣,要得罪扬州的几乎所有门阀,所以,我没拉你进来,我希望你能干干净净的进尚书台。”
薛泌先是愣了下,片刻后,他苦涩的:“那飞贴一出,还谈什么进尚书台,我已经向皇上保证还钱了,皇上要知道,别尚书台了,能不被罢职就算好了。”
柳寒摇摇头:“你错了,你是什么样,皇上还没登基就知道,所以,他一直不敢用你,而现在,你表现尚好,皇上对你有了些信心,更主要的是,你支持了他的政策,而潘链则在暗地里反对,潘链在陈国土地清查,还有扬州盐政革新后面使了什么招,你不知道,但内卫一定清楚,要潘链没收银子,打死我都不信。所以,潘链一定会被拿下,尚书台人事,一定会调整,具体,我看就在句誕顾玮回朝之后。”
“那对我有什么用,”薛泌愣愣的看看柳寒:“我现在职务就不保,皇上还会用我?!!”
“当然!”柳寒毫不客气的道:“皇上要的不是完人,是能干活的人,你要是完人,皇上信吗?不信,皇上还敢用你吗?所以,有点缺陷不要紧,只要在关键地方上是对的,那就不要紧。”
“关键地方。”薛泌喃喃自语,柳寒点点头:“皇上清楚你以前纨绔,拉下亏空,是很正常的,若是没有,反倒不正常了,皇上就会想,你在这段时间是不是收钱了,若是收钱,收的是谁的钱,皇上心里存了这个怀疑,还会用你吗?!”
薛泌似懂非懂的点点,随后又觉着不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柳寒叹道:“你只要让皇上知道,你在努力筹银子就行了,到时候,皇后会出面的,对了,你有没有找皇后?”
薛泌苦笑下:“皇上很廉洁,娘娘给了我一万两私房钱。”
“啊!”柳寒大吃一惊,额头上冒出了一条条黑线,敢情这货自己只有五千两银子。
“要不,我把城外的园子卖给你,五万两银子。”薛泌痞赖的道。
“的什么话。”柳寒皱眉,不悦的答道,随即皱眉道:“你怎么不明白,这事对你入尚书台没有丝毫影响,唯一受点影响的是你的声誉,可你的声誉很好吗?”
薛泌苦笑连连,不过,他还是比较安心,只要不影响自己进尚书台,那就万事大吉,心情便又舒畅起来。
俩人了几句闲话,话题又转到朝政上。
一到朝政,薛泌便忍不住连连叹息。
“朝局太难了,皇上每都处理奏疏到深夜,在中书监值班,苦不堪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的苦日子是为了将来的好日子。”柳寒也叹道:“那行那业不苦呢,所有人都只看到风光,可谁知道风光背后的辛苦。”
薛泌点点头:“这话很有道理,朝政现在有几件大事,陈国土地清查,扬州盐政革新,塞外胡族动乱,三件大事,现在只有陈国土地清查快完结,另外两件都还没着落。”
柳寒摇摇头:“在我看来,最好解决的是扬州盐政革新,陈国土地清查看似结束了,可后患不,至于塞外胡族,坦率的,现在不是解决塞外胡族的时机。”
“可皇上很想出兵塞外。”薛泌道。
“皇上太着急了,现在绝不可出兵塞外,”柳寒道:“朝局未稳,此战只能胜不能败,所以,现在不能出兵塞外。”
“这是何意?”薛泌惊疑不定的看着柳寒,柳寒轻轻叹口气:“薛兄,朝局不稳,是因为下不稳,中原江南,流民遍地,陈国清查土地,引得门阀士族不满,方回灭门,并州军心不稳,朝廷府库空虚,朝中大臣心中惶恐,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此战不战便败了,所以,出兵塞外,万万不可。”
薛泌想起陈国清查土地时,引起的大量风波,陈国谋逆案,魏典哭宫案,几十个官员被废黜,林林总总,都在脑子里闪过,他郑重的点点头:“你得对,现在不能出兵,可,皇上若坚持呢?”
“这才是真正的麻烦。”柳寒叹口气,现在这皇帝,好听点是意志坚定,不好听点是刚愎自用,认定的事便一定要干,那怕付出巨大代价,也一定要干下去,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服皇上。
“薛兄,你在皇帝身边,要见机行事。”柳寒提醒道,这话时,他不由想起在帝都为质子的拓跋鹰,这家伙好像突然消失了,上次见面后,便再没见着他了。
“那拓跋鹰在做什么?”柳寒随口问道,薛泌也随口道:“谁知道呢,恐怕还在太学念书吧。”
“胡族质子可以入太学吗?”柳寒问道,薛泌点点头:“怎么不可以,让那些蛮子入学,乃教化之效,朝廷一力举之。”
柳寒轻轻的哦了声。
接下来,俩人也没什么话了,薛泌喝了几杯茶,起身告辞,柳寒也不挽留,就让他走了。
待薛泌走后,没一会,一阵香风刮来,一个曼妙的身影走过来,在柳寒身边跪坐下来,白皙的皓腕拿起茶壶给他添上茶水。
柳寒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青青痴痴的望着他,嘴撅起,似乎有些不满,自从那日之后,柳寒居然再没到她院子来,只是三娘对外宣布,青青被柳寒包下,再不用出来接客。
此言一出,百漪园居然起了一层的涟漪,园子里的姑娘们看着柳寒的目光更热切,可惜的是,柳寒却再没在那个姑娘那流连,来了数次,都在秋三娘的房间里,与人会面,完事后便自行离去,不但没留在秋三娘的园子,也没去青青那过夜,让人看不明白,于是又有流言柳寒已经对青青失去兴趣。
流言传得很快,可无论青青还是秋三娘都不理会,俩人心里有数,不过,青青却越想柳寒了,今听他来了,于是便悄悄过来,一直等在楼下,待薛泌走后,便上楼来。
柳寒在红嘟嘟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下,青青先是甜蜜的享受了,随后便是热烈的反应。
一记长吻之后,青青故作幽怨的:“主子爷忘了奴。”
“你这妖精。”柳寒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手自然而然的伸进了她怀里,却没有进一步,只是揽住她的细腰,青青满足的靠在他怀里。
柳寒也不话,端起茶杯,送到青青唇边,青青微张双唇将茶水吸入。
对青青,柳寒有种不出的感觉,他很享受她的痴情,也很愿意与她上床,可对她却没有青衿那种感觉,但现在青青却已经离不开他了,从身到心,都已经离不开了,她是他的炉鼎。
炉鼎,柳寒以前不清楚,秋三娘其实也没清楚,但静仁却明白了,炉鼎其实就是一种消耗品,存在的价值在于主人,与奴隶无异,甚至不如奴隶,完全被主人操控。
俩人静静的坐到傍晚,红霞满,中间三娘悄悄进来看过,没有打搅他们便下楼了,吩咐下面的丫头谁也不准上楼。
“我得走了。”柳寒在她耳边低声道。
“不留下吗?”青青的语气有些失望。
“过段时间,这段时间太忙。”柳寒低声道,青青轻轻叹口气,也没多,挽着他的手臂随他下楼。
到了楼门口,柳寒转身抱抱青青,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下,然后松开她,自己独自一人出门了,青青站在门口,看着满彩霞落在他身上。
柳寒今的计划是回有凤来仪,已经很多没在那露面了,再不露面,可能会引起范举夫妻的怀疑,其实,他经常外出,这个破绽很明显,他觉着范举夫妻应该看出点什么,只是他们可能不知道身份已经被看破,还在与他周旋。
到有凤来仪之前,柳寒悄悄去了一处院子,这院子是租来的,平时是他的下人石柱住在这里,石柱主要为他的这个身份提供支持。
每一个身份都需要支持,没有支持,半个月都玩不下去。
从石柱那出来,柳寒已经换成一副行商打扮,挑着一担茶叶,茶叶按类分别包装得好好的,包装纸上将茶叶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
出了街道,他叫了个脚夫,让他挑起担子,自己则背着手走在后面,俩人施施然向有凤来仪去,快到有凤来仪时,柳寒将脚夫打走,自己挑着担子向店里去。
第462章 张梅的小心思
出了大街,象往常一样临时叫了个脚夫,好价钱,将钱给了,然后让他担起挑子,自己则施施然跟在后面,到店时,范家嫂子正在店里,与张梅聊,看到柳寒回来,有些埋怨的数落她出去这么长时间。
柳寒嘿嘿的没分辩,将挑夫打走,自己提着担子进屋,让张梅将茶叶收好,左兰负责记录,自己端了杯茶在边上歇息。
“我你也一点不担心,把两个女人自己丢屋里。”范家嫂子依旧不放过,追进来数落着。
“嫂子,这是帝都,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有什么不放心的,再了,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吗,不挣银子,吃什么,对了,染布坊的生意怎样?还好吧?”
“好倒是好,”范家嫂子一拍大腿,乐呵呵的道:“还得多谢你,这个月咱们赚了十二两,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扩大呢,正找妹子商议呢,可妹子却要你回来拿主意,你就拿个主意吧。”
“扩大?”柳寒想了想摇头:“瀚海染布坊提供的原料即这么多,再扩大了,要招伙计,地方也要扩大,咱们的本钱可够?嫂子,我看现在就这样吧,嗯,”柳寒忽然想到昨晚的事,这兄弟会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于是便改口:“要扩大也行,不过,嫂子,你可要想好。”
“吓,这有什么好想,我去和瀚海商社的人联系,让他们多给点,咱们每月便能多染一倍,伙计?这满大街都是人,还怕没有!”范家嫂子看上去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语气很快。
柳寒笑了笑,张梅端来盆水,拧了把毛巾递给他,边道:“嫂子这些就在嘀咕这事,我估摸着等你回来,我又不懂这些,一直不敢应承。”
“你呀,这又什么不敢的,嫂子我还害你不成,这可是我们两家的生意。”范家嫂子似乎略有些不满,抢白道。
张梅嫣然一笑:“嫂子,你知道的,这家,这么大的事,我可作不了主。”
范家嫂子连连摇头,神情惋惜,柳寒擦过脸,将毛巾丢进水盆里,这毛巾可不是棉布的而是麻布的,很是粗糙,远不如棉布的柔软。
“嫂子想作大那就作吧,嫂子,当初咱们好,一家一半,你打算再投多少银子?”
范家嫂子胸有成竹:“份子还是不变,这几个月,除了分红外,总共赚了还有十六两银子,我想着将边上的那块院子租下来,我问过了,只需要三两银子一个月,这样咱们就可以砌上三个灶,架三口锅,招上五个伙计,这就成了。”
“那边呢?瀚海商社同意多给染料吗?”
“我问过了,他们不管,我们要多少给多少。”
“那成,就按嫂子的办,”柳寒略微沉凝,又:“嫂子,这染坊都是你在忙活,我们也插不上手,这份子,对半开,嫂子太吃亏,要不改改,分红的时候,你拿五成五,我们拿四成五。”
“你这的什么话,嫂子还能占你便宜,这不行。”范家嫂子先是微怔,随即连连摇头。
“这还真不是占我便宜,没有嫂子日夜操劳,这作坊早垮了。”柳寒诚恳的道,范家嫂子还是摇头,连不行。
“就这样,份子还是那样,对半开,不过分红的时候,你拿五成五,我拿四成五!就这样定了。”柳寒决断道。
范家嫂子看看张梅,张梅依旧笑眯眯的,似乎正沉浸在柳寒的归来的喜悦中,她只好笑了笑,应承下来。
范家嫂子乐呵呵的去瀚海商社联系了,张梅这才撅起嘴,有些不高兴,柳寒只好先哄哄她,左兰收拾了东西,便含笑到前面去了,再不在后院露面。
柳寒从怀里拿出个珍珠项链,给张梅戴上,又哄了一会,张梅这才转阴为晴,喜滋滋的拿着铜镜看着脖子上的项链。
“他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柳寒从背后环住张梅,低声问道。
张梅稍稍愣了下才明白的是谁,她微微摇头:“没什么变化啊,我整都在,没见她家有什么。”
“染坊那边呢?”
“左兰也没见着,对了,爷,”张梅顿了下,有些迟疑,柳寒微感纳闷,张梅对他一向什么都,没有一点迟疑,今儿怎么啦,张梅显然有些犹豫,迟疑半响,好像下决心似的,低声:“爷,左兰在咱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爷觉着她怎么样?”
柳寒有些纳闷,不知她想什么,随口答道:“挺好,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呢,”张梅低着头,靠近柳寒,心翼翼的:“爷,奴也觉着她挺好,可。”
“怎么啦?”柳寒奇怪的问,从内心来,他觉着有点对不起张梅,想在能对她好时,尽可能对她好。
“爷,甘脆把她收了。”张梅声若蚁语,目光闪烁,不敢看柳寒。
柳寒眉头微皱,十分不解,张梅怎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你怎么啦?”柳寒坐下,将她拉过来,坐在旁边。
张梅依旧低头不语,柳寒摩挲着她的手,脸色微变,她的手很光滑,拇指食指之间的虎口有厚皮,这是长期握剑造成的,当然,也可以解释为长期劳作造成的,但指节和手掌上的茧却瞒不过有心人。
“我这些不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寒温言道。
张梅螓轻摇,忽然象下决心似的抬头,可一看到柳寒的眼睛,她又胆怯的低下头,柳寒轻轻叹口气,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你今儿怎么啦?给我,”柳寒忽然拉下脸:“要老实交代,否则,打屁股。”
张梅噗嗤一笑,贴在他怀里:“爷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为什么这样想?”柳寒纳闷的问道。
“嫂子,爷在外面可能有女人了,所以这才三两头往外跑,”张梅道:“要是,你可以把她接过来。”
柳寒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在她粉脸轻轻上拧了一把,怜爱道:“你这傻瓜,你要混江湖,不是被人卖了,就是被人骗了。”
张梅抬起头,疑惑不定的看着他,柳寒低声道:“她这是在试探你,你想,他们身份隐秘,我经常不在家,他们会不会怀疑,肯定会,可他们又不知道我倒底去干什么了,所以,他们才试探你,让你来问我,然后从你的反应中,推断我的行踪,从而判断对他们是不是有威胁。”
张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犹豫下又问:“那,爷外面是不是”
柳寒哈哈一笑,将她的脸扳过来,在她挺鼻头上轻轻一点:“你这傻丫头。”
张梅放心似的甜甜一笑,环住他的脖子,腻声道:“爷在外面几了,要不要”
话没完,便柳寒便倒在床上,她也被带倒在他身上
左兰始终在茶铺里,上午喝茶的人少,只有偶尔来买茶的,柳寒的眼光很好,有凤来仪的茶叶在附近几条街中渐渐有了名气,生意还是很不错。
送走一位茶客后,她的目光向后院飘去,后院没有动静,那扇门始终关着,当她的目光落在门上时,脸上微微烫,眉宇间竟然有着淡淡的幽怨。
“娘子,来壶香片。”
左兰扭头看,却是两个年青的书生,前面一人穿着靛青蓝的棉布便袍,头上随意的系了缁撮,两缕黑垂在两边;后面那人穿着月白色的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点点梅花,头上带着逍遥巾,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
左兰回头,前面那书生先是呆了瞬间才恢复自然,左兰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很快端着香片过去,又送去一碟瓜子,然后才问还要什么。
“你店里有什么好东西!”靛青蓝书生望着左兰,含笑问道。
“有点心,南瓜饼,玉香糕,红豆糕,要不,您自个看。”左兰着将菜单递给靛青书生。
书生没有接,笑嘻嘻的看着左兰:“娘子,你给推荐一个,你的必定是好的。”
左兰顺口:“那就南瓜饼吧,南瓜饼配香片,很合。”
完左兰转身便走,书生看着摇曳的腰肢,眼睛渐渐亮,月白长袍书生见状忍不住摇头,低声劝道:“秋兄,这会喝茶,是不是早了点。”
“早?早什么早!正当其实。”秋戈回道,目光依旧追着左兰,轻轻叹道:“这地方居然还有如此女子,真正让人想不到,我乐兄,就你那老夫子样,怎懂欣赏美色,这美色就是要及时欣赏,过了,就没了。”
乐范不由摇头,这段时间,龙门书院举行辩难,俩人都跑去看热闹,秋戈纯属去找乐子,乐范倒还是想见识下有名的龙门辩难,可让他失望的是,这次没什么有名人物,下场的多是龙门书院的学生,可他还是在书院内留了七,秋戈也在龙门山上玩了七。
回来之后,秋戈整拉着他四下游玩,让乐范有些烦,又不好出来,本想让吕修陪着,可吕修也没见着人影,只好不清不愿的陪着。
其实,秋戈拉着他在帝都各府游戏,也给他介绍了不少世家子弟,但这些世家子弟的作为,让他很不以为然,他们大都荒诞不稽,昨在附近的陈家别院,厮混了一宿,今秋戈忽然又拉着他到城隍庙烧香,烧过香,这家伙便在这附近闲逛,逛得口干舌燥,便看见这有凤来仪,然后便进来了,然后便看见了左兰。
第463章 偶遇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秋戈摇头晃脑的吟道,乐范也同样摇头叹息,青楼妓寮中那么多风情万种的美女,秋戈都看不上,没想到却看上了这破旧茶楼的茶娘。
左兰站在柜台后,红晕满面,心里暗骂,她本离得比较远,可秋戈的声音挺大,她听得真真的。
乐范没理会,只顾自的吃起南瓜饼,几块南瓜饼,没有一会便下肚了,秋戈依旧还在摇头晃脑,直勾勾的盯着左兰。
左兰渐渐有些不耐,抬头狠狠瞪了秋戈一眼。
秋戈大乐,鼓掌高歌。
“茶寮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左兰秀眉微蹙,面露愠色,可又不能甩手走了,只好不时瞟下后院,心里直埋怨,这主子每次回来都这样,急得不得了,要真这么急,干嘛一出去就这么长时间。
好在秋戈只是在那唱,却没有过来直接,这让左兰稍稍放心。
“拿纸笔来!”秋戈叫道,左兰连忙从柜台下拿出纸,送到秋戈面前,然后又拿来笔砚,放在秋戈面前。
这些东西从开业第一便备下了,只是很少使用。
“娘子,磨墨!”
左兰淡淡的:“公子请自便。”
秋戈慨然叹口气,乐范笑道:“见你作诗多次,还从未见你作画,好,今儿,我给你磨墨。”
乐范向砚台里倒了点茶水,拿起墨,先闻了闻,只是街上普通的墨。
没一会,墨成,秋戈挥毫作画,从落笔那瞬间,便没再看左兰一眼,手腕移动极快,没一会,一个娇俏的女子出现在纸上,女子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眼中却有一丝异样,手托茶盘,旗袍微微飘起,露出一丝春光,让人遐思无限。
“好画!没听你擅画。”乐范细细端详,秋戈将笔一扔,拿出印,叫道:“印泥!”
左兰叹口气,又将印泥送过去,心里非常无奈,这登徒子还作画,居然还敢留名。
过来一看那画,左兰更加恼怒,秀眉微蹙,面带不愠,将泥盒在茶桌上重重一撂,转身边走。
秋戈看着她的背影,嘿嘿一笑,拿起印章重重的盖在画上,拍了乐范一下:“这题跋就交给你了。”
乐范也不推辞,略微想了想便一挥而就。
“至治元年初春,帝都春暖化开,城隍庙前”
秋戈念毕,哈哈大笑:“好!好!娘子,裱糊过后,就挂在这正堂上!”
“裱糊?!”左兰冷笑道:“这得掌柜的了算,我了不算!”
“你们家掌柜的呢?”秋戈问道。
“掌柜的不在,出去了。”左兰朝后面瞟了眼,那扇门依旧关着。
秋戈看出了,也朝后面看了看,乐范笑道:“这可是帝都大名鼎鼎的秋戈秋公子,有他这幅画挂在你这店,你这店势必宾客盈门!生意兴隆!”
左兰闻言一笑,讥讽道:“公子的大名,帝都谁人不知,就算九重之上的皇帝陛下也知道,把你的画挂在这,风吹日晒的,岂不是糟践了,要不,我给你挂神龛上。”
“好个伶牙俐齿的娘子!”秋戈不以为意的笑道,乐范则看着秋戈和左兰,笑眯眯的。
左兰冷着脸,一向温柔的她也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两个书生便心生厌恶,可除了抢白了两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只能先将画收起来,等柳寒来作决定。
左兰将画收起来后,秋戈和乐范也没走,继续在茶店里聊,又要了一碟红豆糕和南瓜饼。
过了一会,左兰听见后院有动静了,她的脸稍稍红了红,悄悄向后院看了看,那扇门已经开了,院子里有张梅的身影,左兰心里微微纳闷,每次之后,都是柳寒出来,张梅要休息好久,今儿怎么反了。
张梅出来一会,又进去了,过了一会,柳寒才出来,他还是象以前一样,没有到店里来,而是拿了本书,躺在阳光下,惬意的看着。
“娘子,你这糕点很好,是怎么作的?”秋戈摇摇摆摆的过来问道。
左兰淡淡的:“这是店的秘传,公子见谅。”
“哦,”秋戈非常惋惜的叹口气,眼珠一转:“那再给我来五个南瓜饼五个红豆糕,包起来,我带走。”
左兰没答话,转身进去,很快拿出两个纸包,包扎好交给秋戈,秋戈拿出十两银子,很慷慨的道:“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左兰干瘪瘪的答道。
秋戈同样不以为意,笑呵呵的接过糕点,与乐范一同走了,左兰看看时间,快中午了,便拿起那幅画到后院,将画交给柳寒,然后问想吃什么,柳寒接过画,边展开边回答随便,他在吃上面很少计较。
“秋戈!”柳寒看到印章忍不住皱起眉头,左兰听见了:“那公子是叫这个名字,主子,这画要挂吗?”
“这,是你吧。”柳寒抬头看着左兰含笑问道,左兰脸微红,没有回答,柳寒笑了笑:“你要喜欢就挂你房里。”
左兰一听便有点着急:“主子的什么话,这登徒子的画有什么好!”
柳寒哈哈大笑,上下打量左兰,左兰满脸通红,柳寒打趣道:“他的画不错,嗯,人也挺有眼光。”左兰稍怔,随即红着脸啐道:“还主子呢!”
完转身便去厨房,张梅推门出来,看到那幅画,好奇的问:“谁画的?”
“一个叫秋戈的人。”柳寒笑道,张梅歪着头看了会,没看出什么好,便:“那挂店里就行了。”
“行!你了算。”柳寒将画卷起来交给张梅,顺口:“待会拿去裱了。”
张梅应下来,将画拿到店里,放在柜台下,然后便拿起抹布将柜台擦了擦。
这样的生活很平静,也很舒心,没有太多纠葛,如果不是,,江湖
张梅轻轻叹口气,要是不在江湖就好了。
吃过午饭,左兰依旧守在店里,范家嫂子拉着张梅去了染坊,柳寒继续看书,他也不去度支曹应卯,反正这段时间,度支曹基本没事。
下午,6续有客人来去,店里的吃在周围渐渐有名,来买这个糕点的人比较多,他们多在下午来,几个老客在喝茶聊,两个客人在下棋,边上有几个人在看。
左兰感到有点困,坐在柜台后面瞌睡。
店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棋盘落子的声响。
“掌柜的,来壶瓜片。”
左兰抬头看,从门外进来两个年青女子,这两个带着面巾的年青女子,两女都穿着白色裙袍,区别在于,一个的白裙镶着绿色花边,另一个镶着粉色花边,两女容颜秀丽,眉宇间都有些淡淡的疲倦,头略微有点乱,手里也都提着宝剑。
“客官请坐,马上就来。”左兰习惯性的浮现出笑容,招呼道。
两女朝店里看了看,然后选了在里面一点的座位,店里的客人一看两女的宝剑,眉头微皱,却也没理会,大晋不禁刀剑,帝都行人不少都佩刀挂剑,不值得大惊怪。
左兰给两女送去茶,顺口又问要点什么吃,两女犹豫了,交换个眼色后才点点头。
柳寒依旧在看书,这书是大街上买的,不算什么高深的东西,可夹在里面的却是《阵法基础》,外面的只是一个套。
柳寒已经数次碰上阵法,以前在杀手营时,三归堂有无数典籍,里面也有阵法类,可他看过半本后便扔掉了,觉着太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还有前世思想的他的认识,可现在,他很后悔,现在他不得不把这一课补上。
这阵法分两大类,一类是按照五行布阵,金木水火土,以其中一种为主,或以木灵气为主,或以土灵气为主,但每一种都要有相当的灵气,主要是灵晶配合,简单的,现在柳寒可以布下的便是以火灵气为主的阵,攻击方式多是仙家之法。
第二类便是按照伏羲六十四位布置,按照六十四位流转来布,利用其中的巧妙,加以攻击,但同样要施加元气,对,是元气而不是灵气,攻击方式多要配以机关。
这阵法很难布好,在清源观遇上的,便是阵法,而那疑似总教头的院子中,便是机关,连阵法都不是。
这个现,让柳寒有些气馁。
原本以为可以确定的总教头和百工坊,现在都蒙上一层面纱,虽然还有疑点,可过半嫌疑已经洗去,这让柳寒很是气馁,心里有几分着急。
悄无声的叹口气,将书合起来,柳寒抬头看看色,不知不觉已到申时末了,他合上书,将书揣进怀里,这本书并不厚,放进怀里根本不显。
在院子里舒展下筋骨,他到前面店里来看看,左兰的精神好了些,提着水壶在客人中,给他们添水,柳寒扫了一眼,目光立刻落在角落的那两个年青女子身上。
“她们怎么来了?”柳寒心里疑云顿起。
第464章 彭城讯息
柳寒当然记得这两女,两女便是素衣双娇,秦晚晴和温晚云,在城外的漕帮庄园和江南都曾见过,没想到,这两女又到帝都来了,可她们为什么到帝都来呢,而且还进了自己的茶楼,是偶然还是刻意?
瞬间,柳寒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他慢慢走出茶楼,来到巷子里,这里距巷口并不远,巷子里的人并不多,几个孩子在巷口玩耍,广场上传来锣鼓声,显然有走江湖卖艺的,柳寒心念一动,朝巷口走去,神识却已经展开,留意后面的人。
很意外,素衣双娇没跟出来,柳寒眉头心里更加纳闷,难道真是偶然?不,还不能确定。
广场上围着的人已经不多,可卖艺的依旧还是很卖力,两个伙子正对练,单刀破枪,那枪耍得花团锦簇,单刀神出鬼没,周围的观众不时叫好。
柳寒冷眼看着,人群中有两个黑衣大汉,那是城隍五鬼的人,风雨楼倒了,城隍五鬼将城隍庙四周七八条街全占了,势力更大了,前段时间参加校场决斗,又夺下双槐街道及其附近,这双槐街有几家妓院和赌场,财源较城隍庙还厚。
“好!”
柳寒注目一看,场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一个孩拿着簸箕收钱,班头出来着场面话,孩走到柳寒面前,柳寒看了眼簸箕,里面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大钱,还有两个银角子,大估摸着有半两银子的样。
他摸了一个银角子,感觉下有二两的样子,放进簸箕里,孩子一见,连忙冲他施礼:“谢谢大爷!”
柳寒叹口气,这些跑江湖卖艺的多是些散落的习武之人,修为是有,可是很低,多是武徒,甚至连武徒境界都没有,只是刚刚踏入习武之途。
锣声再度响起,这次出来的两个女子,穿着红衣的拿着双刀,另一个浑身素白手里提着单剑,俩人出场后,先四下施礼,然后便摆开架势。
柳寒看清那素白女子,心里又是一震,那女子居然是俞美。
俞美看上去瘦多了,浑身素白,手持单剑与那红衣姑娘斗成一团,看上极为精彩,可落在柳寒这样的大行家眼里,就处处是破绽,举手便能破去。
可俞美怎么会到这里?还有蔡勇呢?蔡勇在那?
柳寒抬头四下张望,没有现蔡勇的身影,奇怪。
转头再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却见素衣双娇从巷子里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俩人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柳寒悄悄向旁边移了两步躲在人群中,神识却锁定双娇,锣声更激,场中的对战更激烈,俞美展开身法,在刀光中翩飞,霎是好看,引得四周的观众纷纷叫好,几个豪爽的汉子向里面扔了几个钱。
双娇住脚看了会,没有向里面扔钱,俩人转身向街的另一边走去。
柳寒略微沉凝便悄悄跟上去,两女没有注意,走过两条街道,两女进了一家客栈,在楼下吃饭。
柳寒觉着奇怪,这两女看上去好像很闲适,没有什么事的瞎逛,她们到帝都总不是来游春的吧。
左右看看,没有现什么异常,再看客栈,这客栈也很普通,丝毫不出奇,在帝都只能中等偏下,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略微想了想,他轻轻叹口气,决定暂时不管,先把俞美的事解决了。
转身回到城隍庙前,戏班已经收摊了,班主正招呼众人,两个半大孩子正在玩闹,今的收入不错,足够大家好几的花销,所以众人的心情都挺好。
班主看到柳寒过来,走江湖的人都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他从柳寒的穿着和举止,觉着此人不同常人,便暗暗警惕起来。
“是俞美俞师姐吗?”柳寒走到俞美附近,没有靠近,冲着俞美叫道。
俞美正在收拾刀枪,将刀枪捆扎在一起,她的神情落落寡欢,在周围兴奋的情绪中,显得有点异样。
听到有人叫她,俞美抬起头,看到柳寒,先是疑惑了下,而后才认出柳寒。
“柳兄!”俞美略感意外,开口叫道,周围班子里的人听到她的话声后,都松口气,知道他们是熟人。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柳寒好像松口气,随即纳闷的左右看看,试探着问:“师姐,这是,怎么没见着蔡兄呢?”
俞美闻言神情泣然,柳寒心知有异,转头向班主道:“这位大叔,我和俞师姐是旧识,还请大叔容我们会话。”
班主有近五十岁,肤色黝黑,额头上满是皱纹,头有些稀疏,勉强扎了髻,身上披了件麻衣褂子。
“行,行,俞美,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完,便到客栈来寻我们。”
“多谢大叔!”柳寒冲班主抱拳致谢。
班主带着人走了,柳寒走到俞美跟前,先深深叹口气:“我家就在这,到家里话吧,梅子也在家。”
“梅子?!”俞美抬头看着他,当初张梅突然消失,随后听柳漠来将张梅接走了,当时飞燕门与快刀堂连战连败,被迫退出彭城,门里姐妹虽然没散,可也人心惶惶,快刀堂也不知退到那去了,蔡勇没了消息,此刻却传来柳漠接走张梅,如何不让门里的姐妹们羡慕嫉妒。
“梅子好吗?”俞美低声问道,柳寒笑了下:“到家问她吧。”
俩人没两句便到了有凤来仪,就这一会,店里的客人已经了一多半,就剩下围在一起看下棋的。
“主子,这是?”左兰看柳寒出去没一会,便领了个女人回来,很是意外,帝都城里女人多,西坊的人市里,十两银子可以领一个黄花闺女,城外的流民中,几个馒头便可以带走一个大姑娘,柳寒经常不在家,她们虽然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可柳寒却从未向家里领过女人。
“梅子的姐姐,哦,去买点肉,对了,董家铺子的烧鸡,梅子挺喜欢的。”柳寒着拿出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交给左兰,左兰应了声便进去,不一会,提着菜篮出来,临出门还打量下俞美,心里纳闷,这姐姐妹妹怎么不象。
左兰出去了,柳寒只能自己看店,他请俞美坐下,给她倒上茶,端上一碟南瓜饼。
俞美在他忙碌时,打量四周。
“这是你的店?”俞美好奇的问道。
“对,我和梅子到帝都后,就开了这家店。”柳寒着提壶给俞美倒上茶,将南瓜饼向她前面推了推:“前段时间,与隔壁的范家联手开了家染坊,今儿下午,梅子和范家嫂子就去了染坊。”
柳寒看看色:“你来得正好,待会便回来了,”到这里,他停顿下才心的问:“你怎么会到帝都来了,蔡兄弟呢?还有飞燕门呢?”
俞美苦涩的摇摇头:“飞燕门没了,勇哥死了。”
“什么?!”柳寒眉头一皱,有点意外:“究竟怎么回事?”
俞美捧着茶杯,深深的叹口气,沉默了一会,才:“你们走后,突然传来常猛死了,门里的姐妹很高兴,大家伙想着该反攻,夺回彭城,可没等我们开始反攻,落马水寨便进攻了,他们很快找到快刀堂的藏身之所,一晚时间,快刀堂被打垮了,堂主死了,勇哥也死了,门主得到消息后,便带着我们向东撤到青州琅琊去,我们在琅琊待了几个月,日子越来越难,门主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准备上北海。
我们在琅琊托庇在当地的三山寨中,就在我们准备走时,三山寨受到七星群盗的偷袭,门主战死了,门内的姐妹死伤无数,剩下的也就十几个人,大家伙商议,便决定返回彭城,如果实在不行便南下投奔漕帮。”
到这里,俞美又长叹一声,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剩下的不,柳寒也猜到了,飞燕门在江湖中本就是门派,全靠门主撑着,可门主也仅仅六品武师,门主一死,门内失去实力支持,再加上失去经济支持,这帮女人在江湖上的未来不问可知,她们自己恐怕也知道前途未卜。
“回到彭城后,我们遇上快刀堂的几个失散弟子,我们才知道快刀堂的详细情况,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勇哥死了的消息。”俞美神情木然,没有多少悲伤,想来已经悲伤过了。
接下来,在彭城,她们与快刀堂残部联手向落马水寨一部起反攻,试图夺回城外的部分地盘,可这次反攻再度失败,飞燕门就剩下七八个人了,这次失败彻底瓦解了飞燕门的士气,没多久,飞燕门便各自散了,俞美先回家,在家待了几,便又出来了,没敢去彭城,在路上遇见这戏班,便加入进去,四下卖艺。
柳寒长叹一声,没想到飞燕门垮得这样快,看来,落马水寨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彭城和落马湖。
在与冀州王许门阀的争斗中,他最担心的便是落马水寨,如果王许在帝都无法得手,转而攻击落马水寨,他们驰援不及的情况下,落马水寨要是失守,整条水道便断了。
所以,柳寒想不明白,王许为何一定要在与他较劲,而不是去进攻落马水寨。
从战争起时,他便给何东去了几封信,雷纳还亲自到落马水寨与何东联系,商讨联合作战,何东倒是不在乎,落马湖宽广,王许联军要是过来,他往湖里一躲,王许奈他若何,在地面上,他不是王许的对手,可在水里,落马水寨压根就不怕任何人。
柳寒低声安慰了俞美几句,俞美则沉默不语,柳寒也无法,这姑娘还是太单纯了,这恐怕还是她第一次走江湖,那里知道江湖的残酷。
“这就是江湖,”柳寒叹息道:“这会把酒言欢,下会便阴阳相隔,以前我走大漠时,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们商队碰上三百多马匪,本来按照习惯,马匪抢了东西便不杀人,可这火马匪特别凶残,不但抢东西还杀人,我们只能拼死抵抗,我们三十多个镖师,加上商队自己的人,总共五十多人,拼死打退马匪,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镖师中就剩下我一个。”
柳寒再度重重喷出股粗气,正要接着下去,那边下棋的结束了,几个人收拾着棋子棋盘,叫着结账,柳寒赶紧过去给他们结账,送走他们之后,店里安静下来。
柳寒再回来,俞美已经将盘里的南瓜糕吃完了,他不动声色的坐到俞美对面。
“别伤心了,江湖就是这样,生生死死,寻常事。”柳寒道:“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俞美不答,柳寒叹口气,正要开口,外面传来范家嫂子的大嗓门,柳寒起身到门边,范家嫂子和张梅俩人过来,张梅看到柳寒在门边,很是兴奋,她以为这是柳寒在接她,赶紧加快脚步。
“哟,这可是望眼欲穿,”范家嫂子笑着打趣,柳寒微微一笑:“怎么样,好了吗?”
范家嫂子点点头:“已经租下来了,工匠明来搭灶台,”正着,范家嫂子一眼看到店里的俞美,略微有点意外,俞美一看便不是来喝茶的客人。
“家里来客人了?”范家嫂子好奇的问道,柳寒点点头,张梅一听,赶紧过来看,正好遇见俞美往外看,张梅先是怔了片刻,随即高兴的叫起来:“师姐!”
范家嫂子神情微变,瞬间又恢复正常,可这已经落在柳寒的眼里。
“梅子。”俞美勉强笑了下,张梅几乎跳着进去,拉住俞美的手,不停的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的?家里好吗?师傅她们好吗?勇哥呢?他们好吗?”
一连串问题,让俞美不知该怎么回答,柳寒微微摇头,这张梅还是孩子性格,可实在的,她还真是个姑娘,到现在还没满十八岁。
“嫂子,该做饭,范哥马上就回来了。”柳寒道,范家嫂子笑着拍拍腿上的灰,笑呵呵的道:“可不是,就不耽误你了。”
范家嫂子着便开门进屋了,柳寒也转身进屋,忽然回头,瞧见左兰提着篮子回来了。
“进屋话吧,别在这堵着门。”柳寒招呼两姐妹,张梅拉着俞美到里面,柳寒从店里拉过几根凳子,左兰这时也回来了,张梅让左兰做饭,自己和柳寒陪着俞美话。
第465章 夜探(上)
张梅又问起飞燕门的情况,俞美只好将飞燕门之事再次重复了一遍,张梅听着忍不住泪珠连连,柳寒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随后立刻岔开话题,问起俞美将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这草台班子吧。
“咱们染坊不是要扩大吗,就让师姐留下,帮帮我。”张梅看着柳寒道。
实际上,自从见到俞美,柳寒便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要将俞美留下却有诸多不便,这主要是他的身份问题,他经常外出不在家,张梅对他盲目信任,左兰身份卑微,不敢问也不敢怀疑,这俞美会吗?
可看着张梅的目光,这个不字不出口,他笑着点点头,张梅高兴的笑了,拉着俞美的手:“师姐,你就留下吧,那戏班子有什么好,整东奔西跑的,瞧你都瘦了。”
草台班子当然不如留在这里,可刚才柳寒的迟疑让俞美看在眼里,她迟疑下摇头:“你这也不方便”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张梅连忙打断她,转头对柳寒急切的:“你是不是,爷!”
柳寒笑着点头:“俞师姐,我也希望你留下,那卖艺班子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这好歹比他们强,我经常出去,不在家,你给梅子左兰做个伴,若你觉着对不住那班主,没关系,我们可以出点银子,算是报答。”
“不,那倒不必。”俞美连忙道,实际上,一进院子,她便被这吸引了,这院,这茶楼,还有染坊,张梅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相比她呢?让她留下,自然是千情万愿,她只是担心柳寒的态度,很显然,这个家,是柳寒在当家。
现在柳寒既然开口了,俞美也就点头接受了,卖艺班子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家里又回不去了,常年在外,已经不习惯田的活,而且,家里的情况也不好,父亲在她在琅琊时病故,剩下一个哥哥在家劳作,很是艰难,她在家也就待了半个月就出来了。
张梅立刻起身,从屋里抱出一床棉被,拿到左兰的房间,又拿出张麻布毛巾,告诉俞美这是她的毛巾。
“今后呢,大家就在一口锅里吃饭,”柳寒趁着这时间给俞美提个醒:“家里呢,也没什么规矩,左兰是我们买下的,从身份上是我们的奴隶,可实际上呢,我们也没把她当奴隶,算是一姐妹吧,家里呢,也没那么多事,就是这茶楼和染坊,嗯,你这身,明儿,让梅子带你买上点布料,做几身衣服。”
“不,不用了,我还有衣服。”俞美连声道,柳寒摇头:“你那些衣服不合适,咱们开的茶楼,店员的规定是旗袍,你必须要有两身旗袍一身套裙,另外,型也得换,你看看左兰和梅子的型,还有鞋,鞋子必须是高跟鞋,左兰和梅子都有高跟鞋,这些着装上的规定也适合染坊前店,你记住就行,凡是店里要接待顾客的,都是这样的着装。”
俞美似懂非懂的点点,柳寒略微迟疑,又:“家里的事,不能往外,家里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往外,还有,我经常要外出进货,我不在时,你们要特别注意。”
俞美再度点头,张梅从偏房出来,恰好听见后面一句,便笑道:“师姐,你不知道,他呀,三两头往外跑,今儿,也是上午才回来的。”
了会,左兰过来招呼吃饭了,柳寒张梅将桌子搬出来,就在院子里坐下吃饭,俞美见左兰也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这才相信柳寒所言,并没有将左兰看作外人。
吃过晚饭,柳寒看看色尚可便陪着俞美到客栈,将行李拿回来,张梅也跟着一块去,三人到了客栈,找到班主,班主倒是没刁难,俞美本就是路上加入,现在有了好去处,自然不会再留下。
“以后要有了难处,就到帝都来找我,在下一定帮忙。”柳寒也挺客气,临走还送班主十两银子,感谢他们对俞美的照顾,班主也没客气,班子里的其他人看着俞美的目光显然有些羡慕,这个班子并不大,男女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也就十四五人,若是另一个身份,也安置得下,但现在这身份,要安置便困难了。
俞美的行李不多,也就一个包袱,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再无其他。
回到家里,张梅依旧里外忙碌,左兰则在算账,倒是俞美不知该做什么,在屋里坐了会,觉着有些闷,便到前店里来,看着左兰算账。
账目每都要算,俞美并不懂如何记账,好奇的看着左兰打算盘。
“美子,你先去洗澡吧,我这一会便完。”左兰低着头,边拨弄算盘珠边,账目并不复杂,每都算,很快便能完。
“不急,待会再洗也不迟。”俞美随口道,左兰依旧没有抬头:“晚上都要洗的,烧水很麻烦,尽量分开。”
俞美闻言略微有点诧异,洗澡在这个时代是很麻烦的事,也是成本很高的事,城里没有柴禾,柴禾都要买,要每洗澡,这样的生活成本很高。
俞美到厨房烧水,张梅已经在那了,俞美连忙自己来,于是张梅便起身让她,自己回房了。
“你过来。”柳寒低声将她叫进里屋,张梅乖乖的进屋,坐在他身边。
今她既高兴又悲伤,悲伤飞燕门的覆灭,高兴师姐的到来,至少,后一件事对她影响更大,而柳寒在这事上的态度更让她高兴。
“咱们的事,暂时不要让俞美知道,”柳寒低声着,张梅这才想起,这家店的功用,她先是点点头,随后便有点愁。
“爷,不是我不听,可这事能瞒多久,每周都有度鸟飞来,师姐一看便知道了。”
柳寒一想也对,俞美不是左兰,有江湖经验,度鸟来往,代表什么,一看便知。
“这几,你先观察下她,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悄悄告诉她,嗯,你看能不能将她安排到染坊那边去住?”
张梅想了想:“那边住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师姐一个女人住那边,合适吗?”
柳寒闻言苦笑,叹口气:“那就先住这边吧,你要心观察她,明你带她去买点布料,按照左兰的服装作几身衣服,嗯,以后,她的工作主要放在染坊那边。”
张梅点点头,然后轻轻叹口气,坐到柳寒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爷。”
“怎么啦?”
“师门就这样没了。”张梅有点难受,柳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飞燕门这样的门派,一旦卷入漕帮风雨楼这样的大规模战争中,覆灭极快,门主就不该卷入这场争斗。”
张梅低着头没话,柳寒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香肩,张梅顺从的靠在他怀里。
俩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过了一会,柳寒才幽幽的:“我在通汇钱庄存了点银子,如果有一,我出事了,你到通汇钱庄找到掌柜的取出来,我用的账号为柳张梅,记住密码,密码总共三个,第一个是三七二一,第二个四九三六,第三个是一一八七;这三个密码,你一定要记住,一个都不能错。”
张梅惊讶的抬起头,有些慌张的问:“爷,你这是?”
柳寒微微摇头:“没什么,这只是预作安排,或许没那一。”
张梅稍稍安心,柳寒叹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倒是担心,你多久没练功了,我不指望你练出多高深的修为,可总要有逃命的能力吧。”
尽管柳寒一再提醒,可每次他一离开家,张梅便自动停下来,所以,尽管有丹药相助,修为进展还是不大。
“要不,咱们悄悄走了,反正”
“的什么话!”柳寒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做人得讲信义,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不能危险,便躲开了。”
张梅羞愧的低下头,柳寒打趣道:“当初,你不是豪气满,参加会盟吗,这会怎么怕了!”
张梅娇俏的撅起嘴,撒娇道:“爷!”
着,贴在柳寒的胸口:“奴想爷了。”
柳寒却摇摇头:“我马上要出去,你洗澡之后,自己先睡,”着在她耳边低声:“身上不许穿衣服。”
张梅先是愣了下,随后害羞的低下头,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柳寒轻轻一笑,起身将她放下,推门出去,旁边的澡房里传来洗澡的声音,偏房中也有动静,想来是左兰在屋里。
听了听范家的动静,没有什么动静,他身影一闪,悄无声息的到了屋顶,随即跃下街道,整整衣服,而后便消失在黑暗中。
顺着记忆中的道路,他很快找到那客栈,他没有冒冒失失的进去,而是站在黑暗中看了一会。
客栈里面隐隐有些声音传来,门口挂着一对灯笼,跟帝都多数客栈没有任何区别。
但,柳寒怀疑,这是漕帮的另一个暗舵,其实,作为联络江湖人的暗舵,客栈比茶馆更合适,不过,他主要是打听传递消息,当然茶馆就更容易掩饰身份。
观察了一会,没有现什么,柳寒悄没声上了隔壁的屋顶,这是一家饭铺,店主人正和老婆着话,丝毫不知屋顶上已经有了人。
在这屋顶上又观察了一会,柳寒才一溜烟越过两边之间的巷,没有出一点声音的落在客栈屋顶上。
第466章 夜探(下)
柳寒心的在屋顶移动,一个一个房间的找,客栈住宿房间并不多,很快他便找到素衣双娇的房间,两个女人正在房间里,两女似乎在等什么人,有点坐卧不安,柳寒很有耐心的等待看着等待着。
秦晚晴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柳寒往上一躲,屏息凝神,内息流转全身。
“关上,”温晚云低声着,过来将窗户关上,转身对秦晚晴:“师叔不是了,这次到帝都,要隐秘,不要声张。”
柳寒心念一动,秦晚晴叹口气:“咱们都等了一了,师叔也不知怎么安排的,派度鸟传书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让咱们走一趟,那人什么时候过来。”
“等着吧,总会来的。”温晚云着回去,倒了杯水,秦晚晴叹口气也不再开口,坐了会推门出去,不一会就回来,提着一壶水,将水倒进盆里,开始洗脸,洗过之后,温晚云也过去洗了。
将水倒了,剩下的水倒进旁边的木盆中,秦晚晴开始洗脚,透过窗户,柳寒正好看见她的脚,她的脚白生生的,巧玲珑,很是漂亮。
“明上那去?”秦晚晴问道,温晚云慵懒的道:“再吧,对了,师妹,咱们银子可不多了。”
柳寒有点意外,这看上去比较强势的秦晚晴居然是师妹,而比较温和的温晚云才是师姐,是俩人中真正拿主意的。
“明再吧。”秦晚晴的语气中有几分无奈,素衣门一向不宽裕,弟子们出门经费一向不多,若一时有短缺,主要是自己挣,或靠江湖朋友支援。
素衣门在江南,与漕帮关系较好,但在帝都,朋友却不多,名声也不甚响,漕帮撤离帝都后,素衣门在北方的活动大为减少,今次若不是师门所派,两女也不会到帝都来。
沉默了会,秦晚晴忽然道:“要是那贼子也在帝都就好了,这次绝不放过他。”
温晚云笑着点点头,秦晚晴洗过脚,端水出去倒掉,顺路又提了一壶水进来,温晚云倒水洗脚,秦晚晴换上便装准备睡觉,柳寒又等了会,觉着没什么,正要放心离去,这时,秦晚晴忽然开口:
“方帮主的那有凤来仪,你觉着可以和他联系吗?”
温晚云还没回答,柳寒心里便一激灵,方震怎么会将他这暗舵告诉外人,这两女是什么人?难道是漕帮中人?
“咱们今去过了,方帮主那人还不是漕帮中人,咱们暂时还是先等等,如果明那人不来,再与柳漠联系不晚。”温晚云道。
柳寒心里纳闷,更不想走了,贴在屋檐下细细窃听。
“王”
“师妹,隔墙有耳,忘了师叔的话。”秦晚晴刚一个字,立刻被温晚云打断,秦晚晴冲她吐吐舌头,也就在这一刻,才露出一点姑娘的娇俏。
柳寒心里暗笑,这两姑娘的江湖经验还是太浅,如果有人偷听,她们已经泄露了太多秘密。
两女也不再此行的事了,而是起江南的事来,柳寒听着,好些在情报里都没有,比如漕帮内部有分歧,以少帮主方杰为的一部分年青人,觉着应该竞标扬州盐政革新,趁机拿到盐引;可另一部分老成的帮众则认为暂时不要动,先看看再;双方不时争论,方震本人则渡江到江南去了。
其次是江南会,江南会再次被击败后,退回吴县后,开始重新整顿,开展大练兵,江南会属下的各门派和秘密加入的世家,都在开展练兵。
最让柳寒意外的是寒山,寒山是江南武林的泰山,寒山五峰两观今年夏季将举行四年一度的大比武,在江南武林,寒山大比武是一场盛事,寒山将邀请江南各门派帮会和世家的头面人物上山观摩,彼时,寒山将封山,没有请帖的人一律不准上山。
两女显然拿不到请帖,俩女的语气都有萧索,显然都对无法出息这样的盛会感到遗憾。
不过,虽然寒山极力封锁消息,可依旧还还是有不少消息透露出来,这些消息也不知真假,五峰两观冒出的几个修为很高的年青人,这些年青人都要出现在这次大比武中。
两女提了几个名字,柳寒也没在意,他不相信这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年青人能与杀手营那种血腥之地成长出的杀手相比较,那个人手上的年青人恐怕更恐怖。
两女准备上床睡觉,这个时代普通人没什么夜生活,两女也没什么事,早早的洗漱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
柳寒无声的叹口气,他对两女等的人很有兴趣,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如此神秘。
想着便翻身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左右看看,便准备离去,忽然,从对面过来一条人影,柳寒心念一动,身体往墙上一贴,随即游上梁柱,再注目看去。
那人站在巷口,就像刚才他那样,盯着这客栈,久久没动,一队巡逻的城防军从街上过去后,那黑影动了,身法展开,就像一只蝙蝠,轻巧的掠过街面,落在屋顶,同样几乎没出声响。
黑影似乎知道找谁,很快找到,在一处窗户外停下,他采取的几乎与柳寒相同的方式,倒挂在房梁上,探头向屋里看。
柳寒一眼便断出,黑影停留的地方正是素衣双娇所在房间,连位置都与他几乎相同。
过了会,黑影拿出个东西吹管,向里面喷出股烟,过了会,黑影收起吹管,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等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样过了半袋烟的功夫,黑影确定里面的双娇已经倒下,这才推开窗户,大模大样的走进去。
黑影将窗户打开,让里面的烟雾尽快散去,秦晚晴倒在床上,温晚云趴在桌上,由于准备睡觉,两女都已经换上贴身便装,便装贴身,尽显曲线。
“臭****,从江南追到帝都,竟是放不过我!哼!哼!****,这下跑不掉了。”黑影自言自语道,丝毫没察觉,柳寒已经悄无声息的移到窗户外,正盯着他。
灯光下,黑影穿着黑衣,脸上带着黑色面巾,此时面巾拉下来,此人肤色较白,棱角分明,清秀中带着淡淡的狂野,盯着两女的目光带着几分忿恨。
“妈的!臭****!”黑影又骂了一句,看着秦晚晴,扬手迅点了她数个穴道,随后又点了温晚云的穴道,然后开始在房间里翻起来,没一会翻出两个包袱,将包袱打开,里面有几个银角子,还有几张银票,剩下的便是女子的衣物,最后是一封信。
黑影将银子银票收进怀里,然后拿起那封信,略微沉凝便将信打开,看后神情微变,随即冷笑起来:“想不到,一向自称脱清贫的素衣门却与朝廷宗室有染,啧啧,这要传到江湖上,这素衣门的脸可怎么放,啧啧!”
柳寒心里一惊,这素衣门居然与宗室有染,是谁?淮南王?不对,淮南王就在扬州,素衣双娇用不着千里迢迢送到帝都来,那宗室定在北方,延平郡王?赵王爷?还是齐王?
柳寒很快否定了齐王,齐王不在帝都,素衣双娇要送信,定是送到齐地,犯不着绕个圈子,跑到帝都来。
“秦王殿下向有贤名,没想到居然与江湖人士来往如此密切。”
没容柳寒接着猜测,黑影已经帮他解脱了,柳寒心里巨震,居然是秦王!!!
秦王远在雍州长安,却与江南的素衣门有联系,这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秦王的形象立刻在他眼里模糊起来。
虽然秦王不断向他要银子,可柳寒依旧觉着这王爷不过是被财政所困,加上内部流民成灾,外面还有胡族作乱,被逼无奈,并没有多大野心,可如今看来,这王爷的野心不。
素衣门远在江南,可秦王依旧与她关系密切,他究竟想作什么!
房间里,黑衣人依旧在翻检,但再没翻出什么东西,黑衣人看着两女骂骂咧咧:“两个穷鬼!还跟着老子到帝都!妈的!”
着,黑衣人还气不过,提起秦晚晴,啪啪,给了她两耳光,秦晚晴依旧没有反应。
秦晚晴已经换上睡装,衣服很贴身,一抓之下,难免接触肌肤。
黑衣人浮现出一丝淫笑,在秦晚晴脸上拧了一把:“臭娘们还有几分姿色!不是老子是淫贼吗!妈的!老子又没强迫,你情我愿的事,关你何事!妈的,不是老子是淫贼吗,老子淫给你看!”
着,黑衣人伸手去抓秦晚晴的****,隔着衣服狠狠的揉了两下,淫笑道:“****还挺挺,妈的!还是个雏吧!”
柳寒眉头微皱,却没有进去干涉,依旧在窗外看着。
不过黑衣人没有继续,而是将秦晚晴扔下,过去抓起温晚云又是几个耳光,就这一会,温晚云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
温晚云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脸正恶狠狠的盯着她,她吓了一跳,想要先后躲开,却现身体动不了了。
“你,你,”
“是我,呵呵,想不到吧,你们终于落在我手上了!”黑衣人很高兴,语气依旧恶狠狠的。
温晚云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恐惧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很得意,提起杯子,泼在秦晚晴的脸上,然后转头看着温晚云。
“你,你,你要做什么?”温晚云恐惧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哼了声:“我要干什么,你呢!你们不是我是淫贼吗?你我要做什么!”
“你,你,你就不怕我们素衣门追杀!”温晚云试图大声话,引起隔壁或店里的注意。
“叫吧,叫吧,”黑衣人很警觉,立刻察觉她的用心,冷笑道:“你要把人都叫来了,我就把你们剥光了,让大家都看看,素衣门都是些什么东西!”
温晚云恐惧之极,不敢乱动,也不敢大声话。
秦晚晴慢慢醒过来,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随即现身体动不了,睁眼看看,却又看不到什么。
黑衣人看出来了,冷笑一声,将她搬过来,与温晚云面对面。
“你,你是夏牧!你,你这淫贼!”
“别叫,你要再叫,我就把你剥光了,吊在城隍庙门口的旗杆上,你信不信!”夏牧淡淡的,秦晚晴露出恐惧的目光,不敢再,夏牧又转向温晚云:“你也别暗中运气,没有我的独门解药,非到明巳时解不开了。”
柳寒依旧沉默的看着,忽然心念一动,将面巾慢慢摘下来,然后将脸上的化妆慢慢抹去,回到柳寒的面貌上。
第467章 双姝
黑衣人看来受了素衣双娇不少气,好容易逮着机会了,对着素衣双娇狠狠操弄,到气愤处,还顺手给了秦晚晴一耳光,秦晚晴又羞又急,一下就晕过去了。
“夏牧,你倒底想做什么?”温晚云冷静下来,扬脸问道。
“你呢?!”夏牧流里流气的反问道。
温晚云不答,只是哼了声,夏牧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笑呵呵的:“素衣门的女子向来以美色行走下,啧啧,果然名不虚传。”
温晚云羞愤难当,脸色涨得通红,白皙的肤色上就像染上了一层胭脂,娇美异常,夏牧忍不住呆了呆。
夏牧的手在温晚云的摩挲,温晚云更加羞愤,双眼就像要喷出火来。
“你要敢”温晚云刚到这里,就听见窗外传来两声咳嗽,夏牧一惊,连忙闪身到温晚云伸手,手上多了柄折扇,折扇扇骨隐隐反射着灯光,显然是钢骨。
“春夜美景,正好赏花赏月,岂能作辣手摧花之举。”
柳寒施施然从窗外翻进来,落在屋里,笑呵呵的看着夏牧和两女,两女没有认出柳寒,毕竟她们只在漕帮葬礼上照过一次面,而且当时最主要的是何东常猛,因此,柳寒没有给她们留下什么印象。
“阁下是谁?”夏牧警惕的问道。
“在下柳寒,还请教阁下?”柳寒抱拳问道。
“江南夏牧。”夏牧十分紧张,柳寒突然出现,事先他居然一点没有察觉,他本能感觉此人可怕。
“这两位是素衣门的两位女侠,在下与她们有一面之援,还请阁下就此罢手。”柳寒依旧笑眯眯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夏牧紧张之极,依旧强硬的反问:“凭什么?”
柳寒依旧笑眯眯的:“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留个情面,将来也好见面,你是不是。”
夏牧提聚全部功力,可就是不敢出手,柳寒随随便便站在那,可给他的感觉却是飘忽不定的,始终无法确定位置。
“这两****,妄诬人清白,从江南追杀我到帝都,此仇不能不报!”夏牧的语气还是很强硬,可神情却显示,他已经有点软了。
温晚云正要抗声,背上的手掌忽然一紧,她不敢开口,只能祈求的望着柳寒。
柳寒却象没有看见她的目光,随意的点点头:“这的确不好,可你打算拿她们怎么办呢?杀了?在下可不允许,兄台,如今你制住她们,并没有拿她们怎样,已经证明,你不是她们所的那样,倒不如就此罢手,你留下解药,可以离开,在下保证不追杀,如此你看可好。”
夏牧略微迟疑,恨恨的:“就这样放过这两娘们,”言下意犹未尽,似乎很不甘心,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在温晚云身上施点手段,柳寒的笑意一收,夏牧神情微凛,立刻放弃这个打算,扬声问道:“阁下的可算?!”
柳寒笑道:“柳某一向话算数。”
夏牧略微思索,提起温晚云,以她挡在自己身前,慢慢移到窗户前,显然他对自己的轻功非常有信心,柳寒平静的看着他。到了窗户前,夏牧朝外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夏牧稍稍松口气,殊不知,就这刹那,要是柳寒真要出手,他的脑袋已经掉了。
“解药不要忘了。”柳寒提醒道,夏牧哼了声,才:“我放在对面屋顶上。”
柳寒点点头,夏牧将温晚云向柳寒一推,纵身出了窗户,犹如一只蝙蝠,飞了一半便往下落,他身体微微一振,忽然又上升一截,再次落下便已经到了对面屋顶。
柳寒伸手抱住温晚云,软玉入体,温香袭人,让人心襟摇曳,可柳寒却丝毫没动,依旧紧盯着夏牧,心中暗赞,这家伙的轻身功夫的确有一套。
将温晚云往边上一推,温晚云略微惊慌,待稳定下来,才现自己正好坐在桌边,再抬头,柳寒已经消失,正在惊讶之际,柳寒又穿窗而入。
柳寒也不什么,拿着瓶子在温晚云鼻孔下,一股略带甜味的香气扑鼻而来,温晚云深吸一口,脑子先是晕了晕,心里大惊,以为上当了,可随即又清醒过来,她这才松口气。
不一会,温晚云觉着身体渐渐恢复了,催动内息,内息缓缓流动,这才现,被封住的穴道已经解开了,至于什么时候解开的,她居然一点没察觉。
没一会,秦晚晴也悠悠醒来,抬头看看柳寒又看看温晚云,连忙审视经脉,运息一周,这才松口气。
“多谢柳兄相救。”温晚云起身冲柳寒抱拳道谢,柳寒笑了笑摇头:“举手之劳而已,无须道谢,不过,你们这样走江湖,还是心点好。”
完柳寒不等她们再什么,转身穿窗而出,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温晚云正要追过去,忽然觉着胸口凉,低头一看,胸衣在刚才的拉扯中下滑,露出一大片白腻,竟然是春光大泄,她脸上一红,连忙掩上,再到窗前,那里还有柳寒的影子。
“那贼子呢?”秦晚晴清醒过来,问道。
温晚云摇摇头,秦晚晴想起来了,又问:“那人是谁?”
“柳寒。”
“柳寒?这名字好像在那听过。”秦晚晴努力回忆道。
“我们见过,去年,我们漕帮何二当家的葬礼上见过,与风雨楼萧雨在一起。”秦晚晴道,神情很是复杂。
“漕帮,风雨楼萧雨,”秦晚晴忽然想起来了,有些惊讶的叫道:“是他,难道,他就是江湖传言的上品宗师!!!”
温晚云神情很复杂,江湖传言流传很快,漕帮的消息更快,帝都生的事,三内必定传到扬州总舵,五时间,江南便有了消息。
江湖上,宗师不少,可大宗师却极为稀少,其次便是上品宗师,大宗师江湖上踪迹罕见,上品宗师也同样踪迹罕见,这些年,以往在江湖上活动,听过的也就是中品宗师,上品宗师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了,特别是新晋上品宗师,七八年了,还没听过新出的上品宗师。
“他为什么不把那淫贼抓住!”秦晚晴回过神来,便有些愤愤不平。
温晚云没回答,秦晚晴晕过去了,她却是一直清醒的,夏牧虽然将她们迷晕,打过她们,可并没将她们怎样,他是淫贼,好像有点过。
秦晚晴还在抱怨,温晚云却在整理床铺,将包袱拿出来,里面的银子银票已经被一扫而空,再看那封信,也不见踪影,她吓出一身冷汗。
“那封信呢!!!师叔的那封信呢!!!”
秦晚晴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翻了半,将包袱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里面还是没有,温晚云在屋里找了会,总算在桌下找到,俩人松口气。
信件没有封口,显然并不担心有人看,俩人却没有看过,不过,显然这封信被夏牧看过了,两女拿不准里面有什么机密,赶紧拿出来,看过之后,俩人都有点心神不定。
“秦王?师叔和秦王有联系?”秦晚晴忍不住问道,温晚云倒不觉着什么,素衣门弟子不多,门内清贫,她们的师傅便是掌门文真,素衣门并不是普通的帮派,传承悠远,但门内弟子却一向不多,总舵却是在江南西溪素衣观。
素衣观并不大,观内只有七八个女道士,门主道号文真,修为据已经跨过那道门槛,但文真很少在江湖上行走,观内多靠四乡信徒捐赠和行医而得,但荆溪并不富,南部还是半归化的翕人,这些翕人生活于山林之间,自成社会,外人难以进入。
素衣观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收到捐赠,也不会太多,观里的主要收入来自为四乡诊病,所以,观里一向不富裕。
素衣观从成立那起,便从未谋求江湖地位,因而在江湖中地位然,少与其他势力联系,是属于不结盟派,那些纵横江湖的豪强对她们也多礼遇有加。
与江湖帮派都没什么联系,更何况朝廷官员,更何况朝廷宗室。
所以,秦晚晴和温晚云看到师叔文瑾的信,不由大为惊讶。
温晚云更看重其中一句:“,特遣晚云晚晴两师侄,以供驱策。”
“师叔的意思是让咱们为秦王效力!”秦晚晴有点怔,心里越糊涂了,师叔这是怎么啦?!让自己与师姐为秦王效力,师傅可会同意???
温晚云岂不知这句话的意思,她心里同样迷惑不解,师傅从来不赞成与朝廷官府联系,就算为朝廷官员治病,也只收诊金,从未借助朝廷的力量展素衣门的势力,师叔现在却要她们向秦王效力,师傅会同意吗?
这一夜,两女彷徨不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醒来,光已经大亮,两女赶紧起来,洗漱之后,准备出去吃饭,两女几乎同时叫糟糕。
昨晚夏牧将两女的银子全部卷走,现在两女可以是身无分文。
面面相觑,秦晚晴忍不住骂道:“这贼子,有胆量,咱们面对面较量,施这种手段,算什么好汉!”
温晚云没开口,那夏牧本就不是什么好汉,不过一喜欢偷香窃玉的****而已,她们在江南遇上,将他赶出江南,没成想在帝都又遇上了。
呆坐了一会,秦晚晴也没力气骂了,温晚云想了想,从包袱里翻出几件看上去还有七八成新的衣服,准备拿去当了。
第468章 任务
在店里吃饭暂时不要钱,她们住店时便存了十两银子在柜上,这银子暂时还没用完,可她们毕竟要出去,身上不可能没一点银子。
这次挫折,让两女非常沮丧,两女都有些后怕,要不是柳寒突然出现,后果难以预料。
吃过早饭后,两女却都没有兴趣出去,都待在房间里,宝剑便落在手边。
快到中午,门外传来敲门声,秦晚晴警惕的问道:“谁?”
外面的人似乎愣了下,随即答道:“请问是温姑娘和秦姑娘吗?”
两女交换个眼色,温晚云过去开门,秦晚晴提剑站在另一边。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中年书生,书生有点胖,脸有些圆,穿着一件绣着大荷花的锦缎长袍。
圆脸书生对两女的戒备有些意外,愕然的看着两女,眉头微皱:“请问是温女侠和秦女侠吗?”
温晚云松口气,后退几步:“先生请进,在下温晚云,这是我师妹秦晚晴。”
圆脸书生进屋,反手将门关上,然后看着温晚云和秦晚晴:“贵门文瑾前辈的信在吗?”
“请教先生是?”温晚云问道。
“哦,冒失了,在下宋皋,是文瑾前辈的方外之交。”宋皋着拿出信物,这信物是一块劈开的铜钱,温晚云拿出另半块铜钱,两个半块铜钱合在一起,没有丝毫错误。
温晚云松口气,将信递给宋皋,宋皋见信没有封口,眉头微皱,随即释然,然后取出信来,随口解释:“本来该昨来的,可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还请两位女侠见谅。”
温晚云和秦晚晴心里憋着气,要不是他晚了一,昨晚也不会生那样的事,可这话又不出口。
“无妨。”温晚云淡淡的。
宋皋迅看过信,眉头再度皱了皱,显然对信的内容不满,随后叹口气,将信递给温晚云,温晚云接过来,佯装第一次看信,宋皋道:“你们师叔在信里,你们在帝都,由我来安排,当然,这也是令师叔的意思。”
“师叔?敢问先生,师叔为何要如此?”温晚云秀眉微蹙,佯装不明白。
“多年以前,我曾经帮过文瑾前辈一个忙,前辈答应,将来若有事,一定鼎力相助,所以,这次我向文瑾前辈求助,前辈这才派两位女侠前来,可若两位女侠不愿,在下也不敢强求?”宋皋缓缓解释道。
温晚云和秦晚晴交换下眼色,俩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和不解,为何信里提到了秦王,这宋皋却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迟疑片刻,温晚云问道:“不知先生要我们作什么?”
宋皋沉默了会,才:“如果两位女侠愿意出力,我自然当以实相告,若不愿,两位女侠便可返回江南,在下也不会怪罪,依旧非常感谢。”
很显然,这意思便是,只有愿意,才会告诉她们要做什么。
温晚云拉着秦晚晴到边上商议。
“既然师叔了,那咱们就为先生出把力,然后再回去。”
“可,这事怎么感觉怪怪的。”温晚云心中的疑惑很多,很想不干,可回去又如何向师叔交代呢?因而犹豫不决。
“管那么多干嘛,师傅让咱们在江湖历练,这也是一种历练,再了,咱们不是”秦晚晴压低声音提醒道。
温晚云当然明白,口袋空空,就凭当掉那几件衣服,不可能回得了江南,犹豫下,抬头问道:“请问先生,不知要作多久?”
“两到三个月便可。”宋皋道,看着两女低声商议,心里不禁有些不满,素衣门居然派了两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新手过来,难免给人敷衍之感。
“好!我们愿意。”温晚云答应下来,宋皋略微想了下:“这次的事是护卫粮船,帝都过去几个月生的事,估计你们也听了,但其中的内幕恐怕你们不清楚。”
温晚云和秦晚晴有些纳闷,护卫粮船,什么意思?还有与最近生的风雨楼之事,又有何关联?
“去年,风雨楼萧雨联手落马水寨,将漕帮驱逐回江南,随后又联手瀚海商社,组建了船运商社,掌控了从彭城到帝都的水道,这段水道是有名的黄金水道,但没想到,上个月,冀州的几个门阀世家出手,打倒了风雨楼,随后瀚海商社掌柜柳寒展现出惊人的修为,击溃了冀州几个世家的攻击,守住了船运商社,简单的,现在这条黄金水道掌控在瀚海商社柳寒手中。”
这些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但此前,俩人从未将这些事联系起来,此刻听着宋皋的话,感觉有点听江湖隐秘的感觉,深深的吸引了两女。
“但,现在的问题是,柳寒修为虽高,可实力不足,从彭城到帝都,上千里水道,若有人在水道上伏击,漕运粮船势必受到重击,瀚海商社可能因此获罪。
我与瀚海商社柳寒有几分交情,他请我帮忙找几个高手,我当然不能推脱,本来想请贵师叔前来相助,可贵师叔既然来不了,遣两位女侠过来相助,在下非常感谢!”
至此,温晚云秦晚晴才明白事情的全委,两女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以一己之力,力抗冀州数个世家,以自己武师下品修为,能帮他什么忙??
宋皋没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过了一会,两女才点头:“师叔既然吩咐了,我们师姐妹自然听命。”
“好,收拾东西,马上退房,到长风街,宋家酒铺。”
宋皋转身离去,两女心里依旧有很多疑惑,两女也不再问了,开始收拾东西,她们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结账出来,十两银子还退了八两,两女拿到银子,总算松口气,出门之后,也不敢叫马车,两女顺着街道朝长风街行去。
长风街在城北与城西交界处,这里很幽静,不是什么商业区,周围的居民很多,宋家酒铺是附近最大的酒楼,有两层楼,同样后面有个院子。
店里的伙计在得知两女是来找宋皋后,将两女引入后院,两女到后院才现这后院并不宽,心里正疑惑不解,宋皋出现在面前,将伙计挥退后,又带着两女从旁边的角门出去。
出去之后,两女才现,她们进入了另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更大更漂亮,从角门径过去,两边都是修整得漂漂亮亮的花草,树木森森,透着一丝雅静。
院子里很安静,没看见下人活动,宋皋带着两女穿过走廊,到了一处院。
宋皋推开正房的门,向两女:“你们先在这里住几,还有些朋友要来参加这次行动,他们会在三内到来,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介绍。”
两女打量下房间,房间陈设比较简单,一张床榻,一张方桌,配上几个圆垫,靠墙一边有两张矮柜,其他便再没有了。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下人,”宋皋着拍拍手,不一会一个中年仆妇出现在门前,中年仆妇穿着下人的服装,低着头,冲三人深深施礼,宋皋接着道:“她叫桂娘,你们若有什么事,便吩咐她,”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两位女侠,如果没有什么事,请不要出这个院子,现在帝都局势波诡云谲,你们这次是秘密行动,在漕船没开动前,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温晚云眉头微蹙问道:“不知这次有多少朋友前来?”
“七八个。”宋皋答道,两女互相看了看,温晚云点点头:“好!”
宋皋没再什么,转身出去,桂娘也施礼退下,两女将包袱放进柜子里,然后坐在房门口看着安静的院子。
沉默了好一会,秦晚晴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姐,这事有点怪。”
温晚云没有回答,秦晚晴又道:“师姐,师叔从未过这个叫宋皋的,咱们”
“师妹,别再了,”温晚云叹口气:“咱们已经来了,再了,这封信是师叔亲手交给我们的,这不会有什么错,而且上面的字迹也是师叔的,不会有错。”
秦晚晴抱膝望着院子里已经盛开的玉兰,幽幽叹口气:“我总觉着其中有什么不对,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温晚云淡淡的摇摇头,她心里也同样充满诸多问题找不到答案,但师门既然有命令,就只能执行。
接下来两,两女足不出户,每在院子里,两女都抓紧时间练剑,那个桂娘就像个机器人,每准时送来饭菜,将俩人的衣物拿去洗了,而后便消失不见,好像就没这个人似的。
柳寒这两比较逍遥,王许田三家依旧没有行动,虽然知道他们的藏身所在,可宅院内部的情况无法摸清,人员进出的情况不清楚,他不会轻易去闯,必须要先查清那个宅子的人,可现在他实在调不出人手来监控那个地方。
虎哥他们依旧在那个神秘院子的附近,那个院子依旧没有卖出去,出售的牌子依旧挂在门口,牙行的人在最初不断带人去,可每次都失望而出,现在渐渐也极少带人去了。
柳寒不敢让虎哥他们离开那个地方,这帮乞儿若是突然离开,万一引起怀疑,问题就大了,现在他与那人的较量,他最大优势便是,他知道那人的存在,可那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当然他也没放弃对厉岩的监控,在那个院子消失后,厉岩没再去那个地方,现在他很少出营门,每都在营房里督促训练,将他那队士兵练得惨不忍睹,士兵怨声载道,可却没再公开对抗。
在甄娘去了扬州后,百工坊似乎也消失了,好像从来没与他们接触过。
许远从百工坊买下了三件产品,瀚海商社与百工坊签署了协议,百工坊从销售利润中分得三成,这已经算少的,百工坊一般要分四到五成利润,多的有可能达到七成,但对瀚海商社的三成,已经算是让利了。
第469章 谈判(上)
对百工坊,柳寒并没完全消除怀疑,直觉告诉他这家商社有很大问题,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是在杀手营和大漠中锻炼出来的,曾经数次救过他的命。
当然,对百工坊的张掌柜的怀疑也同样存在,尽管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他的眼神,气质,都有股熟悉的感觉,可见面却翩翩不对,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事情千头万绪,柳寒习惯性的整理下,将各种事情归纳到一起,将其中最重要的事挑选出来。
一条条事情列出来,柳寒却不知道该如何挑选,他觉着自己的心乱了,静室内很安静,隐隐泛着红光,一块火晶在他旁边的盒子里,盒子没有完全关上,透出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室内。
盘膝而坐,柳寒让内息缓缓流动,思绪渐渐集中起来,内息运转数周后,归于丹田,柳寒重新将几件事排列出来,他先将厉岩和百工坊列为重点,随后又划去,再将漕运列为重点,默默的看了会,又添上度支曹和扬州盐政,再过了会,将扬州盐政划去,只留下漕运和度支曹。
那个神秘院只在他脑海中略微停留了几秒,便过去了,这个院暂时没有办法。
当初想让宫里的太监出面买下,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事,急不得。
正准备起身走出静室,忽然一个念头划过,绿竹。
还有那迎客居。
百工坊与迎客居,绿竹与迎客居。
他们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
这绿竹的身份倒底是什么?是不是还需要更放纵这女人吗?
柳寒又在那张纸上添上绿竹的名字。
最后这张纸上只留下漕运和绿竹,四个字。
手指在纸上轻轻敲动,王许田三家龟缩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就该做点什么,刺激刺激他们。
又想了一会,柳寒大致想清楚方略,将东西收好,起身推开静室的门。
色已经蒙蒙白,又是一夜过去。
梳洗过后,柳寒便到萧雨的院子,这段时间,大家伙都知道大战在即,无论萧雨还是楚飞丁三丁四,都勤加修炼,丁三丁四两兄弟都已经破镜,到了武师的门槛上,只有巫简,他的伤实在太重,现在还只能下地走走,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出战,只能每吃药,勉强能打坐片刻。
萧雨同样打坐了一夜,柳寒进来前才收功,借助柳寒给的丹药,伤势好了五六成,这伤便是这样,最初最难,越到后面越快。
“伤势怎样了?”
见到萧雨后,柳寒第一句话便直接问伤势,萧雨笑了笑:“应该有六成了,只要不碰上史平这样的家伙,应该没问题。”
俩人都是聪明人,萧雨从柳寒第一句话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楚飞呢?”柳寒又问,萧雨再度笑道:“他比我强,也是因祸得福,多年的瓶颈一下就突破了,现在正抓紧时间巩固境界。”
“做点准备,三内,咱们去找王家的老二谈谈。”柳寒随意的道。
萧雨呵呵一笑,大为满意。
百工坊张掌柜曾要与他和,可到现在也没消息,反倒是自己消失了,那就只能自己上门与王家谈谈了。
当然,直接出面的将是萧雨。
色大亮,柳寒依旧到度支曹上班,这两,依旧没有办法,延平郡王着急了,写了封信件给欠债人,希望他们尽快还钱,“本王言而有信,三月内,不做追债,三月之后,本王将上奏朝廷,立时展开追债,凡不能按时还债的,一律抄家,不要谓本王言之不预。”
度支曹的吏抄后,柳寒派人送到各府,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中午,柳寒准备和队里的弟兄一块吃饭,门口的卫兵来叫,门外有人找他,柳寒随着卫兵出来。
营门口挺着辆马车,柳寒一眼便看到上面的百工坊标志,马车夫过来请安。
“柳先生,我家主人请先生到刘家老酒相见。”
“不知你家掌柜的有什么事?”柳寒问道。
“主人前些日子答应先生的事情,今日有了结果,先生到了便知。”车夫很谦卑,低着头答道。
柳寒打量着车夫,车夫虽然低着头,可脖子上的皮肤黝黑,垂下的手掌粗大,显然掌上修为不凡。
略微沉凝,柳寒转身告诉卫兵,回去告诉程甲和彭余,下午他便不来了,然后随着车夫上了车。
车夫调转马车向外城驶去。
柳寒心里清楚,刘家老酒是王家的产业,不过,张掌柜现在正与自己合作在扬州开盐号,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特别是皇帝,都是他拉来的,还有,张掌柜知道自己掌控漕运是宫里的意思,谅他现在不敢为难自己。
马车到了刘家老酒,柳寒下车,四下看看,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可酒楼很安静,门口有四条大汉守着,门口还摆着一张牌子,上写今日包场。
四条大汉看到柳寒,面无表情,两眼都射出仇恨的光,柳寒冲他们笑了笑,便进去了。
一楼同样有几个人,这些人有老有少,全都盯着柳寒,柳寒也不在意,旁若无人的上楼了。
“柳兄,这边坐。”
柳寒一上楼,便听到招呼,抬头看去,张掌柜依旧戴着铜面具,坐在背窗的位置,他的左手边坐着个中年人,中年人儒雅淡泊,同样看着他。
“来晚了,老兄台久候。”柳寒抱拳笑道。
过去也不等张掌柜谦让便径直坐在张掌柜的右侧,然后看着那中年人,张掌柜给柳寒倒上茶,然后才开口。
“王兄,这位便是瀚海商社柳寒柳兄,”张掌柜向那中年人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柳寒介绍道:“这位便是冀州王阀的三爷王奋王三爷。”
王奋平和的看着柳寒,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柳寒则端着茶杯喝茶,从下马车那瞬间,他的神识已经放出,整个楼都在他神识监控之下,附近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王奋身后有三个人,两个有修为,一个没有,没有那个书生装束,两个有修为的,一个穿着麻衣长袍,足下草鞋,颌下黑色短须,头简单的用布条系住髻,面容却古朴平静,一双眼睛半闭半睁,只是在登上茶楼时眼睛才睁开了一线;另一个则穿着彩衣,头梳得整整齐齐,脸色圆润,微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拿着柄折扇,虽然气不热,他依旧将扇子打开,一摇一摆的扇着风。
放下茶杯,柳寒才盯着王奋,很显然,他没有修为,看着他的神情平静,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下,王奋很快便将目光收回,柳寒却依旧盯着他。
“一个月前,我在这里见过吴瀚吴先生,还有史平史前辈,当时我曾向他们提出过一个解决方案,这个方案,不知王先生可知?”柳寒也不客套,开口便直接问道。
王奋微微点头:“我看过这方案,但我家老祖宗认为,这个方案不足以满足我们的要求,老祖宗要求将彭城到帝都的水道全部交给黄沙帮,当然,你们也可以用这条水道,黄沙帮不会阻拦。”
柳寒露出一丝笑意:“王兄胃口够大,王许田丁四家,都是千年世家,论理,我该退避三舍,但我瀚海商社已经在船运商社投入数万两白银,建造了上百条船,将来还要建造数百条船,王兄,你家老祖宗一句话,我就要舍弃近十万两银子,我是商人,这买卖,我从来没做过。”
“吴瀚死了,史前辈也死了,”王奋语气平静,就像这俩人不是他王家的似的:“他们都是我王家的客卿,勿需否认,柳兄赢了几局,有和我们谈判讲价的资格,不过,我要提醒柳兄,我们已经让了一步。”
柳寒心里纳闷,不由瞟了眼张掌柜,张掌柜的脸依旧藏在铜面具后,目光依旧淡漠,柳寒纳闷的是,张掌柜似乎没将内卫的事告诉这位王家三爷,否则,他恐怕就要重新考虑他的条件。
柳寒笑了笑,然后冲着王奋摇摇头:“这个条件可一点没让步,黄河水道,最重要的便漕运,失去漕运,我投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是你的事,”王奋一点不想让步,语气突然强硬起来:“这里是刘家老酒,刘家老酒最有名的便他的老酒,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就像王许田丁,千年世家,树大根深,所以,王兄可以坐在这与我谈判,这也是我的让步。”柳寒也强硬反击道,那意思很清楚,别给我摆什么千年世家的架子,老子不吃这套。
王奋神情冰冷,眼中怒火一闪,正要作,这时,张掌柜拿起茶壶,给两人倒茶,柳寒微微欠身表示谢意,王奋却一动不动。
“热,火气大,这茶去火,王兄,柳兄,尝尝。”张掌柜着端起茶杯呷了口,然后看着俩人,柳寒叹口气端起茶杯抿一口,王奋也勉强喝了口。
“黄沙帮是个什么玩意,”柳寒淡淡的:“他有什么资格与我谈,王兄,打开窗亮话,漕运我是不会放手的,这事没得谈,至于其他,咱们可以谈谈。”
王奋眼神一闪,冷冷的道:“柳兄的意思那就是没得谈了?”
场中的气氛陡然再度紧张起来,俩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谈判一下僵持下来。
第470章 谈判(下)
张掌柜轻轻叹口气,正欲劝解,柳寒已经开口道:“如果王兄一定要漕运,那就没得谈,”
“柳兄,王兄,不要着急。”张掌柜插话道:“事情都是谈出来的,没有不可让步的地方,王兄,我也是个商人,若我投入了近十万两银子,让我放弃,我也不会答应。”
完之后,又转头对柳寒:“柳兄,打垮风雨楼,王家出了大力,若是一点没有,换我也不甘心,将心比心,各自让一步,大家相安无事。”
柳寒盯着王奋,王奋半点不让,同样盯着柳寒,他身后的三人依旧神情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好吧,我提个方案,供两位参考,”张掌柜微微叹息一声,柳寒微微迟疑,便点点头,王奋也同样点点头,张掌柜才:“柳兄可以分出部分股份给黄沙帮,整个漕运依旧由柳兄掌控,王兄呢,开放冀幽水道,让柳兄的船可以直达幽州,两位看这个方案如何?”
柳寒没有开口,心里却在急盘算,王奋盯着他,心里很是为难,过了会,柳寒沉声问道:“黄沙帮大概要占多少股份?”
王奋却摇头:“不行!”
柳寒冷笑一声,起身冲张掌柜抱拳:“既然如此,劳张兄费心,多谢。”转头看着王奋,冷冷的道:“千年世家很了不起吗,大晋立朝八百年,消失的千年世家不知有多少,王三爷好自为之!告辞!”
王奋面带冷笑,柳寒转身便走!
“既然来了,就露一手再走不迟!”
话声刚落,背后掌风袭来,柳寒身影一晃,眨眼便转身,单掌相迎。
“砰!”
掌声沉闷,就像气泡破裂,麻衣人腾腾腾连退三步,柳寒神情古井无波,向前跨出一步,就这一步就到了麻衣人跟前,提掌拍下,中间既然没有丝毫停歇。
“心!”
彩衣胖子大惊,扇子一合,一股劲风急袭而至,扇尖竟然冒出半尺白光,竟然以扇作剑,剑尖冒出剑芒。
柳寒右手依旧拍下,左手却画了一个圆。
麻衣人已经足以重视柳寒了,可没想到柳寒的反应这样快,不但破了自己的攻击,眨眼间便展开反击,居然还托大的以一抵二。
看着落下来的手掌,手掌并不粗大,甚至还有点白皙,麻衣人咬牙,急提劲气,一股脑贯注到手掌上。
“砰!”
“砰!”
前一个是气泡破裂声,后一个则是麻衣人撞在在窗轘上,“哗啦!”,旁边的花盆破裂,麻衣人脸色一白,瞬间又恢复正常。
“刺啦!”
一声轻响,彩衣人暴退。
柳寒低头看看衣袖,上面有一道细微的口子,抬头看着彩衣人,刚才那一剑居然突破了他的防御,虽然只是刺破衣袖,但能突破他的防御,修为当跨入宗师中品,或者已经看到中品门槛。
“好!千年世家便是千年世家,死了个史平,又出现两个宗师,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长生宗紫石山黄参!”彩衣人依旧是笑眯眯的,柳寒心里微震,长生宗,当今下最大的两个宗门之一,掌教为六大大宗师之一。
“长生宗,曾生。”麻衣人非常简单和干脆,他的脸色有白,在普通人看来没什么,可在柳寒和黄参这样的高手眼中,便知道他已经受了点伤。
难怪王奋这样信心十足,半步不让,原来有了长生宗的支持。
长生宗名气很大,宗门在司隶西南的岳山长生观,长生宗直系弟子并不多,但每个都是杰出之士,弟子修行并不一定在宗门内,可以自选修行地址,也可以开宗立派,只要在长生宗备案,或者获得长生宗的同意,门下弟子便可以算作长生宗旁系弟子,所以,长生宗的直系弟子不多,可旁系弟子众多。
柳寒冷冷一笑,五指收拢,对着黄参便遥遥出拳,黄参神情郑重,一点不敢因为距离远便感到轻松,折扇竖起,唰的扇面张开。
“砰!”
扇面向后猛烈弯曲,喀嚓一声轻响,扇骨齐齐断裂,黄参身形忽然飘起,就像一片树叶,在狂风中飘起,轻飘飘的飘上屋顶。
曾生眼中厉色一闪,向前踏出一步,正要出掌,忽然眼前一花,柳寒的身影已经消失,曾生大骇,不敢左右闪避,向前猛冲数步,正要停下,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连忙向右闪避。
“着!”
柳寒轻斥一声,化拳为掌,劲气喷出,眼见着便要拍在曾生背心,曾生闷哼一声,身形猛然一拧,不可思议的向右侧平移半尺,柳寒冷冷一笑,掌风横扫,曾生再度闷哼一声,向侧面跌出数步。
黄参飘在屋顶,看得清清楚楚,大惊之下,向柳寒猛扑过来,扇骨虽断,依旧聚拢成剑,剑尖吐出的白芒更长了一分,其色居然从银色变成纯白,凌空刺落,凌厉无双,距离柳寒尚远,剑气便已经迫体。
柳寒终于被迫向侧后飘动两步,黄参落在地上,站在曾生的旁边。
这几下兔起鹘落,眨眼之间,双方交手数下,拳劲掌风剑芒纵横,可令人惊叹的是,除了那盆芭蕉,其他东西丝毫无损,连王奋面前从茶杯里的水都没抖下,明双方的力道控制极为精准,一击不中,便立刻收回,丝毫没有外泄浪费。
曾生被掌风带了下,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可实际上已经负伤,体内气血翻涌,他努力控制体内有些散乱的内息,将归于丹田。
黄参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手上的折扇已经折断,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抖,他连续运转几次内息,才稳定下来。
张掌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王奋的身边,将双方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目光深沉,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
从楼下冲上三条身影,上来便对柳寒形成隐隐的包围。
“王兄,柳兄,”张掌柜适时开口道:“今两位是我邀请来的,谈得拢就继续谈,谈不拢,要动手,也得改,否则传出去,无论在下,还是两位,面子上都不好看。”
柳寒不置可否,王奋目光沉凝片刻,微微点头,上来的三个人缓缓后撤,对王奋形成保护,黄参依旧在曾生的边上,曾生的内息依旧在缓缓运转,将有些纷乱的内息纳入内息。
“长生宗,好样的。”柳寒根本没将上来的三人放在眼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刚才那一下,衣袖又被画了一道口子。
“柳先生,上品宗师,果然名不虚传。”黄参拱手应道,柳寒以一敌二,伤了曾生,逼退黄参,从无论是实质,还是场面,都占了上风。
柳寒转身要走,张掌柜连忙叫道:“柳兄,留步。”
“张兄,还有什么好吗,”柳寒淡淡的,冷冷的:“王家的拳头很大,在下虽然只是个商人,可也是从西域道上拼出来的,刀光血影不是没见过。”
“柳兄的那里话,”张掌柜轻叹一声,看着黄参和曾生道:“长生宗修的是心境,两位的修为若要再进一步,心境当再修。”
黄参曾生没有反驳,特别是曾生,正是由于他冒失出手,才导致这个场面。
王奋略微思索,含笑起身,冲柳寒抱拳:“柳兄得罪了,两位前辈与史平前辈是至交,史前辈不幸过世,两位前辈急于找出凶手,故而冲动了点,还请原谅。”
柳寒冷笑道:“好!反正要打,摸摸底也行。”
“柳兄,今在这里见面,是大家都有谈判的意思,何必一言不合便要走。”张掌柜看出柳寒要走,连忙劝道,随后又过来,将柳寒拉回桌前:“谈判嘛,就是漫要价,落地还钱,你是不是。”
柳寒心里冷笑,但也没再走,顺从的桌下,王奋也随即坐下,张掌柜接着:“今儿两位争的是漕运,可漕运要朝廷承认,船运商社是朝廷认可的,要转到黄沙帮,朝廷会认可吗?王兄,在下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奋淡淡一笑:“这个,只要柳兄肯让出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柳寒冷冷的道:“三爷,漕运没得谈,至于其他的,咱们倒是可以聊聊。”
柳寒的态度强硬之极,王奋感到为难,他虽然没有修为,可依旧可以看出黄参曾生在柳寒手下没有讨到好,这柳寒真是又臭又硬。
对于柳寒来,王家展露的实力也让他暗自心惊,除了黄参曾生,两个宗师级高手,上楼的三人修为也不低,估计有武师高品修为,但重要的是,三人显然合练了一种型阵型,这种阵型恐怕就是对付宗师的,要不然,下面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他们三人上来。
这一下,又陷入僵局,张掌柜叹口气,也坐下了,显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扫除风雨楼,我王许田三家出了大力,可利润最丰厚的漕运却落到你手上,我们一点也占不到,这怎么也不过去吧。”王奋道。
柳寒淡淡的:“若今我死在这,漕运不也就落在你手上了,再了,王家也经商!愿意放下门阀世家的架子来经商!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
王奋呵呵干笑两声,心里十分为难,其实对于张掌柜提出的方案,他是愿意接受的,可老祖宗那怎么交代?
“世家看不上经商,可谁又离得开经商,扬州盐政革新为何迟迟推行不下去,不就是扬州的几大世家想独占盐务吗,”王奋微微叹道:“我王奋并不瞧不上经商,当然,我也不想挑战现在的风气,所以才用了黄沙帮。”
柳寒没有继续追击,对王奋的观感稍稍有些好转。
“柳兄,张兄提的方案,我倒是可以考虑,继续打下去,我王许两家固然损失很大,可你的损失也不会,漕运不一定保得住。”
“我是个商人,目的是赚钱,能平平安安赚钱,是最好,但商人有个特性,要钱不要命,所以,你要平白无故抢走我的银子,那我就只能跟你拼命。”柳寒的语气神情都很平静,目光只是稍稍瞟了张掌柜一眼。
张掌柜什么都没,只是赞许的冲王奋点点头,显然很满意他的态度。
“既然如此,柳兄,咱们就可以谈谈了。”王奋将这当正面回应,露出一丝笑意。
“谈,当然可以谈,黄沙帮有多少船?能提供多少船工?有多少码头?”柳寒反问道。
“黄沙帮有三十六条船,每条船大不一,总共有码头船工”王奋犹豫了,这个他也不知道。
柳寒笑了下:“另外,我们这达成协议,你家老祖宗会同意吗?你能做主吗?”
王奋愣住了。
第471章 援兵
半响,他低低叹息声,然后对柳寒:“柳兄,要不这样,咱们暂时停战,这事我必须先服老祖宗。”
柳寒毫不犹豫的答道:“行,我等三爷的消息。”
张掌柜也点点头。
事情无法再谈下去,柳寒转头问张掌柜:“张兄在帝都还能留多久?”
“我在帝都还有些事,”张掌柜略微沉凝便答道:“过段时间才走。”
柳寒没有话,只是看着张掌柜,张掌柜想了想:“如果顺利的话,五六便够了,若不顺利,十半个月便有结果了,柳兄若有事,可让许掌柜联系我。”
柳寒点点头,然后起身抱拳:“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三爷,我等你的信。”
王奋起身,闻言点头:“好。”
柳寒转身走了,张掌柜站在窗前,看着柳寒出了店门,随后又看着他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王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也同样看着下面的大街。
“三爷,今你冒失了。”张掌柜幽幽的道。
王奋看着街上的行人,行人很平静,压根不知道这间老字号酒楼里生的凶险万分的谈判。
张掌柜很清楚,没有王奋的吩咐,黄参曾生不会出手,其实柳寒也清楚这点,当然,他也清楚另外一点,如果他挡不住黄参和曾生联手围攻,今的事,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解决。
“上品宗师果然名不虚传。”王奋轻轻叹息,神情却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担忧。
“史老前辈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张掌柜淡淡的道:“不过,你真打算和瀚海商社这样打下去?”
“怎么啦?”王奋轻松的随口问道。
“据我所知,瀚海商社实力不弱,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另外还有几个武师上品修为的属下,三爷,柳寒有句话得没错,就算瀚海商社倒下,王家恐怕也实力大损。”
王奋轻轻叹口气,这时那个书生过来插话道:“张先生得不错,三爷,我认为张先生的方案可行,这样打下去,我们损失太大。”
龚绣这我们两字上稍稍加重了点语气,这次到帝都的援兵都是王奋一系,这些人若损失了,将严重削弱王奋争夺家主的力量。
张掌柜微微点头,十分惋惜的:“王兄,老祖宗恐怕这次看走眼了,你想过没有,柳寒为什么如此强硬,这里面有什么深意没有?”
“哦,张兄,你的意思是?”王奋听出其中的含义,警觉的抬头看着他。
张掌柜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觉着有些奇怪,我也是商人,自信对商人比较了解,商人一般愿意谈判解决问题,所以柳寒的态度让我有点意外,进而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王奋点点头:“多谢张兄提醒。”
张掌柜很识趣,随即告辞,王奋就像刚才那样,依旧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张掌柜上了马车,随后消失在街角。
“这个方案我也觉着可以接受,可,老祖宗那”王奋苦笑着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何老祖宗这次会如此强硬,一定要这帝都水道,本来设计的,以江湖的损失,换取朝堂的利益,扳倒陈宣,让冀州的人取代,可没想到,陈宣来了一招公开决斗,给化解了,现在看来,这个目的也落空了。
龚绣想起老祖宗也感到头痛,俩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服老祖宗。
过了一会,龚绣试探着提议道:“要不然给叔去个信,让他去劝劝老祖宗。”
这叔便是老祖宗最的弟弟王泽,王泽是争夺家主呼声很高的人,可王泽比较淡泊,对这家主不太在乎,可不知为什么,老祖宗却偏偏很看重他。
“好吧,试试看吧。”
王奋也没其他办法,与柳寒硬碰硬,这绝对是下策,刚才他布置黄参曾生试一下柳寒,他已经将柳寒估计得很高了,可没想到,柳寒还是乎他想象,黄参的修为与史平相仿,曾生有宗师初品修为,两大宗师夹攻,居然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上品宗师,名不虚传。
这话倒不是虚言,自内心。
柳寒在街上逛了一圈便回到府里没有去张梅那,王家来了援兵,后面还有许家田家和丁家,上次偷袭柳府的是田家和丁家的人,为两个都是宗师出品修为,现在对方暴露的实力已经有四个宗师了,双方顶级战力差距甚大。
柳寒也知道今自己冒失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要脸,在谈判现场便动手。
当然他的失误,在对方眼中,也可以看成艺高人胆大。
回到府里,许远已经派了个伙计在府里候着了,告诉柳寒有人在店里等他。
柳寒有点纳闷,什么人不到府里,非要到店里等他。
“那人了,今一定要见着主子,见不到主子,他不走。”伙计急忙道。
柳寒眉头微皱,心里纳闷不已,正要没空,伙计又:“那人了,是你的旧识,你们在长安见过。”
柳寒更加纳闷,长安见过?自己在长安没见过什么人,转念一想,有点明白了。
“好,去见见吧。”
柳寒随着伙计到店里,这时已经临近申时末,店里的客人不多,许远看到他进来,连忙将他引到后院。
到后院的客房里,一个穿着绣花锦袍的圆脸胖子,看到柳寒进来,便起身相迎。
柳寒先让许远出去,然后才看着这胖子,胖子很坦然,笑咪咪的道:“柳先生不认识我,我是奉我家主子之命来见柳先生的。”
“你家主子是?”柳寒很是疑惑,那胖子依旧微笑:“我叫宋皋,我家主子是他。”
着宋皋拿出块玉佩,柳寒接过来,前面雕着只鹰,后面则是古篆字体的秦,他轻轻舒口气,将玉佩还给宋皋,这是信物,而且还是比较高级的信物,持此信物者都是秦王系统内的一方主持者。
“原来是宋兄,”柳寒道:“不知,今日到访有何事指教?”
柳寒心里有点不痛快,自己向秦王求援,没有丝毫动静,可要钱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
“前段时间,柳先生给王爷的信,王爷已经收到,王爷让我来具体处理此事,我请了几个朋友过来,也不知能不能为柳先生解忧。”
“哦,”宋皋得很委婉,也很低调,柳寒微微点头:“能不能介绍下你的人,他们的修为如何?”
“修为最高的是武师八品,最低的大约是武师初品。”宋皋很快答道。
柳寒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他皱眉问道:“王爷麾下难道就没有宗师?”
宋皋苦笑下:“来柳先生可能不信,王爷麾下的确没有宗师修为的高手。”
柳寒不由摇头,堂堂王爷,居然还不如一个门阀世家,王家随随便便就派了三个宗师出来,不但有下品宗师,还有中品宗师,甚至可能还藏有上品宗师。
什么世道,王爷居然混得还不如一个世家。
难怪那些千年世家压根不将王爷们看在眼里。
柳寒重重叹口气,宋皋也觉着有点遗憾,搓手道:“柳先生,在下知道没什么高手,可,唉,王爷以前并没有刻意招揽武林中人,在下,虽然略知一二,可,唉,在下只有武师一品修为,认识的高手并不多,哦,对了,这次请他们过来,是以我和犀锋犀大人的名义,先生见到他们之后,还请留意。”
柳寒叹口气:“行吧,聊胜于无吧,现在他们在那里?”
“在我那,先生现在就要他们过来?”宋皋问道。
柳寒想了想摇头:“我的几处住宅恐怕都不安全,还是先留在你那吧,至少隐秘点。”
宋皋略微思索便明白柳寒的是实情,柳府都被偷袭了,其他几处恐怕都在监控下。
“这事报告王爷没有?”柳寒问道。
“已经飞鸟传讯给王爷了,估摸着明后王爷便能收到。”宋皋神态很恭谨。
柳寒又问:“王爷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宋皋叹口气:“没有,王爷这段时间恐怕忧虑难安,塞外大漠上胡族纷争又起,王爷担心波及塞北,将长安武库全数搬到贺兰山去了,现在长安武库都空了,王爷正四下募金,希望能尽快补足长安武库,先生不知,你给了王爷三万,在下也送去两千,听王爷向雍州世家也劝募了两万,可现在缺口还有五万。”
“还有这么多?”柳寒有些惊讶,宋皋点点头:“除了武库外,边军将士欠饷已经快半年了,这块缺额很大。”
“军饷都欠?!”柳寒更加惊讶,宋皋重重叹口气,没有答话,柳寒微微摇头,他对这个时代了解很多,这个时代可不是他过来的那个时代,荣誉感,责任感,构筑起军人的基础,这个时代可没这些玩意,重赏重罚,是这个时代带兵的不二法门,凡是用得好的,全是名将。
所以,边军欠饷,士兵还不哗变!!!???
“我在雍州时,没听秋云秋大将军起欠饷之事,怎么雍州欠饷,凉州不归秦王管吗?”
“凉州归秦王管,可凉州不是雍州,秋大将军在凉州多年,得到凉州门阀的支持,他的军饷近半都是向凉州门阀劝募的。”宋皋答道,神情有些萧索:“现在秋大将军调离凉州,好在,是端木正接任,他与凉州门阀的关系尚可,军饷总算没短。”
柳寒再度摇头,难怪皇帝不顾一切要整顿土地,整顿盐务,就凭这一点,我要是皇帝,我也无法接受!
第472章 暗潮汹涌
柳寒自然不会再度解囊,雍州得失与他无关,秦王派来的这些人,自己还得领情。
“领情?领什么情?”老黄皱眉,冷笑道:“他这是在敷衍你,你以为他不知道这次是王许田丁与你作对,他敢与王许田丁这些门阀世家作对吗!你呀,有时候很现实,有时候又太真!”
柳寒面无表情,老家伙得没错,秦王此举很有敷衍之感,来的七八个人,大多是虾兵蟹将,武师一二品的,三十六铁卫,全都在武师修为以上,武师下品修为的,在这种层次的战斗,基本没用。
对付宗师,那怕是结阵对抗,也必须是武师中品以上,不是随便找几个人就行的。
“这事还得靠我们自己。”老黄淡淡的,略微思索:“现在我们有利的是,王家恐怕还不知道,由我们来掌控漕运,否则王家的态度恐怕会变。”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张掌柜好像没把这事告诉他们,”柳寒凝眉道:“你这是为什么?”
老黄没有微皱:“你还在怀疑他。”
柳寒点点头,有些苦恼的:“我总觉着那不对,可又找不到源头在那。”
“心不安,必有源。”老黄喃喃道,他看着柳寒没有话。
柳寒起身彷徨徘徊,抬头望着满星空,夜幕上,繁星点点,散着冷冷的光。
想了一会,还是找不到原因。
“还是老办法,一样一样的理。”老黄道,柳寒无言的点点头。
这是俩人的习惯,每次遇上难解的事,俩人便这样理。
“百工坊。”老黄先提的却不是王家,而是百工坊。
“一、在帝都办拍卖。”柳寒清理出第一个疑点。
“这是为了与咱们搭上关系,在扬州开盐号。”老黄思索着道。
“开盐号,要得罪扬州门阀,百工坊与江南门阀关系颇深,为什么要这么干?”柳寒反问道。
“所以,他才要借咱们的力量,同时搭上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还有宫里。”
“不对,他来之前,并不知道。”
“不对,他知道,至少他知道我们不会鲁莽的自己出头,或者,他知道,我们与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甚至薛泌关系很好,估计你会找他们。”
柳寒沉默了会,点点头:“有理,百工坊在帝都,不,很可能在很多地方都有情报网。”
“那么百工坊此举便是有的放矢,专门针对你来的。”
柳寒略微迟疑便点点头,老黄接着:“盐号成立了,那百工坊的目的便达到了,那他为何要插手我们与王家之争?”
“这好解释,”柳寒道:“盐号开没正式开张,将来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而且,延平郡王和赵王爷,还有宫里,都是我们联络的,可以这样,我们才是整个盐号的核心,没有我们,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就会退出,而且,他们应该猜到,如果,那个人才是百工坊真正的主人,那就该猜到,宫里是通过内卫来执行的,所以,他应该明白,我们与内卫有关系。”
“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败,内卫,百工坊,延平郡王,还有薛泌,都不允许我们败。”老黄接口道。
柳寒点点头:“所以,他要介入我们与王家之争,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老黄看着他,没有话。
“百工坊与王家的关系匪浅,为何不将宫里支持我们的消息告诉王家,却又要调解我们的纷争。”
“这是个很大的疑点。”老黄点点头,柳寒皱眉想了会:“难不成他想让我们互耗。”
“互耗?有这种可能,可为什么呢?”老黄反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柳寒叹息道,抬眼看看屋里,宫里已经派人将抄录的百工坊资料送来,尽管林公公过,全是假的,可老黄依旧在研究。
“削弱我们,为了盐号?可,盐号我们本就不算大股东,也并不掌权,为什么要削弱我们?”老黄既象问,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是为了削弱王许田丁四家呢?”柳寒反问道。
老黄微怔,柳寒道:“我看不出削弱我们有什么好处,可反过来看,用我们去削弱他们,也一样成立,我有宗师上品修为,萧雨有宗师三品修为,我手下还有数个武师上品修为,上次两个宗师一品袭击柳府,却没能讨了好去,所以,用我们去削弱王许两家,非常合适。”
“可百工坊这样作的目的是什么呢?”老黄反问道。
“是啊,这样作的目的是什么呢?”柳寒也喃喃自语,这是最关键的,所有疑问都卡在这了。
“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在冀州有动作。”
话虽如此,可老黄的语气依旧游移,严重削弱王许田三家,以方便百工坊在冀州做事,作什么事?
柳寒轻轻叹口气,如果所有可能性都不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便是结论。
“第二个王许两家。”柳寒道,这话就表明,他暂时接受了老黄的结论,至于是不是,将来验证。
“王家为什么要对风雨楼下手?”柳寒不等老黄开口便问道。
老黄没有回答,柳寒:“萧雨认为,当年王家老祖宗是扳倒邵阳郡王的主要力量,风雨楼的核心力量便是他与雷纳,他们都是邵阳旧属,所以,王家要扳倒他们,可这个理由,我觉着不充分。”
老黄想了想也点点头,这个理由勉强,王家实力雄厚,风雨楼压根不是对手,另外,风雨楼算是****,萧雨雷纳永不可能进朝廷,不可能威胁王家,王家花这样大的力量扑灭风雨楼,值得吗?更何况,萧雨身后还有魔门,魔门山门便在并州东北魔峰,势力主要在并州中部和北部,还有幽州北部和塞外草原。
“这帝都,越来越热闹了。”老黄苦笑着摇头。
“浑水可以摸鱼,”柳寒淡淡的:“来,新皇继位,大力整顿朝政,免了田凝,整顿度支曹;清查陈国土地,革新盐政,这些举措都严重侵犯了门阀世家的利益,他们心里一定是怨气的。”
老黄点点头:“这比邵阳郡王的动作还要大,那些门阀世家肯定心惊不已。嗯,”
老黄忽然觉悟:“免了田凝,对,与这可能有关,王许两家退出帝都后,田凝是冀州门阀在朝廷的代表,田凝这一退,冀州门阀在朝廷就缺少有分量的代表。”
柳寒可以理解这点,这和前世的党派一样,每个党派都要在中央有代表。
“这还是不对,萧雨雷纳不是朝廷中人,为了田凝而对他们大动干戈,这不对题。”柳寒摇头。
老黄沉默了会,也点点头,同意柳寒的判断。柳寒想了想:“我设想下,若风雨楼倒了,帝都的地下世界便控制在谁手上,还有,漕运便控制在王家手上,这会生什么?”
老黄想了想,苦笑下:“卡断漕运,这是找死,估计王家不敢,剩下的便是走私,”
柳寒摇头打断:“还有便是运兵,漕帮为什么退出帝都,还不是因为他与齐王关系太深,宫里让风雨楼掌控这段水道。”
“可宫里为什么又同意王家扳倒风雨楼?”老黄反问道。
“这恐怕是为了安抚冀州,不然宫里也不会让我去接手漕运。”柳寒道。
老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结论,但王家的疑点依旧没有消除,如果是运兵,王家是不是就要造反?!!!
这恐怕不太可能,这些千年世家都是老狐狸,让他们造反其实非常难,他们已经在百尺竿头,要更进一步,非常难,可要失败了,便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他们一般不造反,最擅长的是下注,多数时候是两边下注。
“真是波云诡谲,暗潮汹涌。”老黄叹道。
“王家的目的还有待观察,唉,也不知内卫那有多少王家的资料。”柳寒叹口气。
“第三个,宫里。”老黄一点不客气,立刻抛出第三个问题,但柳寒对这个问题有异议。
“宫里?宫里有什么问题?”柳寒摇头:“我现在是内卫客卿,宫里将漕运交给我,现在又让我查百工坊,就算要卸磨杀驴,也要等这些事都做完后再杀吧。”
“不然,宫里现在是坐山观虎斗,不错,宫里是不希望你败,可也想借你这把刀,杀杀冀州门阀的气焰,所以,他们不管,甚至没有警告王阀,而且,对你也有防范,并没有无条件相信,至少,削弱我们的实力,可以更好的控制你,或者,最后,逼你彻底投靠宫里,你这上品宗师,他们还是很看重的。”
柳寒闻言不由苦笑,怎么看自己周围都是杀机重重,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或者这也是个机会!
可以进入虎贲卫或内卫核心的机会。
“那个绿竹,”老黄看着柳寒:“她倒底是百工坊的人还是内卫,暂时不管,但这个女人不能象现在这样管着了,你找个机会把她收了,然后让月儿跟着她,她的联络点已经知晓,咱们只需盯着那联络点便行了。”
老黄这番话时,神情严肃,柳寒点点头,绿竹的确不能再这样放下去了,以前可以是给犀锋留着,可若再拖下去,这个理由便站不住脚了。
商量半,三个问题依旧还有大量疑点,不过,问题已经摆出来了,那么就要一个一个解决。
“既然宫里想用我来杀杀王家的威风,那咱们还客气什么,”柳寒露出冷酷的神情,冷笑着:“那就闹上一次,宗师,哼,别忘了,我还有个静仁,他的修为当在我之上!”
一时之间,柳寒冒出阵阵杀气!
第473章 绿竹
柳寒知道自己错了,前段时间,他太在乎千年世家的名头和底蕴,太在乎门阀的反应,以至于疏忽了几个主要问题。
先是宫里的态度,宫里其实对他能削弱王家是暗中支持的,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放开手脚闹一场,好好教训下王家。
其次,门阀之间并非一块铁板,冀州门阀势起,颍汝门阀会高兴?徐州门阀,河东门阀,关陇门阀,会高兴?!
不会,他们会在暗中叫好,然后趁机打压冀州门阀。
第三,冀州门阀内部也同样不是铁板一块,王许两家在帝都都已经如此嚣张,在冀州的气焰还不知有多高,冀州那些门阀肚子里不知藏了多少气,打压王许两家,恐怕他们会暗中高兴。
拿定主意大打,柳寒顿时轻松了许多,这些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搬开,顿时轻松不少。
与老黄商议了各地分号的情况,江南长安凉州暂时不作什么变化,幽州要心了,将这边的情况通报幽州,告诉他们要警惕,王许两家涉足经商,肯定不会放过边贸这块肥肉。
“那边要不要通知下?”老黄忽然问道。
“好钢要用在刀刃,”柳寒笑道,老黄点点头,柳寒略微沉凝:“不过,那边,也要作点部署,具体我来办吧。”
老黄点点头,暗棋现在展顺利,为对付王家启用他们,有点大材用。
柳寒悠闲的回到后院,将青衿叫来陪他洗澡。
“最近没出去?”柳寒搂着青衿问道,青衿轻轻嗯了声,仔细的擦拭着他的后背,隔了会才:“娜姐姐最近外面事情多,让我们没事不要出去,爷,是不是很麻烦?”
柳寒趴在边上,随意的:“麻烦随时都有,犯不着担心,这些在府里多歇息,等麻烦过去,我陪你出去玩玩。”
青衿低低的应了声,柳寒有些纳闷,扭头看着她:“衿儿,你怎么啦?”
青衿连忙:“没什么,就是担心爷。”
柳寒转过身坐起来,将青衿拖过来抱在怀里:“我的傻丫头,爷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当年在西域,比这凶险百倍的事都有过,爷不是好好的,不信,你问问娜。”
青衿露出一丝笑意,笑容有些凄凉,柳寒眉头微蹙,捧起她的脸蛋,光滑的脸上,目光凄凉惶恐,柳寒皱眉问道:“怎么啦?怎么不高兴?”
“爷,奴没有不高兴,”青衿低声答道:“奴知道爷本事大,可奴不知为什么,就是担心,害怕。”
柳寒轻轻摇头,温言道:“宝贝没有事的,不要瞎担心,对了,那个江塔最近没来吧。”
青衿有些担心的摇摇头,柳寒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爷可不是吃瞎醋的人,我知道,你和他只是琴友,互相欣赏琴技罢了。”
青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身体贴上来,投入柳寒的怀里,在他耳边低低的:“爷,你真好!”
“爷的好,就这么一点吗?”柳寒邪邪一笑,青衿有些害羞,轻轻的吻了下,感受到下面的变化,脸蛋微红,手伸下去握住,然后慢慢坐下。
绿竹听见澡堂里出的声音,每次听到这声音,她心里都有些烦躁,将耳朵捂上。
“噗嗤!”
绿竹抬头一看,来的是丹娘和菲儿,秀眉微蹙,丹娘听了听,扭头低声:“就青衿姐姐一个人?”
绿竹粉脸微红:“要不怎么叫你们过来。”
菲儿无声的轻笑下,搂住绿竹:“姐姐不知道,主子好厉害,上次我们四姐妹累得筋疲力竭才让主子尽兴。”
“去,去,”绿竹不高兴的推开她:“瞧你那浪样,一提起主子,就春心。”
“好了,姐姐,我知道姐姐迟早是主子的人。”菲儿讨好的搂着绿竹,笑嘻嘻的在她耳边道。
后院的女人中,娜美姬米娅三女地位最高,娜总掌后院,美姬米娅协助,青衿则比较然,她比较淡泊,虽然受宠,可从未和三女冲突,对三女谦让有加,接下来的女人,便是丹娘菲儿四女,她们算是柳寒的女人,可她们是外人送的,实际地位也就是舞姬,只是柳寒也同样宠着,四女年龄较,丹娘现在不过十六岁,最的燕儿才十五岁,除了知道跳舞和伺候柳寒外,其他的还不知道。
剩下女人便是绿竹了,后院所有人都知道,绿竹是柳寒花了几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准备送给一个朋友,只是那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所有人都知道,绿竹迟早是柳寒的人,所以,丹娘四女压根不敢得罪绿竹。
“去你的。”绿竹略微挣扎,菲儿依旧笑嘻嘻的,丹娘却注意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青衿在这事上不堪,而柳寒却是最耐战的,就算很耐战的娜,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她了,每次她伺候时,总要叫上丹娘四女中人在外候着,所以,三女都知道,要不了多久,便会叫她们。
果然,三人了没一会,里面便有声音:“外面谁在?”
“回主子,丹娘和菲儿在外候着。”
“进来。”
丹娘和菲儿赶紧进去,不一会,便传出丹娘的呻呤声,绿竹又只能装作听不见,呆呆的看着院子里初开的花。
云消雾散后,丹娘和菲儿已经筋疲力竭,青衿再度坐在柳寒怀里,脸上的红红的,享受的接受柳寒的爱抚。
丹娘和菲儿有些羡慕的看着青衿,青衿没有注意,闭上眼睛,任由柳寒的手在身上游走,柳寒悄悄的拿捏她的各处穴道,替她活血松筋。
过了一会,柳寒将青衿放下,青衿撒娇的不肯离去,柳寒也就顺着她,任由她趴在怀里。
歇息一会,丹娘和菲儿不约而同的过来,靠在柳寒的肩上。
这样静静待了会,柳寒低声在青衿耳边:“衿儿,今后让月儿来伺候你吧。”
青衿依旧闭着眼,鼻孔出轻轻的嗯,过了会,忽然醒悟,抬头看着柳寒,似笑非笑。
“绿竹的舞跳得很好,她伺候只是权宜之计,月儿是我专门挑的。”
青衿会心的笑了笑,丹娘和菲儿也会意的露出笑容。
“爷好,自然是好的。”青衿着又靠在柳寒怀里,柳寒双臂收拢,将青衿搂得更紧点,青衿的身子很轻,比丹娘的身子还轻,身体却很饱满,抱在怀里,柔若无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柳寒吟道,青衿调皮的接道:“爷是,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柳寒呵呵一笑,在她****上轻轻拍了下:“好了,回去吧,丹娘菲儿,今晚,你们暂时伺候衿儿。”
丹娘先是微怔,随即笑道:“是,主子。”
菲儿也笑道:“主子今晚要当新郎了。”
柳寒在她粉脸上轻轻拧了把:“丫头,少嚼舌头,仔细爷收拾你。”
菲儿吐吐舌头,丹娘笑嘻嘻的:“爷刚不收拾了吗,要不奴伺候着,再收拾一次。”
青衿咭的笑出声来,柳寒摇头叹息:“看来我平时是太纵容你们了,以后得对你们严一点。”
丹娘和菲儿同时吐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柳寒松开青衿,偏头在两女脸上轻轻吻了下。
三女起身,穿上衣服,绿竹看到三女出来,正要过去扶着青衿,青衿却摆摆手,笑眯眯的:“爷让你进去,以后,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绿竹姐姐,我看爷好像还没够,待会我让鸾儿和燕儿过来,嘻嘻,随时准备进去救你。”菲儿笑眯眯的打趣道。
绿竹心砰砰直跳,不知该什么,直到丹娘菲儿扶着青衿走了,她才回过神来,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
“绿竹。”
里面的叫声将她惊醒,绿竹慌忙应道,心里砰砰乱跳,看了柳寒一眼,柳寒靠在壁上,双手摊开,正盯着她。
她很快便低下头,顺从的站在那,不知该做什么。
“下来。”
柳寒的声音很威严,他不打算给绿竹思考的时间,也不打算象对青衿那样,柔情蜜意,用心换心,他要的是征服,要的是让她服从,既然带着任务进来,那就得付出代价。
绿竹慌忙脱衣,将外面的裙子脱下,她才醒过神来,然后拿出青楼学到的本事,慢慢脱下里面的内衬,最后剩下一件肚兜。
“都脱了。”柳寒看着她,威严的道,绿竹的身子很好看,骨肉匀称,长期跳舞,腰肢柔软,那怕站在那,都象要被折断,两条腿纤长温润。
绿竹将簪子摘下来,长长的头落下来,她将头挽住起来,同布条系住。
作这一切时,她的动作很慢,让柳寒可以充分欣赏她的身子。
作好这一切后,她才下到池子里,慢慢走到柳寒跟前。
柳寒一直看着她,欣赏着她的身子,跳舞的女孩,身材都好,丹娘菲儿四女的身材就好,可绿竹比她们更好,绿竹比她们年岁要大些,她今年十八岁了,育已经成熟,肤色颈部修长,胸前双丸高耸,白皙细腻,浑身散着江南的柔媚。
第474章 绿竹(下)
柳寒抬起绿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很秀气,眸子灵动,带有三分媚惑,此刻目光中有着三分期待三分惶恐三分羞怯一分欣喜。
“原以为犀兄会回心转意,没成想,唉,你若还想着他,我可以再给你些时间。”
绿竹先是愣了会,眼中忽然蒙上一层雾水。
“主子的什么话,这人,奴家早就忘了。”
泪珠从白皙光滑的面庞上滑落。
柳寒轻轻替她擦去,叹息道:“你也不用怨恨犀兄,他有他的顾虑,他是个打落牙齿自己吞的人,多半是有什么难处,又不肯向外人。”
“奴不怨他,只怨自己,”绿竹平静的道:“奴怨自己看错了人。”
柳寒轻轻叹口气,手顺着她的脸向下滑,抚过她的香肩,细腰,感受肌肤的细腻柔软,绿竹的身体开始有点僵硬,然后便禁不住颤抖起来,脸蛋绯红飞烫,鼻息不知不觉变重了。
大手落在柔软的凸起上,火光下,白腻的肌肤上,青筋隐隐可见,那粒葡萄渐渐变硬,鼻息更重了。
“主子!”
绿竹再也忍不住,娇声叫了声便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吻上他的唇。
澡池的水翻滚起来,两条身影在水里翻滚。
一声长呤,浪花平静下来。
柳寒满足的搂着绿竹,刚才他并不温柔,比起青衿来,要粗暴多了,可绿竹却比青衿强多了,看上去娇柔的身子,似乎一阵风雨便能吹折了,可扛住了他的疾风暴雨,无论他如何攻击,她就像一汪水样,任凭冲击。
头已经散开,飘浮在水上,绿竹慵懒的任柳寒抱着,柳寒遍抚娇躯,在几个穴道注入内息,纾缓她的疲惫,同时也趁机查看她的内息。
绿竹的确没有任何修为,就是一个普通人。
“真好!主子!真好!”绿竹喃喃的道。
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刚才绿竹非常投入,如果仅仅从床上反应来看,她是投入了感情的,这种事,不清,道不明,只有感觉,他阅女无数,很清楚里面的差别。
连续两次,对柳寒来,没有丝毫问题,刚才他实际上放了绿竹一马,尽管到这个时代很多年了,可前世教育的影子还在,不忍对女人太粗暴。
不过,不得不,绿竹的身子很美,与青衿完全是两个味道,青衿喜静,不好动,日子过得精致,就像温室的花,美则美也,经不起风雨,他不得不时时照顾她的感觉;绿竹则不同,热烈热情,就像一团火,无论如何粗鲁都逆来顺受。
歇息一会,绿竹渐渐恢复体力,撒娇似的贴在柳寒胸前。
“主子。”
“嗯。”
“主子。”
“怎么啦?”
“没,就想叫主子。”
柳寒一笑,左手臂紧了紧了,右手捞起她的她头,她的头又浓又密,长长的,飘在水面。
“你没剪?”
“没呢。”绿竹呢喃道,此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很有诱惑性。
“干嘛不剪剪,太长了。”
“奴要跳舞嘛。”
“跳舞也用不着这样长。”柳寒将头理顺,略微量了下,已经到腰肢上了,再留便到****了:“太长了。”
“主子是不是不喜欢长头啊,主子要是不喜欢,奴剪了就是。”
“爷不是不喜欢,就是太长了,平时不方便,洗个头,很麻烦,留在这就行了。”柳寒着在她背上画了条线。
“嗯,那明儿就让娜姐姐剪了。”绿竹顺从的道。
“对了,刚才我看你还带肚兜,怎么,你还没那乳罩?”柳寒又问道,乳罩自然是他明的,这个时代可没这玩意,都是束胸,好一点的不束,带个肚兜,勉强将****托起。
“有的,奴家还不习惯。”绿竹着在他怀里扭动下,柔软的臀部碰到软软的长蛇,长蛇渐渐抬头,绿竹立刻感觉到了,吓得不敢乱动了。
柳寒没有继续,内息立刻运转,将那团火消去,这妮子今刚破身,刚才拼了命讨他欢心,其实受创甚重,实在不堪再战。
“你还记得家里人吗?”柳寒问道。
“不记得了。”绿竹低声答道。
她在谎,这话时,她的心急跳动了几下,肌肤稍稍收紧,然后迅松弛,这个动作非常微,若不是柳寒正紧搂着她,压根察觉不了。
科学,无论在那里都很重要,前世学的心理学,微表情,现在一样能挥作用。
柳寒遗憾的叹口气:“要是能找到他们就好了,前段时间到城外,看到那些流民的情况,唉。”
绿竹没话,只是将他抱紧了点。
又闲聊了会,感觉水有点冷了,柳寒拍拍她的****,绿竹撒娇的搂得更紧了,柳寒微笑着抱着她起来,到了上面将她放下,绿竹正要找毛巾,柳寒已经将毛巾拿到手上。
“主子,让奴来。”绿竹慌忙道,柳寒笑嘻嘻的:“今儿是你的好日子,爷伺候你。”
绿竹轻咬下唇,没再话,顺从的让柳寒给她擦拭身子,出了水,火光下,绿竹的身子看得更清楚了,柳寒边擦边称赞,绿竹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随后便冲柳寒撒娇。
“今儿太粗鲁了,疼吗?”柳寒擦到隐秘处,那里已经有点红,便有些心疼的问道。
绿竹迟疑点点头:“是有点疼,可奴心里高兴。”
柳寒心的擦干,又转到她身后,给她擦拭头,头长了,擦干很花费了点时间,好一会才擦干,然后才给自己擦干。
“奴伺候爷穿衣。”绿竹着便去拿衣服,可刚一迈步,下面便传来一阵疼痛,禁不住轻声叫了声,柳寒笑了笑拉住她,冲外面叫道:“外面有人吗?”
“回主子,鸾儿(燕儿)正候着,主子要什么。”
“进来。”柳寒叫道。
鸾儿和燕儿进来,两女很乖巧,进来便给柳寒和绿竹道喜,柳寒倒是无所谓,绿竹羞得满脸通红,柳寒笑了笑在她耳边打趣:“这就害羞了,以前,你伺候她们时,不一样,以后都是床上姐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鸾儿燕儿吃吃的笑起来,绿竹脸蛋更红了,柳寒经常大被同眠,鸾儿燕儿四女还没单独伺候过,娜美姬三女更是经常性的一起上阵,青衿进府后,开始还没有,后来也被拉进娜三女的战团,绿竹未来自然也逃不了。
“爷就是喜欢荒唐。”绿竹低声嘀咕道,柳寒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穿上衣服后,鸾儿正要去扶绿竹,柳寒却已经将绿竹抱起来,绿竹略微挣扎下便顺从的贴在他身上。
“不要你们伺候了,回去告诉娜,给绿竹安排个院子,安排丫头,嗯,比照青衿。”
鸾儿燕儿露出羡慕之色,她们四人也有侍女,但四人分住两个院子,青衿的待遇则与娜三女相仿,只是稍微低一点,绿竹这一下便从侍女跃上枝头。
这段时间,柳寒忙着外面的事,家里就没怎么管,后院缺人甚多,娜也不请示,在人市买了十二个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全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每一个都来历清楚,每一个都经过严格审查,没有问题后,交给美姬训练,这种训练可不是随随便便教几下便完了,而是仿照前世礼仪姐的训练方式训练,当然,这也是出自柳寒的恶趣味。
其实,对柳寒来,并不希望家里有太多没有自保之力的女子,毕竟现在还是前途莫测,一旦事有不测,家里的损失便太大了,但这事不能,他回大晋的真正目的,连娜都不知道。
在后院,柳寒便是皇帝,几乎是想作什么就作什么,所以,他开口了,绿竹的地位便定了。
第二,柳寒还是在习惯的时间睁开眼,怀里还有个光溜溜的身子,轻轻侧头,绿竹正贴在他肩头,睡得正香,大半个身体紧贴在他身上。
他慢慢的轻轻的将身体移动出来,可还是惊动了绿竹,绿竹睁开眼,看看窗外,色已经白,慌忙起身,丝绒棉被滑落,露出美好的上半身,她慌忙又将棉被拉起来,遮住身子,抬头看见柳寒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主子。”绿竹娇怯的撅起嘴,柳寒伸手握住那团柔软,轻轻的揉弄,绿竹微微抖,却又不敢拒绝,只好俯身下来,贴住柳寒。
柳寒微闭眼睛,贪图会手足之欲,便起身下床,转身将绿竹摁在床上:“好好休息,我会告诉娜,今你的主要任务便是休息。”
绿竹轻轻嗯了声,柳寒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才转身对外面叫道:“谁在外面。”
进来的居然是月儿,月儿就是虎哥和大脑袋那伙子的丫头,原来叫兔子,进府后改名月儿,她一向伺候娜。
“怎么是你来?”柳寒有点意外,月儿笑了下,露出一对虎牙,细声细气的解释:“娜姐姐,一时来不及安排,先让我来顶一。”
柳寒点点头,月儿伺候他穿衣,然后吩咐外面的丫头打水进来,柳寒看进来的丫头有点陌生,微怔之后,想起来,这应该是那十二个姑娘之一。
娜的眼光不错,丫头眉清目秀,长成之后,定然又是个美女。丫头是第一次见柳寒,有些紧张,端着铜盆的手有些抖,将盆放好后,便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看柳寒。
洗漱之后,吃过早饭,叮嘱月儿好生照顾,便出了门,到娜的院子,娜已经起来了,看到他进来,便抿嘴一笑,柳寒无所谓的耸耸肩。
“找一个妥当的人跟着她,她若要出府,不要阻拦,让她活动起来。”
柳寒开口便颈子道,娜点点头:“爷放心吧,奴知晓,你看月儿如何?”
“月儿?”柳寒微微想了下:“你告诉她了?”
娜温柔的笑了:“实话告诉爷,奴已经收月儿为徒了,月儿的资质不错,年岁虽然稍稍大了点,可有爷的丹药,二十年后,迈过宗师门槛,没有问题。”
柳寒微怔,随后问道:“她现在入门没有?”
“已经入门了。”娜道:“月儿的体质很适合练我月魄殿的功夫。”
柳寒略微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去吧,你这边呢?”
娜笑眯眯的拍拍手,从屋里出来两个稚龄丫头,这两个丫头看上去就七八岁的样子,扎着双桂髻,一脸稚气,可柳寒一眼便看出,两女都已经开始练功了。
“她叫平儿,她叫杏儿,美姬也收了两个,米娅收了一个,爷,十年后,她们便是爷的好帮手。”
柳寒轻轻舒口气,将娜揽进怀里,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475章 一件小事
娜并不是柳寒的妻子,严格的,柳寒现在没有妻子,娜三女随他从西域归来,身份乃胡女,大晋人骄傲,即便平民百姓也不能接受娶胡女为妻,更何况士子,柳寒若宣布娜为妻,恐怕连秋戈都不会登他的门。
青衿更不是他的妻子,甚至连妾室都不是,大晋律明文规定,纳妓为妾者,杖五十服役三年,丹娘菲儿四女,就更不行了。
所以,柳寒现在法律上是未婚人士,中馈乏人。
柳寒将内院的一切都交给了娜,娜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将府内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后院姐妹十分和谐,让柳寒可以全力处理外面的事。
“现在修为进展如何?”柳寒松开娜问道,这段时间,他几乎没上娜三女这来,另外一个考虑便是让三女集中精力练功,上次娜快要破镜了,让柳寒惊喜不已。
娜闻言喜滋滋的道:“前突破的,已经是八品了,美姬已经踏入五品上境界,正集中力量突击六品,米娅也突破了,进入四品了。”
柳寒更加高兴:“好!不过,别只故着修炼内气,还要加强武技的修炼,另外,我教你们的战阵之术也要练,把这练好了,可以对付宗师级高手。”
娜郑重的点头,上次府里遇袭便充分证明了这战阵的强大,两个宗师高手居然没能杀散两个战阵,甚至没能重伤了其中一人。
“我尽量抽时间帮帮你们。”柳寒道,娜更加高兴,这话可不是随便,当年在月魄殿,柳寒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的修为见识极高,而且他的功法很怪,走的几乎是纯阳的路子,与走纯阴路子的月魄殿功法有互补之效。
度支曹没有多少事,延平郡王的那封信出去后,依旧没有多少人响应,只有少数几个人来还债了,延平郡王对此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等待。
虽然怀疑封起来的账册中有蹊跷,但柳寒依旧没有建议延平郡王查账,甚至连暗示都没有,不过,延平郡王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他从王府调了三组高手到度支曹,这三组人没有其他事,轮班守在库房门口。
“王爷是聪明人啊!”柳寒看到库房那边道对彭余道,彭余不懂,眉头紧皱,十分不解的看看那边,然后看着柳寒,柳寒也不解释,带着他们继续巡逻,他只要到度支曹来,便要与士兵在曹内巡逻一次。
延平郡王今并不在曹内,丞相府派来的协作的阎智也没有来,只有王洵和几个官守在衙内,几个人都无精打采,桌上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看到柳寒带队过去,王洵忍不住叹口气。
几个官听到王洵的叹息,互相交换个眼色,其中一个官陪着笑问道:“大人怎么啦?”
王洵苦笑下摇摇头,官笑道:“大人何必忧心,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王洵叹道:“唉,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官笑了笑:“卑职明白,其实事情明摆着,还是那句话,该来的,迟早要来。”
王洵苦笑下,摇头叹息,官接着:“您看那位柳队正,隔三岔五来一趟,人家多逍遥,那象我们,整死盯在这,人家心里清楚得很,不到最后,咱们就得闲着。”
“唉!”王洵苦笑,其实参与追债的度支曹官员心里非常清楚,一旦展开追债,就是一场大风暴,朝野内外,鸡犬不宁。
柳寒在一之后便又消失,对这种事情,张梅和左兰都已经习以为常,俞美觉着有些纳闷,向张梅打听,张梅照例告诉她是出去作生意了。看着张梅深信不疑的样,俞美只好将疑问藏在心里。
那柳寒没有留意,俞美其实还有点伤,这伤也不是在飞燕门战斗中负的伤,而是在戏班负伤的,简单的,有几个地痞在看节目时想要调戏戏本的女演员,双方打起来,她在这次拼斗中负伤。
张梅现之后,便没有安排俞美做事,尽管俞美一再明没事,可张梅依旧要这样。
俞美休息了两,这两里,柳寒一直不见踪影,张梅和左兰教她泡茶,带她到染坊去看如何染布,教她如何作糕点,让她在边上看如何接待客人。
两下来,俞美觉着伤好了,便向张梅要求上岗,张梅让她先在茶馆作,左兰在边上帮忙,至于染坊那边,要有所变化的话,得和范家嫂子商议。
范家嫂子倒没这么多心,很爽快的提议让俞美到染坊干活,张梅觉着先这样,等柳寒回来再。
“你家男人又出去了,唉,整东奔西跑,其实染坊就已经够咱们开销了。”范家嫂子叹息道。
“唉,我也没办法,他们男人就是心大,总想着多赚点钱。”张梅也无可奈何的应道。
“多赚点钱也没什么不好。”俞美在边上道:“走江湖卖艺,不都是为了钱吗。”
张梅微愣,随后点点头,看着范家嫂子:“咱们门户,多赚钱,不都是”
正着,门外进来两条汉子,张梅一眼便认出是城隍五鬼中牛四爷的手下,连忙迎上去。
“吴爷,今儿有空上我这店喝茶。”
“喝茶!”吴爷笑了笑:“今儿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以后每月的月例银改为七两银子,今第一次。”
“七两!”张梅不由惊叫起来,随即哀求道:“吴爷,我这店,每月也只能挣六七两银子。”
“你们不是还有个染坊吗,每月有十几两银子进账,算下来,每月还有七八两银子。”吴爷冷笑道,范家嫂子眉头微皱:“吴爷,染坊可还有我家的份子。”
“不管那家,这里是我五虎帮的地盘,就得给我五虎帮上税。”吴爷傲慢的道。
“你!”范家嫂子有些生气,吴爷冷笑道:“我知道范爷现在在城卫军,但规矩便是规矩,你们就涨了二两银子,已经是看在范爷的面子上了。”
张梅有点着急了,家里现在刚刚宽裕点,这一涨价,日子又要紧巴巴的了,而家里又添了人,每月就剩不下多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经不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俞美柳眉倒竖,愤怒的叫道:“当我们好欺负!”
“呵,娘们!”吴爷冷笑着打量俞美,冲张梅阴恻恻的问道:“是你们店里的人?!这样不开眼,得好好教教!”
俞美紧咬下唇,这要换以前,她恐怕就拔剑相向了,可跑了这么长时间江湖,也知道江湖凶险,她那点修为根本不值当。
张梅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犹豫下:“我当家的不在,改你们再来。”
“改!”吴爷冷笑着,在桌上猛拍一掌:“少废话,爷们陪你们了这么久,你当爷们没事,陪你们闲聊!少废话,拿钱吧!”
张梅犹豫下,想着柳寒过不要惹麻烦,便准备掏银子,柜台上没这么多银子,张梅去取银子便到后院去了,左兰轻轻叹口气,倒了杯茶端到吴爷面前。
“吴爷,请喝茶。”
左兰放下茶杯正要退下,吴爷一把抓住她的手,左兰骤遇意外,不由惊叫起来,俞美大怒,上前一步,拍向吴爷的肩头,吴爷身后那年青人出手架开。
俞美心中一凛,这年青人的身手不弱,刚才那一下,让她半条胳膊都麻。
“娘们!越水灵了,我瞅瞅。”吴爷对俞美视若未见,依旧握着左兰的手,不住摩挲,左兰使劲的挣扎,可她那挣得过吴爷,脸蛋涨得通红。
“吴爷,江湖上可没这样的,牛四爷以前可没这规矩!”范家嫂子冷冷的道。
吴爷冷笑一声,依旧抓着左兰的手没放,还故意使劲往怀里拉,左兰被迫向前倾,吴爷冷冷的看着范家嫂子:“范家的,好让你知晓,四爷将这一块交给我了,这一块现在爷们了算!”
着低下头,将左兰的手抬起来,在鼻端嗅了嗅:“香,真他娘的香,难怪当初姓柳的肯出两百两银子,就这手,就值两百两!”
“啪!”
俞美痛呼一声,连退三步,手臂便垂下来,显然已经受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干什么!住手!”范家嫂子连声叫道,这时张梅取了银子出来,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连忙过去,先护住俞美,举掌与年青人战成一团。
俞美靠在柜台边上,不住喘息,她非常紧张,张梅的修为比她还弱,连她都败了,张梅岂是那年青人的对手。
没成想,张梅掌影翻飞,居然将年青人逼得连连后退,这让她惊讶万分。
“着!”
张梅娇斥一声,那年青人暴喝一声,踉跄后退,吴爷脸色陡变,松开左兰站起来,略微惊讶的望着张梅,冷冷的:“好啊,难怪,原来这茶楼居然还藏着个高手!不得,咱们得比划比划。”
虽然击退年青人,张梅就觉着内息翻滚,略微有些喘息,她迅平息内息,抬头看着吴爷。
第476章 一件小事(下)
“吴爷,你这是做什么!你要银子,咱们给银子,干嘛要伤人!”范家嫂子拦在吴爷面前,大声叫道。
吴爷冷笑一声:“那是刚才,伤了我兄弟,那就另当别论!”
话声刚落,吴爷纵身而起,身影一闪便到了张梅面前,张梅大惊,向后急退,吴爷冷笑一声,急追,一拳便当胸击来,张梅脸色绯红,再闪,拳风擦身而过。
江湖上,与女人动手是有禁忌的,不能对着****,不能对着下体,否则便是下流淫贼,犯众怒。
“哼!”吴爷冷笑下,再度一拳,当胸击来。
隔着多远,张梅便感到呼吸困难,急忙再闪,吴爷哈哈一笑,跨步上前,又是一拳,张梅避无可避,眼看便要伤在拳风下,张梅忽然腾空而起,呼吸间从那一丝缝隙中穿过。
俞美见状禁不住暗叫好,这招叫飞燕穿林,是飞燕门身法之一,平时使用都是从上往下,可今张梅居然是从下往上,在间不容之际脱困而出。
侥幸逃过,张梅脸色白,气息有些乱。
吴爷十拿九稳的一拳,居然落空了,他不由咦了声,没有继续追击,转身看着张梅,张梅脸色白,身体微微颤抖,明她体内的气息混乱。
“好,娘子修为不错,”吴爷心里有数了,依旧十分嚣张叫道:“好,爷正好活动活动身子骨。”
着向前跨出一步,双手一划,俞美一看不好,忍着痛,她的右手受伤,已经无法用力,忍着痛,用左手抓起一个茶杯向吴爷砸去。
“心!”
旁边的年青人大喝一声,向俞美冲去,俞美猝不及防,被那年青人一拳打在肩上,俞美应拳而倒,吐出口鲜血,萎顿在地,那年青人还要追打,范家嫂子连忙阻拦,冲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那年青人手臂一振,将她推出三尺,又在俞美身上狠踢一脚。
俞美惨叫一声,被踢出到后院,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张梅大惊,一个失神,后背被重重轰了一拳,张梅喷血跌倒。
左兰非常紧张,看到张梅跌倒,她赶紧跑过去,张梅不住喷血,前襟都被染红了,左兰慌张之极,不知该怎么办。
“哼,也不过如此!”吴爷冷笑着过来,低头看着张梅:“告诉你,以后每月的例银,改了,二十两!”
“你!”左兰又怒又怕,吴爷弯下腰,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真滑!哈哈哈哈哈,走。”
吴爷得意洋洋的带人走了。
张梅无力的靠在左兰怀里,依旧在大口吐血,左兰急得直哭,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范嫂,范嫂,怎么办?!!”
范家嫂子过来,也急得不得了,赶紧与她一块将张梅扶到屋里,然后又把俞美扶到厢房,然后范家嫂子赶紧去请大夫,待范家嫂子走后,张梅低声告诉左兰,将箱子里面的一个药箱拿出来。
“那个瓶子,画兰花的那个瓶子,拿出来,”张梅得很费劲,喘息几下后,才:“一人一粒。”
左兰赶紧拿出那个兰花的瓶子,拿给张梅看,张梅点点头,左兰倒出一粒喂给她,然后又拿着瓶子到隔壁,喂了俞美一粒。
再回来,张梅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话的中气也足了点。
“去把歇业的幌子挂出去。”
左兰赶紧出去,店里已经乱七八糟,桌子椅子被砸烂了,她也顾不上收拾,把歇业的幌子挂了出去,然后转身几乎跑的跑进了内院。
没一会,范家嫂子带着一个大夫过来,看到歇业的幌子,也没在意,现在这个状况,想不歇业都不行了,所以,她没注意,在不远处,有个乞儿看到歇业的牌子,脸色陡变,转身便跑。
柳寒在接到茶楼出事的消息时,正在度支曹与彭余闲聊,这几,他着力收集王许田三家的情报,内卫转来部分情报,他们的情报详细多了,将王家的整个家谱都拿来了,王家的夺嫡之争,几个有希望争夺家主的候选人,以及他们的支持力量,都一一详细罗列。
让柳寒最意外的是对王泽的评价,林公公在批语中,对王泽非常看重,认为他看上去平淡,但实际上是家主的最有力竞争者;而且,林公公在批语中认为,王泽的修为很高,怀疑他与隐世仙门有关。
看到这个,柳寒有种隐世仙门大暴走的感觉,怎么那都有隐世仙门中人,似乎隐世仙门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与王家的夺嫡之争相反,许家却很安静,许家老祖宗老早便确定了继承者,许家的老二许韶被确定为下任家主,但许家有另一个规定,家主不得出仕,所以,许家的家主从来不出仕。
至于两家的实力,王家是冀州第一家,王家的几个儿子都很出色,交友广阔,二儿子王奋尤为出色,与长生宗交好,这也是他争夺家主的最大助力,通过长生宗,王家延揽数个宗师级高手,另外还有家将私兵五百,相比之下,许家就稍微逊色一点,延揽的宗师高手只有三个,家将私兵只有三百。
两家的经济实力却相差不多,王家要稍微强点,两家占据了冀州土地接近三分之一,另外,还兼营经商,王家的老三在商业上的才干出色,黄沙帮是王家控制下的江湖帮派,帮主叫彭顺,修为大约在武师五品左右,有船大约八十条,帮众约三百二十人。
内卫提供的情报表明,这次风雨楼之战中,主力是王家,许家派了一个宗师两个上品武师,损失了两个上品武师,剩下那个宗师依旧还在帝都,不过,在史平死后,许家并没有向帝都增兵,而王家则向帝都增兵,黄参和曾生全都出身长生宗,另外还五个上品武师。
至于田家,田家一向在帝都有重兵,家中的宗师级高手便有五个,两个在帝都,剩下的在冀州老家,田凝并非田家的家主,田家家主叫田硅,没有出仕,田家的根基在冀州魏郡,家中有家将私兵三百多人,控制了半个魏郡的田地,在魏郡的势力极大,连郡守和郡都尉都是田家门人。
有了内卫的情报支持,柳寒对王许田三家,也有了更深更全面的了解,但也对内卫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在看过这些资料后,柳寒心里有个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这些世家延揽了如此多的高手,而朝廷办不到呢?
不过,内卫提供的资料多数是战略上的,而具体的,还需要柳寒自己去查探,柳寒再度感到人手不够,虎哥七被陷在神秘院附近,暂时不敢动,剩下的各有任务,暂时都动不了,柳寒只好让进入衙门的柳病秘密去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这几,柳寒在度支曹按时上下班,晚上也没回府,而是与静仁见面,向他学习阵法之道,另外,得空便研究丹道,就在前几,江鲣报告,已经在太姥山下买了百亩田地和山区,花费银子七千两,另外,要修建山庄还需要两千两银子。
在太姥山下买田地,争取将太姥山进山通道买下部分,这是出了清虚宗后,柳寒便决定在太姥山脚建一个庄园,买上几百亩土地,但这个事,他没有交给康成柳火,而是从长安召回柳江,让他去办此事。
这柳江便是他另一个身份柳漠的原主,加入瀚海商社后,改名为柳江,柳寒回大晋后,柳江被留在长安,这次柳寒将他派到江南,在路过帝都时,柳寒秘密与他见面,详细告诉他到江南后的运作方式,联系方式。
柳江到江南后与康成柳火配合,成功打入江南圈子,运作半年之后,成功买下了太姥山下数百亩土地,同时买下太姥山的一个山头,控制了太姥山的入口。
部署柳江这条通道,不但是他的需要,也是清虚宗的需要,柳寒是清虚宗的下行走,下行走不但有清虚宗的保护,尽管这种保护很弱,但肩负着为清虚宗揽才,物色弟子的任务,也承担着为宗门输送物资的任务,这些物资不是粮食肉类,修仙之人一般不吃荤腥,多数是素食,但有些修炼所用的材料,需要柳寒在外面收集。
可这些材料无一不是珍贵之极,极难收集,静仁静真在外数十年,也就静真找到一本失落的典籍,静仁连一点东西都没找到。
但对柳寒来,这条通道珍贵无比,不别的,就清虚宗内那些珍贵的药物,这万两银子便值了。
不过,柳寒还是向静仁请教了丹道,可惜的是,静仁的丹道并不强,远远比不上阵法造诣,柳寒判断,静仁的丹道还在他之下,最多也就三品丹师。
与彭余闲聊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柳寒起身走了,出了度支曹的门,正准备安步当车,平时他到度支曹都没骑马,今也一样,他安步当车向与静仁约定的地方走去,刚过转角,一个乞儿从边上跑过来,向他伸手。
柳寒摸出个两个大钱放在他手上,乞儿冲他行个礼,然后欢喜地的跑了,一切都很正常,刚才那乞儿便在附近乞讨,柳寒不过是他乞讨的对象之一。
不过,柳寒却不同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脚步悄悄加快,转过几个巷口,从另一面出来,身上的衣服换了,气质也变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还有挑着个担子。
步子还是那样稳,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不时留意下身后,这样走到城隍庙,走进旁边的巷子。
第477章 左兰
“这怎么啦!”
范家嫂子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赶紧出来,迎面便撞上正急匆匆进来的柳寒。
“嫂子,生什么事了!梅子呢?!梅子怎样了!”
柳寒神情焦急,范家嫂子却松口气,拉着他向里走:“你可算回来了,先看看梅子吧,这杀的五鬼!”
柳寒却平静下来,快步走进屋里,左兰正坐在床边,看到他进来,就像看到靠山似的,看着柳寒悲泣的叫了声主子,便再也不下去了。
柳寒坐下,看着张梅,便问道:“找大夫没有?”
“大夫来看过了,是内伤,开了几副药,正准备去抓。”
柳寒拉过张梅的手,摸着她的脉门,将内息缓缓输入,这点上他没有避开范家嫂子,范家嫂子知道他有修为,这个时候故意假装,反倒露出破绽。
“还好,还好。”柳寒松口气,张梅内息依旧强劲,这是个异象,她的内息不该如此强劲,唯一的解释是服用了他的预留的丹药,那是几粒四品丹药,即便再重的伤,也能多延几。
柳寒迅插了张梅的体内,张梅内腹受伤,几条经脉受损严重,肩膀上的外伤更重,骨头断了,大夫矫正并用架子固定起来,不过,柳寒检查了下便将绷带拆了,重新替她包扎了一遍。
“感觉怎样?”柳寒温言问道。
“好痛!”张梅泪眼摩挲,看到柳寒赶回来,她的坚强一下便消失了,重新变回那个女人。
“我知道,睡一会便不痛了。”柳寒着拿出一粒甜息丸让她服下,张梅很听话,这甜息丸没有疗伤作用,只是让她尽快睡着,有安眠药的效力。
处理张梅,柳寒又来看俞美,俞美的伤势更重,内腹严重受伤,内息停滞,经脉都断了,肋骨还断了两根,幸亏服用了一粒丹药,要不然现在情况更加危险。
柳寒让左兰范嫂将俞美扶起来,他让左兰拿来一把剪刀,将俞美的衣服全部剪开,包括刚包上的绷带,没一会,俞美上身完全****。
俞美脸色通红,羞怯不安,低声不要,柳寒眉头微皱,低声呵斥道:“江湖儿女,哪来这么多顾忌。”
着手在俞美的肚子上轻轻摁起来,边摁边问痛不痛,摁到伤处,俞美疼得冷汗直冒,检查一通后,确定俞美的肋骨断了两根,他让左兰拿来一匹棉布,将俞美的肋部裹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可即便这样,移动她身体时,俞美也疼得汗水直流。
随后柳寒又探查俞美的经脉,俞美的经脉受创严重,部分经脉断了,内腹有创伤,柳寒又喂了她一粒续命丹,她没有外伤,双方都是拳脚相交,伤主要在内。
“先就这样,这绷带不要解开,这几不要下床,就这样老实点,还有,吃的,左兰,这几不要荤腥,主要喂粥。”
柳寒吩咐下来,左兰轻轻舒口气,连忙答应。
“谁干的?”柳寒又问,左兰连忙将今的事详细了一遍,最后,左兰眼眶通红:“都是奴不好,奴就是祸水,主子,对不起!!!”
左兰跪坐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范嫂叹口气,正要劝解,柳寒已经将左兰拉起来。
“这不怪你,”柳寒将她轻轻搂着,在粉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冷冷的:“老虎不威,就当是病猫,哼,五鬼,我就让他活鬼变死鬼。”
“大兄弟,别冲动,等我当家的回来,大家商议下。”范嫂连忙劝阻。
“嫂子,麻烦你了。”柳寒心念一动,点头答应,左兰哭泣一阵后,觉着好受多了,柳寒安慰她两句后,又喂了俞美一粒甜息丸,让她睡过去。
左兰拿着大夫开的药去熬药了,柳寒和范嫂将前面的店铺收拾了,把那些烂桌子烂椅子收到后院,这些都是好木头,即便不能用了,也可以当柴火烧。
收拾完了,也快黑了,范举却还没见踪影,范嫂子有点着急,不住向巷口望去,柳寒让她先回去做饭,范嫂看看屋里,叹口气,走了。
柳寒将门关上,又拿起拖把拖地,左兰熬完药,看到他在拖地,连忙过来抢。
“我来吧,你也休息下。”柳寒不给,左兰叹口气,没有再抢,今她也吓得够呛,到现在心还砰砰直跳。
左兰要进去,柳寒叫住她,告诉张梅和俞美,没四个时辰根本醒不过来,不用守在边上,先做饭,作两种,他们俩人吃的,张梅俞美的吃的。
“粥要稀点,哦,对了,她们现在要少吃多餐,每次一碗就行了。”
左兰点头答应,到厨房做饭了,柳寒想了想,开门出去,准备到巷口的饭铺买两个菜就行了,可刚推开门,正要撞见范举,范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要上那去?”范举问道:“我刚回来,你嫂子就告诉我了,别冲动,五鬼不好惹,咱们先合计合计。”
“没事,我去巷口买点东西。”柳寒道,范举看他手上空空的,有些怀疑,柳寒解释:“反正不远,端回来,明再还给他就行了。”
范举稍稍放心,不过还是将他拦住了:“知道你忙,你嫂子已经作了。”
柳寒没吭声,退了回去,范举进来,先看看店里,轻轻叹口气,也没再什么,到后院去看了看张梅和俞美,两女睡得很香,范举没在房间里多待,很快便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范举问道。
柳寒平静的看着他,范举也同样平静,柳寒叹口气:“今晚咱们出去走一趟,行吗?”
范举想了想:“五鬼最近势力扩张很快,除了五鬼外,又招揽了几个高手,五鬼的老大红毛鬼姚虎,江湖传言其修为已经有武师上品,兄弟,要慎重。”
柳寒沉默了会,看着前店:“我的家被砸了,我老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塞外胡人有句话,在野狼面前不能后退一步。这话很有道理,大漠上的野狼凶狠残忍,但欺软怕硬,你若露出胆怯恐惧,结果就只能是被他吃掉,相反,你若一步不退,甚至向他挑战,倒可能活下来。”
范举轻轻叹口气,沉默一会:“那个姓吴的,修为倒是不高,不过,兄弟,还是再谨慎点,江湖上的事,并不是没规矩。”
“大漠上也有规矩,”柳寒冷冷的:“拳头大,刀够快,就是规矩。”
范举沉默了,默默的看着柳寒,柳寒也默默的看着他,俩人都没话,过了会,范举点点头:“既然兄弟心意已决,哥哥也阻止,不过,兄弟,再等一,我找几个帮手。”
“远吗?”柳寒问道,范举摇头:“就在城里,城卫军中有几个朋友。”
“行,明晚。”柳寒很干脆的点点头。
晚饭比较沉闷,范嫂似乎很担心,不时看看柳寒,又看看范举,范举吃得很慢,柳寒倒是神情自若,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左兰也同样不安,几次张嘴欲,可最终还是没出来。
饭后,范举很快便走了,范嫂收拾好,告诉柳寒,有什么需要便招呼她一声。
柳寒坐在院子里,低头沉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主子,你怎么啦?”左兰在边上看着,心里非常不安,心的问道。
“没什么,原以为,帝都要安全点,至少治安比较好,没想到生这种事。”柳寒叹道。
“要不,咱们上衙门告他们。”左兰依旧很心,声音很。
“没用,”柳寒摇头:“上衙门告,能怎样,咱们还得在这生活,这五鬼是江湖中人,暗中给我们来一下,我们也承受不起,要不然,咱们就只能搬走。”
到搬走,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脑中的一个想法脱颖而出。
“或许,这是一个办法。”柳寒喃喃低语。
左兰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主子什么?”
柳寒微微摇头,左兰直直的看着他,当张梅倒下时,左兰觉着都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容易等到柳寒回来,来,平时这位主子在家的时间不多,三两头往外跑,有时候刚回来,转眼又不见踪影,问张梅,张梅每次都作生意去了,久而久之,她觉着张梅太傻了,辛辛苦苦,又是茶楼又是染坊,支撑起这个家,柳寒就是甩手大掌柜,什么都不管。
可今出事了,她才现,这个经常外跑的主子,才是这个家的真正支柱,在他没回来之前,自己心里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可他一出现,她心里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主子,那姓吴的,,”左兰心的看了柳寒一眼,才声的下去:“以后,我们的例银上涨到二十两。”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有话。
月色渐渐明亮,照在院子里,四周非常安静,连隔壁的范家也很安静,左兰在院子里点了盏灯,搬了张椅子在柳寒对面坐下,她心里还有些害怕,觉着只有在柳寒身边才有点安全感。
盯着灯光下的柳寒,柳寒依旧没有话,时而冷笑,时而皱眉,这让她忐忑不安。
左兰想提议搬走算了,可看看柳寒,没有敢,左右不安,她烧了壶水,给柳寒泡茶。
柳寒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没有阻止她,他的想法很多,先要判断为什么五鬼要在现在找他的麻烦,背后有没有人指使,这个身份有没有暴露;另外,此事与范家有没有关系,范嫂是有修为的,她没出手倒得过去,可他们夫妻在帝都潜伏这么久,难道一点势力都没展?!他们在这城隍庙这么多年,与五鬼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都是他要考虑的。
“主子,要洗澡吗?”左兰低声问道,每次从外面回来,柳寒都要洗澡,这已经是惯例了。
柳寒点点头,左兰赶紧去烧水,柳寒在她身后吩咐道:“作些稀饭,她们要醒了,肯定肚子饿。”
“这还用主子吩咐,早作好了。”左兰答道,柳寒点点头,左兰进去烧水了。
柳寒抬头看看,那些事,现在还没法作定论,只能先看着。
烧水不废什么时间,没有多久,水烧好了,左兰很吃力的提着水桶,往澡房去,澡房不大,就在正房旁边,以往都是她和张梅一起抬,今就只能她一个作。
“我来吧。”
柳寒伸手将水桶提过去,左兰抹下额头的汗珠,看着柳寒挺拔的背影,轻轻叹口气,家里一下添了两个伤员,今后日子还怎么过。
几桶水加入,澡盆装满了,柳寒泡在水桶里,将毛巾浸透,搭在脸上。
澡房紧靠在墙壁,柳寒神识展开,隔壁范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范家很安静,范嫂在做事,范举还没回来。
柳寒收回神识,安静的躺在澡盆里,过了会,又听了下房间里,张梅和俞美都睡得很甜,俞美显然很不舒服,她无法翻身,被固定在床上,所以,呼吸时长时短。
左兰在澡房外面守着,以往是张梅进去为柳寒搓背,她在外面守着,灶台上还烧着水,中间可能还要添水,往往里面叫,她便将水提到门口,张梅出来提进去。
果然,没一会,便听到里叫加水,左兰赶紧去将水提出来,到了门口,她犹豫了一会便推门进去,进去却看见,柳寒将毛巾搭在脸上,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她进来似的。
澡房内有点暗,只是在屋角处点了盏油灯,现在气没那么冷了,要是冬,屋里还要烧一盆火。
看不清澡盆内的情景,左兰心里稍安,将水倒进澡盆里。
“还要吗?”左兰低声问道,柳寒微怔,才想起今张梅受伤,迟疑下,点点头,左兰转身出去,没一会又提了半桶水进来。
“还要吗?”左兰低声问道,柳寒摇摇头,左兰提着桶准备出去,到门口,忽然转身看着柳寒。
“主子,要奴搓背吗?”
柳寒愣了下,拉下毛巾,抬头看着左兰,左兰低着头,昏暗的灯光并没有影响柳寒的视力,以他的功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她的头乱没有。
左兰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出这样的话来,那一刹那,她的心如鹿,砰砰乱跳,脸上滚烫,就像有火在烤。
第478章 秋公子
良久,没听到柳寒的声音,左兰连耳根子都红了,手足无措,羞得要转身而跑。
“进来吧。”
左兰先是怔了下,心里先是一松,而后又紧张起来,愣了会,才明白柳寒的意思。她慢慢脱下衣服,灯光下,她的身体白皙温润,这半年里,她每忙碌,可心情与往年不可同日而语,原本还有些瘦弱的身体,渐渐圆润起来,比起张梅来,更多了一股成熟少妇的韵味。
腰肢依旧柔软,双腿浑圆,****高耸饱满,头黑顺,挽起了个髻,用木簪插上。
直到进入木桶,左兰都低着头不敢看柳寒,柳寒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抱在胸前的手拨开。
左兰抬头看着柳寒,目光既害怕又期盼,任凭那只手摩挲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肩,,一路向下
最后落在那团柔软上。
左兰身子轻轻颤抖,忍不住低低叫了声:“主子。”
声音里有祈求也有渴求。
柳寒不为动,手依旧慢慢的揉动,左兰的鼻息声越来越大,想要扑过去,可又不敢;想要退缩,可也不敢。
只能拼命的忍着。
柳寒平静的看着她,左兰的双眼紧闭,不敢睁开,细细的白齿狠狠的咬住嘴唇。
终于那只手离开了那团柔软,抓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过去,左兰不由自主的过去了。
“睁开眼,看着我。”
声音严厉,左兰应声睁眼,看着柳寒的眼睛,又立刻闭上。
“睁开。”
左兰慢慢的睁开眼,呆呆的看着柳寒。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把你抢走,明白吗!”
语气非常严厉,也非常蛮横,压根不是与她商量。
左兰下意识的点点头。
柳寒将她拉进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俩人紧紧贴在一起。
左兰忽然现自己的心不再乱跳了,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哦!”左兰低低的叫了声,然后又幸福的叫了声:“哦!”
低低的喘息,澡盆的呻呤,渐渐平息下来。
左兰软软的躺在柳寒怀来,双手强劲有力的手,依旧还在她身上游走。
“主子!”
柳寒轻轻嗯了声。
“真好!真的好好!”
柳寒露出一丝笑意,左兰眼睛微闭,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张梅的动静那样大了,也总算明白了,张梅为何那样千依百顺。
左兰抓住那只手,她觉着有些疲惫,可另一方面,整个身心都感到愉悦。
“主子,我们,我们搬走不行吗?”
就在看到左兰走进澡盆的那瞬间,柳寒推翻了刚刚作的一个决策,那就是放弃这里,迁居。
张梅左兰去出面买下那个神秘院子,那边肯定会查,但很张梅她们查不出毛病,城隍五鬼逼迫下,不得不搬走,所以,这搬家是成立的。
但里面有个很大的缺陷,那院价格太高,是普通院的两倍多,对方的这一策,非常绝,愿意出这么多银子的人,一定不简单。
所以,此举会将张梅左兰陷入及其危险之中。
柳寒在院子里时,一直在斟酌这个代价是否值得,最后还是准备试一下,至少可以找出背后的人。
对方不动,他就没法找到线索,现有的线索,稳妥就一条,厉岩;其他几条线索,都缺乏能确实证明的证据。
所以,他准备让张梅左兰去冒险。
可,就在看到左兰楚楚可怜的瞬间,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用了一个理由服自己,张梅的修为太低,根本无法引出那个人来。
左兰的身体上还有些印记,身上依旧困乏,心里却十分满足。
“嗯,不走,那都不去。”柳寒在她耳边低声道,左兰顿时松口气,她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心,担心失去这样平和安静的环境。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动静,柳寒耳朵顿时立起来,神识一下穿过高墙,进入范家。
范举回来了。
夫妻俩很心,在院子里只是简单的了两句便进屋了。
“是不是咱们的人?”
“不是。”范举答道,范嫂明显松口气,范举又:“舵主提出个计划,利用这次机会,将五鬼从城隍庙赶走,争取将这块地方控制在我们手上。”
范嫂皱眉:“控制在我们手上?邬舵主在想什么?!”
“我看他们还是想在帝都作些事,唉。”范举叹口气,显然他并不赞成这样作。
范嫂没出声,房间里陷入沉默中。
“主子。”左兰很敏感,柳寒集中注意力听那边,这边的动作自然缓了,左兰感觉到了,便:“奴给你擦背吧。”
“好。”
柳寒着松开左兰,趴在澡盆上让左兰给他擦背,左兰拿起毛巾给柳寒擦背,她的动作开始很轻,慢慢的加重,柳寒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墙的另一边。
良久,范嫂叹口气:“那怎么办?”
“只能先拿到这块地盘,以后的事以后再。”范举目无表情的答道,回来的路上,他一路都在想,这事的利弊,实话他看不清其中的利弊。
“要我出手吗?”范嫂问道,范举摇摇头:“邬舵主还是很谨慎,这次出手的都是我在城卫军中的兄弟和朋友。”
范嫂点下头,停顿一会,才又问:“唉,会主呢?还在帝都吗?”
“不知道。”范举答道,俩人的情绪都不高,却也没牢骚。
柳寒立刻意识到,上次他看到的那几个人影,不是普通人,而是兄弟会的会主,他心里有丝遗憾,兄弟会会主冒奇险到帝都,必定有大事,而且,范举显然将来会受到重用。
可惜了,机会就在他的谨慎中错过。
范举夫妻又了一会,俩人便吹灯睡觉了。
柳寒转过身为左兰擦背,细细品味了一番她背部的美妙,感到水渐渐凉了,左兰可没他的修为,可以抵御严寒,柳寒这才结束了这场香艳的澡。
第二,柳寒左兰还是在惯常时间里起床,俩人昨晚就在前面的店里搭了地铺,早晨起来后,左兰还是象往常那样,在灶台上忙碌,柳寒将前面的店收拾干净,范举过来告诉他,晚上不要出门,他会和几个朋友过来。
张梅和俞美醒过来,柳寒又替她们检查了一遍,很幸运,俩人恢复得很好,张梅的伤要轻点,加上昨晚柳寒给她疏通了经脉,恢复得更快点,俞美则要麻烦些,骨头断了,需要调养,尽管柳寒的丹药很好,可也不能让她的骨头一夜之间长起来。
柳寒专门为俞美配了一剂药,自己出去抓来,这种药是外用,他的丹药太宝贵,材料和炼制都十分不易,用在这种伤上,太奢侈了。
柳寒盯着火,心的熬药,这熬药是门学问,不是随随便便熬好便行了,得盯着,看着火,盯着水。
经过昨晚后,左兰依旧还是那样心羞怯,偶尔偷偷看柳寒一眼,便迅转过头。
“哎!这怎么啦!怎么关门歇业了!”
店外传来惊诧的叫声,柳寒眉头微皱,这声音十分熟悉,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这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谁干的?”
显然来人很快猜到这里生了什么事,语气中带着愤怒。
“秋公子,咱们店”左兰迟疑下,叹口气,看着眼前的青衣公子,今秋戈穿着依旧很随意,青衣帽,冷不丁看着就像某豪门的仆人,不过,腰间掉着的玉佩表明他的身份不俗。
“谁?告诉我,本公子替你收拾。”秋戈的口气很大,大咧咧的问道。
“多谢公子,我家主子自有定夺,公子的好意,奴家自会转告我家主子。”
“你那主子,太不地道,这样的美人,该当绫罗绸缎披身,珍珠宝玉装饰,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
柳寒忍不住笑了,这秋戈怎么变得这样俗了,看上左兰,居然用这些来引诱。
可这秋戈有妻有妾,内房不缺美人,怎么跑到这偏僻巷,还偏偏看上了左兰,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从杀手营开始,他便处处心,每件事都要再三思索,那怕最普通的事,都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马虎,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柳寒没有立刻出去,相反悄悄调整了下位置,背对店门,仔细的盯着火,同时迅在脸上抹了一把,眉眼瞬间有了些微改变。
“公子,今儿,店歇业,没有茶,公子请便吧。”
柳寒又愣了下,左兰居然开始赶人了,看来以前,她被秋戈搔扰得挺烦,不过,这招对秋戈无效。
果然。
“哎,这可不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了,我喝惯了你们的茶,一不喝就浑身无力,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关门!”
秋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股癖性,柳寒想起他的模样,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你!胡!你们秋家还缺茶了!哼,要不然这样,一杯茶,二十两,你喝吗!你要喝,我马上给你泡。”
“二十两!”秋戈怪模怪样的叫了声,冲着左兰做个鬼脸:“娘子,你这茶是金子作的?!你,你,,柳兄,你怎么在这?”
秋戈听见里面有人出来,扭头看清来人,禁不住大吃一惊。
柳寒略微惊讶,冲秋戈抱拳,有点纳闷的问:“秋公子,嗯,我们认识吗?”
“你,你不是柳兄?”秋戈惊疑不定,仔细看着柳寒,柳寒眉头微皱:“在下柳漠,侥幸开了这家店,只是,看公子的神情,我们,以前见过吗?”
秋戈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柳寒,好一会才松口气,笑了笑:“你很象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你不是他,但有些象,他也姓柳,嗯,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失散的孪生兄弟。”
柳漠洒然一笑:“下相貌相似的何其多,公子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子请看,店现在实在无法接待,实在对不起。”
“谁干的?”秋戈将折扇一收,柳寒苦笑下对正愣愣的看着他们的左兰:“你去看着火,别煎干了。”
左兰顺从的答应下来,进去了,秋戈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唉,秋公子乃贵人,那知我们民的苦,谁干的,这条街上谁人不知。”柳寒叹道。
秋戈扭头朝外面看看,依旧不明白,柳寒叹口气:“这一带是城隍五鬼的地盘,除了他们,谁敢在这一带挑事。”
“五鬼?!”秋戈喃喃自语,念了两遍,抬头看着柳寒,笑道:“柳兄,咱们一见如故,要不这样,你带我去见见这所谓的五鬼,我与他们讲讲道理。”
柳寒略微惊讶的看着他,皱眉想了想,摇头:“多谢公子好意,我们门户,求的是安稳,不敢招惹这些亡命之徒。”
“嗯,”秋戈点点头,好像松了口气:“你的确不是那个人,若是那个人,断然不出这样的话。”
“哦,不知秋公子的是谁?”柳寒反问道。
“我的一朋友。”秋戈随口道:“他和你可不一样,若是碰上这事,定然出手。”
柳寒淡淡的:“我怎么可以与公子的朋友相提并论。”“那倒是,”秋戈点点头:“那家伙是个异类,我都不敢与他相比。”
沉凝一会,秋戈忽然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左娘子是你买下的奴隶?”
柳寒点点头,秋戈叹口气:“当初我怎么没碰上,唉,唉,美人在前兮,我心难平。”
秋戈的意思很明显了,柳寒装作没听懂:“公子这是何意?”
秋戈四下打量下,问道:“掌柜的,以后怎么办呢?”
柳寒叹口气:“我已托人去和了,唉,他们开的例银太高了,店根本付不起。”
“若是和不通呢?”
“唉。”柳寒愁眉苦脸的搓手,连连叹气。
秋戈张嘴欲言,话到嘴边又停下来,不由也叹口气。
俩人相对叹息,柳寒满脸难色,不时朝外面看看;秋戈几次张嘴欲言,可最终都没出口来。
第479章 夜袭(上)
左兰进去后便再没出来,柳寒和秋戈相对无言,柳寒给秋戈泡了杯茶,俩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掌柜的,若是和不成,你打算怎么办?”秋戈终于开口了,不过却不是他最想问的,因而显得有气无力。
“公子是贵人,哪知我等民的生活,”柳寒淡淡的,他刻意收敛和改变了一些动作,毕竟,他与秋戈交往太多,他淡淡的:“不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嘛,不瞒公子,在下也练过几年,也走过江湖。”
秋戈长叹一声:“侠义武犯禁,最好还是上告官府。”
柳寒淡淡苦笑,没有话,这样的事,官府是没办法处理的,官府最多也就是处理那姓吴的,可五鬼能善罢甘休?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自己。
秋戈走了,他终于没有提出那个要求,柳寒也松口气,至少在这点上,秋戈还是把持住了,至少没坠秋家的名声。
左兰一直在里面,没有再出来,药熬好后,便端进去喂了两女。
有凤来仪被捣毁的消息传得很快,附近的老客户都知道了,今没有客人上门,柳寒也落得清净。
午饭时,范举没有回来,柳寒再度检查了两女的伤势,张梅的精神更好了点,挣扎着想要下地,柳寒坚决不许,他让左兰在外面盯着,自己帮助张梅疗伤。
经过两个时辰的运气疗伤,张梅的伤势好了五成,可以下地走动了,随后,柳寒又给俞美喂了粒续命丹,然后帮她运气疗伤,俞美一直盯着他看,神情中有丝羞怯。
“以后,你可以自己试着运气,少阳经还有两处不通,你休息两,然后我再给你疏通。”
俞美轻轻的嗯了声,柳寒将被子给她掖好,转身出去了。
色渐晚,范举和几个人回来了,范嫂早就作好饭,端到前面店里,范举给柳寒介绍都是他在城卫军中的兄弟,柳寒一眼便认出了柳刀,柳刀看到柳寒先是愣了下,仔细辨认后,却又释然,不过是相貌相同之人。
“这位是沈刀,”范举介绍柳刀道,然后又指着柳刀身边的青年汉子:“这位是我本家范守,这位是鱼同,这位是古膺,都是我的好朋友。”
“诸位兄弟,柳某之事,劳烦诸位了,谢就不了,今后咱们就是兄弟。”柳寒抱拳致谢,众人纷纷抱拳相应。
没有喝酒众人的兴致却不减,沈刀依旧还是那样活跃,三两句话便将气氛带到活跃,这些军官议论纷纷,柳寒边与他们聊,边暗中观察,范守显得沉稳,话不多,鱼同则比较精悍,古膺则较冷漠。
吃过饭,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各自选择地方,盘膝而坐,静静的调息,而范举则出去了。
柳寒也与大家一样,盘膝调息。
一副大战来临前的样子。
柳寒倒是无所谓,他只是做做样子,暗地里细细观察几人的修为,化名沈刀的柳刀的功力在里面算是最深的,他的修为已经踏入武师阶层,有武师四品;其次便是范守,从呼吸看,他也踏入了武师阶层,但好像也在压制修为,让外人看只有武士七八品的样子。再过了便是古膺,有些冷傲的古膺修为在武士巅峰,感觉就要突破了;修为最低的居然是鱼同,他只有武士中品的样。
如果这些人都是兄弟会中人,兄弟会的实力不可觑,会中真正高手不会屈身俯就城卫军,而且,看起来,范举的修为也应该踏入武师阶层了。
没过多久,范举回来了,他又带回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看上去有些憨厚,柳寒认出来了,那人以前见过,当时跟在那个姓夏的旁边。
“柳兄,这是我朋友,叫巨鼐,”范举介绍,巨鼐向柳寒拱手,柳寒也回礼:“辛苦巨兄了。”
巨鼐憨憨的笑了笑,没有多话,范举将众人招呼过来,道:“他们都在总舵,五鬼和其他人都在。”
“他们的总舵在那?”柳寒问道。
其他人温言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柳寒开始还有点纳闷,随即便明白了,在五鬼的地盘上,居然不知道五鬼的总舵在那,是有些奇怪。
范举却理解,柳寒经常不在家,那管五鬼,恐怕连每月收保护费的是谁都不清楚。
“五鬼的总舵在福茂货栈,前院作生意,后院是总舵,那地方稍微宽点。”范举解释。
柳寒微微点头,没再什么,范举看着他,等了一会,便:“我和沈兄从正面进去,古老弟鱼老弟与柳兄从后面进去,范兄弟你们三人胡同这边进去。”
范举着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形图,福茂货栈右边有条胡同,左边则是另外一家店。
众人点头,柳寒看范举的修为果然是这群人中最高的,他也一点不避讳,让修为最高的沈刀和自己一块从正面杀入。
众人开门出去,左兰在后面将门关上,非常担心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进去,看见张梅颤巍巍的站在正房门口,她赶紧过去。
柳寒随着出来,巨鼐在最前面领路,此时已经完全黑了,巷里黑漆漆的,偶尔有门缝中露出灯光,只是大家都有修为在,感觉灵敏,路上的一些磕磕绊绊没造成什么麻烦,众人的度还是很快。
到了一个入口,巨鼐停下来,众人也随着停下来,柳寒走到前面,范举向对面指了指,柳寒看对面是有家货栈,货栈的幌子还在夜风中微微飘荡,货栈旁边,有个巷口,黑漆漆的,看不清。
“我和沈兄留下,柳兄,你带古老弟和鱼老弟绕到后面去,范兄弟,你们三人到那巷里,柳兄,范兄,我们正面打起来,你们才进去。”
“好。”柳寒和范守同时应道,范举抬头看看色:“一袋烟后,我和沈兄动手。”
柳寒点点头,也没回头便迅走进巷,进入巷口,而是站在那,将神识放出去,跟在身后的人也没催,巷里很黑,大家的江湖经验都很丰富,如果对手在巷内设了埋伏,他们从光亮处进去,会有一段不适应感,这个时候,就等于是对方的活靶子。
柳寒其实根本没那种现象,修为到他这种程度,即便在漆黑一遍的夜里,也就比白稍稍弱了一点,根本没妨碍。
但,他还是在巷口停了下,装着需要适应下,神识却已经悄悄放出去了,他立刻现,这五鬼的防御真的很弱,居然在四周没有设观察点。
或许,暴户心态吧。
柳寒绕到后面,后面也是一条巷,柳寒走到拐角处,忽然停下脚步,古膺和鱼同差点撞上,古膺俩人都没开口问,柳寒向巷内观望,巷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古膺皱眉,正要开口,柳寒转头示意不要话,古膺和鱼同不解,却也没开口话。
柳寒目光向两边房舍看过去,实际上,他已经锁定了躲在墙里一株大树上的暗桩,只是,这个暗桩不好处理,距离他们大约有七八丈,而且,若是全力展开,也可以悄无声息的处理,但这势必暴露他的真实修为。
柳寒想了想,捡起一块石头向对面扔去,石头出声响,柳寒迅闪入巷内,贴在墙面,古膺和鱼同也跟着他,紧贴墙面,三人慢慢向那边挪去。
刚到院子中间,就听见里面出一声警哨,院子里一阵忙乱,紧接着响起兵刃交击声和怒吼声,随后,从侧面也传来叫声,显然范守三人也杀进去了。
柳寒扭头冲古膺和鱼同点下头,身形陡然拔高,身体刚露出墙头,一支甩手箭便射向树丛中,古膺动作较快,已经准备向下面扑去,箭从他的面前飞过,吓了他一跳,扭头正要问,就听见树丛中一声惨叫,一个身影摔落下来。
古膺扭头一看,背心忍不住冒出一层冷汗,他的目光敏锐,已经看到随着身影落下的弩,刚才要不是柳寒动作快,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修为高,也很难避开,再看柳寒,眼中已有感激之色。
柳寒却没再留心他,而是注意的观察场中的情况,没有看见范举沈刀和范守三人的影子,而前面传来杀声,柳寒这才现,他们进来的地方是后花园。
柳寒心里不由苦笑,范举的侦查未免太潦草,居然连后花园都没查到,这一点错误,导致他们的合围出现了一些差错。
“尽快杀到。”
没等柳寒完,古膺和鱼同已经跃下墙头,向房间冲去。
黑影掉下来时出的惨叫,已经惊动了花园中的守卫,四周顿时警哨大作,数条人影从屋里跃出,迎着古膺鱼同杀来。
柳寒依旧没动,留心观察整个战场,手里握着两粒石子。
从房间里杀出来四五人,而花园中还冒出来七八人,很显然,范举他们一动,五鬼便已经意识到后院可能出事,已经向后院派出了警卫。
“嗯,应变还是很快。”柳寒看着院子点点头,心里叹息道,但随即便皱起眉头。
这动作是不是太大了。
第480章 夜袭(下)
花园里的战斗更加激烈,古膺鱼同下去便连杀五人,为的穿着褐衫汉子连忙指挥剩下的人退到入口前,褐衫汉子修为不错,带着两个人挡住了古膺的攻势,剩下的四个人则围住了鱼同,还有三人则在外围游走,趁隙杀入。
柳寒轻轻叹口气,身形飘落,外围的三个人已经看见他,挥刀向他杀过来,柳寒从他们身边飘过,长刀挥过,三道刀光淹没,三颗脑袋飞起。
柳寒连头都没回,一声不吭的杀入人群,从古膺手中接过褐衫汉子,也不答话,挥刀向褐杉汉子劈去,他使的追魂十三刀,一招破魂,以刀作剑,刺向褐杉汉子心窝,褐杉汉子脸色微变,向后退了两步,柳寒刀光一转,斜斜的飘向右边。
“咯!”
旁边的一个麻衣劲装汉子捂着喉咙,出咯咯叫声,褐杉汉子大惊,挥刀抢攻,柳寒冷笑一声,回手一招夺魄,刀光似慢实快,从右上向左下,斜斜的劈落。
褐杉汉子被迫变招,长刀上架,就听一声长呤,褐杉汉子倒退数步,柳寒也退了一步,冷笑一声,长刀一摆,再度扑上去。
两道刀光袭来,柳寒冷笑一声,身形微闪,长刀左右一闪开,两道人影随刀光跌出,褐杉汉子大惊失色,没有再逼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褐杉汉子愤怒的望着柳寒,喝问道,前面传来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显然前面来的也同样是高手,他想不明白,这群高手从那冒出来的,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柳寒压根不答话,长刀一摆便再度攻上去。
褐杉汉子咬牙挥刀,刀锋相交,出一声悠长的鸣叫,褐杉汉子脸上青色一闪而没,手臂麻,忍不住连退数步,柳寒也故作浑身一震,身法稍滞,随即再度冷笑一声,挥刀再度扑上去。
柳寒打得很辛苦,如果真实实力,他一招便能将褐杉汉子斩落,可现在,他不但不能这样作,还必须装着非常吃力的样子,他扮演的柳漠,修为只有六品武师,而褐杉汉子的修为应该在四品武师,所以,他可以赢,但不能轻松赢。
长刀再度斩落,褐杉汉子不敢再硬接,向后飘落,柳寒抽空向左右看了眼,古膺鱼同俩人已经杀掉俩人,剩下俩人一看褐杉汉子已经退走,不敢抵抗,慌忙向外逃去,俩人也不追赶。
“走!”
柳寒率先向前面走去,古膺鱼同紧随在他身后,穿过一个月亮门,厮杀声更加清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杀声,柳寒扭头看了古膺一眼,古膺扬刀冲进去,柳寒和鱼同拔身而起,上到屋顶。
屋顶没人,按照道理,这是不应该的,一般防御一方会在高处布置弓弩手,远程支援下面的作战,现在这里没人,要么是五鬼太傲慢,压根没布置;要么是被人杀散了,可要是后者,上面得有血和尸体,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从屋顶往下看,场内激战正酣,大体分作三个战团,范举对上了一个粗豪汉子,这汉子身形彪悍,这样的气下,穿了一件短褂,光着两条膀子,手里两支短匕,与范守斗得险象环生。
而在另一边,沈刀手持朴刀,与一个白衣汉子杀在一起,让柳寒略微惊讶的是,沈刀居然落在下风,白衣汉子双钩盘旋,招招夺命,沈刀见招拆招,勉力支撑。
而在另一边,还有一个战团,范守被两个汉子带着一群人围攻,范守的修为明显要高些,但对方人多,这个战局到比较平衡。
“你去帮沈刀,”柳寒对鱼同道,鱼同点点头,一声不吭,从屋顶跃下,一言不的杀入沈刀战团。
沈刀见鱼同杀进来,精神一振,挥刀抢攻,鱼同在旁协助,那白衣汉子霎时被杀退数步,一下便将战局挽回不少。
鱼同从屋顶跃下的同时,柳寒便已经消失,他悄悄翻入屋檐,顺着立柱滑落,范举那边看上去惊险,俩人都使的短兵刃,一寸短,一寸险,可俩人修为相差无几,短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沈刀得到鱼同的支持,俩人合力,与那白衣人周旋,怎么也可以支持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他可以将范守解放出来。
柳寒躲在立柱背面,用神识观察战团,他可没有偷袭可耻这样陈腐的观念,现代意识,杀手营的训练,都是结果为王,只要能杀死对手就行,至于什么手段,无所谓。
范守正好面对立柱,柳寒从后面探出头来,冲他挥挥刀,范守立刻明白,挥刀将身后袭来的五鬼帮众杀退,同时闪身避开斜刺里刺来的长枪,向面对他的汉子扑去,这汉子是带队围攻他们的俩人之一。
范守刀势突然暴涨,唰唰连续三刀,刀刀走险,汉子奋力抵挡,忍不住倒退两步,旁边两个帮众挺枪阻击,范守被迫后退,这套战术已经数次奏效。
汉子刚松口气,正欲挥刀抢攻,忽然感到一股凉风自身后袭来,心叫不好,身体猛地向前窜出,人在半空,忽然现一具没头的身体也正在向前冲。
“五爷!五”
边上两个帮众惊恐的叫起来,叫声只到一半,俩人丢掉长枪,捂住喉咙倒下。
剩下那汉子大惊,柳寒这才看清那汉子的脸,居然是自己认识的,就是那将左兰卖给自己的牛四爷。
牛四爷没有认出他,这次突袭,他们都戴了面巾,将脸全蒙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牛四爷又惊又怒,这群人突然出现,进门便开始杀人,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柳寒根本没回答,挥刀抢攻,牛四爷挥刀抵抗,可整个合围阵势已破,范守在旁边,挥刀将其余帮众杀散,再回头,柳寒已经砍下牛四爷的脑袋。
白衣人抽空朝这边看了眼,一看牛四爷和那个五爷已经身异处,不由大惊失色。
“四弟!五弟!”
那粗豪汉子悲愤之极,怒吼一声便向柳寒扑来,两点寒星,凌厉凶狠。
柳寒面沉似水,倒退两步,当,一声脆响,毫不拖泥带水,柳寒再退一步,粗豪汉子正欲追击,范举手持双刀,从身后杀来,范举的双刀比普通刀要短一半左右。
双刀眼看就要刺入粗豪大汉的后背,粗豪大汉侧身避开,险之又险的避开双刀,不等范举变招,返身撞进范举怀里。
双匕招招夺命。
范举半步不让,双刀绕身,左遮右挡。
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就像连续不绝的琴声,凶险至极,俩人谁若有半点失误,身上绝对不止两个窟窿。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面巾遮住了他的笑容,这粗豪汉子的功夫走的是凶险一路,行险求胜,以命相搏。
杀手营里,修炼各式各样功夫的都有,走这一路的虽少,却不是没有,这一路的功夫,在对上修为相差无几的对手时,胜率很高,即便对上修为稍高一些的对手,也不会落下风。
可若是对上高手,那就死得很快。
柳寒纵身上前,一招荡魂,波澜不惊,飘摇摇的飞向粗豪汉子。
粗豪汉子背后似乎长着眼睛,左匕回荡,叮的一声,匕准确的刺在柳寒的刀背上。
粗豪汉子招数顿缓,范举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短刀左右分刺,粗豪汉子勉力挡住左刀,却无法抵挡右手刀,刀锋划破褂子,划破粗糙的皮肤。
“啊!”
粗豪汉子怒喝一声,也不躲避,以命相搏,反手刺向范举。
占尽优势下,范举压根不会与他搏命,沉稳的退后一步,粗豪汉子没再追击,而是低头看着腰间的伤口,伤口并不深,血却汩汩的流着,伸手点了两处穴道,止住流血,抬头看看四周。
就这一会,他的帮众死的死,逃的逃,前院就剩下他和那白衣人,房间里的拼杀声还在继续,很明显,他们已经输了,低头捡起边上的一颗脑袋。
“五弟!”
粗豪汉子低低的叫了声,抚摸下老五的头,放在一边,抬头看着范举,又扭头看看柳寒,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五兄弟可有得罪之处!”
范举沉默不语,柳寒冷笑一声:“这么多废话,你们抢这块地盘时,可曾问过!”
粗豪汉子仰头哈哈一笑,悲愤的叫道:“好,好,的确废话,江湖上都是弱肉强食,那有道理可讲。”
着,猛然一扬双匕,冲着白衣人大叫:“走!”
吼完便冲向范举,双匕盘飞,竟是招招搏命,以命换命。
范举十分平静,双刀紧护胸前,见招拆招,竟然半步不让,他很清楚,只要有半步退让,粗豪汉子便会冲出包围圈,而只要挡住他片刻,柳寒便会从后面冲上来,粗豪汉子便死定了。
可柳寒却没动,而是转移到俩人的侧前,平静的站在那看着,范守杀散帮众后,也退回来,也同样没插手,站在那看着。
白衣人听见了粗豪汉子的吼声,急攻两招,逼退沈刀和鱼同,抬头看看粗豪汉子和院子。
粗豪汉子和柳寒的对话没有瞒过他,他听听得真真的,心不住往下掉。
五鬼是结拜兄弟,他是老大,对其余四兄弟十分了解,这二弟,性情粗鲁直爽,悍勇好斗,却从未丧气,从来都是勇往直前,从不知退却,今却要他走,明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
五虎,今夜要在帝都除名!!!
第481章 灭帮
白衣人深吸口气,扫视了一眼场中,二弟正与范举恶斗,范守隐隐卡住粗豪汉子的退路,而他与粗豪汉子之间还有个人,这人气度沉稳,挺刀而立,显然是阻止自己去援助二弟。
白衣人正要向粗豪汉子冲去,沈刀和鱼同同时冲过来,俩人双刀,一左一右,白衣人只得回身抵挡,沈刀鱼同明白白衣人想要做什么,俩人竭尽全力缠住白衣人。
柳寒面无表情,脑子里迅转动,是先杀白衣人还是先杀粗豪汉子,五鬼必须斩草除根,否则,一旦他们现,定然会报复,有凤来仪便别想开了,要不然自己就得每待在店里。
这白衣人显然就是红毛鬼姚虎,他的修为看上有武师七品,也就是刚刚踏入上品武师境界,但自己扮演的角色,修为只有武师六品,如果轻松杀死他,势必会引起范举他们的怀疑。
正左右为难,姚虎已经再度逼退沈刀和鱼同,回头再看粗豪汉子,粗豪汉子已经再度负伤,背上被范守趁隙劈了一刀。
粗豪汉子愤怒的狂吼一声,声音愤怒且凄凉,就像一只末路的猛兽。
“老二,一起走!”姚虎大吼一声,向柳寒冲来,长刀闪烁,劲风扑面。
柳寒神情冰冷,长刀舞动,画出一个怪异的弧,姚虎的刀光杀入弧中,犹若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姚虎略微吃惊,对方的刀上居然隐隐有股力道,逼得他不得不紧力握住刀柄,不敢全力施展。
柳寒的神情冰冷,露出一丝嘲讽,刀锋忽然一振,向后退了半步。
姚虎深吸口气,正欲再度上前,这时就听一声惨叫,抬头再看,粗豪汉子已经倒在地上,范举的双刀插在他的胸口。
姚虎一跺脚,身体一振,便欲跃起,柳寒却抢先一步,一招夺魂,以刀作枪,直刺姚虎心口。
姚虎半步不退,眼看着柳寒的刀便要临体,身体忽然扭曲,让开刀尖,随即一刀朝柳寒头劈下。
这一招险之又险,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了,柳寒有机会变招,晚了,自己就得受伤。
刀光凄厉!寒气逼人!
范守大惊失色,奋力抢攻!
沈刀鱼同奋不顾身,两条刀光,匹练般杀来!
刀光继续下落!
眼见着便落在柳寒的脖子上。
柳寒似乎无法动弹,只能等待刀光落下。
姚虎很有把握,他知道自己的刀有多快!
这把刀曾在一眨眼功夫,劈出三刀,将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劈成四块,每一块大都一样。
可就在刀光即将划破柳寒的皮肤时,柳寒的身体突然斜向倒下,手中的刀同时改刺为扫。
一招普普通通的横扫千军。
江湖上绝大多数人,军中全部使刀的士兵,全都会用这招。
可他们谁也没在这种情况下使出这招。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高手,什么是高手?内息丰厚,招数精妙,战斗中,内力的使用恰到好处,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姚虎是上品武师,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高手,帝都地下世界有名号。
所以,他不会多出一分力,不会多用一丝内息。
所以,柳寒突然加斜向倒下,就像一粒高射出的子弹,突然改变了轨迹,让之前所有预测全部落空。
姚虎再想催动内息,已经来不及了。
十拿十稳的一刀,落空了。
横扫千军却到了,狠狠的砍在姚虎的大腿上。
血,汹涌而出,迅染红了白衣。
柳寒一招得手,立刻弃刀,左脚在地上一点,身体不向外移,反而向内平移,凶狠的撞进姚虎的怀里。
这一变招,再度出乎姚虎的预料。
柳寒完全可以脱离姚虎长刀的攻击范围,让自己先安全了再,姚虎负伤,在范举沈刀等人的攻击下,绝难逃出去。
可他偏偏没有,反而进行了一个更大的冒险。
继续抢攻!
这个选择,出乎范举的意料,也出乎范守的预料!
重要的是,更出乎姚虎的预料。
柳寒没有动拳,也没有动掌,而是以身体作武器,重重的撞在姚虎身上。
腿上传来的决裂的疼痛。
撞击的巨大力道!
姚虎再也支撑不住,腾腾腾腾,连退数步。
沈刀鱼同,挥刀杀来!
两道刀光杀到!
沈刀在左边,鱼同在右。
原本是奋力来救,忽然看到姚虎向他们退来。
俩人一喜,沈刀修为更高,刀更快,刀风更凌厉。
所以,姚虎先要挡住他的刀。
可挡住了沈刀,就再没办法挡住鱼同的了。
“噗!”
声音沉闷,如中败革。
鱼同的刀深深的砍在姚虎的左肩上。
“嗯!”姚虎强忍疼痛,闷哼一声,没等他作进一步反应。
“噗!”
范守的刀也到了,一刀砍入姚虎的腰间。
一招得手,范守连退两步。
猛兽临死前的反击,往往是最凶猛的。
柳寒站起来,他也退了数步,他的刀还在姚虎腿上。
沈刀鱼同也连退数步,横刀于前,警惕的看着姚虎。
范举松口气,慢慢走过来,冷冷的盯着姚虎。
姚虎浑身是血,可更重要的是内伤,柳寒那重重一撞,差点击散他的内息,鱼同,范守的两刀,将他的经脉斩断,内息运行不再顺畅,数处停滞,急需疗伤。
可现在有五个高手持刀环视着他。
所以,他死了。
尽管他临死前的反击非常凶狠,让沈刀范守先后负伤,但最终还是死在鱼同刀下。
古膺巨鼐杀了五鬼中的老三,古膺肩上负了点轻伤,其他倒没什么。
七人没有多停留,甚至没多一句话,便离开了五鬼总舵,半道上,七人分散开,各自回家。
七人走后,在货栈旁边的屋顶上,站起两条人影,俩人纵身落到货栈后院,查看一周后,才悄然离去,过了一会,从后院又进来一条人影,这条人影在货栈内待的时间比较长,他仔细翻看尸体,特别是前院的四鬼的尸体。
激烈的打斗和死亡前的惨叫,早已惊动附近的民众,可没有任何人打开门出来看看,巡街打更的更夫也躲到一边,待所有人都走后,才慌忙跑去,拦住一队正在巡逻的城卫军。
城卫军跟着更夫到了货栈,还在里面查看尸体的黑衣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翻过墙头,从后面溜走。
“封锁现场!不要放过任何凶手!”
城卫军带队的军官大声吼道,士兵们蜂拥涌入,很快将整个货栈封锁起来。
第二,陈宣得到报告,勃然大怒,将户曹参军原索和四大总捕头召到衙内,严令他们尽破案。
柳寒在后院墙上心里有一丝不安,他没有细想,可陈宣却知道这次事件非同可,原本帝都帮派争抢地盘已经渐渐走上轨道,可这一来,势必再度大乱。
户曹参军原索年龄虽然不大,却是有七八年的老刑名,他当然知道此事的严重,从陈宣那出来,便与四大总捕召见所有捕头,宣布将此事当头等大案来办,抽调三个捕头及其下属三十六名捕快,由总捕头赵晾和罗十八统领,罗十八负总责。
“所有捕头捕快,都要上街,各捕头今要见到辖区内帮派的帮主门主,告诉他们,最近不要惹事,不许出人命案,谁的辖区出事,谁要承担责任,那个帮派挑事,朝廷必将严惩不殆!”
原索语气严厉,众捕头神情肃然,众人都知道,陈大人是真急了,这个时候谁要触了霉头,绝没好果子吃。
京兆府捕快齐出,全城大索,捕快们瞪大眼珠子,盯着每个到帝都的武林中人。
找了两,也没找到线索,原索给陈宣出了个主意,将逗留在帝都的所有流浪武人,全部赶出帝都。
陈宣犹豫片刻便接受了,下令调动城卫军,配合京兆府衙门,清查帝都所有客栈饭店,所有流浪武人限令三内离京。
所谓流浪武人,便是没有归属的武人。
下有无数门派道观,每年都有大批武人离开师门,这些武人中的一部分离开家乡,其中很大部分到了帝都,他们在帝都寻找晋身机会,要么被门阀世家网罗,要么投入军中,要么效力各个商社,要么加入帝都的江湖帮派,还有一部分暂时没找到落脚处,只能寄居在客栈饭店,这些人便被称为流浪武人,现在陈宣的命令便是将这些人赶出帝都。
陈宣的命令一下,京兆府捕快全体出动,在城卫军的协助下,清查所有客栈饭店,严格盘查住在里面的江湖武人,凡是有疑点的,全数带回衙门,没有疑点的,要求他们在第二立刻离开帝都,否则一律缉拿。
整个帝都立时鸡飞狗跳。
陈宣的动作够快,手段够强,可倒底还是晚了,弹劾他的奏疏,已经雪片般的飞到尚书台。
而他驱逐流浪武人的举动,导致更多的弹劾奏疏飞到尚书台。
“这个陈宣是不是糊涂了?”潘链看着奏疏忍不住嘀咕起来。
左辰闻言抬头看看他,微微摇头叹息,他对陈宣此举同样不以为然,但并不十分抗拒,在他看来,那些江湖人就是社会治安崩坏的最大因素。
“左老,你看这个?”潘链抬头看着左辰问道。
“陈宣在京兆府上已经干了七八年了吧,算是帝都老人了,”左辰叹道:“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出错,我看,还是照转吧。”
“左老,”潘链苦笑下:“咱们是不是得有个意见供皇上参考,不然,要咱们尚书台做什么。”
左辰想了想点点头,扭头问秋云:“秋大将军,你看呢?”
秋云拿着另一份弹劾奏疏,闻言也不由叹口气,陈宣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有宫里的贵人,也有门阀世家,还有很多江湖人物,但正是有他的铁腕,帝都的治安尚好。
这次是有人借机生事,拿治安问题,要扳倒陈宣。
“京兆府这些年在陈大人治理下,治安一向比较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稍差,”秋云斟酌着道:“这样匆忙将其调职,理由恐怕不够充分,我看还是再看看,这些奏疏,建议皇上留中。”
“留中?”潘链有点意外,刚才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实际上,他的意思很明显,借机罢黜,或者将陈宣外调,换个人来主持京兆府,左辰看上去没有意见,这秋云居然装着没听懂,当面顶驳了他的意思。
“先观察一段时间,”秋云依旧坚持:“上次陈宣向朝廷承诺,十之内恢复治安,结果十之内果然恢复了治安,潘大人,我的意见还是先看看。”
潘链摇摇头:“起这事,十之内,这不是没办到吗,就算按照他向朝廷立下的军令状,朝廷也该有个态度,否则,将来如何处置其他人?”
“大人,一码归一码,”秋云道:“这不过是孤立事件,再了,伤亡的都是江湖人物,可以肯定是江湖斗殴,照惯例,江湖斗殴,不伤及平民,朝廷一般不追究。”
潘链拿起奏疏在上面弹了弹,皱眉道:“死亡十六人,伤者八人,堂堂子脚下,生这样的事,朝野震惊,秋大将军,这样都不处置,什么事才处置?”
秋云在心里冷笑,城外流民,每死亡的人数没有一千六,也有一百六,怎没见过你潘大人惊呼,现在拿这事,前段时间,风雨楼和王许田几家开战,死的不止这个数,也没见你潘链震怒。
“潘大人,不是朝廷不处置,”秋云依旧不动声色:“依我看,朝廷的处置可以慢一点,不要有一点事便急急忙忙的处理,先观察观察,陈宣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京兆府又是下第一府,不能轻易处置。”
潘链闻言,心中勃然大怒!
你秋云什么意思!什么叫急急忙忙处置!什么叫轻易处置!
你不就是当了几年护羌将军吗,不就是督凉州吗,有什么了不起!
看不起我!现在我是尚书令!
“秋大将军,那你的意见是什么呢?”潘链不动声色的问道。
秋云将手中的奏疏轻轻放下:“下官的意思还是那样,建议皇上留中,另外宣召陈宣,让他尽快恢复治安。”
潘链想了想,摇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分别上条陈,请皇上定夺吧。”
秋云眉头微皱,低低叹口气:“既然大人这样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俩人分别起草了条陈,潘链请左辰也起草个条陈,左辰没有推辞,也起草了一个,三个条陈随着奏疏一同转往御书房。
皇帝见状大感意外。
第482章 波及朝局
以往尚书台送来的条陈,都只有一份,表明尚书台意见一致,可这次却是三份,每人都有一个。
尚书台五大臣,太尉潘冀要处理军务,每在太尉府办公;丞相甘棠处理日常政务,在丞相府办公,所以,平时尚书台就三个人。
三人的意见分两种,潘链认为该立刻撤职,京兆府要换人,左辰支持他,但秋云认为事情不大,这不过江湖人争夺地盘而已,陈宣的处理是照以往惯例处理,所以,不算大错,留中即可。
皇帝觉着两边都有道理,可究竟该如何处理呢?秋云在条陈中陈词,陈宣乃先帝留下的老臣,担任京兆尹多年,京兆府治安一向比较好,这次事件不过是偶然,以往帝都地下是风雨楼一家独大,现在风雨楼倒下,留下诸多利益,待这些利益争抢完,治安自然而然便好了,现在就算换了陈宣,治安也不一定能好。
“穆公公,你怎么看?”皇帝放下笔,松和下手腕,抬头看着穆公公问道。
穆公公略微思索便答道:“皇上,以老奴的意思,皇上还是趁这个时机让陈宣致仕,或调任地方为好。”
“哦,为什么呢?”皇帝反问道。
“陈大人这些年在帝都,执法严峻,惩处了不少豪门世家子弟,”穆公公没有一点隐瞒,诚恳的道:“因而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早就想把他拉下马了,皇上,陈大人在京兆府上太久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换个人来干。”
皇帝想了想,拿起秋云的条陈,看看又放下,再拿起潘链的条陈,看看后思索了会。
“这样吧,先留中,这个时候换人,换谁呢?对了,张猛有消息了吗?”皇帝叹口气,照道理,在当太子时,手下有班底,可他因为当年的事,自己培养的班底都散了,有些心灰意冷,回乡了,有些则被捕,被配到边疆,蓬柱是好容易才侥幸留下的,那次之后,他身边的人,几乎每年一换,所以兄终弟及之所在越来越高涨。
他一直对他们心怀愧疚,登基后便密令内卫打听那些太子府旧人,这才知道,多数旧人已经不知所踪,少数几个还知道踪迹的,都在配地,直到他登基,才因大赦获释,但不知为何,他们都没离开配地,依旧待在边地。
这些旧人中,他最看重的便是张猛,当年才气纵横,是他最赏识的青年谋士,可惜最后被配凉州,前段时间内卫找到他,请他回来,可没想到居然被他拒绝了。
“老奴已经派人去了,可他还是不愿意回来。”穆公公叹口气,心里有些同情皇帝,皇帝手上可用的人才太少,就算想换一个京兆尹都找不到人。
“皇上,这是已经草拟了的奏疏。”
着话,薛泌抱着一叠奏疏进来,看到他这样,穆公公眉头微皱,却没开口,这要是先帝,薛泌如此必然受到呵斥或惩处,但当今皇帝却不在乎这些,最大胆的是蓬柱,居然大模大样的坐在皇帝对面。
“唉,皇帝太仁慈了。”穆公公心里叹息道。
薛泌将奏疏放在旁边的桌上,走过来,看到皇帝的书案上又是高高一叠奏疏,正准备过来取。
“怎么是你来啦?樊松呢?”穆公公皱眉问道,薛泌笑了下:“樊公公内急,反正也不远,我就送来了。”
“人有三急,”皇帝笑着对穆公公道:“别追究,难免的事,来,薛泌,你看看这个。”
薛泌接过来,随即皱起眉头,很快便放下,然后拿起奏疏看了几本,想了想:“看来有人是想将陈宣拉下马,皇上,臣觉着陈宣暂时不宜调职。”
“为什么?”皇帝含笑问道,目光朝穆公公瞟了眼,穆公公看见了,依旧面无表情。
“风从那来,现在还看不清,皇上,咱们还得先看看,京兆尹乃下第一府,轻易不能换,”薛泌开始还有点迟缓,后来思路顺了,得便快了些,在奏疏上点了点:“先看看都是那些人在弹劾陈宣,有没有联系,目的仅仅是扳倒陈宣,还是有其他,皇上,现在情势不明,陈宣暂时不能动。”
皇帝笑了,起身站起来,长长舒口气:“薛泌,看来,帝都的人都误会你了。”
薛泌嘻嘻一笑:“皇上,误会倒不至于,臣以前是够荒唐的。”
皇帝哈哈大笑,今皇帝的心情比较好,蓬柱在陈国上奏,陈国土地清查已经差不多,安置了十六万流民,最后还剩下几个月收尾,陈国的事便完成了。
看到这份奏疏,皇帝不由大喜,告诉穆公公,陈国成功后,便可以在兖州郡全面推开,陈国郡安置了十六万流民,整个兖州可以安置多少,还有冀州可以安置多少,青州可以安置多少,十年之后,流民问题便不复存在。
穆公公很平静,心的提醒皇帝,不要急,有些事要慢慢来。
“蓬柱的奏疏你看过没有?”皇帝问道,薛泌摇摇头,蓬柱的奏疏是皇帝亲自拟就的,压根就没到中书监。
皇帝过去将蓬柱的奏疏翻出来,递给薛泌,薛泌看过也不由大喜,冲着皇帝抱拳:“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皇帝笑得很畅快,转身看着薛泌和穆公公:“不过,陈宣还是要动一动,京兆尹,这个官不好当,穆公公得对,陈宣干得太久了,得罪了很多人,朕得体恤,不过呢”
皇帝沉凝了会,想了下,没有开口,而是慢慢走回书案边,停下脚步,薛泌和穆公公看着他,皇帝转过身问:“穆公公,扬州的事怎么样了?”
“柳寒推出甄娘领头,甄娘十前起身,乘船到扬州,按路程计算,现在快到彭城了,到了彭城,五时间便能到扬州,皇上,再等十,应该就有好消息传来了。”穆公公掐着手指计算着。
皇帝叹口气,薛泌看看皇帝的脸色,似乎还不错,便大着胆子:“皇上,这事急不得,不就是十半月,不过,皇上,臣倒是担心,”
皇帝看着他,眉头微皱:“嘛,有什么可顾虑的。”
“漕运,”薛泌心,柳兄啊柳兄,我可就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江南的粮食已经开始入库了,最多也就半月,第一批漕粮便要启运,可现在,臣听,负责漕运的风雨楼倒了,萧雨不知去向,漕运由瀚海商社负责,但这其中好像出了点篓子。”
“哦,有这样的事!”皇帝十分惊讶,转头看着穆公公,穆公公立刻点头:“风雨楼垮了,萧雨不知去向,老奴决定将漕运之事交给瀚海商社负责,为此,林子特地去见了柳寒。”
“漕运是国家大事,决不能出丝毫差错。”皇帝语气严厉,看着穆公公道:“这其中的利害,你是清楚的。”
“老奴明白。”
皇帝心情忽然变得有点烦躁,盯着穆公公问:“瀚海商社又出了什么事?”
穆公公在心里叹息,乃不得不回答道:“皇上,这事很复杂,老”
“。”皇帝眉头皱起来,穆公公重重叹口气:“风雨楼倒下,名义上是三江会所为,实际上冀州王许田三家所为,王许田三家打倒风雨楼后,便想将漕运交给黄沙帮,可柳寒不肯,老奴也不准,所以,柳寒便与王许田三家打起来了,柳寒本身是高手,有上品宗师的修为,但王许田三家实力雄厚,特别是王家,王家派了很多高手到帝都,宗师级高手便有三个,柳寒与他们打了三场,胜了两场,打平一场。”
“这个姓柳的修为这么高?”皇帝有些惊讶。
穆公公点点头:“是的,死在柳寒手里的王许田三家的宗师已经有三个。”
“这人挺厉害啊!”皇帝依旧十分惊奇,在当太子时,见过无数商人被门阀世家欺压,这些商人没一个敢反抗的,可这柳寒却和王许田三家正面硬抗,居然还没败一场。
穆公公点点头:“柳寒的修为,心机,都十分利害,王许田三家碰上他,就算最后赢了,也势必元气大伤,所以,老奴没有制止。”
薛泌听后背心冷汗直冒,穆公公这时看了他一眼,薛泌不敢开口,只能低头无语。
“会不会影响漕运?”皇帝语气严厉,抛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漕运应该不会被影响。”穆公公迟疑下答道。
“漕运不能受一点影响!”皇帝的语气十分决断:“帝都的粮食七成来自江南,若是漕运受到影响,朕绝不容情!”
“是,老奴遵旨。”穆公公心里再度叹息,忍不住瞪了薛泌一眼,薛泌低着头,没有看见。
皇帝回到书案后面,穆公公慢慢退出去,薛泌这才悄悄松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不过,对柳寒的感觉更好了,果然如他所料,皇帝直接插手扬州了,盐号没让自己参与,还真是为自己着想。
薛泌正准备退出去,皇帝忽然叫住他,顿了片刻告诉他皇后要见他,让他抽空到后宫去见见皇后。
薛泌心里一喜,正欲答应,皇帝又补充道:“以后不要再荒唐了,也别再随意借钱了。”
“臣遵旨。”薛泌并不害怕,笑嘻嘻的应道,皇帝冲他挥挥手,薛泌知趣的抱起那堆批阅好的奏疏出去了。
穆公公从御书房出来便直奔内卫总部,进了房间,林公公正在看各地送来的节报,看到他进来,林公公连忙起身过来。
“干爹,有什么事吗?”林公公心的问。
穆公公没有回答,麦子端着茶进来,林公公接过来放在穆公公旁边,然后便安静的站在边上等着。
院子里还是和以往一样安静,春的阳光很温暖,照在房间里,给阴沉的房间添了几分温暖。
轻轻叹口气,穆公公低沉的问道:“柳寒那边有什么事没有?”
林公公眉头微皱:“有,前晚上,他与城卫军的几个军官一块袭击了城隍庙的一个叫五雄的帮派,将帮派的五个领全部杀死,另外还有十几个帮徒。”
“哦,”穆公公略微意外,同时也就想起来,这柳寒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柳寒在城隍庙开的一家叫有凤来仪的茶楼,三前,五鬼的一个姓吴的手下跑去收保护费,调息茶楼的茶娘,引冲突,当时柳寒并不在家,结果柳寒的另一个老婆张梅和她的师姐俞美被打伤,姓吴的更是撂下话,每月的保护费上涨到二十两,第二晚上,柳寒与几个城卫军军官一块,灭了这五鬼。”
“他与城卫军军官还有联系?”穆公公纳闷的问道,这个情况他还不知道。
“他的邻居是城卫军军官,两家的关系挺好,他的邻居这次是仗义出手。”林公公着露出一丝笑意。
穆公公闻言忍不住摇头:“这人的活动交际也太多了。”
“老祖宗,这是好事,”林公公笑呵呵的道:“他现在是我们内卫的人,内卫交际广,便于收集情报。”
“好事,也许吧。”穆公公叹口气,语气一变:“咱们的计划要变,皇上有旨,漕运不能出一点差错。”
林公公闻言微怔,沉默一会,才叹道:“这一变,将来的隐患不。”
他没有劝,以他对穆公公的了解,既然皇上下旨了,穆公公绝对执行,不会有丝毫偏差。
“唉,先这样吧,”穆公公:“告诉柳寒,放开手脚,别那样束手束脚,另外,那个什么黄沙帮,用不着再存在了。”
林公公沉默了下,心的问道:“如果柳寒要求咱们提供支援呢?”
穆公公也沉默了,内卫的主要功能是收集情报,本身武力并不强,但配属内卫的虎贲卫却实力强横,可虎贲卫主力在陈国,其次在扬州,而且,这些年,虎贲卫的实力下降很多,现在的宗师级高手仅剩下三个,甚至还不如一些实力强大的世家。
穆公公正是有感于此,才决定收服柳寒,让他为朝廷效力,林公公更进一步提出计划,让柳寒消耗王许田三家,进而让他与门阀世家交恶,最后不得不投靠朝廷。
可现在这个计划要变。
“先暂时不管,陈国的事差不多了,让江风带人回来。”穆公公道。
林公公微怔,心的提议道:“干爹,扬州那边还没完呢,儿子建议,让江风带队到扬州,至于这边,还是交给柳寒,柳寒手上还有实力,他的瀚海商社实力不弱,上次田家丁家联手袭击柳府,两个宗师带队,结果也没落到好。”
穆公公沉默了会,他盯着门外的院子,春的气息很浓,院子里的花草繁盛,阳光懒懒的照在地面上。
“好,把情报给他们。”穆公公道:“对了,让人警告下丁轩,让他不要再跟王许田搅合在一块了,他又不是冀州人,搅合在一块做什么!”
林公公没有异议,皇帝对丁轩还是信任的。
“草原上有消息吗?”穆公公又问道,林公公摇摇头:“干爹,咱们在草原上的布局太晚,现在得到的消息与朝廷相差无几,不过,儿子已经下令,加强对番府街的监控。”
穆公公点点头,番府街,是帝都一条特殊的街道,又叫质子街,塞外胡族部落遣送到帝都的质子全都住在这里,朝廷不禁止这些质子在帝都城内的活动,但要离开帝都,必须得到批准。
加强监控,一方面是防止质子逃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全。
以前便曾经生过,塞外草原上动乱,这些质子们自然不会安分,生交战的部落,两边的质子相遇便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质子差点被打死,闹出好大一场风波。
穆公公长叹一声,朝政好像正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可,凭借这么多年的从政经验,他感觉到这好转的局面下面,有股暗流在流动,未来的局势还不清楚。
穆公公走了,他没有问具体该如何部署,这些事都是林公公来办,他只作决定,至于该如何作,由林公公来办。
林公公坐在书案后面,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动,眉头紧皱,事情突然生变化,柳寒的实力虽然强,可一个上品宗师能不能挡住三到四个中品下品宗师的围攻呢?
柳寒是把好刀,这要断了,实在可惜。
“你去走一趟吧,如果有危险,就伸手帮一把。”林公公开口道,房间里并没有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在对什么人。
柳寒很快便接到冯志传来的消息,这两他都在茶楼,五鬼覆灭,在城隍庙没引起什么波澜,街上的贩照样作生意,附近的地痞流氓也没敢放肆,相反他们更加胆战心惊,不知道那股力量会占领这块地方,而他们有可能是那些人立威的对象。
这几,柳寒都没有离开茶楼,度支曹那干脆请假了,延平郡王没有难为他,很爽快的批了,不过却告诉他,再过一个月,就不能请假了,那时将进入追债的高峰期。
张梅的伤势恢复较快,柳寒帮她疏通了淤塞的经脉,再辅以丹药,她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再调养几便够了,俞美的伤势也恢复得比较好,她的内伤好了七成,最主要的是外伤,骨头断了,怎么也要十半月。
不过,有点麻烦的是与左兰的关系,张梅的伤势好了,反而妨碍了他与左兰的进展。
自从突破后,左兰对他很是依恋,每到晚上,便期待的望着他,而他顾忌张梅的反应,只能暂时无视,可这样一个美人,也让他心难自禁。
第483章 图穷时节
宫里的目的既然挑明了,柳寒也不着急,张梅的伤势好了,俞美可以下地了,茶馆被破坏了,柳寒干脆重新装修,将整个店的风格改为淡雅,店里添了几盆观赏竹和芭蕉,窗户用加了竹帘,桌子则从方桌变成了咖啡座。
五鬼覆灭,城隍庙成了势力真空,立刻引起各方势力窥视,但没等其他势力进入,这里便冒出一个新帮会,四海帮;四海帮丝毫不避讳,就占了五鬼的货栈,随即扩张势力,几功夫便将原五鬼的势力范围大部拿下。
四海帮的动作立刻引起其他势力的不满,其他势力立刻判断五鬼死在四海帮手中,帝都地下世界大为震惊,陈宣更是愤怒,衙役四出,将四海帮几个领一股脑全部拘押入监。
陈宣的动作很快,将四海帮的几个领一拘押,帝都的帮会立刻心领神会,向四海帮出手了,但四海帮突然冒出几个高手,这几个高手出手,将侵犯的几个帮会杀得大败。
陈宣好不容易维持住了帝都的社会治安,被凭空杀出的四海帮给生生打破了,校场死斗争地的模式随即崩坏,地下世界的秩序迅崩坏。
四海帮的帮主徐明还在牢里,四海帮的军师是个叫屠良的中年人,柳寒在街上遇见这屠良,看上去文质彬彬,感觉修为也不高,屠良重金请了帝都有名的讼师严璠,在京兆府递上状纸,要求释放帮主,陈宣压根不理会,将严璠赶出京兆府。
严璠也不气馁,继续向廷尉上告,状告京兆府冤枉好人,滥捕无辜。
陈宣知道后差点气疯了,他没想到严璠居然如此大胆,敢向京兆府难,可按照大晋律,严璠此举一点没违法。
廷尉向京兆府出公函,要求京兆府回答,为何要抓徐明等人,证据是否齐全。
这一下陈宣为难了,抓徐明是可以的,但羁押徐明,证据就不充分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五鬼是徐明杀的,买那货栈的手续齐全,这上面看不出丝毫问题,再问那晚上的行踪,严璠找出十几个证人,其中还有两个京兆府的官。
到这个时候,陈宣已经无法阻拦徐明出狱了。
事情到这个程度,廷尉府上疏弹劾陈宣枉法,随后,御史台十几个御史分别上疏,弹劾陈宣狂妄自大,无能枉法,不配居下府之位。
陈宣头都大了,连忙上疏自辩,可随后更多的弹劾又飞到尚书台,这次又加上了太学的博士和六曹的官员。
雪片般的弹劾飞向尚书台,皇帝开始还有息事宁人之心,可看到这么多弹劾,陈宣简直就象犯了众怒似的,他不得不表态。但上次,尚书台的意见分歧,常在尚书台的三个辅政大臣分别上了三个奏疏,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所以,皇帝也没宣召辅政大臣,而是下旨,让五大辅政大臣分别上疏。
五大辅政大臣的奏疏很快上来,这一次五大辅政大臣的奏疏分成两派,不过,让皇帝有点意外的是,太尉潘冀没有支持哥哥潘链,而是支持了秋云,认为应该再看看,而丞相甘棠则支持了潘冀,认为可以将陈宣外调,并具体指明,让陈宣出任并州。
“你怎么看?”皇帝将奏疏放下,抬头看着薛泌,问道,最近皇帝对薛泌越来越好,直接让他进御书房办差,在御书房的一角摆了个书案,就让他在那办公。
“臣还是那意见,再看看。”薛泌笑道,皇帝略微思索,看着他问:“你的理由。”
薛泌略微思索便答道:“其实,这是上次事件的余波。陈宣办了件傻事,或者,陈宣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冲动了,让人抓住了把柄。”
皇帝思索着,慢慢点头,然后看着薛泌,薛泌见状大受鼓舞,接着道:“臣以为,皇上可以将陈宣他调,不过,臣以为,不是调到并州,臣建议调到冀州,出任冀州刺史。”
“为什么是冀州?”皇帝眉头微皱,薛泌嘿嘿笑了笑:“皇上,陈国清查土地成功,下一步,臣建议在冀州渤海郡清查土地,这件事就让陈宣去干。”
薛泌的这个对策,出乎皇帝的意料,但未尝不是一个解决方法,皇帝想了想问:“陈宣他调,京兆尹由谁出任呢?”
薛泌摇摇头:“这事不是臣该想的,皇上,这事得问尚书台。”
皇帝点点头,将薛泌调到身边,就是想亲自调教培养,最近薛泌的表现着实让他意外,今他提出的方案未尝不是一个解决之法。
皇帝正要话,薛泌又开口道:“皇上,臣觉着有些奇怪,以往帝都也不是没有杀人案,那时没见朝中大臣有何意见,为何这次朝中大臣反应如此强烈?这背后有没有人在推动?”
皇帝一惊,森然的盯着薛泌,薛泌愣了下,这本是他随口而为,不成想居然引起这么大反应,他心里微微有点不安。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皇帝问道,薛泌摇摇头:“没有,这只是臣的猜测,臣在帝都已经十几年了,帝都的江湖拼杀有多次,好几次都比这次激烈,当时朝中的这些大臣都没这么强烈,为何这次如此强烈?”
皇帝沉默了,薛泌看着皇帝渐渐阴沉的脸色,心中有些揣揣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只好沉默不语,佯装低头看奏疏,实际留意着皇帝的动作。
皇帝默默的思索了会,忽然起身,在一堆奏疏中翻检,很快便翻出几本奏疏,将奏疏全部摊开,放在书案上,一句一句的比对。
“对,背后是有人。”皇帝在书案上猛拍一掌,愤怒之极:“是有人!”
薛泌愣了下随口问道:“真有人啊!”
皇帝头也没回,道:“你来看,这几份奏疏,这几段话,是不是差不多。”
薛泌凑过去一看,的确,连用词都差不多,他倒吸口凉气,自己居然蒙对了,皇帝冷笑数声:“好,好,原来如此。”
薛泌看看奏疏的落款,是吏曹的一个吏员,另一份则是御史台的一个御史,第三个则是民曹的一个五品官员,薛泌仔细看三人的奏疏内容,的确大同异,有些地方连用词都一样。
薛泌忍不住再去拿了几份奏疏,一份一份的看下来,他的眉头也禁不住拧成一团。
“皇上,”薛泌抬头看着皇帝,轻轻叹口气,心的问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窗外,薛泌不敢开口再打搅,好一会,皇帝才开口道:“你问得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薛泌,这个问题,朕交给你,你去查查,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皇上,”薛泌看着皇帝,咬咬牙,沉声应道:“臣明白。”
皇帝心里极为愤怒,他觉着这是又一次逼宫,上次是魏典,这次是谁呢?这些被鼓动起来上疏的,不过卒子,必须将背后那人揪出来。
朕绝不饶他!皇帝在心里狠道。
“到今为止,我们已经出六十二封邀请函,可没有一家回复,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顾玮放下书,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官员,这官员三十一二,穿着五品的浅绯色官服,跨着十銙金玉带,下颌白净,没有丝毫胡须,眯缝着的眼睛透露着他的担忧。
“哦,知道了。”顾玮微微点头又拿起书接着看起来。
那官员有点着急了,抗声道:“大人!”
“书白兄还有什么事吗?”顾玮抬头看着他,略感意外的问道。
“大人,还有五便要招标了,到今为止,还没有一家回函,大人,卑职担心,这头一炮便打不响,大人,这招标会是不是推迟几?”书白大声道。
“不必。”顾玮平静的:“到时候,有一家算一家,只要有人出价就可以了。”
书白一愣,随即大声质问:“可现在连一家都没有,大人,卑职担心,”
“你不用担心,把事情作好就行了,剩下由我和句大人操心便行了。”顾玮冷冷的道。
书白闻言一气之下转身便走了,顾玮却叫住他,指书案上的一张告示:“把这张告示抄写五百份,然后贴出来,不但城里要贴,城外也要贴,特别是码头,每个码头都要贴。”
书白拿起告示仔细看,告示是以句誕的名义布的,句誕在告示中宣布,扬州盐铁监接报,扬州私盐猖獗,因此扬州盐铁监奉朝廷之命,将加大力度查缉私盐,限所有私盐贩子在十日之内到盐铁监自,否则朝廷绝不轻饶。
告示开始读起来还声色俱厉,可越到后面,气势越弱,到最后只是色厉内荏,徒有恐吓,十,恐怕一百都不行。
书白抬头看看顾玮,张嘴欲言,最后只是叹口气,拿起告示转身就走。
顾玮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丝笑意随即隐去。
“南都尉回来没有?”顾玮问道,从旁边过来个童,正是平日里伺候他的那个童,童低头低头答道:“回主子,还没有。”
“他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童答应着出去了,南都尉是虎贲卫都尉,此次他和句誕南下扬州,皇帝特意调拨了三十名虎贲卫护卫,南都尉便是这三十名虎贲卫的统领。
没过多久,一个雄壮的军人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童几乎跑着才能跟上他,军人穿着黑色劲装,下颌有几根胡须,腰间配着柄长剑,这剑从外形上看,要比普通宝剑短上那么两分。
“大人!”南都尉进门抱拳冲顾玮施礼,顾玮抬头看着他含笑问道:“情况摸清楚了吗?”
“回大人,摸清楚了。”南都尉沉声答道。
“好,先下去休息吧,告诉弟兄们,作好准备。”顾玮满意的点点头。
“大人,我们只有三十个人,分成十五组,盐丁不过八百多人,要封锁这么多水道,兵力稍微不足。”南都尉皱眉道。
“放心吧,到时候,会给你足够的兵力。”顾玮露出一丝微笑,南都尉有些纳闷,在领受任务之前,顾玮已经告诉过他,此次行动不会用扬州的州兵和郡国兵,将由虎贲卫和盐丁来完成,可盐丁不过八百人,而且就算以郡国兵的标准,这些盐丁也不够的。
“是,大人。”南都尉抱拳施礼,转身出去了。
顾玮含笑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会,才拿起书接着看,童擦把额头的汗,悄无声的退到外面,过了会,提着刚烧开的水进来,给茶杯换上水。
不知过了多久,句誕从外面进来,老远便闻到一股酒气,顾玮抬头看看他,起身迎出去。
“老弟,你倒是挺逍遥,”句誕打个酒嗝,房间里立刻充满酒味,童赶紧倒上茶,句誕叹口气:“这帮混蛋,本官口都干了,还是不行,老弟,咱们是不是推迟几。”
顾玮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然后才:“大人,咱们不是计划好了,三后,帝都便来人了,朝廷的信里不是得很清楚吗,咱们应该相信朝廷。”
句誕苦笑下,前段时间,朝廷度鸟传书,走的不是惯常的路子,而是内卫的路,将朝廷的安排详细通报了他们。
所以,顾玮和句誕才部署了十后的拍卖。
“话,我已经尽了,死活就看十后了。”
句誕苦笑下,心这次恐怕是要将扬州门阀得罪光了。
顾玮露出一丝笑意:“大人,朝廷部署虽妙,可下官还是作了点调整。”
“哦,什么调整?”句誕眉头稍皱,不解的问道,顾玮笑了笑:“朝廷毕竟只是过来了一个商号,我担心将来拍卖后,朝中那些大臣们鸡蛋里挑骨头,所以,我布置了两个商号作陪。”
“这样啊,”句誕想了想便点头:“好,这样谁也不出什么,唉,咱们到扬州也几个月了,这事迟迟不能开始,皇上也不知道会怎么看你我。”
“放心吧,”顾玮笑道:“皇上知道咱们的难处,否则也不会派人来协助我们了。”
“这样啊!好,给这些扬州侉子个教训,这帮土侉子,不知高地厚的东西。”句誕想起这段时间便生气,堂堂钦差大臣,尚书台仆射,放下架子与他们商量,好话了一大堆,可这帮家伙居然半步不让,让他下不来台,要不是皇上,这次扬州盐政革新,就办砸了!
句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想将他赶出尚书台,特别是青州门阀和齐王的支持者,一旦出了岔子,刺配三千里的待是没有,等着他的只有廷尉大牢。
第484章 二公子
这段时间,句誕和顾玮进行了分工,句誕负责与扬州地方的盐商和门阀打交道,整觥筹交错,而顾玮则负责摸清盐户和盐商,还有扬州官场的情况。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底,扬州的情况大致清楚了,不止一个盐商暗地里告诉句誕,他们之所以不答应参加拍卖会,是因为扬州本地的数个门阀豪族已经给他们打招呼了,他们不敢得罪他们。
尽管盐商都没提倒底是那些门阀豪族,句誕和顾玮心知肚明,也愤怒异常,可如何破局,俩人不约而同放弃了兴大狱的办法,尽管这种方式是最直接最快,但俩人又有所不同,句誕想与门阀直接谈判,或者通过淮南王服那几个门阀世家,顾玮则主张先礼后兵,以商对商。
俩人有分歧,但俩人都没将矛盾上交,而是商议后,决定两手同时进行,句誕继续服门阀世家,顾玮则服盐商,可过了一段时间下来,俩人现,他们都没有进展,盐商依旧不敢参加盐政革新,门阀也让了点步,可在关键的盐税和分销商上,半步不让。
句誕很失望,可顾玮很有信心,告诉句誕,十之后举行第一次盐场和盐引拍卖,同时加强缉私,句誕很是纳闷,连忙追问有几家盐号参加拍卖,顾玮告诉他,至少三家。
句誕有点不明白,暗地里打听,结果没有一家盐号承认要参加拍卖会,而他的举动又惊动了扬州门阀,6鲁张虞诸家门阀联手向扬州盐商施压,警告所有盐商,不许违反同业共议,否则将参与的盐号开除同业协会。
扬州盐号都是扬州盐号同业协会的成员,对于同业协会,句誕和顾玮早就从内卫转来的情报中得知,这个同业协会看上去是盐商自愿组成的商业协会,可实际上是6鲁虞张诸家门阀控制扬州盐号的工具,同业协会看上去没什么权力,可实际上权力很大,它规定盐价,规定运价,甚至规定各盐场的产量,可以这样,若非同业协会的会员,盐商的盐将无法运出扬州,就算江南最大的帮会,漕帮都要看同业协会的眼色。
句誕得知后,既愤怒又没办法,如果象蓬柱在陈国那样,掀起大狱,抓捕6鲁虞张诸阀中一个或两个,这势必要得罪整个江南的门阀,后患极大,所以,他不愿也不敢采取这样的行动。
可面对这样一潭死局,句誕束手无策。
但顾玮却很信心,这段时间,顾玮除了调查盐商外,还频繁外出,参加扬州诸书院的诗会,与扬州的名士一同玄修,前两还参加了扬州东观山的辩难。
顾玮不仅仅简单的参加这些诗会和辩难,同时在这些掺和解释朝廷进行盐政革新的原因和目的,希望获得扬州士林的支持,可多数扬州士林人士都表示支持,但也仅限于口头上支持。
句誕都快绝望了,可就在前,顾玮却向他提出在十后召开第一场拍卖会。
顾玮作这个决定时,显得信心十足。
虽然不是很相信,可句誕还是没有阻止顾玮,相反在尽力协助顾玮,争取办好这次拍卖,他现在才想明白,到了扬州,他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个陷阱是他在频频碰壁之后才想明白的,这让他既愤怒又恐惧,能想出这样一个陷阱的人,令人恐惧。
第二,顾玮接到报告,句誕生病了,顾玮大为惊讶,昨句誕还是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生病了,他赶紧去看望。
走进句誕的房间,正好遇见一位郎中在给句誕把脉,顾玮没有惊动他们,悄悄的站在边上,郎中看上去四十多岁,三捋长须,面容精瘦,颧骨高耸,穿在一件土布长袍,桌上放着个药箱。
“大人这是感冒风寒,的给大人开几户药,大人要多卧床休息。”郎中把脉后,对句誕道,句誕靠在床头,闻言没有话,顾玮缓步上前,看了看句誕的脸色,句誕脸上有些许红潮,额头上有一层细汗。
“大人感觉好些了吗?”顾玮问道,句誕勉强笑了笑,叹口气:“唉,真不是时候,顾大人,扬州之事就拜托你了。”
“大人放心养病,卑职定竭尽所能,定不负大人期待,为皇上为朝廷分忧。”顾玮满口应承,转身看看郎中开的方子,告诉句誕的下人尽快抓药,心照顾,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句誕的下人连连答应。
顾玮又安慰了句誕几句,然后才告辞离开,身后传来句誕沉沉的叹息声,顾玮的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这丝笑意很快便消失了,取而带之的眉头深拧,沉重之极。
随着句誕生病,钦差行营的全部权力都移交到顾玮手上,顾玮一点不避讳的开始使用权力,事前压根不与句誕商议。
“东翁,钦差行营,顾大人又来信,咱们究竟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唉,先看看再吧,6家张家,我们都惹不起。”
“还是算了吧,他们不过是过江龙,迟早要走,咱们还得在这作买卖,嗯,这样,我去行会打探下消息,至于这信,暂时不回答。”
“不愧是白衣公子,这顾大人这笔字,啧啧,真不是的。”
“东家!”声音明显有些无奈。
“字写得好,可惜啊可惜!这要换件事,就冲这字,我也得去捧场,唉,可惜啊可惜!”
同业协会在扬州的盐神祠的后院,这盐神是盐商们供奉的神像,每次同业协会开会,都要先到前面给盐神上香,但今没有开会,可城里的十大盐号的掌柜却不约而同的都到同业协会来,进门便先给盐神上香。
“汉平兄,您看这事,我们该如何作好?”
扬州最大盐号福盛盐号的掌柜兼东家林楮,字汉平;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担任同业协会会长二十年了,是扬州盐号的领袖。
林楮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手上的折扇上下摇了摇,他穿得很普通的棉布置的长袍,头上的髻用布巾包裹,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看着就像无事出来喝茶的无聊老头。
“呵呵,”林楮放下茶杯,抬头看看其他九人,笑了笑问:“诸位都收到了?”
九人同时点点头。
“会长,您,这句大人和顾大人好像铁了心,十,现在已经过去五了,这次拍卖的可是官田!”
官田,自然便是属于官府的盐田,在场的掌柜们心里清楚,官田现在破损不堪,产量低下,可官田的位置很好,只要投入部分资金维修,产量立刻就能上去,而且,这些官田现在卖会很便宜。
所以,这是块大肥肉!谁都想要!
“呵呵,咱们都不去,诸位,其他人谁敢去?”林楮笑眯眯的问道,目光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们当中是不是有人要去?”
九人几户同时摇头,林楮点点头:“这就好,只要咱们一条心,不管他们要卖什么,都不行,”到这里,林楮深深叹口气:“这盐税,现在是两成,朝廷虽然下调到一成五,可诸位也知道,咱们除了要向朝廷交税,还要维护盐田,每年的年节进项,还有,每年治水修路,都要咱们襄助,咱们忙活一年下来,能落下多少?朝廷少点税,咱们也能轻松点,还能为桑梓多做点善事,大家是不是。”
“对!对!对!”众人连连点头,林楮放下茶杯:“大家不要着急,回去告诉他们,会里已经作了决定,所有会员都不参加这次拍卖,告诉大家,沉住气,等盐税降下来,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这个时候,我们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那是,这个时候可不能窝里反。”有人在边上提醒道。
“对!谁要这时候吃里扒外,我等当共诛之!”
“对!开除!绝不饶恕!”
众人议论纷纷,林楮微笑着连连点头。大家商议定后,也没在总会多待,很快便告辞了。
林楮坐在自家的马车里,马车从外表看很普通,仅仅比一般人家的马车稍微宽一点长一点,可真进了车厢,就能现,这里面精致舒适,决非普通人家可比。
穿过几条街道,马车在一间庭院前停下,林楮下车,候在门前的一个穿着青衣的汉子过来,帮着车夫将马车拉到旁边的巷子里,林楮则整整衣衫,进了院子。
“哟,林公,您来了。”
进去后,一个三十来岁的**迎出来,**身材高挑,眉目如画,髻上插着根翡翠飞燕簪,穿着花绸缎旗袍,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的过来,在林楮前施礼。
“二少爷在吗?”林楮含笑问道,**微微一笑:“在的,在翠竹园喝茶呢,林公随奴家来。”
江南的春早,院子里有股清新的花香,各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带着林楮从旁边的月亮门进去,绕过假山,穿过绿意花廊,走进一院。
“有客到!有客到!”
林楮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看挂在梅树上的鸟架,一只鹦鹉正扯着嗓子大声叫着。
林楮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院子门口,没有继续向里面走,而**依旧一摇一摆的向里面走去,绕过花丛,很快消失,花丛那边传来阵阵女人的笑声。
过了一会,**又回来了。
“二公子有请。”
林楮这才进去,而**却没再跟着,而是径直出去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阵阵香气和时强时弱的娇笑。
穿过几丛花径,眼前豁然一亮,眼前出现一洼水池,水池由白色的大理石制成,水池中间是一个假山,假山上有八个龙头,龙头里喷出热气腾腾的热水,水池里雾气腾腾,透过雾气,可以清楚的看到几个****的人影。
“二公子。”林楮没有一点惊诧,站在池边,恭敬施礼。
第485章 扬州风起
“林伯来了,”水雾中传来一个年青的声音,一阵轻风拂开水雾,露出水池里的情景,几个穿着肚兜的美女正围着一个精壮的年青人,年青人趴在水床上,水床斜向下,年青人趴在床上,两个美女伸着纤纤玉手,在精赤的背上拿捏,另外还有两个美女,坐在男子的头边,一个喂酒,一个喂水果。
林楮没有过去,依旧低眉顺眼的,像个刚出来见客的青楼女,心而恭敬。对这有几分荒糜的情景,视若无睹。
“事情都好了吗?”
“回二公子,”林楮心的答道:“已经好了,另外,我也给漕帮和各船帮打了招呼,没有同业协会同意的盐号的盐,不能运。”
“嗯,”二公子满意的笑了,将美女送到唇边的酒吮吸,然后舒服的叹口气:“林伯,你这顾大人是怎么想的,他是钦差不错,可什么事总不能硬来吧,这些年,咱们江南人在帝都的少了,可也不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捏。”
“二少爷的是,可,二少爷,这顾大人和句大人毕竟是朝廷钦差,要让他们让步,答应咱们的条件,恐怕帝都那边还是要使点力,就这样硬顶下去,咱们就太被动了。”
“这话倒是对的,大哥了,帝都那边已经派人去了,那边回答,现在火候还不到,等火候到了,才好话。”
“老朽明白了。”林楮躬身施礼,便要转身出去,二少爷叫道:“别驾,林伯,一块泡泡,这几个丫头还不错。”
“二少爷,店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实在没空。”林楮这次没随二少爷的意,略微不满的回道,然后决然转身。
二少爷抬起半个身子,向这边看来,林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绿丛中,二少爷微微摇头,顺手在美女的脸上轻轻拧了把,然后才又趴下。
在运河的江面上,画舫慢悠悠的漂在江面上,画舫内三个中年人正安静的喝茶,舱后传来淡淡的琴声,江面上微风荡漾,白帆点点,码头上,几条船靠岸,脚夫们正将粮食从船上卸下。
“五爷,帝都还没消息?”穿着棉布长袍的微胖中年人终于打破沉默,开始问道。
“消息还是那个,现在不是时候,”中间那个神情略微疏懒的中年人淡淡一笑:“何兄,这茶要三滚后才有味道,这扬州盐政革新才开始,不要着急,杨兄,你们协会不是有决定了吗,不会有人窝里反吧?”
“谁敢!”三人中穿得最周正的那个神情不屑,带有几分傲气的答道:“五爷放心,这事是全扬州盐号的事,不仅仅是我丰益和或福盛林家的事,是整个扬州和江南,甚至整个下的事,谁若窝里反,必被我扬州各盐号共诛之!”
“这白衣公子顾大人,”何兄有些担忧的道:“士林中名望甚高,五爷,我担心他还有什么后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兄,不用担心,再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请王爷出面。”
“王爷,”
“王爷现在也适合出面,唉,要盐政革新,我是支持的,不过呢,最好由我们江南人来推行,或者,让王爷主持。”
“五爷这话得太对了,只有咱们才最了解扬州盐政。”
“对了,钦差行营还有咱们的人吗?”
“没了,外院还有几个,内院一个都没了,这白衣书公子不简单啊,不动声色将咱们的人都清除了。”
顾玮好像不知道他的函只是微微搅动了扬州的盐号,很快便平息了,第二,他又出了一封信,这次引起的反应更低,十大盐号的掌柜甚至没到盐神观聚会,悄无声息的。
第三,顾玮重新回到公函上,继续给扬州各盐号去函,告诉他们再有两便要举行拍卖会了,请所有接到邀请函的盐号彼时到场,参加拍卖。可扬州的盐号掌柜们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依旧没有动静。
第四,顾玮又给十大盐号去信,再度解释朝廷的盐业革新的策略,告诉十大盐号,朝廷已经决定下调盐税,将盐税降到七税一,希望他们能与朝廷共度难关。
这封信件同样没有引起波澜。
也就是这一里,在扬州城外的码头附近,有一家名叫茂源的盐号悄无声息的开业了,这家盐号的掌柜是个美貌的女人,二掌柜则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盐号的开张没有惊动扬州的盐商,每年都有不少盐号开张,这些盐号多是行商,也就是从各个盐场收购盐,再贩运到其他各地,这样的盐号是绝对不敢得罪同业协会,否则协会一声令下,他们便再也买不到盐了。
茂源的掌柜在开业这没有出面,出面的是二掌柜,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任谁见了这中年人都会认为,他就是个商人,逢人便笑眯眯的,见人便打招呼。
同业协会当便接到茂源的拜帖,可同业协会财大气粗的盐号掌柜们没将这盐号当回事,只有两三家派了下人送了礼,其他人都没心思理会。
最后一,顾玮还在写信,这次送范围更广了,除了给十大盐号,也给在扬州的6虞张三大门阀和淮南王府送去,此前,他没有与淮南王府生过任何接触,淮南王府在盐政革新这事上,始终保持沉默,王府属官在正式场合都表示支持,但在私底下,却有不同法流传出来。
傍晚,顾玮青衣帽,带着童随意的沿着街道散步,扬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扬州的夜晚没有宵禁,市民可以整夜在街上游玩,扬州的商业达,南来北往的货物多数在这中转,忙碌了一的人在晚上便走进各个烟花柳巷。
顾玮施施然走过大街,时而在路边的摊边停下,拿起摊子上的东西看看,与摊主聊上几句,色渐暗,街上的人并不多,旁边的青楼传来阵阵丝竹之音。
顾玮很快走进一条巷,巷铺着青石,在昏暗的色下,显得很是幽静,顾玮施施然走进去,童跟在他身后。
巷子中间有道门忽然开了,一个俏丽的丫头又出来,看到顾玮,先冲顾玮施礼,顾玮冲她微微一笑,俏丽丫头退后一步,顾玮轻轻的走进门。
两人没有一句话,显然,他们很熟悉。
顾玮边走边看,院子很雅致,但略微有些凌乱,显然主人刚搬到这不久。他没有遇见其他人,显然,主人早就有吩咐,这一路都空出了。
走进一个月亮门,俏丽丫头停下脚步,一直跟在顾玮身后的童也随即停下脚步。
顾玮走进院子,楼里有灯光照出,一个妙曼的身影站在楼前的梅树下,灯光照着她的侧脸,顾玮见状紧走两步,女人看着他,欣喜万分。
顾玮上前,什么话都没,将女人轻轻揽入怀里,女人紧紧的抱住他,贴在他怀里,好一会,才抬头看着他,顾玮低头噙住她的双唇,女人热烈的迎合。
过了一会,俩人才分开,顾玮依旧揽着她的细腰,轻轻叹口气:“这次辛苦你了。”
“这些作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冤家。”女人就象女孩似的,语气中略带三分撒娇。
顾玮依旧揽着她的腰,她的腰就象十多年前一样柔软,肌肤依旧象十多年前那样细嫩,高耸的****,还是那样坚挺。
“这次恐怕要在这待上好几年。”
“嗯。”女人低低的应道,目光依旧痴痴的望着他。
顾玮松开她,以一只手揽她的腰,拥着她向屋里走,俩人走得很慢,顾玮边走边:“这次的事很麻烦,明的拍马应该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买下之后,如何将盐运出扬州,另外还有,6虞张,恐怕不会甘心,官商两道,甚至还会动用****,来打压你,甄娘,真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了。”
甄娘靠在他肩头,她的身材本比较高,可站在顾玮旁边就显得比较娇,只到他的肩膀。
“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甄娘的语气略有几分幽怨,顾玮停下来,转身看着她,甄娘也仰头看着他。
顾玮抚摸着她的脸蛋,在灯光下,看得更加清楚,这张脸很熟悉,肌肤白嫩,就像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唯一不变的是,她的魅力多了几分成熟,可这不但没有削弱她的美丽,更增添了几分别样丰姿。
“我都老了。”
“没看出来,跟以前还一样。”顾玮在她脸上细细的抚摸,毫不掩饰眼中的**。
“你就会骗人。”女人嫣然一笑,犹若牡丹盛开,让顾玮呆了呆,他立刻采取行动,将女人横抱起来,快步冲进内房,不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喘息声。
云散雨歇后,女人紧紧贴在顾玮身上,满足的余韵依旧,白生生的手指在顾玮的身上画圈,被子凌乱,女人的裸背大部分露在外面,肌肤上还一层细细的红晕。
俩人这样依偎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开口,房间里面温馨一遍。
良久,顾玮打破了沉默。
“我还是不放心,你们魔门虽然实力雄厚,可却是四分五裂,甄娘,6虞张,还有淮南王府,实力雄厚,你在虎狼之地,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好?”
甄娘就像个姑娘似的撅起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腻声道:“别话。”
顾玮非常听话的闭上嘴,双臂将甄娘搂得更紧。
第486章 拍卖会
第二,就在钦差行营,顾玮亲自主持拍卖会,会场就布置在行营的大堂,行营内所有官吏全体动员,大堂上摆了十几张桌子,足可容纳上百人,扬州刺史盛怀,扬州郡郡守沙昊,先后来到行营,顾玮降尊纡贵,陪着俩人话。
“看上去人不少。”盛怀看着场中的布置,略微欣慰的道。
顾玮苦笑下:“昨就把请帖出去了,今一大早便派人挨家去请,唉,盛大人不知,下官估计,这次能来十家,下官就非常满意了。”
“哦,这是为何?”盛怀有些惊讶,可这惊讶落在顾玮眼力十分做作,顾玮对盛怀的背景十分清楚,盛怀能出任扬州刺史全靠6家虞家,两大江南门阀的鼎立支持,这次拍卖,顾玮压根就没指望他。
“十家?”沙昊的语气有些沉重,扬州盐号有上百家,来参加的仅仅只有十家,而且还是估计,看来这真正能来的还少。
顾玮也沉重的点点头,如果只来三五家,恐怕在边上的钦差行营衙役都比参加拍卖的盐商多。
“派人去催一下。”盛怀提议道。
“今儿一大早便派出去了,一百二十二家盐号,挨个通知。”顾玮长叹口气,盛怀和沙昊沉默不语,俩人互相交换个眼色,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幸灾乐祸。
时间渐渐过去,终于有人来了,最先到的是一家盐号,盛怀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家盐号,掌柜的姓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头见人就笑,特意到顾玮三人跟前见礼,顾玮很高兴的与他聊了会。
第二个到来的也是个盐号,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看上去就非善类,虎背熊腰,手掌骨节粗大,话嗓门很响,一张嘴整个行营都听得见。
粗豪汉子也同样过来与顾玮三人见礼,然后又与老者打个招呼,然后才被引到旁边的桌子上,而中间的那几张桌子依旧空空的。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行营门口又进来一家商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摇摇摆摆的进来,盛怀和沙昊眼都看直了,商场上不是没有女人作掌柜,扬州盐号也不是没有女人作掌柜,可这女人太诱人了。
扬州美女,下闻名,扬州富庶,青楼遍地,作为扬州的父母官,盛怀沙昊也经常出入,可这美女与那些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丝毫风尘味,举手投足间,却是魅力无限,一颦一笑,直夺人心魄。
盛怀和沙昊眼都看直了,顾玮在边上轻轻咳嗽两声,才勉强将俩人惊醒。
“顾大人,盛大人,沙大人,奴家没来晚吧。”美女笑盈盈的过来给三人施礼,盛怀忍不住答道:“不晚,不晚,一点不晚。”
美女嫣然一笑,盛怀沙昊差点就醉了,顾玮连忙笑道:“甄掌柜来得正是时候,马上就要开始了,唉。”
甄娘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堂,再度笑了笑,盛怀沙昊心神也就再度一荡。
“看来,奴家运气不错!他们没来,那几块盐田还有希望。”
顾玮苦笑,目光深处却瞪了她一眼,甄娘笑眯眯的转身,走到中间的位置上坐下,这中间几个位置本是为十大盐号准备的。
“大人,时辰到了。”
顾玮看看大堂,轻轻叹口气,正准备上去宣布拍卖开始,这时盛怀忽然插话:“顾大人,这才三家,如此拍卖,恐怕太草率了,下官建议推迟拍卖,再动员下扬州盐商。”
顾玮坚定的摇头:“不可,本钦差已经布公告,今日将拍卖盐田,令既已出,就必须坚定不移,否则朝廷法令之威尽失,朝廷颜面扫地,大人,不可因失大。”
盛怀沉默不语,沙昊插话道:“大人,这次拍卖非同可,乃盐政革新的第一步,这一步若有差池,导致盐政改革失败,大人如何向朝廷交代?”
“此事本官自会向朝廷报告,况且,”顾玮顿了下,看着空旷的大堂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只要这次拍卖成功了,扬州这滩死水便能动了。”
“若是那样,那也行,可若不行呢?”沙昊随意的问道,顾玮目光一闪:“若不行,本官自会向皇上请罪。”
沙昊闻言轻轻叹口气,不再什么。
顾玮刚走上去,门外又传来书办的高声宣布,又有俩人进来,顾玮眉头微皱,走在前面的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冲堂内抱拳致歉:“在下来晚了,还请诸位大人,诸位同仁见谅,这几江上风浪大,在下收到消息迟了,来晚了,来晚了,哦,自我介绍下,在下瀚海商社建业分店掌柜康成。”
“在下彭城顺风商社掌柜封白,我也来晚了,三前才接到消息,紧赶慢赶总算没误事。”后面那个同样三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抱拳向四周致歉。
“来了就好,请坐吧,拍卖马上开始。”顾玮心中一喜,这下有五家了,大堂上人气稍微了旺了点,他冲盛怀沙昊点点头:“两位大人请坐,这次拍卖本该由句大人主持,可惜句大人卧病在床,无法主持,本官这才越俎代庖,勉为其难,主持这次拍卖。”
“本次拍卖,将拍卖扬州盐铁监下属八百亩盐田,这些盐田分布在扬州下属州郡,八百亩盐田按照大位置不同,分成四块,现在诸位看这四块盐田的资料。”
有书吏进来,将资料分给五家参加拍卖的盐号,五家掌柜拿起资料仔细看起来,顾玮略微等了会,冲一个钦差行营的书吏点点头,书吏上前,推出一块黑板,上面挂着一幅地图。
“这是今拍卖的第一块盐田,大为三百亩,位于海陵郡”
书吏介绍着这块盐田,将盐田描绘得象朵花,盛怀心里不由一笑,他是扬州刺史,曾经到过海陵郡,见识过海陵的盐田,破败不堪。
“起拍价,五千两银子,那位有意?”书吏介绍完后,随即开价,显然他才是具体主持拍卖的人,顾玮此时退到下面。
“五千一。”瀚海商社康成随即举手叫道。
“瀚海商社康掌柜出价五千一,还有那位出价?”
“五千二。”彭城来的顺风封白随即举牌。
“顺风封掌柜出价五千二,还有那位出价?”
“五千三。”
“一万两!”甄娘樱唇一吐,立刻将价格升高了接近一倍。
“甄掌柜出价一万两,还有那位出价?!!!”
“甄掌柜出价一万两,一次,还有那位出价?”
“一万两两次!”
“一万两三次!成交!”
盛怀有点傻眼了,三百亩盐田,一万两成交,这要传出去,恐怕会震惊扬州,这个价格太低了,扬州的土地价格很高,稻田一般要七十到九十两一亩,桑田更贵,一般要一百到一百二十两一亩,而盐田虽然官府不准买卖,可实际上还是有买卖的,一般要三百两到三百五十两一亩,三百亩盐田,一般至少要九万两银子,就算官府破败,至少也要五万两银子,可现在,区区一万两就卖了,这,这太不可思议。
沙昊显然也觉着不对,价格太低了,他向盛怀看去,盛怀眉头紧皱,显然也觉着不对。
“大人,这,这价格是不是太低了。”
盛怀面沉似水,微微摇头,不管怎么,至少现在没有丝毫破绽,公开拍卖,五家盐号参加,价格从五千升高到一万,他看不出任何问题。
拍卖继续进行,接下来,另一块两百亩的上等盐田的争夺中,甄娘和另一个盐号展开了血拼,最终起拍价五千两银子的盐田以两万两成交。
“这女人是什么人?”盛怀忍不住向沙昊打听,沙昊摇摇头。
“怎么啦?”顾玮在边上听见了,侧头问道。
“这女人是哪来的?”盛怀问道。
“哦,她的盐号是新开的,昨主动来领的号牌。”顾玮的回答很含糊。
第三块盐田又被甄娘拿下,或许其他四家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第五块盐田的拼斗很少,仅仅是瀚海商社加价三轮便被她顺利拿下。
“八百亩盐田,总共卖了三万七千两银子,顾大人若是作生意,肯定大财!”盛怀起身冲着顾玮呵呵笑道。
顾玮当然听出其中揶揄嘲讽,他淡然一笑没有回击,却也没再送盛怀和沙昊,他站在门口,看着俩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盛怀沙昊出了钦差行营大门,俩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大人,现在怎么办?”沙昊问道。
“还能怎么办,先去见见二公子吧,听听他是什么意见?”盛怀叹口气,今这场拍卖传出去,恐怕好多扬州的盐号都会眼红,三万七千两银子便买下了八百亩盐田,这实在太便宜了。
“听下一场拍卖有一千五百亩。”沙昊有意无意的提醒道。
盛怀没作声,他知道沙昊的意思,沙昊手下也控制着两个盐号,这两个盐号的盐田总共只有三百亩,还不到今拍卖的一半。
盐神庙后的大院里,几十个人无聊的喝着茶,有人不时扭头看看中间的两张桌子,那两张桌子总共坐了十个人,正当中的正是林楮。
“主子!主子!”一个穿着青衣的瘦削中年人急匆匆跑进来,林楮急忙站起来:“快,怎么样了!”
瘦削中年人抹了把汗水道:“有五家参加拍卖会,其中两家来自外地,一家来自彭城,一家来自建业,三家本地的,今拍卖的八百亩盐田,都是上品盐田,总共拍卖了三万七千两银子。”
“三万七千两银子!”
“才三万七千两银子!”
“这,这谁啊!三万七,林公,这可拣了大便宜!”
林楮脸色阴沉无比,今拍卖的盐田,大家都清楚,若不是同业协会不让参加拍卖,恐怕好多人会争得打破头。
第487章 雷霆手段
夜色深沉,江风微凉,喧闹渐渐平息,灯光逐一熄灭,城市进入沉睡,更夫打着更从街上走过。
十几个身影悄悄穿过街道巷在角落停下,聚在一起略微商议后便迅分散,一队城卫军打着火把从街上过去,隐藏在巷里的黑影悄悄靠近宅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楼黑黝黝的,没有丝毫动静。黑影趴在墙头,悄悄的向里面看,过了会,一条黑影率先越过墙头进入院子,随后十几条黑影全进入院子。
“听那娘们还是个美人。”黑影里有人悄悄道。
“少废话!闭嘴!”
随着这声凶狠的低喝,黑影安静下来,楼里依旧没有动静,为的黑影一挥手,三四个黑影窜出来,迅占据月亮门处,待部署定后,黑影大模大样的带着剩下的人朝楼走去。
走到空旷处,为的黑影站住,看看楼,过一会,才低声吩咐:“上!”
三四个黑影冲上台阶,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会,里面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为黑影又是一挥手,身后衣裾声响起,四条身影腾身而起,落在二楼的屋檐上。
就在这时,楼里忽然有了响声,接着一点火光亮起,有身影举着灯光走到窗边,二楼屋檐上的四人立刻伏下身子,下面的黑影伏下身子,纹丝不动。
甄娘将灯放在窗台上,看着幽暗的夜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就这一个动作,让下面抬头张望的黑影们差点就流出口水。
“今晚的月亮不错,来的不知是那路兄弟!还请出来话。”
黑影躲在花木丛中,闻言心中不由一惊,可依旧没动,伏在边上的黑影稍稍有些骚动,可随即又安静下来。
“看来诸位是嫌甄娘招待不周啊!既然如此,那就现身吧!”
着拍拍手掌,登时院子里灯光大亮,四周墙头冒出十几条人影,这些人无不端着强弩,对准了下面的黑影。
屋檐上的两条人影突然暴起,扑向甄娘,甄娘忽然在窗户口消失,窗口前出现一条身影,挥掌相迎。
“啪!啪!”
两条人影从屋檐上倒飞出去,跌落在院子里。
“来人!”声音雄壮,一个穿着官府的军官站在窗边,冲着外面大吼一声,从月亮门外迅冲进来一队士兵。
军官冲下面抱拳:“在下虎贲卫南笙,在下知道,你们不过受人指派,在下也不难为你们,束手就擒。”
黑影见状知道落在人家套子里了,略微沉默便站起来,走到中间,冲南笙抱拳。
“南大人,今日冲撞大人虎驾,还请大人见谅,在下这就告辞!”
十几条黑影从院子各处站起来,连屋檐上的俩人都跳下来,走到他身后站住,从外面进来的虎贲卫迅将他们包围起来。
为的黑影毅然不惧,抬头盯着窗口的南笙。
灯光下,南笙脸上滑过一丝冷笑,心笑真不知高地厚,在虎贲卫面前还敢讨价还价。
黑暗中,南笙犹如一只大鸟,从二楼跃下,眨眼便到了黑影跟前,人在半空,便一掌拍下,黑影想躲,却现压根躲不开,这一掌将他牢牢控制住。
黑影咬牙,单掌上迎,“砰!”黑影嗓子眼一甜,身形连退,边退边喷血。
南笙借力在空中倒翻,落在台阶前,黑影身形一歪,差点便倒下。
“夜入民宅,持械抗捕,按大晋律,当斩!”南笙冷冷的:“可顾大人心存怜悯,不欲伤尔等性命,尔等束手就擒吧!如若不然,就别怪本官不留情了!”
黑影不敢乱动,南笙冷笑一声:“看来尔等不见棺材不落泪!告诉尔等,对抗虎贲卫!等若谋反!诛九族!”
黑影心中暗暗叫苦,今晚前来袭击,本是针对这突然冒起来的美娘子,没想到人家早就料到了,早就设下埋伏,他们一进院子,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中。
南笙心里更窝火,虎贲卫干活那有这么憋屈,从来都是干净利落,那有这样费口舌的。
可来之前,顾玮再三严令,要尽量活捉,能不动手便不动手。
“妈的!还给脸不要脸了!”虎贲卫中有人骂道:“大人,和他们废什么话,咱虎贲卫干事什么时候这样磨叽!”
“少废话!”南笙大声呵斥,不过很明显,他的语气及其不耐烦。
黑影被围在中间,为的黑影迅调息,他边调息边四下打量,墙头,屋顶,全都有人,墙外还有火光,显然墙外也有人,而正对面的南笙身手奇高,自己不是对手,加上对方绝对优势兵力,突围几乎不可能。
“全部押往钦差行营。”
黑影全部束手就擒,整个行动没有伤亡一人,可南笙心里非常不痛快。
晨曦刚露,江上飘着薄雾,两条船驶过薄雾,船桨划破平静的水面,船老大站在船尾,押货的货主穿着厚厚的棉袍,坐在粮食堆上,无聊的看着宁静的江面。
船离开码头,没走多远,斜刺里使出两条快船,床头站在一个兵丁,看到两条船。
“停船!”
“停船!”
船老大微微愣了下,随即叫伙计停下,船老大赶紧整整衣衫,摸摸怀里的银子,赶到船头。
快船靠过来,一个军官带着几个兵丁跳上船,船老大迎上去:“军爷!军爷!”
军官看也不看他,直接盯着货主:“拉的什么东西?”
“粮食!粮食!”货主着拿出路引:“我是建业福畅粮行的,这是路引。”
军官随手接过去看了眼,然后又扔回给货主,船老大也过来:“大人,的走船,以前的丁大人也认识,大人,行个方便!”
着,悄悄将银子递到他手里,军官扭头看看他,默不作声的挡回去,船老大心里暗道不好。
军官在粮包上踢了两脚,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到扬州的?”
“回大人,昨!”
“昨?没错吧?”
“没错!”
“路引是十五前的,就算准备几,也是十前出,你们从建业到这走了九,够逍遥的。”
“军爷误会了,拿到路引后,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几才出来。”
军官淡淡一笑,走到船舷,看看吃水,船老大心里咯噔下,再看那军官,是个陌生面孔,以前没见过,他常年走这条水道,过来快船,打的旗号是盐铁监缉私队,可除了几个兵丁是熟人,这军官却是陌生人。
“这船有古怪,给我好生查!”
“是!大人!”
从快船上又跳下几个兵丁,军官将船老大船夫和货主全部扣在快船上,兵丁在粮船上仔细翻检。
“大人!有盐!”兵丁叫道,军官扭头看着船老大和货主:“走私私盐可是重罪,按大晋律,当斩!”
“大人饶命!”货主噗通跪下,船老大也跪下来,连连磕头:“大人!饶命!”
“饶命!”军官冷冷一笑,扭头叫道:“全部带走,两条船扣下!”
从这一开始,虎贲卫接管盐铁监缉私队,扬州及其附近所有走私船,几乎全部被扣,盐铁监扣所有盐引。
琴声悠悠,钦差行营后院,顾玮面对池塘,悠闲操琴,池塘内,荷叶绽放,岸边杨柳随琴声飘荡,白色的鸟儿在林间跳来跳去,似乎在随琴起舞。
句誕坐在边上,神情复杂的听着琴音,一夜之间,扬州局势翻地覆,缉私船全部出动,封死了扬州水道,查扣的走私船便有十多条。
今的行动可谓雷厉风行,但句誕却非常担心6虞张几家的反击,可顾玮却很笃定,下午便在这弹琴,这一弹便弹了一个下午,眼看着便色便晚了。
“你就一点不担心,这虎贲卫可都散出去了。”
顾玮就像没听见,依旧沉浸在琴声中,童站在侧后,面无表情。
句誕苦笑下摇摇头,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这幽雅的琴声丝毫没有打动他的心。
边隐隐有红霞展现,柳枝变成了红色,荷叶也抹上一层胭脂,白色的鸟儿,展开双翅,出啾啾的名叫,与琴声一唱一和。
一声低呤,在院内回响,顾玮双手抚弦,琴声戛然而止,鸟儿鸣叫更欢。
顾玮抬头看着边的红云,微微叹口气。
“浮云沧海,白云悠悠,我心傲游。”
“老弟,你倒是逍遥,我这心可是提了一整,咳咳。”句誕着咳了两声。
“我知大人之忧,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顾玮淡淡的道。
“但愿如此。”句誕苦涩的笑了下,虎贲卫全部派出了,可俩人都不是很担心,刺杀钦差,那是震动下的大案,虽然不是没生过,但每次都导致几个世家门阀的覆灭。
顾玮喝了口茶,童立刻上来,给俩人的茶杯添上水,然后又退下去,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两个下人提着食盒过来,将桌上的茶杯稍稍移动下,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放好后便退下去了。
顾玮作了个请的手势,句誕起身坐下,童不知从那拿了壶酒,过来正要给俩人倒上,顾玮挡了下,童将酒壶放下,顾玮端起酒壶给句誕倒上酒。
“我知道大人在担忧什么,不过,大人放心,顾某心里有数。”
“唉,不过,顾大人,八百亩盐田才卖三万七千两银子,这未免也太便宜了,万一朝廷追究,大人可知如何交代?”
“没什么啊,如实交代便行。”顾玮平静的道:“拍卖会便是公平,谁出的银子多谁得,经地义,谁也不出什么来,大人,你是这样吧。”
句誕一下不出什么,顾玮又笑了下:“下官知道,八百亩,三万七,是便宜了,可大人,这次咱们要拍卖的盐田总共有五千六百亩,这些盐田有好有差,咱们拍卖,只要总价不差就能向朝廷交代了。”
“总价不差!”句誕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门阀世家现在压根不妥协,就算扣了私盐,只要这些门阀世家忍上半个月,帝都,还有荆州池州等地便要出现盐荒,朝廷势必追究,那时,顾玮还挡得住朝廷的压力?
顾玮看了句誕一眼,心里鄙夷的笑了笑,似乎知道句誕在担忧什么。
第488章 雷霆手段(下)
接下来两,顾玮依旧很逍遥,每不是在钦差行营喝茶弹琴就是在城里游逛,似乎扬州什么事都没生。
拍下八百亩盐田的茂源盐号却很忙碌,不过,盐号的美女掌柜却很少出现在铺子里,主要是一个胖乎乎的二掌柜在铺子里处理日常事务。严格的,盐号的生意并没有开始,八百亩盐田并不在扬州附近,隔着上百里路,官府交接后,还要派人去整理维修,真要投产怎么也要在三个月之后。
所有水道被封锁,走私船被扣押,整个扬州盐号人心惶惶,惶恐不安的找着各自的后台,钦差行营依旧安静,难得有人上门,就连扬州的地方官员也躲瘟疫般躲着,极少上门,除非有不得已的事。
句誕似乎受到惊吓又躺下了,顾玮只能再度前去探望。
“大人,其实我们是没有退路的,大人想想,皇上登基以来,干了三件事,陈国清查土地,清查度支曹账目,扬州盐政革新,蓬柱是皇上头号亲信,派到陈国去了,清查度支曹账目,现在交给了延平郡王,而扬州盐政革新交给我们。
蓬柱在陈国,阻力重重,但依旧完成了,延平郡王追讨度支曹欠债,不少人硬挺着,但毕竟取得进展,现在陷入僵局的便是这扬州盐政革新。
皇上数次下诏,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他绝不会让步,而实际上,朝廷设计的盐政革新,已经充分考虑了各方面的利益,可若我们还要让步,皇上会怎么想?
所以,上次我们的奏疏被皇上驳回,是有原因的,皇上通过此举向我们表明,他绝不让步,如此,我们就没有了让步的空间。”
句誕靠在床头,边听边思索,听到此处,不由点点头,神情中有恍然之感,顾玮接着:“我们没了空间,便只有让他们让步,所以,大人,我们必须逼他们让步,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让就强逼他们让。”
到这里,顾玮重重叹口气,眉宇间的温文尔雅被一抹狠辣取代,语气却依旧平和:“他们也实在太贪心了,朝廷在设计方案时,已经考虑了他们的利益,可他们依旧不满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足为奇。”句誕心里明白了,同时对顾玮也暗暗佩服,顾玮早已经看明白了,这次盐政革新,他们俩人只能进不能退,不错,他以前也隐隐约约看出这点,可没他那么透彻。
“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句誕问道,这次他是诚心诚意的。
顾玮淡淡一笑:“什么都不做,咱们等着。”
“等着?”句誕愣了下,顾玮露出了笑容,慢慢的句誕也明白了,他也笑了,精神一振,便要起床,顾玮却摁住他:“大人,这事我出面,您来当那和事佬。”
句誕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不由哈哈大笑,冲顾玮拱手:“多谢!多谢!”
俩人相视一笑,句誕随即继续躺下,继续在床上当病人。
从句誕那出来,顾玮便下令,所有盐号掌柜和账房第二全部到钦差行营,他有事要吩咐。
盐号掌柜和账房惶恐不安,掌柜到钦差行营倒正常,毕竟这个钦差便是来主持盐政革新的,可为什么要带上账房呢?
掌柜的在第二与账房一块战战兢兢的到行营。
“诸位,今儿请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宣布,最近盐铁监稽查私盐,抓获不少私盐贩子,这些私盐贩子都是在扬州或附近盐号进的货,按照大晋律,这种大批购买盐,必须要有盐引,没有盐引,盐号不得出卖,否则与贩卖私盐同罪,所以,我要问他们的盐是从那进的?有奸商公然违反大晋律,本官一定要查出来,也一定能查出来,本官宣布,各店的账目一律封存,各盐场的账本也一律封存!本官将派人逐一清查!若有损坏缺失,盐号掌柜和账房一体收监,所属盐号一律查封!”
顾玮丝毫没给盐号掌柜的面子,完之后,便一甩手回去了,留下所有掌柜和账房面面相觑,等他们醒悟过来时,顾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大人!不可啊!”掌柜账房向边上的书白求告,书白平静的看着他们,双手示意:“诸位,大人已经下令,诸位回去后,将账册准备好,我们这就派人去拿。”
“大人,这账册是盐号的命根子,大人将账册封存了,我们还怎么作买卖!”
“大人,这封了账册,我们来往的账目该如何清理?大人,请向钦差大人求情!”
“住口!”书白终于动怒了,大喝一声:“大人已经决定了,诸位请回!”
书白完挥袖而去,几个卫兵过来便赶人,但十大盐号被留下,随后被请进内屋,十大掌柜和账房进入屋里,原以为是顾玮要召见,可进去才现居然只有书白一人。
“诸位是扬州十大盐号,扬州地面上声名赫赫,所以,大人决定先从你们开始,来人!”书白丝毫没给十大掌柜回话的机会,立刻让准备好的查账官员,这些官员都是从盐铁监抽调的,都是账目上的老手,每个盐号去四个人,两个原盐铁监官员和一个虎贲卫士兵和一个钦差行营属官。
“他们将随你们回去,回去后,立刻将最近两年的账册交给他们,他们将带回来。”书白道。
“大人!”掌柜们还想求情,书白一摆手:“下官奉命行事,诸位,这里面没有商量余地!”
掌柜们无法,可依旧哀求不已,不肯离开,书白冷笑一声,叫来兵丁将十人赶出了钦差行营。
“林公,这下如何是好?”
“林公,您得拿个主意?”
“林公,林公,这可怎么好!”
今林楮很沉默,就算刚才众人齐声哀求,他也默不作声,实话,他并不担心查账,这十大盐号的账房先生都是老手,做帐几十年了,盐铁监的账房都是老交情,他们应该知道利害,就算查到也不会报告,可他心里有事,这段时间都心神不宁。
“唉!”林楮面对同仁长叹一声:“诸位,先回吧,先回吧。”
“大人,都走了。”书白回到后堂便向顾玮报告,顾玮微微点头。
书白有些迷惑不解:“大人,卑职不明白。”
“哦,”顾玮抬头看着他,书白眼中满是疑惑,顾玮笑了下:“慢慢的就明白了,先去准备吧,这几够咱们忙的。”
书白很失望的退出来,顾玮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顺手拿起本书看起来。
也就在林楮们在钦差行营苦苦哀求时,一条快船在城内的一个码头靠岸,三个中年人快步下船,随即上了候在码头的马车,三人进了马车后,马车随即启动,顺着街道出了码头。
马车驶进双柳街,经过一座宏大的府门,府门上方挂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6府。
马车没有在府门前停下,而是驶进旁边的巷子,这条巷子不象普通府门旁边的巷子,很是宽大,甚至可以并排行驶两辆马车,马车从侧门驶入府内。
三人从车上下来,领头的中年人穿着绣有紫色花的绸缎棉袍,神情肃穆,也不理会前来请安的下人,径直向后院走去,另外俩人也不话,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老爷!”
6府总管匆匆赶来,看到中年人,连忙下跪请安,中年人这时停下脚步,微微点点头:“起来吧,二少爷在那?”
“二少爷在晚云阁。”总管起身答道。
中年人闻言闪过一丝怒气,轻轻哼了声,一言不便向前走去,总管低头躬身,待中年人过去后,才抬起头,跟在中年人身后的两个中年人中的三十许的,穿着一身便服,头上裹着布巾的,冲他使个眼色,总管连忙叫过一个厮,吩咐他赶紧去晚云阁,将二少爷叫回来。
厮赶紧离开,总管转身快跑几步,追上中年人。
到了书房,中年人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屋内,身后那两个中年人也就不好坐下,总管更是战战兢兢,低头垂手站在边上。
中年人在书房内四下打量,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册,又看看书案上的书和文稿,冷笑数声,一把将书案上的书信掀到地上。
“一到晚在作什么!”中年人冷声问道。
“少爷,少爷!”总管嚅嚅道。
“不要替他掩盖,实话,不然的话就滚出去!”中年人冷冷的。
总管噗通一下便跪下:“老奴不敢。”
中年人没话,甚至没转过身,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画上是一个美女抱着琵琶,美女娇媚,手指纤纤,惟妙惟肖。
一声轻响,画被中年人扯下来,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好好一个书房,挂个庸脂俗粉,没得污了我这书房!”
总管依旧跪着,低着头不敢答话。
“怎么?你还是不肯!”
“回主子!”总管连忙道:“二少爷这段时间都在晚云阁,老奴也不太清楚他的事,只是知道他最近迷上了晚云阁的一个女子,此女名叫入画,擅长丹青。”
中年人转过身,在书案后坐下,然后问:“一心风花雪月,难怪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总管不敢回答,低着头不开口。
第489章 陆峤的反应
“远山兄,何必生气,二公子荒唐,事情并不是太糟糕,还可以收拾。”刚才给总管使眼色的那中年人悠闲的坐下,下人这时端着茶进来,中年人歪靠在椅子上,顺手将刚放下的茶杯端起来。
“汝霁兄的是,以我观之,这顾玮虽然扣了很多船,可没有下一步,其目的何在?”另一中年人也道。
6峤神情稍稍舒展,看着跪在地上的老总管,微微叹口气:“起来吧。”
老总管磕头告罪:“主子将少主子托付给老奴,老奴未能作好,老奴”
“他自家的事,与你何关,”6峤淡淡的,随后重重叹口气:“子平素自负,视下人,才有今日之祸,唉,也怪父亲,过于溺爱,当日我想送他上帝都,就如他哥哥一般,可惜父亲不许,却将扬州交给他,致有今日之事,唉,老总管起来吧,这次还多亏你及时通信,才不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老总管再磕头才站起来,6峤又问:“现在情况如何?”
“回主子,今日钦差行营下令,让所有盐号掌柜和账房到钦差行营,行营有新规宣布,老奴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待会便有消息。”
“你去看看,有消息马上回来报告。”6峤吩咐道,老总管施礼退下,6峤重重叹口气,没有话,两个中年人也没话,这俩人是他的好友兼6家客卿,汝霁,姓王名洪,字汝霁。另一中年人,姓符名眰字幻平。
6家的根基并不在扬州,也不在建业,而是在建业下属的金城县,但在建业和扬州都有6府别院,6峤便是被派到建业主管6家在建业的事务,派在扬州的则是他的二儿子6康,他的长子6尧素有才名,现在帝都国子监读书。
在两个儿子中,6峤更喜欢6尧,可他父亲6荪则更喜欢6康,希望6康将来继承6家,6家与其他门阀不同,子嗣稀薄,6峤这一代便只有三兄弟,三兄弟却只有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弟弟都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6峤的两个儿子都是嫡出,不同的是,6尧的母亲在其周岁时,因病故去,6康则是续弦所生,另一个不同则是,6康的母亲是江南另一大门阀世家虞家的女儿,6尧的母亲则出生丹阳门阀程阀。
四年之前,6峤将6康送到帝都读书,本来两年前,也要送6康去,可6荪却不愿意,只好将6康送到扬州甘泉书院读书,去年又让他掌控家族在扬州的事务。
可没想到一转年,朝廷要革新扬州盐政,6尧在帝都得到消息,便立刻飞鸟传书。
6家虽然是耕读传家,可在江南各地有不少产业,而盐则是最大财源,江南最大的盐号便是6家的,6家还有盐田三千多亩,都是上品盐田,每年在盐上的收入便有数万两银子。
得到6尧的消息,6峤便立刻返回金城,与父亲商议后,便定了策略,决定要求朝廷下调盐税,但这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要求朝廷只能在每个州定下最多不过两个总商。
定好这个策略后,6峤便到扬州,将这个谋划细细告诉了6康和林楮,同时也联络了虞家张家,还拜访了淮南王,请王爷暗中支持,淮南王在几个盐号里都有份子,自然满口答应。
作好这一切后,6峤本打算自己坐镇扬州,可没想到,就在句誕顾玮快到扬州时,金城来信,6荪病重,6峤赶紧返回金城,回去才知道,6荪不是病重而是病危,6峤吓坏了,半步不敢离开6府,同时派人立刻赶赴寒山求药,好容易将药求来,救下6荪一条命,再回头,扬州局势已经危乎其危。
扬州的情况每三,老总管飞鸟传书一次,在十前,他便察觉情况不对,赶紧告诉6康,不要硬顶,要刚柔相济,手段要灵活多变。
6峤心急如焚,可6荪的情况始终不好,他不敢离开金城,若是6荪真死了,6家立刻面临家主之争,虽6家上下都知道下一任家主是他,可保不定有什么变化,他是一刻不敢立刻金城半步。
扬州一封又一封传书到金城,6峤越觉着事情不对,赶紧给扬州传书,让6康心,万不可冒失。
可就在前几,老总管传来顾玮成功举办第一次拍卖后,6峤再也在金城呆不下去了,好在6荪的病情好转,寒山的道长告诉他暂时没有了危险,6峤与父亲商议后,立刻带着王洪符眰动身到扬州来了。
沿途,三人便分析了此次扬州盐政革新的问题,6尧不断将情况传来,对盐政革新的了解越多,三人觉着情况越是不妙。
而且,顾玮这一次拍卖很可能已经打破了盐业协会的同盟,在路上,三人又接到飞鸟传书,得知派去袭击甄娘的刺客全部被擒,三人得知大惊失色。
三人本以为福盛盐号很快被封,林楮已经被捕,林家已经被抄,可没想到,快到扬州时,又接到传书,福盛盐号丝毫没事,林楮也没事,三人这下有点醒过味了。
“主子,6川回来了。”老总管很快回来报告,门口站在个年青人,这年青人虎背熊腰,面色黝黑,脸上轮廓分明,双眼尤其明亮。
“进来吧,”6峤吩咐道,6川躬身施礼,然后才走进屋里,在老总管侧后站住,再次施礼:“见过主子。”
“今顾玮都了些什么?”6峤问道。
“的没跟进去,林掌柜出来后告诉我,今就宣布了一个决定,封存所有盐号过去数年的账目,钦差行营会派人来查。”
6峤一愣,王洪和符眰同样愣住了,符眰脸色忽然一变:“不好!”
“符兄,怎么啦?顾玮此举目的何在?”6峤也隐隐感到不妙,连忙问道。
“顾玮此举乃藏剑于袖,6兄,看来咱们必须重新考虑了。”符眰叹道。
王洪此时也反应过来,轻轻叹口气:“这白马公子名不虚传,果然利害。”
看看6峤还没反应过来,符眰便解释:“顾玮手上的东西不少了,抓获的刺客,扣押的走私船,现在又封了各个盐号的账册,从拍卖开始,这一环又一环,环环相扣,设计精密,二公子和林楮又犯下错误,结果便是咱们全面被动。”
6峤听明白了,沉默下来,老总管和6川依旧站在房间里,他有些不快的挥挥手,让俩人退下。
老总管退到门口,6峤又问道:“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老总管赶紧答道:“已经派人去催了,应该快了。”
6峤没再问,老总管看看他的脸色,悄悄退下,下去后便派人赶紧去催。
良久,6峤轻轻叹口气,心里很是不甘,盐税下调到七,是扬州盐商多年的心愿,本来这是个机会,可惜了。
6峤的反应没有王洪符眰俩人快,也没俩人敏锐,这也是他看重俩人的原因,俩人虽然是6阀客卿,可与6峤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平时称呼更象是朋友。
6峤已经明白符眰王洪的意思,顾玮现在手里抓着6家和各个盐号的命脉,特别是那些刺客,6峤可不敢指望那些刺客不开口,他相信顾玮已经拿到了那些口供。
顾玮在等,在等他们去求情,等他们去哀求。
可即便看明白了,他们能不去吗?
答案是不能。
顾玮随即可以将手上的证据拿出来,那时,不但福盛盐号完了,甚至连6家也完了。
朝廷在陈国推行土地清查,一举掀翻三个世家门阀,手段之狠辣,震惊下。
当朝廷决策要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时,6峤便收到不少信,那些人在信里隐约暗示,希望6峤顶住朝廷压力,让盐政革新无法推行,他们将为6家为后盾。
6峤心里有底,这才有了与朝廷对着干的底气,可没想到,这顾玮如此利害,开始还将姿态放得很低,与大家商量,没成想,暗地里将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一下手便雷厉风行,环环相扣,丝毫不留余地。
6峤一反应过来,便开始思索对策,脑子里转过数个对策,但立刻又被否决了,抬眼看看王洪和符眰,俩人的神情也相同,一脸的束手无策。
良久,符眰才叹口气:“一招误,处处被动,6兄,这次咱们要扳回来,恐怕难了。”
6峤没话,王洪试探着建议道:“要不然找找句誕,顾玮毕竟是副手,句誕才是正牌钦差,顾玮不过副使。”
“王兄的是,嗯,”符眰思索着:“句誕此人好色贪财,对付他倒不难,不过,王兄,我担心的是他与顾玮是不是在演双簧。”
“演双簧也没什么,”王洪不以为然的:“我倒希望他们演双簧,如此事情尚有可为,否则,咱们现在就该善后了。”
6峤轻轻叹口气,他赞同的点点头,符眰没有出言反驳,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也轻轻叹口气。
“王兄,麻烦你走一趟,去见见句誕,老总管,”6峤冲外面叫道,老总管立刻出现在门口,6峤吩咐道:“账上支五千两银子,哦,不,五百两黄金给王兄,王兄,就拜托你了。”
王洪站起来,也没什么便随老总管去了,6峤目光愣愣的看着外面,符眰见状便知道了,他淡淡一笑:“6兄何必担心,这盐政之事,不过是朝廷为改善财政弄出来的,总体上,朝廷放弃官营,对咱们还是有利的。”
6峤微微点头:“我何尝不明白,本来只是想争一争,可没想到闹成这样,这孽子,整风花雪月,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肚皮上,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符眰没有接话,虽然与6峤关系很好,可有些事,也不是能什么事都能的。
不过,符眰也知道,6峤最多只能几句牢骚,6家的家主是6荪,只要6荪不闭眼,6峤就无法处置6康。
果然6峤了几句牢骚,那口气也出得差不多了,符眰这才安慰道:“6兄多虑了,二少爷年青,初识烟花,难免为其所迷,来,这也怪6兄,以前管得太紧,现在难免荒唐,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6峤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表示不赞成他的判断,符眰也不多,话题一转又提起另一件事。
第490章 陆峤训子
“6兄,倒是这茂源盐号,来势不善,不得不防啊。”符眰道。
6家根在江南,是江南头号门阀,但江南门阀在帝都一向弱势,6家数代深耕江南,帝都的消息反不太注重,实际也注重不了,中原门阀一向看不起江南门阀,江南门阀整体被看着二等门阀,以6家在江南的地位声势,在帝都也排不上号。
6尧从帝都传来的消息中,并没有关于甄娘的消息,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玮和福盛盐号上,也忽视了甄娘和她的茂源盐号,可就在刚才,符眰忽然想到了这茂源盐号。
“嗯,”6峤扭头看着符眰,符眰想了想:“这次拍卖,参加的五个盐号有三个是本地的,两个外地的,三个本地的都是新开的,两个外地的,一个是建业的瀚海商社,一个是彭城,瀚海商社的总号在帝都,到江南后与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掌柜的康成,我估计,他们参加拍卖不过是做个姿态,估计帝都那边受到压力。”
“帝都那边受到压力?什么压力?”6峤很敏锐,立刻抓住了符眰的话里的要点。
符眰点点头:“所以,我觉着这事有几分蹊跷,瀚海商社为什么要插手盐田,他们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态度,可他们依旧去了,可奇怪的是,他们却没能拍下任何一块盐田,三万七千两银子,嘿嘿,你是知道的,瀚海商社在江南买地建织坊,就花了七八万银子,去年,咱们便分红了八千两银子,咱们的分红只有两成,他们至少有三万银子的进项,三万七千两银子,多吗?”
6峤苦笑下摇摇头,以瀚海商社的实力,这三万七千两银子还真不多,可随即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没能抢下这八百亩盐田中任何一块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没拿下一块呢?”符眰自设一问,6峤点点头:“这明,瀚海商社受到帝都方面的压力,所以,过来走个过场,来了,是给帝都方面面子,不买,是给咱们面子,对吧。”
符眰点点头:“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向咱们示好,那是拐弯告诉我们,这次事情来头不。”
“来头不?什么意思?”6峤有些疑惑。
符眰点点头:“我这也是刚想到的,6兄,你想,瀚海商社不是顶不住压力吗?谁给他们的压力?朝廷中关心这事的人很多,可真正会插手的却不多,所以,我担心的是,内卫插手了。”
“内卫?!”6峤一激灵,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符眰郑重的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那晚上,为何虎贲卫会出现在那叫甄娘的女人的院子里。”
6峤思索着了会,正要开口,老总管在外面叫道:“主子,二少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6峤胸中怒火陡然点燃,厉声喝道。
可6康一点不怕,整了整头上的布巾,摇摇晃晃的走进去,英俊的面容露出笑容,冲6峤施礼:“爹,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孩儿好去码头接你。”
“哼!你干的好事!”6峤在书案上用力一拍,厉声呵斥道。
“6兄,别动怒!”符眰连忙劝道,扭头又对6康道:“二公子,这次你做事太冲动。”
“符先生,我那冲动了,”6康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意的道:“那娘们不知从那来的,居然敢不将我6家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我6家的脸往那放!”
“结果呢?”6峤冷冷的问道。
“我哪知道虎贲卫会埋伏在那。”6康掘犟有无奈的答道。
“你那知道。”6峤火气再也压不住,腾地站起来,将符眰推开,6峤指着6康大声叫道:“现在好了,咱们6家被你这不知道,给架在火上烤了!”
“火上烤?”6康没给吓住,看着6峤,半响,笑起来:“爹,那有那严重,您这是吓唬我吧,不就是夜入民宅吗,使几个银子不就完了。”
“你!”6峤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6康不出话来。
符眰叹口气,摇摇头,看着6康:“二少爷,这次还真不是吓你,你爹这次来,就是来处理这事的,本来要没这事,还可以继续僵下去,现在呢,咱们不得不让步,这还得求那顾玮善心。”
“善心?”6康疑惑不解,看看6峤和符眰的脸色,渐渐收起那嬉皮笑容,郑重的站起来:“这是真的?”
6峤气得转身坐下,符眰又叹口气:“二少爷,这事,唉,我给你解释下吧,咱们这次对抗的是朝廷,朝廷盐政革新,想要多收点税,可咱们想的少交点税,我们和朝廷僵持的便在此,朝廷想逼咱们接受朝廷的方案,咱们想让朝廷接受咱们的方案,双方就此僵持,为了打破僵局,顾玮搞了这次拍卖。
那个甄娘,以前从未听,拍卖前几才登记的盐号,她买下了八百亩盐田,想就此进入盐业,可在江南做生意,谁家敢不卖盐业同业协会的面子,她一个外来女子为何敢如此大胆?”
6康这下思索起来,符眰接着:“可她就这样作了,为什么敢这样?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很蠢,要么背景很硬,可以无视盐业同业协会,二公子,你会是那个?”
6康虽然荒唐,可也不傻,脸色立刻变了,随即又迷惑不解:“可,符先生,这扬州就这么大,还有”
符眰不由苦笑下,6峤喷出股粗气,符眰连忙道:“二公子,不能只看扬州这一块,把目光放远点。”
6康有点不耐,打断他:“先生,别一半藏一半,痛快点。”
“畜生,不知高地厚!”6峤气急反笑,怒骂道。
6康倒无所谓,他已经被骂痞了,符眰连忙安慰道:“6兄别生气,二公子刚主事,还不知道其中利害。”
这次6康倒没反驳,父亲急急忙忙赶到扬州,必是非常严重,他虽然在口头上不服气,可心底里也有三分担心。
“二公子,甄娘显然不是傻瓜,明她身后的势力极大,盐政革新,其中利益极大,帝都那些贵人会不会插手?我想多半会,不但他们,还有兖州徐州豫州,那些门阀,恐怕也是虎视眈眈的,他们一方面盯着朝廷,一方面盯着我们。
所以,我和令尊判断,甄娘身后恐怕便有帝都那些贵人的影子;另外一方面,我们在扬州顶着,导致盐政革新迟迟不能推行,朝廷会高兴吗?答案是显然的。
所以,甄娘的来历便很令人玩味了,不管她是帝都的贵人派来的,还是内卫派来的,咱们都不能轻视,都不能轻易采取直接手段。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危险了,明朝廷正失去耐心,二公子,你知道陈国之事,若朝廷在扬州重演陈国之事,咱们此举便是将刀送到朝廷手上。”
听到这里,6康心里拔凉拔凉,脸色如土,6峤看在眼里,心里长叹,冷声道:“子,现在知道利害了!”
“那,那如何是好?”6康有些慌乱的问道。
“现在就看顾玮了,”符眰也叹口气:“二公子,现在就看顾玮了,若顾玮要把事情闹大,那我6家就当其冲,至少福盛盐号就保不住。”
6康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当然知道这个利害,结结巴巴的问道:“先生,这,这如何是好。”
“事情并非完全不可为,”符眰安慰他,心里更加瞧不起这位二公子:“王兄已经去求见句誕了,希望能挽回。”
“句誕此人好色贪财,应该可以动。”6康想起来了,句誕才是钦差正使,而句誕在扬州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掌握中,心中顿时一松。
符眰摇摇头:“话虽如此,可二公子,此事也没那么容易,句誕身为钦差正使,负责扬州盐政革新,若盐政革新失败,他要承担主要责任,所以,此事,即便成功和,我们也不可能再顶下去,不定,还要出笔银子。”
“银子无所谓,只要他肯要。”6康更加轻松了,6峤冷冷的:“听听,银子无所谓,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6家一年要开销多少银子?”
6康不敢接口,符眰叹口气:“6兄不必着恼,二公子才开始打理家里的事务,要熟悉这些事,还需要时间。”
到这里,他又转头对二公子:“吃一堑,长一智;二公子也不必沮丧,知道事情之所来,便知道该如何处理,咱们这次即便败了,也不能完全败。”
6康这次很老实的点点头,6峤轻轻舒口气,看着符眰道:“幻平兄,你看句誕能压住顾玮吗?”
“不能,”符眰摇头:“顾玮名气很大,手上还握有证据,即便句誕也无法完全压住他,不过,6兄,顾玮到现在还没对福盛下手,明他有所保留,不愿与我们完全翻脸,事情还有可为,等汝霁兄回来便知道了。”
6峤点点头,扭头对6康呵斥道:“回你的房间,从今日起,不准踏出府门一步。”
“爹!”6康不愿,抗声道,符眰连忙将他推出去,边走边在他耳边低声:“二公子,这是为你好,那些人是你派出去的,这顾玮要是将你暗捕去,事情就完全不可为了,你爹是为了提防万一。”
6康这才不再什么,低着头回后院去了。
“唉,我怎么有这么个儿子,”6峤对返回的符眰叹道,符眰笑了下:“6兄不必担心,二公子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就是少了历练,经过此事,今后也知道谨慎了。”
6峤叹口气:“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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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到了钦差行营,很顺利的便进到后院,见到句誕。
看到句誕躺在床上,王洪故作感激:“大人身体不好,还来打扰大人,晚生真是汗颜。”
“不这些,唉,扬州风物虽好,可我这身子骨,唉,不了,快坐吧,这是内室,不用那么多礼。”句誕有些困难的指指旁边的绣凳,示意王洪坐下。
王洪也没客气,顺势坐下,句誕叹口气:“汝霁,你来晚了。”
“大人,现在还不晚,朝廷盐政革新,旗开得胜,晚生特来向大人道贺。”王洪微笑着拱拱手。
句誕摇摇头:“那是顾大人的功劳,我心里是有数的,汝霁,你回去给6峤,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是下了决心的,若推行失败,我和顾大人固然要问罪,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大人的是,”王洪心中一喜,句誕的口气明显有和缓,他立刻接口道:“6兄刚到扬州,便让我来拜会大人,就是希望能协助朝廷,完成盐政革新。”
句誕心里乐了,神情却象是松了口气:“如此甚好,你和顾大人去商议吧。”
“与顾大人商议,当然是要的,可大人,”王洪左右看看,心的拿出银票,送到句誕面前,句誕故作惊讶:“汝霁,你这是作何!不妥!不妥!”
“大人,这是6兄托我转交大人的,”王洪也不隐瞒:“我家二公子作了荒唐事,惹怒顾大人,还请大人多多和。”
句誕露出为难之色,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叠金票,叹口气:“顾大人那人岂是我能压住的,汝霁,你太高看我句誕了。”
“大人乃钦差正使,你要话,顾大人怎么也有所顾忌吧。”王洪道,坚持将金票放在句誕面前。
句誕想了想便将金票接过来,顺手放在枕头下面,然后对王洪:“6康那子实在太冒失了,那甄娘,嘿嘿,我也不,反正我是不敢惹她的。”
王洪心里巨震,连忙:“大人放心,我6家一定协助她开好那八百亩盐田,保证让茂源盐号的货物顺利运出扬州。”
“那就好,那就好。”句誕笑眯眯的点点头,王洪现,句誕的精神越来越好,心里大约明白了,他在心里叹口气,一点不敢表示出来。
“不过,这事还得和顾大人商议,”句誕道:“6康派来的人,口供都在顾大人手上拿着,句不客气的话,要不是老夫不想兴大狱,恐怕弹劾6府的奏疏已经上达听了。”
王洪松口气,赶紧拱手致谢:“多谢大人!”
句誕摆摆手:“唉,顾大人也是识大体的,朝廷现在很困难,塞外草原上胡族不安分,内里流民四起,水灾旱灾不断,汝霁,回去告诉6峤,要为朝廷分忧,眼光放远点。”
“大人的是。”王洪老老实实的应道。
“明白就好,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与顾大人,看看他的意思,明,你和6峤再过来。”句誕道。
王洪起身致谢:“多谢大人,晚生这就回去,将大人的意思转告6兄,明日,我和6兄一定再来叨扰。”
句誕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第491章 顾玮开价
王洪走后没多久,顾玮便过来了,句誕笑呵呵的请他坐下。
“弘道老弟,高,算无遗策。”句誕笑呵呵的竖起冲他竖起大拇指,弘道是顾玮的字。
顾玮矜持的笑了笑,抬手给句誕倒上杯茶,然后才:“行百里半九十,大人,咱们还差最后一着。”
句誕点点头:“弘道得对,接下来该怎么作?”
顾玮笑了:“大人照旧,这人呢,还是下官来扮。”
“好,”句誕拍手大笑,脸上的病容荡然无存:“不过,弘道兄,你还是给我透个底,接下来要作些什么。”
顾玮略微沉凝便点头道:“大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他们接受朝廷的盐政革新方略,另外嘛,八百亩盐田才卖出三万七千两,我也心疼,太便宜了,这笔钱得让他们补上。”
句誕睁大眼睛,半响,才指着顾玮哈哈大笑:“真有你的!弘道老弟,真有你的!”
顾玮也报以一笑,句誕想了下,向前在顾玮耳边低声了几句,顾玮含笑频频点头。
第二,一大早,6峤便带着林楮和三个人在钦差行营门口求见,但顾玮却没叫他进去,让他们等了半个时辰,才让他们进去,不过,却不是带着他们到行营正堂,而是带到后院。
到了后院,6峤便看见句誕顾玮俩人面对面坐在花厅里,句誕穿着一身便服,顾玮则是正正规规的官袍,句誕的神情轻松,顾玮则十分严肃,神态间似有不忿之感。
“青枫,来坐这。”句誕招呼6峤入座,6峤也丝毫没有谦让,冲句誕和顾玮拱手,一撩袍角,在俩人中间坐下,林楮和其他三人依旧站在那。
“弘道,青枫,大家有点误会,坐下来摆在桌面上聊聊,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谈,你是不是,青枫老弟。”句誕笑嘻嘻的道,然后对外面道:“三位也请坐,大家坐下话。”
下人给三人搬来案几和坐垫,又给三人送上茶,然后悄悄退下。
“哼,大人,”顾玮冲句誕抱拳:“如果这样作,朝廷法度何在?”
“顾大人,咱们这样做,也没违反朝廷法度,那几个人不过是夜入民宅,也没伤人,枷号几就行了,再了,过几就要举行第二场拍卖了,不要被事分散了精力。”
几句话下来,6峤听明白了,俩人正为如何处理被捕的那几个杀手有了分歧,显然句誕因为昨的那几百两金票打动了,可顾玮手握证据,似乎有点不卖账,但因为盐政革新的事,又在左右为难。
“青枫老弟,你两句。”句誕不等顾玮开口,便问6峤。
6峤心里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以的,略微沉凝,6峤开口道:“两位大人,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扬州上下自当一力支持,前段时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受人蛊惑,作了不该作的事,幸好没造成什么损害,我已经惩处过他了,大人,现在我想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推进盐政革新,为皇上分忧。”
6峤这话得很有技巧,姿态很低,可若细细咀嚼,里面也暗含了强硬。先告诉顾玮,我已经处理了我儿子,你若还要追究,最多将儿子交给你处理,但由于没有弄出人命,你也无法作出更严重的处理,最多也就是配充军,但若如此,就别怪我在盐政革新上不配合了。
果然,6峤这番话后,顾玮神情略微和缓,显然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不过,他的怒气依旧,似乎心有不甘。
“这话得好,盐政革新,才是当今国策,重中之重,”句誕赞赏的点点头:“弘道老弟,咱们不能因失大。”
“下官也不想因失大,”顾玮冷声道:“可自从朝廷宣布要进行盐政革新,扬州盐业同业协会趁机要挟,希图不当利益,甚至更生夜入盐号宅院,希图不轨之举,大人,扬州盐政革新的最大障碍便是这同业协会!”
林楮脸色白,那夜派来的人中便有福盛盐号的护卫,现在顾玮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盐业同业协会,更确切的是对准了他林楮,一旦他要翻脸,福盛盐号和林家势必当其冲。
6峤沉凝片刻,抬头看着顾玮问道:“大人,不知大人要如何才肯放过儿?”
句誕含笑看着顾玮,顾玮张嘴欲言,句誕忽然咳嗽两声,顾玮闭嘴,想了想,才心有不甘的:“第一,不得再阻挠盐政革新;”
6峤点点头:“这是自然,听再过数,大人将组织第二次拍卖,林掌柜正想竞拍几块盐田。”
林楮连忙站起来,冲句誕和顾玮施礼:“是,是,的们正有此意。”
另外两位盐商也急忙起身施礼,齐声道:“请大人放心,的们正有此意。”
顾玮哼了声,神情大为和缓,句誕笑道:“如此甚好,弘道,这下放心了吧。”
“八百亩盐田,才卖了三万七,为什么?”顾玮板起脸,厉声追问:“不正是你们这些人阻碍吗?”
“唉,”句誕叹口气,看着6峤道:“这话不错,八百亩,三万七,是少了很多,本官和顾大人正为难,不知该如何向朝廷向皇上交代。”
6峤心中腾地冒起一堆火,可看看句誕又看看顾玮,勉强笑了下才:“他们给朝廷造成损失,自然应该补偿,只是,不知大人希望多少?”
“八百亩上品盐田,按照惯例,至少四百两银子一亩,八百亩便是三十二万两银子,”句誕沉凝道:“一次让你们补偿这么多,是太为难了,这样吧,七后,举办第二次拍卖,这次拍卖一千二百亩盐田,再过十,将举行第三次拍卖,这次要拍卖两千六百亩盐田,这笔银子就在这两次拍卖中补足吧。”
6峤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他轻轻舒口气,点头应道:“好,晚生回去与同业协会商议,一定让两位大人满意。”
“那就好,”句誕满意的笑了,拍拍手,两个下人过来,句誕吩咐道:“去叫一桌酒菜,今儿本官请客,与诸君共贺盐政革新成功!”
这一场交锋,句誕顾玮大获全胜,其实,这不算交锋,6峤几乎没有还手余地,只能任由句誕顾玮开价,好在,句誕顾玮开价并不高,三十万两银子对别人来很难,可对十大盐商来,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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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儿晚上还来吗?”青青一边伺候柳寒穿衣,一边腻声问道。
柳寒轻轻一笑,在那高耸上轻轻捏了捏,青青趁势向他怀里钻,柳寒搂着软软的身子坐下,心里还略微感慨,这美妖娆从身到心完全臣服,在他面前完全曲意奉承,任凭他予取予求。
手自然而然的伸进去,青青稍稍让开点,好方便他的动作,大清早,虽然气依旧比较冷,可青青却穿得很单薄,软软的红绸制的肚兜,套在身上诱人无比。
一记长吻后,在****上轻轻拍了下:“好了,馋猫,爷该走了,这几比较忙。”
“嗯。”青青不舍的站起来,将外套拿来伺候柳寒穿上,忽然在柳寒耳边低声:“爷,下次要不要把妈妈叫来。”
柳寒闻言腹一股火便冒起来,这两个妖娆要放在一起,其中风月令人向往,不过,来挺对不起秋三娘的,自从张梅负伤后,他还没上过她的楼,倒是在青青这待了几晚。
张梅伤好后变得勤奋起来,每早晚都练剑,柳寒也将从清虚宗得到的剑的剑法传了她几手,只是,剑的剑法并不是剑招而是剑意,以意驭剑,讲究度,以快取胜,但这快可不是独孤九剑,没有内力都行,而是建立在深厚的内力基础上,没有深厚的内力为基础,好些转折变化压根使不出来。
俞美的伤势也渐渐好转,现在已经可以练功了,柳寒也不禁止张梅将剑招上的领悟传授给她,毕竟,俞美的修为提高了,可以保护张梅。
至于左兰,那一晚风流后,竟然再没找到机会重温鸳梦,柳寒对她娇嫩的身子倒有些贪婪,心里总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再来一次。
从青青的楼出来,半道上遇见了三娘,柳寒略微愧疚,三娘一般不会这样早出来,显然是专门来见他的。
与往日相同,早晨的百漪园很安静,径上看不到人,秋三娘俏生生的站在那,犹如一个盼望情郎的女孩,而不是风情万种的成熟妇人。
“这么早就出来了,不多休息会。”柳寒走到她身边,毫不避讳的将她揽进怀里,感到她浑身冰凉,有些痛惜的道:“你看你,也不多穿点,这要着凉了,可怎么好。”
秋三娘撅起嘴,有些赌气的问:“那样你就会来看我了吗?”
“什么傻话。”柳寒双臂紧了紧,秋三娘静静的贴在他胸口,柳寒在她耳边低声:“作我的女人,不许吃醋。”
秋三娘在他腰上轻轻拧了一把:“谁吃醋了,你到我这园子来,却不上我的楼,我就那么招人待见。”
“唉,”柳寒轻轻叹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三娘,我知道,”着在她耳边低声:“要不下次,我让青青到你楼上,咱们三宿三飞。”
“去你的!”秋三娘在他胸口捶了两下,柳寒呵呵一笑,噙住她的耳垂,三娘身子顿时抖,柳寒知道她的敏感点有三处,这耳垂便是一处。
“别,别,”秋三娘轻轻讨饶:“你要再这样,奴家可不管了。”
柳寒微微一笑,松开了她,秋三娘整整衣裙,依旧偎在他怀里,低声在他耳边:“昨晚接到飞鸟传书,甄娘在那边拿下了八百亩盐田,另外虎贲卫拿下了试图对她下手的6家家将。”
柳寒眉头顿时拧成一团,6家怎么会出这样的蠢招,秋三娘低声道:“还有,奴家想起来了,甄娘在帝都有个男人。”
“你什么?!!!”柳寒惊讶万分,双目直愣愣的盯着秋三娘。
第492章 清晨的杀机
秋三娘点点头,柳寒皱眉,低声问:“你是怎么现的?知道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秋三娘低声解释:“当初宗门派我到帝都,我来后不久,还不是很习惯园子里的生活,所以,有早晨我起来得比较早,恰好遇见她从外面回来,我很意外,因为头晚上她没有出去。Ww WCOM”
“这不一定明她在外面有男人。”柳寒道,秋三娘摇摇头:“我的爷,女人在这方面很敏感的。”
“就遇见了这一次?”柳寒还是有几分怀疑,秋三娘点点头,柳寒眉头稍稍松懈,秋三娘却拍拍胸口,似乎后怕不已:“现在想来,幸好只有一次,这要多次,奴家还活得了。”
柳寒眉头再度皱紧,神情凝重起来,想了想,轻轻拍了下怀中玉人的****:“我知道,你以后千万别再此事。”
完也不等秋三娘开口,便将她拉过来,狠狠吻在她的唇上,秋三娘开始还有点迟疑,随后便热烈迎合。
长吻一记,才松开,柳寒在她耳边低声吩咐,让她心谨慎,院子里肯定还有甄娘的人。
从百漪园出来,柳寒跨上黑豹,清晨的帝都很安静,路上行人极少,黑豹的蹄子敲打在石板上,柳寒骑在马上眉头紧锁。
如果在一年以前,甚至在两个月前,知道甄娘有个男人,他只会笑笑,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反应,可自从现青青体内的异样后,甄娘再有男人,那就值得玩味了。
青青很显然是为男人准备的,那么那个男人只能是甄娘很珍视的人,而且这个男人一定与隐世仙门有关,而且,十有**就像他这样,没有在朝廷登记。
这个人是谁呢?柳寒陷入沉思。
柳寒这段时间每流连花丛中,似乎很是逍遥,可实际上,难题一个都没解决,与王许田三家的战争依旧僵持着,宫里虽然开了方便之门,可柳寒并不想成为那把刀,所以,他还在寻找契机,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反正这一场,他没吃亏,至于将来,那是萧雨的事。
百工坊和那神秘院,同样僵持着,百工坊没有踪迹,甄娘离开帝都后,百工坊便消失了,那个迎客居依旧安静,似乎什么都没生,那个张掌柜,柳寒依旧坚定的认为,那多半是他的熟人。
至于神秘院,那就更不敢碰了,现在连牙行都不带人去了,原来那个守在这的车夫现在也换成了一个老头,整无聊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可柳寒依旧不敢冒失,倒是虎哥他们解脱了,柳寒借陈宣整顿治安之机,让人将他们赶出了城内,可依旧不敢让他们回来,而是让他们依旧在城外乞讨。
王许田不解决,漕运便蕴含巨大危机,从彭城到帝都,上千里水道,随处可以设伏,随处可以弄点事出来,皇帝已经有话了,漕运不能出一点岔子,言下之意很明显,若是出了岔子,就由他来负责。
可这段时间,按照安排,正好是度支曹开始全面追债的时间,他不得不留在帝都,整个漕运船队只能交给萧雨和何东,而萧雨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
黑豹已经非常熟悉这条路,走得很稳,路边的摊飘着油香,肤色黝黑的老板,用力的在案板上揉面,面团越来越大,一会圆一会长,老板带着以往的旧毡帽,袖子卷得高高的,露出两根有力的手臂。
斜对面的馒头铺,高高的蒸笼冒着热气,一对中年夫妻在灶台上忙碌,男人在灶上忙碌,女人在案板上作包子,动作很麻利,一会就一个,案板上已经摆了一长溜。
帝都的一,就是从这些贩开始的。
马蹄敲击石板,柳寒提着缰绳,依旧在沉思中,墙头上,一只懒懒的猫打个哈欠,前掌撑地,后腿用力,努力拉长身子,腰肢伸展,似乎是一夜的守候已经过去。
一个提着篮子的中年女人从巷子里出来,中年女人看到黑豹,连忙站在边上,篮子往手臂上撸了撸。
黑豹半个身子走进巷口。
女人依旧站在巷口,手依旧扶着篮子,有些好奇的望着黑豹和柳寒。
这时从巷子口过来两个贩,贩挑着担子,担子前端是个炉子,后面则是锅碗瓢盆,脚步匆匆往这边过来。
柳寒的身子已经快过了巷口,就在这时,变化悄悄生了,女人的篮子忽然飘出两粒黑点,这两粒黑点度并不快,所以风声微不可闻。
柳寒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过去了,目光正盯着那两个贩。
两粒黑点从侧后飞来,眼看着就要飞入柳寒的后背,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可就在黑点快要摸到柳寒的袍服时,柳寒的身子忽然消失了,两粒黑点从黑豹背上飞过,消失在远处。
突然变异,女人神情大变,身形晃动,便朝巷子深处急退。
柳寒从马背上飞出,身体还在半空,就听远处弓弦声响,一支羽箭穿过清晨的宁静,迅若奔马,快如流星,呼啸而至,在街道的上空画出一道白色的气痕!
寒光一闪,疾驰而至的羽箭被磕飞出去,身体借力倒飞出去三丈,尚在半空,便一刀劈落,噗!和面老头的脑袋便掉了。
脚尖在木桩上轻点,转身扑向那对馒头夫妻,馒头夫妻似乎给吓傻了,愣愣的,不知该做什么。
远处弓弦再响,羽箭飞驰,柳寒急闪,羽箭将袍服一角带走,竟然比刚才快了半分。
柳寒气息流转,劲气贯注刀内,一刀将中年夫妻劈去,刀劲笼罩四方,将中年夫妻死死的罩住,中年夫妻依旧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扑来的柳寒。
刀劲忽然一转,劲气横掠。
“轰!”
刀劲破开中年夫妻身后的木板,冲进屋内,屋里传来一声闷哼,柳寒的身影随即冲入烟尘中,几个呼吸间,柳寒的身影又从旁边冲出。
站在街道上,墙头的老猫惊疑不定的站直身子,张皇四望,忽然出一声叫声,从墙头跃入院子。
中年夫妻不知所措,在烟尘中傻乎乎的站着。
两个贩在巷子里全力飞掠,俩人很快分开,各自逃命。
“哼!”
这细微而轻蔑的传到耳中,贩脸色苍白,身法提到最高,劲风自脑后袭来,贩拼力强行向旁边闪,劲风掠过,贩惊讶的看到一具无头的身子在向前跑,而他的脖子还在喷血。
另一个贩心知无法逃过,在迷踪般的巷中不断改变方向,好容易看到前面的巷口,忽然一道身形掠过,贩大恐,长剑挥出,却是空荡荡的,他身形一转,就要改变方向。
一条身影从旁边掠过,眼中闪过一道刀光,身影并没有停下,而是略上屋顶,然后迅消失在屋角。
他不由松口气,有点不明白对方为何放过了自己,忽然感到一阵巨痛,低头看去,肚子上开了一道口子,心肝肺正哗啦啦往外掉。
解决了两个贩,柳寒回到街道上,朝远处看看,打了个呼哨,黑波从街道那边飞奔而来,到了跟前,猛然刹住,低下头亲热的在柳寒身上噌了噌,柳寒拍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
他没再去追那箭手和中年女人,箭手的修为很高,恐怕已经在门槛之上了,有这段时间的耽误,恐怕已经跑远了,而中年女人本就是牺牲品,不管是杀还是活捉,意义都不大,没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骑上马,柳寒拍拍黑豹的背,黑豹步跑起来,很快绕过街角。
馒头铺里的中年夫妻这时才惊恐的大叫起来。
柳寒到达度支曹时,时间还早,他照例巡视了一遍衙内,然后便到队里,彭余他们刚起床,正在吃早餐,彭余看到他来,赶紧过来请安,柳寒什么也没,依旧象平常那样随意的与大家调侃打招呼,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经历了一次暗杀。
时间渐渐过去,度支曹的官员6续到衙上班,今不是朝会日,延平郡王没有上朝,早早的直接到衙门,先在那边处理衙内日常事务,快中午时才过来。
到了公事房,将其他屏退,只留下柳寒。
延平郡王笑眯眯的看着柳寒,柳寒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心里有些麻,连忙问道:“王爷,不知有何事?”
“甄娘在扬州只花了三万七千两银子,便弄到了八百亩上品盐田,呵呵,本王还得多谢你。”
“我当什么事呢,”柳寒松口气,笑了笑:“扬州那些家伙,傻兮兮的和朝廷对着干,咱们在中间拣了个大便宜,八百亩,这盐田每亩大约多少产量?”
延平郡王笑道:“我特意查了资料,在最好的时候,上品盐田,每亩每月大约能有一千斤,按照每斤精盐二两银子粗盐大约五十文,即便按粗盐算,半年就收回成本了。”
精盐和粗盐价格差距很大,普通人大都吃粗盐,只有少数有钱人才**盐。
柳寒和延平郡王相视一笑,俩人都有偷了一把的感觉。
“柳兄,晚上有空没有,本王请你喝酒。”
“王爷,实在不巧,晚上我还有事,”柳寒苦笑下,连忙婉拒:“王爷也知道,漕运要开始了,我正为难呢。”
“怎么啦?”延平郡王问道,柳寒苦笑下:“那些家伙不肯罢手,我担心他们把主意打到漕运上,王爷,过段时间我想请假。”
话还没完,延平郡王就摇摇头:“这可不行,三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半了,再过半个月,本王就要动一动了,唉,皇上没有催促,可本王心里明白,皇上已经够容忍了,你不知道吧,塞外胡族已经开战了,白羊部落已经向朝廷求援了。”
柳寒闻言叹息,皱眉道:“罢了罢了,唉,朝廷府库空空,就算想出兵也没军饷。”
“可不是,”延平郡王赞同的点点头,随后也叹口气:“当初本王犯了个错,不该许下三月之诺,皇上现在还在容忍,否则本王就算不去职,也只能自食其言了。”
“那里的话,皇上当初也不是没反对吗,难道王爷当初许诺之前,没请示皇上?”柳寒故作惊讶的问道。
延平郡王看着柳寒,苦笑着直摇头,这柳寒哪知道,皇上是可以反悔的,那时候背过的便只能是他。
第493章 还债
俩人闲聊着,从延平郡王口中得知,其实他这样的郡王薪俸并不多,一年也一万多两银子,这么点银子,要养活一个王府的人,要不是城外庄子的收入,压根就支撑不下去,延平郡王暗示,他也在暗中作生意。 Ww W COM
柳寒明白,延平郡王将这些王府隐瞒都告诉他,其实便有拉拢之意。
于是他也恰当的作出反应,还是从盐号开始,同时暗示,若王爷有意作生意,他可以协助,瀚海商社有不少好产品,另外,瀚海商社正准备开药房和化妆品商店,若王爷有意,他愿意合作。
在药房上,柳寒有绝对把握,他可是六品丹师,身后还有清虚宗,宗门里除了**品的丹师,更为重要的是有无数世俗界压根找不到的药。
至于化妆品,柳寒在西域便研制出了好几种药妆,还有口红香水等等,这个世界与前世一样,女人的钱最好赚。
柳寒眉飞色舞的介绍面膜和药妆,面膜在这个时代是创造明,推广需要时间和方式,这个时代的女性虽然不像前世那个世界中的古代女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有不少限制,让她们在店里作面膜,依旧有一定难度,需要找个方式方法。
至于药妆,这个时代是有的,不过,方式方法很落后,柳寒完全有信心在药品和方式上革新并占领市场。
之所以到帝都没有将药房作为第一项目,而是先开了珠宝店,然后是织布坊和染坊,现在,这些几个项目全都打开市场,获利丰厚,马上要开始的项目则是漕运,这个时代,运输业很赚钱。而药店和化妆品则需要时间来推广,而且累计投入的资金还不少。
不过,现在珠宝店和织坊染坊进展顺利,特别是后两项,已经逐步在帝都占据垄断地位,若不是苦于原料不足,恐怕已经占据帝都的市场,原因很简单,这两项的科技含量高些,在这上面,他有先优势。
延平郡王对药房很感兴趣,不过,他依旧很谨慎,问了下药材的来源和成药,还有坐堂郎中,柳寒告诉他,药材正在筹办,坐堂郎中已经招聘到了,主要有两个,都是来自长安回春堂的弟子。
延平郡王摇摇头:“老弟,回春堂弟子虽然不错,可在长安没什么名气,这样吧,本王入两成份子,我让谭愚派两个徒弟来,咱们那堂子自然就火了。”
谭愚是太医院太医令,太医院属于宗正府管辖,宗正府宗正顺江王燕苹长期卧病,宗正府实际掌控在当令丞的延平郡王手中,现在延平郡王虽然调到度支曹,令丞由赵王爷接任,但延平郡王在宗正府根植这么多年,赵王爷恐怕还要受他的掣肘。
其次,谭愚不但是太医令,而且还是罕见的二品丹师,名闻帝都,朝中的这些贵人们有了什么病,都是八抬大轿上门去请。不过,他与延平郡王私交很好,毕竟延平郡王是他的上司。太医院除了给皇室的贵人看病外,还兼有培养医生的使命,所以,从太医院调两个医生来坐堂,轻而易举。
柳寒自然赞同,恰如其分的表示感激,有了太医院的招牌,药房在起步便有先优势,自然是好事。
正在闲聊,外面传来叫声。
“王爷,薛泌薛大人请见。”
有人在门外报道,柳寒连忙出来,见薛泌悠闲的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两个护卫跟在他身后,看到柳寒从里面出来,薛泌稍稍愣了下随即抱拳冲柳寒施礼。
“薛大人,”柳寒连忙还礼,口中不停:“大人请进,王爷正在里面。”
薛泌微笑着进来,走到柳寒身边,一把抓住柳寒:“柳兄,一起进去。”
柳寒无奈只能跟着他进去,延平郡王早已经站起来,虽然他贵为郡王,可在薛泌面前实在不敢托大。
“王爷,柳兄,刚才在聊什么呢?”薛泌含笑回礼,然后立马问道。
柳寒一听便明白了,这家伙想必已经知道扬州盐政革新之事,甄娘拿下了八百亩盐田,其中利润之厚,让其眼红。
“其实也没什么,的正准备开一药房,正想着拉王爷入伙,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柳寒着冲延平郡王使个眼色,延平郡王含笑微微颌。
“那敢情好,我就当仁不让了。”到这里,薛泌顿了下,掏出一叠银票放在延平郡王面前:“今我是来还债的,王爷叫人点点,给个收条,我就无债一身轻了。”
延平郡王大喜,赶紧叫了两个吏就在他面前清点,不多不少,正好还债,然后延平郡王开了收条,盖上度支曹大印。
“柳兄,王爷,”薛泌看着延平郡王指挥两个吏忙碌,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还了这债,我可没什么银子了。”
“行,”柳寒一点不在意:“这样吧,王爷占了三成份子,你和王爷一样,也是三成份子,我占四成,你们两位也不用出银子,不过,以后有什么需要,你们得帮忙。”
柳寒话时,一点没避讳在场的两个吏,这俩人其实都是延平郡王从王府调来的家生子奴隶,让他们泄露王爷的秘密,那一家子都得死。
“那你可得清楚,都是什么忙。”延平郡王半真半假的提醒道。
“王爷放心,绝不会是杀人放火,不过,王爷,这药房生意要做起来,要打开市场,两位大人可以做个表率,另外,咱们那化妆品生意,两位可以让府里的美人们用用,再在这帝都的贵人们中间推广下。”
“化妆品生意?”薛泌连忙问道:“是不是口红还有香粉什么的?可有老陈记的好。”
老陈记是帝都最有名的化妆品老字号,连宫里都用他的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便是赚女人的钱,帝都那的女人最多,当然是皇宫,如何让宫里的女人买他的胭脂水粉,自然就要靠延平郡王和薛泌,特别是薛泌,他姐姐可是皇后。
所以,给薛泌三成股份,绝对不多。
延平郡王显然没想透,只是简单的以为,这不过是柳寒试图拉拢薛泌,就像盐号一事上,拉拢他和赵王爷一样。
薛泌办完事,又带着三成份子,满意的走了,延平郡王看着柳寒忍不住笑了,柳寒耸耸肩。
“现在完全还清的有多少?”柳寒忽然开口问道,延平郡王查了下名单,顺手在薛泌的名字后添了“已清”两字。
“不多,除了薛泌外,没有几个。”延平郡王很快查完,抬头道。
柳寒略微想了想:“王爷,卑职出个主意,您看可行就用,不可行就当我没。”
“哦,还请柳先生。”延平郡王目光一闪微笑道。
“薛泌还清欠款,开百官先河,为朝廷解难,朝廷当进行表彰,王爷可以上疏皇上,请皇上予以表彰。”
延平郡王先是微微皱眉,随即点头:“柳兄得对,此举有引领之功,本王这就给皇上上疏。”
柳寒笑了笑,心里暗赞,这延平郡王反应够快,此举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顺手恭维下薛泌,同时提醒下那些还没还债的家伙。
柳寒悄悄退出正房,到右侧厢房去转了转,看看自己的士兵,没上岗的士兵都在休息,几个士兵聚在一起赌钱,看到他进来,也只是扭了扭头,便没再理会,依旧叫嚣不休。
柳寒也没制止他们,不过出来后,他把程甲彭余叫过来。
程甲彭余看着他,半没话,柳寒想了下:“这样下去可不行,程甲彭余,以后在度支曹时,一律不准赌钱,不上岗的,一律训练半,剩下半也不准出衙。”
彭余立刻应是,程甲却有点意外:“大人,这是为何?”
“笨蛋,这还不清楚,这是那?度支曹,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就转到这来,一看你们在做什么,王爷要是一本奏上去,我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咱们在这不就几个月,就这几个月都忍不了!赌瘾就那么大!!!”
程甲明白了,连忙大声应是,柳寒拍拍他的肩头:“这事完了,王爷肯定有赏赐下来,到时候,我亏待不了大家!”“是,卑职明白!多谢大人提醒!”程甲大声应道。
柳寒又拍拍他的肩头,然后转身走了,程甲在身后大声叫着集合,士兵从各个房间里匆忙跑出来。
出了度支曹大门,柳寒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别看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可怎么会忘记清晨的刺杀,所以,在到了度支曹便出了信号,消息很快便传回柳府,现在老黄恐怕已经查到一些东西了。
但
“没有任何可以确定的资料。”老黄抬头看到他,第一句话便让他大为惊讶。
萧雨在边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柳寒清楚笑容里的揶揄。
“不是王家的人?”柳寒皱眉问道。
“不能确定!”老黄毫不含糊的答道:“如果是王家派的人,那那位王三爷不是蠢猪便是别有所图。”
扭头看看萧雨,老黄又补充道:“萧雨去看过现场。”
“还有京兆府那位号称神眼的赵晾也到现场看过,那对卖馒头的夫妻已经被带到衙门里,估计很快便能查到你身上。”老黄又补充道。
“衙门里也传出消息,这条街道负责的捕头是孟思,他也看过尸体,赵总捕头不认识尸体,身上的衣服和武器也很普通,倒是那两箭,有点名堂。”萧雨笑眯眯的补充道。
柳寒想了想:“能射出这两箭的,修为应该在宗师,江湖上有擅长箭法的宗师吗?”
萧雨皱眉想了想点头:“跨入宗师境界的弓箭高手有四五个,这需要排查。”
“哦,对了,箭已经找到,赵晾判断是禁军用箭。”老黄着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柳寒,上面上孟思传出来的消息。
柳寒一听没有紧锁。
第494章 奴儿
军用弓箭,并不能表示出手的是军人,也不能代表禁军中人,也可能是城外邙山大营的,而且,以柳寒对禁军的了解,别弓箭了,就算守城弩被挪用,也一点不稀奇。Ww WCOM
让他暗暗心惊的是,居然没有证据指向王许田三家,这里面有蹊跷。
两种可能,一种是王许田的有意掩盖,第二种便是有人在暗中搅局。
前一种,有个很大的疑点,王许田三家是知道自己修为的,既然如此,他们派出的杀手就显得太弱了,居然没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敌,这就不对了,以王许田三家的实力,派出的人手绝不会如此之弱。
可若不是王许田三家,那会是谁呢?
柳寒想不出,除了三家外,还有谁想他死!!!
“我看,干脆今晚咱们上王家去看看。”萧雨笑呵呵的活动下身子:“我闲了这么久,也想活动活动。”
“今晚?”柳寒摇头:“还是再看看。”
萧雨摇摇头:“就算是有人在故意挑拨,咱们也得动一动,柳兄,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柳寒略微想想便明白了,萧雨是对的,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他都应该做点事,一方面消灭王许田三家的有生力量,另一方面松懈藏在暗中的敌人,如此他们再有所动作便可以露出蛛丝马迹。
“如果这样,咱们该怎么作?”
“综合各处情报,”老黄道:“那位王三爷依旧还在城里,他的主力也在,城外的几个庄园都很平静,没有陌生面孔进出,所以,要动便只能在城里。”
“在城里?”柳寒断然:“绝对不行,现在陈宣对城里的治安抓得很紧,在城里动手必然引起他的激烈应对,还是在城外为好。”
“这点我同意,”萧雨也赞同道:“而且,不管是不是王许田三家,他们最近必定高度戒备,咱们可以缓一缓。”
“那,今晚不去了?”柳寒的语气中带上了两分调侃,萧雨笑了笑:“今晚去不过是玩笑,现在不是时候。”
“那好吧,你身体恢复得怎样了?”柳寒又问,萧雨点点头:“很不错,你的药好,我已经恢复了八成,剩下的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痊愈了,老弟,你那丹药还有没有,再给一丸,我估计就可以破镜了。”
“你当那药那是糖豆,想有就有,作什么美梦呢!”柳寒抽搐下,显得心疼不已,那一粒丹药可不是他炼出来的,而是在清虚宗所得,那可是九品丹药,这样一粒若是流落到江湖,整个江湖恐怕都要疯起来,柳寒自己破镜到六品丹师,可再要展,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七品丹师,七品丹药的材料,这世界上那去找,除非重回清虚宗。
柳寒轻轻哼了声,转身便走,萧雨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朝老****了下,老黄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
柳寒肚子里有股火,一大早就被刺杀,掉头一查,居然还不能确定是谁干的,他很清楚,这个判断应该是他回来之前便由老黄和萧雨商议出来了。
虽然心里有疑点,可在进潇湘院之前,柳寒还是断定是王许田三家干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与他结仇的便只有他们,至于百工坊,他们应该还不会对自己下手,否则埋伏在那的人不会这样弱。
“那会是谁呢?”
柳寒边走边思索,本来比较明确的事,现在变得模糊不清。
“主子。”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柳寒抬头看却是绿竹带着个月儿和丹娘她们给他请安。自从被柳寒收用还佳偶,绿竹的地位便升了,在后院独自占了个院子,月儿被派去伺候她。
不过,这段时间,张梅那出事后,柳寒很忙,少在后院停留,绿竹本想趁热固宠也没了机会,不过,她的地位上升,也有可以在后院玩耍,但没有招呼,也不能去娜的院子。
在后院的生态系统中,娜三女的地位巍然不动,无论青衿还是她绿竹都无法撼动,而后是青衿,绿竹还在青衿之下,至于丹娘四女,则又低了一筹,整个后院都由娜负责管理,不管她绿竹还是青衿,都要服从她的安排。
绿竹擅舞,娜便让她与丹娘四女组成一个舞蹈团,每练舞,而青衿则要轻松多了,愿意便来给她们伴奏下,不愿意便待在自己的院里,偶尔也出去走走。
今绿竹带着四女在院子里排舞,柳寒进来时,她们正好休息。
柳寒停下脚步,打量下绿竹,沉着脸呵斥道:“你们在这做什么?整无所事事,就知道玩!也不知道找点事作!”
完甩袖而去,绿竹和四女呆了呆,面面相觑,丹娘声:“主子,主子这是怎么啦?”
绿竹摇摇头,菲儿可爱的吐吐舌头:“主子该不是在外受了气吧。”
“什么,算了,今儿不练了,都回去吧。”绿竹起身吩咐道,带着月儿回自己的院,到月亮门时,回头向娜的院子看看,然后才失落的离去。
也就是柳寒平时待她们宽松,所以,丹娘菲儿才敢大着胆子悄悄议论,若是还在薛泌的庄园里,给她们个胆子也不敢在背后悄悄议论主子。
柳寒郁闷的走进娜的院子,院子里很安静,两个丫头坐在树荫下瞌睡,看到柳寒进来,两个丫头赶紧过来,柳寒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进楼,丫头互相看看,知趣的退到树荫下,悄悄私语。
楼内依旧很安静,柳寒上楼,娜听到脚步声,赶紧起身过去迎接。
“爷,怎么啦?”
娜立刻察觉柳寒心情不爽,一边帮他更衣,换上轻便的便服,一边柔声问道。
柳寒没有开口,先喝了两杯茶,然后看着窗外,娜见状也不多少什么,悄悄下楼,吩咐丫头烧水,再上来,柳寒已经躺在软榻上,靴子随便的踢在边上。
一切迹象都表明,柳寒很生气,只有这种情况下,他才这样放浪形骸,孩子气的泄着。
娜一声不响的将靴子拣起来,放在边上,然后在软榻头后坐下,轻轻的给柳寒拿捏起来。
娜的手法很好,柳寒觉着很舒服,慢慢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寒睁开眼,色窗外已经漆黑一遍,他轻轻的哼了声,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娜出现在眼前。
“醒了,”娜在他边上坐下:“饿了没有?”
柳寒点点头,娜拍拍手,一个丫头上来,娜吩咐传饭,丫头匆忙下去,不一会,两个丫头提着食盒上来,娜过去,将食盒打开,把一碟一碟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案几上。
柳寒其实并不是很饿,修为到他这个境界,一两不吃饭,没有丝毫问题。
娜拿来壶酒,柳寒也没拒绝,端起便喝,娜没有问任何事,柳寒喝后再添上,直到一壶酒全部喝完。
“爷,还喝吗?”
柳寒放下杯子,迟疑下,叹口气,摇头,娜膝行到他身边,伏下身子贴在他的腿上,柳寒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仰身倒下,娜顺势挪到他胸口。
“爷心里不痛快?”娜柔声问道。
柳寒轻轻嗯了声,娜抬头看着他,忽然狡黠的笑了笑。
“爷,这些奴弄了个好玩的东西,爷要不要看看。”
“你又想出什么玩意?”柳寒懒散的问道,娜娇媚的一笑,拍拍手。
随着掌声,楼下传来轻缓的脚步,过了会,一个妙曼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柳寒微微皱眉,来的人不是美姬,也不是米娅,他非常熟悉她们,她们走路的步伐,身体的味道,呼吸的频率,都很了如指掌。也绝对不是那两个丫头,这种时候,丫头都待在偏房,连一楼都不准踏入。
是一个陌生女人!
这种时候,娜怎么会让一个陌生女人到楼上来呢?
柳寒略微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去。
一个妖娆的身子上裹着一条红色的纱巾,纱巾穿过神秘的谷底,裹住两团高耸,白皙的腹没有一丝赘肉,平坦而光滑,肚脐上嵌着一粒红色的珍珠,腹下光溜溜的,没有一丝黑色耻毛,双腿修长白皙,脚腕上套着墨绿色的脚环,乌黑的长梳成宫廷贵妇髻,最让柳寒注意的是,她修长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皮质项圈。
在柳寒的注视下,女人缓缓跪下,四肢着地,爬行过来,到了柳寒面前,女人低伏地。
“奴儿见过主子。”女人柔声称道。
柳寒忍不住摇头,在娜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又弄这事。”
娜娇笑道:“奴知道爷喜欢,爷猜猜她是谁?”
柳寒略微想想,便又在她脸上拧了一下:“这还不简单,这段时间,后院没添人,除了那个叫叶秀的女人,爷没错吧。”
娜嘻嘻一笑,翻身起来:“就知道瞒不过爷,爷看看,奴调教得怎样?”
柳寒在心里苦笑,在西域,有各种奴隶,其中*******是一种,几乎每个贵族家里都有多个**********这些*******可不是普通女人,主要是敌国或政治对手的妻女,这些女人被调教成************简单的,这类女人必须是贵族,而且必须美貌,是不是处女则无所谓。
那些年,他势倾西域,不少国王都要看他的眼色,所以,屋里有不少别人送来的**********其中甚至有王后和公主,更别其他贵族,也有被俘获的火教女子高手。
不过,这些女人在他返回大晋前夕,全都放出了,每个人还给了不少资遣费。
调教********在西域是专业人士干的活,柳寒也会几手,但从来没干过,都是接受的成品,不是没兴趣而是没时间,他的时间都花在修炼和挣钱上,再了,家里的女人都千依百顺的,那用得着玩这些。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柳寒着打量叶秀,在他们话时,叶秀规规矩矩的跪伏在地上,手掌交错,额头伏在手背上,腰肢下垂,光滑白皙的身子在灯光下散着极度的诱惑。
娜撇撇醉,带着三分撒娇的道:“奴早就会了,在教里奴就会了。”
柳寒扭头看着她,奇道:“教里就会,怎么没见你教两个出来。”
娜嘻嘻一笑:“不是没有好人选吗,爷又心软,奴不是怕爷看了不高兴吗。”
着冲叶秀道:“过来,让爷看看。”
叶秀闻言慢慢的爬过来,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诱惑,就像一个极度****下贱的妓女,她的动作穿着都是西域式样。
叶秀爬到柳寒跟前,亲热的用脸庞摩挲下柳寒的腿,就像条讨好的狗。
柳寒伸手抬起她的脸庞,叶秀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着柳寒,眼中有些迷惑不解,似乎对柳寒现在还没动她,有些不解。
“啪!”
娜在她****上狠狠抽了巴掌,叶秀秀眉微蹙,轻轻呻呤一声,柳寒居然听出其中没有痛苦,而是快乐。
“****儿,还不伺候主子!”娜呵斥着,又在她的****上连抽三掌,白皙的****立刻红了起来,为她白皙的身子添了几分妖魅。
第495章 许家密事
柳寒摘下叶秀脸上的面纱,露出了娇媚的面容,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当他摘下面纱时,叶秀的神色中居然还有三分羞涩,要知道,调教一个*********先便要打破她的羞耻心,可这叶秀居然还知道羞耻,而且其中居然没有一点反抗,只有顺从。 Ww W COM
这娜的手段,端的利害!
柳寒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叶秀顺从的任由他的抚弄,没有话,只是鼻息微微有点急。
严格的,叶秀的相貌在后院诸女中并不顶尖,比起绿竹来还稍有不如,与丹娘四女相差无几,可叶秀却有另一种韵味,鹅蛋形的脸,下颌圆润丰满,嘴唇很薄,嘴角微微上翘,为她平添了一分野性。
柳寒的手依旧慢慢的抚弄她的脸蛋,叶秀迟疑了阵,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顺从的添了添他的手,目光讨好的看着他。
手慢慢向下探去,停在高耸的****,轻轻揉弄那粒红枣,还没弄几下,叶秀居然浑身抖。
“瞧你这****!还去当什么杀手。”娜笑眯眯的调侃道:“给主子,你是什么样的人。”
叶秀脸蛋慢慢红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羞色,柔声道:“奴儿是生的****儿,奴儿以前不知道,是主子让奴儿看清自己,奴儿就是给主子玩的,以后,奴儿活着的目的便是让主子快活。”
娜在她屁股上又是狠狠抽了巴掌,叶秀忍不住呻呤起来,柳寒依旧在她眼中看到满足和兴奋,他心里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女人有受虐倾向。
娜丢了个媚眼,掩饰不住那股得意,柳寒也笑了笑,松开叶秀,躺在贵妃榻上,娜过来给他解开布袍,忽然又停下,低声问:“爷,要不要先洗洗。”
娜清楚柳寒的习惯,只要有条件,每都洗澡,从西域返回大晋的路上,只要有水,那怕简单的擦一下,也一定要作。
果然,柳寒点点头,娜立刻转身下楼,吩咐准备汤水。
趁着娜下楼,柳寒顺手将叶秀捞起来,他退到贵妃榻上,叶秀便跟着爬了过来,正要有所动作,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你在许家时,知不知道,王家有没有修为在宗师的神射手。”
“有的,五爷手下便有一个,江湖上号称千里追魂,名叫彭正。”
叶秀边边将头埋在柳寒的胸口,隔着布帛,舌头灵巧的拨弄着他的****,一边含混不清的答道。
柳寒倒是听明白了,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叶秀居然如实回答,他不由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这叶秀已经完全臣服了,心里不由纳闷,这娜究竟是怎么调教的,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一个流风门高手彻底改变了。
流风门,在江湖上有名气,山门位于冀州千淀湖区流风观,观主即门主,流风观为女观,所以,上百年来,流风观弟子均为女子,倒不是门规不收男子,而是女观不好收男弟子,久而久之,流风观便只有女弟子了。
流风观的观主名叫谢逸,乃冀州有名高手,传修为已迈过宗师门槛。
“你在帝都见过他没有?”柳寒又问,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
“嗯,”叶秀鼻孔中痛苦的呻呤下,这声呻呤,与其是痛苦,倒不如是诱惑:“回,回主子,没见到,听随五爷去了并州。”
柳寒闻言眉头微皱,看来老黄和萧雨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今的事不一定是王许田干的,可若是如此,那究竟是谁呢?
一连串的人影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手漫无意识的在裸背上抚摸,手指触摸到一个绳结,顺手解开,叶秀身上的那层薄纱落下,一对饱满的丰满垂下,柳寒顺手抓住,使劲的揉捏。
叶秀痛苦的哼了声,这次倒是真的痛了,可她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柳寒刚看到她便知道娜没有控制她的经脉,她可以自由运用内息,可现在,她承受着柳寒粗鲁的蹂躏,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洗澡水早已经准备好,娜指挥丫头很快准备好,回到楼上,柳寒已经将叶秀扒成了白羊,娜见状不由一笑。
“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
柳寒没什么,起身站起来,此刻他敞胸露怀,而叶秀浑身上下只剩下遮住耻丘的那层薄纱,脚上依旧穿着细跟高跟鞋,柳寒顺手搂住她的腰。
长期习武,叶秀的腰肢柔软却有力,穿着高跟鞋,更凸显了她的双腿修长。娜拿了根金链,挂在她的项圈上,然后将链子给了柳寒,叶秀见状便要跪下,那意思很明显,要爬着走。
柳寒却将她搂住,叶秀的腰肢柔软有力,穿着高跟鞋,依旧比柳寒低了一个头,柳寒松开金链,搂着叶秀下楼来,两个丫头在门口等候,看到叶秀近乎****出来,丫头脸蛋微红,赶紧低下头。
澡房并不在娜的院子,而是在院子的另一边,从娜这到澡房,需要穿过半个后花园,此刻色已经晚,丫头打着灯笼在前面引导,柳寒搂着叶秀跟在后面,娜则走在最后。
夜色中的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花树丛中,有俩人对坐饮茶,看到柳寒他们过来,她们赶紧站起来,袅袅婷婷的过来请安。
“你们在这做什么?”柳寒有些纳闷的看着米娅美姬,两女都穿着便服,头松松的披在肩上。
米娅看着柳寒抿嘴一笑:“爷,奴和美姬姐姐刚出关,正着修炼上的事。”
“怎么?破镜失败?”柳寒纳闷的问,随即看了眼娜,娜在丹药的配合下,连破两境,可米娅和美姬进展却不大,俩人都走到破镜边沿,可就是破不了,不知原因何在。
米娅闻言嘟起嘴不话,美姬苦笑下:“也不知道怎么啦,姐姐将她的心得传给我们了,可不知道那不对,就是差那么一点。”
柳寒微微一笑,温言安慰道:“不要着急,破镜这事,讲究机缘,机缘到了,就破了,强求不得。”
他们话时,叶秀光溜溜的站在那,任凭高耸的**裸露在夜风中。
柳寒安慰了两女几句,美姬米娅见柳寒没有招她们伺候的意思,含笑让开。
澡堂里热气腾腾,水雾弥漫,雾气中传来整整呻呤,叶秀跪在石椅,白皙的臀部高高翘起,柳寒一边凶狠进击,没有一点保留,没有丝毫温柔,一上来便进入凶狠模式,一边凶狠的攻击,一边将白皙的臀部打得噼啪响,没几下,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
叶秀好像没骨头似的,瘫在地上,喉咙里依旧还在不住呻呤,面颊通红,双目迷茫,身上伤痕历历,神情中满是**后的满足。
娜跪在柳寒身边,纤细的手指在精赤的背上移动,柳寒将叶秀拉过来,将脸埋在双峰之间,叶秀的双峰饱满且挺拔,弹性十足,虽然比不上娜的宏伟,却也比青衿绿竹要强大。
“爷,舒坦了吗?”娜低声问道,柳寒在鼻孔里轻轻嗯了声,这一通泄,将心里的暴虐之气通通泄在了叶秀身上。
娜咯的一笑,手上继续用力,柳寒开口问道:“秀奴,你的修为境界到那了?”
叶秀嗯了声,娜抽了她一耳光,呵斥道:“主子问你呢。”
叶秀连忙答道:“回主人,奴儿的修为在武师五品。”
“你怎么到许家的?”
“回主人,师傅派我去的。”
“你的红丸被谁拿走的?”
“主人,是,是许家二爷。”声音中还带有些许羞涩。
“许家二爷?”柳寒有点意外,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许家三姐的护卫吗?”
叶秀略微迟疑,随即便被娜抽了一巴掌,她赶紧道:“三姐与二爷有私情,奴儿不巧遇上了,便,便被二爷。”
娜噗嗤一笑,柳寒也忍不住摇头,叹道:“这些门阀世家,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暗地肮脏龌龊,对了,除了这事,许家还有什么?”
“主人的是,”叶秀道:“至少王家许家是这样,许家的二爷与他妹妹,也就是三姐有私,还与他父亲的妾也有私,王家也差不多,在帝都的这位三爷,与他的弟妹私通。”
柳寒轻蔑的笑了下,随后叹道:“难怪会把你派来,还让你率先出手。”
“主人,这有什么不对吗?”叶秀不明白,自己是许家的护卫,许家有事,自己出手是理所当然的。
柳寒在她****上轻轻咬了口,手便伸到神秘之所轻轻揉弄,叶秀身子立时颤抖起来,鼻息咻咻,身子里似乎有蚂蚁在撕咬,每根骨头都在痒,她的身子忍不住扭动起来。
“真是个****蹄子。”娜笑道,叶秀嗯了声:“奴儿就是主人的****奴儿。”
着双腿张得更开,柳寒这时却抽手出来,顺便放在叶秀唇边,叶秀乖乖的舔起来,一根一根的舔着手指,将上面的****舔干净。
“你是三姐的护卫,除非那位三姐要来,否则你就不该来,而且,你的修为不过武师五品,在十里铺的人手中,也不算高,不过,有一点,先出手的,最容易吸引对方的反击,综合各种条件来看,你应该是许家的弃子,或者,许家压根就是想你死。”
叶秀先是愣了下,随后便当没事似的,依旧舔着柳寒的手指,将五根手指舔得干干净净。
“明白了吗?”娜在她乳肉上捏了下,叶秀嗯了声,柳寒好奇的问:“你一点不生气?”
“听主人这一,奴儿明白了,”叶秀娇媚的道:“奴儿不该现三姐与二少爷的私情,所以,许家想让奴儿死,所以,让奴儿来刺杀主人,可也因此遇上主人,奴儿已经不生气了。”
柳寒呵呵一笑,看着叶秀娇媚的面容,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滑过,他皱起眉头,努力思索,娜没有打搅他,叶秀不明白,柳寒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正要开口,娜在她腰上轻轻拧了把,示意不要话。
半响,柳寒的眉头松开,面露喜色,不住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差点上了你的当!”
第496章 布局
第二,老黄按照惯常的时间起床,简单的梳洗后,便坐在院子里吃早餐,进入春后,他一改缩在屋里吃饭的习惯,只要不下雨便在院子里吃饭,一边享受食物,一边享受阳光。 Ww WCOM
春的阳光是温暖的,但早晨依旧带着点寒意,可老黄喜欢这点寒意,可以让他更快清醒。
从院子外摇摇摆摆进来个戴着面具的人,老黄只是看了一眼便判断是柳寒,满柳府只有柳寒会一大早穿禁军制服。
老黄没有理会,依旧吃自己的早饭。柳寒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大清早戴着个鬼面具做什么。”老黄皱眉道。
“你把我面具摘了。”
老黄皱眉没有理会,柳寒又道:“你把面具替我摘了。”
老黄还是没理会,依旧自己吃自己的,柳寒叹口气,自己将面具摘下来,老黄只是抬眼看了眼,筷子伸向爽口斋的榨菜,半途,筷子停住了。
面具下并不是柳寒,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汉子,除了眼神,熟悉的眼神告诉他,面前这人是谁。
陌生青年微微一笑,伸手又揭下一张面具,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黄脸汉子,这汉子颌下居然还有短短的胡须;没等老黄作出反应,柳寒又摘下一张面具,这次出现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肤色黝黑,额头上居然还有几尾皱纹。
“你这是何意?”老黄纳闷的看着他,柳寒将最后一张面具揭开,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老黄心念电转,讶异的道:“你这,,你这,你的意思是”
柳寒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意思,姓张的揭开面具,可面具下的那张脸就真的是他的脸?!”
老黄停顿半响,长长舒口气,然后微微点头:“你得不错。”
“所以,他的疑点不能解除。”柳寒神情坚决,目光中戴着丝兴奋。
老黄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随后便问:“那你打算怎么作呢?”
这下柳寒沉默了,百工坊消失了,可柳寒感觉,他还在帝都,只是不知躲在那个角落,正悄悄的盯着他。
柳寒的情绪低落下去,老黄叹口气:“我还是那句话,不变应万变,守株待兔,在这个过程中,咱们必须变得强大。”
柳寒微微点头,老黄略微沉凝:“昨晚我又想了想,我们还是该出击一次,针对王许田,不管是谁,咱们这样,可以骄敌之心。”
“那具体做什么呢?”柳寒反问道,老黄淡淡的:“还是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守住这个宗旨,怎么作都行,”到这里,他脸色一板:“另外就是,以后少碰点女人,大事未成,就沉溺女色。”
柳寒不由苦笑,但他不得不承认,老黄的提醒是对的,他必须作出反应,很显然,对方想让他认为是王许田三家作的,那他就当王许田作的,再了,宫里也默许了他对王许田的反击。
漕运快开始了,千里漕运,防不胜防,必须在开始前,尽量消耗对方的力量,让其知难而退。
但该从何处入手呢?
“你看看这个。”老黄着起身,进去取出一份卷宗放在柳寒面前,柳寒翻开后,不由愣了下,抬头看着老黄:“这东西是那来的?”
“我让宫里提供的。”老黄答道,伸筷夹了条榨菜,柳寒忍不住摇头,老黄微微皱眉,作势放下筷子,柳寒叹口气:“宫里这是用我作刀,消耗王许田,可王许田树大根深,想要一下解决,很难,这过程中稍微出点什么意外,我们就是牺牲品。”
老黄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判断,柳寒叹口气,继续看手里的资料,这份资料是内卫对王许两家内部关系的判断,特别是王家,情报比上次提供的更家详细也更隐秘。
看过资料后,柳寒沉凝片刻,又摇摇头,将卷宗放下,起身道:“我上度支曹了,嘿,这位王三爷,嘿嘿,有点意思。”
老黄微微点头,示意大脑袋将卷宗收起来,有个情况他没有告诉柳寒,他以柳寒之名向内卫要的是王许田丁四家的情报,可宫里最后只给了三家,少了丁轩,这其中的含义非常清楚。
度鸟落下,大脑袋很快过去,不一会,拿着一个纸条过来,老黄起身进屋,很快便将内容翻译撰写下来,这是幽州来的消息,幽州分店报告,塞外大漠上的胡族有异常动静,有几个部落在集结兵力,有西进的可能。
他叹口气,将这条消息放进后面的卷宗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塞外大漠上风云聚会,一场大战就要展开,这场动乱对瀚海商社的影响不,并州雍州的商队已经暂停出塞,并州分店提出,将部分业务转向内部,老黄回函同意了。
度鸟不时落下,大脑袋连续送来三份情报,老黄一一翻译誊写,这几乎是每的功课,这几份情报内容很多,甚至包括该地的某些商品的价格,快到中午时,大脑袋又送来了份情报。
老黄将情报看过后,略微沉凝,便让将柳铜叫进来。
“你现在立刻到柳松那去,凉州老王掌柜的商队到了,护卫队里有七个人,”老黄着将名单递给柳铜,柳铜接过来:“这七个人,你将他们交给柳动,告诉柳动,将他们和长安并州来的人安置在一起,另外想办法测试下他们的能耐。”
柳铜听后,什么都没问,应了声后,转身便走。
柳寒对扩充人手不是很上心,老黄一踏上大晋领土便留心着,还在凉州时便交代了老王掌柜,不过,他的交代很清楚,要求很高,除了修为在武士以上,身份来历还必须清楚,对其交代的来历,要想办法查证。
大晋不禁武,甚至还鼓励民众习武,江湖上习武的好汉挺多,可真正的高手却少,老王掌柜忙活了一年多,才招到七个,老王掌柜的信中,这七人中有五个武士,两个下品武师。
在漕运之争开始后,老黄便感到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便密令凉州长安并州分店秘密招人,这三家分店都要走塞外大漠,塞外商队中,亡命徒不少,瀚海商社在这些塞外商队中的信誉很好,老黄相信瀚海商社要人的消息传出去,怎么也能招到几个好手。
漕运快开始了,老黄没有将希望放在外人身上,自从十多年前那事之后,他再也不敢这样了,于是传下密令,让各分店抽调新加入的好手到帝都。
长安和并州的好手已经到了,长安来了十二个,并州来了八个,这二十人中,武师修为的有六个,剩下十四个都是武士修为。他们都是秘密随商队到帝都的,老黄下令让柳动安置在城外的庄园里。
轻轻叹口气,现在就启用这批人,将来隐患不少,这些人的来历还没查清楚,其中有没有有心人派进来的,知道。
老黄起身双手略微活动,端起茶杯出来,中午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乎乎的。
“去请萧雨过来,就我请他吃饭。”老黄吩咐道,大脑袋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不一会,萧雨施施然走进来,他也一点不客气,进来便在老黄对面坐下。
“黄师爷,今儿又想起什么来着。”萧雨着伸手提过酒壶,给自己倒上酒。
老黄喝口酒,夹起粒花生扔进嘴里,几声清脆的咯嘣声后,香味满嘴,喝上一口酒,享受温暖的阳光。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萧雨又问。
“师门或朋友,一个都没来?”老黄忽然开口问道,
萧雨微怔,略微沉默,便点头:“前些年交的朋友,来了两个,至于师门,我是指望不上。”
“他们的修为与你相比如何?”
“虽然赶不上我,但也不比沈晨低。”萧雨答道,老黄微微皱眉,萧雨略微一想便明白:“应该有武师八品和七品上。”
老黄略微想想便:“王许两家在帝都已经表现出的实力便有四个宗师,还没算上田家和丁家,老弟,你我紧张不紧张。”
萧雨闻言沉默下来,过了会才叹口气,俩人都很清楚,漕运开始,便是度支曹将全面展开追缴欠款,柳寒无暇分身,漕运这边便只能靠他们了。
“你的伤势呢?”老黄又问,萧雨这次点点头:“已经恢复八成。”
老黄又想了想,断然道:“漕运还有二十左右开始,彭城传来的消息,已经有几艘粮船在彭城靠岸,何东那边也已经集结了五十多条船,何东,我很担心他,几十条船集结,如果,王家那位老祖宗在帝都故布疑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暗地里却轻兵突击,袭击落马水寨,釜底抽薪。”
“对于这点,我也提醒过何东,”萧雨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何东现在就集结了几十条船,对方若轻兵突袭,一举烧毁这些船,却没触及漕粮,朝廷要找人背罪,恐怕柳寒难以全身而退。
“骄兵必败。”老黄淡淡的:“我已经传书雷纳,让柳铁潜往彭城,你和沈晨今晚秘密前往彭城,城外已经准备好快马,至于具体怎么走,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我希望你们五到七内,赶到彭城,三以后,我们的人将6续赶往彭城。”
萧雨呵呵一笑:“好!我已经闲得蛋疼!早想活动活动了。”
“对了,如果遇上王家五爷,不要下杀手,最多只能给他点轻伤,还有,突袭落马水寨不能没有黄沙帮,。”老黄有深意的道,萧雨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哦,师爷有什么高招?”
“那有什么高招,一山不容二虎,可王家这个宅子里,居然还有三只虎。”老黄慢悠悠的道。
萧雨哈哈大笑,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大笑而去。
第497章 酒楼密谈(上)
柳寒到度支曹应了个卯,照例巡逻一遍后,便到旁边的院子,对队里的兵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操练,其实柳寒已经现,这些禁军士卒都是从各地驻军中抽调的,在进入禁军之前都受过严格训练,只是在禁军中太久,懒散成习惯了,对武技也疏散了。Ww WCOM
柳寒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只让他们训练了队列,而后增加了一个比赛,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第一名赏五两银子。就这一项,所有士兵兴高采烈,每个人都奋勇争先,在一炷香时间里,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果然如柳寒猜测的那样,其中一个便是彭余,另一个则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汉子,这汉子看上去并不强壮,甚至有点弱,可这家伙居然与彭余斗得难分难解。
不过,最后还是彭余赢了,多作了十多个,柳寒含笑叫停,宣布彭余获胜,奖励五两银子,然后走到黑脸汉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能把彭余逼成这样,好样的!”
黑脸汉子有点沮丧的看了眼还在气喘吁吁的彭余,柳寒微微一笑,大声问道:“常平该不该赏?!”
“该!”众兵丁兴奋的回应道。
“好!”柳寒大声宣布:“常平敢打敢斗,赏五两银子!”
着拿出张银票交到常平手上,常平先是有点意外,随即大喜,五两银子,过他月俸的一倍,常平黑脸上露出笑容,楚明秋做个手势,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弟兄们,咱们当兵的,刀头舔血,活下来靠的是什么,勇气二字!我希望我手下的兵,面对任何困难,都有战而胜之的勇气!否则,干脆脱了军装,回家抱孩子去!!你们对不对!”
众兵丁先是微怔,随后大笑,粗豪的笑道:“对!大人!”
场中气氛热烈,柳寒正要几句,抬头现程甲从外面进来,冲他作个手势,柳寒改口宣布解散休息,众人散开后,柳寒到程甲跟前,程甲低声告诉他,赵王爷来还银子,正在公事房和延平郡王话。
“这有什么,不就是还钱,有什么奇怪的,”柳寒笑道,随即纳闷道:“这家伙从那弄的银子?十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数目。”略微沉凝,笑道:“走,咱们去看看。”
刚进那院子,便碰见赵王爷摇摇摆摆的出来,看到柳寒,赵王爷笑了笑,柳寒有点纳闷,这家伙前几才了,他现在没钱,怎么这才几,便能还债了?
“柳兄啊柳兄,要见你可真不容易,今日遇上,咱们出去喝一杯去。”赵王爷笑呵呵的道。
柳寒左右看看,赵王爷不容他拒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引人注意的眨巴下眼睛,笑道:“柳兄,本王今日还债,就是那你的,无债一身轻,怎么也得庆贺下,那位军爷,替柳兄向十一哥告个假。”
完拉着柳寒向外走,柳寒给程甲一个眼色,程甲自然不会阻拦,笑了笑便应承下来。
坐在赵王爷的马车里,柳寒才笑嘻嘻的问道:“我王爷,老赵王爷总算想通了。”
“他?拉倒吧,”赵王爷冷笑道:“我给他,要再不送银子来,我就把赵王府卖了,你猜他怎么作的,我不是在你那买过几件饰吗,还有我买过那火云石,他这次将那几件饰送还过来,还送了三万银子,是火云石的价钱。”
赵王爷着自嘲的笑了,眼中却滑过一丝阴狠,停顿片刻,赵王爷轻轻叹口气,满是无奈。
“能把银子送来就好,”柳寒轻声安慰他:“王爷,你大哥身体怎样?”
“还是半死不活的样。”赵王爷叹口气:“唉,父王现在就信那妖女的,那管我们兄弟的死活。”
老赵王是虔诚的太平道信徒,整日炼丹修道,以求长生,王府财物多拿去修道观,属地内到处是道观,最近两年,被一个叫九玄仙姑的女道士给迷住了,拜其为师,为她修了座九玄观,这几年,王府收入多投入到这道观中了。
车内气氛变得沉闷了,赵王爷勉强笑了下:“这些干嘛,今儿高兴,老弟,我还得谢谢你,扬州的盐号已经上路了,以后本王手上也没那么紧张了。”
柳寒笑了下:“王爷客气了,我还托庇王爷照顾,这盐号,没王爷的虎威,就算开起来,以后麻烦也不会。”
“虎威?”赵王爷干瘪瘪的笑了笑:“我有屁的虎威。”
柳寒摇摇头:“王爷是没留心而已。”
赵王爷微微怔了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柳兄,我很佩服你的才干,可,这,你恐怕走眼了。”
柳寒笑了下,再度摇头:“赵国,就在黄河以北,为帝都北方屏障,王爷,你在帝都,老王爷沉迷修道,世子长期卧病,王爷就一点不担心属国?”
赵王爷苦笑下:“柳兄,你不知道,按照大晋律,将来就算我兄长接位,赵国也不存在了,将来父王若不测,爵位也会被削为公,唉。”
柳寒大有深意的摇摇头:“我记得以前也有过,皇上特恩,保持属国的。”
赵王爷愣住了,这事的确曾经生过,在史官中有记录,从太祖以下,历代皇帝都做过,包括泰定帝,可这事的难度太大了,比他现在就进尚书台的难度还大。
而且,赵王爷以前也没想过这事,原因很简单,就算皇帝特恩,也轮不到他赵王爷,接位的应该是他那长期卧床不起的哥哥。
“得了,这样的恩典,我可没想过,”赵王爷苦笑下,往后靠了靠:“我现在想的便是,弄点银子,妈的,我现在才知道,没有银子的日子真******难过。”
“挣银子还不简单,”柳寒淡淡的:“王爷,赵国虽然赶不上齐国,可也有一个郡之大吧,都城广平,为冀州重镇,东可达巨鹿,西可入并州,北上可到常山,南下魏郡,国内,东有山岭,西为平原,国内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王爷,这里随便作几样买卖,一年少也能弄个十七八万两银子。”
“哦,”赵王爷大感兴趣,眨巴下眼睛,便提议道:“柳兄,要不这样,我们联手作生意,我对作生意不懂,咱们,还是你来作,我呢,分红。”
柳寒苦笑下:“我倒是想在冀州设几个点,冀州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在那开几个作坊,获利必定不,可,王爷,我实在无法分身,不别的,就现在的漕运,就是个烫手山药。”
柳寒忽然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王爷,你和冀州的王家许家,有没有交情?”
赵王爷呵呵笑了笑,微微摇头,叹道:“柳兄恐怕不知,这王家在冀州可是权势滔,别普通门阀士族,就算我赵王府,轻易也不敢得罪他们。”
柳寒皱眉,露出失望之色,赵王爷叹口气,正要开口,马车已经停了,柳寒掀帘看去,外面是一间酒楼,柳寒扭头看着赵王爷,赵王爷笑了下:“这十一万一还,我可真是个穷王爷了,柳兄,你也别嫌弃,今儿就我们俩。”
柳寒心里纳闷,笑道:“得了,王爷,你也别叫穷了,柳某当年可比你穷多了。”
俩人下车,赵王爷大摇大摆的率先进去,进门便叫要一个静室雅间,伙计应声将俩人引到楼上,酒楼与其他酒楼不同,其他酒楼就是用屏风隔出一块区域,这酒楼的雅间却是一间一间的房间。
二打开一间房门,然后拦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赵王爷道:“客官您看这翠竹轩可还满意?”
赵王爷面无表情,随手扔出一两银子,二闪电般的接手,高声叫道:“谢客官赏!上茶!”
二让开路,赵王爷和柳寒进去,二紧跟过来,拿毛巾将桌子擦了一遍,就这一会,另一个伙计提着茶壶进来,将茶壶放下后,便退到一边,二提起茶壶。
“客官,这是今年最新的狮峰新茶,客官,这茶”
赵王爷随手又扔出两粒银子,二大喜:“谢客官!不知客官想要点什么?”
“菜,你看着上,酒要三十年的御酒!”赵王爷随口道,二大声应道:“三十年御酒一坛!”
二出去后,赵王爷端起茶杯,冲柳寒笑道:“来尝尝这狮峰新茶。”
柳寒端起茶,纳闷的问:“这二如此嚣张?干嘛选这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家酒楼是潘家的,这里各种酒都有,包括宫里的御酒,绝对没有假货。”赵王爷道。
柳寒略微惊讶,潘冀居然暗地里还开了这样一家酒楼,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这家酒楼,你就算要吃御宴,原汁原味,也没问题。”赵王爷的笑容渐渐变冷。
柳寒轻轻叹口气:“唉,潘大人有太后照佛。”
“但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扬州盐政革新,扬州的盐号,给潘大人送了五十万两银子。”
柳寒闻言不由大为惊讶,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就算有太后撑腰,皇帝也绝不会原谅。扬州盐政革新乃皇帝登基后,力推的国策,潘冀居然敢在这里面伸手!!!这胆也太肥了!
转念一想,不对,这里面有不对的地方,潘冀好像没什么,而且顾玮是潘冀的长史,如果潘冀要做点什么,通过顾玮可以轻易达到目的。
第498章 酒楼密谈(中)
一连串疑问从脑中闪过,柳寒略微沉凝,皱眉问道:“如此机密之事,王爷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现在在哪?宗正府,扬州淮南王,就归我管。WwW COM”赵王爷有几分得意,柳寒一下明白过来,赵王爷在宗正府任令丞,宗正府负责管理各地藩王的事物,恐怕在各地藩王府中都有眼线,就跟内卫似的。
柳寒轻轻叹口气:“朝廷如此困难,潘大人还为一己之私,致朝廷大局不顾,这样的人,居然高居庙堂,我大晋”
柳寒轻轻摇头,赵王爷也叹口气:“何尝不是,潘链利欲熏心,祸国之贼!”
柳寒向外看了眼,赵王爷淡淡的:“柳兄放心,这里虽然是潘家的,可这里的规矩很好,没有听墙角之事。”
“那就好。”柳寒松口气:“王爷,这事你上报没有?”
“我正在愁,不知该不该上报。”赵王爷叹口气,柳寒点点头,心这家伙好像聪明了点,知道这是颗烫手山芋,就这样上报,不一定能扳倒潘链,相反很可能得罪潘链,潘链反击下,很可能受害的是他自己。
“王爷,听柳某一句,”柳寒正色:“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如果你都知道,我估计内卫那早就知道了。”
赵王爷微愣,然后点点头:“你的是,唉,这事咱们就不管了,柳兄,上次你将赵国的布匹销售授权给我。”
“这事好,”柳寒笑道:“你在广平开个布店,我货给你。”
“好,好!”赵王爷大喜,柳寒又提醒:“王爷,这是我们俩的生意,你在帝都,广平那边能控制吗?”
赵王爷傲然一笑:“这点,柳兄请放心,其他地方,我可能管不住,赵国那边,你就放一百个心。”
柳寒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把生意作大点。”
赵王爷一听大为兴奋:“哦,柳兄,难道还有生财之道?”
这时,门外传来二的声音:“客官,菜来了!”
柳寒心里暗赞,这二还挺规矩,叫这一声的目的是提醒屋里的人,他来了,避免客人怀疑他们偷听。其实,一进这屋,他便用神识探查一番,这才敢放心与赵王爷话。
二放下菜,给俩人倒上酒后,便退出去了。
门刚关上,赵王爷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柳兄,快,还有那啥蛇生财之道?”
柳寒笑了下低声道:“我在幽州并州采购了羊毛,在帝都附近设了作坊,将羊毛纺成布匹,可以织成毛衣。”
“羊毛制成毛衣?”赵王爷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这个时代,羊皮用处很大,羊毛没什么用处,羊毛一般用来织地毯和制毛笔的笔尖,从未有人将它制成衣服。
柳寒点点头,毫不迟疑的将外衣脱下,露出里面的羊毛衫:“王爷,你看看,这就是羊毛制成的毛衣。”
赵王爷过来,仔细看着,伸手摸了摸,很是惊奇:“这还真能穿?”
“当然!”柳寒微微一笑:“我已经在城外建作坊了,不过呢,这项生意需要先培养工人,多数人并不知道该怎么弄这种毛衣,这需要点时间。”
“这没问题啊,”赵王爷道:“现在是春,春并不剪羊毛,要到夏初才动剪子,咱们有时间。”
“王爷有此心,那就好。”柳寒笑道,凑过去:“咱们这生意只要作起来,便可以以广平为忠心,向魏郡渤海郡扩散,王爷,这银子可少不了。”
“嘿嘿,”赵王爷干笑几声,点点头,冲柳寒抱拳:“柳兄,我就不谢了,咱们是兄弟。”
“对,咱们是兄弟!”柳寒端起酒杯,俩人相对一笑,一饮而尽。
俩人连喝数杯,低声筹划,柳寒这才知道,赵王爷实际对赵国控制很严,老赵王修道不管事,世子长期卧床不起,所以,数年之前,赵王爷便暗中夺取了赵国的控制权,王府护卫,王国国兵,都在他的门客的控制下,只是财权始终抓不住,赵国的其他赵王都放手,唯独对财权抓得死死的,半点不放。
老赵王耗费巨资修道观,在其他方面吝啬异常,赵国属官多有不满,联合赵王爷欲夺老王爷财权,被老王爷挫败,老王爷也没收拾那些属官,只是将赵王爷赶到帝都,没有诏命不准回赵国。
“来,柳兄,为咱们财运滚滚,干一杯!”赵王爷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柳寒也乐呵呵,挤眉弄眼的与他碰了一杯。
放下酒杯,赵王爷叹口气:“柳兄,你这度支曹追债,能行吗?这潘链欠的债可不少。”
“王爷,别管别人,管好自己就好。”柳寒大有深意的道,赵王爷忍不住骂道:“妈的,我身为燕家子孙,这潘链算个屁,老子都乖乖的还了银子,这老子居然还稳如泰山,这还是我燕家的吗!”
看着赵王爷骂骂咧咧的,柳寒忍不住笑道:“这老房子着火,摁都摁不住,王爷,这潘链当了多少年的太师,也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先帝待他虽尊,可总不给他实权,直到临终前才将其拔入机要,取的是他的忠心,当今本就是他潘家女儿肚子,可以在兄终弟及之下,稳住朝局。”
赵王爷轻轻哦了声,苦笑下正要开口,柳寒又:“可当今现在已经坐稳皇位,齐王已死,皇上已经没有威胁,而潘链此时还在揽权,还在肆意妄为,哼,我看他是太得意忘形了。”
“柳兄见识卓越!”赵王爷点头称赞道:“这潘链将来必祸乱我大晋!我当为下人除之!”
柳寒愣了下,赵王爷豪气万丈,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赵王爷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进,难道,他忍不住问道:“王爷,你这是?”
赵王爷靠近他,压低声音道:“我联合了几个御史,想要上书弹劾这老东西。”
“万万不可。”柳寒心里苦笑,连忙阻止,赵王爷略微意外,柳寒叹口气,没有直接劝:“王爷知道大漠的狼群吗?”
赵王爷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解释道:“大漠上最凶残的不是马贼,而是狼群,一个狼群有数百上千只狼,一旦被狼群围攻,商队基本上无人可以生还,而狼群现一个商队,并不会立刻动进攻,而是远远的跟着,同时联络同伴,狼群很有耐心,如果商队很慌乱,狼群就会立刻动进攻,反之,狼群并不立刻动进攻,而是远远的跟着,他会沿途搔扰你,让你恐惧,直到举止失措,这时,狼群就会动进攻,整个商队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赵王爷坐下来,看着柳寒沉思起来,他当然明白柳寒的意思,可是
可柳寒却很疑惑,赵王爷的这个提议真的有点颠覆对他以往的印象,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迫不及待?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找自己?
柳寒只是一个队正,别上书弹劾了,压根没有上书的机会,无论薛泌还是延平郡王赵王爷与他的交往,多少都带着折节下交,礼贤下士的味道,这样重大的事,怎么会与他商议?!!!
“唉!”赵王爷叹口气,神情有些沮丧,还有些晦暗不明。
“王爷,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想潘链下台的人不少,”柳寒压低声音道:“我听潘链门第不高,那些千年世家,正准备将他拉下来,王爷,让他们冲在前面,您着什么急呢!!!”
赵王爷呵呵干笑两声,连连点头:“你得对,你得对。”
柳寒略微沉凝,又问:“王爷,你和冀州的王许田几家,了解多少?”
对柳寒此问,赵王爷一点没感到奇怪,他微微皱眉:“那事还没解决了?唉,柳兄,实话,我很佩服,王家许家田家,在冀州横行惯了,别其他世家了,就算在赵国,我父王也得对其退避三舍,而柳兄却与他们正面硬抗,至今不落下风,柳兄,你恐怕不知道,现在王三爷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办。”
“哦,”柳寒略微意外,不解的看着赵王爷,赵王爷有几分得意,也有一分炫耀,低声道:“王三爷不想打,可家里那位老祖宗却不同意,一定要拿到漕运才肯罢休。”
柳寒听着,神情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了,难怪了,这位王三爷到帝都后,除了那见面外,再没采取过行动,可那的暗杀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寒心里嘀咕,轻轻叹口气:“王爷,这王家的老祖宗若真要这样,我也只能与他们周旋下去,哼。”
赵王爷也叹口气,不过却劝道:“柳兄,我知道你实力很强,可王家底蕴很深,与长生宗关系密切,柳兄,你毕竟是单枪匹马,,要让王看,干脆就让了,不行吗?”
“王爷,这富贵险中求,不能王家是千年世家,我就得让吧,要这样作了,下人该如何看我?将来再冒出个千年李家,千年赵家,什么的,我该如何处置!”柳寒冷笑着。
第499章 酒楼密谈(下)
赵王爷沉默了,他必须承认柳寒所虑不假,如果柳寒不战而退,将来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看瀚海商社!所以,他不能退,只能打下去。 Ww W COM
可这要打下去,结果就难了;柳寒修为很高,可底蕴不足;王许田三家,现在无法找到能与柳寒相的高手,但底蕴丰厚,下品宗师上品武师,可以拿出一大批,所以,双方都有所顾忌,都不敢轻易出手。
从开战到现在,王许田动数次进攻,都遭到惨败,而柳寒攻虽不足,守却绰绰有余,连胜两场,败一场,可就这场败,却让王许田暗暗心惊,柳府的几个武师护卫居然能挡住两个初品宗师的攻击,这让王许田大为震惊。
房间里有些沉默,俩人默默的喝酒,一坛酒很快见底,柳寒又要了一坛御酒,这御酒听起来好听,其实单以酒论,还不如柳林和女儿红,但赵王爷既然开了头,柳寒顺着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寒笑了笑打破沉默道:“王爷无须担心。”
赵王爷白了他一眼:“谁替你担心,你堂堂一个上品宗师,就算长生宗也只能出动太上宗主才有把握将你留下,王许田,有人留得下你吗?!”
柳寒摇摇头:“这山外有山,外有,咱们大晋能人多了,山林野地间,隐藏着多少遁世高人,柳某真要如此想,迟早得横尸街头。”
柳寒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今赵王爷的举止让人意外,如果最初还只是商议落实合作在赵国经商,但现在细细想来,此举也有些勉强。
难道
柳寒眼中警觉之色大起,神识进一步放开,向左右两边的雅间探查,两边房间内很安静,没有元气波动,但房间内显然有人,从呼吸判断,这几个人都有修为,不过,左边房间里有俩人呼吸较杂,可以断定没什么修为,更重要的是,两边房间里的人都没有话,这让人有些奇怪。
内息悄悄贯注全身,左手把玩着酒杯,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含笑看着赵王爷,赵王爷依旧浓眉紧锁,似乎很是为难。
柳寒现在越看不懂赵王爷了,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看了这位王爷,这些皇族子弟从就生活在明争暗斗中,若真是纨绔不堪,岂能在遥远的帝都将赵国控制在手中。
“王许两家,在冀州底蕴深厚,柳兄若要与他们正面对抗,可要心了。”赵王爷关切的提醒道,随即又好意问道:“接下来柳兄打算如何做呢?”
柳寒笑了笑,好整以暇的道:“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手指缝隙的百毒丸滑进嘴里,这百毒丸可解世间百毒,乃七品丹药,他还炼不出来,是清虚宗时,青灵所送。
赵王爷轻轻叹口气,沉默一会:“唉,真是麻烦,柳兄,要我帮忙吗?我手下还有几个好手,虽然没上宗师,武师上品修为还是有的。”
“多谢王爷,”柳寒心我哪敢要你的人,他们真来了,是帮我还是帮王许两家:“暂时还不需要,”忽然柳寒灵机一动,故意在叹口气,迟疑下:“其实,我不太明白,王家为什么一定要漕运?王爷有所不知,我和王家三爷见过面,我告诉过这位王三爷,将黄河以北的水道让给他,这个利益已经很大了,可他依旧不满意,一定要漕运,这就没得谈,句实话,我也打听过王家,王家现在至关紧要的恐怕是下一代家主之争,王家二爷在前段时间损失惨重,估计这世子之位难了,现在换上了王三爷,嘿嘿,看上去是委以重任,可我怎么得知王家那位老祖宗更看重七爷呢?”
“七爷?!”赵王爷很是意外,柳寒点点头,赵王爷看着柳寒,忽然摇摇头:“柳兄啊柳兄,你的消息恐怕有误,七爷乃老祖宗的弟弟。”
“兄终弟及,有何不可,”柳寒淡淡的,赵王爷依旧摇头:“话不能这样,七爷淡泊名利,一向没有担任王家事物,相反无论二爷三爷还是五爷,都长期为家族事物分忧出力,家主之位理当在他们之中选择,难不成柳兄有确切的情报?”
柳寒噗嗤一笑,抿了口酒,才不屑的:“这家主之位,并非皇位,也不是王位,大晋律从未有过明确规定,传给谁,还不是家主的一句话,我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切的情报。”
“这种怀疑恐怕经不起推敲。”赵王爷满脸狐疑的摇头,王家下一代家主之争在冀州不算什么秘密,尽管王家已经快十年没有进入帝都高层,可依旧是冀州的一件大事,不单单是千年世家的威名,还有更现实的利害,王家子孙和门生在冀州和冀州各郡县各藩国,还有青州幽州,甚至到兖州和徐州任职,是冀州官场的重要力量。
柳寒冷笑两声:“我家老祖宗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从得到的消息中,那位七爷在目前家主的争夺中,比三爷要靠前,甚至五爷都比这位三爷靠前。”
“嗯?柳兄何出此言?”赵王爷纳闷的问道,柳寒笑了下,没有回答,赵王爷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然后继续问:“柳兄,赵国就在冀州,国内给我的信中都的是三爷五爷,俩人不相伯仲,你是从何得出此言?”
柳寒大有深意的笑了笑:“王爷,西域有言,羊群中看不清羊,王爷在羊群中,怎么看得清有多少羊呢。”
赵王爷呵呵干笑两声,端起酒杯,喝了两杯,柳寒却提酒壶给他添酒,赵王爷放下酒杯,略微思索便苦笑下:“柳兄的消息真,,真令人匪夷所思。”
柳寒报以一笑,内息依旧缓缓流动,他没有动用那神秘老者留下的符,更没打算用那道剑符,这两道符始终在他香囊中,这香囊是娜特意为他作的。
四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神识监控下,两边房间是重点,左边这间房内有六个人,两个没有修为,另外四个呼吸悠长,修为显然不低,右边也有四个人,同样修为不低,柳寒将这八人假定宗师修为。
王许田居然动用八个宗师,而且还是在内城,这王三爷胆量够大,按照江湖和门阀世家的默契,在内城一般不动武力,因为这很容易引起宫里震怒,可今,为了对付他,这王三爷居然要打破这个默契。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赵王爷见状,忍不住皱眉:“柳兄,就算王家有家主之争,可王家的实力依旧过你很多,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柳寒淡淡的,伸手夹起一块牛肉,沾了点酱油,扔进嘴里,盯着赵王爷,心你子就是我的人质,只要你还坐在这,他们就不可能动手,他们要动手,老子先砍了你。将牛肉咽下,他叹口气:“要论牛肉的吃法,还是西域的口味适合我,这牛肉最好要烤着吃,加点孜然,加点胡椒,那味道,王爷没吃过吧,什么时候到我那去,我做给你。”
赵王爷哭笑不得,冲着柳寒直摇头:“你呀你呀,你胆大包,也行;你艺高人胆大,也行!唉,实话,我真替你担心,你没与王家打过交道,别你了,就算我赵王府,在冀州也得看王家的眼色,别我赵王府了,就算渤海王,也不敢得罪王家。”
渤海王燕隽,泰定皇帝同父异母弟弟,比泰定帝一岁,早早便封在渤海郡,不过,此王爷在朝中的风平很平庸,既没贤名,也没恶名,很老实的待在渤海郡,不过,渤海王是皇室中比较有钱的王爷,原因很简单,渤海郡是冀州最富庶的郡,渤海王国占了渤海郡的三分之一。
“我有什么办法,漕运我不可能让出来,他们一定要,只有打下去。”柳寒着站起来:“王爷,时间不早了,曹内不知有什么事,我得回去听差了。”
当到听差时,柳寒明显感到左边房间内的气息有些波动,但也就波动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柳兄不着急,不着急,十一哥那,我给你解释。”赵王爷连忙劝阻,柳寒呵呵干笑两声:“延平郡王待下温和,可我们听差的也得自觉,不能蹬鼻子上脸是不,王爷,改日我请你喝酒,百漪园,咱们不醉不归。”
柳寒着抱拳,转身拉开房门便走,赵王爷长身要起来,可柳寒已经拉开门出去,他颓然坐下,轻轻叹口气,低声自言自语:“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没有起身,依旧坐着喝酒吃菜,没一会,门又开了,王三爷悠然进来,就在柳寒的位置坐下,赵王爷叹口气冲他微微摇头。
“你都听见了。”赵王爷道,王三爷没有开口,冲外面叫了声,很快一个穿着素衣的年青人进来,拿来一个新酒杯和新碗筷,然后便迅退下。
“二,再来一坛女儿红吧,这御酒就是名气大,其实还不如三十年女儿红。”王三爷笑眯眯的道。
赵王爷心里苦笑,今这个局是他应王三爷之请作的,当然也不是白作,王三爷答应,今年王家在赵国的田地和各种营收,多交两成税,可赵王爷知道,去年王家在赵国的田,就没交过税,其他产业也只是交了半成税。
王家在赵国的田地,占了赵国的土地面积的三成,这三成土地,赵国一分银子的税都收不到,其他门阀士族合在一起,又占了三成田地,赵国本就只有一半是平原,另一半是山地,山地地薄,产量本就不丰,而平原土地肥沃,可这些土地大部分被门阀士族占据,这些土地,赵国同样收不到税,这直接导致,赵国财政困难,否则他也用不着来找柳寒,拉他作生意。
这种情况不但赵国如此,其他王国也差不多,就算渤海国也差不多,甚至更严重,因为那边富庶,门阀士族更多,渤海王富有,那是因为渤海国靠近海边,物产丰饶,商业税好收,另外,渤海王还作点生意。
第500章 内城大街上的暗杀(上)
女儿红很快送来,王三爷一杯饮下,满足的叹口气,赵王爷一反常态,往日里那丝嬉笑痞赖荡然无存,神色间满是严肃。 WwW COM王三爷放下酒杯,抬头迎上赵王爷的目光,笑了下,给赵王爷倒上酒。
“王爷也尝尝,这酒可比御酒强多了。”
赵王爷没有动,碰都没碰跟前的酒,眉头拧得更重。王三爷叹口气:“王爷为何不出去?”
“你当柳寒是傻瓜,我若能走会不走?”赵王爷冷冷的反问道:“再,就算我出去,你会动手吗?”
王三爷没有回答,看着酒杯里暗红的女儿红,今,他带了王许田三家五个宗师高手三个武师巅峰高手,楼下和四周还有二十个上品和中品武师高手,在酒楼设伏,可事到临头,他却没有下令动。
赵王爷只是原因之一,在帝都,还在内城,一个宗室侯王(赵王爷乃第三代,赵国属于侯国)被当街斩杀,势必引起朝廷震怒,而且还可能引起众多门阀士族的公愤,原因很简单,打破内城不得动武的规矩,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更重要的,即便带了八个高手,四下还隐藏二十个武师高手,可没有人有把握,即便黄参也没有把握,还是那个问题,击败和杀死一个高手,十分困难。
冒着引起皇帝震怒,门阀世家的愤怒,最后却无法杀死柳寒,这个代价值得吗?
正是鉴于这些顾虑,王三爷才没出动手的暗号。
被赵王爷扣住要害,王三爷却没有生气,也没有一点尴尬,轻轻叹口气,赵王爷皱眉看着他,渐渐的眉头舒展开来,浮现出一层笑意。
“怎么,难不成真被他猜中了,王家老祖宗选中了七爷?!!!”
王三爷淡淡的应道:“选谁,老祖宗自有定夺,都是王家子孙,谁都可以。”
赵王爷不由哈哈大笑,谁信这话谁傻瓜,别赵王爷不信,恐怕王三爷自己都不敢相信。
“唉。”王奋终于叹口气,赵王爷也不管,将酒坛抱起来,倒进碗里,大口喝下,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真是麻烦,”王奋喃喃自语,赵王爷没有打断他,嘴角随即闪过一丝轻蔑,然后笑道:“上品宗师,不是那都有的,实话,朝廷居然还没将他笼络去,我也觉着挺纳闷的。”
“是吗?”王奋淡淡的反问道,这时门开了,龚绣从外面进来,坐下便冲王奋轻轻摇下头,王奋沉默的点下头,俩人之间的动作不大,赵王爷并没有察觉。
“难道不是吗?”赵王爷反问道:“他那个禁军队正不过是个笑话,传出去,丢脸的可是朝廷,朝廷诸公无识人之明。”
王奋没有争辩,无声的叹口气,眉头拧成一团,柳寒觉着他们很棘手,王奋何尝不觉着柳寒很棘手,修为高,有钱,软硬不吃,文武不忌,王家实力是很强,可这些实力都是这十多年里慢慢积累起来的,二爷已经消耗了部分实力,他带到帝都的是他这些年招揽的手下,这些人要损失了,他在王家的话语权将大减。
所以,王奋一直不愿与柳寒硬拼,行动迟疑缓慢,招致老祖宗不满,来信严厉责备,王奋没有办法,这才设计了这样一场伏击,可临头了,依旧没有动。
江湖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品宗师的踪迹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上品宗师的可怕,也忘记了该如何与上品宗师战斗。
王奋知道要对付柳寒,必须将柳寒逼到一个没有退路,逃不掉的死局中,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王兄,依我看,柳寒其实也不想打,”赵王爷道:“否则,王兄还能平平安安的住在帝都城内?”
王奋没有反驳,他已经隐隐猜到这点,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明白,老祖宗为何一定要漕运?
“要不这样,王兄,我再给你联系联系,让你们俩当面谈一谈,把这个局解了。”赵王爷提议道。
王奋沉默不语,龚绣淡淡的:“他肯让出彭城到帝都的水道吗?”
“如果是这样,那还约什么。”赵王爷也同样淡淡的回应道。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王奋默默的喝着酒,龚绣似乎很理解他的心情,陪着他喝酒,赵王爷眉头紧皱,他同样不理解,王奋为何半步不让,却又不敢对柳寒出手。
从酒楼出来,骑上乌锥,柳寒依旧没有散去内息,神识高度紧张,周围数十米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控制之下,这里是内城,街上的人并不多,连乞丐都没几个,禁军在街上巡逻,两边的茶楼酒肆,珠宝粮店当铺,客人稀少,这也是内城和外城的不同,内城店铺并不多,但精致,客人也不多,但每个客人进来,采购量却巨大,因为他们往往采购的都是一府数百上千人所需。
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一队禁军过来,带队的军官抬头看到柳寒便站住了。
“柳兄。”
柳寒早就看到这队禁军,也看到带队的军官,闻听对方叫,他勒住马,跳下来。
“厉兄,今儿轮到你了。”
厉岩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略微有些羞涩的道:“是,听柳兄在度支曹很是清闲,早知道,我也随柳兄上度支曹去。”
“呵呵,清闲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得忙了。”柳寒笑道:“厉兄,我可不敢害你,这度支曹是个大麻烦,我现在宁愿到街上巡逻,你要愿意,我和你换。”
厉岩呵呵笑起来:“柳兄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度支曹就算再麻烦,那能烦到你呢。”
这话有道理,柳寒在度支曹的工作其实就是个听差,干什么,都有延平郡王负责,所以,即便有麻烦,也不大。
柳寒含笑听着,这段时间,虎哥他们被困,对厉岩的监视减弱了,但大致的情况还清楚,自从那神秘院被挂牌出售后,厉岩就没在去过那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中。
柳寒笑呵呵的:“但愿如厉兄所言。”
厉岩笑了笑,看看巡逻已经过去,便向柳寒抱拳告辞,柳寒自然不会挽留,目送厉岩过去,他也不上马,牵着马慢慢沿着街道向度支曹走去。
没走多远,从旁边的粮店出来几个伙计,伙计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粮食,一个穿着青布长袍中年人跟在车后,粮店老板满脸堆笑的送青布长袍出来。
两车粮食都堆得满满的,遮住了推车伙计,青布中年人神情倨傲,粮店老板谦卑的跟在后面,边走还边恭维着青布中年人,显然这是某家大宅在买粮食。
柳寒没有理会,牵着马继续向前走着,从对面过来五个书生,五个书生穿着都一样,显然是太学的学生,书生们摇摇摆摆旁若无人的着准备上那去春游,太学马上要放春假。柳寒没有径直闯过去,想要从旁边绕过去,可这时独轮车过来,恰好将他绕过书生们的路给挡住。
柳寒无奈的停下脚步,书生们依旧在着:“还是去邙山吧,听山上的桃花开了。”
“我看还是乘船游伊水,叫上三四个粉头,唱唱曲,我看也挺好。”
“七春假,倒不如上香山,听道尊的雕像要完成,咱们上去先睹为快。”
柳寒牵马准备退后两步,向后退了一步,便又停下来,拍怕乌锥的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书生们过来了,似乎压根没看见柳寒和乌锥,柳寒轻轻拍了下乌锥,乌锥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满满向书生们走过去,书生们先是愣了下,随即向两边让开,两个书生被挤到乌锥和独轮粮车之间,三个书生则靠在店门和乌锥之间。
乌锥忽然站住了,五个书生就这样愣生生的被分开,就在这时,柳寒动了,身形一闪,便冲进三人之中,三人大惊,手上的折扇刷的展开,冲着柳寒挥出,三道劲风卷向柳寒。
劲风汇集在一起,无声无息,没有丝毫波澜,柳寒却丝毫不敢大意,袍袖挥出,裹住劲风,就听见低低一声“砰!”,就像充药不足的爆竹,又象水泡在水面裂开,嘶哑而沉闷。
长袖化作布片,乱纷纷向四下飞去,柳寒身形不变,距离最前面的书生尚有数步,便一拳击出,为书生连扇数下,另外俩人也毫不迟疑,用力扇出,劲风再起,三股劲风汇集,就在这时,柳寒的拳到了。
为的书生一声不吭萎顿在地,胸口塌陷下去,剩下俩人似乎没有看见,双扇合拢,扇头忽然冒出一截锋锐,俩人一左一右,两道寒星向柳寒袭来。
柳寒双手左右一划,两点寒星被带向一边,身形忽地拔起,双腿连环踢出,两道身影飞跌出数尺,借住这股力道,扑向右侧的俩人,半空忽地一个转折,扑向青布中年人,青布中年人傻乎乎的,似乎被突然生的变故惊呆了。
第501章 内城大街上的暗杀(下)
亮光自青衣中年人身上闪出,犹如一轮明日自薄雾后跃出,散出灼热的光明。 Ww W COM
柳寒人在空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手握拳,迎着光明,一拳击出。
拳头并不刚猛,无声无息,刚刚跃出薄雾的明日,却象冰雪遇上烈日,迅融化消散。
拳风捣碎了光明,继续猛进,轻轻落在青衣中年人的胸口,青衣中年人胸口忽然塌陷下去。
柳寒并没有停下,借着那一击,身形一晃,陡地在原地消失。
再度出现,两个推车的伙计已经倒下,剩下的被乌锥隔在两个书生,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整个场上便只剩下他们俩人了,从柳寒动开始,到只剩下他们俩,整个过程不过七八个呼吸。
这就是上品宗师的实力!
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实力!
两书生对望一眼,忽然同时咬牙,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
柳寒站在粮车上,盯着两人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回头看看,街道上的行人依旧,他们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出一声喊,四散跑开,街上迅变得空荡荡的,两边的商店纷纷关门,粮店的掌柜站在门口,傻乎乎的看着他,似乎还在送客,完全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柳寒没有理会他,朝街道尽头看了眼,然后跃上乌锥,一提缰绳,乌锥缓缓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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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房间里又加了一个案几,黄参坐在案几前,安安稳稳的抿酒,曾生则站在窗前,阴沉的看着窗外,门外则有两个麻衣青年挎刀而立。
赵王爷喝着酒,看着王奋,王奋沉默着,偶尔低低的叹息一声,赵王爷摇摇头,起身道:“王兄,事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赵王爷起身就要走,王奋抬头看着他叫道:“王爷且慢。”
赵王爷纳闷的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奇怪,既然王奋无法作出让步,柳寒那边也摆明无法放弃,两边差距如此之大,压根就没有谈判和解的可能,那就只有看他们打下去。
王奋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话声,王奋有点不高兴的问道:“怎么回事?!”
“主上,有人”
“王爷,属下求见!”有人急促的叫道,赵王爷愣了下随口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青年劲装汉子快步进来,看看王奋和龚绣,躬身施礼没有开口,赵王爷淡淡的道:“吧,出什么事了?”
这话很有玩味,不是有什么事,而是出什么事了,赵王爷已经断定,不是急事,自己的属下绝不会这样焦急的冲进来。
“回王爷,就在刚才,柳寒在内城遇刺!”青年汉子大声答道。
赵王爷赫然转头盯着王奋,森然叫道:“王三爷!”
可随即赵王爷现王奋似乎也同样惊讶,他皱眉看着赵王爷和青年汉子,又扭头看着龚绣,龚绣也傻了,半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匆忙,另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青年汉子快步进来,冲王奋施礼:“报,刚才得报,柳寒在前面的永平街遇刺,刺客八人,全亡,柳寒无事。”
“谁干的?”王奋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龚绣,又看看黄参和曾生,厉声追问:“谁干的?!谁干的?!!”
龚绣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有些紧张,黄参和曾生没有答话,显然这俩人不可能派人,王奋的目光径直落在龚绣身上。
“我若派人,不可能不与你商议,”龚绣沉着的道:“此事当另有别情。”
“查!”王奋脸色微变,沉声道:“若是我们的人,不管是谁,一律严惩!绝不饶恕!”
“我立刻去查!”龚绣当即起身,匆匆离去。
赵王爷冷眼旁观,开始他还以为是王奋在做戏,渐渐的觉着不像,好像真不是王奋所为。
“参加袭击的全死了?”赵王爷问道,青年汉子点头答道:“是,主上,现在留下八具尸体,禁军封锁了现场,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宫里。”
赵王爷沉凝下看着麻衣汉子,王奋也看着灰衣汉子,灰衣汉子点点头,没有补充,赵王爷叹口气:“王兄,这事不管是不是你作的,柳寒恐怕都要归到你身上。”
王奋没有回答,拧眉沉思,赵王爷叹口气,冲他抱拳便要离去,到了门口,王奋这才惊醒,连忙起身:“王爷,留步。”
赵王爷转身苦笑:“王兄,还有何事?”
王奋沉凝下:“我知道,不管什么,王爷都不会相信,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他断定是你作的,王兄,这事恐怕就没完了。”赵王爷叹口气:“唉,其实我也认为不是你干的,今这场是你安排我作的,当不会作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内城,可王兄,唉,现在也不知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是,,恐怕连我都埋怨上了。”
王奋略微思索便断然道:“王爷,还请给柳寒带句话,我想见他一面,地点可以由他安排。”
赵王爷略感意外,仔细打量他,王奋神情平静,眼中却有几分焦虑,这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略微沉凝,赵王爷点点头:“好,话我可以带到,但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多谢王爷。”王奋躬身致谢,赵王爷带着他的人走了,他的人都在楼下,也没多少,就三个。
赵王爷走后,王奋重新坐下,黄参和曾生的位置则变了,曾生依旧在窗边,黄参则移动到门边,两边的房间有了轻微的动静,很快便又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楼上楼下也传来繁杂的脚步声,不久,也安静下来。
王奋没有理会这些,但他知道,这是身边的人在作调整,这座酒楼,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的人包下来了,楼上楼下都是他的人。
在得到柳寒遇刺的消息,王奋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身边的人背着他干的,但很快又否决了,这样的事,没有人敢背着他干,想明白这点后,他立刻想到,是不是许家或田家干的。
但更深层的担忧却是远在冀州的老祖宗,老祖宗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此事,可这事从头开始便有种怪异的味道,二哥虽然受到挫败,可若家族加强支持,未尝不能转败为胜,但老祖宗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便让自己来取代他。
这个动作等于宣布,二哥在下一代家主之争中出局,现在家主之争只剩下五弟七叔和自己,老祖宗偏爱七叔,这不是秘密,家族上下和冀州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不这样判断,他认为那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偏爱,老祖宗最后还是会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孙,简单的便是自己和五弟。
在漕运之争开始,王奋将二哥王桓视为最大对手,原因很简单,王桓长期经营家族事业,得到家族中很多人支持,包括史平这样的重臣,可帝都一战,王桓的力量损失惨重,连史平吴瀚都折了,当时,他还暗暗高兴,可没想到一转眼,自己也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究竟是谁干的呢?
王奋沉默的等在酒楼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龚绣便能带来答案。
“尊上,此地不可久留。”黄参低声提醒道。
王奋没有回答,相反让人拿来一把瑶琴,悠闲的弹起琴来。
黄参劝了一句后,便没有再劝,和曾生一前一后,守住房间,丝毫不敢大意。
上品宗师的实力非同可,若让他靠近,呼吸之间,即可取人级。
时间渐渐过去,王奋的琴声渐渐不再那么平稳,终于琴声停下来了,王奋起身走到窗户前,黄参连忙跟过去,与曾生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从外面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俩人进来后也没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口,这俩人是仅次于黄参曾生的高手,左边的下颌长须的汉子叫周忻,右边那个面色白净的汉子叫陈信,他们原来并没有跟到酒楼来,而是留守家中,现在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
王奋看着渐渐起来的晚霞,街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生似的,但王奋已经察觉,街上的禁军多了,原来半个时辰才有一队经过,现在才半个时辰,便看到两队禁军经过,中间还明显有几个虎贲卫。
内城的防卫不是京兆尹负责,而是禁军和虎贲卫。
宫里的动作很快,这么快便作出了应对。
龚绣久久没有回来,王奋禁不住越来越担心,看看周围的属下,这些人有些是家族派来跟着他的,大部分是自己招揽的,现在他还没怀疑那些家族派来的人,这些人跟他已经很久了,那些初到的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接近他的身边。
就在王奋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龚绣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但这个消息却让他更加迷惑不解了。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也不是许家的人干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田凝向我保证,田家没有人出手,而且,我觉着田家好像有些退缩,田凝委婉建议和解,至于丁家,丁轩正在宫里,从早晨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出来。”
从一开始,王奋便没有将丁轩考虑进去,丁轩的实力不足,这次事件中,他没有得到丁家的支持,原因很简单,丁家是支持齐王的,而丁轩却从开始便与家族相反,坚决反对齐王,支持当今皇帝,按道理,现在丁轩已经赢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丁家依旧没有原谅他,对这点,王奋倒是理解。
家族的决定必须执行,决不能背叛,这在任何千年世家都是这样,丁轩此举,势必引起丁家家主的不满,即便证明他是对的,但家族也一定会惩罚他。
不是王家,不是许家,不是田家,更不是丁家,那么究竟是谁呢?
冀州的老祖宗?还是
“三爷,会不会是宫里?”龚绣心的提醒道。
宫里?王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第502章 来自宫里的目光(上)
一想到宫里,王奋忍不住向皇宫望去,巍峨的宫城在阳光显得如此高大,让人禁不住生起崇敬之情,这座宫城在帝都已经屹立八百年,八百年里,无数风浪都不能撼动它半分。Ww WCOM
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
王奋感到老祖宗这次举措不明,不像以前,刚柔相济,进退自如,这次却一味刚猛,失去了柔和,若是对手较弱,那也好办,可偏偏柳寒又是一个极其强硬的人,修为又深,结果就陷入现在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况。
不是自己的人,那么是谁呢?
王奋抬头看着雄壮沉默的宫墙,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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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很快接到消息,林公公立刻作出了应变,下令禁军加强巡逻,同时命令虎贲卫出动。林公公知道这些部队出动并不能抓住刺客或幕后主使者,但这些动作是必须的。
在内城进行暗杀,大晋八百年历史中不是没有过,每次都带来一遍腥风血雨,要么是皇家内斗,要么便是士族叛乱,最终结果无不血腥之极。
所以,尽管知道效果不大,可宫里也必须作出表示,以震慑心有侥幸者,而真正的动作却是暗地里的,整个帝都的内卫都行动起来了,帝都内卫们睁大眼睛,盯着各个府邸,寻找蛛丝马迹。
“这胆也太大了,在内城动手,必须严惩!”
林公公闻言含笑点头:“柏公公得是,唉,下安定不过十来年,有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哼,我看是痴心妄想!”柏公公冷笑道,柏公公看上去不过三十七八,面色有些黑,脸上有几粒白斑,从侧面看,鼻梁有些弯,这让他看上去有些阴霾。
柏公公是皇帝潜邸时的太监副总管,前几,皇帝忽然下令,让他进入内卫,担任林公公的副手。
“是啊!”林公公附和道,他很心的应付着柏公公,原内卫副总管在三年前病逝,这个职务一直空缺,柏公公是皇帝潜邸旧人,皇上登基,这些人有从龙之功,身价自然倍增,即便林公公这样手握实权的内卫总管,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柏公公拿起一份情况通报,一目十行的看过,然后放下,抬头看着林公公问道:“林公公,要不要将柳寒抓来问一下,敢在内城兴风作浪,这胆也太大了!”
林公公略微沉凝便摇头:“不急,太祖定下的规矩,内卫是皇家的眼睛,但没有皇上的旨意,内卫不得采取行动,这柳寒是受害者,目前不宜抓他,而是要用他将那些人引出来。”
柏公公略微思索便点头:“还是林公公高明,不过,这柳寒倒底是什么人,资料上他不过禁军一队正,以前还是瀚海商社的掌柜,什么人对他有这样大的仇恨,居然在内城对他进行袭击。”
林公公没有话,起身过去,从柜上的文件堆中抽出一份,放在柏公公面前,柏公公迟疑下打开,很快便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上品宗师!”
柏公公惊讶的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柏公公还是有些不相信,随后又接着向下看,后面记录了史平离奇死亡,十里铺之战,柳府遇袭,吴瀚之死,每一个事件的后面都有林公公的详细分析,其中,除了史平之死,林公公无法确定是不是柳寒出手,其他都有明确的指向。
“此人不凡啊!”柏公公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然后道:“这柳寒实力很强,不但自己修为很高,手下还有不少修为高深之士,加上风雨楼萧雨的残余势力,这股力量很可观。反之,冀州的王许两家,这些年躲在冀州积蓄实力,哼,现在把手伸进帝都来了,他们要作什么?”
“这个,”柏公公沉凝思索着,林公公也不管他,径直道:“老祖宗定计,让柳寒和萧雨与王许斗起来,哼。”
能在皇宫混出头的太监,都不是蠢人,柏公公立刻明白,忍不住打个冷颤,一石二鸟,无论柳寒还是王许两家,最后都没好结果!
“老祖宗老谋深算,令人佩服。”柏公公赞叹道,随即皱眉道:“如此来,这王家好大的胆子,既敢在内城动刀动枪,必须予以严惩!”
林公公沉稳点点头,其实还有个理由,他没有出来,这个理由不那么见得光明,涉及皇室秘辛,文宗定下的国策,不允许任何一家门阀士族的力量扩大,一旦生这种事,一定要予以削弱。文宗在历史上有贤良仁君之名,可在内卫的档案里,就在文宗温和仁慈的外表下面,有几十家追随太祖打下的开国元老家族,莫名其妙的衰落了,有十来家完全覆灭。
表面上,这些门阀世家的覆灭或衰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暗地里,这里面有多少内卫的心血和性命,内卫档案里只聊聊提了几句,可林公公就已经毛骨悚然。
柏公公新到内卫,有新贵之姿,林公公很心的应付着,但有些秘密还是没让他知道,他虽然是新贵,可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不知道!再了,这是内卫,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掌握的!
“这事要不要禀告皇上?”柏公公问道,随即便看到林公公诧异的神情,他略微尴尬的解释:“在内城动刀动枪,此乃大事,皇上要是知道,一定会问的。”
“公公不知,”林公公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温和的解释道:“内卫是皇上的眼睛,但内卫不得主动插手朝政,除非谋反,内卫不会主动报告,我们要作的是,每七一份报告,每月一份月报,遇上偶事件,皇上要问,我们才出面,记住了,内卫永远隐在黑暗中。”
柏公公连忙应道:“是,是,我还不明白,多谢林公公指点。”
林公公点点头,这时麦子从院外进来,看得出来,他走得很急,头上满是汗,林公公盯着他,眉头微皱,麦子在门口站住,擦擦额头的汗珠,平静下心情,才心的进来。
“祖宗,各路回报有了,”麦子语气平稳的道,林公公没有开口,神情依旧平静,柏公公则连忙坐直,热切的看着麦子,麦子再度平静下才:“从各处的反应看,柳寒是遇袭,事前他受赵王爷的邀请,到琼林酒楼喝酒,而事前,王家的三爷王奋便包下了琼林酒楼二层,赵王爷与柳寒在楼里了半时辰,随后柳寒出门,不久便遇袭。”
“赵王爷?”林公公眉头紧锁,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事,宗室居然插手了!这可不是个好信号。
“当,赵王爷上度支曹交还欠款,”麦子道,林公公微微点头,柏公公有些不解,看看林公公,又看看麦子,有心要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麦子继续道:“据查,赵王爷用于还债的银子是王家借的。”
林公公依旧没话,不过神情稍稍缓和,柏公公有点意外:“王家为何要借银子给他?”
都是宫中人,都知道皇族的事,皇族子弟生存远没有民间看上去那样轻松,富庶!
“表面上是让赵王爷请柳寒到酒楼喝酒,以便袭击柳寒,暗地里还有什么,内卫还在查。”麦子恭谨的回到,柏公公微微点头,麦子得很合理,而且在这么短时间里,能查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明内卫对帝都的控制十分惊人。
“柳寒有什么反应?”林公公问道。
麦子回道:“没有反应,他杀了八个人后便回到度支曹,”他扭头看看色:“估计现在他应该回瀚海商社了。”
“他还能稳得住!”林公公有点意外,这样公开的暗杀,放在谁身上都会作出反应,更何况已经给他露了口风,允许对王许两家出手,可柳寒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柏公公灵光一闪,感到此中有些蹊跷,他看看林公公又看看麦子,然后才试探着:“这柳寒倒是个人物,居然现在还稳得住。”
“不一定,要过了今晚才知道。”林公公好整以暇的整整袍服,走到门口,望着渐渐起来的晚霞,心里有一丝不安,可这丝不安从何而来呢?他一时还没找到。
柏公公点点头,随即又问:“有没有那八个人的消息?”
麦子依旧恭谨的答道:“查到点东西,那个粮店掌柜的,那几个人都是青州口音,那几个书生则是兖州口音,买粮的是为曹府买粮。”
“曹府?”柏公公有点意外,问道:“是不是前车骑将军曹晃。”
“是。”麦子答道。
柏公公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前车骑将军曹晃是泰定帝时期最有名的将军,在与鲜卑作战时期,涌现了四大总督,众多的名将,他们奋勇作战,将鲜卑人赶出了大晋,但他们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将领,可在中枢,协助泰定帝的便是车骑将军曹晃。
第503章 来自宫里的目光(下)
曹晃,颍川曹阀,颍川一向文采荟萃,很多著名的文豪都出自颍川,颍川门阀向来以诗书传家自豪,家族中只有习文不成才转而习武,但曹家是例外。 Ww W COM
曹家是军人世家,曹家并非那种千年世家,太祖起兵时,曹家不过一下品门阀,而且还是在前朝之下作战,在桃林会战中投降太祖,之后随太祖征战下,一路下来功勋卓著,下定鼎后,曹家没有象其他开国功勋那样弃武从文,依旧留在军队中,曹家子孙每日习武,成人之后,必须进入军队,或是边军或是禁军或是邙山大营,大晋立国八百年,每一场战争都有曹家子弟的身影,每一场战争,曹家子弟都血染疆场。
十多年前,那场壮阔与悲壮共存的反击鲜卑之战中,曹家子弟战死疆场者不下十人,这场战争中,涌现出秋云方回段昌等四大名将总督,涌现出齐王这样名闻下的贤王,曹家反而默默无闻,可实际上,朝廷核心中人都清楚,这场战争中,曹晃才是军中核心,他默默无闻的站在泰定帝身后,让所有的光芒都落在泰定帝身上,而他却制定整个对鲜卑的战略,整个战争都是在他的战略中规划中进行,他是大晋军方真正的核心。
但奇怪的是,曹晃只获封车骑将军之职,在大晋,军人职务最高为大将军,大晋在百年前废除了大将军之位,百年里最无异议的,可以登上军方最高职位的,就是曹晃!
大将军之后,便是骠骑将军,也就是秋云现在的官衔,骠骑将军之后便是车骑将军,曹晃只获得从儿车骑将军之职,在当时,军中便有很多人不满,认为皇帝薄待功臣,可曹晃却很平静。
随着鲜卑俯称臣,大晋进入和平展阶段,曹晃则主持了军队的调整,他成功的削减了军队的数量,平衡了军队将领的关系,可在朝廷中,曹晃的权力逐步减少,六年以前,曹晃致仕,泰定皇帝却没让他返回原籍,而是请他继续留在帝都,治安内城和城外都赏赐了庄园。
曹晃致仕后,很少在公众中露面,没有皇帝宣召,他并不进城,城里的宅子多是其孙子,禁军都尉曹勇在使用,曹家武将世家,长期以军法治家,家里家丁家将和私兵全是军中骁勇之士,而且,只要曹家老爷子一声号令,军中江湖上无数勇士愿为他赴汤蹈火。
这个人居然牵扯到内城暗杀案中,能不让柏公公震惊吗!
“这,这曹家怎么和王家牵扯到一起了?”
好半,柏公公才平静下来,随即涌起一丝疑虑,纳闷的看着麦子和林公公,林公公依旧背对他,没有话,麦子却苦笑下摇头,内卫监控诸王和门阀世家,而军中将领则更是重中之重。但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对内卫也是严防死守,在内卫档案中,有无数内卫人员被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现,被悄悄冷遇,被悄悄派去执行必死的任务,内卫损失的人员名单可以堆满这个房间。
所以,能渗透到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家族核心的内卫,都是珍宝,绝不会为这样的事启动。
柏公公叹口气,神情变幻不定,林公公神情平静,他当然知道,曹家与王家这些年没有联系,但数年之前,曹晃与王家那位老祖宗联手,逼得泰定帝不得不杀掉邵阳郡王,事后,王家老祖宗和这位车骑将军先后致仕,泰定帝只是作了场面上的挽留便答应了,只是将曹晃留在了帝都。
在大多数朝臣看来,此举是泰定帝对曹晃的恩宠,可林公公知道,不是这样的。
泰定帝虽然不如大晋前期的一些英主,可最近两百年中,绝对算得上一代中兴之主,曹晃和王家老祖宗联手,犯了泰定帝的大忌,能留俩人一命,已经算是恩典了,不放曹晃回原籍,主要留在身边好控制。
但这些话是不能的,这样的事,只有泰定帝身边极亲近的人才知道,简单的,只有老祖宗才知道,而他是老祖宗的心腹,这才知道一点点。
“我们在曹家有人没有?”柏公公心的问,麦子迟疑下,见林公公没有反应,便低声答道:“有,但没进核心,了解不到多少事。”
“曹晃最近在做什么?”林公公问道。
“回祖宗,还是老样子,在城外的涤心园,每种地。”麦子立刻答道:“很少见外客,几乎不见军中将领,曹家的私兵在涤心园有一百多人,城内,曹勇在禁军中也是老样子,家里的几个客卿,也没有异常。”
柏公公心里一震,随即有些兴奋,他连忙压制这种兴奋,看着林公公,林公公沉凝半响,轻轻叹口气:“抄报老祖宗吧,让老祖宗决定。”
“是,祖宗。”麦子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平静的应下来,林公公掌控内卫十多年,没有一次越权举动,凡是有所行动,都要先报老祖宗,老祖宗同意才会行动。
柏公公微微皱眉,试探的问道:“林公公,这样报上去,妥当吗?”
林公公转身看着他,笑了下:“柏公公,太祖设立内卫后,便对内卫有明确的规定,内卫不得擅自采取行动,内卫的功效是监察防范,先文宗时,更是下诏,内卫不得有行动,后来,武宗陛下觉着紧靠禁军不行,这才组建了虎贲卫,武宗之后,仁宗皇帝下诏,将虎贲卫之权收归内廷,直到宣宗皇帝继位,虎贲卫的权力才又移交内卫,为什么这样呢?就是担心内卫以权犯禁,内卫的权力很大,可以监控诸王,朝中大臣,军中诸将,这个权力很大,无论是谁掌控了这个权力,都要十分心,所以,历代陛下对内卫要求严格,如果没有得到批准就采取行动,就算有利,皇上也不会准许。”
柏公公这下明白了,连忙起身:“多谢公公指点。”
林公公深深的看着他,半响才点点头,他破例这么多,是为了让柏公公明白他的善意,同时提醒他,内卫的权力很大,但责任也很大。
麦子很快起草了报告,交给林公公签字,然后拿着报告对林公公报告:“祖宗,没有别的事,的就去了。”
林公公点点头,麦子这才离开,最后这下压根就没理会柏公公。
皇帝今心情很好,破例没有在御书房内,而是由德妃陪着在怡心园内赏花,皇帝并不好女色,身边的妃子并不多,除了皇后外只有三个妃子,淑妃、德妃、丽妃;另外还有几个昭仪婕妤美人四人,这个数目无论在太子还是皇帝中都是少的。
每个皇帝登基后都要选美,但选美只会在先帝梓宫入陵三年后才进行,以填补后宫。但看皇帝的样子,并没有要选美的意思。
前段时间,皇帝子嗣稀少,除了淑妃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其他,无论皇后还是妃子昭仪美人,都无所出,淑妃生了女儿后,太后很是着急,了皇帝数次,让他注意,没有后嗣,对皇帝来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皇帝坐在亭内,这一后四妃都是泰定帝给他挑的,才干家世都很好,德妃姓林,出自荆州林家,喜好书画,人也淡雅如菊,行止优雅有礼。皇帝其实很喜欢德妃,每次与她在一起,都让他感到轻松。
穆公公就像以往一样,守在园子外面,在园子里伺候的是黄公公和德妃淑清宫太监和宫女。
看到麦子进来,穆公公便知道有事了,看了麦子的报告,穆公公眉头微皱,麦子恭恭敬敬的守在边上,等着他的指令。
“你先回去吧,这事不急,让柳寒自己处理,如果有什么情报就提供给他,嗯,至于车骑将军,不能动。”
麦子躬身领命,他很明白,曹晃不能动的含义。
穆公公看着园子,旁边的太监悄悄过,低声:“老祖宗,休息下吧。”
穆公公没有开口,太监一挥手,两个太监抬了把椅子过来,穆公公坐下,很快一把茶壶送来,这是一把精致的紫砂茶壶,上面雕着一朵梅花,穆公公端在手上,就着壶嘴喝了口。
摇椅轻轻晃动,园子里传来女人轻轻的笑声,穆公公露出了一丝,可看看怀里的报告,心里又禁不住思绪连篇。
内城生的事在第一时间便报到宫里,穆公公并没将这事看得多重,只是让林公公加强皇宫的守御,在过去数十年里,比这更危险的事都经历过,不过,穆公公更看重这事背后的含义。
可内卫查到的事让他有点意外,那几个人是什么口音不重要,那怕是江南口音也没什么,只要他相信,什么口音都没用,但这事将赵王爷和曹晃牵扯进来了,这就有些蹊跷了。
穆公公压根就不相信曹晃会对柳寒出手,在他看来,曹晃是比王家老祖宗更聪明的人,柳寒与他没有任何牵连,曹晃为什么要出手?背后主使之人在欲盖弥彰!
穆公公很快便下了这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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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城外,一个绿树掩映的庄园的后院开了块田,一个须皆白的老者挑了担水在田放下,老者穿着很简单,麻衣制的便装,足下蹬着草鞋,老者从水桶里拿起水瓢,心的给青青的菜苗浇水,浇了一半后,老者站直腰,用颈间的麻布毛巾擦了把汗,抬头看看涨势良好的菜苗,满意的点点头。
一个穿着青白色棉布便袍的中年人缓步进来,到了田边站住,静静的看着老者,老者擦了汗后,又开始浇水,这次一直浇完,然后将水瓢放进水桶里,水桶这时还剩下半捅水。
老者提起水桶,也没回去,走到花架下,花架上爬满青青的藤条,藤条上长满开着黄色花,春风吹来,黄色花在风里轻轻摆动。
老者在石凳上坐下,将麻布毛巾放进水桶里,拧干后擦洗了,然后眯着眼看看色,才轻轻叹口气:“又出什么事了?”
第504章 杀人夜(上)
青白布棉袍中年人缓步上前,送出一份急报:“将军,是出事了,将军从城里送来的急报。 WwWCOM”
老者接过急报,展开了看看,他看得很快,一会便看完了,然后冷冷的哼了声:“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回信告诉他,不是咱们作的事,就用不着担心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朝廷要怎么查就如实,哼,不是咱们家的人,栽赃也栽不上。”
“是,将军。”中年人恭顺的应下来,却没有离开,老者沉默下来,解开衣衫,露出有些苍老的胸膛,看着渐起的晚霞,散乱的头在风中飘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老者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先帝都过世了,居然还有人没忘记老夫!”
这话有几分幽怨也有几分傲气,中年人笑了笑:“将军虽然归隐,可威名依旧,下人何曾忘记。”
“归隐?”老者冷笑着起身站起来,迎着晚霞走进暮光里,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口气,他在老者幕下十多年,深知老者的情况,归隐不过是好听,实际上,避祸还准确点。
老者提起水桶走了,中年人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那个柳寒是什么人?”
中年人回身,笑了笑:“不过一商人,不过,修为很高,传言有上品宗师修为,前段时间靠上薛泌,在禁军中谋了个队正之职。”
“上品宗师!”老者淡淡的笑了下:“唉,这些年,上品宗师都成稀罕物了,呵呵,老金,当年我们杀过多少上品宗师?”
“呵呵,世人都觉着宗师有力量,却忘记了,这下间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中年人笑道,老者在军中多年,亲手提拔的将领比比皆是,这是他的最大助力。
“去吧,告诉勇,不变应万变,要处变不惊!”
“是,将军。”
中年人转身出去了,老者提着水桶到水井边放下,然后将衣服系得整整齐齐的,就像当初在军营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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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度支曹,曹内并没有什么事,但很快,延平郡王便知道,将他叫去问了下,柳寒简单的了下,不过没有将赵王爷和王奋的事出来。
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临走时,柳寒在曹内巡查了一遍,安排好晚上的巡逻,然后才骑上乌锥离开。
回到柳府,老黄已经在等着他,柳府现在很安静,萧雨带着楚飞和丁三丁四已经悄悄赶往彭城,还在养伤的就剩下巫简,他的伤也好了五成。
“今晚全府一级战备!”
柳寒见到老黄劈头便下令,老黄微怔,皱眉看着他:“有必要这样吗?”
柳寒点点头:“传信城外,还有各地,提高警戒,特别是幽州,另外,你考虑下派到赵国的人选,我和赵王爷商议妥了,要在赵国开纺织作坊,你考虑下人选,嗯,这次过去的不但有管理人员,还有技工,具体多少人还不清楚,先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老黄微微点头,他对这没有异议,在经商上,他对柳寒是五体投地的佩服,而这些年下来,他在商业上的嗅觉也大为提高,而且柳寒有意让他担负第二领的职务,这方面的事都交给他办。
“今的事,我有点想法。”老黄道,柳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老黄淡淡的:“我觉着这里面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柳寒平静的道:“我不认为是王家干的,我和赵王爷在酒楼时,王家的四个高手就在隔壁,要袭杀我,酒楼就是最好的战场,用不着在大街上。”
老黄闻言不由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神情平静:“出手的几个人,修为最高的不过武师九品,连巅峰都没到,柳铁就能收拾了,另外五个人,显然是练有一种战阵,唉,我还是急了点,应该让他们施展下,或许可以看出点端倪。”
柳寒叹口气,老黄更加不解,没有拧更紧:“既然这样,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王家,就有其他人,”柳寒冷静的道:“这人是谁?他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些都要看,还有,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宫里。”
“宫里?!!”老黄先是略微震惊,随即便点点头,柳寒轻轻叹口气,整个下午他都在思考是谁在出手,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嫌疑人。
老黄很清楚,柳寒的怀疑没有错,宫里已经同意,甚至可以是希望柳寒出手,削弱王许两家的实力,可柳寒迟迟不动,宫里是不是有点不耐烦了,出手教训下他。
“不对,”老黄道,柳寒点点头:“是不对,但有嫌疑。”
老黄一出口,柳寒便明白他在怀疑什么,宫里即便对柳寒有所不满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而且还搭上一个九品武师,这里面嫌疑大了。
老黄略微便摇头:“如果是这样,你不该这样快就采取行动,而是应该先与他们联系,这才合理。”
柳寒摇摇头,沉凝道:“已经两次了,而且这次的痕迹很明显,那几个人的口音不是冀州口音,而是青州口音,但这可以解释为,王家欲盖弥彰。”
老黄没有反应,神情中有些琢磨不定,的确,两次了,柳寒若不做点反应,很难对宫里作出解释。
“这样吧,一边要宫里提供情报,”老黄终于开口道:“这样可以证明你很愤怒,另外,还有一点,你打算对付谁?”
没等柳寒开口,老黄便径直道:“我建议先对付田家。”
柳寒稍稍迟疑,他的计划中是对付许家,至于田家,他另外有法子对付。
“田家,”老黄起身拿来一份卷宗,放在柳寒面前:“你的目标是杀掉田凝,田凝虽然不是田阀家主,但却是田阀在帝都的重要人物,而且田凝有三个儿子,田融是其二儿子,长子田芬在幽州出仕,担任幽州刺史府主薄,三子田平在渤海郡的归元书院读书,他的妾生有二子,四子田海投军,在幽州边军效力,最的儿子田安在郡****当军司马,手下有两百人。”
柳寒默默的听着,这是典型的门阀世家子弟出仕图,门阀世家中,一般嫡子能获得家族的培养,而庶出子弟则要自己奋斗,他们多数投军,因为庶出子弟要是参加品鉴,庶出便是其致命伤,先就低人一等,不是对家族里的嫡子,而是对所有嫡子,他们都要低人一等。
“田凝是田家家主田结之外最重要的人物,杀掉田凝,可以让田家陷入混乱,今儿分化冀州,甚至青州门阀,让他们无暇集中力量对付我们。”老黄沉稳的道。
“可田家也会将我们视为敌人。”柳寒平静的补充道,老黄摇摇头:“不一定,这要看你是不是做得巧妙。”
这句话让柳寒可以确定,老黄策划这事已经很长时间了,柳寒对大晋的门阀世家几乎完全不了解,到目前为止,他利用的还是前世的政治经验和商业经验,可对这些门阀,他有种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当然,他可以挥刀就杀,但这很容易引起门阀的集体愤怒,最后他成为一个******者,这个结果不是他要的,所以,到现在,他还没主动出击,除了王翰,那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世家的门客,与世家嫡系,甚至核心人物,完全不同。
老黄则不一样,他了解大晋,了解大晋的这些门阀世家,这些门阀世家看上去是个整体,但彼此之间也一样存在很多矛盾,只要针对他们的矛盾下手,就不会让他们团结起来。
田家,是冀州第三门阀,但这些年,在王许两家龟缩在冀州,田家充当了冀州门阀在朝廷的代表,这给田家带来很多利益,但也来带不少仇恨,所以,针对田家出手,比较不那么容易引起其他门阀的仇恨。
“田凝在那?”柳寒立刻问道,他决定接受老黄的建议,先杀田凝。
“这家伙住在内城,田宅,很少上外城来。”老黄道。
“内城?”柳寒忍不住皱起眉头,下午内城才生暗杀事件,晚上又死一个,这势必引起宫里的愤怒。
“所以,如果能不能动刀就不要动刀,最好是用毒。”老黄平静的,柳寒不由苦笑,这些年在西域无往不胜,导致这些下属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似乎只要他出手便能解决所有问题,老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以和他平等的谈问题,可遇上难解决的问题时,依旧寄希望他的强横。
“用毒?你当宫里的那些用毒高手都是傻瓜。”柳寒再度苦笑着摇头,当年的药老是下间用毒的高手,可最后也没逃出杀手营,这只能明一件事,朝廷里肯定有用毒高手。
而且,宫里的供奉客卿也不是吃醋的,稍微引起元气波动,便会惊动这些隐世仙门中人。
想到这里,柳寒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来。
第505章 杀人夜(下)
“我需要你帮忙。 Ww W COM”
清源观内,柳寒见到静仁,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就请求帮助,静仁看着,面露疑惑。
“今晚我要进内城杀一个人,我担心引起宫里供奉的注意,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柳寒得很简单,静仁也不关心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他略微皱眉便点头:“其实没那么危险,宫里的供奉现在只有一个在宫里,我可以挡他一炷香时间。”
柳寒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修为赶不上宫里的供奉,但若惊动了他们,他也可以一战。
“但宫里的斩魔队是个麻烦。”
这是柳寒第二次听斩魔队,他略微皱眉想问问这个所谓斩魔队,可还是没有,因为静仁已经起身,他跟着起身,俩人出了房间,走进夜色中。
从清源观出来的方式很简单,柳寒也见识了静仁是如何避开观里的阵法,方式很简单,静仁只是将一张符贴在自己屋顶的檐兽头上,柳寒立时感到周围的环境有了微妙的改变,再看那些蹲在屋檐的吉兽,好像失去了灵魂似的,变得呆板起来。
贴了这张符后,静仁也没走正门,而是从旁边的墙上跃出,俩人很快便出了清源观,内城的城墙高大,也很厚实,但守卫却很弱,负责城墙的禁军早早的便躲在城门楼里睡觉,长长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柳寒和静仁轻易便进入内城,田家在内城的北边,应门东北的青树口街。
夜色下的内城,黑黝黝的,禁军在街上巡逻,两边的府邸大门紧闭,偶尔有丝竹之声传来,俩人没有走大街,这个时候在内城大街上行走一定会被禁军盘问,俩人也没从房舍上空跃去,这些府邸要么是藩王,要么是豪门大族,府里养着不少高手,被任何一个察觉,他们今晚的行动就会失败。
绕过几个府邸,柳寒站在一个府邸外,府邸的大门上挂着个灯笼,照着匾额上的田府两字,柳寒回头看了静仁一眼,静仁气定神闲,毫无所动。
柳寒没有什么,看看空荡荡的大街,柳寒向府邸旁边的巷奔过去,帝都内城的府邸外边几乎一样,两边都有巷,这样的巷是为通行马车和轿子。
从巷绕到田府后院,柳寒松口气,从进入巷开始,他的神识便展开了,周围十多米的情况都在他控制之下。
“我就不进去,”静仁传音过来道:“我在外面接应你。”
柳寒稍稍愣了,没等他开口询问,静仁便的身形便悄然飘上高大的树枝中,随即便隐入黑暗中,柳寒神识扫过,居然没有一点察觉,这让他大为惊讶,可转念一想,这也对,否则也不是朝廷日夜监控的隐世仙门中人。
柳寒看看高高的院墙,神识向里面探查,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柳寒悄悄的贴上院墙,以壁虎游功翻进院子里,落在一处树丛后面。
神识探查四周后,柳寒悄悄向前院摸去,让他有些纳闷的是,这后花园居然没有防备,连一个暗哨都没有,摇头叹息,他向前面摸去。
事情顺利得出奇,田府的警戒极松,柳寒在后院没有现什么暗桩,甚至连巡逻的家丁都没有。
田府很大,后院也很大,田凝倒底住在那,柳寒不知道,田府中人也不知道,柳寒连续盘问了几个丫头,依旧没有查到他的住处,只得到消息他肯定住在后院,至于住在那个院子,她们也不知道。
在后院的东偏院,柳寒止住了一个婢女,婢女恐惧的看着蒙着脸的他,颤抖的告诉他,田凝可能在凝翠阁。
“凝翠阁在那?”柳寒压低声音,目光凶狠的盯着她。
“在,在,湖的东边。”婢女恐惧的看着他,柳寒忍不住皱眉,这田凝有八房妾,另外还有侍妾丫头无数,可怎么跑这湖边去住。
田府很大,内城贵人的府邸都大,田府的后院便分成三个部分,一个是他进来的那个后花园,穿过后花园的西边的月亮门,便有一处人工湖,人工湖便有大约两亩地,湖里种满荷花,到花开季节,满湖飘香;第三个部分则是戏院,在后院的西边,当然,这戏可以在任何地方演出,不过,除非宴客,一般都在西边的戏院。
柳寒从东边的花园进来,简单的判断田凝当在后院的妻妾房中,便向住宿的院子摸去,绝对没想到田凝会住在湖边去。
这凝翠阁在湖边,这里并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赏景的地方。
“真的,这段时间,老爷经常住到那边。”婢女很害怕,浑身抖,眼前这个蒙面人的手死死卡住她修长柔软的脖子,下一秒钟便会掰断她的脖子。
“他干嘛住那去?”柳寒阴森森的望着她:“你要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我,我,”婢女颤声道,神情犹豫,柳寒手上加劲,婢女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不由大恐,连声叫道:“我,我。”
柳寒松了几分力道,婢女恐惧的看看屋外,屋外静悄悄的,柳寒轻轻哼了声,婢女颤声:“老爷,老爷,老爷,”柳寒又哼了声,婢女无奈,压低声音:“老爷喜欢上少爷的三少奶,三少奶喜欢湖边的环境,老爷便吩咐将凝翠阁收拾出来,让三少奶住,奴家听,听,老爷晚上经常悄悄过去,今晚,我听八奶奶房里的碧珠,老爷又没去八奶奶那边,奴猜便是上凝翠阁去了。”
“不到八奶奶那去,不会去其他女人那。”柳寒哼了声,婢女连忙解释:“这八奶奶是最受宠的,其他奶奶那,老爷好几年没去了,一前还偶尔去七奶奶那,现在也没去了,倒是,倒是。”
柳寒手上一紧,婢女连忙道:“少爷,少爷经常去。”
柳寒哑然失笑,这田家父子居然玩起这道道,这些门阀世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比什么都脏。
轻轻一指,将婢女点晕,然后将她抱上床头,拉上被子给她盖上,吹熄灯,在关上门,他没有走门而是从楼上悄无声息的跳下来,如此这样心,目的自然是掩饰痕迹,这女人再蠢也不会将她泄露田凝住处的事出来。
这婢女是田家五姐的婢女,只不过,这五姐现在不在府内,而是到城外的神女观静修去了,要不是静修只能带一个丫头,她也会跟着去。
出了姐的绣楼,柳寒没有走近路,而是原路返回,难怪后院守备这样松懈,这里面这么多脏事,被人现了,田凝的面子往那搁,甚至连田家的面子都没处搁。
柳寒摸到湖边,果然对面有座楼,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楼里居然有灯光,柳寒心里一紧,身体青烟般往旁边的树丛一闪,立刻便掩在墨色中。
不一会,一个灯笼从月亮门进来,昏暗的灯光照着地面,两条纤细的身影跟着灯光,前面一个心的着地面,边走边提醒后面的女人。
柳寒皱眉看着,灯笼进了楼,过了会,灯笼又出现了,这次移动的度快了点,灯笼后面只有一个人影,柳寒想了想便向月亮门那边掩去。
灯笼过来了,柳寒从树后飘出,伸手便点了提着灯笼的女人,右手扶着女人,左手拿住灯笼,整个过程没有出一丝声响。
柳寒听了下,月亮门外没有动静,于是拖着女人到月亮门外,将灯笼吹熄,然后拖着女人到黑暗中,再将女人拍醒。
“听好,你要听话,我不杀你,否则就别怪我。”柳寒低声在女人耳边道,女人睁大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他,柳寒不知她听明白没有,便又重复了一次,女人这才点点头。
“刚才过去的是谁?”
“是,是,二少奶奶。”
柳寒愣了下,二少奶奶,这可不是妾,是田融明媒正娶的老婆,这种门阀世家的正妻都是出自名门,田凝这老扒灰,连正经八百的儿媳都不放过!!!
“她过去干什么?”
“老爷叫的。”女人压低声音道,柳寒的目光越冷了,女人更加害怕了,身体忍不住抖。
“别怕,我话算数,你只要不叫,我不会杀你。”柳寒着在她背心输入一道内息,稳定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女人渐渐安静下来,柳寒又问:“那楼住的谁?”
“三姨太,二少爷的三姨太。”女人更加害怕了,在世家里,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柳寒有点现不明白,这田凝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个时候还将儿媳妇招来,这不是要玩双飞的节奏吗?
“二少爷在那?”柳寒好奇心顿起,忍不住问道。
“二少爷,二少爷,”丫头犹豫着道,柳寒的目光登时严厉起来,丫头立刻答道:“在,在八奶奶那。”
“靠!”柳寒忍不住在心里骂道,顺手将丫头点晕,丫头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柳寒将她放在地上。
收拾好了,柳寒大模大样的沿着径向楼走去,如果这院有埋伏,刚才他制服丫头时,就该被现了。
果然,他很顺利的走到楼前,此刻他依旧没有暴露身形的打算,而是跃上楼,单臂吊在屋檐下,身影隐在阴影里,从窗户向里面看。
屋里果然春光无限。
第506章 田凝之死
道士话音刚落,屋里一阵忙乱,三个女人慌忙穿衣,田凝腾地站起来,有些张皇的四下张望,没有现人,就疑惑不解的看着道士,道士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神情沉稳。 Ww W COM
柳寒心知被现了,可随即有些纳闷,他没有被神识锁定的感觉,而且。道士的目光也不是落在他这个方向。
想了想,柳寒明白了,在现院子里没有暗哨后,他的确有些放肆,上来时,稍微有些放松,不过,也就那么一下,隐蔽在这个角落后,他依旧很谨慎的收敛气息。
“夜深春寒,进来喝杯热茶吧。”道士依旧平静,神情波澜不惊。
柳寒想了想,运气改变嗓音,模仿着青灵的声音,冷笑道:“田大人好雅致,不过,道友不知宗门何处?”
道士眉头微皱,随即道:“闲云野鹤,随处而安!”
“道友,明白人面前别假话,下行走,不可坠了宗门威风。”柳寒继续冷笑。
道士神情终于微变,随即道:“不知道友在什么,道友可进来细。”
柳寒想了想,冷笑声中穿窗而入,站在道士面前,上下打量道士,道士也同样打量他,俩人目光在空中狠狠的撞击一下,柳寒冷声道:“道友既然离山,为何不到宫里登记?却在这擅自传功?!!!”
道士微微一惊,随即露出笑容,眼珠左右乱转,淡淡的:“道友的什么,贫道听不懂。”
柳寒淡淡的一笑,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不过,从他的眼神里,柳寒看到一丝紧张,这家伙的心境终于松动了。
察觉这一点,柳寒闪电般的冲过去,一拳平平击出,拳头度看上去不快,也没什么变化,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打出去,拳到中途,前段突然生出一团淡淡的白光,白光并不强烈,在拳头表面流转不停。
田凝和三个女人没觉着有什么,四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觉着这一拳平淡无奇,他们知道道士的修为,都悄悄松口气,准备看道士如何修理这个闯进来,窥视他们秘密的蒙面人。
可拳头目标的中心的道士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拳头的度不快,这让无论如何都很难避开,柳寒的拳势死死的罩住他,而流转在拳头表面的那层白光则让他魂飞魄散。
那是真正的真元,是隐世仙门的功法!
道士张嘴欲言,拳头猛然暴涨,不,是拳头前面的那层白光猛然暴涨,整个楼忽然闪了闪,道士一咬牙,一张符飘了出来,道符轻轻飘向白光。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道符刚与白光相触,突然冒出一朵火光,可火光刚冒起来,就被白光罩住,火光顿熄,就像一朵火苗遇上泼暴雨,就像水泡破裂般,就熄灭了。
道士脸色一白,柳寒眉头微皱,有些纳闷,道符不应该这样弱,来不及细想,柳寒跨前一步,又是一拳,平平无奇,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道士在柳寒刚出拳时,身形一晃,便跃出窗外,柳寒冷笑一声:“斩魔队既出,岂会让你如此轻易脱逃!”
随着话声,柳寒的身形便在原地消失。
田凝听到斩魔队,脸色刷地白了,恐惧之极,嘴巴哆哆嗦嗦的,他儿媳和儿子的三姨太还有兰清,一起涌到窗边,窗外黑漆漆的,十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
“咣当!”
三女先是一惊,差点就叫出来,回头一看,田凝倒在地上,三女连忙过来,又是揉胸又是掐人中,手忙脚乱一阵后,田凝的儿媳妇脸色惨白,几乎哭着对兰清叫道:“仙姑!仙姑!老爷!老爷这是这么啦?”
兰清迟疑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颗红色的药丸,兰清让田凝儿媳端来碗水,田凝儿媳妇也顾不得了,将桌上的冷茶端来,兰清正要将红色药丸给田凝喂下去,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药丸拿过去。
兰清抬头一看,刚才那个蒙面人正站在身边,手里拿着红色药丸仔细端详,兰清大惊失色,腾地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柳寒。
“不过武师二品,那鬼道士是你师傅吗?”柳寒头也没抬,将药丸在鼻端闻了闻。
“不是,上师是受老君观邀请,在此讲经。”云清更加紧张,却不敢不答。
“你是那个道观的?”柳寒将药丸收起来,这药丸在云清看来很珍贵,可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他身上的丹药随便拿一粒都比它强。
“我,我,”云清结结巴巴的道,忽然感到自己太弱势了,这里是田府,只要外面的田府家丁家将察觉,这蒙面人就算修为再高也难逃。想到这里,她胸膛一挺,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你把上师怎么啦?”
“上师?”柳寒冷笑一声:“表不过一招摇撞骗的老骗子,也称得上上师。”
低头看看田凝,田凝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他淡淡一笑,踢了他一脚:“老东西,胆大包啊,居然敢和隐世仙门勾结,哼,视朝廷法度何在!”
“啊!”
“什么!”
两声惊呼分别来自俩人,一个是田凝的儿媳妇,另一个则是云清,田凝儿媳妇倒底是出身门阀世家,知道一点隐世仙门之事,云清则是道门中人,对隐世仙门和世俗世界的关系知道得更多。
田凝的儿媳妇脸色惨白,恍若弥大祸将临,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云清几乎同样,身体摇摇欲坠,勉力扶着墙壁,才勉强没倒下。
隐世仙门,朝廷与门阀世家之大忌,无论是谁,与隐世仙门联系都是大忌,必然遭到朝廷的严厉打击,大晋立朝八百年,再前面的千年大周,无数世家因此灭门,渐渐这成了忌讳。
同样,朝廷对江湖中人也一样,江湖门派无人敢公开与隐世仙门联系,就算有隐世仙门在后面支持,也绝不敢公开宣扬,让朝廷知晓也一样会遭到朝廷严厉打击。
内卫监控藩王,监控门阀世家,监控下,其中一项主要使命,便是监控隐世仙门。
柳寒冷冷扫了眼两女,两女神情惨淡,轻轻哼了声,身形一晃,云清便落入他手,再一晃,便连同云清一块消失在黑夜中。
他没有再理会田凝,刚才那一脚已经震断他的心脉,再无生机。
提着云清从田府出来,静仁已经等在黑夜中,他手上也同样提着一个人,那道士从府里出来时,正好撞上静仁隐藏之处,被静仁手到擒来,柳寒暂时没有杀他。
俩人趁夜翻出内城,回到清源观外柳寒租住的院,静仁放下人便离去了。
柳寒先将道士拍醒,道士神情萎靡,萎顿在地。
柳寒先审问道士,道士对他十分恐惧,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只求活命,因此基本上没费什么劲。
这道士是一个宗门中人,不过,他是这个宗门的最后一个人,经过千年展,这个宗门所占的灵地早已耗尽灵气,宗门内的人渐渐凋零,到他入门时,仅仅还剩下三人,筑基期的高手压根没有,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四层,前几年,宗门内就剩下道士一人,道士觉着继续留在宗门内也不可能提升修为,便离开宗门入世。
一般隐世仙门中人隐世太久,入世之后都有个适应过程,但道士入宗门时年岁已经十八了,记忆中还有俗世生活的痕迹,因而很快适应了俗世的生活,而且很快找到最适合他的角色,当道士,于是,他便宗门山外的一个道观内当了道士,本来就这样呢也不错,可他入世之后,看到滚滚红尘,憋了几十年的老屋子就着火。
他毕竟是隐世仙门出身,对道法的研究过普通人,很快便在当地有名气,他渐渐不满足,便离开道观四下云游,在各处道观挂单,但很快,他便遇上难题了,他现尽管有了点名气,可离开当地后,他便狗屁不是,为了更快的融入俗世,他加入了太平道,凭借炼气一层的修为,很快在太平道中冒出来,被任命为太平道的上师。
太平道与长生宗是大晋最大的两个道教宗派,但两者行径完全不同,长生宗散漫,收徒严格,但入门之后,只要遵守教派典籍,其他规定不多;太平道则不一样,太平道教徒众多,其教众广布下,但每个教徒都有严格的行为规定,宗门内,也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太平道最高典籍为太玄经,最高头领为掌教,掌教之下设护法,总坛分七殿,七殿分为:三元殿、上清殿、太极、太清、九宫、洞、酆都;每殿设殿主,殿主之下设行者,以行走各地,宣讲教义,下各州设分教,分教头领称真人,分教之下则较为散乱,各郡县均设道观,道观之间,以道观设立时间为长短区别,先设者为长。
道士加入太平道后,以其修为和对道典认识,很快便上升到行者,他申请到帝都来宣教,得到批准后,去年便到了帝都,在城外伊水之边,龙门山脚的太平观讲经。
在俗世走了一遭后,道士修炼之心又起,可俗世的灵气不足,于是他便以宗门典籍中的双修之法来提升修为,但问题是,宗门传下来的双修功法不完善,而且不敢明目张胆的用,作为隐世仙门中人,道士对隐世仙门与俗世的矛盾很清楚,所以,在入世之后,处处隐瞒自己的真实出身,所以,他用来传教的双修功法是太平道中的双修功法,自己修炼的却宗门功法。
在帝都一年多后,道士渐渐放松警惕,大晋崇道,门阀世家和皇族都礼道,平时没事便到道观上个香,拜拜神,道士渐渐与帝都上流社会混熟了,渐渐的可以出入门阀世家的门楣,加上他学的一点隐世仙门的皮毛,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开始悄悄将双修术传授给选定的人,当然这些人无一不是帝都的贵人们。
“除了这个外,我没做过坏事,没违反过朝廷和隐世仙门的规矩,上师,看在同为隐世仙门中人,饶命!”道士冲着柳寒不住磕头,他完全明白眼前这个蒙面人,这个蒙面人铁定出身隐世仙门,修为比他高多了。
柳寒眼神冰冷,又问那个云清的情况,道士连忙解释,这云清是太平观不远龙门山上的三霄观的观主,道士与她结成双修伴侣。
三霄观,这个道观在帝都很有名,主要是因为,这个道观全是女观,里面全是女人,而且很多皇族和门阀士族中的女人到观里面作短期玄修。
让柳寒有些疑惑不解的是,这云清居然不是太平道中人,道士也不知道她是那个门派中人,但她有俗世修为,道士第一次见她便知道,可他没有问过,在隐世仙门中人看来,俗世修为不过花拳绣腿。
柳寒一掌将道士拍晕,看着云清,这是个很美的女人,即便穿着宽大的道袍,依旧掩不住妙曼的身材,加上那股成熟的风韵,对男人来,真真的尤物。
第507章 云清屈服
略微沉思,一掌将她拍醒,云清迷糊了阵,渐渐清醒过来,四下张望后,目光落在柳寒身上,那瞬间,又变得无比妩媚,水淋淋的,勾人夺魄。Ww WCOM
柳寒冷冷一笑,伸手将她的道袍扒了,云清先是一惊,倒退两步,浑身抖,恐惧的双手捂住神秘之处,任凭****暴露在灯光下。
完美无缺!
一个美女在恐惧中!
一个美女可以任意宰割!
这,可以满足男人的所有想象,勾起男人的所有**!
但她很快失望了,柳寒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可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目光,这目光冰冷,带着丝嘲讽。
“你的修为还不够深,你师傅没教过你吗,这种媚功不能对修为比你深的人使用。”
柳寒淡淡的,云清心里一寒,霎那间,所有羞怯恐惧一扫而光,她目光凝视柳寒,贝齿轻咬下唇:“还请教阁下为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柳寒神情波澜不惊,给她倒了杯水:“喝茶吧。”
云清略感意外,偷眼看看脚下的道袍,正想着是不是先穿上,柳寒的脚已经悄没声的踩在上面,云清娇媚的看着柳寒:“先生这是”
“这样谈好,大家坦率点。”柳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云清轻咬下唇,略微迟疑便走过去,坐在柳寒对面,端起茶杯喝了口。
“我这样好吧,”柳寒隐隐带笑,云清脸上闪过一丝羞怒,现在她是**裸的,浑身上下不着一丝,柳寒则衣冠整齐,双方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没等她想如何扳回来,柳寒已经开口了:“你的师门是那?”
云清这才想起,这场谈话本就不是平等的,她是他的俘虏,她的内息被死死锁住,完全动弹不得。
轻轻叹口气,秀颜上浮现一抹羞涩,云清轻叹道:“奴家”
“你的师傅没告诉过你吗,不要对修为远你的人施展媚功,否则一旦反噬,自己将深受其害。”柳寒打断她的话,含笑道。
云清心中一凛,她心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平和,丝毫没受到影响,她苦笑下:“师傅是过,不是奴家忘记了,可总是不由自主,还请先生原谅。”
“一般媚功跨入武师上品即可收放自如,你还不能控制,这么,你的修为也不过武师中下品。”柳寒随口道。
云清苦笑下,对方果然远自己,仅凭一句话便推断出她的修为深浅,她的修为的确只有武师二品,跨入这个阶段,举手投足都带着诱惑,只有跨入宗师境界,才能完全隐去皮相上的痕迹,进入高深莫测的精神境界,那时,轻轻一个眼神,袍服微微摆动,都能夺人心魄。
偷偷瞧瞧躺在地上的道士,再看柳寒,目光更加柔顺臣服,道士的修为已经踏入宗师境界,可在这蒙面人手上仅仅走了两招,蒙面人的修为显然已经踏入中品甚至上品修为。
“是,先生得不错,奴家武师二品。”云清有些难为情,柳寒平静的看着她,云清微怔然后明白,补充道:“奴家师门流风。”
“流风!?”柳寒略微惊讶,叶秀出自流风,这云清也出自流风,这流风的女人都这样风流?可流风观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属于正道门派。
云清低下头,不敢看柳寒,柳寒皱眉冷笑:“实话,流风乃江湖正道,岂是如此**不堪,更不会与隐世仙门勾结,!”
柳寒的语气严厉,云清抬头轻叹:“阁下不信,奴家也没办法,先生,奴家七岁入流风观,在观里修行十五年才离观,到帝都又修行八年,才成为三霄观观主。”
她这话时,楚明秋紧盯着她,每一丝表情都没放过,感觉她的好像是真话,可这又让他难以相信,同为流风观门人,叶秀费了多大劲,这云清怎么就这样老实?!!!
“流风的观主是谁?”柳寒问道。
“是谢观主名逸,奴家不知她的修为多高,但奴可以肯定没有先生高,”云清很诚实,美目看着柳寒答道,那目光犹若在寻求幼兽在渴求他的保护。
柳寒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和田家是什么关系?”
“奴家,奴家,”云清脸蛋一红,迟疑半响才犹豫着:“上师与奴家是双修伴侣,上师常带奴家到田家双修,嗯,其实演示给田大人看,指点田大人双修。”
“双修!”柳寒大有深意的看着云清,云清不明所以,迷惑不解的答道:“是双修,先生,这有什么不对吗?”
柳寒深受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柔软,皮肤光滑细腻,云清微怔,不知他要做什么,柳寒扣住她的脉门,内息粗暴闯入,沿着她的经脉迅走了一圈,她的穴道被封了几处,柳寒内息每到一处便打开一个穴道,走过之后,又将穴道封起来。
云清震惊之极,完全呆住了,她完全清楚这种内息运行的精妙,那种境界是她难望项背的。
内息迅走过经脉,闯进她的丹田,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就像狼爪下的羔羊,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任由蹂躏。
走了一遍,柳寒在丹田里面感受了下,云清的内息还很清纯,不像是炉鼎被排入杂质,他眉头微皱,这出乎意料,那道士居然善心没将她弄成炉鼎。
柳寒什么也没,将云清拍晕,又将道士拍醒,将云清的口供与他对证。
“炉鼎!我哪会那。”道士苦笑下:“上师,我,,我,哎,我找到的那本双修功法不全,只有上半部,这部分内容都是打基础的,下半部才是双修的。”
在道士结结巴巴的回答中,柳寒弄明白了,这家伙恐怕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双修,不过是贪念云清的美色,借双修之名**女人,同时借双修之名,勾连帝都门阀世家。
想通了,柳寒又一脚将道士踢晕,将云清拍醒,云清醒过来,低头看看道士,道士晕倒的姿势已经变了,知道柳寒已经对上了口供。
“流风观在帝都还有那些人?”柳寒又问道,云清迟疑下,柳寒眉头微皱,云清急忙答道:“流风观在帝都的人,除了三霄观外,其他的奴也不知道,本门弟子离开师门后,并不规定她们上那展,不过,本门弟子一般都是冀青兖并幽,五州中人,还有便是帝都,门中弟子满师后,一般会离开师门回到家乡。”
柳寒隐隐觉着其中有些蹊跷,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流风观门人多五洲和帝都人,这很合理,这个时代,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高公路,要离开家乡拜师学艺,也只有有钱人可以做到,可即便有钱人,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江南到冀州学艺。
可柳寒还是觉着有那些不对。
云清看着柳寒,有些忐忑不安,不知他在想什么,身上一阵冰凉,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脸色不由又是一变。
“上师,”云清心的开口问道:“上师,也是隐世仙门中人?”
云清脸色煞白,身体忍不住抖,这倒不是诱惑,而是真正的恐惧。
她对隐世仙门了解并不多,也仅仅是知道一点点,知道这是下大忌,沾上隐世仙门的,不但自己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师门和家人朋友。
“要想活命的话,不该知道的事不要问。”柳寒冷冷的道。
云清不敢再问,她看出柳寒正在为难,似乎是在为如何处理他们为难,看出这一点,她更加害怕了。
“流风观与田家是什么关系?”
云清没有反应,她依旧沉浸在恐惧中,柳寒不得不再问一次:“流风观与田家是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云清被惊醒,结结巴巴的道。
“嗯!”柳寒瞪着她,冷冷的道:“到现在我没对你用粗,不过,你得老老实实的。”
“我,我,”云清结结巴巴的,柳寒看出她的慌乱,正要让她稳定下,云清忽然跪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不要杀我,求你了。”
柳寒有些目瞪口呆,这女人与叶秀差距怎么这么大,叶秀扛了多久才开口,这女人怎么如此软弱!
云清爬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腿,仰头哀求道:“不要杀我,上师,我可以作很多事。”
看着一个**裸的美女抱住大腿哀求,就算石头也会心软,柳寒弯腰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女人梨花带雨的脸,轻轻叹口气:“如果你活着,回去你怎么交代?”
“我,”恐惧之下,云清脑子反应忽然快了,她答道:“田家,田家肯定不敢公开田凝真正的死因,田凝这几年身体一向不好,田家有可能宣布田凝是病故。”
柳寒松开她,云清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脸蛋不住在他大腿上摩挲。
“除了田家,你在帝都还有那些人家熟悉?”
“我,我,在与上师双修前,奴家一般不到城里来,除了,除了,两位公主,就是静明公主和嘉泰公主,嘉泰公主现在还在观里玄修。”
柳寒没有动静,云清感觉到了,似乎没有打动柳寒,于是又急忙补充:“本门与冀州的门阀世家关系很好,在帝都的冀州门阀世家多到本观玄修祈福。”
柳寒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难怪自己在犹豫,这流风观在冀州,与冀州的门阀世家关系应该不错,留下这女人,算是在冀州布下一个眼线,可以观察冀州武林门派,也可以从侧面观察冀州门阀世家的动作。
现在宫里给了自己一个内卫监察的职务,而自己的目的是进入内卫,在内卫的库房里查找线索,如此,自己必须进入内卫核心,要进入内卫核心,就必须让宫里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想明白后,柳寒轻轻踢了女人一脚,女人立刻明白的站起来,看看柳寒的神情,女人心里一动,试探的坐在柳寒的腿上,见柳寒没有反对,女人心里一喜,**裸的身子一下偎进柳寒怀里。
第508章 追慑
云清见柳寒没有拒绝,心中一喜,就要更进一步动作,背心忽然一热,一股巨力破体而入,迅冲破数处穴道,经脉顿时畅通无阻。 Ww W COM
正在惊喜中,柳寒展开手掌,掌心有两粒丹药,一粒白色,一粒红色,两粒丹药在掌心里,散出缕缕香味。
“这两粒丹药,一粒是毒药,一粒是解药,解药可以保你三十平安,你也不要试图找人解毒,这是我亲自配的,没有我的解药,谁也解不开。”
耳边传来柳寒冷冷的声音,云清也不蠢,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略微迟疑,她拿起丹药便服下,然后跪在柳寒面前:“奴一身交给主子了,主子要奴生,奴就生,要奴死,奴就死,奴家绝不敢有少许怨怼。”
柳寒没有让她起来,起身站起来,走到道士跟前,就是一脚,道士没有丝毫反应,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云清吓得忍不住轻轻抖,脸色苍白,头低得更深。
“你回去有理由解释吗?”柳寒问道,云清想都没想便答道:“有的,奴家与他的关系外界并不知晓,奴家身边就奴家的一个亲信弟子知道,她是奴家的弟子,绝不会出卖奴家。”
柳寒轻轻点头:“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回去,三后再到这里来,有些事我要交代你。”
“是,主子。”
云清有点意外,没想到柳寒就这样轻轻放过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她起身看看柳寒,柳寒平静的盯着她,眼中看不到丝毫**。云清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慢慢穿上道袍,然后静静的站在那,等候柳寒的吩咐。
“去吧,记住,三之后的晚上到这里来。”
云清答应后离开,柳寒等了一会,闪身出院,没一会便找到她,云清看上去江湖经验不多,就这一会,便两次差点遇上巡逻的城防军,好在修为还不错,每次都提前现,然后避开了。
这样躲躲闪闪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云清进入一间道观,柳寒也跟着进去,显然她对道观很熟悉,悄没声的在殿宇间行走,很顺利的便避开了观中值守的人,走到一间房间前,轻轻在窗户上敲了几下,房间里很快亮起灯,房门很快打开,云清迅闪身进去。
柳寒摸到房间外,伏身在窗户外,偷偷向里面看,云清坐在房间里,旁边有个穿着便服的女人,女人头上留了个道髻,看不出年岁,也看不出身材。
“师姐,你怎么来了?上师呢?”
第一句话便让柳寒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心中不禁冷笑,这云清不是不知道流风观在帝都还有那些人吗?看来她没实话。
“上师死了,”云清叹口气,那女人一惊,连声追问:“出什么事了?上师怎么死的?”
“唉,”云清叹口气:“师妹,咱们惹祸了。”
“怎么啦?”师妹蓦然震惊,有些着急的问道:“倒底出了什么事?”
云清叹口气,端起茶杯咕咕的将茶水一口喝干,又倒了杯水,这样连喝三杯,那师妹已经急得不行:“师姐!倒底出什么事了?上师倒底出什么事了?”
云清幽幽叹息,才道:“师妹,你知道吗,上师原来是隐世仙门中人。”
“隐世仙门?”师妹显然不清楚,迷惑不解的问:“这是个什么门派?没听过。”
云清摇摇头,没有解释:“给师姐去信吧,其他的都别,就松青子实际来自隐世仙门,已经被不知名的高手杀死。”
师妹点点头,又不死心的追问:“师姐,这隐世仙门倒底是个什么门派?”
“你别问,我也不知道详情,但这是个忌讳,我只知道沾上隐世仙门的门派或世家都会受到朝廷和门阀世家,还有江湖的联合打击,师妹,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这是江湖上的一个禁忌。”
“啊!”师妹花容失色,愣在那了,云清叹口气,神情灰暗,半响,师妹才试探的问道:“师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那逃得掉,”云清苦笑下:“来人修为之高,我从未见过,松青子的修为你是见过的,在他手上没走过两招便受伤了,松青子便跑了,那人追出去,我就趁机跑出来了,哼,田凝死了。”
“田凝?!”师妹秀眉微蹙:“那人杀的?”
云清微微摇头:“吓死的,那人来时,田凝正双修呢,和他儿媳。”
“活该。”师妹冷笑道,起身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看着云清问道:“你来时,没引起注意吧?”
“怎么会,我的江湖经验虽比不上你,也不是没有,”云清似乎很疲惫,皓腕撑着头,随口应道:“我在内城便躲了半夜,出来后又绕了个大圈,那高手恐怕被松青子引到城外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松青子死了?”师妹立刻追问道,云清苦笑下:“松青子两招就负伤了,逃出田府,那人追上去,你以为他还逃得了,我估计那人是不想在内城大动干戈,他能跑多远,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师妹冲她微微摇头,云清一坐下,她便闻到那股味,她很清楚那个松青子和师姐作了什么。
“现在都睡下了,这个叫醒她们也不好,你要急用,就用井水吧。”师妹道,云清低低的嗯了声,师妹在边上快的写了些东西,然后裁成数截,分装在三个圆筒内。
“师姐那边有消息吗?”云清低声问道,师妹摇摇头,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着窗外,轻轻叹口气:“师傅过世后,咱们一支在观内越来越难了,观主为了防范我们,将我们大部分都遣出观,观内就剩下师姐和几个修为不高的师侄,师姐,我真担心有一。”
师妹没完便住口了,随即长长叹口气,云清神色一动,想起那个蒙面人,这个修为好高,肯定过宗师级,甚至到了宗师中品都可能,如果,能引他为外援,那就不用担心师叔她们了。
柳寒没有再听下去了,这个道观多半流风观的密舵,他不放心还在观里查了一圈,值守的几个人都是年青道姑,又查到这道观名叫紫羽观。
回到院,看着房间里的道士尸体,开始工作,没多久,道士的脸被剥下来,然后将道士剥得光光的,又在院子里挖了个深坑,将道士埋下去,最后又打了几桶水,将房间的血迹清洗了,同时也将那张人皮清洗了下。
做完这一切,色已经亮了,街上已经有人在走动,他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他没有直接去度支曹,而是先回了府里,将人皮交给柳铜,让他制成一张人皮面具。
老黄看到他进来,依旧没有动作,慢条斯理的吃饭,柳寒坐在他对面,抓起馒头就开吃,吃过两个馒头喝下一碗莲子羹后,他长长吐口气。
“田凝死了,”柳寒第一句话便是:“另外还杀了一个道士,太平道的,叫松青子,是隐世仙门的。”
“有没有人知道?”老黄问道,柳寒点点头:“田家的两个女人,田凝的儿媳妇和他儿子的一个妾,还有流风观的一个叫云清的女道士。”
“你为什么没把她们灭口?”老黄反问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田家一次死三个,傻子都知道里面有问题,况且,你不是过,这种门阀都是彼此联姻,那儿媳还不知道是那家的女人,那个道姑留着还有用。”
“你没露脸吧。”
柳寒点点头,老黄轻轻舒口气,略微沉凝:“这样也好,隐世仙门,呵呵,这下越来越好玩了。”
柳寒没有话,隐世仙门频频在俗世露面,这是个不好的兆头,老黄略微想想:“田凝是田家在帝都的头号人物,他死了,田家很快有人到帝都来,朝廷,嘿嘿,朝廷恐怕暗中偷着乐吧。”
任何削弱门阀世家的动作,朝廷都会乐见,更何况田凝这家伙,掌控度支曹七八年,朝廷财政如此空虚,与他有莫大关系,要不是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皇帝早就将他拿下。
“这几安静点,暂时不要动王许两家的人。”老黄道,柳寒没有话起身站起来,朝府外走去,他没有去找叶秀,查查云清的口供是不是真的,暂时用不着。
杀掉田凝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松青子,太平道恐怕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所以,太平道在帝都的一个重要人物失踪了,太平道肯定要派人来查。
到中午时,田凝身死的消息便上报到朝廷,门阀身死都要上报官府,地方的上报州郡府,田凝曾是朝廷重臣,自然要上报朝廷礼曹,一般这样的事,宫里会很快下旨优抚,可田凝病故的奏疏上报后,宫里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尚书台的尚书们有些忐忑不安。
“太师,是不是催一下?”
潘链放下手里的奏疏,抬头看看送来奏疏的吏曹左侍郎石星,石星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从国子监博士做起,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政务经验丰富,不过,他能做上吏曹左侍郎,还是潘链提携的。
“不着急,你先回去,派个人去田家看看,该有的恩荣,皇上是不会少的。”潘链稳稳的道。
“是,下官这就派人过去。”
石星心翼翼的退下,潘链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这人啊,不能憋太久,这石星才干是有的,也懂得眼色,可就是出身不高,始终没出头,自己将他提起来,他自然感激,这样的奏疏,按理不该他亲自送来,可他却偏偏自己跑来。
“石大人且慢。”潘链叫道,石星飞快转身,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恭谨的看着他。
第509章 尚书台内
潘链略微思索:“皇上前几下旨,让吏曹清查下朝中官员的情况,你们吏曹有什么进展没有,尚书台一直没得到报告。Ww W COM”
“这事,”石星叹口气:“武尚书这是曹内之事,不用向尚书台报告,太师,皇上的意思是清查冗官冗员,可武尚书却认为只是查一下,下官对此有些不同看法。”
潘链闻言神情中不由闪过一丝冷厉,这武鸿真是胆大妄为。武鸿出自豫州武家,武家乃本朝高门世家,大晋立国八百年,武家出了十多个尚书,七八个尚书令,五六个皇后。
前段时间,皇帝忽然下旨,让吏曹清查在京官员和候补官员,潘链通过宫里内线得知,皇帝此举是为下一步清查各州郡的官员,皇帝此举是为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潘链暗暗揣测,皇帝这是对朝中官员不满,有些官员恐怕官位难保。
但武鸿此举的确很不妥,皇上下旨这么长时间了,吏曹有那些动作,一点没报告,就算不向尚书台报告,也该给皇帝回个话吧,可只要回话,奏疏便要走尚书台,尚书台抄下节略上送皇帝。
潘链神情阴霾,武鸿看不起尚书台,究竟是看不起尚书台还是看不起掌控尚书台的潘链?
在泰定病危和新君初登大位期间,潘链借打击齐王派系,撤换了一批官员,换上了自己人,但有些官员,他动不了,比如吏曹尚书武鸿,潘链不是不想撤换他,可泰定帝不同意,新君刚登基,不想动作太猛,影响朝局稳定,所以这事就耽误下来了。
“武尚书,有武尚书的想法,不过,皇上要问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石大人,这恐怕也不妥,你是有上奏权的,可以独立上奏嘛。”
石星不动声色的点头:“是,太师的是,下官疏忽了。”
潘链点点头,然后:“陈国的事差不多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到一个月,蓬柱蓬大人便能返朝了,皇上对他应该是另有任用,吏曹,嘿嘿,石大人,先回吧。”
石星施礼退下,潘链提起笔,想了下又放下,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左辰皱眉抬头看着他:“潘大人,您这是怎么啦?”
秋云闻言也抬起头,平时尚书台值守的就是他们三人,潘冀和甘棠都不在这办公,潘冀主要将精力放在军事上,极少到尚书台来,甘棠则在丞相府办公,无事也不到尚书台来。
“没什么,我是在想,陈国和扬州的事,恐怕都差不多了,蓬柱下月便可回来了,句大人和顾大人夏初就可以回来了,”潘链缓缓道:“即便这样,朝廷府库依旧空虚,无法满足出兵塞外,可现在塞外已经乱了。”
就在三前,并州急报,白山匈奴内乱,匈奴单于赛顿被暗杀身亡,白山匈奴内部大乱,赛顿的儿子周鞎指责是匈奴左贤王句参暗杀了赛顿,愤而联络右贤王阿洛攻杀句参,同时向朝廷报告,请求朝廷主持公义。
白山匈奴这边乱子刚起,鲜卑也出事了,南部鲜卑白驼部落上报中部鲜卑的羊角部落强占他们的牧场,请朝廷主持公道,随即南部鲜卑大王恒锋大聚各部,攻杀羊角部落,羊角部落大败,中部鲜卑大王荼利大为不满,同样大聚各部,准备南下,并向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求援。
南部鲜卑大军云集白狼原,中部鲜卑集结较慢,大军向都河集结,双方剑拔弩张,战云密布。
并州雍州急报朝廷,朝廷也没更多的办法,只能不断下旨,让他们严密监控,同时让秦王和太原王燕溱派人宣布朝廷的旨意,命令他们立刻返回部落,听候朝廷的调解。
可无论如何,这种反应是软弱的,大漠胡族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力量已经重新恢复了,要不是顾及大晋,草原上早已经烽烟四起。
“出兵塞外也不是不行,”秋云缓缓的,潘链左辰大感意外,俩人都抬头看着秋云,秋云眉头微蹙,轻轻叹口气:“不过,军队不能过两万,时间不能过两月。”
“哦,若是如此,朝廷倒是可以承担,秋大人,你详细。”潘链立刻问道。
“此策非常冒险,”秋云道:“两万大军深入大漠,稍有不慎,即是全军净墨之局,所以,统兵大将的人选必须慎重。”
“大将军,先你的方略,至于谁人统兵,可以再。”潘链有些着急的道。
左辰眉头微皱,心里颇不以为然,这潘链倒底还是涵养不够,稍稍遇事便露了原形。
“白山匈奴内乱,我感觉这里面不简单,按匈奴的体制,左贤王本就是****,赛顿就算要想让儿子周鞎继位,也难以摆平匈奴贵族,再了,白山匈奴归顺我大晋已经上百年,对我大晋一向恭顺,他若作这事不会不顾忌朝廷的反应,事先不会没有迹象。所以,我感觉白山匈奴内乱恐怕另有隐情,我怀疑有外人插手此事。
几百年里,我大晋对匈奴恩宠有加,匈奴各部对我大晋有深深的敬畏,这一点对我们解决草原山的纷争很有利,所以,我的想法是派出一支军队,兵力在两万左右,自雍北出兵,到野雁滩,召集西部的拓跋部落和中部的宇文部落,还有灰腾格的匈奴木叶部落。
集合三个部落的兵力,先镇住鲜卑人,然后挟威震慑白山匈奴,不过,这里面要靠具体执行的人灵活把握,而军队呢,我举荐破弩中郎将方达。”
“方达?”左辰看看秋云,秋云点点头,知道他不了解此人,便解释:“方达在凉州多年,熟悉胡族各部,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有他统兵,我有七成信心,可保不败。”
“秋大将军有此信心,那为何不向皇上上奏?”左辰有些纳闷的问。
秋云苦笑下,轻轻叹口气:“这自然有原因,方达的弱点是自傲,自傲所以他在有些时候看不起别人,这才处理与胡族的关系时,所以,我建议朝廷另外再派一个人去。”
“原来如此。”左辰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很要命的弱点,在这个时候,对塞外胡族要怀柔,若一味应之以刚,可能将那些原本对大晋有所期待的部落给赶跑。
“那秋大人可有人选?”潘链沉凝下问道,秋云摇摇头:“若有人选,我就向皇上上书了。”
潘链想了想轻轻叹口气:“可惜,若是顾玮在,老夫倒可以举荐他。”
秋云摇摇头:“顾玮并不了解胡族,此人必须了解大漠上胡族各部之间的关系。”
“秋大人倒不如你去。”左辰忽然看着秋云,热切的道。
秋云稍稍迟疑,想了下点头:“若是皇上同意,老夫倒是愿意去。”
左辰一愣,满朝文武,除了秋云,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潘链叹口气:“若是,其实,还有一个人选,左大人,你看秦王若何?”
“秦王?!”左辰微怔,随即低头想了想,点头:“秦王也是合适的,可,王爷身份尊贵,此去大漠,风险重重,稍有不慎,恐怕,”
“还是上报陛下吧,让陛下来决定。”潘链道,左辰点头道:“这样也好。”
潘链随即起草奏疏,不一会,奏疏写毕,潘链率先在上面写上落名,随后左辰和秋云也先后写下自己的名字,这表明这是尚书台的共识。
做完这一切后,三人继续看奏疏,房间里面又安静下来。
“荒唐!”
一声怒喝,打破了尚书台的沉寂,潘链秋云愕然抬头看着左辰,左辰一脸怒色,将笔重重拍在桌上。
“老大人,怎么啦?”潘链纳闷的问道,左辰今年已经快七十二了,是三人中年岁最大的。
秋云已经起身过去,左辰气得脸色通红,秋云拿起奏疏看了看,忍不住也摇头不已。
“这个齐王啊。”
潘链也过去,看过奏疏,不以为然的摇头:“我当何事,不过事,老大人犯不着。”
“事!”左辰瞪眼怒视潘链,几乎是怒吼着叫道:“这还是事,堂堂王爷,居然如此荒糜,难怪世风不振!”
这封奏疏是齐国监察御史弹劾齐王居丧不衰,孝行有亏;具体的便是,齐王在居丧期间,与齐国几个世家子玄修,结果将几个侍女脱光了,在人家身上作画。
左辰是儒家学派,最看不惯的便是道家这些玄修,认为现在士林风气败坏,所谓玄修便是罪魁之一,更何况还是居丧期间,在女人身上作画。
可玄修在士林中盛行,若不是居丧期间,压根就没事。
“这齐王也太不检点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弄这样的事。”秋云叹口气,按照大晋皇室宗法,先齐王过世后,齐王的爵位该降一等,变成郡王,同时封国减少一成,但皇帝考虑到先齐王的功劳,便没有削爵,特旨加恩,齐王世子依旧承袭王位。
其次,大晋重视孝道,守孝三年,必不可少,守孝期间不得近女色,不得与妻妾同房,不孝乃重罪。
齐王此举,重的话,可以削爵,轻的话,也要罚俸或削藩。
“王爷在当世子时,没见他如此荒唐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秋云纳闷的问道。
“老房子着火,更烈。”潘链不痛不痒的道,左辰依旧怒气不减:“必须重处,以正世风!”
“我看罚俸吧,王爷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岁,不过年青人胡闹,再,也不是很严重。”秋云道。
这个时候为齐王求情是要担风险的,兄终弟及尚未完全消散。皇上登基后,在陈国清查土地,在扬州革新盐政,在度支曹清查账目,特别是前两者,士林反应非常强烈,已经有人在暗地里抱怨,当初要是齐王登基,当不会行此乱政。
“罚奉,太便宜了!”潘链冷冷的:“不重处,何以正世风!”
左辰腾地起身:“对,必须重处,一定要把这股歪风打下去,老夫的意见是削爵!从亲王降为郡王。”
“对!”潘链着拿起笔,就写了节略,然后附上意见,提议处以削爵的处罚,同时宣告下,责令齐王上疏谢罪。
左辰在潘链后面写上名字,然后看着秋云,秋云犹豫下摇头:“削爵太重,我的意见还是罚俸为好。”
着,他提笔写下自己的意见,潘链没有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身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510章 君议定策(上)
大晋朝廷数十年里,朝廷的体制变了数次,大晋的官制严格的分内朝和外朝,内朝分中书监和尚书台,外朝则为丞相府,中书监和尚书台的角色很微妙,有时中书监的权力大,有时尚书台的权力大,当今的权力结构是中书监几乎就是个起草诏书的机构,尚书台才是权力最大的决策机构,而代表外朝的丞相府,则负责处理这政务,权力受到极大削弱。Ww WCOM
尚书台位高权重,秋云乃泰定帝的托孤重臣,潘链就算不满,一时半会拿他也没办法。
秋云不赞成的原因是因为他觉着此事透着蹊跷,他与齐王世子并不熟,数年之前回朝述职,曾经见过齐王世子,不过那时世子还只有十一二岁,但世子无论在齐地还是在帝都,风评都很好,可为何生这样的事?秋云觉着这是齐王避祸之举。
既然如此,秋云觉着可以帮他一把,削爵就太重了,减少藩地,可以削弱他的实力,也就可以减轻皇帝的怀疑。
秋云对朝局有自己的判断,皇上登基后,频频作出重大决策,明面上看,是因为朝廷府库空虚,可实际上是皇帝要对朝廷上下进行变革,这种变革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尝试去作过,但遭到门阀士族的强烈反对,因而被泰定帝强行打断。
对皇帝的举措,秋云感到左右为难,清理度支曹,他是赞成的,但清查土地和盐政革新,他觉着有点操之过急,特别是清查土地,触动了整个士族阶层,他本能的感觉到,陈国的事还没结束。
“皇上请诸位大人到御书房。”
门口传来黄门的声音,三人跟着黄门出来,三人都没开口,在这个场合没有向黄门打探消息的,三人沉默的跟着,领路的黄门很识趣,走得并不快,潘链和左辰都还跟得上。
尚书台是皇帝的决策机构,从尚书台到御书房并不远,没多一会便到了,黄门站在门口,三人走进御书房内才看到太尉潘冀已经到了。
见过礼后,潘冀便偷瞧下潘冀,潘冀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事很为难,再看皇帝的神情,同样眉头紧皱,还隐隐带着怒色。
“皇上,这是”潘链试探着问道。
皇帝稍稍迟疑,便轻轻叹口气,看着房间里的四人缓缓道:“你们都是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自登基以来,国事艰难,全赖诸卿鼎力相助,才勉强维持,可朕没想到,太尉今向朕求去,朕不知道在那有失德之处。”
潘链闻言不由大惊,连忙上前:“皇上言重,皇上登基以来,宵衣旰食,勤政爱民,万民皆知,岂有失德之处,皇上,臣不知太尉为何请辞,但臣可以保证,太尉对皇上忠心不二。”
皇上神情依旧冷峻,秋云没有话,心里叹息,他看了潘冀一眼,潘冀也不分辩低头站在那。
左辰皱眉,潘冀请辞也出乎他的意料,他看着潘冀沉声问道:“太尉大人,你这是为何?”
潘冀抬头,看看左辰又看看秋云,轻轻叹口气:“臣本驽马,先帝用臣,本就权宜之计,皇上登基之后,信臣用臣,臣深感皇上的恩德,可驽马是拉不了大车的,太尉,位高职重,臣,德才皆不配,实在难担此重任。”
皇帝轻轻叹口气,正要开口话,潘冀撩袍跪下叩,抬头看着皇帝:“皇上,当年臣向先帝言道,我潘家已经富贵之极,女为太后,兄为太师,掌尚书台,臣又掌太尉,此不合体制,皇上,先帝当初用臣,是为稳妥,今下安宁,臣再掌太尉府,实为不当。”
道这里,潘冀重重叹口气,眼中含泪:“皇上,此乃臣肺腑之言,还请皇上准臣所请。”
秋云闻言大为佩服,就凭这眼光,潘冀就比潘链强多了。
左辰也没刚才的激动,微微叹口气,一时不知该什么。
潘链心里大为愤怒,他一直指望潘冀的支持,潘冀是辅政大臣,参赞尚书台,他早已将其视为自己最大的支持,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可该什么呢?潘冀居然把什么都了,潘链一时不知该什么。
皇帝神情稍缓,但眉头却皱起来,略微沉思便:“你起来吧,潘爱卿,你不要忧谗畏讥,先帝信任你,朕也信任你,太尉府,你还是给朕好好掌控着。”
“皇上!”潘冀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起来吧。”皇帝着过去将潘冀扶起来,安慰了一下,然后转身拿起一本奏疏问道:“御史弹劾齐王,潘爱卿,尚书台的意见不合,咱们就议议,看该如何处置?”
皇帝的话太快,无论潘链还是秋云左辰都没作好准备,皇帝看看三人,又拿起两张纸片:“太师和左老师的意见是削爵,秋爱卿的意见是削地,太尉,爱卿的意见是什么?”
潘冀擦干泪水,接过两张纸片,看后想了想:“臣赞同秋将军的意见,此不过风雅之事,若非齐王在居丧期间,也没什么不妥。”
皇上点点头,扭头看着潘链问道:“太师和老师的意思却是削爵,太师,你的理由。”
“我大晋以孝治下,齐王在居丧期间,作出此等有伤风化之事,不重处如何向下臣民交代,臣以为必须削爵重处!”潘链肃然道。
皇帝看看左辰,左辰也大声叫道:“皇上,当今下,门阀世家,士林学子,荒淫奢靡之风盛行,重处齐王,意在纠正此风气,起到拨乱反正之效。”
皇帝心里明白,左辰对当今士林崇尚的那种空谈荒唐之风,极其不满,每每提及,都要严词批判,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秋爱卿还是那个意见?”
秋云点点头:“皇上,齐王此举并没有违例,在女人身上作画,以前也曾听过,他并没有违反守丧之律,而削藩,这个处罚已经很重了,齐国的藩地已经缩减到郡国的范围,此举可以向下表明皇上的仁厚。”
皇帝没有话,呆呆的看着窗外,实话,他很想彻底解决齐王问题,可秋云和潘冀都反对,特别是秋云最后一句话,向下人宣示自己的宽仁,这话很有吸引力。
皇帝很清楚,陈国清查土地和度支曹查账,已经震动门阀世家,这些门阀世家人心浮动,暗地里,不知在策划什么,他心里不由冷笑一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较量较量。
半响,皇帝拿定主意,转身看着秋云微微摇头:“秋卿的是,齐王此举是很不妥,不过荒唐之举,朕看也不必重处,下旨严词斥责,另,罚俸半年。”
“皇上!”潘链不解的叫道,左辰也不满的叫道:“皇上,如此轻纵,贻害无穷,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仁德!”秋云沉稳的躬身施礼,左辰再度不满的叫道:“秋将军!”
“左大人,”秋云平静的答道:“皇上如此处置是妥当的,齐王并没有真正近女色,只是在女人身上画画,这与近女色是两回事。”
“臣也如此认为,”潘冀也赞同道:“皇上,如此处置甚好,”
皇帝打断他,挥手笑道:“好了,此事就这样吧,潘太尉,秋大人建议派两万人出塞,你怎么看?”
“两万人?”潘冀不解的看着秋云,于是秋云将自己的设想解释了一遍,最后:“这个方案的缺陷是,方达统兵可以,可要调解草原上各部落矛盾,就不行了,朝廷需要另外派一个大员去。”
潘冀想了下,缓缓的:“皇上,臣以为,秋将军此策可行,不过,军队不用派两万,臣的建议是一万,另外,一万在边境集结,同时下令,并州方面也在边境也要集结,另外,雍州和并州都要大举向边境集结兵力。”
“等等,等等,”潘链打断他的话:“我们那来这么多兵力?朝廷也没有这么多钱粮。”
“所以,我们要施诈,”潘冀道:“朝廷没有钱粮支持出塞作战,而且,不管一万还是两万,兵力都不足,那倒不如施之以诈,我们不断向边境增兵,但这并不是真的增兵,而是假增兵,白增兵,晚上撤兵,营盘越建越大,粮草越集越多,如此造成一种声势,雍州要出兵十万,并州出兵十万,造成一种声势,逼胡族就范。”
皇帝越听神色越凝重,这个策略十分冒险,比秋云之策更加冒险,万一被胡族识破,那一万兵力和朝廷重臣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另外,臣举荐秦王或太原王为使,秦王长居雍州,太原王统帅并州边军,对大漠有威慑力。”
潘冀又补充一点,秋云同样神色凝重,但他想的与皇帝不同,他觉着此策可行,只要心操作,有七成的把握骗过胡族,但就是让秦王和太原王为使,这
没等他想好,皇帝已经看着他:“秋爱卿,你觉着太尉此策如何?”
秋云已经来不及细想,思索着答道:“臣,以为,可行,不过,这人选还需斟酌。”
“秋爱卿可另有人选?”皇帝问道,秋云摇摇头:“臣,没有更好的人选,不过,皇上,秦王身份尊贵,长期镇守雍州,他若去了大漠,雍州怎么办?还有,太尉此策,也需要有人来实施,皇上要委托何人?”
皇帝本来很高兴,这时,也沉默了,本来他属意秦王,可秋云这样一问,顿时感踌躇,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目光一转,看见穆公公,便问道。
“穆公公,你是怎么想的?秦王出使,可以吗?”
第511章 君议定策(下)
穆公公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那样普通,那样平凡,就像没这人似的,可尚书台的大臣们没人敢忽视他,他们进房的第一眼看到不是皇帝而是他。 WwWCOM
听到皇帝询问,穆公公躬身施礼,谦卑的抬头看着皇帝道:“老奴以为潘太尉之策风险虽大,但可行,只是老奴以为可以稍微变换下,白山匈奴距离并州更近,可从并州抽调一军,由并州将领统帅,而雍州之军不动,依太尉之策集结,至于出使大漠的人选,老奴以为无论秦王还是太原王都不合适,两位王爷身份尊贵,而且一旦调和失败,两位王爷还有统帅并州边军和雍州边军作战,同时兼顾后勤粮草之责。”
穆公公完之后便无声的后退一步,皇帝沉凝下来,秋云摇头:“并州边军不可轻动。”
“为什么?”皇帝疑惑的问道。
“皇上,方回统帅并州边军多年,”秋云低声道:“其部下有许多胡人,方回叛乱后,并州边军军心动摇,一些胡族将领心怀恐惧,所以,臣以为并州边军不可轻动。”
“是脓就得挤,这正是老奴主张动并州边军的原因。”穆公公解释道:“并州边军组成复杂,一部分是匈奴人组成,一部分是南鲜卑部落中人,这些人与方回关系极深,方回被诛后,方回的女儿方慧芸脱逃,内卫在并州曾经查到她的踪迹,但很快又消失,内卫继续追查,又在白山匈奴部落查到方慧芸曾经到过白山,随后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方慧芸能从帝都逃到白山,她是怎么逃过去的,得到过那些人的帮助,内卫还在查,但有部分证据证明,方慧芸到了并州后,受到并州边军的保护,她从并州出境时,边军曾经派出一队人马护送。”
穆公公着拿出一份报告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神色阴沉,四个尚书台大臣更加震惊。
方回叛乱是泰定朝末期最严重的事情,泰定帝诛杀了方回满门,还有从并州带回的亲信部将和护卫,只有方回的女儿方慧芸逃脱。为抓捕她,内卫曾经封锁全城,不成想依旧被她逃脱,而且逃出了大晋国境。
“秋大人没错,并州边军军心不稳,这是个很大的隐患,”穆公公平静的道:“这次从并州派军出去,可以就此挤出脓包。”
“这是在冒险,”左辰很不满,他坚决反对宦官干政,在泰定帝时,他便上疏,谏言裁撤内卫,杜绝内宫干政,此刻听到穆公公的言论,心中更加生气,立刻出言反对:“这是拿朝廷大事为儿戏,穆公公,我问你,并州边军在大漠造反怎么办?还有,若是因此引起并州边军作乱,朝廷又该如何处理?朝廷应该调整边军将领,消解隐患!而后,并州边军方能用。”
皇帝看着潘冀问道:“潘太尉,方回叛乱之后,为何没有对并州边军进行调整?”
潘冀轻轻叹口气:“皇上,不是没调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调整。”
“这是什么话!”皇帝不悦的皱起眉头。
“皇上,”潘冀叹口气:“并州边军由几个部分组成,并州军,冀州军,匈奴人和鲜卑人,并州军和冀州军,都是当年方回统帅到并州的冀州人和组建训练的并州人,而匈奴人组建的胡骑营,鲜卑人组建的破虏营,一向是由匈奴人和鲜卑人统帅,而方回在并州十多年,与胡族关系一向比较好,这胡骑营和破虏营都是胡族将领,朝廷现在没有恰当的人选。”
秋云轻轻叹口气,在征战大漠中,不少胡族也跟着大晋征战,当时大晋也缺少兵力,特别是骑兵,于是也授权四大总督组建胡族骑兵,秋云便在凉州组建了胡族骑兵,不过,在战后,秋云便将胡族骑兵逐步淘汰,现在凉州边军就剩下晋人的军队,段昌在幽州也同样如此,将当初组建的乌丸营裁撤,但方回却没有,反而加强了并州边军中的胡骑营和破虏营。
可考虑方回面临的情况不同,朝廷也支持了方回的举措,方回统帅这支胡人武装在过去数年中,数次出击大漠,为大晋彻底稳定了北方大漠。
在十多年的征战中,方回与胡人关系密切,胡人对他是又怕又敬,怕是方回武力强悍,手段狠辣,敬则是方回话算话,答应了的事,方回都想方设法做到,白山匈奴和南鲜卑的数次危机都是在方回的帮助下解决的。
所以,方回被诛杀,不但震动了并州,也震动了胡人,同情方回的,不但有并州边民也有胡人,方慧芸多半是在他们的协助下到白山的。
“并州边军中的胡骑,有两营,胡骑营是匈奴人,破虏营是南鲜卑人,他们与方回关系密切,”穆公公不动声色继续道:“而这两部都不稳,胡骑营校尉令班,是方回的老人,十九岁便跟随方回作战,破虏营校尉隆虎,也同样是方回一手提拔的,皇上还记得不,当年南鲜卑大王争位,朝廷本想用修歧,方回一再上疏反对,最后朝廷用了烈长风,这烈长风便是隆虎的父亲。”
皇帝这下想起来了,轻轻点头,随即恨恨骂道:“方回无耻!”
很显然,方回将这个功劳归到自己身上,将朝廷的恩典纳为自己的,胡人感谢的是方回而不是朝廷。
穆公公又不开口了,沉默的低下头,好像这事与他无关。
皇帝骂了一句,无奈的看着潘冀,潘冀却在等穆公公接着下去,可穆公公却已经躲到一边去了,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中。
皇帝等了会,见潘冀没话直看着穆公公,这才醒悟,扭头问道:“穆公公把话完,大家都听听。”
穆公公:“老奴的意思是,并州边军不稳,心怀不满者不少,皇上心里要有数,老奴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清除并州边军中的不稳分子。”
秋云倒吸口凉气,差点就叫出来,这等大事来清除异己,这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皇帝却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着潘冀和秋云问道:“太尉,秋爱卿,你们怎么看?”
“此事当慎重,”秋云迟疑下道:“边军将士都是朝廷的,而且,此次出使塞外,责任重大,不可觑。”
潘冀想了想:“穆公公此言有理,不过,具体做起来,风险极大,皇上,若是胡骑营或破虏营在大漠叛乱,朝廷稳定大漠的策略当即失败,大漠就会乱。”
皇帝沉思下,轻轻叹口气:“诸卿都吧。”
“臣以为可行,”潘链道:“要稳定大漠,先要稳定白山匈奴,臣以为可以派鲜卑人组成的破虏营到白山,另外在雍州集结一万边军,同时召集西部鲜卑部落,如此以胡制胡。”
左辰没有话,只是不悦的看着皇帝,皇帝知道他想什么,便绕过他,看着秋云。
秋云苦笑下,继续劝谏道:“皇上,此事当慎重,臣以为还是从雍州出兵好。”
尚书台再次意见不合,皇帝想了想,问道:“今年的岁入能有多少?度支曹可有报告?”
“各地上计已经开始,下月后,各地官员便到帝都,到时就知道了。”潘链答道,上计便是每年各地将统计的财政收入、人口户口、财政支出,还有社会治安状况,向朝廷报告,朝廷统计后,便知道本年度收入多少,计划支出多少。
皇帝很是无奈,可只有上计结束后,才知道今年的岁入,这事急也急不来。
四个辅政大臣告辞出去后,皇帝再度拿起尚书台的奏议,边看边琢磨,不管是潘冀还是穆公公的提议,他都觉着有道理,穆公公之策很吸引他,可问题在于,此策风险太大,胡人若是在大漠上作乱,那一切稳定大漠的谋划都完了,而且朝廷还要平叛,可若成功了,这股精锐便可以彻底消除怀疑,成为朝廷可信赖的武力。
“唉,真是为难。”皇帝揉着太阳穴叹道。
“为难就不想了。”程公公过来将茶杯换了,放上新茶笑呵呵的道:“以前先帝就这样,皇上,干脆歇会,哦,奴婢还要给皇上道喜,御医看过了,钟才人有喜了。”
皇帝苦笑下,端起来茶杯叹口气:“这次也不知是男是女,上次,,唉,算了,到时候再吧。”
皇帝已经有三个女儿了,每次都以为是儿子,结果全是女儿,皇帝现在也不敢轻易高兴了。
“呵呵,奴婢感觉这次一定是儿子。”程公公摇头晃脑的道:“老不是过,事不过三,皇上都有三个公主了,这第四个一定是儿子。”
皇帝终于露出笑容,坐直身子,端过茶杯喝了口,然后问道:“传旨,悉心照顾,所用物品,一概优先。”
“奴婢遵旨。”程公公笑呵呵的准备退下。
“等一下,”皇帝叫住他,程公公垂手站住,皇帝沉凝下笑道:“父皇曾,程子看似愚笨,实则大智若愚,你给我,今儿这事该怎么处理?”
程公公先是微怔随即明白,他胖乎乎的脸随即变得苦涩:“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那懂这些,奴婢就觉着太复杂了,要让奴婢来,对心怀异志的,要么收买,要么杀掉。”
“收买!杀掉!”皇帝喃喃重复道,程公公满脸都是谦卑的笑,心里却十分紧张,他一向心,从不多言,象今这样,过去十多年,也就一两次,而且还不是军国大事,今儿可是破例了。
皇帝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看着程公公笑道:“难怪父皇你是大智若愚,收买,杀掉,好主意,好主意。”
程公公依旧傻乎乎的。
几个宫外的内卫府内。
穆公公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一动不动,林公公站在他身边,柏公公心的低着头,虽然他是皇帝潜邸的亲信,可依旧不敢在穆公公面前有丁点失礼。
第512章 阴云密布
林公公和柏公公屏气敛息,麦子更是不敢靠近,整个院子都战战兢兢,不知生了什么事。 Ww WCOM
柏公公心的偷看了眼林公公,林公公神情稍好,可也眉头紧皱,他们都不知道穆公公在想什么,可他们都看得出来,穆公公正承受极大的压力。
看着穆公公纯白的头,苍老的面容,林公公心里忍不住一痛,他轻轻叹口气:“干爹,您不是常,事在人为,人不可胜,有些事该放就放。”
穆公公微微摇头,长叹一声:“是这样,可,唉,林子,我们都是没根的人,这座皇宫就是我们的根,不能让人挖了我们的根,这是私;先帝厚恩,我不得不报!唉!”
林公公也轻叹一声,柏公公偷偷瞧了眼,然后心的问:“老祖宗,这,这倒底是什么事,让您老人家如此忧虑,若是,若是可以,的也可以替老祖宗分忧。”
穆公公眼皮都没抬,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林公公提起茶壶给他倒上,穆公公沉凝下,抬头看看俩人。
“我以前常给你们,我们是皇上的狗,作为狗,就要时刻为皇上盯着,将所有有可能危害到皇上的危险消灭,”穆公公神情冷峻,象是在和俩人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皇上登基前,兄终弟及,流言满飞,齐王被先帝赶回藩地,方回谋反被诛,可皇上就安全了吗?
没有,齐王方回的余孽,散布朝野,方慧芸是怎么从帝都逃出去的,方回在帝都的最大支持者是齐王,方慧芸有没有受到齐王余孽的帮助?内卫至今没有查清楚,并州边军中的方回余孽,清除完了吗?可以肯定没有。
皇上登基,陈国石家叛乱,余孽清查完了吗?石家还有两个人没抓住,他们藏在哪里?
这些都是我们的事,我们必须为皇上盯着,为皇上分忧。”
“待会我还要去见皇上,有几件事要弄清楚,”穆公公着竖起一根手指,看着林公公问道:“田凝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不要什么暴病,三前,他还去丁家喝酒,身体好得很。”
林公公摇头:“当然不是,不过,他真正的死因还不清楚,我们的人没能打入田家内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与女人有关,田凝最近几年迷上双修,与太平道的一个道士相交甚密,田凝死后,这个道士失踪了。”
“嗯,找到这个道士。”穆公公又竖起第二根手指:“齐王最近的动向。”
林公公没有一点迟疑便答道:“齐王最近守孝,每与当地士子游玩”
“齐国的内卫就查到这些?”穆公公的语气隐含怒火,林公公立时住口,低头不言,穆公公敲敲桌子厉声道:“都是些表面的东西,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
“齐国路内卫全体罚俸三月,”穆公公冷冷的:“对玩忽职守者,要严惩!”
“是,老祖宗,”林公公应道,略微停顿,林公公声:“干爹,儿子想,这田凝之死对王许两家影响很大,恐怕”
“哦,”穆公公想了想,微微点头:“若是那子出手,明他还有几分脑子,这事就这样吧,告诉这子,胆子要大点,别这样畏畏缩缩的。”
“是。”林公公应道,迟疑下,林公公声:“干爹,儿子看了过去收集的齐王资料,儿子以为,齐王是故意的。”
穆公公点点头:“先齐王家教甚严,世子名声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弄出这事来,嘿嘿,这是自污避祸,这事不大,怎么处理都行,”着便叹口气:“这人啊,就得有一怕,什么都不怕了,祸就不远了。”
林公公没有答话,柏公公心里一动,连忙堆出笑容:“老祖宗的是。”
穆公公瞧着他微微点头,然后看着林公公:“通知并州方面,加强对边军的监控,还有,太原王。”
林公公轻轻点头,柏公公有些意外,看着穆公公又不敢问。
完,穆公公将茶喝了,起身道:“蓬柱快回来了,在陈国的人调回来,嗯,漕运快开始了,今年漕运不能出一点事,王许两家若是老实,就留他们几年,若不是,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送走穆公公,林公公和柏公公俩人都没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享受着春的阳光。
春的阳光很温暖,不像夏的**,没有冬的寒意,带着股勃勃生机,林公公尤其喜欢,坐在院中树下,惬意的享受着缝隙间透下的缕缕阳光。
“林公公,”柏公公带着丝讨好的笑问道:“我刚来,好些事不明白,这太原王有什么不对吗?”
林公公微微迟疑,便点点头:“先帝平息方回叛乱后,将并州边军分成三部分,太原王统帅其主力,唉,原以为,将并州边军分解,可消除方回叛乱的隐患,可,唉,这也是我们内卫的失察。”
林公公到这里,有些呆,柏公公没有打搅,只是安静的等着,过了一会,林公公才幽幽的道:“方慧芸脱逃,内卫持续追查,却现她与太原王世子有联系,有迹象表明,她是在太原王世子的帮助下逃出太原,而到雁门郡后,更是躲在并州边军中,并在边军的保护下逃出大晋,而保护她的便是胡骑营。”
“这,这不是胆大包吗!”柏公公惊呆了,按照大晋律,包庇钦犯,满门抄斩,这太原王和边军也实在大胆,视朝廷为无物。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林公公不屑的骂道:“柏公公,对他们不要有任何侥幸,哎,我在这院里见过太多,那个不是罔顾恩,不知下道义,来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徒,可做出来的事那点与圣人之道相和。”
“都该杀!”柏公公气得满面通红,恨恨不已。
林公公瞟了他一眼,点点头:“是该杀,老柏啊,不要看这些人,他们才不会跟你动刀,他们有笔,都是些用笔杀人的东西,不信,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疏裁撤内卫。”
“裁撤内卫,”柏公公冷笑一声:“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内卫看上去风光无限,可我每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林公公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蔚蓝的空,几朵白白的云彩从蔚蓝的幕前飘过,树叶在轻轻的晃动,嫩嫩的叶片肆意散着勃勃生机。
林公公闭上眼,让阳光照在脸上,很暖和。
柏公公心的打量了下,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仰头望着空,可躺了一会,他觉着很不舒服,看看林公公。
他怎么那样舒服,奇怪。
“在这待久了,人会霉的。”
耳边传来林公公的话,柏公公咧嘴笑了下,不相信的:“公公笑了。”
“你要能在这待足二十年就会知道。”林公公无可无不可的。
柏公公笑了笑,不相信,仰头躺下。
两后,皇帝下旨,斥责齐王守丧不宁,孝道有损,罚俸半年,以示优渥。
同时下旨的还有,以太原王燕溱为使,率胡骑营,巡视塞外,平息白山匈奴内争,制止鲜卑征战,命令秦王在雍北集结边军和粮秣,以备增援。
柳寒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这样好,田凝之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而且宫里还送来了王许两家的新动向。
正如他担心的那样,王许两家在帝都受挫后,王三爷王奋在帝都按兵不动,冀州的王老太爷有点着急了,一边催促王奋赶紧行动,一边策动黄沙帮南下,同时准备偷袭落马水寨;至于王奋,就住在外城,行动十分谨慎,每不出门,连出院子都很少,两个宗师级高手不离左右。
柳寒很纳闷,他很想知道,策划内城暗杀的是谁,可惜,宫里也不知道,内卫正在查。
将这些消息给萧雨,但他还是担心,彭城的实力还是稍微薄弱,王许两家底蕴太厚,刚刚灭了几个宗师,就又冒出来几个,这要是再出几个,萧雨能不能对付?
“别以为就你能,萧雨什么来头,赤手空拳打下风雨楼一片江山,岂是好与的,哼,别以为这底下就你能。”老黄对他的担忧嗤之以鼻。
柳寒不由苦笑,到帝都这两年,他一直很顺利,有点麻烦,都是一手刀一手银子对付过去了,可以没遇上真正的对手。
老黄似乎还嫌不够,继续嘲讽道:“到帝都,你都作了什么,后院多了几个女人,禁军穿了件破衣烂袄,杀了几个虾兵蟹将,哇塞,好利害,这下第一高手就是你了。”
“行了!”柳寒有些恼羞成怒:“我是你东家,你这老东西客气点!”
“客气!”老黄翻翻白眼,语气愈加鄙夷:“就你这暴户样,还用客气。”
柳寒无奈,只好拱手致歉:“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心谨慎。”
柳寒与老黄多年,知道他为什么怒,这是在提醒自己,这段时间的顺利,让他不要傲骄,还得夹着尾巴过日子,这帝都豪族无数,深宅大院里,不知隐藏着多少高手,稍有不慎,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第513章 女特务
被老黄教训一顿,柳寒也没回后院,也没去张梅那,而是一个人在清源观附近的院里待了两,这两除了到度支曹应卯,其他的便是调教云清。WwW COM
那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彻底收服这个女人,云清再次过来后,柳寒便没再客气,直接上了,反正这女人也没什么贞操观念,到了床上,才现这女人真是放浪,不管他怎么粗暴,都能甘之如饴,而且越粗暴越,她越是兴奋,两下来,便以奴自称,这让他禁不住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流风观中都是些什么人。
“观里只有十多个姐妹,”云清汗津津的,白嫩的娇躯上满是粗暴的痕迹,满头乌散乱的披下,整个身子死命的往他怀里钻,双臂环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细细的道:“观里的规矩是入观十年,十年后必须离观,观里有多少门人,只有门主和护法知道,我们都是在出门时,观里才告诉我们,到地方后,有那些同门可以联系,云岚师妹也是在我之后到帝都的,她没有到三霄观,不是奴不让她来,而是她不想留在三霄观。”
这话倒是合理,柳寒心里想着,手上微微用力,那团柔软变换了个形状,云清轻轻呻呤一声,鼻息稍稍粗了一分,舌轻轻在他耳垂上****。
“师妹也是松青子的双修道友,主子,要不要奴替你联系。”云清的鼻息更重了,双目水淋淋的,随即从喉咙里出一声呻呤。
“奴知道了,奴不敢了。”云清连声求饶,柳寒淡淡的:“你三霄观有不少朝廷贵妇去清修,她们清修都修些什么?”
云清咭的一笑,身子软软的,腻声道:“主子想不想去看看,她们的清修就跟主子现在一样,只不过,她们是女的。”
柳寒噗嗤笑出声来,将云清松开,这两在云清身上泄,将暴虐之气一泻而空,感觉有些清爽,这样的暴虐,看看云清身上的斑斑痕迹,他可舍不得在他的女人身上使用。
“你要注意下她们都些什么。”柳寒立刻萌了一个念头,这女人是最好的特务,三霄观,帝都贵妇的娱乐场所;这女人还可以出入各个豪门世家,这不是最好的间谍特务吗。
柳寒翻身而起,俯视云清,云清娇容上全是满足后的慵懒,听到柳寒的话,只是从鼻孔中出一声轻轻的嗯。
柳寒不得不重复一次,又狠狠的在她****捏了把,云清睁开眼,双臂搂住柳寒的脖子。
“主子!”
这声主子叫得蚀骨**,夺魄融志。
“你这媚功还要修。”柳寒平静的在她****上拍了巴掌:“听清楚,以后你要多上那些王府世家走动,与那些空虚的女人多聊聊,另外,我再教你点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云清撒娇的撅起嘴:“奴知道,主子这是让奴作你的耳目,主子放心,奴一定竭尽全力。”
柳寒淡淡一笑,起身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云清还赖了会,现柳寒已经开始穿衣,连忙爬起来,伺候柳寒穿衣。
“主子,刚才助奴一臂之力,这怎么助奴呢?”云清边替他穿衣边问道。
“女人最怕什么?”柳寒问道,云清抿嘴一笑,水淋淋的眼睛瞟了瞟柳寒:“奴最害怕的自然是主子不疼奴了。”
“少在那讨好。”柳寒淡淡的,云清站起来,面对着他,替他整理前襟,一对饱满的高耸在他眼前晃动,头散开,披在白皙的背上,黑白相映,很是诱人。
整整衣衫,柳寒坐下,上床前泡好的茶已经凉了,他在炉里添了块白炭,这种白炭燃烧时没有烟,市场上价格昂贵,在这个院里,这样的白炭是不适合的,柳寒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是云清带来的。
云清简单的穿上外袍,推门出去,很快就提了壶水进来,将水放在炉子上,然后坐在柳寒侧面,看着桌上的一碟粉末。
“刚才你的回答是错误的。”柳寒将牒子推到云清面前,云清端起来仔细看,一股药香悄悄传来,柳寒接着:“女人最害怕的是老去,害怕失去青春,害怕皱纹满脸,害怕皮肤幽暗,失去光泽,我给你的东西便是护理皮肤的化妆品。”
云清又闻了闻,抬头看着柳寒,有些疑惑的问:“主子,这,这东西怎么用?是不是象胭脂那样用?”
“大致相同,有点区别。”柳寒着将水壶提起来,倒了点水到水杯中,然后将水杯握在手上,不一会,水杯里冒出水汽,水面上冒起水泡,云清目光有点直,这一手没有宗师以上修为,压根就别想,不过,想想松青子都轻松拿下,修为也不可能低于宗师。
柳寒没有告诉她真名,他用了个很恶搞的名字,川普,穿越过来之前,这家伙正在竞选鹰酱的总统,也不知道赢了没有。
云清估计知道这名字是假的,但没敢问,很顺从的接受了。
柳寒将水倒入粉末中,很快调成糊状,然后抹在她脸上,又找来一条毛巾,将留出眼睛鼻孔和嘴巴三个洞,将毛巾浸透热水,拧干后贴在她脸上。
这种面膜可比前世地球上的任何面膜都有效,原因很简单,药材不一样,这粉末看上去普通,可有两味药是他炼的二品丹药磨成粉后做成的。
“这样贴,半炷香时间,就可以取下来,”柳寒拿了面铜镜放在云清面前,让她看着镜子:“这样一包,可以用一次,十次一个阶段,每七作一次,如此,七十后,可消除皱眉,消除鱼尾纹,让皮肤恢复光泽。”
云清仔细看着,好一会才:“有这么神奇?”
柳寒嘿嘿一笑:“你要不信,回去找个人试试,七十,时间并不长。”
云清点点头:“不是不相信主子,奴想,这要有效那些夫人姐才能相信,奴才能行事方便。”着她又仔细瞧瞧,咯咯的笑道:“主子真懂女人,女人谁不怕老,若有相貌永驻的药,那怕千金,都会眼都不眨。”
柳寒呵呵一笑,把手伸进她的道袍,在柔软上抚弄,云清将身子侧了下,任凭他玩弄。
“青春不老,这世上那有这种药,不过,你流风观的功法倒有几分意思,虽然不会保证青春不老,却可以延缓衰老。”
云清很敏感,这几下抚弄,就有些禁不住,鼻息悄悄重起来,从喉咙里出的低低呻呤,望着柳寒的目光愈**的。
两时间,云清对柳寒毫无保留的展开身体,无论是练功心法,内息走向,都任凭柳寒探查,柳寒是六品丹师,丹师都是高明的大夫,柳寒是六品丹师,医术自然高明之极,对人体经脉结构自然了如指掌,随着云清内息走一圈,便明白其中奥妙。
云清努力忍受体内传来的阵阵酥麻,两手忍不住撑在席上,柳寒微微一笑,松开手,云清依旧没有松开,身子绷得很紧,好一会才松口气。
“你这门功法,遇上修为比你高的,会被吃得死死的。”柳寒道。
云清脸蛋滚烫,毛巾遮着看不到,但她自己心知肚明,幽怨的看着柳寒:“难怪遇上主子,奴一点反抗的心都没有。”
“那个松青子呢?”柳寒扭头问道。
“主子,”云清拉长声音,带着两分撒娇,可见柳寒不为所动,心知有异,微微想了想,苦笑下:“奴,奴恐怕就是个**奴儿,,可松青子与主子不一样,松青子给奴的感觉是很强大,是个双修伴侣,当初与他结成双修伴侣,奴心里还经过一番犹豫;可主子却是,让奴丝毫生不出抗拒之心,即便主子没有让奴服下那药丸,奴依旧会是主子最乖巧的奴儿。”
云清得很慢,神情却很认真,目光痴迷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顿了会,她忽然道:“主子,是不是咱们的功法相克,主子的功法就克死了奴?”
柳寒没有理会她的卖乖,心里不断拿叶秀的口供印证,这叶秀好像不是这样,没有被自己光环迷惑,相反十分顽强,让自己花了不少心机,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
“流风观的功法有几种?”柳寒问道。
“两种,”云清没有一点迟疑:“一种是主剑法,一种是走内功,奴走的是内功为主,剑法为辅。”
柳寒大略明白了,流风观的功法分内外两种,内功功法似乎被自己给克死了。这叶秀修的是剑,而云清修的是内功。
虽然柳寒对内功修炼有一套独特的见解,在三归堂,见识了无数内功修炼秘法,又在清虚宗见识了隐世仙门的修炼法门,特别是经过后者的淬炼,这世俗界的练功功法多出自隐世仙门,而清虚宗又是数千年的大派,宗门内有无数的修炼功法,他在里面待了半年,见识了诸多功法,眼界大开,对世俗界的功法多有了解。
隐世仙门吸纳的是地灵气,而世俗界的功法则是吸纳地元气,这个灵气和元气,柳寒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区别,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地灵气分金木水火土,讲究五行均衡;地元气则分成阴阳,讲究阴阳平衡;而他的功法最初主阳,走的是阳刚威猛的路子,后期才逐渐走上阴阳平衡的路子,按照娜的判断,这种阳刚的路子对以阴柔为主的内功心法,有然的克制力,当然,这还是要看修为深浅,在修炼较量上,永远是修为深的压制修为浅的。
柳寒又问了下流风观的组织结构,在各地的负责人,云清都一一作答。
这流风观没有那么严密的组织,对门人的管理也不严,跟大多数江湖门派差不多,弟子在门内修炼到一定程度便要入世修炼,其实这入世修炼就是离开山门,很少有回去的。
不过,流风观又有其特殊性,门里会帮助门人寻找落脚处,或者寻找工作机会,就像叶秀,门里推荐到许家,这云清也一样,门里推荐到帝都的三霄观,那云岚本也到三霄观,可她到帝都后,自己联系到了紫羽观,门里也不会什么。
半柱香后,云清摘下毛巾,用清水洗干净脸,对着铜镜看了半,没有现有什么变化。
“那有这么快,不是了吗,要七十。”柳寒露出一丝笑意。
女人都关心自己的容貌,不会因时空变换而变化,这是性!
第514章 彭城萧雨
彭城。 WwWCOM
萧雨站在茶楼窗口处,看着繁忙的码头,一群脚夫正将粮食从乌篷船换到双桅船上,来自江南的船都是乌篷船,这种船很平稳,而黄河上的船都是双桅船,这种船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更安全。
两条船的大差不多,运载量也差不多,几十个落马水寨的汉子提刀在船上监督,远处还有几条落马水寨的战船,在外围保护。
萧雨到彭城已经有四了,在彭城,他见到已经在这里一个多月的雷纳,这还是在风雨楼之变后,俩人第一次会合。
雷纳在几个月前出了帝都便没再回去,这几个月,他走遍帝都附近各城,调整稳定了风雨楼在各城的分舵,然后赶到彭城,到落马水寨与何东见面,俩人商议了漕运的事。
第一批运往帝都的粮食有二十二船,是所有批次中最多的一次,宫里给柳寒下了三十条装千石的大船指标,何东和雷纳使出浑身解数才组成了三十四条船的船队,不过这里面只有二十六条符合要求的大船,这其中还有十条是雇来的,剩下的暂时只能用船充数。
这实在没办法,落马湖周围所有船坊都在开工造船,在冀州造船的计划被与王许田的战争被迫搁置,雷纳决定冒险到扬州造船,争取在扬州买到或造出十条千石大船。
漕运持续时间很长,从五月底到十月,都是漕运繁忙期,过了十月,秋收结束,漕运才结束。
二十二条船,有十条船没有装满,下面都是私盐,让萧雨何东意外的是,扬州盐政革新对漕运产生极大影响,这要是以前,每条船都可以装上三成的私盐。
几个穿着绸缎锦袍的人向茶楼走来,隔壁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何东手下那个大嗓门在楼下大声嚷嚷,这间茶楼被雷纳买下了,作为某些商业活动的据点,这些商业活动有些是见不得光的。
除了私盐外,漕运的利益还有运货,从彭城到帝都,有六个朝廷设的关卡,每个关卡都要交税,而且都是十税一,经过这十道关卡,货物的价格就要上涨八成,但漕运船队却不需要交税,税丁不会也没资格上船来查,所以,请漕运船队运货,利益巨大,沿途官员都知道这个,不过,这样作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也就都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也不是没代价,暗中打点是必须的。
漕帮退出彭城以北,常猛失踪,落马水寨愤怒异常,何东重手出击彭城,将彭城的大江湖势力一扫而空,而后转兵北上,清扫了东平的大势力,将落马湖彻底变成了落马水寨的内湖。
“楼主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萧雨没有回头便知道是曾铭,曾铭二十六七岁,身材短精悍,肤色黝黑,看着有些桀骜不驯,可若是柳寒和柳铁面前,却温顺如绵羊。
听名字就知道,这曾铭不是柳寒的近卫,柳寒的近卫都姓柳,雷欧从侧面打听过,这曾铭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是护卫队的一名队长。
柳寒的护卫队分为组,班,排,连;四个层级;组为五人,班有两组十人,排有四班,四十人,连有四排,一百二十人;柳寒在帝都便有一连护卫队,城外有两排,城内府里原有一排,在府里遇袭后,又增加一个特种排和一个私兵排,总共一百二十人。
萧雨没有回头,曾铭也一点不客气,上前与他并排而立,楚飞见状眉头微皱,却没有作,柳铁不在彭城,曾铭是瀚海商社在彭城的头,准确的应该是护卫队的头,另外还有一个叫庞培的负责商业事物,此刻他正在隔壁与何东的军师一块与那几个商人谈判。
漕运要开始了,三家联合的船运商社正式开始运作,刚开始,所有东西都是新起步,对所有人来,都有一个摸索的过程。
“没什么。”萧雨平静的回应道,稍稍向边上让了下,让曾铭与自己站齐。
曾铭一点没谦让,走上来与他站成一排,望着远处的码头。
“楼主,你他们会在那动手?”曾铭问道,神情中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很盼望对方早点过来。
“我那知道,”萧雨淡淡的,到彭城这段时间,他算领教了柳寒的这帮手下,这帮手下,包括柳铁,在柳寒府里时,个个温良恭俭让,象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可在前两双方商定作战计划时,无论柳铁还是曾铭,都象变了个人似的,那股温良恭俭让抛到九霄云外,露出了本来面目,西域商道上的铁血汉子。
双方对作战计划有分歧,柳铁昨便上东平去了,双方共同的判断是,对手要动手,不会在落马湖内,一定是在东平到帝都的这段水道,特别是进入黄河之后。
但具体的,双方就有分歧了,柳铁主张加强侦查,对方来袭,兵力一定不会少,不可能完全掩盖形迹,只要查到形迹,便主动出击,将隐患消灭。
萧雨则想在水上动手,落马水寨水上实力很强,黄沙帮完全不是对手,而即便是宗师级高手,在水上拼杀,实力也要下估三成,若充分挥这个优势,不但可以消灭对方部分高手,还可以趁势重创黄沙帮,甚至可以彻底消灭黄沙帮。
柳铁依旧认为此策不妥,认为在水上作战,对自己同样是限制,而真正的高手,突破宗师门槛的高手,受到的限制其实极少,没有三成那么多,特别是,若对手以摧毁船只而不是掳获船只为目的,这样的船队无疑是被各个击破的最好目标。
萧雨承认有这个问题,但问题在于,无论风雨楼还是落马水寨,对这条水道的控制都比较弱,很难找到对方的匿身之处,与其花时间精力去找对方,倒不如集中力量防备对方偷袭。
双方僵持不下,何东支持了萧雨,他压根没将黄沙帮看在眼里,落马水寨可以轻易击败对方。
可柳铁依旧坚持,反驳何东,现在的黄沙帮与以往的黄沙帮不一样,以往是黄沙帮的力量,现在是黄沙帮加上王许两家的力量,落马水寨还有力量对付?
“落马水寨虽然在水上力量很强,以我的判断,两个宗师高手便可以将落马水寨灭了。”
萧雨还记得,柳铁喊出这话时,神情的那丝不屑,何东气得差点就当场拔刀。
但萧雨不得不承认,柳铁的判断有几分道理,若是能登上落马岛,以瀚海商社的实力灭了落马水寨,轻而易举。
甚至根本不需要柳寒出手。
所以,他们有资格嚣张狂妄!
狂妄?
想着何东恨恨不平的神色,萧雨不由苦笑,柳铁现在就差一步就突破,跨入宗师门槛,他的主子更是有上品宗师修为,有这样的靠山,有资格狂妄。
“铁哥去东平,两的路程,今该到了,”曾铭道:“明便有消息传回来。”
“明就知道了,”萧雨顿了下,扭头看着曾铭:“你们的人安置好了吗?”
曾铭点点头:“已经安置了。”
昨,一个有些胖的汉子过来,与曾铭联系后,曾铭将他带走了,回来告诉萧雨,帝都那边来援军了,但却没将那微胖汉子介绍给萧雨。
不过,萧雨也看出来,曾铭神情中似乎有些不屑,显然,这一波过来的援军修为不高。
萧雨开始还没留心,直到前,柳铁和何东呛起来,为了护主,何东的手下愤而出手,结果被曾铭拦截,萧雨这才现,这曾铭居然有武师二品修为。
有了这个现,他再留心曾铭带的那二十个人,现每一个都修为不俗,最低的也有武士中品修为,仅凭这股力量,在这彭城也能算得上一流帮会了。
房间的门开了,雷纳在前沈晨在后,俩人走进来,门口的丁三丁四又将门关上,俩人象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谁也不准靠近这间房间。
“没有消息?”
看雷纳的神情,萧雨便知道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果然雷纳点点头,他的神情有种病态的疲惫,一坐下便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沈晨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身体不好,就不要太累。”萧雨转身过去,坐在他对面,关切的道。
雷纳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就着茶水咽下,然后深深吸口气,药丸很有效,脸上的红潮很快消了些,他抬头看着萧雨苦笑下:“这柳先生的方子是有效,可就是断根太难了。”
雷纳有宿疾,一作便咳嗽不休,柳寒给了他几粒药,但这几粒药只能缓解症状,不断能根,要断根需要仔细检查他的病情,可他却偏偏没有时间,只能先这样,每次咳得利害了,便服一粒。
萧雨看着他轻轻叹口气,没再什么,这段时间,雷纳奔走千里,耗费大量精神,将本快崩溃的风雨楼余部稳住,拉住落马水寨,才形成今这个局面,稍稍有利于风雨楼的局面。
柳寒对他们有大恩,现阶段是盟友,可这么长时间,萧雨依旧看不清柳寒,不知道他倒底是什么人?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可他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萧雨相信,以柳寒的精明,一定有办法避开。
可若他有很大的野心,想要一统帝都江湖,为何又要救他们,杀掉他们,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好选择。
“现在就看柳掌柜的了,他若有消息,咱们也能顺利点。”雷纳苦笑着道。
好像千里之外的柳寒听到他的话似的,门又开了,一个穿着布袍的精壮汉子进来,他也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曾铭面前,交给他一张纸条,然后转身便走。
第515章 战鼓急
曾铭看过之后便将纸条交给萧雨,萧雨看后又交给雷纳,这样一圈后又回到曾铭手上,曾铭想都没想便将纸条扯成碎末,随手扔出窗外。Ww W COM
“黄沙帮南下,看来这王家下的本钱还不。”萧雨轻轻舒口气,神情有股轻松,这个消息是决定性的,将终止他和柳铁的争论,另外柳寒对他和柳铁的争论也表态了,瀚海商社在这次漕运中的方略由柳铁决定,他不干预。
看到这段话,萧雨雷纳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十分震惊,他们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将关乎瀚海商社,甚至关乎他个人命运的大事,就这样交给了手下人。
“柳铁知道这个消息吗?”雷纳抬头看着曾铭问道,曾铭摇摇头:“铁哥昨走的,这个是刚收到的,明铁哥到东平,应该能看到了。”
雷纳点点头,略微想了想:“请你转告他,我们设在各地的分舵,将全力查找敌人,如果能确定敌人踪迹,我们就主动出击,但若没找到,就按照我们的方案办,守株待兔,召集你们的人,三后上船。”
曾铭点点头,什么话都没便出去了。
雷纳站起来走到窗前,河面上的风佛起他的丝,萧雨轻轻叹口气,起身取下棉氅披在他身上。
雷纳紧紧棉氅,低声道:“没有时间争了,再有五时间,船队就要出了,必须定下方略。”
萧雨淡淡的笑了笑:“其实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迎敌。”
雷纳叹口气,看着码头上的忙碌,半响才叹口气:“其实,他们也不需要。”
五时间,其实最后七船粮食在两后就到了,抓紧时间装船,三之后便可以出,之所以五,是还有几笔生意没谈妥,二十二条船,现在还有十四条船有货,剩下的八条船还没着落,还有几个商人要来谈。
瀚海商社彭城店设在彭城最繁华的鼓楼街,但住宿却不在这里,而是在旁边的一瓢胡同,这座院子是两进,前院后庭,院子里有两株高大的杏树,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散着阵阵香味。
曾铭在门口下马,牵马进院子,将缰绳扔给急忙过来的伙计,曾铭自己则直奔后院,进入后院的屋里,一个中年微胖的书生正坐在案几边悠闲的喝茶看书,看到他进来,书生放下书。
“事情已经定了,宋兄,三后上船。”曾铭道。
“算算也该到时间。”宋皋平静的,略微沉凝,他起身抱拳:“如此,曾兄,我这就去准备。”
曾铭点头:“你们的人将化妆成船夫上船。”
宋皋眉头微蹙:“我们有十七人,其中还有五位女侠,这次有二十二条船,我们负责多少?”
“具体负责多少还没谈,不过,要作准备了。”曾铭平静的道,他不清楚这个宋皋是什么人,掌柜的有吩咐,对他们可以信任,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秘密,这意思很明白,在漕运上可以相信,但不能让他们知道商社的秘密,包括与各地的联络方式,联络密码,准备实力,还有彭城的密舵。
“好!”宋皋冲曾铭点点头,曾铭接着:“我们的兵刃不多,我知道,你们都有兵刃,可我的是弓弩,鄙上认为这次对方来的不会是重兵而来,将会以高手轻兵突击,所以,要准备对高手,比如宗师级高手,进行围歼,我们这边宗师级高手较少,所以,我们的作法是,每条船必须要有足以抵抗或拖延到我方高手来援的时间。”
“明白了。”宋皋皱起眉头,大晋不限武,晋人可以佩刀佩剑,但对弓弩的管制却比较强,弓箭还好,可弩就不一样了,大晋明确规定,弩为军品,民间不能持有。
这条规定在几百年下来,几乎形同废纸,现在各大门阀世家几乎家家私兵都装备有弩,瀚海商社同样有,不过,柳寒既然不让暴露实力,曾铭就只能将这个拿出。
“这个事我来解决。”宋皋没有丝毫迟疑,王爷那边已经传来命令,满足柳寒的一切要求,尽最大力量保证漕运安全,所以,他这才大包大揽。
“好!如此劳烦宋兄了。”曾铭一点不客气,宋皋抱拳告辞。
宋皋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后门出来,然后在巷里绕了几个圈,在另一间货栈的后门停下,忽快忽慢的敲了会门。
门开了,宋皋闪身进去。
这间院子看上去是前面那间货栈的后院,可实际上却不是,整个院子成长条形,大门开在院子的东侧,进去后,正面的院是客厅,旁边有道月亮门,宋皋从月亮门进去,穿过两个月亮门,豁然出现一间大院,有七八个穿着各式袍服汉子在院子里闲聊,看到宋皋进来,几个人便围过来。
“宋兄,咱们要在这待多久?这人都闲出毛病来了。”
“这他娘的,老宋,这他娘的还要等多久!”
“操他姐的,这瀚海商社在搞毛啊!咱们这是在坐牢!”
江湖汉子大多粗俗,张嘴就乱七八糟的,几个女人又不在,话更是毫无顾忌,宋皋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听大家牢骚,他理解他们的怨气,在帝都便关了七八,分批潜入彭城,又关了四五,换谁心里也不舒服。
这次行动,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他们实际是秦王派出来的,所有人都是他宋皋联系的。
“还有两,大家不用着急,”宋皋等大家完之后,含笑道,众人都不由松口气,稍稍安静会后,立刻又热闹起来。
等大家议论几句后,宋皋抬手让大家伙安静,然后让人将房间里的人都叫出来,不一会,十七个人都在这集中了。
宋皋看看大家,抱拳道:“这次的事,宋某十分感谢,但这次的事很危险,我们的对手有很大的可能是宗师级高手,所以,我们不能单独迎敌,我们的策略是组阵围杀,至少要拖到我们这边的高手来援,诸位,按照各位的修为特点,我将诸位分成三个组,每组五人,每人一张弩,诸位都是高手,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方面我就不多,至于弩,待会就送来,都是强弩,五石强弩。”
宋皋没有隐瞒,众人有点惊讶,五石强弩已经过军弩了,军弩大约在三石左右,五石弩在军品中也算高级货,这种五石弩民间作坊都不会作,只有朝廷军方的作坊造得出来,朝廷为了防止这种弩流入民间,每具弩上都有标号,谁弄丢了,都要向朝廷报告。
“五石弩!老宋,行啊,这样的宝贝怎么弄到的?”一个穿着黑袍的短汉子好奇的问道。
宋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批弩是秦王调派给他的,不是现在,是以前,弩上标号早已抹去,这次行动,宋皋便将这批弩拿出来了。
宋皋冲外面叫了声,几个黑衣汉子每人捧着三个盒子进来,将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十七个盒子在房间里堆成两个山。
“各位各取一件,这两好好熟悉下,这五石弩与三石弩不一样,上箭比较麻烦,诸位,我们很可能只有射出一箭,最多也不会过两箭,大家一定要心,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平安到帝都。”
众人拿起五石弩,反复细看,这五石弩与三石弩真不一样,五石弩要稍微大点,但上箭的方式要复杂一点,上箭之前要将弩身上的一个机关扳下来,然后拉动弩上的扳机,等弓弦张开后,将箭放进去,再将机关扳上去。
一个熟手要上箭需要花上三到五息,而生手就要花更多时间。
很快,这些人拿起强弩便走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知道什么重要,若是能多放一箭,在关键时刻,可以保自己一命。
秦晚晴和温晚云也拿到强弩,俩人试了下,觉着这五石弩操作太复杂了,不适合江湖人,俩人不想用这个,但同处一室的另外一个穿着彩衣的中年女子却很认真的在熟悉这五石弩。
“两位妹子,别看这弩操作复杂,看上去对我们江湖人不适用,但可以远距离射敌,宋兄考虑周到,咱们是在水面上,水上作战,最好的利器便是这强弩,两位妹子想想就明白了。”
秦晚晴赫然明白,水上作战与6地完全不同,敌人几乎完全无法隐蔽身形,即便宗师高手也必须越船作战,因而目标明显,在其越船时,便可以以箭击之,即便杀不了对手,也能阻拦一下。
“多谢洪姐。”
两女立刻开始熟悉弩箭,在分组时,两女分在一个组,这也是她们要求的,很快那彩衣女子也加入进来,她告诉秦晚晴温晚云,她叫洪紫,但也仅仅如此,两女都不知道她的师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某个江湖帮派中人。
显然,这些来自各个地方的人,都没讲自己的身份,秦晚晴和温晚云也同样没,知道所有人身份的只有一个,宋皋。
高唐。
宽阔的运河入河口,一队船队扯满船帆,迅若奔马的驶入黄河,桅杆上挂着浅蓝的旗帜,船头上架着型抛石机和攻城弩,整个船队杀气腾腾,沿途的船只见状,隔着老远便躲到一边。
“唉,不知谁要倒霉了!”
码头上一个税丁看着那船队,长长的叹口气。
不远处,一个衣着破烂的麻衣人也深深的凝望着这船队,过了会,麻衣人起身,整整衣袍,衣袍很破烂,不少地方可以看到里面黝黑的皮肤。
麻衣人提着一个破碗,摇摇晃晃的离开码头,在城门口对守门的兵丁点头哈腰的,兵丁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进去,麻衣人进城后,在城里绕行,不久走进一个巷,他向左右看看,敲开一扇门,迅闪身进去。
没一会,一只度鸟腾空而起,在空中扇动下翅膀,便向西南飞去。
第516章 密议
帝都。 Ww W COM
百漪园,秋三娘的楼。
没有歌舞,园子里很安静,从楼望出去,有丫头偶尔出现在自家姑娘的院里,而后很快回到屋里。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
二楼房间里,柳寒和王奋静静的看着对方,房间里很安静,炉子上的水壶咕咕的翻滚。
泡茶的水开了,可俩人跟前的茶杯都是白水。
“你来和我谈,你家老祖宗会同意吗?”柳寒看着王奋问道。
王奋淡淡一笑:“我很喜欢的诗,我收集了你的所有诗词,将进酒,豪迈风流;水调歌头,清幽寂寞;西归苍凉,春江花月夜,暗合地之妙;令人难舍,我一直在想,柳兄倒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很是不屑,这家伙跟秋戈他们差不多,都喜欢装B,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怎没见着这子呢?难道离开帝都了?
王奋盯着柳寒,见他不为所动,轻轻叹口气:“若非这漕运,我当与兄把臂游帝都,可没想到,到帝都居然是与柳兄争锋,”到这里,他不由摇头,再度叹口气:“真是事世弄人。”
柳寒微微笑了笑,今,王奋没带任何上楼,黄参他们都留在楼下,他孤身上楼,柳寒很清楚他的意思,但他没有打断,而是静静的听着。
今的见面是赵王爷安排的,赵王爷来赵柳寒时,十分坦率,将那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而且十分肯定的告诉他,王奋曾经向他保证,不会在酒楼对柳寒下手。
柳寒答应来见面,主要还是想看看王奋倒底要作什么,至于赵王爷的面子,那倒是其次。
“那的事,不是我干的。”王奋看着柳寒,突然转变了话题,神情十分诚恳的道。
柳寒没有话,依旧静静的看着他,王奋接着:“那我就在隔壁,你和赵王爷的话,我都知道。”
停顿了下,王奋见柳寒还是没开口,便叹口气:“我知道很难让你相信,”
“我知道,”柳寒打断他:“那,你带了六个高手,四个和你在一个房,另外两个在另一边,楼下和酒楼四周还有二十多个高手。”
柳寒淡淡的将那王奋的部署挑明,王奋的神情开始还有几分惊讶,慢慢的多了几分钦佩。
“文武双修,佩服!佩服!”王奋拱手赞道,佩服之极,这里有对柳寒的佩服,也有对黄参和曾生的佩服,这俩人一致认为,压根就没办法瞒过柳寒,上品宗师,身周十米甚至更多,都在控制之下,压根就没人能够偷袭。
“我想请你帮我除掉一个人。”王奋再度开口,便有些令人惊讶。
柳寒没有一点惊讶,抬手给他倒了杯水,问道:“贵府七爷?”
王奋微微点头,柳寒想了下,摇头:“贵府七爷可不是简单的人,而且,现在我也没时间,这几,曹内的事多起来了,完全没有时间上冀州去。”
延平郡王在沉寂两个多月后,开始行动了,他向依旧欠债的各官员出了催债书,又采纳了柳寒的建议,将所有欠债名单和欠债数目整理成册,向皇上报告,皇帝很配合,下旨明各衙,于是,全帝都都知道有那些人欠了朝廷的银子。
此举大大刺激了欠债官员,这些官员恼怒之极,可又无法,于是找着缘由上疏弹劾延平郡王,延平郡王上疏自辩,皇帝压根不理会,下旨称赞延平郡王勤勉,效率明显。
朝臣们愤怒不已,延平郡王却没事人一个,继续按照计划开始准备下一步,还有半个月,强力追债就要开始了,延平郡王上疏皇帝,要求三个月归还期到后,所有没有还债的官员一律停职,专心还债,如果三个月内,依旧没有偿清债务的官员,一律免职,查封拍卖其财产,以归还朝廷债务。
此疏一上,朝廷大哗,尚书台立刻反对,皇帝却没作声,只是下来,让所有朝臣讨论。
整个朝局立时有山雨欲来之感!
“王爷真是果决之人,”王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柳寒的处境:“七叔暂时不会离开冀州,柳兄,我希望你能在一年之内除了他。”
柳寒想了想问:“你了解七爷吗?”
王奋迟疑下,没有回答,柳寒淡淡的:“王兄恐怕没听清我的话,你家七爷可不简单,他可不是看上去那种讲讲学,优哉游哉的士子。”
“柳兄何出此言?”王奋神情一凛,七叔回家后,便没在老家河间郡,而是在邺城博阳书院讲学,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柳寒却他很不简单,这大出他的意外。
“你手下有数个高手,如果,他是个简单的教书先生,为什么,你杀不了他?”柳寒反问道。
王奋沉默不语,心里更加惊讶,请柳寒出手对付七叔,已经犯了王家大忌,几百年前,王家老祖宗便定下严规,王家子孙一律不准内斗,凡内斗者,无论以何理由,一律以族规严惩。
今,王奋的举动要是让老祖宗知道,别什么下任家主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不知,柳兄从何而知?”王奋问道:“王家家规,不能对家人出手,否则杀无赦。”
柳寒心里冷笑,没有怎么会请他出手,只不过没有抓到把柄。
“王兄,今这里只有我和你,我向你保证,今我们的谈话只有我们俩人知道,你楼下的那几个手下,绝对听不到我们的话。”柳寒道,从王奋开口开始,柳寒便将内息放出,他现在的功力要控制整个房间还办不到,可控制这张案几,以及周边三尺的范围,没有一点问题,所以,现在这块地方,风雨不进,俩人的话,半个字都传不出去,即便有大宗师在外放出神识,也会触动他放出的内息,进而惊动他。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神秘院的老者让他深为忌惮,他居然可以控制整个院子,仅凭这一点,他的修为便在柳寒之上。
王奋深吸口气,沉默半响才:“不错,我没有出手过,但我知道二哥两次出手,用的人都不是家族中人,也不是他自己的手下,而是外人,结果,”他苦笑下,摇摇头:“没有结果,派出去的人都失踪了。”
柳寒平静的看着他,王奋喝了口水,平静了下,才接着:“我不知道是他自己出手,还是老祖宗派去保护他的人出手的,可据我所知,七叔是没有修为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修为?”柳寒反问道,王家七爷的情报是来自内卫,在开战之前,他对王家一无所知,所有关于王家的消息都来自内卫。
王奋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寒:“柳兄对我王家知道得挺多。”
柳寒摇摇头:“在此之前,我对王家一无所知,冀州的门阀世家,我就知道邺城的田家和段家,其他的一无所知!”
王奋神情大变,恐惧之极的看着柳寒,柳寒点点头,随后叹口气:“萧雨还在大街上力战时,宫里便找到我,让我接手漕运,否则就治我勾连匪患之罪,你,我敢将漕运让出来吗?”
王奋现在明白了,柳寒为何有持无恐,敢与王许田三家周旋下去,两次谈判,半步不让。
柳寒接着:“宫里想让我当刀,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杀来杀去,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可得利的是我们吗?漕运,嘿嘿,那宫里换个想法,我就是另一个萧雨。”
王奋重重的吐出口浊气,他理解的点点头,明白为何柳寒到目前为止没有采取多少行动,十里铺之后,也就杀了一个吴瀚,一再同意与他谈判。
“多谢柳兄以实情相告。”王奋诚心实意的向柳寒拱手道谢,柳寒摆摆手:“今这里要有第三个人,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事,三爷,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事出去,那怕你最相信的人,都不要,因为,内卫转给我的情报,很多都是贵府隐秘。”
王奋神情肃穆,深知此事的利害,连连点头,但柳寒还是不放心,再度提醒道:“若宫里知道我们就此事作交换,我自然难逃严惩,但你也好不了,另外,你知道你带到帝都的这些手下中,有多少是你家那位老祖宗的人?你要看了你家那位老祖宗,你会后悔的。”
王奋苦笑下,没有反驳,这点恰恰是他最担心的,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是老祖宗的人,他一点都不知道,老祖宗手里还有多少王家的秘密力量,他也不知道。
“这不仅仅是你的危险,也是我的危险,”柳寒接着道:“在帝都,我们还是要维持现在这个局面,僵持,最好是僵持,另外,你要除掉什么人,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王奋点点头,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宫里查到多少七叔的事?”
柳寒摇摇头:“什么都没查到。”
王奋很是失望,柳寒笑了笑:“什么都没查到,就已经明问题了,宫里提供给我的情报,里面有你的,也有你二哥的,也有你五弟的,也有你七叔的,”到这里,他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奋,王奋神情迷惑,不知是什么意思,柳寒补充道:“但宫里给我的情报中,特别针对你七叔补充了一句,关于他的情报,九成是假的,剩下一成,不确定。”
王奋不由倒吸口凉气,七叔那张温和的脸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第517章 船队
七叔王泽,自离家求学,三十二岁回家,自称是在青州琅琊青石书院求学,归家后不久便与邺城段家女儿成婚,每日无所事,携妻在河间各地游玩,如此三年,后受邀到邺城万壑书院担任教习至今。Ww W COM
王泽姿容俊朗,好书擅画,性喜游玩,归家三年,几乎无一日居家,游遍冀州名山道观,其画名满下,稚真先生品鉴称,其画有道韵,可洗涤人心。
这样一个高洁淡泊的人,居然经历神秘,连内卫都查不清。
王奋不知该什么好,柳寒轻轻叹口气:“王兄,你在河间的清河书院求学,另外拜在长生宗门下,那黄参其实可以算作你的师兄,但你在习武上没多少分,修习十多年,修为达到武师四品,你二哥则专注于文,五弟专注于武,只有你,文武双修,这些年,你在王家勤勤恳恳,交游广阔,得到很多人称赞,参加品鉴,得到上品。”
柳寒娓娓道来,王奋重重叹口气,他还是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这个震惊不是老祖宗会将家主之位传给王泽,而是王泽的神秘,对前一点,他隐隐有感,不然也不会请柳寒出手。
柳寒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他,王泽的背景神秘,要对付他,必须心谨慎。
过了会,王奋深吸口气,冲柳寒微微一笑,这个笑有点苦:“多谢,”顿了下,又补充道:“黄沙帮已经南下,老祖宗决定放弃在帝都的行动,改为对漕船下手,漕船进入京兆府后再动手。”
柳寒微怔,皱眉问道:“为什么?”
王奋苦笑下:“田凝失去度支曹后,冀州在朝内没人话了,老祖宗的意思是扳倒陈宣,由冀州的士人接任,最好是许家或段家的人,若不行,至少要是冀州的士人。”
柳寒沉默下来,茶杯在手上旋转,内息推动白色的杯子,在几根手指间快转动,心中疑窦丛生。
“京兆府,陈宣,”柳寒叹道:“令尊的心够大的,我王兄,以我看,这事,恐怕成不了。”
“为什么呢?”王奋饶有兴趣的问道,柳寒也笑了笑,同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反问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以王兄的才智还看不明白。”
王奋在心里苦笑,正是看出这事不太可能,所以,才一直不动,否则,就算用几个宗师来换也行,可惜的是,皇帝不会换了陈宣,否则上次的事就该陈宣走人了。
没想到柳寒也看出来了,柳寒露出一丝笑容:“王兄,我打听过了,很多人都认为令尊乃高人,老谋深算,别当今皇上,就算先帝,泰定皇帝,对他老人家都深为忌惮,王兄,以你我都看得出的,他老人家看不出来?恐怕不是吧,所以,我在想,令尊是不是另有目的。”
王奋心里巨震,心中疑惑陡增,不由自主的深思起来。
柳寒心里叹口气,这话并不过分,可对王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军方还是江湖人,都喜欢用度鸟来传递消息。
之所以如此,一个是因为它的度快,一之后,度鸟可以飞行四百到五百里路程,从帝都到东平,一千多里,三时间不到便可到达,帝都有什么消息,可以在最短时间里送到船上;第二个原因是,度鸟十分灵活,能够躲避多数空中猛禽,用它传递消息,在安全性上有保障。
楚飞从鸟腿上取下竹筒,抚摸下鸟的羽毛,度鸟咕咕的叫着,鸟喙在他掌心轻轻戳了两下,手掌里空空的,鸟儿不满的抬起头,咕咕的抗议着,楚飞将它交给旁边的汉子,汉子拿了一罐米粒,这些米粒是用油炒过,粒粒饱满,散着缕缕香味。
楚飞没有走,过了一会,又落下两只度鸟,楚飞都从上面取下竹筒,汇集了三个竹筒后,楚飞拿起三个竹筒走进船舱。萧雨坐在舱内,手里拿着本书看着。
楚飞也没话,将三个竹筒放在萧雨面前,萧雨放下书,从竹筒内取出三张纸条,根据纸条上的编号,将纸条组合起来,楚飞端过砚台,萧雨提笔将消息誊写到纸上。
“看来咱们暂时可以安心了。”楚飞看完后笑道,情报上,王家决定在进入京兆府后袭击漕船。
萧雨微微摇头,将纸张合上,运劲将纸张撕成粉碎,扔出窗外。
“这个消息不要传出去,告诉下面提高警惕,保持戒备。”
楚飞先是愣了下,随即点头,船队从彭城出了三,经过东平,柳铁带着五六个瀚海商社的人上船了。
这次漕运,风雨楼精英尽出,萧雨亲自带队上船,风雨楼残存的精英力量全数上船,沿途各个分舵全体动员,高度戒备,警惕所有陌生人陌生船队。
瀚海商社也来了二十多人,除了柳铁带的六个人,在彭城还有二十二人上船,他们每五人保护一条船,不过,在萧雨看来,彭城上船的二十二人修为普遍偏低,而东平柳铁带上船队的却是精锐,每个人的修为都在武师以上,而柳铁自然是顶尖的。
落马水寨更是精锐尽出,十二条主力战船全副武装沿途保护,每条战船都装备了水战利器:抛石机和强弩,何东亲自坐镇中军指挥。
而雷纳则在沈晨保护下坐镇彭城,除了监控江南的漕帮,也负责传递消息,今的消息便是彭城传来。
“萧楼主传来消息,让加强警戒,心敌人突袭!”
何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乘坐的不是粮船而是落马水寨的战船,十二条每条可装八十人的主力战船全数出动,另外还有十多条艨艟舰在船队四周巡游,整个船队都由他指挥。
这次三家出兵,具体在船队行进上,何东在前面,负责侦查和迎接敌人的第一波攻击;萧雨则在中间的粮船上,负责调动指挥船上的高手,对付对方的高手;柳铁则负责断后,若敌方从后面追来,柳铁要负责对付敌人的高手。
此外,所有战船和艨艟船都接到命令,在必要时,必须牺牲自己,以保护粮船不受冲击。
在东平,柳铁上船的同时带来黄沙帮在五前使出高唐,进入黄河水道的情报。何东以此推算,黄沙帮的船队已经过了耶城,走到他们前面去了,这也解释得清楚,他们要在京兆府袭击,必须走到他们前面。
大运河经过落马湖,在东平进入运河河道,穿过兖州平原后,在耶城进入黄河。
让萧雨和何东有点惊讶的是,柳铁带来的情报还有黄沙帮此次南下的兵力和装备,黄沙帮战船同样可以是武装到牙齿,战船上有抛石机,有强弩,每条船载有三十多人。
何东深知这样的情报的珍贵,这可不是普通情报,这是核心机密,只有黄沙帮高层才有,瀚海商社居然能搞到这样的情报,他不由对瀚海商社刮目相看。
不过,何东对萧雨传来的建议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就开始警戒,未免太快了,到帝都还有上千里,现在就开始警戒,会让弟兄们疲惫不堪,等真的需要时,弟兄们反而没有力量了。
“回报萧楼主,这还早着呢,维持一个普通警戒就行了。”何东吩咐道。
一个水寨汉子转身去旗语了,何东边上的黝黑的黑须汉子有些不满的嘀咕道:“不是了大哥指挥吗,这萧雨干嘛又来指手画脚!会打水战吗!”
何东笑了下,他的笑容很自信,或许与漕帮比起来,落马水寨的实力稍弱,可论水战,他不输任何人,包括号称漕帮的后起之秀方杰,至于黄沙帮,压根没在他眼里。
“话不能这么,老二,萧楼主不会水战,可在对敌上经验丰富,这次漕运又非同可,”何东道:“若是失败,风雨楼和瀚海商社固然因此获罪,我们落马水寨能逃掉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黑须大汉是落马水寨的二当家狂虎战横,落马水寨的二当家原是常猛,常猛失踪后,三当家战横自然而然升为二当家,新的三当家是原四当家水蛇南魁,四当家是原五当家翻江鲤丈和,五当家则是新提的双钩崇七。
这次出战,落马水寨精锐尽出,但家里依旧留下部分人手,四当家翻江鲤丈和便留下了,丈和原来在水寨中便负责哨探,水寨的情报系统便由他负责,自己的修为倒不是很高。
战横只是嘿了声,扭头看着船队,这条船并不在最前面,最前面的是三当家南魁,整个船队按照何东规定的船行驶,长长的船队在河面迤俪出数十里,远远望去,一遍白色的船帆,蔚为壮观!
战横对水战并不在行,他擅长的是骑战,可这次却是水战,让他有种缩手缩脚,难以抒怀的感觉。
深春的河风还有丝凉意,战横却只穿了件简单的褂子,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达的肌肉就算不用力也鼓得高高的,充满爆炸性力量。
“幽州有消息吗?”战横问道,何东摇摇头,眼中有丝忧色。
黄沙帮南下,王许两家主力也必定南下,退到幽州野马场的落马水寨盟友便可趁机南下,一举夺回失地,可到现在,冀州还没消息传来。
“妈的!有一抓到那老东西,老子非拿他活祭了二哥!”战横骂道。
常猛的失踪被定为死,开始还没消息,现在落马水寨认为王许两家有最大嫌疑,恐怕那个时候,他们便在谋算漕运了,也只有他们有实力不露丝毫痕迹的杀掉常猛,所以,现在落马水寨上下恨透了王许两家。
萧雨收到何东的传讯后,没有反对便传给了柳铁。
柳铁乘的是条粮船,粮食堆满了甲板,船舱就在粮食中间,这条船除了船工外,只有三个人,除了他,另外还有两个,这俩人都是从帝都赶来的护卫队队员。
柳铁并没有将萧雨的命令传下去,所以,也就不存在取消命令的事,他比萧雨何东知道得更多,柳寒将所有情报都给了他,但却吩咐不要一次全给,要根据船的行程分批给。
所以,柳铁知道黄沙帮会在那动攻击,也知道王许两家出动的高手有多少,黄沙帮不可怕,可怕的是王许两家的高手。
第518章 盐税
卖掉盐田,只是盐政革新的第一步,盐政革新的核心是税制改革。 Ww WCOM
大晋没有统一的税制,各州自己定税率,无论人头商税还是盐税,都是一样;在大晋开国之初,税率多在十五税一,少部分地区是十税一,经过八百年展,现在大多是七税一,少部分是五税一。
除了这种固定税外,大晋在各地交通要道还设有税卡,船只和商队经过都要交税,普通人则不用,这些税卡收税也各不相同,朝廷没有一定之规,税率有的七税一,有的十税一,各不相同。
扬州是下产盐最多的地区,盐税是扬州的重要收入,这几年,扬州盐税下降极多,比起泰定初年,盐税下降了三成,比起大晋开国之初,更是下降了九成之多。
扬州盐政革新的目的和核心便是更改税制,找回流失的银子。
可如何进行税制改革呢?
薛泌的奏疏中有规划,但具体推行,还是要靠句誕和顾玮来执行。
与拍卖盐田不同,修改税制,得到了扬州绝大多数盐户盐商的支持,连门阀世家的阻力都很少。
拍卖成功后,门阀世家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开始主动与句誕顾玮见面宴饮,向俩人表态要支持盐税改革。
让句誕和顾玮很意外的是,反对最强烈的居然来自朝廷内部。
扬州盐,盐场价为一石七百钱,大约七两银子(一两银子按一百铜钱算,下同),可这是总号计算的,总号卖出去,一石盐是七百三十钱,盐商将盐运到帝都,沿途交税,一石盐的价格便变成了一千五百钱,价格足足高了一倍多,这还是普通百姓吃的粗盐,若是精盐,价格还要高出两成。
所以,各地税卡都是肥缺,扬州盐铁监监使又是肥缺中的肥缺,现任扬州盐铁监监使楚硕是冀州田家的门生,田凝去职后,先是顾玮后是延平郡王接任度支曹,但俩人都没对各地的盐铁监监使动手,依旧保留了所有监使。
楚硕坚决反对降低盐税,上疏朝廷,称降低盐税乃祸国之举。
“朝野均知,国用不足,盐铁税乃国家重要税收,有人不顾国家困顿,妄言降低盐税,不过沽名钓誉,为博取名声,置朝廷不顾,此等人乃****,望陛下详查!
圣人有言,治大国如烹鲜,税制乃太祖所制,乃祖宗之法,句誕顾玮祸国,轻言乱法,下将因之悚然,”
楚硕的奏疏到朝廷后,皇帝的举动却出人意料,皇帝批了很长的批语,批语中的用词很强烈。
“,朕览之不胜感慨,楚硕执掌扬州盐铁监七年之久,盐业逐年凋零,盐税逐年下跌,去岁竟只有泰定五年的六成,为振兴扬州盐业,朝廷在扬州革新盐制,扬州各地官员当体恤朝廷苦心,大力协助新盐税制之成功,
扬州盐税革新的关键在朝野各方协力同心,朕希望所有官员以下万民为念,勿以私念作祟,否则,朕绝不轻饶”
让皇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封真情尽透的文章下给朝臣后,却引起轩然大波,诸多朝臣纷纷上疏,反对朝廷对盐税税制进行改革,让皇帝尤其愤怒的是,这些不是旗帜鲜明的反对盐税革新而是打着支持的旗号反对。
无数奏疏飞到尚书台,皇帝一概不理,他再度展现了自己的强硬,下旨免去楚硕的官职,由顾玮兼任盐铁监监使。
可事情的展再度让皇帝意外,更多的奏疏飞到尚书台,反对盐税改革。
“税制乃国之重器,关系国计民生,盐税之税制乃太祖所定,祖宗之法,轻易变更,将动摇国本,士庶不安,令有识之士忧虑,”
泰定朝老臣,御史中丞苏代领头上疏,一时之间,朝臣蜂拥上疏,反对盐税改革,把皇帝气得在朝议时大雷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免了苏代的官职。
帝都这边吵成一团,顾玮接手了扬州盐铁监监使,与句誕开始稳步推进盐税制度革新,俩人下令,扬州所有税卡的官员全部到扬州府开会,在这个会上,句誕宣布进行盐税改革。
“从现在开始,所有税卡只有查税之责,没有收税之劳,”句誕语气缓慢,慢吞吞的道:“以后凡是能拿出税单的商户,一律不得再收税,各位听清楚了吗?!”
下面的官员默不做声,句誕心里冷笑,这些官无论那个都已经捞得脑满肠肥,私盐泛滥,把持税卡的税官每一个都是家财万贯,盐税革新后,他们再没收税的权力,这断了他们的财路,还能指望他们支持!
顾玮在这个问题上与句誕高度一致,他立刻补充道:“朝廷进行盐税革新的决心已下,皇上有严旨,无论是谁,谁破坏盐税革新,朝廷绝不会放过他,所以,诸位,谁反对,现在就辞职。”
下面的官员们谁都不话,以沉默对抗,顾玮瞟了眼旁边的扬州刺史盛怀,今的会议不但有各税卡的税官,还有扬州各郡的郡守,以及刺史府的长史主薄,这是一个联席会议。
顾玮见没人开口,便又厉声道:“各地税官,回去之后,从接到通知之日起,便停止收税,无论是谁,谁若敢私自收税,先去官,再拿人,莫谓本官言之不预!”
句誕将茶杯放下,温言道:“诸位大人,皇上的谕旨,诸位应该看到了,皇上是下了决心的,各郡的御史监察,都要瞪大眼睛盯着,各郡不得插手盐税,盐铁监将重新部署盐税征收。”
“诸位,新盐税是十税一,这个税率比以前要低多了,这对盐户和黎民是好事嘛,对大家也是好事。”
句誕还是笑呵呵的,隐秘的与顾玮交换个眼色,俩人心里清楚,扬州的大部分官员在盐场都有参股,盐税下降对这些官员是有利的,反倒是少数清廉的官员没有,而这些官员却是反对盐税革新的中坚。
顾玮看了眼扬州郡掾祭酒,祭酒头梳得一丝不苟,锦袍整理得干干净净,神情却有些呆,似乎很不服气,可郡掾祭酒主掌教育,与盐税八竿子打不着,可祭酒却依旧反对盐税革新。
顾玮没给祭酒机会,立刻请盛怀言,盛怀很客气,简单的表态,表示支持盐税革新,同时警告各郡,不得违反朝廷之制。
散会后,句誕很兴奋,拉着顾玮喝酒庆贺,顾玮也没扫他的兴致,而且也有事与他商议,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俩人也没进房间里,就在后院的临湖亭里,俩人相对而坐,在春日暖阳下,对酌饮。
几杯酒下肚,句誕的话匣子打开了,看着顾玮叹道:“老弟,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那些人是不是读书读死了,这盐税革新,各方面都好,干嘛还闹成这样?!!!”
顾玮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笑道:“原来我也不明白,不过,现在我算看明白了,这些人啊,读书恐怕真是读死了,就忘了圣人早就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盐政革新乃皇上英明决断,此举利国利民,为何要反对!我实在也想不明白。”
句誕微微点头:“老弟这话得对,皇上真乃英主,看看这盐政革新的谋划,可谓皆大欢喜,税收增加,朝廷高兴,税率下降,民众高兴;可引起的风波却比陈国要多了。”
顾玮点点头,从内心上,这次盐政革新设计非常巧妙,除了最初的盐田拍卖,因为扬州本地门阀试图垄断盐业,被轻易击破外,接下来的事,几乎都是皆大欢喜之举,非常顺利,几个士林人士的反对,掀不起多大风浪。
不过,顾玮却知道,这个方案可不是皇帝设计的,而是薛泌搞出来的,但他怀疑,以薛泌那纨绔子弟,能弄出这样的方案?真正搞出这个方案的恐怕另有其人,这人才是真正的利害。
可这话不能讲,这个功劳只能给皇帝,谁也不能抢。
“是啊,盐田拍卖只不过开始,真正绝妙的是税制革新。”顾玮这是真心佩服,盐田拍卖,盐商分流,这不过前戏,真正的要害是税制革新,十税一,最初他也被吓倒了,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低税了,朝廷税收岂不是会大大降低,可真到扬州各盐场走了一圈后,他开始觉着这个税制的高明,扬州的盐产量绝对不像外表的那样,而是非常高,现行税制下,至少流失八成盐税,而实行这个税制后,可以最大程度的挽回流失的盐税,仅此一项,不算增加的产量,盐税收入至少可以增加五倍,而盐场因此增加产量,税收还会进一步增加。
句誕也点点头,他们对推行这个税制有绝对信心,没有那个商人会因为这样的低税去冒险走私。
俩人着闲话,都对新税制有信心。
接下来两,派往各地盐场的税官就将在扬州集中,培训半旬后,他们将被派到各地,负责监督并收税。
酒桌上,气氛一直很好,顾玮一直到傍晚才醉醺醺的离开。
回到馆驿,顾玮在童的伺候下,洗了把脸,消去了些许酒意,坐到案几边,案几上放着几分传书。
第519章 意外
顾玮拿起上面的纸片看了看,很快提笔写了几句,然后拿起第二张,这张上内容比较多,看过后,他不由皱起眉头,过了会,提起笔正要落下,又放下,皱眉想了会,将纸张放在一边,又拿起第三张,这张批得很快。 Ww WCOM
转眼间,这叠传书便批完了,顾玮叫进童,让他拿去出去,然后拿起刚才搁下的那份传书认真看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次提起笔,写了两个字又放下,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江南的院子与北方的院子有很大差异,北方的院子,院墙高大,院中的树木也很高大,院子内的装饰粗矿,南方的院子则显得精巧了许多,树木低矮,花坛里的花草得到精致的修剪。
此刻春花已盛,长江上吹来的风中带着缕缕香味,顾玮绕着花坛慢慢的走着,童悄无声的回来,有些惊讶,伺候这位主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犹豫不决。
顾玮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月亮很亮,可以透过月光,清晰的看见树枝上的嫩叶,也可以看到夜宿在树杈间的鸟儿,草丛中虫子出低低的鸣叫,叫声清晰。听着这鸣叫,他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想必是想起了某件有趣的事。
慢慢的,眉头又皱起来,望着明月,良久,才轻轻叹道:“不知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今昔是何年,是何年!唉!”
叹息声中有丝无奈。
转身进屋,很快落笔,交给童,让童立刻出。
童依旧是一言不,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礼节上没有丝毫偏差。
顾玮依旧坐在那,呆呆的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斑驳的月光,心中似乎万重重担。
同样的月光照在院内,柳寒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着茶,忙活了几,他终于有时间到张梅这来了,让他非常意外的是,居然看到秋戈在店里喝茶,他不敢与秋戈多接触,很快便闪进后院。
张梅在房间里,看到他回来,没有一点意外,将他带回来的东西收起来,柳寒看了看,拿出一副镯子给她,张梅这才露出笑容,随即又埋怨他浪费银子。
柳寒先问俞美,张梅告诉他上染坊去了,然后柳寒才问秋戈,张梅抿嘴一笑,调皮的让他猜,柳寒不明白,张梅低声告诉他,秋戈是为左兰来的。
这个乌龙可有点大,柳寒有些傻了,秋戈居然看上了左兰,这段时间几乎每到店里来喝茶,还给左兰弹琴作画,弄得左兰哭笑不得,可又不能赶他走,只好冷眉冷眼,不过,有秋戈在这里坐着,倒没什么人来捣乱。
捣乱?柳寒倒是一点不担心,城隍五鬼已经死了,现在掌控城隍庙的是兄弟会,是隔壁的范家,有他们在,谁敢到茶店来惹事。
快晚饭时,秋戈才走,左兰关上店门进来,柳寒与她打趣要是秋戈向他买她,自己可不敢得罪秋家,只能把她卖了,左兰听后脸色白,浑身抖,柳寒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只是开玩笑。
“主子,你要真把奴卖了,奴也不敢埋怨主子,不过,别人只能带走奴的尸体。”
虽然是开玩笑,左兰依旧赶到恐惧,神情坚定的向柳寒道。
柳寒不由苦笑,冲她摇摇头,低声在她耳边:“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抢我的女人,别秋戈了,就算皇帝老子都不行!”
左兰这才稍稍安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性温柔,也习惯了下人的身份地位,多半会揍他一两下,不满的哼了声,转身走了。
晚饭后,柳寒就坐在这喝茶,俞美和左兰在前面对账,张梅陪着柳寒了会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进屋练功了,她现在非常勤奋,每早晚都在练功,主要是内功,有时候也和俞美练剑。
俞美也一样,每早晚练功,她们练功也不避讳左兰。晚上练功时,左兰便在侧房内织布;早晨内,她便在厨房里做饭,为俩人作后勤支持。
柳寒喝着茶,听着侧房里传来的织机声,这种织机很古老,效率很差,比起他城外的作坊里的织机来,效率差了两倍以上,不过嘛,他绝不会在这里改进那架织机。
自从上次与王奋见面后,王奋向他提供了两次情报,这事王奋做得非常心。
柳寒教了他一种密写方法,就是用牛奶写字,等字迹干了,就是白纸一张,而后用火烤,便能显示出来。这种方法在这个时候是很高级的,当然对柳寒来,这很简单很原始。
王奋提供的情报很关键,包括了王家出动的兵力,伏击地点在何处,这些核心机密情报都传来,让柳寒更惊讶的是,宫里传来的情报居然与王奋更详细,比如,这次王许两家出动的兵力,王奋就只知道个大概,可宫里就知道来了多少人,大致修为在何处,宗师有几个。
有了这几份情报,对漕运有了底气,柳寒变得比较逍遥,朝廷的事,对他来还比较遥远,扬州盐政革新在朝中引起一阵波澜,这个波澜并不大,朝臣们,特别是出自产盐区的大臣,反对的多是士林中人,他们的力量如何与那些产盐区的世家大家相比,所以,柳寒一点不担心。
真正引起巨大动荡的却是延平郡王的奏疏,延平郡王在沉浸了两个月后,终于开始动作了,上奏皇帝,要求那些没有还完朝廷欠债的朝臣一律停职,专职还债,同时为了避免转移财产,要求查封欠债官员的家产。
这道奏疏让朝廷巨震,皇帝这次很聪明,没有直接批,也不是仅仅让尚书台讨论下,而是交给所有官员议论,直到昨,皇帝召开群臣朝议。
朝议一开始,群臣便对这封奏疏大家批驳,斥之为无礼乱国,反对盐政革新的御史中丞苏代非常愤怒,率先站出来对延平郡王进行批驳,他从礼开始,认为自古刑不上大夫,官员乃朝廷脸面,替子牧民,而延平郡王此举让官员脸面扫地,今后如何牧民!朝廷官位在乡野村夫中,颜面顿失,使亡命之徒野心高涨,下将因之而乱!皇上当废弃此疏,治延平郡王之罪!
延平郡王很有意思,在朝议上一言不,即便皇帝要他作答,他也只是简单的,自己没有错,此举完全是替朝廷着想。
与延平郡王相反,薛泌却站在了前头,挺身而出反驳苏代,告诉苏代,欠债还钱,经地义,朝廷已经够宽容了,已经一再宽限,两个月前,皇帝下旨三个月内还清欠债,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朝廷并不是没给时间,看看欠债名单,绝大部分官员不是没有银子而是吃定朝廷不会用强,所以他们是活该,这些人吃朝廷的肉,喝朝廷的血,对这样的蛀虫,用不着客气,更用不着怜悯。
薛泌,不过一个刚入朝的纨绔子弟,若不是他姐姐的缘故,哪能站在大殿内,那些经过品鉴上来的官员那将他放在眼里,立刻群起攻击。薛泌毫不退缩,一一反驳。
事后,薛泌得意洋洋的来找柳寒,将朝堂上生的事讲了一遍,柳寒十分赞赏,薛泌还是有些聪明,以皇帝一向的作为,绝不会在这上面退缩,他必须给延平郡王撑腰,但为什么要让大臣们议论呢?
“皇上应该是另有盘算,有一层意思是看看你和延平郡王,我不知道延平郡王为什么这么沉默,这次考察,他没过关。”柳寒给薛泌分析道:“你敢站出来对抗群臣,在皇上看来,这是有钢骨,有担当,在风口浪尖时,可以委以信任,而延平郡王这次明他在面对大臣时,他缺少胆量,薛兄,恭喜你,我想皇上恐怕过段时间便会调整你的职务了。”
薛泌很兴奋,昨晚拉着柳寒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让柳寒心里忍不住叹息,这段时间与薛泌合作,现薛泌有个优点,用人不疑,自己与他交往多是酒肉,可他对自己言听计从,从无违背;可也现了几个性格缺点,很容易便得意,就这事,八字刚画了一撇,就开始得意了。
这个优点可以助他成功,但能走多远,还很难。
听了他的分析后,薛泌更加佩服,皇上最后果然支持了延平郡王,下旨,所有欠债官员一律停职,但没有下旨封了他们财产,回到御书房后,皇帝看他的目光很是赞赏。
“蓬柱应该快回来了。”柳寒心里盘算着,虽然现在还看不明白,但薛泌在朝中掌握的权力越大,将来对他的助力越大,特别是,现在他已经混进内卫,如果将来薛泌掌权,有没有可能将虎贲卫交给他掌握呢?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高度存在。
正整理规划这段时间的事,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柳寒微微皱眉,起身问那位?
“是我,柳兄在吗?”门外传来范举的声音。
柳寒眉头微皱,内息悄悄运转全身,这时身后传来动静,柳寒头也没回便:“你进去吧,我来开门。”
左兰嗯了声,转身进去,很快,机杼声在度响起。
范举推门进来,柳寒举起灯照在他脸上,忍不住愣了下。
“你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范举十分狼狈,左臂负伤,血迹斑斑,头散乱,身上的袍服也破裂了,看得出来,是被刀或剑的斩开的。
柳寒进屋拿了张毛巾,就在井里打了盆水,端到他面前。
“先收拾下,待会再。”
柳寒向他使个眼色,范举会意的点点头,没再开口,抓起毛巾擦洗起来,柳寒又进屋,看了眼坐在屋里的张梅和俞美,两女正在调息,柳寒轻手轻脚取了包裹出来。
等他出来,范举已经擦洗完毕,柳寒解开袍服,看了下他的伤口,伤口有点深,不过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很粗糙。
柳寒又拿了壶酒出来,给范举将伤口清洗下,烈酒倒在手臂上,范举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将伤口清洗后,柳寒给他抹上伤药,范举闻了闻,忍不住问:“这药怎么有点香?你自己配的?”
柳寒点点头:“走塞外时,遇上个丹师,他给了个方子,专治外伤。”
范举轻轻哦了声,柳寒将伤口包裹起来,手法纯熟。
包好后,柳寒冲他使个眼色,然后冲房间里道:“左兰,我出去下。”
机杼声停下,左兰出来,看看范举,有些担忧的问:“主子要上那?待会主母问起,奴好答。”
“不远,就在外面。”柳寒着转身就走,范举笑了笑:“麻烦妹子收一下,我们去去就回。”
左兰没有话,看着俩人开门出去。
第520章 追债行动开始
柳寒也深深叹口气,笑了下:“江湖上的事是麻烦,不过,不要紧,咱们不惹人,可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范兄,后的事,我接了。Ww WCOM”
范举明显松口气,迟疑下,柳寒又问:“老哥,对方什么来头?你可是城卫军,他们居然连城卫军都敢打!”
范举苦笑下,再度叹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江湖人眼里那有什么城卫军,再了,我也不敢穿着城卫军军服上校场,而且,老弟,对方请的人里,应该也有穿官服的,我估计是禁军中人。”
这话倒是不假,朝廷虽然对城卫军和禁军,甚至邙山大营的军官士兵与江湖人有联系,可绝对禁止军人参与江湖事,一旦现必受严惩,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只要没被抓到现行,朝廷也不管,所以,范举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绝不可能穿着军服上校场。
“老哥,对方的底摸过吗?”柳寒试探着问,范举再度叹口气,有些惭愧的答道:“摸过了,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没弄清。”
柳寒轻轻摇头,若是真摸清了,范举他们也不会这样冒失的与对方约斗。
略微沉默,柳寒又:“老哥,把今约斗的情形,另外必须在这两之内,争取再摸摸对方的底。”
“古膺已经去了,不过,我看能不能摸清,我看够呛。”顿了下,范举喷出股粗气,开始原原本本的讲述起来。
这次约斗是对方提出来的,不是死斗,双方各出五个人,前四场,双方战成二比二,最后一场是范举出战,对方是一个叫屠刀柴病的家伙,范举败。
“这屠刀柴病是什么人?江湖上很有名吗?”柳寒问道。
范举摇摇头:“没听过。”
“没听过?!!!”柳寒十分惊讶,范举肯定的点点头,补充:“我问过了,没人知道他,老弟,我虽然很长时间没走江湖了,可弟兄们却是江湖人,没人知道。”
“屠刀,”柳寒思索着:“屠刀,这人自然是用刀的,这人刀法怎么样?”
“比我强,”范举苦笑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人的刀看上去不急不,可实际上很快,而且,刀法刁钻,路数古怪!”
“路数古怪!”柳寒有点意外,看着范举,范举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从他嘴里居然出了古怪二字,明这人的刀路真的古怪了。
范举肯定的点点头,又思索了会,他比划了个动作,最后还是摇摇头,那一刀太怪了,不但角度怪,而且度很快,自己压根就没看清,便受伤了。
“算了,先回吧。”柳寒道:“有什么明再,嫂子恐怕已经在担心你了。”
范举苦笑下叹口气,俩人沉默的各自回家。
左兰看到柳寒回来,轻轻舒口气,拍拍丰满的胸口,回头看看紧闭的屋门,正要张嘴问,柳寒已经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下,她的身子顿时软下来。
狠狠的一记长吻后,柳寒在左兰幽怨的目光将她送进屋里,拍拍她的后背让她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了,现在家里不是没钱,用不着织布,染坊的布比她织出来的还便宜点。
再度躺在椅子上,柳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水还是热的,左兰已经给换上热水了。
范举来找他,这让他有点意外,兄弟会里高手不少,为什么要来找他呢?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柳寒不相信他们真没人了,那么这是为什么呢?要试探他?可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信息太少,难以判断。
望着上的星星,柳寒轻轻拍拍椅角,哼着曲,心里想着兄弟会的事,实话,他对兄弟会并不关心,这个组织是针对朝廷的,与他无关。
可没想到的是,现在与他们的牵扯居然越来越多,这事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时候,还无法判断,这伙铁了心要造反的人,将来是改弦更张还是继续造反?
妈的,这事还够麻烦的。
至于那个屠刀,他倒没放在心上。
第二,柳寒照例一大早就到了度支曹,检查过警卫后,便在临时营房内与士兵们笑赌钱,现在他赌钱再不出老千了,就凭手气与大家赌,可实在没办法,这练功的人对色子的轻重大很快便掌握了色子的轻重大,想要什么点数便是什么点数。
赌了几手后,柳寒将本钱和赢的钱一股脑全赏给士兵了,本来就输得脸色大变的士兵们顿时兴高采烈。
彭余苦笑着摇头,心与上品宗师赌钱,这不是跟自己荷包过不去吗!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柳寒回头对身后的他道:“我怎么没见你赌过钱?”
彭余嘿嘿笑道:“大人不在的时候也玩,大人在的时候嘛,嘿嘿,我还是守紧荷包为好。”
柳寒莞尔一笑,彭余狡诈的做个鬼脸,俩人笑笑,柳寒又问了下最近的情况,彭余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是什么,一点不隐瞒,将队伍里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柳寒听后觉着没什么大事。
朝廷对禁军看得很严,不希望禁军将领与朝中大臣有多深的联系,可问题在于,这些禁军将领,特别是高级将领,多出自门阀世家,是门阀世家的门人或干脆就是门阀世家中人,朝廷压根没办法阻拦他们走动联系。
程甲这样的基层军官倒是没这么关系,他的职务是凭军功得来的,但也要靠上司提拔,军内自然有靠山,相反,从目前来看,最没靠山的却是柳寒,可问题是,柳寒来历不清,是薛泌举荐的,延平郡王点名要他到度支曹来,后台看上去很硬,让人琢磨不透。
所以,到现在,禁军上下都在看,看看这个新来的队正倒底有多大的本事。
正闲聊着,一个吏快步过来,让柳寒赶紧去延平郡王那,王爷有要事相邀。
柳寒赶紧过去,度支曹大部分负责清债的官员都在这了,延平郡王看到他进来,便微微点头,开始宣布。
“皇上已经下旨,所有未还清欠债的官员一律停职还债,可今,依旧没有动静,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他们是不会动作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进行下一步举动。”
没有人开口,在场的官员都是官场老混子,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已经明确下旨,如果度支曹还没有动作,皇上责怪下,度支曹所有官员都要承担后果。
“柳寒,带上你的人,这份名单上的,每个人的家里,你都上门,清查他们的家产,所有财产都封了。”延平郡王神情冷肃的下令道:“王洵阎智,你们也去,以王洵为主。”
王洵这时上前一步:“王爷,漕运过上几就到,下官要到城外查看库房,还有四个库房没有清出来,下官实在没时间。”
延平郡王稍稍愣了下,微微点头:“漕运更重要,这事得抓紧,那好,蒙逍,你就跟着阎智阎大人去,阎智蒙逍柳寒,你们三人以阎智为,蒙逍次之,士兵由柳寒带领。”
三人躬身答应,柳寒打量下蒙逍,这年青人在度支曹工作已经三年了,被抽调来参加清债,平时不哼不哈,话很少,对人比较温和,年岁倒是不大,与阎智差不多,二十六七的样子,身材稍矮,相貌普通,丢人堆里就不见了,他曾经引起柳寒的注意,因为柳寒在他身上感受到气息波动,这是属于武人的特点。
阎智十分高兴,自从被派来清债,他便满肚子不高兴,觉着延平郡王做事畏畏缩缩,应该大刀阔斧的借清债整顿朝局。
现在王爷终于有所动作了,而且一出手便如此强烈,这让他非常兴奋,有了一种脱了笼头的感觉。
转身走出公事房时,他意兴高涨,昂阔步!点了几个吏员,让他们随自己去。
除了昨夜值班巡逻的士兵外,柳寒把他的士兵都带上了,士兵们兴致很高,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出门前,柳寒便告诉他们这次的任务,警告他们,这次封的都是权贵的家,要么便是士林中博学之人,在帝都有名气,所以,每个人的行动都必须谨慎,不许偷摸,否则一旦查出来,必受严惩!
可即便如此,士兵们依旧非常高兴,从以往的经验可知,不管到那家,辛苦钱总少不了,当官的吃肉,当兵的总能喝点汤。
第一个目标是卫将军萧寒,萧寒出身为青州萧家,不过,他这个卫将军可不象秋云方回段昌那样,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是继承来的,青州萧家也不是千年世家,但却是开国功臣之一,萧家先祖追随太祖征战下,曾经冒死救出太祖,立国之后,受封宁城侯,其后子孙一直在军中展,武宗时,又立下功勋,萧家重登侯位,现在虽然没了侯位,但依旧是朝廷勋贵之一,与其他勋贵不同,萧家与皇家的关系很密切,这数百年里,出了五个贵妃,两个皇后,另外还有七个公主嫁入萧家。
这一代萧家的家主萧寒的母亲便是泰定皇帝的姐姐,萧寒也因此被泰定皇帝封为卫将军,但萧寒在争位中站错了队,支持了齐王,在泰定后期便被泰定帝闲置,当今皇帝即位后,也没启用,依旧闲置。
今,第一个查封的便是萧家。
第521章 萧家兄弟
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智和他身后的兵丁,萧家的家丁家将将阎智等人弧形围起来,听到要查封萧家的家产,全都忿忿不平,就等萧寒一句话,就要举刀杀来。WwW COM
阎智压根就没看那些家丁家将,扬起手中的指令,冲萧寒道:“这是王爷的指令,我这就要查验贵府的府库!”
着转身就吩咐柳寒:“柳队正,带你的人,查!”
“谁敢!”
声如雷震,随着声音从内府冲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大汉来得很急,光着膀子,头系着,汗水已经打湿了头,身上汗水横流,浑身上下湿津津的。
汉子也没给萧寒打招呼,径直冲到阎智面前,双目圆睁,怒喝道:“好胆!你不过区区从七品官,居然敢来我萧家嚣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萧家世代簪缨,功勋无数!岂是尔等子可以撒野的敌方!来呀!”
跟着汉子又奔出来一群年青汉子,这些汉子穿着与光膀汉子穿着差不多,一个个都十分年青,同样都浑身的汗水。
这些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刀枪,一听光膀汉子叫声,便向上冲。
“萧四公子,诸位公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这个时候,蒙逍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上冲的势头一下停住了,连萧四公子的气势都生生落了一层。
“造反?我萧家岂会造反!”
这时从萧四公子身后传来一清朗的声音,萧四公子忿忿不平的看着阎智,却是侧身让开了,外围的家丁家将丫环闪开条路,一个蓝衣公子缓步进来。
蓝衣公子身材中等,比阎智稍稍高一点,眉清目秀,目光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蓝色的长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皱褶,袍服上没有任何装饰,一蓝倒底,看着十分普通,可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到十分不凡,有种无形的贵气。
蓝衣公子进来先给萧寒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萧寒勉强嗯了声,这一打岔,他已经反应过来,正思谋对策,二儿子萧苦已经出来了,萧寒有六个儿子,长子萧杉出仕青州,在青州刺史府担任主薄,这已经是五品官了;
次子萧苦,自体弱,后经过调养,身体恢复,先是在东贤书院读书,前几年入太学读书,他幼年时长期卧床,读书解闷,其后便养成了读书的喜好,到现在可以是博览群书,著有《龙门赋》,传颂下,另有《龟藏道经考》,震动士林,让其名声大震,不过他性情高傲,不屑参加诗会,也不屑参加品鉴,也无意仕途,以读书为乐,否则,他早就出仕了。
老三萧乐,则是个浪荡子,整与一帮豪门世子在帝都游玩玄修,今,他便不在家,跑到什么道观去玄修去了。
老四萧铮,则与萧苦完全是两个极端,对读书没有一点兴趣,要不是被逼着,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启蒙之后,萧寒便将他送到长生宗圣印峰习武,他在神隐峰修行十二年便下山了,回到帝都后,整与一帮喜好习武的世家子弟在演武场厮杀,并且很快成了这帮世家子的头,也在帝都闯出了名气。可奇怪的是,好勇斗狠的他,有时候连萧寒的话都不听,可只要萧苦一句话,就算已经暴怒的他,也会立刻安静下来。
老五萧快,喜好书画音律,向往道途,不过,与老三萧乐不同,他虽然风流,却是满腹才华,张狂,却有迹可循,喜欢访名山,游大川。
老六萧灵年岁尚,奶奶非常喜欢,留在身边,现在青州老家。
“阎大人,”萧寒看着阎智道:“我萧家对大晋,对皇上的忠诚,下可知,不是你一张嘴便可以诬陷的。”
阎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萧大人是准备现在就还银子还是让我等执行郡王的命令。”
“我萧家世代簪缨,要抄家,也要皇上下旨,你阎大人今若拿的是皇上的圣旨,我萧家自然尊从,可这度支曹就想抄了我萧家,还不够格!”萧寒也同样冷笑着道。
“皇上有旨,”阎智扬声道:“所有欠债官员一律停职,由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清理其家产,以备归还!萧大人,王爷正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至于是抄家,大人错了,以萧家的威势,皇上自然会下旨,下官今不过是清查家产,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是皇上和王爷的事。”
“放肆!”萧铮暴喝,萧苦轻轻咳嗽,萧铮愤愤不平,却也没再言语,萧苦上前,走到阎智跟前:“阎大人,可否将皇上的令旨和王爷的手令给我看看。”
阎智略微迟疑便点点头,拿出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交给他,萧苦仔细看后,将两份命令还给他,转头对萧寒:“父亲,这是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我萧家只能尊从。”
萧寒重重的咬下下唇,好半才叫道:“管家!”
一个头花白的老头跑过来,垂手而立,萧寒冷声道:“带他们去库房。”
完转身要走,阎智上前一步叫道:“萧大人!”
萧寒转身看着他,阎智平静的扬扬手中的令旨和手令:“王爷的命令是查封家产,库房只是家产的一部分。”
“那你要怎样!”萧铮喝道:“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
“不敢!”阎智冷静的道:“萧大人欠了朝廷府库八万两银子,王爷有令,只需封了同等价值财物即可。”
萧寒冷冷的哼了声,森然道:“老夫会弹劾你!”
“请便!”阎智昂然应道,管家阴沉着脸过来,目光向萧苦看了眼,而后才作了请的手势,阎智也不含糊,带人跟在他身后。
萧苦眉头紧皱,默默的盯着阎智一行,萧铮又气又急,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鲁莽,可不是蠢蛋,知道利害,这个时候攻击阎智一行,那就真成了造反。
“嗯!”萧苦忽然哼了,声音略带惊讶,萧苦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柳寒身上,身形一闪便到了柳寒身边,伸手便拍向柳寒。
萧苦大惊,正要喝止,忽然眼前一花,柳寒已经握住萧铮的手,萧铮双目圆睁,惊讶之极,当他伸出手时,柳寒还没察觉,可转眼间,自己的手便被对方握住,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何时转身,如何出手的。
“不可!”萧苦叫道,阎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此景,眉头微皱,他丝毫不担心,虽然他不知道柳寒的修为倒底有多深,可从延平郡王的只言片语中可知,他的修为非常高。
萧铮用力,试图挣脱柳寒的手,柳寒扣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封住他的脉门。
萧铮脸色如土,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这一会,他的内息便向对手动了三波攻击,可每次都悄无声息,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波澜。
“四公子好修为!”柳寒微微一笑松开手,萧铮正要缩手,柳寒忽然又抓住他的手,然后又迅松开。
萧铮神情骇然震惊,脸色白,几个汗津津的公子哥呼啦围上来,连声问怎么啦,萧铮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心里清楚,这是柳寒放了他一马,要不然就这一下,他就得受重伤。一招未完便受伤,即便师傅也没这份能耐。
“萧苦,见过柳先生。”萧苦拱手施礼,柳寒回礼道:“萧二公子的大名,在下早就闻名,秋戈鲁璠非常推崇公子。”
“可久仰先生,不成想今日遇见先生,实在幸运。”萧苦得文绉绉的,柳寒还有点不适应,以前便听过萧二公子的名字,在他的想法中,萧苦乃秋戈鲁璠这样的人,这俩人都是放浪形骸,视礼法如无物之人,可这萧二公子居然是个尊礼守法之人,与秋鲁二人行径截然不同。
“二公子之名,在下也早有所闻,呵呵,”柳寒着干笑两声:“不若这样,那找个时间,请二公子喝酒。”
萧苦这才惊觉,抬头看看,有些尴尬的:“是,是,找个时间,一定拜访柳先生。”
随即萧苦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正要开口,阎智已经催促道:“柳队正,咱们事情还多,有什么事,待办完公务再不迟。”
“是,大人。”柳寒应道,随后冲萧苦苦笑下,抱拳告辞。
萧苦看着柳寒的背影,眉头紧皱,长长叹口气,喃喃道:“明珠投暗,明珠投暗,怎么会去禁军!”
“二哥,他就是你常的那个柳寒柳大家?”萧铮过来问道,看着柳寒的背影问道。萧铮很服二哥萧苦,这段时间,萧苦不知从那弄来本诗集,整抱着咏读,还不住叹息,恨没早点见着,以至错过。
萧铮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二哥的,别看年青,心气很高,帝都这么大,看得入眼的人没几个,读得下去的诗词也没几篇,常当今下无人,可忽然却对一个姓柳的大加称赞,甚至出:“以诗而论,我不如他”的话,这让他不由对这人感兴趣来,看了柳寒的几诗,没感觉到有什么奇特的,只是觉着那将进酒很合胃口,没成想今居然遇见了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一招未完便败在他手上。
“大哥,这人很利害?这家伙是谁?”兄弟们围过来,乱纷纷的问道,即便以他们低浅的修为也看得出来,今萧铮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可对方却只是禁军中的一个队正,忍不住便打听起来。
萧铮脸色刷地拉下来,冲着兄弟们呵斥道:“都滚!今儿不练了,都滚回去!”
完,萧铮转身回去,众弟面面相觑,相对苦笑,纷纷向萧苦告辞,萧苦自然不会挽留。
萧家人都没随着去看,既然不是抄家,有个总管盯着就行了,阎智不过一官,萧家父子去跟着,未免抬举了他。
来柳寒还从未进过内城府邸,这萧家还是第一家,在萧家走了走,这才明白为何延平郡王和薛泌起内城的宅院,都是那样羡慕嫉妒恨。
萧家在内城还不算什么大家,可走了好一会都还没到库房,这不由让他乍舌,心里暗暗估计,他那院恐怕不过萧府的三分之一。沿途所见,亭台假山,无不独具匠心;楼回廊,装饰精美;丫头厮均穿着棉布制成的衣服,所用的器物,均是帝都名品,其中甚至有一个专门养马的园子,穿过这个园子后,才是库房。
库房就独占了一个园子,可即便这样一个只有库房的园子,依旧是花团锦簇,中间的假山淌着细细的山泉,水池里有红色的鲤鱼游荡。
总管将手一指:“这便是我府库房。”
柳寒四下打量,园子里有三座楼,楼都围绕着假山而建,楼前后,均种有高大的银杏,沿墙还有一排平房,平房以枣树相隔,正可谓楼在树中,房在花间。
不过,所有库房的门上都挂着大铁锁,阎智双眼都要喷出火来,管家淡淡的:“钥匙都在太太那。”
“请派人去取。”没等阎智开口,蒙逍便抢在前面道。
从进府到现在,蒙逍只了两句话,可就这两句,让柳寒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这两句很简单,可时机把握极好,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将情况稳住。
前一句,将萧铮的气势压住,同时提醒萧家,他们是代表朝廷来的,与他们公然对抗,便是对抗朝廷。
这后一句,则提醒阎智,现在用不着用强,要有理有据。
如果不是蒙逍及时插上一句,柳寒相信,阎智下一句命令便是砸门,强行搜检,萧家受此羞辱,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或者带来其他什么麻烦。
柳寒回头给程甲使个眼色,程甲点头会意,指挥士兵迅散开,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
第522章 底子上来了
没过多久,从院子外面涌进来几个丫环婆子,院子里的厮赶紧端出张高靠背椅子,一个宫装贵妇在一群丫环簇拥下进来,宫装贵妇进来后,冷冷的扫了眼阎智,也不开口,径直过去坐下。 Ww W COM
贵妇一进来,什么话都没,可举手投足,一行一眼,无不给人以威压。
“夫人,便是这几位大人。”总管轻声道,阎智上前施礼:“见过公主。”
蒙逍和柳寒交换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上前施礼:“见过公主。”
“你们要查我家?”萧夫人看也不看蒙逍和柳寒,目光就盯着阎智,沉声问道。
阎智毫不含糊,昂应道:“是,萧将军欠下国库八万两银子,皇上规定,必须在三个月内归还,否则以家产抵账,今日下官奉度支曹延平郡王之命,前来清查家产。”
略微沉默,萧夫人闪过一丝愠怒,贝齿轻咬朱唇,脸色由红变白,慢慢恢复正常,周围的萧家奴仆敛声屏气,不敢出半点声响,半响,萧夫人才咬牙叫道:“好,好,好一个延平郡王。管家,打开吧。”顿了下,萧夫人又补充道:“我知道规矩,来人,每人赏十两银子,几位大人,每人赏百两银子。”
管家上前从萧夫人手中接过钥匙,带着两个家丁过去开门,阎智轻轻松口气,冲萧夫人施礼:“多谢夫人,下官不敢受赏。”
萧夫人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阎智转身对随队来的度支曹账房吩咐道:“开始吧,注意,这不是抄家,只要清点出八万两银子的东西即可,另外,萧家有御赐之物,这些一律不准动。”
蒙逍略微沉凝,开口道:“还有,玉安公主的陪嫁之物也不能动。”
玉安公主便是萧寒的母亲,泰定皇帝的姐姐,当今子的大姑。
柳寒没有话,只是冲萧夫人行礼道谢,转身对士兵大声道:“所有人都听着!萧家并不是罪犯,只是核查财物!谁敢乱动手脚,别我不客气!拿他做祟!”
萧夫人显然明白其中的奥妙,关键不在领队的官员上,而是下面的士兵,要没赏赐,士兵会偷东西,若偷不到,往里面塞点禁品东西,被抄捡的反而会获更大的罪,如此,反倒不如开始便消财免灾。
士兵们已经听到萧夫人的话,十两银子,已经是饷银的几十倍,心里早已乐开,柳寒这话不过是场面,众人轰然答应。
柳寒也不进库房,而是站在阎智蒙逍身边,这俩人都面沉如水,阎智稍稍有些紧张,蒙逍倒很自然,让他意外的是,萧夫人却有些紧张,这让他暗暗觉着奇怪。
另外还有件让他纳闷的事,现场除了萧夫人外,萧家的其他男人压根就没出现。
过了一会,柳寒决定还是去看看,手下这些兵可不是什么良民,一个个跟狼似的,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他还是拿不准这些家伙会不会见钱眼开。
三个楼,先开的中间这个,柳寒进去一看,眉头随即皱起,这楼是两层楼,上楼的楼梯就在房间中间,房间里堆满木箱,这些木箱乱七八糟的,既没有分类,排列也不整齐,就那样放在那。
柳寒心里摇摇头,走到正在记录的账房身边,负责记账的是两个人,俩人在门口各摆了张桌子,另外一个吏则带着四个兵在里面开箱。
“银子,一箱,计一千二百两!”
“金,足色,计七十两!”
“吴绸,七匹!”
“吴绸,二十匹!”
“棉布,十匹!”
“铜钱,,两千枚!”
柳寒在边上听了会,忍不住直摇头,这萧府看上去繁华无限,可查到的金银却少,多是绫罗绸缎和布匹,也许金银不在这,现在银票盛行,直接将金银放在家里的,应该很少。
可听了半,感觉这萧府真是个空架子,库房里的银子很少,总共才查到两万多两金银,剩下的多是绫罗绸缎棉布,另外还有便是祭祀用的各种铜器,举办酒宴用的各种酒器,别看这些酒器,足足占了一个库房,不过,这里面还有几处平房是空的。
这间院子的库房足足查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查完,柳寒大致估算了下,就算将这间院子的东西全卖了,最多也就五六万银子,果然,账房吏将账册拿到阎智面前报告,大致估算了下,库房东西的价值在四万多两。
“绫罗绸缎,棉布,看上去值钱,可这里的绸缎式样多半是旧的,棉布有三成是新的,估价要下调。”
吏解释着如何估价的,阎智压根就没想听这些,挥手打断他,转身走到萧夫人跟前。
“夫人,这里的所有财物的估价不到五万银子,萧将军欠下朝廷八万银子,还差三万,下官不得不得罪了。”
萧夫人从头到尾冷眼看着,最初的愤怒已经渐渐隐去,此刻听到阎智的话,冷笑一声:“怎么着,阎大人还要查封我萧府?”
“不敢,”阎智不卑不亢的抱拳道:“好叫夫人知道,下官奉的是朝廷的命令,要查封了价值足够八万银子的财物,没有命令查封萧府,况且,即便下官不懂经营,也知道贵府府邸价值当在八万银子以上,下官无权查封。”
萧夫人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有无尽的屈辱,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都有些白,蒙逍轻轻叹口气,上前道:“夫人,下官等人也不愿这样,可朝廷有命,下官也不得不如此,否则便是对朝廷不忠,下官等人固然获罪,可贵府也同样要还钱,夫人,下官私心里想,贵府还有没有其他库房,后院中人,有没有私房钱,这些都是可以抵账的。”
萧夫人低头想了想,咬牙切齿的:“麻烦几位大人等会,我去去就回。”
阎智目送萧夫人离去,柳寒悄悄靠近萧家总管,萧家总管神情悲戚,面容就像苍老了十年,呆呆的看着库房。
看看四周的繁华,柳寒忍不住想起红楼梦中的贾府,正如凤姐所言,底子已经上来了。
光鲜的外表,难掩内里的衰败。
“萧家一定还有府库,一定有隐匿财产,绝不至于只有这些!”阎智气愤之极,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是没多大用的,那些祭奠的铜器,酒宴的酒具,压根不会被查封,是四万银子,最后能卖出三万就顶了!
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御赐之物,萧家在八百年里,历任皇帝都有赏赐,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也应该堆满一座楼。
皇帝御赐,逢年过节,或宴请宾客,拿出来摆在那,很有面子,可得意过了,这御赐的东西便必须收起来,还必须保存好,否则便是不敬,要治罪。
所以,阎智以此判断,萧府还有库房,这里并不是萧府保存最贵重物品的地方。
蒙逍微微点头,很平静的:“大人,不用着急,这帝都房贵重,萧家在城外还有几个庄园,到时候,拍卖一个,这八万银子也就够了。”
柳寒这下有些明白了,蒙逍其实压根不赞成这种封捡动作,萧家这样的世代簪缨家族,压根就别想逃,再怎么转移财物,这房子总转移不了吧,不别的,就内城这萧府,卖上二三十万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到这里,柳寒觉着延平郡王此举恐怕另有目的。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奉命行动,上面一句话,他就得来执行,就算他不来,也有别人来,萧家就算要恨,也恨不到他身上。
正想着,萧苦在前,萧铮在后,走进院子,萧苦依旧是那席蓝衣,神情平静,面容无波。萧铮则怒气冲冲,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经穿上外衣,劲装束身,进来便盯着阎智。
“阎大人!”萧苦在阎智身前站住,语气和缓的道:“萧家答应在十之内,还清朝廷的银子。”
阎智微怔,随即摇头:“这个,你和王爷去,我今日是封检萧家财物的,还请二公子见谅。”
“妈的!给脸不要脸!”萧铮顿时大怒,双拳紧握,却没有上前,这时从外面踱进一个中年人,中年人进来后,也不插言,就站在萧苦左侧后。
柳寒的目光稍稍扫了眼,心里冷笑,今,对方只要不动手,他也不会动手,就算动手,也不会伤人,萧家不会犯傻,出手对付他们,没有一点用处。
“好,不过,请大人先回去,”萧苦冷冷的看着阎智:“八百年了,我萧家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大人,此事过后,我萧家必有回报!”
阎智丝毫没放在心上,淡淡的回应道:“萧家要作什么,下官管不了,大不了,把下官这身官服扒了,不过,今日,本官的事尚未做完,二公子,还请见谅!”
“放肆!”萧铮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今日就算获罪,老子也要给你个教训!”
着,挥拳便打。
柳寒身形一晃,迎着拳风便上,尚未到阎智身边,一股劲气向左肋袭来,柳寒冷哼一声,左手画出半个圆弧,右手依旧不停,迎着萧铮的拳风便去,双拳快接时,柳寒忽然化拳为掌,五指出五股指风,指风出后,迅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萧铮的拳风冲进漩涡中,出一声闷响,就像有人在耳边闷哼一声。
漩涡继续向前,袭向萧铮,萧铮神情大变,来不及躲闪,那中年人也大惊失色,冲萧铮拍出一掌,掌风将萧铮平平推出两步,漩涡在即将抵达时,忽然消散,就像冰雪遇上阳光,乌云遇上狂风。
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23章 朝野震惊
中年人冷汗直冒,他完全看不出柳寒的路数,萧铮怔怔的看着柳寒,略微思索,神情不由大变,刚才,就算中年人不将他推开,柳寒也不会伤他,可若柳寒要伤他,中年人那一掌根本没用。 WwW COM
“四弟。”
萧苦淡淡的一声,萧铮愤怒之极,却不敢再出手。
“二公子,四公子,我们是奉命前来,封存八万两银子的财物,是王爷给我们的命令,封不了这么多,我们回去交不了差,还请二公子,四公子谅解。”柳寒不卑不亢的道。
阎智完全没被吓着,大步上前,对萧苦大声道:“清查府库乃朝廷决策,萧家欠债,本官奉命封存财物,二公子难道萧家要对抗朝廷!”
萧苦平静的看着阎智,面容有些僵硬,冷笑道:“我萧家欠债,自然会还债,可朝廷规定,三个月还债,阎大人此刻来清点财物,我萧家难道没有配合?!可阎大人步步紧逼,哼,朝廷是不是下令查封萧家!”
“朝廷没有下令查抄萧家,”阎智平静的:“但封存部分财物,也是朝廷的决定,二公子,刚才我已经将王爷的手令给你看过了。”
萧苦嘴唇重重的抿了下,脸上的线条更加明显,萧铮的胸膛不住起伏,过了会,萧苦咬牙道:“好,我们萧家不会赖账,该还的一两银子也不会少,不过,后院乃女眷所居,大人这样闯进去查,必定惊扰女眷,我萧家自己提供部分财物,请大人封存在这库房,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阎智冷笑一声正要回答,柳寒淡淡的抢在前面开口道:“阎大人,下官可不可以一句。”
“你,”阎智扭头看着他,柳寒神情平静,蒙逍插话道:“柳将军,有什么建议,就吧,不用在意。”
来萧府执行查封的带队官员是以阎智为,蒙逍其次,柳寒最后,三人中,柳寒的职务最低,责任也最轻,就是为阎智和蒙逍提供安全保证,协助他们的工作,查封多少,如何查封,都听阎智的,也都与他无关。
“二公子所言在理,王爷并不是要查抄萧府,只是封存些财物,进入后府,惊扰了府内女眷,不妥,还请大人思量。”柳寒斟酌着道,完之后便后退一步,这意思很明显,话,我了,听不听在你。
蒙逍点点头,转头对阎智:“大人,下官也是此意,请大人三思。”
阎智气得满脸通红,他完全没想到,柳寒蒙逍居然都反对。按他的性子,压根不用理会萧府的动作,直接找出萧家的库房,一封了事。在他看来,不管是萧府还是其他什么府,不是没有钱还朝廷的债,而是不愿还,只有给他们足够的压力,才能逼他们还债,而且,他觉着延平郡王第一个选萧家十分英明。
萧家虽然位居前将军,但这个前将军不过是个闲职,手下没兵,萧家名望虽高,可实际上不过是在吃祖宗饭,这些年已经逐渐走下坡路,用他来敲山震虎,正好!
可柳寒和蒙逍同时反对,阎智就不得不有所顾忌,带队的三人,他是来自丞相府,蒙逍是度支曹,柳寒是禁军,三人各有所属,按照道理,此事应该是以度支曹,也就是蒙逍为,可现在偏偏是自己为,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
略微沉凝后,阎智点头:“行,就按照二公子所言,不过,二公子,这个库房里除了银子和绢帛外,其他粮食等,不会被封,我等虽奉命行事,但也不会故意刁难。”
萧苦平静的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
完,萧苦对中年人吩咐道:“到后院禀明母亲,我就这陪着阎大人。”
中年人答应着,转身走了,临走之前还盯了楚明秋一眼,楚明秋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来人!”萧苦喝道,总管赶紧过去,萧苦吩咐道:“上茶!”
随着这声上茶,萧家很快搬来案几,在地上铺上草席,萧苦冲阎智蒙逍和柳寒做个请的手势,阎智蒙逍上去了,柳寒却摇摇头,萧苦淡淡的问:“怎么?柳先生担心我萧家的茶有毒?”
“二公子言重了,”柳寒也同样淡淡的:“兵法上,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我的士兵还没休息,将不敢松懈。”
萧苦冷冷一笑,也不再相劝,径直坐上草席,下人很快搬来火炉烧水,这个时期可没有保温瓶这类东西,要喝茶要么自己烧水,要么有人在边上烧水伺候。
萧铮和部分萧府家丁私兵依旧站在边上,萧铮就盯着柳寒,柳寒却无所谓的打量四周,嘴角失踪有丝淡淡的笑意。
茶水刚喝了两轮,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十几个婢女过来,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微胖中年女人到萧苦面前施礼,萧苦站起来回礼,显然这女人在萧府的地位不低。
“苦哥儿,你要的东西夫人让奴带过来了。”
“辛苦珍奶奶,”萧苦答道,萧铮在边上也随意的回了个礼,珍奶奶不屑的盯了阎智一眼,转身就走,十几个婢女捧着东西,站在那没动。
萧苦回头看着阎智:“阎大人,请清点下。”
阎智也不什么,回头对蒙逍:“请蒙大人看看吧。”
蒙逍没有推辞,带了两个人过去挨个仔细端详,度支曹这些人都是估值算账老手,什么东西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价格,这次萧家拿来的东西是不多,看上去只有十几样,可一估算下来,价格居然有八万多。
“二公子,这里的东西,我们估算下来,大约有八万多,”蒙逍平静的:“这库房里有四万多银子的物品,嗯,扣除粮食祭器,至少有两万多两,不知二公子打算是直接封存这些东西呢,还是拿掉部分,加上这个府库的。”
萧苦心里悲苦,走过去,挨个看了一遍,从中抽走两幅画,犹豫片刻又抽调一卷有些泛黄的书册,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吏对他每拿走一样,便在账册上做个标号,待萧苦拿走三样后,他低声报账:“还剩六万两。”
萧苦深深叹口气,看着那些长长的卷轴,眼中有无尽的痛苦,他将三样东西放回去,让三个婢女捧回去,然后转头便走。
阎智下令,让婢女将这些珠宝和画轴等物品,全部封存在中间那座楼里。
“二公子,这些东西依旧还是萧家的,朝廷规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柳寒没有过去,依旧站在院门口,看到萧苦孤寂的神情,便开口安慰道。
萧苦没有开口,沉沉的看着墙外的空,空很蓝,一抹淡淡的白云划过蓝色的幕,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可这些都无法融化他眼中的痛楚。
“少在那假惺惺的!”萧铮冷冷的,柳寒轻轻叹口气:“千年以来,多少家族,兴兴亡亡,盛盛衰衰,八万银子就能摧垮萧家?四公子,你觉着呢!”
萧铮眼睛一瞪,冷冷的道:“我萧家之事,不用阁下操心!”
柳寒耸耸肩,萧苦却冲柳寒深深一礼:“多谢先生开导,我萧家自然垮不了,可如此辱我萧家,此恨难消!”
柳寒长叹一声:“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萧苦也同样报以长叹,萧铮沉默不语,手指不住颤动。
查封萧府,在最短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帝都,帝都震惊,一时之间众皆失声。
士族!勋贵!皇亲!
自古刑不上大夫!
士族的骄傲!士林的尊荣!
在这一刻通通被踩在脚下!没有丝毫情面!
短暂的沉默,朝廷爆了,各种弹劾奏章飞到尚书台,堆满了潘链的书案。
潘链忧心忡忡的翻看着奏疏,全是弹劾延平郡王,弹劾阎智的,也有人指责延平郡王欺软怕硬,萧家并不是欠债最多的,欠债最多的在尚书台,延平郡王媚上,不敢下手。
潘链心里清楚,这些人指的是谁,可他丝毫不担心,在萧家被查的第二,他派人将度支曹的欠债还了,虽然肉痛,可还是还了。
但延平郡王突然变得如此强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短暂沉默期间,延平郡王又连查四家,包括在远在太原的太原王燕溱府上都被他查了,燕溱的二儿子燕竣气得差点拔剑,太原王府的私兵家将将阎智一行围起来,王府三大高手出手试探,结果被柳寒一人折服,燕竣不敢下令围攻,只能忍气吞声,让阎智封了王府的府库。
想起这些,潘链便禁不住头痛,将奏疏放下,起身端起茶杯,到炉子边上添了些开水,然后端着茶杯走到秋云身边。
秋云也正在看奏疏,上疏的是一个御史,这个御史的言辞非常激烈,不过他的观点却与别人不同,坚决支持延平郡王,认为朝廷当断然行动,尽快收回国库欠款。
“,朝廷府库,乃下之财,今为硕鼠所盗,朝廷当斩其手足,破其腹,追其罪,乃廓清朝野,”
秋云看看署名傅康,想了想,想起来了,这是雍州傅家的三公子。
第524章 尚书台改组
“唉,秋将军,你看这事闹得。WwWCOM”潘链有意无意的叹道,秋云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
“有什么可闹的!”左辰头也不抬的插话道:“哼,无耻!朝廷已经一再让步,他们以为朝廷软弱,延平郡王做得对!做得好!不如此,如何震慑这些宵!”
潘链苦笑不已,叹息摇头:“老大人的是,不过,王爷封了太原王府,这就过了,太原王正肩负重任,朝廷此举,让他如何是想!”
秋云眉头微蹙,正想着,左辰却已经摇头道:“此言甚是不妥,王爷为朝廷重臣,燕家子孙,自然该为朝廷着想,为江山着想,皇上委王爷以重任,王府欠的这点银子,王府难道就还不了?可世子为何不还?哼,我看,还是世子年幼,不知轻重。”
左辰这话得还算委婉,太原王燕溱在泰定朝时,一直是闲散王爷,王国各级官吏均是朝廷委任,王国封地远不如齐王和秦王,王国不但封地狭而且贫瘠,太原王府的亏空主要是燕溱这些年造成的。但左辰也没错,王府的债也不是还不上,燕溱自从受命统帅边军,监督草原大漠,这可是最肥的差事,随便从那弄点钱就能把王府的亏空给填了。
“还银子自然是没错的,”潘链沉凝道,眉头却紧皱:“不过,这阎智也严酷了,有伤朝廷和气。”
朝中大臣的弹劾主要集中在阎智,不少人以前朝酷吏周忠相称,周忠乃大周臭名昭著的著名酷吏,在其执掌廷尉府时,制造无数冤狱,受害者上有太子门阀世家,下有黎民百姓,当时的朝野闻其名,无不战战兢兢。
“和气?”
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潘链三人回头看,却是至正皇帝,三人赶紧起身行礼,至正皇帝的神情轻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很随意的冲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径直走到案几边,拿起案几上的奏疏翻了翻。
“呵呵,太师,这牵扯到你的也不少。”皇帝随意的道,潘链微微一笑:“回皇上,老臣以前是欠了不少银子,皇上下旨让还后,老臣便还了。”
“朕记得,老太师,你的欠债不少。”皇帝的语气依旧很随意,潘链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马上答道:“老臣将老家的一处坞堡卖了,另外太后还赏赐了些银子,老臣这才还上。”
潘链得很委婉,可大家都知道,是太后拿出了私房钱,这才将潘链的债务还上,至于坞堡,呵呵,或许卖了,不过,银子是不是拿来还债了,谁知道。
左辰不清楚,可秋云却知道,无论陈国清查土地还是扬州盐政革新,清查度支曹,潘链都收了不少银子,在城外买了一处庄园和上百顷土地,在石门还买了一处坞堡。帝都的庄园土地和坞堡,比起关东来,贵了不止十倍。
“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打量下房间里,房间里就五张案几,其中三张上面堆着奏疏,另外两张上空荡荡的,十分干净,角落还堆着一大堆奏疏。
“弹劾阎智,哼,”皇帝语气轻蔑,盯着那堆奏疏:“不过是个幌子,陈国清查土地,蓬柱被弹劾;扬州盐政革新,句誕顾玮被弹劾;度支曹清欠,延平郡王阎智被弹劾;哼,朕想做点什么,一大堆人就跑出来弹劾;可城外的流民无法回归本乡,朝廷府库空虚,边军将士连军饷都不出来,只能坐视大漠草原动乱,他们呢?束手无策!要么就放弃大漠,什么,大漠是胡族的,却一点不想想,胡人将大漠统一了,下一步刀锋所向,不是我大晋是那!”
皇帝着有些激动,昂扬头,扬声道:“今日的大漠,是我大晋边军将士浴血奋战而来,朕绝不做那种败家子!朕算看明白了,那些陈腐的家伙,暮气重重,靠他们压根无法振作这大好江山,”到这里,他顿了下:“陈国的土地清查已经结束,蓬柱再留在哪里,没什么意思,让蓬柱回朝,入尚书台任尚书,参赞朝政。”
潘链秋云左辰三人没有丝毫意外,躬身领旨,这事本就在他们意料之中,蓬柱本就是皇帝的重要支持者,陈国又立下一功,回朝提升,是自然之举。
“太尉潘冀,以后就不再在尚书台议事了,专职军务,”皇帝接着道:“这尚书台还是五个人,还得增加,中书监薛泌,朕看可以大用,也调到尚书台,依旧任尚书。”
潘链三人大为惊讶,薛泌也入尚书台!?这个名闻帝都的纨绔子弟,要不是姐姐为皇后,别中书监了,就算在六曹中当个令丞都不合格,皇上登基,将他拔擢到中书监,这还得过去,可这一下就要进入尚书台,进入整个朝廷的核心位置,这实在令人突愕,也让主掌尚书台的潘链难以接受。
“皇上,薛泌大人聪颖,这点,老臣相信,可他现在就要进尚书台,老臣以为不可,倒不如让他到六曹或州郡历练几年,再委一州,再过两年,回朝入尚书台,如此方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扭头问秋云和左辰:“秋爱卿和左老师怎么看呢?”
秋云正斟酌措词,左辰已经毫不犹豫的答道:“老臣反对,薛泌不学无术,在中书监已很勉强,皇上将他调入尚书台,有任人唯私之嫌。”
皇上眼中的阴霾更浓,秋云心里明白,皇上有意调整尚书台,这个判断他一早就有,可没想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大,而且调入尚书台的人选又如此令人意外。
薛泌,这人,他不赞成。
“臣也不赞成,”秋云正色道:“薛泌癫狂不堪重用,他若入尚书台,必误皇上,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非常失望,原本明朗的心情顿时变得阴云密布,他无声的笑了笑:“看来诸卿都不了解薛泌,诸卿以为朕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弟弟,呵呵,若是如此,朕岂不是昏君误国,诸卿看过那份扬州盐政革新的方案没有!诸卿以为这是朕的设计,朕一直没否认,也没承认,现在朕告诉你们,这份方案便是薛泌所为,每一个字都是他写的。句誕顾玮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扬州盐政革新成功,薛泌当居功。”
听着皇帝的话,三人都大为惊讶,三人都看过那份方案书,都认为那份方案很完整,句誕顾玮按照方案作,完全没有问题,事情的展也证明了这点,句誕顾玮在扬州遇到的阻力很,远不如陈国土地清查,那还闹出个谋反案,一个门阀世家被灭门,上千人头落地。
秋云还记得当初看过这个方案后,他还禁不住叫了声好,左辰也同样赞叹不已,潘链的心情复杂,可也认为高明,三人都以为这是皇帝的意思,可没想到,居然出自帝都那个有名的纨绔。
皇帝看着三人,叹道:“朕以前也以为,薛泌纨绔,可自他到中书监后,朕与他接近了,才明白,那不过是他的表象,其实,他是很有才干的,所以,朕决定让他到尚书台历练。”
到尚书台历练,三人都有点傻了,尚书台是什么地方,是历练的地方吗?这是下的核心,是历练人的地方吗!
“皇上,薛泌的方案是很好,可不代表他能处理好朝政,”秋云先表态,郑重的道:“臣以为,暂时先让他在六曹当两年尚书,至于尚书台,臣向皇上举荐俩人,一个是秦王,秦王贤明,先帝多有称赞,主掌雍州,雍人多颂其贤,对大漠塞外也了解甚多,入尚书台,当能担重任。另外一个则是顾玮,顾大人在清理度支曹和扬州盐政革新中,均表现出优秀的才干,其才勘当重任。”
皇帝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秋云也没有回避,抬头看着皇帝,潘链心里暗暗叫好,顾玮是他的长史,也是他的头号谋臣,他早就想将他调进尚书台,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皇帝让潘冀退出尚书台,如果顾玮进了尚书台,他潘链的势力不但不会削弱,反而增强了!
可秋云却知道,皇帝不会同意顾玮,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秦王入尚书台,从内心里,他瞧不上潘链,潘链刚才他是卖了坞堡和太后资助,才还清了朝廷欠债,可他知道,陈国清查土地和扬州盐政革新,潘链都收了不少银子,可收了这么多银子,却不肯还清度支曹欠债,这样吝财,这样的目光格局,岂能将国事交给他。
秋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统带尚书台,所以,他想让秦王入尚书台,如此便可慢慢取代潘链,出任尚书令。
可皇帝会答应吗?
秋云心里没半分把握。
皇帝没有立刻表态,他也很意外,薛泌入尚书台有阻碍,可没想到阻力这么大,即便将薛泌起草定案的事拿出来,都无法服他们,这让他很意外!
秋云提出让秦王和顾玮入尚书台,这两个人选,才干应该少不了,可,顾玮是潘链的人,秦王呢?雍州需要一个宗室重臣坐镇,他走了,雍州凉州怎么办?
没等皇帝开口,左辰又上前一步:“皇上,老臣以为秋将军所荐甚是,秦王贤良,白衣公子,贤名数十年,朝野必定拥护。”
“太师的意见呢?”皇帝扭头看着潘链问,潘链想了想:“顾玮以前乃老臣的长史,老臣深知其才,入尚书台,当不负皇上之望,至于秦王,才干和名望都够,可老臣在想,秦王离开雍州后,雍州交给谁?老臣没有想到好人选,所以,老臣以为,秦王暂时不动。”
秋云心一沉,潘链反对的原因很明显,可却无法辩驳,塞外风云变幻,正是用兵之时,秦王暂时离不开雍州,他正急思索,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替代,正在这时,皇上已经开口了。
“太师所言甚是,”皇帝点头道:“秦王暂时不离开雍州为好,塞外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若能拖到明年,朝廷府库充盈,塞外不定要用兵。”
到这里,他略微停顿:“至于,顾玮嘛,等他和句誕将扬州盐政革新之事做完再吧,至少一个六曹尚书少不了。”
完,他看着三人,顿了顿,加重语气:“朕看,还是薛泌,尚书台,加两个新人,蓬柱和薛泌,太师,下旨,宣蓬柱回朝!”
第525章 掣肘
“不可!”秋云急了,上前一步,撩袍跪下,大声道:“皇上!尚书台乃朝廷中枢,下之重,中枢失调,下必定失调,若所居非人,下苦也!皇上,中枢变动,当交与朝臣商议,上下取得共识!”
秋云完,伏于地,至正皇帝脸色陡地变得煞白,还没想妥如何决定,左辰也跪下了。 Ww W COM
“皇上!秋将军得甚是!尚书台乃朝廷之重,不可轻动!而且,老臣也不赞成潘太尉退出尚书台,太尉乃先帝给陛下的辅政大臣,皇上,不可轻动!”
左辰更干脆,直接拒绝改组尚书台。
至正皇帝更加生气,左辰是他的老师,连老师都反对他,这让他非常生气,也非常无奈,刚进屋时的好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他再度感到尚书台失控的危害。
至正皇帝可以下旨,可按照大晋律,皇帝的圣旨必须加盖尚书令才能真正成为圣旨,否则便是一张废纸。
“太师也是这个意思?”皇帝转头问潘链。
潘链心里非常高兴,他没想到左辰和秋云都反对,居然助了他一臂之力,此刻,皇帝问起,他故意想了想,才:“皇上,潘太尉是老臣的弟弟,老臣不好什么,至于蓬柱薛泌,老臣也不赞成,老臣以为,薛泌当到郡县历练几年,蓬柱在陈国引起的纠葛不,还需历练。”
潘链隐隐提醒皇帝,蓬柱的才干并没什么,他在陈国干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这样让他入尚书台,朝中众臣不服。
潘链轻轻一拨,全面反攻倒算,不但潘冀退出尚书台作废,连蓬柱薛泌入尚书台都否决了。
皇帝差点就暴走,深吸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冷冷的:“你们都是先帝留给朕的辅政大臣,先帝信任你们,朕也信任你们,可尚书台公务繁杂,仅靠诸卿,还不行,所以,尚书台必须要增加人手,”顿了下,皇帝放缓语气道:“既然诸卿认为薛泌有所欠缺,那就暂缓,蓬柱随朕多年,朕深知其才,蓬柱入尚书台,此事就这样定了。”
最后这句话,皇帝加重了语气,目光却是盯着潘链,潘链低着头,故作沉思状,而实际上,他是在等待左辰和秋云的反应,他希望俩人出来反对。
最主要是秋云,蓬柱与左辰都是皇帝的旧人,俩人共事多年,皇帝了解蓬柱,左辰也同样了解,尽管左辰认为蓬柱有些冒失,可也承认其才干,因此,左辰不会反对。
秋云沉默无声,默认了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早就认定皇帝想要对尚书台作番动作,现在尚书台里,潘链的力量太强,左辰是书呆子,秋云是书生将军,这俩人不会随他左右,但甘棠和潘冀却不然,甘棠老奸巨猾属于墙头草,潘冀则不了,潘链在尚书台几乎有固定的三票。
皇帝已经让步了,蓬柱比薛泌要强,至少其才干在朝廷有公认,既然如此,完全彻底拒绝皇帝的意思,这也不对。
基于这两点,秋云打定主意不话。
不话,就表示接受。
“太师!”皇帝语气有两分不耐,催促道。
潘链十分无奈,低头应道:“老臣遵旨。”
皇帝稍稍舒口气,抬眼看看案几上的奏疏,神情中流过一股厌恶,冷声问道:“这些都是弹劾延平郡王和那个叫阎智的?”
潘链连忙答道:“是,绝大部分都是。”
皇帝轻蔑的哼了声,转身向门外走去:“这些奏疏就留中吧,朝中这么多大事,他们不管,却对这事如此热心,哼,朕看他们是太闲了!”
没等潘链三人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出门了,潘链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会,潘链才微笑道:“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这些奏疏,咱们分着看,留中吧。”
薛泌在最短时间里知道了尚书台生的事,他心里又喜又气,喜的自然是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重了,气的是尚书台这几个老东西,不识抬举。
“多谢公公。”薛泌悄悄将一张银票塞进太监的手里,太监顺势收回手,笑嘻嘻的:“薛大人将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咱家。”
“飞黄腾达?”薛泌苦笑下,轻轻叹口气:“你没看见,皇上的旨意都被他们挡回来了,唉。”
“大人有什么可操心的,”太监笑眯眯的,神色却毫不掩饰不屑:“他们不过螳臂挡车,大人现在是简在帝心,的敢,过不了多久,大人还是会进尚书台的。”
“托公公的吉言。”薛泌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太监乐呵呵的走了,薛泌神情渐渐变得阴冷,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握成拳头的手指,指节白。
柳寒不知道尚书台的事,这两,他随着阎智走了内城好几家府邸和外城的几个王府公府,朝中反应越来越强烈,延平郡王有些担心,可还是在咬牙坚持。
今,柳寒又随阎智去了国子监主薄家里,这主薄叫赵治,品级不高,不过七品,可他欠了一千多两银子,到他府上一看,阎智也傻眼了,洪孜家里无房,住宅是租的,家里只有三个佣人,夫人的穿着都是木钗粗布,两个孩子年岁不大,穿得倒是干净,只是布料陈旧粗糙。
面对这个家庭,阎智也没什么办法,赵治无奈,告诉他们不是他要赖账,而是实在没银子,向国库借钱是因为妻子孩子前些年患病,不得不借钱治病。
蒙逍觉着这家可以宽容,时间可以延后,柳寒也赞同,但阎智却觉着当一视同仁,朝廷府库的银子乃国库银子,不管什么困难,都应该归还。
可在赵家实在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在柳寒看来,赵家最值钱的东西便是半个房间的书册,可封这些东西实在下不了手,最后阎智也没办法,只能同意,暂时放缓,告诉赵治想办法还了,那怕是向同僚借,也得将国库的银子还了。
从赵家出来,色已晚了,阎智宣布各自回家,柳寒让程甲带队回去,自己则准备去清源观外的院,今是静仁来授课的时间,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柳寒对阵法有了些了解。
难怪现在的人对阵法不感兴趣,这阵法很是鸡肋,所有阵法在布成之后,必须要有灵石为源,或者以元气为源,没有这两种,什么阵法都无法动,以清源观为例,观里的阵法便是由宫里的高手注入元气,这些元气经年累月,渐渐都要消散,所以,宫里每十年左右,都要重新补充一次元气;而且,威力越大的阵法,需要的元气或灵气越多。
学习其实并不难,柳寒不是刚入门的学徒,所以,静仁的教学也多是解答式的,柳寒自己先看书,看不懂才由他来解释。
可刚走到半路,斜刺里过来个薛府家将,柳寒略微思索便随他到薛府,到了府内,便径直领他向后院走去,这让柳寒稍稍有些意外。
“柳兄啊柳兄!可想死我了!”
薛泌看到他便站起来,快向他奔来,热情拥抱他,让柳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寒赶紧推开他,有些纳闷的问:“老兄,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薛泌重重叹口气,冲引他进来的婢女挥挥手,婢女赶紧退下,薛泌拉着柳寒的手到亭里,亭里已经布下酒菜,俩人也不拘泥,各自席地而坐。
柳寒看着眼前的酒菜,酒菜挺丰富,然后冲薛泌笑了笑,问道:“今日有什么好事,居然有闲心请我喝酒?”
“好事!”薛泌苦笑下,将今日尚书台之事讲了一遍,然后恨恨的:“这三个老东西,终有一,此仇必报!”
柳寒闻言翕然而笑,略微想想便端起酒杯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薛泌长叹一声,柳寒笑眯眯的将酒喝了,然后才:“先贤曾,将要取之,必先予之;先贤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在我看来,公子此次未能如愿,其实并非公子之败,而是公子之福。”
薛泌闻言大为惊讶,若柳寒皇上心里有他了,这一点不奇怪,可他却是福,这实在出乎意料。
“柳兄何出此言?”
“皇上心里有了你,想你入尚书台,可依在下看来,此刻并非老兄入尚书台的最佳时间,”柳寒边边思索:“皇上登基,推行了三件大事,陈国土地清查,扬州盐政革新,度支曹清欠,这三件事中,前两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可最后这件,依我估计,可能要出事,这阎智实在太强势,以至于有些不近情理,公子,这不出事便罢了,一旦出事,便是群情汹汹,到时候,所有压力都在尚书台。其次,草原上,我估计草原上没那么容易就摆平,其中必定还要起波澜。”
到这里,柳寒看着薛泌,微微点头:“老兄,你现在在中书监,这个权力大不大,不,平日可以见皇上,进退之如,不过,老兄,我要提醒你,千万不可存了怨怠之心。
皇上肯定可以猜到,你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以皇上的英明,他肯定也要借机再看看你,看看你能不能正确对待,所以,老兄,最近这段时间,你对潘链秋云和左辰的态度要比以前更好,更恭谨,如此皇上才会更欣赏你,若你故意刁难或者故意寻机整治他们,皇上嘴上不会你,可心里却要低看你几分,以后即便让你入尚书台,尚书令这个位置,恐怕就终身无望了。”
薛泌心里顿时一惊,冷汗都冒出来了,今在知道这事后,心里想的就是该如何报复,把柳寒找来,就是想问计,此刻一听柳寒讲,忍不住暗叫侥幸。
薛泌抹去一把冷汗,讪笑一下,叹道:“柳兄啊柳兄,幸亏有你!否则,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寒笑了笑,摇头:“老兄,你是欠缺经验,我经商多年,这些手法在商场上,都是常用手法。你们当官,做得不好是免官或降职,我们若是粗心失误,直接损失银子,事关银子,不得不心啊!”
着俩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薛泌举杯敬酒,此刻他的神情欢愉,刚才眉宇间那股愤霾一扫而空。
几杯酒下肚,薛泌又问:“柳兄,刚才你度支曹清债,有可能要出事,这是怎么回事?”
柳寒苦笑下,长叹口气。
第526章 一石千浪
略微沉凝,柳寒缓缓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清欠,这清欠本是朝廷最大的事,本该由延平郡王亲自带队,可不知为什么,王爷却交给了丞相府派来的阎智。 WwW COM”
“王爷恐怕是不想得罪人吧。”薛泌笑了笑,柳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思索片刻后才:“有这种可能,问题在于,阎智此人,过于严苛,让本来就不满的那些朝臣,情绪更加激化,所以,我感觉此事没那么容易。”
“那”薛泌犹豫下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柳寒心里一笑,薛泌此人机灵,一下便变成我们了,让俩人的距离一下拉得更近了。
亭临水,帝都城内水道纵横,多数豪宅都引水入宅,大晋士人喜欢山水,只要条件够,家中多建有水渠或池塘,薛家自然也不例外。
池塘内,荷花正徐徐收拢,岸边的桃花散着娇媚,粉红色的花瓣在风中飘飞,慢慢融入泥里。有灰色的燕掠过水面,穿过花林,在空中盘旋。
柳寒悠然自若的呷了口酒,望着空中的燕子,轻轻舒口气:“薛兄,你着什么急,先者治于人,后者治人。”
“老兄,”薛泌苦笑下,心到时候皇上要问起,我该怎么回答:“总得有个方略吧。”
柳寒淡然笑了笑:“你这清债要出事,暂且不管什么事,你受到弹劾最多的是谁?或者,换个法,谁是目标?”
薛泌毫不犹豫:“当然是阎智。”
“对,一定是阎智,”柳寒点头道:“在下以为延平郡王这次犯错了,很简单,缺少担当,这次若是他自己带队,即便出了麻烦,皇上也会保他,所以,延平郡王看上去没有得罪人,可恰恰是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那就是皇上。我估计经过这次,延平郡王入尚书台的时间要往后推数年,甚至失去了机会。”
薛泌有些惊讶,就这一件事,延平郡王就断了入尚书台的机会,他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肯定的点点头。
“皇上性格坚强,对蓬柱,对句誕顾玮,都很照顾,”柳寒斟酌着:“所以,还是那句话,你要支持皇上,不管朝中大臣什么,作什么,你都要支持皇上,若真生那样的事,你要保阎智,保阎智,就是支持皇帝。”
“保阎智就是支持皇上。”薛泌喃喃自语,半响,苦笑下,这其中风险之大,可想而知,一旦有事,朝臣群情汹汹,不别的,就算奏疏也能淹死你。
“所以,我现在你没进尚书台是件好事,用不着直接面对朝中大臣,另外,在事情初起时,你一定不要先表态,先让尚书台的人去面对,然后再出手。”
薛泌闻言,低头思索,柳寒所言只是基本原则,具体怎么作,还得靠他自己,他最有利的地方便是就是在皇帝身边,可以随时掌握皇帝的态度。
慢慢的薛泌抬起头来,看着柳寒,露出轻松的笑容,柳寒则端着酒壶长饮,他也同样端起酒壶长饮,没一会,酒干壶落,俩人哈哈大笑。
彩霞满,霞光落在花瓣上,落在水面上,水面轻轻飘荡,红色的锦鲤在水面下快活的游荡,无忧无虑!
俩人神情轻松,就像水里的锦鲤。
不过俩人真实心境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柳寒现在诸事繁杂,漕运,萧雨每两传一次消息,他们昨日刚过耶县,耶县是运河与黄河的交汇口,也就是,今他们就进入黄河。
按照王奋提供的情报,黄沙帮将在黄河上进行攻击,至于在那,王奋也不知道,不过,王奋手下两个高手被调到浚仪,但浚仪是帝都外围重镇,驻军不少,柳寒估计应该不是在浚仪,应该是在浚仪之前,因为过了浚仪,距离帝都越近,军队巡查越严。
薛泌很敏感,很快察觉柳寒心思不定,便问道:“你的事怎么样了?”
柳寒苦笑下摇头叹息:“那边很强硬,现在僵着,我估计要打一下,打过之后,才可能谈和。”
“要人吗?”薛泌问道:“我现在无法在朝廷里帮上忙,我手下还有几个好手,嗯,好像有宗师修为。”
柳寒摇摇头,这就是薛泌的优点,敢于下注,他感激的:“不用,我们的关系应该保持隐秘,暂时不要曝光,至于朝廷里,薛兄能想到这点,我就放心了,现在,就算皇上问你,漕运上的事,你也不要轻易表意见,嗯,可以帮我上几句好话,不过,要表现出,你是出于酒肉朋友的交情,才帮我的。”
薛泌有些纳闷,柳寒解释:“我们以前有过交往,我想内卫那肯定有记录,所以,皇上多半知道,你出于朋友交情上几句好话,明你重情义,在皇上心里,这是好事,将来,你若受重用,会不感激他吗?!”
薛泌恍然大悟,柳寒又补充道:“可还有另外一方面,皇上要看,你会不会因私废公,所以,你要为我话,但到什么程度,你要好好把握。”
薛泌长叹口气:“柳兄啊柳兄,这人心,都叫你琢磨透了。”
“我是商人,琢磨人心,是商人的基本能力,”柳寒随意的笑道:“走进我的店,我先要判断你是不是要买我的货,会不会成为我的长期客户,薛兄,这些东西,只要你下心思,保证半年之内,就能精通。”
“照你这么,商人都是治国干才了!”薛泌笑呵呵的调侃道。
柳寒耸耸肩:“能不能治国,我不知道,不过,商人重利,精于得失,或许治国不行,但于国却是有利的。”
薛泌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柳寒明白,前者是真实想法,后者却是不想得罪他,给他留了面子。
不过,他不在意,薛泌能这样,在这个时代,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经过这一番解,薛泌心里那股怨霾已经荡然无存,月上柳梢,幽幽琴音从花丛传来,月光洒在花枝上,落在草坪中,燕子归巢,四周寂静无声,除了那淡淡的琴声。
俩人也不再朝廷之事,着些风花雪月,柳寒告诉薛泌,百漪园又推出了四朵花,三娘时常念叨薛泌,他好久没去了,薛泌笑呵呵的回道,她不过是想自己兜里的银子,这段时间没去,不过是因为没时间。
同样的月光也照在延平郡王府。
月光穿过青翠的竹林,竹林里的一只松鼠,探头探脑的,忽然快奔出,跃上石桌,迅抓起一颗青果,双手抱着不住咀嚼,眼睛四下张望。
窗户纸上照出昏暗的亮光,两道人影倒映在窗户纸上,院子里很安静,偶有有虫鸣传来,惊动了石桌上偷吃的松鼠,它抬头四下张望,现没有威胁,然后又拿起青果。
忽然脚步声传来,松鼠警惕的张望,随即抓起一粒青果,迅窜进竹林中,一道青色人影从院外进来,到门口,正要叫门,里面传来声音:
“远攸吗,进来吧。”
人影推门进去,延平郡王和一个中年人相对而坐,灯光下,中年人,国字脸,下颌有一缕长须,挂在胸前。
“见过王爷,见过孙主薄。”远攸进去后,还是先冲延平郡王和中年人施礼,然后才坐上旁边的草席。
延平郡王给远攸倒上茶,边倒边:“不急,先喝杯茶。”
“谢王爷,”远攸一席青衣,胸前绣了几支梅,远攸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看着延平郡王:“宫里有消息了,今是皇上到尚书台,决定调蓬柱和薛泌入尚书台,让潘冀出尚书台,结果被尚书台挡回去了,最后,蓬柱入尚书台,薛泌没有,潘冀也留下了,皇上很生气,午饭都没吃两口。”
远攸着拿出一封信简递给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看后交给孙主薄,孙主薄名韶字九成,原是三川郡息水书院的教习,后母丧归家,路遇延平郡王,王爷赏其才,延揽到幕下,到今年,已经追随王爷有四年。
尚书台生的事,很快便传到延平郡王耳里,但消息并不详实,于是又派远攸与宫里联系,打听消息。
大晋王爷不少,每个都与宫里有联系,宫里生的事,快的当就知道了,慢的,最多不过三,每晚上或早晨,帝都上空有无数度鸟飞上空,飞向各地。
延平郡王没有话,缓缓喝茶,孙韶看得比较慢,看完后思索一会才开口道:“皇上动了改组尚书台之心。”
孙韶一言给皇上的举措定了调,延平郡王和远攸同时点头,远攸皱眉问道:“为什么是薛泌?这帝都有名的纨绔,他有什么资格进尚书台?!”
“他是皇后的哥哥,”孙韶道:“我大晋向来有外戚掌权的传统,先帝在病危之际,不是也用了潘链来掌控尚书台。”
到这里,孙韶叹口气,看着延平郡王道:“看来我们判断还是有误,皇上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就开始动尚书台了,我原以为会过上三五年,没想到现在就动手了。”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这声叹息中有深深的失望,他万万没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他居然还不如薛泌,皇上居然提名薛泌而不是他!
勉强笑了下又问:“潘链这次怎么硬起来了,居然敢挡皇上的意思?”
“恐怕是因为潘冀吧。”远攸道,看得出来,延平郡王很信任他,他可以随意插话。
“不一定。”孙韶微微摇头:“潘冀很少到尚书台,先帝让他出任太尉,本就是临时安排,保证皇上登基,可,潘家兄弟二人都在尚书台,潘链权势大增,皇帝恐怕也会忌惮不安,所以,让潘冀退出尚书台,甚至解职太尉,是皇上的第一步。”
“此言甚是,”延平郡王点头,赞赏的看着他,但他眉宇间依旧有淡淡的阴郁,轻轻叹口气:“既然潘链将薛泌挡住,皇上改组尚书台的事,恐怕就要推后了。”
“对,”远攸毫不迟疑:“依我看,潘链左辰,还有句誕,都该退出尚书台,潘链掌尚书令后,大肆受贿,句誕更是名声狼藉,左辰不过腐儒,这三人都无法担负国事,王爷该入尚书台。”
孙韶点点头,延平郡王没话,目光沉凝,远攸道:“王爷,我看这次清欠,就不该接下来,这得罪多少人,还有那个阎智,现在是凶名在外,弄得怨气满朝,连带王爷也受到牵连。”
孙韶也叹口气,却摇头:“我看王爷应该加快清欠,皇上让王爷到度支曹的目的就是收回欠款,另外,王爷,田凝不是死了吗?封起来的那些账册,可以查了。”
“现在就查?”延平郡王一愣,当初他封了那些账册,就是清楚,那些账册是不能查的,一查恐怕就是惊大案,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牵连进去,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朝中不是更乱了。
“皇上要改组尚书台,”孙韶思索着:“蓬柱自然要入尚书台的,这个很明显,潘链就算想挡也挡不住,可薛泌就颇有些令人纳闷了,皇上让他入尚书台,明他作了我们不知道的事,王爷,要想进尚书台,没有点功劳是不行的,清欠,只是一个,如果将账目查清,那又是一大功劳。”
延平郡王没有开口,远攸和孙韶都看着他,延平郡王有种无力感,他一向心高气傲,自认才干卓越,礼贤下士,手下有不少才干卓越之士,可没想到,在皇上心里,他居然还不如薛泌。
良久,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道:“我再想想吧,这个不急,先把清欠做完,唉,阎智太刚,我担心他出乱子。”
俩人一愣,清欠是皇上定的,阎智虽然行事刚猛,却是按照朝廷规章行事,朝中大臣弹劾他,不过是对清欠不满,皇上将所有弹劾阎智的奏疏留中,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这还有什么顾虑的。
“王爷,要不然,您亲自带队清欠。”远攸低声建议道。
延平郡王没有回答,过了会,缓缓点头,抬头看着孙韶:“劳烦先生了,这朝局,唉!”
朝局象一团迷雾,延平郡王觉着完全看不清,他感到自己身边缺人,孙韶书生气还是太多了,没有在官场上干过,对官场那些事还不熟悉,而远攸则太年青了。
谁能作这事呢?
孙韶走了,远攸将他送出去,转身又进来,延平郡王依旧坐在案几前,案几上茶已经凉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远攸轻轻叹口气,走到他身后,轻轻捏拿起他的肩头和后颈。
慢慢的延平郡王出舒服的低呤,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转身站起来,远攸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他,薄薄的嘴唇稍稍抿了下,延平郡王慢慢探过去,轻轻吸住他的双唇。
第二,延平郡王神清气爽的到了度支曹,刚坐下没多久,蒙逍匆忙进来,神情严肃。
“王爷,出事了,赵治上吊自杀了!”
第527章 士子狂潮
“四十载埋圣人言,只落得清白之躯受人之污!”
短短十五字,道尽国子监主薄赵治的悲愤与无奈。 WwWCOM
朝廷震惊,士林大哗,吊唁赵治的人群从赵家门口一路排到大街上,延平郡王带人上赵家,被愤怒的国子监士子挡在门外,两个激奋的国子监学子将银票扔到阎智脸上。
无数奏疏飞向尚书台,国子监祭酒郑恺伏阙上疏,要求严惩阎智,皇帝无奈,派贴身太监黄公公到赵家问安,下诏免了赵治的欠款,赏抚慰金三千两。
可这依旧无法平息士林的愤怒,圣旨刚落,国子监上千士子齐聚宫门,求见皇帝,要求惩处酷吏阎智。
大批奏疏再度飞向尚书台,要求惩处酷吏阎智。
皇帝保持沉默,只是派潘链出面安抚。
士子不肯,继续聚集在宫门前,哭诉声响彻宫城。
国子监士子尚未离开,各书院的士子纷纷涌来,聚集在宫门前的士子很快便过三千人,黑压压的跪在宫门前,最前面的士子高举红墨写成的,一个大大的“冤”!
“皇上!”
“皇上!”
一声声高呼,传进宫里,潘链秋云左辰甘棠带着百官在士子中,劝他们离去,可士子们坚决不肯,不见到皇帝,不惩处阎智,他们决不离开!
御书房内,皇帝脸色阴沉,延平郡王跪在地上,阎智蒙逍跪在书房外,他们俩人品级太低,现在还没有资格进御书房。
薛泌对事情变化如此之快,简直不敢相信,那傍晚柳寒才了可能要出事,没想到第二赵治便上吊自杀,第三郑恺便伏阙上疏,第四,国子监士子便到宫门来了。
“臣有负皇上信托,所有罪责,均是臣的罪责,请皇上处罚,以平众怒。”
延平郡王语气沉重,完后重重叩,屋外的阎智蒙逍各不相同,蒙逍的头深深埋在膝前,阎智则昂然抬头,平视着窗前那个穿着明黄色便袍的身影,神情中没有丝毫恐惧。
皇帝没有话,背手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眉头紧紧拧成一团,黄公公心的候在一边,薛泌沉默不语,他悄悄看看延平郡王,又担忧的看看皇帝和角落里那个苍老,沉默的身影。
面对汹涌的群情,薛泌很犹豫,非常犹豫,柳寒告诉他,要保阎智,可现在这个样子,阎智保得住吗?要是外面那些士子知道他薛泌保了阎智,会不会将怒火转而对准他?
“十一,起来吧。”皇帝低声道,延平郡王重重叩,然后才爬起来,低头站在皇帝身后。
“国事艰难,朝廷府库空虚,十一,你提出清理欠款,这没有错,是有功的,到今,咱们清回了多少欠款了?”
“回皇上,二十三万。”延平郡王答道。
“二十三万两银子,去年朝廷府库全年收入多少银子?”
“七百三十万。”
“七百三十万,”皇帝长长叹口气:“太祖五年时,朝廷府库的收入是一千四百万两银子,那时,南方西方尚有战事,国库收入还有一千四百万,可八百年过去,现在却只有一半,可知国事艰难。”
延平郡王不知该如何答话,皇帝也没等他开口,径直道:“朕就不明白了,欠债还钱,经地义,为什么宁可自杀,也不愿还钱?宁可让人上门逼债,也不愿还钱?这是何道理!”
“皇上!”
宫外隐隐传来呼声,皇帝的目光向那边看去,嘴唇咬得紧紧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薛泌站在皇帝的侧面,悄悄打量皇帝的脸色,迟疑半响,他一咬牙,开口道:“皇上,臣以为,这些士子不过是受人蛊惑,朝廷清欠,理所当然,没有错!延平郡王,有功无过!”
延平郡王非常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皇帝依旧沉默,黄公公低头不,薛泌心怦怦直跳,心柳兄啊柳兄,这一把要赌下去,真要翻了船,可亏死我了。
“皇上!”
宫外,士子们的叫声越凄凉,薛泌语带愤怒,沉声道:“这不是叩宫,这是逼宫!皇上,不能让步,一旦让步,剩下那些银子就再也追不回来了,而且,将来也无人敢追!”
皇帝身躯微震,薛泌正好中了他的心思,可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是大晋将来的官吏,如何才能平息事态呢?
“皇上!臣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人挑拨,”
刚到这里,门外传来脚步声,潘链左辰秋云潘冀甘棠先后进来,薛泌停下,皇帝没有回头,他已经看到五人进来,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五大辅政大臣全都赶来了。
“继续。”皇帝道,薛泌咽口唾液,也不看五大辅政大臣,接着道:“臣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人扇动,帝都书院众多,距离各不相同,可他们居然同时到达皇宫门外,这里面没人策划,绝不可能,当让内卫彻查,至于宫门外的这些士子,臣看他们枉读圣贤书,当命禁军驱散。”
“万万不可!”秋云听了一半便大惊失色,连忙阻止,冲着薛泌怒斥道:“薛泌,你不可误导皇上!”然后冲皇上施礼道:“皇上,现在群情汹汹,当尽快平息事态。”
“秋将军的是,可如何平息事态?”薛泌冷冷的问道,一点不怯场:“总不至于是停止清欠吧,要不然,把阎智或王爷拉出去砍了!”
秋云顿了下,却不知该如何是还击,左辰皱眉呵斥道:“薛大人,不要添油加醋!”
“左老大人,”薛泌平静的回复道:“秋将军所言平复事态,除了此策外,还有什么,嗯,外面跪着的,对了,诸位大人,你们去了,他们有那些要求?”
这下不但秋云,连左辰也默不作声,皇帝的脸拉得更长,也更加阴冷,沉声道:“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大也不过是让朕退位,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五大臣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薛泌延平郡王也急忙跪下,黄公公也跪下了,满屋里,就剩下皇上,还有角落里的穆公公,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安静的站在那,好像这世间就没他这个人。
皇帝没作声,看着院子里跪着的阎智蒙逍,蒙逍依旧深深的埋着头,阎智依旧不屈的昂着头。
“!”
潘链抬起头,他是尚书令,统带尚书台,一向都是他来回答皇帝的问题。
“回皇上,他们要求严惩阎智,处分延平郡王,”犹豫下,潘链咬牙道:“罢免微臣。”
皇帝赫然转身,盯着潘链,薛泌也盯着潘链,这才注意到,潘链看上去略微有些狼狈,身上的袍服虽然整理过了,可还是有点乱,头冠端正,可边上却还有些许尘土没有打扫干净。
看到这里,薛泌心里不由暗笑,连忙叫道:“这与老太师有何干系?”
潘链苦笑下没有话,薛泌随即明白,潘链是尚书令,尚书令是制约皇帝的,是皇帝之下,百官之上,位居第一人,所以,那些士子认为,潘链就是同谋!
“我嘛,这背后一定有人!”薛泌趁机进攻,语气肯定的叫道:“皇上,这已经不是陈情了,这是逼宫!必须严惩不贷!”
“薛大人!”左辰怒视着薛泌,厉声叫道:“不要危言耸听!”
薛泌不服,却没有开口打断他,左辰转头看着皇帝,道:“皇上,士子们的要求是过分,可这不过是不满,朝廷不用慌乱,老臣以为,只需慢慢开导,慢慢解释,即可。”
秋云在心里摇头,左辰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他们既然已经提出要求,就不可能等你慢慢解释,慢慢开导,而是必须断然处置,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到宫门外请愿。
突然,一个黄门快步进来:“皇上,禁军报告,部分士子去包围度支曹,欲闯进度支曹,守卫度支曹的禁军队正问该怎么办!”
“冲击度支曹!!!”延平郡王匆忙爬起来,惊讶之极的看着太监,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度支曹乃朝廷重要部门,里面的账册事关朝廷安危,决不能有半分差错!
“无法无!”皇帝终于忍不住了,抓起茶杯砸在地上,喝令道:“传令,任何冲击度支曹之人,必须严惩!度支曹若出现半分损失,负责守卫的兵丁和度支曹官员,皆要严惩!”
“皇上!臣”延平郡王犹豫的看着皇帝,皇帝厉声道:“你们先回去,度支曹出了半分问题,朕绝不轻饶!”
延平郡王口呼领旨,转身匆忙出来,到院子里,叫上蒙逍阎智,俩人听士子冲击度支曹,脸都白了,爬起来就随延平郡王就往外走。
三人没有走午门,那里有几千士子正在叩阙,呼喊声震动宫城,从那出去,恐怕就算不被当场打死,也难以赶到度支曹。
在朝阳门门口,延平郡王向守门的禁军借了三匹马,出了宫门就上马狂奔,也顾不得会不会撞上行人,可赶到度支曹时,门口十分安静,有上百士子站在门口,柳寒一人站在他们对面,满脸笑容的与他们着话。
第528章 不知所往
延平郡王拉住缰绳,阎智和蒙逍这才赶到,俩人连忙拉住马,只是,两人的骑术都不怎么样,马有点不受控制,旁边过来两个兵丁将马笼头拉住,这才没闯进人群里。 Ww W COM
延平郡王跳下马,拉过一个兵丁,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唉,王爷,今儿多亏了柳队正,要不是他,这些人已经冲进曹内了。”兵丁显然还心有余悸。
兵丁告诉延平郡王,这些士子来了先是求见延平郡王,当时曹内的官大都不在,王洵带了大部分官员到城外巡查整顿库房去了,帝都极其附近有数百个粮库,最大的粮库可以存粮数百万石,最的也可以存十多万石,这些粮食是帝都居民的保障,也是幽并的后盾。
幽州并州贫瘠,粮食从来不足,需要外地支援,此外,雍州凉州两州粮食也不足,需要帝都支持,凉州自然不了,粮食从来没自足过,雍州则不然,雍北贫瘠,十年有七八年在旱灾,胡人还不时过境劫掠,当地民众常年困苦;但雍南却是沃野千里,土地肥沃,素有金雍南之,但这个金雍南是不牢靠的,雍南的土地大部分掌握在关陇门阀手中,门阀士族不交税,所以,雍南的粮食,朝廷看得见,拿不着,雍州的粮食还是得靠帝都提供。
所以,漕运才如此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旦出事,半个北方都要出点动荡。每年这个时候,度支曹都十分繁忙,检查各个粮库,为漕粮腾仓,这也是王洵提出要检查城外粮库,虽然延平郡王也知道他是为了避开清欠,可也找不出半点法子阻拦。
这些士子过来时,曹内都是些吏,他们和曹内的兵丁出来阻拦,士子们见都是些官,延平郡王不在,大都愤怒起来,试图冲进度支曹,曹内的官吏和兵丁不知道该怎么办,书院士子的社会地位很高,士兵不敢动手,况且士子中有不少习武,真打起来,那些普通兵丁还不一定是对手。
正当危急时,柳寒带了二十多士兵过来,一过来,柳寒便在地上划下一条线,告诉士子们,度支曹是朝廷府衙,冲击朝廷府衙,按大晋律以谋反论,镇住了士子。
士子们开始与他辩难,可上去两个都被柳寒给驳倒,这下士子也不敢轻易上去挑战,可又不想离开,便形成了围攻。
延平郡王轻轻舒口气,凝神细听。
“我知道,诸位是对赵大人的遭遇很不满,可是,诸位将矛盾针对度支曹,我们度支曹有什么错呢?”
“朝廷府库欠债,这是朝廷的银子,难道不该清?难道不该还?”
“这次清欠,不是针对赵大人一人,上有太原王,前将军,这样的朝廷高官,下有赵大人的普通官员,太原王和前将军府都封了相当的财物,诸位可以去打听,我有没有假话。”
“赵大人清贫,令下官佩服不已,可诸位,清官也不能违反朝廷规章制度,如果,赵大人所欠银子不还,那么太原王前将军,还其他很多官员,他们的欠债要不要还?”
“赵大人之死,死在他的清高,死在他的清贫,当然,你要埋怨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朝廷的欠债必须要追回来,朝廷有错吗?没有,我们奉命行事,我们有错吗?也没有,”
士子们一个一个站起来,柳寒一个一个解释,数百人坐在那,柳寒不厌其烦,逐一解释,士子怒骂,他也不生气,依旧轻言细语,可若有人动粗,他也不客气,雷霆手段,让其知难而退。
蒙逍想要过去,延平郡王将他拦下,示意俩人随他从偏门进去。
三人悄悄从偏门进入曹内,曹内官吏看到三人回来,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向延平郡王汇报,前面与门口兵丁的汇报差不多,后面则多了守门兵丁不知的曹内之事。
得知士子围攻后,所有人都跑到门口去堵士子去了,柳寒现后,立刻派人将库房警戒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同时让人通知宫里的延平郡王,然后才带人去了大门口。
延平郡王禁不住松口气,这库房内的账册是度支曹最要命的东西,这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他这个度支曹尚书恐怕就当到头了,不禁如此,削爵恐怕都难免。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暗叫侥幸,当初幸亏点名将柳寒叫来,否则不定今就出事了。
延平郡王还是不放心,亲自到库房去查看,库房前,禁军士兵刀枪出鞘,人人神情严肃,肃杀之气满院,率队的分别是程甲和彭余,俩人各带两什兵丁,守住院子各处,严禁闲杂人出入。
看过之后,延平郡王长长松口气,在一路上,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两个库房,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他给程甲彭余下令,这两个院子戒严,任何人擅自闯入,警告后可先斩再报,一切责任归他。
蒙逍阎智也大大松口气,俩人的心思与延平郡王相同,都在担心这些账册,这里面的东西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整个朝廷都要大乱。
松口气后,阎智便要去前门,延平郡王叫住他,告诉他不用去了,大门那已经没事了,带着俩人回到公事房内,延平郡王疲倦的坐下,阎智和蒙逍同样也十分疲倦。
延平郡王心里十分后悔,不该将清欠之事交给阎智,结果闹出这么大的纠纷。自从得知赵治自杀后,延平郡王便感到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暗中便警惕着,可那时也只是想到会有很多弹劾,没想到却是这些士子在冲在前面。
阎智却无所谓,他认为自己没错,他是按照皇上旨意在行事,赵治自杀是他自己想不通,既然当初要借钱,就该有今的准备,朝廷已经数次下旨,让归还欠款,你自己迟迟不动,临到头却又受辱,真是岂有此理!
蒙逍的想法又不相同,觉着赵治过于激烈,这么点事便一死了之,颇为不值,而朝廷清欠的手段太简单,欠钱就还,可这些欠钱的情景各不相同,赵治是压根还不出来,与太原王燕溱和前将军萧家完全不同,两者清欠手段当不一样,可惜,这阎智又是个激烈之人,一味用强,这才导致今的局面。
三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想着朝局可能出现的变化,想到这里,各自心里都有些揣揣不安,按照常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多半要找个替罪羊来平息众怒,这只羊恐怕只能落在三人之中,可究竟会是谁呢?
阎智?蒙逍悄悄瞟了他一眼,阎智正端坐不动,目光平视院中,枝头上的花正绽开,白色的花瓣颤巍巍的,粉红色的花蕊上有蜜蜂在忙碌。
自己?蒙逍觉着不会,自己不过八品官,而且,所有弹劾也不是冲自己来的。
王爷?蒙逍又悄悄瞟了眼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看上去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两眼微闭,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胡思乱想一会,蒙逍倒真有些疲惫,他不由佩服起柳寒来,那些士子很难缠,柳寒居然能与他们较量这么长时间。
茶,添了一次又一次,渐渐的成了白水,茅房也去了两三次,日头渐渐西去,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外面王府家丁进来问是不是要开饭,延平郡王不容分将他赶出去了。
终于,延平郡王抬头打破沉默:“我们就先吧,这清欠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当然要继续!”阎智毫不迟疑的答道:“皇上若要清下去,就一定要清下去,这还有四成没清,再了,那些封了的怎么办?就此解封,还是直接收回来?”
延平郡王在心里苦笑下,这真是个两难的事,刚才在御书房内,薛泌的话击中了要害,现在不能让,处罚了他或阎智,以后谁敢再接这个活?恐怕朝廷清欠便到此戛然而止。
“依卑职看,听皇上的吧,”蒙逍有点事不关己,轻叹口气:“皇上继续,咱们就继续,皇上若,那就到此为止。”
“这怎么能行!”阎智腾地站起来,愤然叫道:“若如此,朝廷威信何在!皇上威信何在?!处罚我阎智可以,拉我去抵命都行!但清欠决不可停!”
蒙逍先是一惊,他没想到阎智反应居然如此之大,连忙端正下坐姿,冲阎智笑道:“阎兄勿急,你这性子也太急躁了,我是皇上让停,咱们就是想收也收不了,是不是!”
阎智胸口不住起伏,呼吸沉重,在屋里来回走了数步,转身对延平郡王道:“王爷,你要上疏力争!要争!”
延平郡王困难的抬起头,看着阎智,轻轻叹口气:“阎大人,别激动,皇上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少安毋躁吧。”
到这里,延平郡王心念一动,似乎感觉到什么,可细想又不知道在那?
“王爷!”阎智脸涨得通红,高声叫道:“皇上一旦下旨,就晚了!”
延平郡王一阵烦躁,想要火,可看着阎智激动的表情,又强行将火气压下去,没有回答。
阎智死死的盯着他,蒙逍赶紧过来将他拉到一边,劝解道:“阎兄,你这性子,王爷没不上疏,再,王爷又不是尚书台,是不是要停,皇上还要听尚书台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将外面的那些士子劝走!”
“这才是正理,”延平郡王淡淡的:“皇上若要作决定,很快便会下来,咱们最多明就知道了。”
正着,门开了,柳寒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第529章 分身乏术
“总算将他们都弄走了,这帮读书人!”柳寒笑呵呵的道,蒙逍连忙叫人送来水,让柳寒擦洗下。 WwWCOM
延平郡王在外面下马时,柳寒便已经看到了,也看到他们向侧门去了,不过,对延平郡王此举,他是赞同得色,当时他刚将那帮士子的气势压下去,如果延平郡王三人这时出现,有可能让局势重新失控。
柳寒洗了把脸,看看屋里三人,便问还没吃饭吧,赶紧吩咐人上外面饭店定几个饭菜,蒙逍则让给他倒了杯茶,自己端着送到柳寒手上。
柳寒嗓子早冒烟了,也就不客气,接过来几下就何干了,蒙逍又要添,柳寒这下客气了点,接过茶壶自己倒。
连喝几杯后,才舒爽的放下茶杯,看着延平郡王和阎智,俩人神色不愉,似乎这才感觉气氛不对。
“王爷,下官,,外面的士子都散了,下官是不是可以收队了。”柳寒试探着问道。
延平郡王摇摇头,他知道柳寒的意思,柳寒是禁军,来度支曹的任务很简单很单纯,协助度支曹清欠,但没有决策权,最简单的便是,他只是一个保安加脚夫,主要工作是保安,间或当下脚夫,功劳与他无关,错失也与他无关,所以,他没资格参加决策会。
“你也别偷懒,”延平郡王有些意兴阑珊的叫住他:“你也,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寒闻言,看看阎智又看看蒙逍,俩人各不相同,阎智背手站在窗前,神情有些悲愤,也有些呆滞;蒙逍神情谦逊,其中又夹着些平静,他的官,不管今后生什么事,牵连到他的可能性不大。
柳寒在瞬间察觉了三人的不同心态,他冲延平郡王笑了笑:“这等朝廷大事,我那能插话,不过,既然王爷垂询,下官就点愚见。”到这里,他停顿了会,见没人插话,这才接着:“依下官看,这清欠恐怕还是要继续,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总要有所交代,王爷恐怕要受点斥责,将建议王爷该上疏,请求朝廷处分,不过,王爷也一定要告诉皇上,要继续清欠,直到将朝廷的银子全找回来。”
阎智微怔,看着柳寒的目光略微缓和,蒙逍也点点头,觉着这样比较妥当,延平郡王沉凝片刻轻轻叹口气:“如果这样,咱们的气势岂不是落了。”
柳寒点头:“王爷的是,气势肯定要落,不过,咱们可以修正下前期的失误,前期咱们主要是清欠,所有人,不管好坏,一律一视同仁,全部清,这次咱们可以做得更细,先查清那些人有能力还债,那些是真没银子还,可以列个名单,上报皇上,建议免去他们的债,或者请朝廷拿个主意,要么延长他们还钱的期限。”
延平郡王边听边想,柳寒又补充道:“有银子,怎么判断是不是有能力还银子呢?将建议,将房产算进去,象赵治这种,没有房产,家里也没什么财物,压根就还不了,封了也没用,可类似前将军萧家就不能算,萧家没有足够的现银,可萧家在内城有宅院,在城外有庄园和田地,随便卖一点就可以还清欠债,所以,这帮家伙应该查。”
“此言有理,”蒙逍连连点头,延平郡王依旧面带忧色,阎智想了想也缓缓点头。
柳寒又接着:“这些人呢,简单的吧,皇上怎么定,我们怎么作。”
柳寒着,突然看见彭余在外面冲他做个手势,心里明白,延平郡王叹口气,起身:“先这样吧,诸位都回去休息,对了,这几要加强戒备,这些士子,唉。”
柳寒三人齐声答应,柳寒跨出院门,彭余便迎上来,低声告诉他外面有人找他,柳寒微微点头,知道有急事,这是他交代过的,有急事便到度支曹来找彭余,但不要告诉他具体什么事。
柳寒并没有急于出来,而是先将程甲彭余等什长叫来,告诉他们今晚加强警戒,程甲彭余分上下两班,各自带队。
“你们两位都担些责任,暗哨,潜伏哨,都要安排,”柳寒神情严肃,让俩人也不禁有些紧张,俩人连连点头,柳寒又补充:“如果我家里事情不大,晚上我会过来,你们若是松懈,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吧!头,出半点差错,你把我头拧下来!”彭余立刻答道,程甲也叫道:“长官放心,卑职今晚就不睡了,出了差错,唯卑职是问!”
柳寒点点头,这段时间士气很高,每个士兵都拿到数十两银子的赏钱,把这些士兵高兴得,每都嗷嗷叫。
安排妥当后,柳寒才离开度支曹,到门口,七从街对面跑来,低声告诉他,有凤来仪在找他,柳寒心里咯噔一下,眉头随即皱起来,想起来了,范举约过他的,他把这事给忘了。
“糟糕!”柳寒在心里嘀咕,范举找他肯定是与别人约好时间,不是明就是后,可到时候,他有时间参加吗?
柳寒很是为难,他感到自己很难协调出来,另外,还有件事,今得到消息,马上就回去,势必引起范举的怀疑,所以,今他还不能回去。
“算了,先回去吧,”柳寒在心里想,翻身上马,七转身溜进人群里,很快便消失不见,柳寒骑上马,也不走快,慢慢的向家里走去,一边还留心着有没有人跟踪七。
街上的气氛很平静,民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似乎几千士子在宫门前叩宫,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不过,城里的形势还是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主要表现在街上的衙役多了,城卫军也提前出来巡逻,衙役们沿街叫店家早点关门,晚上无事不要出门。
回到府里,老黄显然已经知道有凤来仪的事,对柳寒搞的这个有凤来仪,他一直持嘲笑态度,直到兄弟会联系上兄弟会,才稍稍有些改变,可依旧认为不过走了****运。
“真是件麻烦事。”柳寒叹口气,老黄淡淡的:“还是让柳动去吧,一两,总能应付下。”
“若是平常倒没什么,国子监那些书生这样一闹,反倒有些麻烦。”柳寒想了想吩咐外面:“也罢,叫柳动进来。”
柳动是他手下最擅长追踪的近卫,另外还有一点,他的身高与柳寒差不多,修为在武师六品。
很快柳动过来了,柳寒起身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然后问:“最近情况怎样?”
“嘿嘿,”柳动干笑两声:“掌柜的没看出来,我已经是武师上品了。”
“行,没浪费我的药。”柳寒微笑着点头,在清虚宗得到大批丹药,这些丹药对宗内的那些家伙已经没用了,便全部送给了他,而大部分对他也没效,回来后,便赏赐给了三十六铁卫。
“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柳寒道,柳动反应过来:“还行,几个家伙都挺不错,反应够快,就是修为差了点。”
“嗯,这两我有事,敢不敢到度支曹替我几,不许露出破绽。”
柳动歪着脑袋一笑:“这有何难,掌柜的放心,以前不都是我干这活吗?”
“这一次可不一样,度支曹是朝廷的一个机构,你对朝廷制度不熟悉,千万不要多话,见到延平郡王要行礼,其他人则不必,客气点就行。”柳寒斟酌着道,在西域时,柳动曾经数次易容成他,为他出席某些场合,所以,老黄才提议柳动来冒充他。
不过,柳寒确实点到了这次最大的风险,柳动想了想:“没事,属下应付得了。”
柳寒摇摇头,将今宫门生的事了一遍,又将最近这段时间清欠的事讲了一遍,然后对他:“我估计延平郡王最担心的是这清欠还能不能继续下去,这清欠是他提出来的,要是失败,对他打击很大,有可能失去皇上对他的信任,他这官恐怕就当不长,今后恐怕就只能当个闲散王爷。”
柳动这下明白了,他皱眉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柳寒又将延平郡王数次向自己问计,自己所出的计策,又一一告诉了他,然后对他:“明,你先熟悉下官场礼仪和称呼,”
“明?明你还是去度支曹,”老黄在边上悠悠提醒道,柳寒醒悟过来,叹口气:“好吧,明,你有一时间,老黄,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老黄点点头,柳寒没在府里待多久,晚饭后便出来了,甚至没到后院去,此时,色微暗,街上的店铺多数已经关门闭户,街上行人稀少,柳寒也没骑马,安步当车,颇为悠闲。
在街上转了几圈,确认身后没有跟踪,便径直走到杂货铺外,杂货铺已经关门,柳寒也不敲门,径直跃入院,这个杂货铺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院并不大,只是一块的空地,周玉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他突然进来,不由一惊。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
“自然是有事,”柳寒随意的:“我要一些延平郡王的情报,另外,还有这次风潮,有没有人在背后搞事,还有,宫里可是答应我了,漕运不能出事,我听黄沙帮已经已经南下,到黄河上了,而我又因度支曹之事脱不开身,宫里倒底还有那些准备?哦,对了,王家有那些动作?有没有人到帝都来?最好快点,我明就要。”
完,柳寒转身跃出铺子,周玉不由苦笑,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个这样不守规矩的内卫,得,你是爷!
第530章 风雨聚
月色撩人,静寂无声。Ww WCOM
柳寒坐在屋顶上,灰蒙蒙的月光包裹着他,远远看去,就象一团灰色的蚕茧,在夜色中略微有些醒目,只是被起伏的屋檐给挡住,没有被现。
昨晚,他从周玉那出来后,便悄悄回到度支曹,悄无声的在曹内巡查了一遍,对布防还是挺满意,便溜到库房屋顶调息运气,度支曹的布防是他设计的,对这个布防,他很有信心,当然,防宗师级高手不行,可武师中品以下,绝对无法潜入。
若有人要在度支曹制造事端,必须是偷袭,绝不会强攻,这是基本原则。
可若真有人铤而走险,让宗师高手来偷袭,那也是可能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很,至少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
自从踏入七品后,柳寒现吸纳元气的度变慢了,这个现让他很是纳闷,后来,他才现不是这样,而是丹田内的真气增加度变慢了,变慢的原因是,真气更精纯了,更多的杂质被排除体外,而精纯又让真气的威力更大。
在紫府修炼上依旧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柳寒不得不用吸取火晶的方式来修炼,可火晶中容纳的灵气属火属性,紫府中的真元却是五行真元,火属性过多,必然造成五行失调,必须要以其他属性的灵气补充,但现在,他找不到其他灵气,那个神秘院,他还是不敢去碰。
双修,可青青的功力太弱,每次双修后,必须过上十半月才能积累那么一点点,这让他很是有几分郁闷。
完全是在无意中现,月光对平抑体内的暴烈的五行真元有帮助,虽然这种帮助还比较,但总是聊胜于无,比没有强。
最后一种途径便是嘿药,可惜的是,他从清虚宗带出来的大部分丹药对他无用,而有用的部分,静仁告诉他,最好保留着,到冲关时再用,否则,他可能永远停留在七品或八品上,永远到不了炼体巅峰!
“修炼,漫长而艰苦,若是耐不住那份寂寞,最好现在就放弃。”
静仁的警告还在耳边,柳寒只能慢慢修炼。
七品宗师,上品宗师境界,看上去很强,世间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只存在人们的传中,可柳寒知道,在那个神秘对手手中至少有一个大宗师,至于有几个宗师,还很难;
其次,隐世仙门,从静仁的身上,柳寒隐约察觉,隐世仙门有丝不安,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静仁这样离开隐世仙门的人有可能越来越多。
光渐明之时,柳寒“醒过”来,轻轻舒口气,这一夜并非完全无事,他察觉到至少有两批人曾经在附近遥望过度支曹,这两批人修为并不高,甚至连彭余都不如,气息老远便被察觉,第二批甚至自己内部都生争论。
看来是一场虚惊!
度支曹内一切正常,延平郡王和阎智又被招到宫里去了,柳寒想起来今日是朝议之日,看来今朝堂上又一番争论,曹内各种道消息横飞,程甲彭余都有些紧张,可柳寒却很平静,告诉他们不要管什么消息,要是有消息,延平郡王自然会告诉他们。
“我们的任务便是守好度支曹,特别是库房,其他的都不要管,让我们作什么,我们就作什么,让我们回去,”柳寒狡黠的干笑两声:“弟兄们也挣了不少外快,足够了,不要太贪心,记住,守好库房,回去本官有赏!”
众人顿时欢声雷动,这段时间下来,这些兵痞都知道一点,柳寒有钱,大把银子,柳寒一不二,赏就一定会赏,罚就一定会罚!
没打听不等于没消息,消息自己会跑来,蒙逍自己来找柳寒聊,柳寒自然不会拒绝,将其他人赶出去,和他在房间里聊起来。
蒙逍很坦率,告诉柳寒,他也曾拜师学艺,修到武士六品,后来感觉习武很难出头,便改学文。
不过,他对柳寒很好奇,习武能到宗师修为,习文,三篇震帝都,他很好奇,柳寒为何不参加品鉴,偏偏入了禁军,而且还只是一个的队正。
柳寒也不隐瞒,直言自己的出身太差:“蒙兄,哥哥我今年三十多了,以我这出身,参加品鉴不过自取其辱,我给自己谋了个庶族的身份,若三十年后,能给子孙留下个比较好的身份,我就心满意足了。”
蒙逍苦笑不已,长叹一声,起自己,他的出身也不好,也是庶族,这是祖上三代读书换来的,他的高祖曾经入伍,在边境上与胡族作战,立功拜假校尉,退伍回家后,在家乡买了几十亩地,经过几十年经营,家里算是过上康生活,现在有田数百亩,有几家商号。
士庶之别,有如堑。
俩人相对唏嘘,沉默了一会,柳寒才问起昨的事最后究竟是如何解决的?
蒙逍告诉他,皇上最后还是没出面,而是让穆公公出面了,穆公公一点没客气,告诉宫门前的士子,清欠是朝廷的决策,延平郡王所行所为,并没有违反朝廷之策,赵治大人之死,朝廷已有抚恤,士子当散去。
穆公公没有给士子们辩论的时间,完之后便走了,士子们完全不能接受,继续在宫门前要求见皇帝。
“大部分人现在还在那坚持。”蒙逍苦笑着道。
柳寒叹口气:“这些士子都是读书人,怎么就不懂道理,欠债还钱,这没什么道理好讲,你要赵大人因此自杀,所以,这是坏的,不该清欠,那城外那些流民,有多少不是被朝廷的税和门阀士族的债,给逼成流民的,赵大人自杀,朝廷抚恤,那些流民自杀呢?谁管过?!”
蒙逍点点头:“此言在理,老百姓是不看道理的,只看情景,”着轻蔑的笑了笑:“赵大人自杀,所以,清欠是错的,岂有此理!”
正着,门外匆忙进来一个吏,看到蒙逍和柳寒,连忙禀告:“俩位大人,外面好像不对,禁军在净街。”
俩人一惊,净街!这是帝都少有的大事!上次净街是方回造反,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士子叩宫?!!!
朝廷反应有点过度了吧!
柳寒和蒙逍交换个眼色,蒙逍快步跑出去,柳寒高声下令,所有人集合,很快所有士兵集合,柳寒下令度支曹府门加双岗,除了正门外,其余各门全部关闭,曹内库房加双岗,不准任何人冲击库房。
眨眼间,整个度支曹被动员起来,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柳寒站在门口,的确,禁军开始净街,禁军将士在内城飞马高呼,让所有人立刻回家,所有店铺立刻关门。
内城大街上,立刻鸡飞狗跳,所有店家纷纷关门闭户,街上的人在最短时间里消失,没过多久,街上就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整个内城一遍肃杀之气,柳寒相信,内城城门已经关闭。
没一会,大队禁军便出现在街道上,他们迅穿过街道,向午门方向开去。
“唉!”蒙逍轻轻叹口气,柳寒也微微摇头,蒙逍低声道:“何苦来哉!”
柳寒依旧没开口,只是默默的看着午门方向,脚趾头都知道,皇帝决定采取强力镇压。
“皇上!”左辰跪在地上,悲苦的高声叫道,重重的磕头,额头上顿时红了一块:“万万不可!”
“这是他们逼的!”皇帝涨红了脸,青筋直跳,笼在袖中的双手握紧成拳:“朕若做错了,进谏可以,力诤也可以,朕不是不纳谏的人!可,朕错了吗!你们,朕错了吗!”
皇帝的咆哮,声震大殿,众大臣无人敢应,薛泌偷眼看看,心怦怦直跳,昨,他大力支持延平郡王,与秋云左辰差点吵起来,可他心里依旧十分不安,后来皇帝让穆公公出面,这才让他的心稳定下来。
可那些士子没有让步,依旧在宫门前请愿,今朝会,皇帝震怒,差点将国子监祭酒郑恺当场削职,郑恺压根不怕,就在殿上弹劾延平郡王,直接引爆了皇帝。
皇帝当场下令,要禁军出动,左辰大惊失色,立刻跪下进谏,在场的也就他敢在这个时候求情,潘链甘棠都战战兢兢不敢话。
“赵治身死,朕也很痛惜,这样清正廉洁之臣,常年贫苦,这是谁的错?”皇帝怒喝道,甘棠一声不吭就跪下了,皇帝看也不看,昂走到群臣中:“朕的错!?”
众臣低着头不敢应声,泄一通后,皇帝的怒气稍歇,秋云想了想,试探着:“皇上,要不臣和潘太师,还有郑大人,我们再去劝劝,让他们散了。”
“你们去?”皇帝沉凝片刻,薛泌上前一步:“皇上,臣以为,秋将军所言有理,这些士子都是读书人,应该懂道理,如此,朝廷仁至义尽。”
“好吧!”皇帝点头,秋云冲皇帝施礼,正要退出去,皇帝看着甘棠冷哼一声:“起来吧,你也去,告诉他们,朕不会让步,清欠必须继续进行,必须将朝廷的钱全部收回来!”
殿里的气氛紧张到极点,甘棠从地上爬起来,施礼后退出去。
皇帝看着群臣,大声宣布:“对于此次逼宫的组织者,三年内不许入仕!国子监要起草个名单交给吏曹!”
“皇上不可!”
第531章 宫门前
禁军中侯杨晖平静的看着宫墙下的士子们,经过一的叩宫,士子们显得很疲惫,年岁大的已经无法保持跪拜的姿势,改为跪坐,偶尔从风中传来几声绝望的叫声。 WwWCOM
宫墙上,站满禁军士兵,期间还夹杂着黑色袍服的虎贲卫卫士,统帅他们的是虎贲卫假校尉常亮,常亮身材不高,但很敦实,手掌粗大,若是江湖人士看到,肯定明白,他一定练有某种掌上功夫。
但杨晖不是江湖中人,他是杨阀家主的三弟,泰定帝后期,调来担任禁军中侯,统帅整个禁军。他从未走过江湖,所以,并不清楚常亮。
常亮径直走到杨晖身边,朝宫墙下望去,嘴角有丝冷笑,他压根就看不上下面的这些所谓读书人,不过是些腐儒,他有点不明白,为何这么大动静,整个禁军几乎全体出动,内城还净街,关闭城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杨晖对常亮的无理举动有些不满,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常亮满不在乎,别禁军中侯了,就算邙山大营的主将又算什么,虎贲卫才是朝廷干将,每一个虎贲卫都是见官大一级。
一阵轻微的喧哗传来,常亮先注意到,回头一看,穆公公带着几个太监过来,他连忙退后数步,站在墙边,恭敬的施礼,杨晖直到穆公公都快走到跟前才现,他也连忙转身冲穆公公施礼。
穆公公随意的了句免礼,然后站在墙边,目光冰冷的看着下面的士子,宫门开了,潘链在前,郑恺在后,一群大臣从里面走出来,走入士子中间。
“皇上!”
大臣的出现,让士子们看到希望,悲呼声再起,宫墙上依旧冷冰冰的,穆公公站在前面,他身边再无一人,杨晖和常亮都自觉的退到他身后。
“白痴!”
良久,穆公公嘴里才轻蔑的吐出两个字,潘链等大臣分散走入士子们中间,正努力劝士子们散去,可没有一个士子起身,秋云急了,大声叫道:
“诸位!你们的要求,皇上已经知道了!朝廷已经对赵大人进行了抚恤!清理国库欠款,是朝廷既定方针!国库的银子,是属于下人的!应该被追回来!你们对不对!”
“我等并不反对清欠!可朝廷不能以酷吏追债,行虎狼之举,有干合!”
“惩处酷吏!”
“撤换延平郡王!”
士子们鼓起最后的力气大声高叫,对四周的禁军将士视而不见。
“白痴!”
穆公公再度吐出两个字,杨晖和常亮面无表情,一个字都不敢答。
广场四周,大批禁军已经在四周聚集,一遍肃杀之气。
大殿之内,二十几个大臣跪在地上,也不话,只是频频磕头,皇帝怒色不减。
“朕无愧于地!”皇帝咆哮道:“朕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下苍生!朕无愧于祖宗!”
“朕不是不能纳谏的人!但朕绝不会在压力下屈服!”
殿内众大臣噤若寒蝉,不敢声,良久,一个大臣才壮起胆量颤声道:“皇上!这些士子都是读书人的种子!将来都要为朝廷牧民,是我大晋江山的中坚!”
皇帝没话,露在外面的双手紧握成拳,由于用力太紧,指节有些白。
没有人注意到,可薛泌注意到了,他略微思索便上前一步:“皇上,臣以为辜大人此言对也不对,外面的士子,他们聚集在宫门前,朝廷已经一再安抚,可他们依旧顽冥不化,逼迫朝廷让步,他们的行为已经不是进谏,而是逼宫!当严惩!”
“薛大人!”另一个有些豪气的官员大声呵斥:“休得胡言乱语!外面士子何曾逼宫了!”着又冲皇帝磕头:“皇上,士子热情,他们只是激于赵治大人的遭遇,他们都是出身清白家庭的读书人,皇上,一人牵动十人,十人牵动百人,百人牵动千人,千人牵动万人,皇上,这些士子看上去很好处理,禁军一到,势必散去,可皇上,他们的后面有数千士族家庭,这些家庭分布在大晋各地,是我大晋的根基,根基动摇,则下危矣!”
薛泌悚然一惊,背心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位官员得没错,这些士子绝大部分出自士族家庭,少部分出自较为富裕的庶族家庭,这些家庭在各地都是地方上的权势家庭,与地方官府的关系盘根错节,动了这些人,势必震动朝野。
皇帝依旧保持沉默,薛泌皱眉思索,忽然明白过来,皇帝不是不知道其中利害,可现在找不到好办法,那些士子坚持不退,把皇帝逼到角落。
想到这里,薛泌可以肯定,皇帝不会在清欠上让步,可他内心并不真正想
“朕已经仁至义尽,”皇帝没给薛泌机会,没容他想出对策,便径直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孤寂,有些伤感:“好,朕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一炷香内,散去,朕既往不咎,否则,,朕不相信,数千骁勇,还对付不了他们!”
“臣想去午门!”两个大臣几乎同时到,皇帝点点头,薛泌动了下,还是没有出去。
又有几个大臣提出去午门,皇帝都同意了,当着他们的面,皇帝让黄公公点燃一支香,大臣们匆匆出殿,赶往午门。
皇帝心情沉重,正如薛泌判断的那样,他不想动用禁军,外面的士子都是大晋未来的官吏,他们的家族与大晋官场盘根错节,若动用禁军,影响必定深远,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让步,若这次在这里让步,以后怎么办?今后朝廷还有诸多改制措施出台,他们再来逼宫,朝廷是不是要再次让步?
皇帝走出大殿,站在殿门前,朱红大门,白玉的栏杆,白玉铺就的殿前广场,干净整齐的台阶,两侧的石柱上,雕刻着飞龙,龙低垂,向至高无上的皇权表示顺服。
仰望空,纯净没有一丝污秽的蔚蓝色,一抹白色的云彩飘浮在蔚蓝色中间,随着风缓缓移动,明亮的阳光照在瓦片上,反射出一片金黄,整个皇宫更加金碧辉煌。
宫门外依旧还有叫声传来,薛泌感到有些不妥,他很想立下这个功劳,可左想右想,也没找到办法,他不由想起柳寒,可惜柳寒在度支曹,压根就不在宫里,甚至也不在宫外,左右看看,薛泌很想找个人商量。
前两,柳寒告诉他,不管什么情况生,都要坚决支持皇帝,保住延平郡王和阎智。想到这里,薛泌又鼓起了勇气,上前几步,走到皇帝身边,低声:“皇上,若外面的士子坚持不散,臣以为,还是出动禁军,现在不是动摇的时候,那怕事后来改正,现在也必须坚持。”
皇帝微怔,而后微微点头,薛泌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皇上可给杨晖下令,若他们不反抗,禁军可以将他们赶出内城即可,若是不走,两个禁军士兵抬一个,总能抬走。”
皇帝扭头看着他,薛泌略微有些惶恐,不知自己的建议是不是合皇帝的意思,退后两步,低声道:“这是臣的一点想法,还请皇上斟酌。”
皇帝凝视着他,慢慢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泌哥儿有长进,传旨,禁军中侯杨晖,驱散士子过程中,若士子不反抗,不许动武,可以俩人抬一人,将他们送出内城。”
此话一出,好些官员明显松口气,感激的看着薛泌,黄公公赶紧跑去传旨。
穆公公接到旨意,眉头稍稍舒展,看着杨晖:“按皇上的旨意办吧,不过,若有反抗,照样,打晕了抬出去。”
着扫了常亮一眼,常亮躬身领命。
大臣们还在场中劝解,可士子们不领情,依旧在坚持,穆公公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案几上放着茶杯茶壶,一个太监在边上烧水,穆公公端起茶杯。
“公公,这帮东西倒底想什么?”常亮十分不解,上前低声问道,在他看来朝廷已经一再让步了,可这帮士子居然毫不领情,这让他十分不解。
穆公公轻蔑的哼了声,将茶杯放下,冷冷的看着下面,道:“想翻,也不看看自己的胳膊有没有那么粗。”
杨晖面无表情,挥手招来三个士兵,命令他们去传令,告诉各部将领,必须严格按照皇帝的旨意办。
传令兵快步跑出去,杨晖转身对穆公公:“一炷香时间快到了,公公是留在这,还是下去休息?”
穆公公沉默了下:“咱家就在这,你作你的事情,记住,一定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办!”
“公公放心!”杨晖肃然应道。
时间慢慢过去,秋云心里十分着急,站在士子中间,他感到十分无奈,这些士子坚持要见到皇帝,坚持要罢免延平郡王,坚持要对阎智治罪,可秋云心里十分清楚,皇帝不可能让步,这样下去,皇帝将被迫采取强硬措施。
抬头看看四周,禁军士兵明显开始准备行动了,宫墙上,人影晃动,禁军已经是刀枪出鞘。
街道尽头传来轻微的震动,秋云抬头望去,一队马队出现在广场边,秋云见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没等他作出反应,宫门再度打开,数百名穿着黑衣的汉子从宫里出来,他们也不走远,在宫门外站成三排,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第532章 王爷的担忧
柳寒与蒙逍俩人一直在门口闲聊,大街上渐渐安静下来,阳光下,风从街面刮过,纸屑飘起,阳光下一遍萧索。Ww W COM
马队俩人眼前过去,俩人都有点傻了,对付一帮士子需要动用马队吗?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安。
“关门!任何人不准外出!”
“任何不许外出!”
柳寒转身便高声下令,蒙逍连忙追进来跟着下令,现在度支曹内就他们俩人最大,王洵带走了大部分官员,在帝都附近的府库检查,剩下的也不在槽内,蒙逍这个七品官居然成了曹内最大的官。
俩人心事重重,都没心思聊,紧张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况,没多久,几十辆大车向午门方向驶去,俩人脸色苍白,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
蒙逍神情惨然,低声喃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柳寒心里清楚,蒙逍的担忧有道理,一旦宫门前的这些士子受到伤害,士林的反应势必猛烈,要平息士林的反应,皇帝最后恐怕也不得不拿清欠来平息。
与蒙逍不同的是,柳寒倒是不太在意,大不了回禁军得了,何况,禁军内还逍遥自由些,可以有更多时间处理自己的事。
但,柳寒还是有点不甘心,延平郡王和薛泌,还有赵王爷,都是他比较看好的人,延平郡王和薛泌甚至可能进入尚书台,可这次若俩人都折了,将是他到帝都后的最大失败。
到帝都后,柳寒出手数次,每次都很顺利,名声在圈子里渐渐起来,特别是他上品宗师的名气,可柳寒自己清楚,现在冒出头的不过是些角色,那些真正的高手根本没动,不知那一,他们冒出来,整个下恐怕也就大乱了。
俩人各自想着心事,紧张的关注着午门的消息,程甲彭余也悄悄跑来打听消息,柳寒将俩人呵斥回去,让他们紧守库房,不能有一丝松懈。
午门那边传来一声炮响,蒙逍浑身一哆嗦,勉强站稳,抬头看到柳寒,勉强笑了下,随后重重的叹口气。
“年青人的热情,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却容易被人利用。”柳寒悠悠的叹道。
“柳兄的是。”蒙逍再度叹口气,摇摇头苦涩的:“皇上,唉,皇上。”
“静观其变吧。”柳寒也很无奈,但还是安慰蒙逍,蒙逍忧心忡忡,摇头不已。
时间慢慢过去,没有多久,外面有了动静,柳寒一点不客气,拉开侧门便出去。
从午门那边过来一长队马车,这些马车可不是那种舒适漂亮的马车,而是拉货的马车,此刻马车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个穿着白色袍服的士子,这些士子有年青的也有年岁大的,穿着都差不多,白色的或蓝色的长袍,一个个都神情疲惫,无精打采。
“柳兄!”
柳寒闻声一看,却是厉岩。
“厉兄,你们这是?”柳寒看着那队马车,纳闷的问道。
马车走得并不快,车上的士子疲惫中带着愤懑,可没有人对禁军将士恶言相向,也没人故意挑衅禁军将士。
“送城外。”厉岩神情古怪,柳寒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送到城外去作什么,蒙逍脸色煞白,喃喃道:“送城外?这,这不至于吧,这不就是叩宫上疏吗,这么多人”
柳寒开始还不明白,随即神情大变,大晋有两个刑场,一个在外城,叫南市口;另一个是城外,城北三道岗,又称乱葬岗,这里是一遍乱坟。
“不是去三道岗,”厉岩笑了,随后摇头:“皇上的意思是拉到城外放了。”
柳寒目瞪口呆,蒙逍也傻了,俩人面面相觑,怔了半响,几乎同时叫道:“好主意!好主意!”
厉岩呵呵一笑,看到队伍走远了,冲柳寒抱拳:“柳兄,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柳寒没话,抱拳送行,蒙逍深吸口气,明显能感到他轻松了不少,柳寒也觉着此策挺好,这样解决还算和平,没有流血,而且也表达了皇上的决心。
6续的车队过来,每辆车上都有四五个士子,这些士子也没捆绑,两边有禁军士兵押车,士子们很沉默,少数几个也在骂骂咧咧,可禁军士兵也不理会,过去几十辆车,柳寒俩人也就看到七八个士子被捆着,其他人都没被捆绑。
“这事总算可以过去了。”蒙逍长长舒口气,柳寒却没什么表示,良久才微微点头。
但柳寒心里却以为然,这次事件之后,皇帝对尚书台肯定要作番调整,那时又是一番争夺。
延平郡王和阎智在午后才回来,延平郡王神情略微有些疲惫,看到柳寒和蒙逍将度支曹守得挺好,他略微夸奖两句,然后便进屋休息,阎智依旧是那样平静,随意打个招呼,然后便回到他的办事房。
在他们俩人回来后,柳寒下令解除戒严,除了库房那照旧外,其他回去休息,特别是昨晚值班的士兵,下午一律休息。
士兵们也轻松下来,喧闹着回到营房,柳寒转身进屋,延平郡王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听到动静,抬头看是柳寒,起身靠在椅子上。
“王爷,明日是不是继续清欠?”柳寒问道。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先休息两,反正大头都拿下来了,先休息休息,这事闹得。”
柳寒听出他语气中隐隐有后悔之意,便笑了下:“事情要都这样好做,那就太容易了,这事,实话,王爷,当初提出来,卑职觉着能收回五成就算不错了,现在咱们收回来了七成,王爷,这已经是大功一件了,皇上就算一时不清楚,久了也会明白。”
延平郡王缓缓抬头,看着柳寒苦笑不已,摇头叹口道:“还求什么功劳,能全身而退就谢谢地了。”
“王爷何必如此灰心,”柳寒上前数步,走到桌前,给延平郡王倒了杯茶,微微笑道:“这些家伙,怎么连茶都不知道上。”
“是我让他们出去的,唉,我想清净一会。”延平郡王神情非常沮丧,虽然最后皇帝没有使用武力驱逐,可将士子抬出去,扔到城外,这主意是薛泌出的,这个策略让皇帝一举脱困,薛泌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更重了。
延平郡王的沮丧不是因为清欠受到抗议,而是因他已经意识到,皇帝在此后将改组尚书台,现在尚书台五大臣,必定有人离去,也必定有人补入,在他看来,皇上就算动尚书台,也不会将五大臣全部出缺,最多也就动两个,现在看来,蓬柱必定入尚书台,而薛泌已经领先于他。
“王爷,有时候暂时让一步也不是什么坏事。”柳寒笑了下,随即抱拳道:“王爷,既然明没什么事,卑职要请假,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看着柳寒,迟疑半响问道:“最多也就两,两之后,清欠不定就要接着干,两时间还不够你到浚仪。”
“没想那么远,”柳寒笑了下:“就家里的生意出了点状况,需要我去处理下。”
延平郡王摇头苦笑,长叹道:“本王还真有点羡慕你,唉,我你也是,干嘛到禁军,你是要钱有钱,三篇震帝都,士林中名声在外,要出仕,也用不着走禁军这条路。”
“嘿嘿,”柳寒干笑两声,柳动已经在家准备,不过能准备成什么样,他不清楚,若能请假,那是最好。
“王爷,这出仕,要参加品鉴,以将的出身,恐怕拿不到好的品鉴,倒不如走禁军这条路,简单,直接。”柳寒一点不回避,直接抛出自己的问题,按照现在这个品鉴方式,他的确拿不到好的品鉴,能到中品就不错了,出仕,恐怕还不如在禁军中当个队正。
延平郡王看着他,柳寒也沉默不言,俩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延平郡王才点头:“好吧,两,只有两。”
“多谢王爷。”柳寒高兴的抱拳施礼,转身出去,延平郡王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很是复杂。
柳寒回到营房,将程甲彭余等几个军管叫过来,告诉他们,自己将休假两,他们在曹内还是按老方式布防,晚上,军官带队巡查。
“不要以为事情解决了,就没事了,”柳寒神情严肃:“这些士子,有那么一两个疯狂的,偷跑进来,点上那么一把火,咱们就大了,老子估计要配凉州,你们估计就是掉脑袋。”
程甲彭余等人无比凛然,柳寒不是吓唬他们,这种事要是真的生了,结局与这差不了多少,柳寒要被配很难,他有钱,可以用钱赎罪。
安置好护卫工作后,柳寒才离开度支曹,在路边叫了辆马车,出了内城不久,他便让马车拐进巷,然后给了十两银子给车夫,让车夫向前走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不许停,也不许回头,半个时辰后,随便他作什么。
车夫看着手上的银子,点头答应,马车继续向前,车夫绕了半个东城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头一看,车厢里已经空空如也,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了。
第533章 校场抢地盘(上)
柳寒在中途下车,在巷内站了会,确认没有跟踪后才转身离去。 Ww WCOM
在巷子里转悠半,然后再走出巷子,他已经换了一身麻衣长袍,颌下有了一缕长须,眼睛变,脸也变长了,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柳寒没有去有凤来仪,而是去了清源观外的院,在那院静静的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午后,他挑着一担茶叶回到有凤来仪,还没进门,就看到范家嫂子正在门口忙碌,范家嫂子看到他回来,连忙大声招呼着张梅左兰,边过来帮忙。
“你这人,一走便是好几,也没个信。”范家嫂子着将担子取下来:“怎么没找个脚夫,自己就挑回来了。”
“唉,最近生意不好作,能自己作就自己来吧。”柳寒神情有几分苦涩,以往都是雇挑夫担回来,今匆忙中忘记了。
“对了,嫂子,上次范哥的事,”柳寒有些为难的:“我没晚吧。”
“晚了才好,”范家嫂子很不高兴,啐了口才:“那死鬼,好好的日子,非要弄些事出来,还有脸找兄弟帮忙。”
正着,张梅和左兰出来了,范家嫂子连忙住口,柳寒也松口气,还好,没耽误。
张梅边埋怨边取东西,柳寒还是自己提着东西进去,剩下的由张梅和左兰抬进来,进屋时,俞美也过来了,正好是中午,茶馆里没客人,这让柳寒略微有些失望,这秋戈该不是三热情吧。
俞美见他的神情略有些不满,柳寒也不以为意,让张梅将茶叶收了,左兰忙着做饭,俞美打了个招呼便上染坊去了,很快屋里就剩下他和张梅。
俩人了会话,张梅把最近的情况简单了遍,来其实简单,店里就没什么事,不过,范举问过好几次了。柳寒低声问秋戈有没有来过,张梅禁不住乐了,告诉他上午才来过,他经常带一帮士子过来,在这里吟诗作赋,店里多了不少诗画,生意也因此好了不少。
柳寒闻言先是一笑,随后皱起了眉头,张梅有点不解:“爷,怎么?这不好吗?咱们生意好了几倍,你看这是中午,到下午,店里肯定满了。”
柳寒轻轻摇头:“生意好倒是好,可咱们这店是做什么的?方帮主那边也不知道为何没消息,唉,咱们这是密舵,人多了,不见得好。”
张梅轻轻的哼了声,不满的道:“这方帮主也真是的,让咱们设个密舵,然后就不管了,我看,这样也好,江湖上的事,最好就别管了。”
“一入江湖,那有那么容易脱身的,”柳寒叹道:“再了,咱们不管江湖事,江湖就不管咱们了吗?前段时间,你和俞师姐怎么负伤的,唉,就这样吧。”
张梅也轻轻叹口气,柳寒心念一动,问道:“最近几,他们都在聊什么?”
张梅想了下:“好像在什么叩宫,他们争得很凶,有些人在指责秋公子,有些人又帮着秋公子。”
柳寒笑了笑,轻轻摇头:“我还没进城便知道,三千士子叩宫,皇上震怒,你呀,在城里都不知道,这些消息可以传给方帮主,方帮主要的便是这样的消息。”
柳寒着进屋,很快写了封信函,然后翻译成密码,这个密码很简单,就是一本道典,将上面的字翻译成数字,这样简单的密码在前世肯定是垃圾类,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被破译,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创,别其他人了,就算内卫现,也难以破解。
等他将信笺翻译完,再撕成数张,卷成纸卷,塞进竹筒内,张梅已经将所有事都弄好了,左兰也作好饭菜,柳寒将东西交给张梅,让她晚上再送出去。
还没吃完,便听见前面传来喧闹,张梅微微轻笑,左兰脸色红了下,贝齿轻咬红唇,娇嗔的瞪了柳寒一眼,转身出去,柳寒莫名其妙,想了下明白了,看着左兰的背影笑了笑。
“今儿入库的都是新茶,这新茶芬芳可口,”柳寒沉凝片刻,狡黠的:“你咱们这茶是不是该涨点价了。”
张梅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爷,你可真是个奸商。”
柳寒突然变脸,喝道:“好胆!居然敢骂起爷来!”
着一拉张梅的手,张梅顺势倒在他怀里,柳寒将她横在膝上,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张梅娇呼不已,俩人闹腾一会,柳寒将她松开,仰身躺在椅子上,张梅略微有些失望的起来。
“爷,要不要上床歇会?”
柳寒略微迟疑便起身上床,将外套脱下,拉过薄棉被盖上,然后问:“范大哥那边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张梅道,柳寒轻轻嗯了声,合上双目,慢慢睡了。
张梅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他,好一会,才起身离开,当她的背影刚消失,柳寒便睁开眼,望着床顶。
左兰依旧在柜台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士子,这些士子几乎占了大半个茶楼,每人面前都是一杯茶两碟干果,另外还有一碟左兰制的梅子糕。
秋戈口沫横飞,站在众人中间,颇有点指点江山之意,中间偶尔冲左兰抛个媚眼。
“我以为,这次三千士子叩宫,名不正,故而言不顺,赵治自杀,明面上是清欠所至,可实际上清贫才是根源,”秋戈声音洪亮:“本朝官员薪饷分两种,地方上为职分田,中央为薪银,可无论职分田还是薪银,都是百年前所定,现物价上涨数倍,职分田或薪银,都无法满足官员的生活所需,所以,朝廷应当作的是调整官员薪银。”
“调整薪银?得轻巧,”吕修在边上直摇头:“朝廷府库空虚,那来银子给百官涨薪,各州郡的官们,可以悄悄扩大职分田,可京里的官员就没办法,只能靠朝廷的饷银过活,可最近这几年,朝廷饷银常常不能按时放,朝廷清欠,这是应有之举,不能是错的。”
如果柳寒在这里的话,他肯定可以得出结论,叩宫之举,在士林中也有不同看法,这里的士子都是不赞成叩宫的,支持朝廷清欠。
“唉,我大晋富甲下,却连官员几个饷银都付不出,真真令人扼腕叹息,这下的财富都到那去了?”乐范叹息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下来,秋戈左右看看,那个娇俏的身影在柜台后面,专注的低头刺绣,似乎压根没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
秋戈心里有种挫败感,他已经尝试了几种方式,前些每在这里谈书诗,留下很多墨宝,左兰不为所动,既不见喜,也不见悲,神情始终淡淡的,作好的画,写下的诗词,也认真裱糊了,挂在店内,现在店里的墙上,都挂满了才子们的大作。
正想辙,看看如何吸引左兰的注意,从门外蹬蹬进来一个妇人,秋戈一看,认识,是隔壁的范家的女人。
“兰子,你当家的在吗?”
左兰抬头看着范家嫂子,微微点头:“在房间休息呢,梅子姐在里面。”
范家嫂子没等她完便急匆匆进去,秋戈心念一动,来了这么多次,仅见过这家店主人一两次,而且还没见过正脸,想到这里,他起身要出来。
“秋兄,我倒是担心扬州的盐政革新,”吕修道:“盐政一向是朝廷总揽,现在交给商人,商人一向重利轻义,若盐价因此上涨,则黎民百姓又要受苦了。”
“盐政革新,”秋戈略微迟疑下便:“其实,在我看来,这盐政革新倒是件好事,现在盐价本就不低,官盐价格本就不菲,而且粗制滥造,”
就在这时,秋戈看到一个身材硕长的中年人从里出来,范家嫂子在那人身边低声着,中年人不时点头,俩人脚步匆匆,到了店里,中年人对左兰吩咐了几句,然后便与范家嫂子出去了。
当看到中年人的面容时,秋戈觉着很陌生,可当中年人出去后,看到背影,他不由微怔,就觉着这背影有些熟悉。
柳寒当然看到秋戈,却没有在意,范家嫂子跑来告诉他,现在立刻去东校场,范守派人回来传话,时间没改,今下午在东校场对战。
柳寒问了下,范家嫂子告诉他,由于不知道柳寒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范举决定与对方商议,将决斗时间延后三,可能对方邀的助拳也没到,反正,对方同意了,按照延后三的时间,应该是在明,可不知为什么,对方突然通知要在今下午进行,如果,范举他们不同意,对方就放弃决斗,双方各凭实力。
范举他们商议后,决定应战,双方选定东校场。
范家嫂子得知后,立刻赶来通知柳寒,让柳寒赶紧上东校场。
柳寒在城隍庙前叫了辆马车,匆匆赶往东校场。
东校场,实际是在城内的东南部,帝都有三个校场,内城有一个,在内城南部,被称为内校场,属于禁军专用,东西两个校场都属于城卫军。
拥有百万人口的帝都是个庞大的城市,城卫军的数量也是各地城卫军之冠,高达数万之众,营房便有四个,分别在东南西北,外城的两个校场并不大,每个可容纳数千人,平时用于城卫军操练,偶尔也举办些大型活动。
柳寒在东校场门口下车,校场门口有两个城卫军士兵把守,柳寒快步向里面走,两个士兵过来拦住他,柳寒解释着塞过去两张银票,两个士兵上下打量下,摸摸银票,便让他进去了。
第534章 校场抢地盘(中)
东校场很大,柳寒粗略判断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在校场正中,有观礼高台,此刻高台上隐约有数人,台下有两堆人相向而立。 WwWCOM
在两堆人中间,有俩人正斗得激烈,刀光闪烁,劲气激荡,两边的人马都十分紧张。
看看台上,台上是京兆府衙门的人,柳寒扫了一眼便认出其中的熟人,下三大总捕头之一的夏翊;边上还有几个京兆府的捕头衙役。
看到夏翊,柳寒心里微微有点意外,夏翊是廷尉府下三大总捕头之一,而今的事是京兆府的事,廷尉府这是要直接插手京兆府?
来不及细想,柳寒很快找到范举,范举被场中拼杀吸引,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直到他到身后,范举才察觉,转头看见他,不由大为惊喜。
柳寒扫了眼,场中正在较量的两个人都不认识,四周认识的也不多,上次灭五虎时的人也都在,沈刀范守古膺巨鼐,全都穿着便服,神情凝重的看着场中。
柳寒看着对面,低声问道:“怎么个打法?”
“死斗!”范举答道,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
死斗!柳寒不由一惊,这在争地盘的较量中不常见,地下世界的地痞流氓们也是珍惜生命的主,争地盘,也少见死斗,可这一次居然是死斗!
“对面什么来头?”柳寒看着对面的人群,对面那群人与这边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很年青,四海帮这边大都是中年人,只有两个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而对面的,大部分是二十六七的年青人,为的年青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双臂裸露,肤色黝黑,胳膊上肌肉鼓鼓的,充满爆炸般的力量。
这人也正看着柳寒,柳寒来得晚,显得很突出,而且一来便到了范举身边,而范举显然在这边是个重要人物,连四海帮帮主徐明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同样注意柳寒的还有正在台上观战的夏翊,夏翊看到柳寒进来,看到他走进人群找到范举,但他不认识柳寒。
“罗兄,那是何人?”
罗十八看见了柳寒,在五虎一案中,柳寒是重点怀疑对象,可京兆府没有找到半点线索,不得不放手。
“此人叫柳漠,乃范举的邻居,有消息,他是襄阳石龙的关门徒弟,石龙被朝廷诛杀后,他逃亡到大漠,以保镖为生,皇上登基后,大赦下,他才回来,在城隍庙开了家茶楼,叫有凤来仪,”罗十八顿了下:“修为不清楚,估计应该在武师以上。”
夏翊微微点头,没再问下去,罗十八也没再介绍下去,五虎死后,陈宣下令彻查,罗十八主持了对案件的侦破,很轻易便查到五虎手下与有凤来仪的冲突,他很怀疑柳寒参与了其事,
今看到柳寒匆忙赶来,这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测,柳寒与五虎案有关。
“砰!”
一声巨响,场上俩人踉跄后退,罗十八只是扫了眼,夏翊连衣袍都没动一下,背着双手,神情冷淡,隐约带着一丝不屑,浑然没将场中俩人放在心上。
“生我才会。”范举苦笑下,柳寒愣了下,没听明白,追问道:“什么会?”
“生我才会。”范举重复了一遍,柳寒心里足有一百头草泥马奔过,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生我才会?就算用什么斧头帮,独尊会,都不会让他惊讶,生我才会,这得多大幽怨!多大的委屈!
“这谁取的?”柳寒苦笑下问,范举摇摇头,场中俩人再度逼近,兵刃交击声再度传来,看到鱼同的身影依旧敏捷,范举松了口气,这一阵让鱼同出战,输赢都无关紧要,至关重要的是最后两场,这两场一场都不能输。
生我才,取自《将进酒》,生我材必有用,柳寒做梦都没想到会被人用在这上面。
看着对面那穿着复古的肌肉汉,肌肉汉子两眼精光直冒,左右两侧的年青人大咧咧的看着,肆无忌惮的议论着,似乎一点不担心场上的俩人。
“那家伙叫什么?”柳寒低声问道,范举看了眼便答道:“伦,单名伦,谁也不知道他姓什么,旁边那个是这什么会的会主,叫戴诛,别看他们这样,就以为他们轻浮,这帮家伙手底下挺硬,我们和他们干过一次,我们吃了点亏。”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对面的人,他对场中的拼杀也不是很在意,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鱼同要比他的对手稍稍高点,短时间内,很难拿下对方,若是冒险出击,不定还会被对方抓住机会。
鱼同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门户守得很严,轻易不出击,对手看上去也人高马大,手使双刀,进退之间大开大合,声势颇壮。
沈刀不动声色,悄悄移动过来,低声与柳寒打个招呼,范守也过来,有些欣慰的:“柳兄,你总算来了,我们还担心你赶不上。”
“这次出去碰上点事,耽误了两,”柳寒叹口气:“我也着急,担心赶不上,让诸位兄弟误会。”
范守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头:“怎么会,老弟多心了。”
正着,场中局面一变,鱼同开始反击了,抓住对手内气不继,强力反击,连劈三刀,一刀比一刀凶,一刀比一刀快,柳寒范举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双刀汉子左支右绌,连退数步,鱼同大喝一声,刀光暴涨,双刀汉子闪避不及,血光飞起,双刀汉子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鱼同毫不迟疑,上前三步,刀势一变,变得刚猛无匹,一刀比一刀更重,双刀汉子鲜血直冒,霎时间便浸透了衣衫。
可无论伦还是戴诛,都没叫停,鱼同一刀接一刀,没有丝毫花招,就这样直直的砍下来,双刀汉子只能硬架,他不是不想退几步,缓口气,而是没办法退后,他无法脱出对方的刀势,只能被动的硬架。
形势对鱼同越来越好,双刀汉子摇摇欲坠,呼吸声越来越大,连他们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叫停,这是死斗,不死不休。
一声长鸣,砰,双刀汉子被鱼同一脚踢出去,还在半空中便狂喷鲜血,眼见着便活不了。
鱼同胸口不住起伏,连续十余刀,也快耗尽了他的内息。
看看那双刀汉子躺在地上,胸口还微微有点起伏,鱼同没话,迅调息,就要走过去,这时,台上传来夏翊的叫道:“第二局,四海帮胜,你们现在打成一比一,还有三场。”
虽然双刀汉子好像没死,可谁也没对夏翊的判断有异议,两个年青汉子跑过去将双刀汉子抬起来,送到观礼台旁边。
范守抽出长刀就要上前,沈刀笑了下拦住他:“范兄,这一战让给弟如何。”
范守微怔,范举点点头,沈刀提刀出来,对面也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短褂的汉子,这汉子身材不高,很敦实,手里提着把剑,剑并不长,只有普通青钢剑的一半,汉子脑袋有点,眼睛却挺大。
沈刀也不问话,头汉子也没打算问话,俩人一言不便开始动手,沈刀的刀还在鞘内,右手握住刀把,双眼如鹰般盯着头汉子。
柳寒看着头汉子,眉头微皱,稍稍后退半步,躲到范守的身后。
“这是谁?”夏翊有些纳闷的看着场内,上一场俩人好歹还通了名,这一场俩人干脆连名都懒得报。
“四海帮出来的叫沈刀,其实是城卫军中军官,修为还不错,”罗十八道:“生会出来的叫黄夏,修为在武师三四品上下。”
“师门都不清楚?”夏翊眉头微皱,罗十八点点头,没有应声,夏翊看着场中俩人,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江湖上门派很多,武人出自那个门派,代表了身家来历清楚,可这俩人居然都是身家不清。
“这江湖上的鱼虾越来越多了。”夏翊微微叹口气。
“嘿!”黄夏低喝一声,埋头便向沈刀冲来,这个举动把沈刀吓了一跳,没有见过这样进攻的,低头,不看对手,就这样冲过来,就像一个孩子打架似的。
沈刀摸不着头脑,看不清他后续有什么手段,便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黄夏脚尖一点,依旧是一头撞过来,沈刀眉头微皱,他绝不会相信这家伙是个傻瓜,就算他是,那个伦也不是。
“刷!”
轻响下,长刀出鞘,斜斜劈落,刀风并不快,徐徐而落,就像春风,带着丝寒气,却也有几分温暖。
柳寒轻轻点头,就从这一刀来看,柳刀的修为又进步了。
眼看着春风就拂上那细细的脖子,黄夏突然抬头,他没看刀,只是盯了沈刀一眼,手上的剑迅疾上扬。
“叮!”
剑尖点在刀锋上,刀锋微微上扬,黄夏身形一晃,向沈刀怀里撞去。
沈刀的动作这时突然慢下来,好像被什么拖住了,眼看着黄夏就要撞上了,沈刀才向旁边迈出一步,脚步刚落下,那柄短剑即带着丝寒风向肋部刺来。
范举范守大惊失色,柳寒也纳闷不已,这沈刀怎么突然变了。
沈刀心里有苦不出来,刚才剑尖那一点,不仅仅只是崩开了刀,还趁机打入一股内息,这内息沿着刀身,进入刀柄,再侵入体内,他不得不调集内息来抵御,而且,让他纳闷的是,这股内息看上去不大,也没有后继,按常理,应该是很容易化解的,可没想到,这股内息十分顽强,就像一根针似的,沿着手臂向上攻,他不得不调集更多的内息来抵御。
内外交困,那点寒星,迅疾刺来,沈刀忽然大喝一声,内息狂涌,脚下用力,身形向后飘出数丈,人刚落地,腹部忽然一凉,低头看,劲装已经被划破条缝,若再深半毫,即可划破肌肤。
沈刀背脊冒出一层冷汗,这才仅仅一招,就差点被开膛破腹,难怪主子大晋能人异士极多,深吸口气,内息在体内迅循环游走。
黄夏慢慢转过身,神情间有些迷惑不解,似乎对沈刀能躲过这一剑感到十分意外。
沈刀将那股钻进体内的逼退消除,神情肃然,盯着黄夏,黄夏低着头,忽然腾空而起,跃上半空,短剑倒提,左手成拳,人在半空,便一拳击出。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攻击方式,人在半空中,无遮无掩,完全暴露在对手攻击范围之内,一旦遭到攻击,无处借力,成为别人的靶子。
第535章 校场抢地盘(下)
连续两次大为常理的攻击方式,场中惨烈之况陡升,夏翊罗十八精神一振,刚才那种懒散一扫而光。WwW COM
范举范守神情紧张,四海帮帮主徐明悄悄过来,低声问俩人,范举随口敷衍,目光紧盯着沈刀。
有了上次的经历,沈刀神情凝重,长刀从快变慢,从左向右横扫,刀不快,重逾千斤,刀势却在不断增长,快到黄夏时,刀势增长到顶峰。
“当!”
黄夏的剑突然窜出,准确点在刀锋上,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脆响,就像一节引信,将已经蓄满水的水池,给开了个洞,水从洞中汹涌而出,洞迅扩大,细细溪流眨眼间变成澎湃洪流;也象一点火星,被丢进干枯的蒿草中,瞬间引满火焰。
“轰!”
刀上蕴含的劲气被引爆,刀身竟然出灼热的白光,将四周的空气点燃,在灼灼白光中,那点剑光只是稍稍停滞,便穿过了白光,灼热的白光忽然暗了下。
沈刀冷哼一声,脚踩七星,正欲不退反进,耳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退三步,转乾位,进两步。”
沈刀想都没想便急退三步,还没站稳,身形一扭,违反常理的向边上窜出去,刚出去,一缕寒风擦着左肋便过去,落地还没站稳,便向前冲两步,长刀劈落。
黄夏一招落空,深吸口气,刚转身,眼前刀光闪烁,大惊之下,连忙出招格挡,就听当的一声,一股大力涌来,向后连退数步。
沈刀大为兴奋,这一刀试出了对手修为深浅,感到比自己还差了那么一点,自己处处被动,完全是因为对手的怪异打法。
明白这一点,沈刀信心大增,长刀一摆,抢步上前,刷刷刷,连续三刀。
“对,打快,他喜欢行险!”
耳中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刀信心更足,当当当,三招之后,身形微晃,内息迅流转,将那丝不适消除,重新贯注刀身,上前两步,长刀再挥。
连挡三刀,这三刀没有任何花俏,全是硬拼硬,黄夏有点吃亏,沈刀的刀长且重,他的剑短。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黄夏体内气血翻滚,内息运转略微有些滞涩,刚刚平复,刀光再度闪烁,他匆忙中不敢硬接,晃身后退,沈刀刀光一闪即灭,脚下一点,快前进。
“这俩人的修为不错啊!”夏翊眉头微皱,语气中没有丝毫喜悦,细听下,居然隐隐含有一丝疑惑。
罗十八那听不出夏翊的意思,他盯着场上的俩人,特别是沈刀,沈刀现在表现出的修为已经踏入武师境界,而且品级不低,少在中品以上,这样的人才怎么会跑到城卫军去?
“哼,这样的修为不到禁军虎贲卫,却跑到城卫军去了,看来城卫军中人才济济啊!”夏翊语带嘲讽。
“恐怕也是那个门阀世家中人吧。”罗十八叹道,他知道,这是夏翊在提醒自己。武师中品,在江湖上已经是各方招揽对象,大多数都进了门阀世家手中,少数被朝廷延揽,剩下的流落江湖,进入江湖各帮派,也有不少加入军队,但入城卫军的极少。
范举和范守互相交换个眼色,俩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和疑惑,沈刀以前展露出的修为在武士上品,可现在表现出的修为远在武士境界以上,他们虽然看不出来,可也能感觉到。
柳寒在边上将俩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略微沉凝便明白他们的疑惑,这让他左右为难,沈刀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能引起范举范守的怀疑,兄弟会中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稍不心,沈刀还有危险。
心中正急切的想招,为沈刀化去这场危机,场中形势又变,黄夏躲过沈刀一轮急袭,终于缓过一口气。
沈刀也察觉到了,虚幻一招后,倒退出三丈远,长刀遥指,刀尖有一滴血顺着刀刃缓缓流过,慢慢汇集在刃尖,滴落入尘土中。
黄夏吐出口浊气,伸手抹了下左腮,湿漉漉的,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将上面的血迹吸干,咸咸的,带着点腥味。黄夏细细的品味着血的味道,眼睛越明亮,眸子中忽然燃烧起来,就象两堆火。
沈刀深吸口气,耳中传来柳寒的指点:“抢攻!千军万马,横扫千军,狂沙万里;月稀影斜,风雨入钟山,五招杀不了他,就认输!”
沈刀大步向前,黄夏双眸中的火焰越来越亮,渐渐将黑色和白色都点燃了,手中的剑缓缓扬起,指向正冲过来的人影。
千军万马,横扫千军,狂沙万里!
三招刀法都是以气势取胜,一招比一招的气势高,当使到狂沙万里时,正是气势最高之时,刀势展开,劲气喷射而出,场中灰蒙蒙雾沉沉,一柄长刀破开尘埃,杀出雾霾。
黄夏双眸中的火在燃烧,短剑也在燃烧,身周灰蒙蒙雾沉沉,丝毫没影响到他,燃烧的双眸死盯着黄沙中的一点,对迎头斩落的长刀,丝毫不顾。
轻斥一声,黄夏身形一晃,从刀口下消失,燃烧的短剑驱散了黄沙,赶走了尘埃,准确的刺在刀刃上。
薄薄的刀刃与尖锐的剑锋相交,出一声细微的撞击,就像孩子玩耍的两粒铁钉,不经意之间碰到了,出一声响后,眨眼便消失。
可在周围观战的人群中,这细细的一声响,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柳寒神情眉头微蹙,范举范守脸色大变,对面的伦则眉头舒展,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抹笑意瞬间又消失不见。
这声轻响也传到高台上,夏翊和罗十八俩人同样神情大变,夏翊倒吸口凉气,罗十八苦笑连连:“江湖上真是人才辈出,两个的帮派都有这样的高手,唉”
狂沙依旧,尘土疯狂高旋转,柳寒手上始终夹着粒泥丸,目光紧盯着满尘埃中的身影,他给沈刀五招,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黄夏,黄夏居然在三招重击之后,沈刀气势最高时动了反击。
满尘埃中传来一串兵刃交击声,一声闷哼,一声怒喝,两道人影跌出尘埃,没有人上去搀扶,任凭俩人自己挣扎,看看谁的气更长。
这是死斗,不死不休的战斗。
众人紧张的盯着俩人,化作黄沙的尘埃在失去劲气的激荡后,慢慢平静下来,落在枯干的地面上,落在躺在地上的俩人身上,沈刀猛烈的喘息,嘴角不住喷出血沫,气血翻涌,经脉巨痛,内息无法运转。
沈刀并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负伤很重,可他相信,对手的伤势绝不会比他轻,他只需要一点时间,手慢慢抬起,向胸口抹去,摸出一粒药丸,他费力的将药丸塞进嘴里,这几个动作,将他积攒的力气全都耗去,他再度一动不动。
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咽喉向下,化作缕缕元气,滋润着干枯的经脉,填充进几近枯竭的丹田,慢慢的沈刀做起来,伸手点了胸前几处穴道,晃晃脑袋,看到对面的黄夏也正努力挣扎起来,可挣扎了半,他无力的躺下。
沈刀又摸出粒丹药服下,脸色渐渐有了几分红润,范守范举顿时松口气,那边的人群顿时变得死一般静,沈刀挣扎站起来,左右看看,捡起长刀,慢慢的向黄夏走去。
他走得很慢,长刀拖在地上,在浮沙般的地面上画出浅浅的痕迹;黄夏望着蔚蓝的空,腮上的伤口已经没再出血,脸上满是尘土,他一直在试图凝聚散乱在经脉中的内息,刚才他的丹田受到重击,内息被打散,内息在体内乱窜,口中不住喷血。
沉重的喘息声传来,他抬眼看了看,沈刀那张污秽脏乱的脸出现在他眼中,沈刀盯着他。
沈刀深吸口气,低头盯着黄夏,沉声道:“你,,认输了吗?”
黄夏愣了下,这与死斗方式不合,死斗便是以一方死为结束,他还有最后一着,这一着是玉石俱焚,对手固然会被重创甚至是死亡,他自然也是活不了。
没有人愿意死,黄夏自然也不愿意,可现在他不出话来,只要一张嘴,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鲜血。
“我替他认输!”
沈刀的声音并不大,可两边都听得清清楚楚,伦大声替黄夏作出了选择,着他便走出来,范举范守连忙也出来,伦将黄夏抱起来,回头对沈刀:“这一场,你们赢了。”
完头也不回的抱着黄夏回去了,沈刀看着他的背影,嘿嘿直乐,范守赶紧扶住他,沈刀用力将他推开,哈哈笑着向这边走,刚走了几步,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范举连忙抱住他。
柳寒摸了下他的脉搏,脉搏很弱,时断时续,他轻轻叹口气,从沈刀怀里摸出个瓷瓶,瓷瓶很普通,大街上两三个铜钱便可以买到,从瓶中倒出一粒指头大的褐色丹药喂给沈刀服下,然后将瓶扔掉。
沈刀阻止他们的动作,自己盘膝坐下,柳寒轻轻舒口气,与范举范守站起来,转身看着对面,对面也同样在忙乱,黄夏的伤势更重,几个人忙碌着给他治伤。
“:1,四海帮领先。”罗十八站起来大声宣布:“下面,第四场开始。”
范举范守交换个眼色,柳寒在边上沉声道:“这一阵还是我来吧,范兄,下一场归你。”
第536章 再遇仙门人
范守范举几乎同时点头,原来的计划是范守打第四场,范举打第五场,现在柳寒赶到了,柳寒的修为比范守要高,由他取代范守,自然顺理成章。 Ww W COM
柳寒将袍角提起来掖入腰间,他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换上劲装,将衣袍整理好后,提刀出去,平静的站在场中间。
“柳漠?”夏翊眉头微蹙,罗十八也看见了,他轻轻舒口气,这才是对的,五鬼恐怕正是因为得罪了柳漠才招来杀身之祸。
“石龙的追魂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若是十八路追魂刀学全,倒是不容觑,也不知道这柳漠学到几成。”夏翊语气中有几分惋惜,石龙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据就差一步就跨过那道门槛,可惜卷入了谋逆大案,身死家灭。
柳寒神情很平静,对方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下,那个伦扛起把刀走出来了,柳寒不由皱起眉头。
以他对对面这堆人的感觉,这个伦是危险度最高的,所以,他抢在这一轮出战,就是想避开这伦,倒不是怕他,而是不想泄露什么。
伦走过来,上下打量下他,将刀随意的撂下,刀重重的插进泥土里,柳寒目光盯着刀,这把刀与普通刀相比不同,刀身宽大,比常见的刀要宽上一尺,跟个门板似的,刀鞘黑糊糊的,没有一点放光,看上去还有点脏。
“通名!”伦双臂环抱,瞪着柳寒问道。
柳寒平静的答道:“柳漠,请教。”
“江湖上的朋友叫我伦。”伦嘴角带着淡淡的傲气,伸手握住刀柄,板刀深插入松软的地下,伦凝视着柳寒。
柳寒缓缓拔刀,右刀左鞘,他也没动,同样凝视着伦。
场中十分安静,风慢慢起来,几片枝叶随风飘起来,尘土飞扬。
伦突然出来,让范守范举也很意外,他们获得的情报中,生我才会修为最高的便是伦,按他们的理解,伦应该是留在最后,没想到居然在这一轮便出来了,他们不禁对柳寒捏了把冷汗。
俩人就像两尊雕像,不动不言,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
袍角随风飘动,阳光照在俩人黑黝黝的脸上,柳寒眯缝着眼,仔细盯着伦,现他的眉眼很粗,嘴唇比较厚,上臂肌肉达。
伦也在观察柳寒,柳寒给他的感觉就象块岩石,站在那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伦倒吸口凉气,收起了几分轻慢,神情多了几分慎重。
黄沙飞舞,越过了俩人之间,阳光直直的照在俩人身上,一股劲风刮过,柳寒忍不住眯了下眼,就在这瞬间,伦动了。
他一脚踢在刀面上,板刀离地飞起,带起大遍尘埃,尘埃向柳寒卷来,板刀被踢到半空,伦追上去,抓住刀柄,内息贯注入刀,刀鞘忽然离刀飞出。
刀鞘穿过满尘埃,带着劲风,突然出现在柳寒跟前,柳寒的神情依旧平静,左手刀鞘轻轻一拨,板刀刀鞘擦着肋部飞出去,一把黑黝黝的大刀劈开尘埃,没有丝毫声响当头劈来。
将一把沉重之极的大刀使得象条灵蛇,柳寒在心里忍不住赞叹,他没有硬接,身形微微一晃,平平向右侧移动了半尺,板刀落下,半途中忽然改变,变成横扫,裹着黄沙向柳寒平平扫来。
柳寒还是没有硬接,身形猛地拔起,从黄沙中间穿过,落到半尺以外,脚步刚落地,伦手腕一翻,向右横扫嘎然而止,迅逆转内息,板刀向左边扫来,依旧裹着黄沙。
沉重的板刀在伦手中就像一根针,达到举重若轻的地步,转折之间犹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黄沙弥漫,遮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多数人并不知道里面生了什么,可瞒不过夏翊和罗十八。
“利害!利害!”夏翊不由赞叹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是啊,”罗十八叹道:“那把刀据有八十斤重,居然就像一根针,利害,真他娘的利害。”
“这伦要犯事,罗兄自己便可缉拿,”夏翊神情中带着丝忧虑:“这柳漠更利害,你看他在板刀间腾挪转移,压根不与板刀硬碰,板刀虽猛,消耗必甚,当伦控制不住时,便是失败的开始,罗兄,今后若柳漠遇事,你要心谨慎。”
罗十八神情一凛,这夏翊在公房中向有神眼之,这神眼不是他办案,而是他看人的准确,到目前为止,还没听错过。
“这石龙的徒弟从那学到一身好轻功?”夏翊喃喃自语。
伦越打心里越寒,除了开始刀鞘碰撞了下外,就再没兵刃撞击声,他踏入这里后,活动范围便没离开过三步距离,柳寒诡异的身法就在这狭的范围内辗转腾挪,可自己就是偏偏抓不住。
沉重的刀越来越重,伦觉着内息有点不继,他想停,可偏偏又不敢停,因为,他知道,这一停,势必遭到对手的猛烈反击,他没有听见对手的呼吸声,这让他更加担忧。
柳寒很轻松,就在点拨刀鞘时,他便察觉了伦的修为,当在武师八品到九品,距离那道门槛还有段距离。
侧身闪开劈来的一刀,柳寒听见喘息声又重了一分,这其中的差距很细微,可在他耳中却是很明显。
再避开一刀,柳寒突然伸指在刀面上弹了下,尘埃中,传来一声闷哼,板刀的运转顿时滞涩起来。
让伦意外的是,柳寒没有趁机进攻,依旧躲开了板刀,不过,又在刀面上弹了下,一股内息沿着刀柄就攻上来,伦不得不调集内息化解,刀的运转就更加滞涩。
“啪!”伦一个不心,差点被沉重的刀带出去,内息一浊,差点就乱了,他连忙屏息凝神,就在这时,刀面上再度被弹了下,又是一股内息攻来。
伦终于挺不住了,他十分干脆的弃刀,身形暴退数丈,直接退出了已经纷扰的尘埃团。
站在尘埃外,伦也顾不得掩饰,胸口不住起伏,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似乎是在呼吸地元气。
柳寒缓步走出尘埃,他看上去也不轻松,袍服上多了几个口子,头有些散乱,身上尘土处处,不过,他的右手依旧拿着刀,刀身雪亮,左手依旧拿着刀鞘,刀鞘浑厚,上面古朴的花纹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伦盯着柳寒,内息高运转,放弃板刀后,他顿感轻松,可内息已经大量消耗,要想恢复,必须要经过数日调息。
范举范守十分惊讶,伦退出来时,俩人心都提起来了,可看到柳寒走出来,俩人又由担心迅滑向惊讶,居然没有一次兵刃交击,伦便败象已露。
夏翊和罗十八倒是很平静,这个结果早在俩人预料之中,尘埃完全没有挡住夏翊的目光,他对柳寒采取的战术欣赏之极。
“能从大漠保镖十多年,果然不凡。”夏翊点头叹道,罗十八也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大漠里当商队保镖,绝不是件轻松的活,十个中有七个要埋骨大漠。
没等俩人感慨过去,柳寒已经动攻击,长刀闪闪,招招直奔要害,夏翊看了会,眉头微蹙,十分惋惜:“可惜了,石龙的十八路追魂刀没学全,不过此子倒是聪明,不知从那找了八刀来补上,可,这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听,十八路追魂刀,最精华的是最后五刀,可惜了!”罗十八也叹息道。
伦在柳寒的刀光中辗转挣扎,被柳寒全面压制,可柳寒的刀势绵延却难以致命,每每关键时刻,都被伦给溜过去。
时间一长,范举范守也看出点端倪,俩人并不如夏翊和罗十八见多识广,俩人在边上干着急。
柳寒倒并不着急,真真的柳漠的确只学了十招,后面八招是他补上的,两者运转之间就没那么顺畅严密,被伦抓住了空隙,躲过去了。
“嗤!”
一截衣衫飘落,伦的劲装下摆被削落,伦面色略微苍白,身形已经不如刚才灵活,对面的柳寒优势虽大,可要取胜,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
两道身影分开来,伦的喘息声响彻全场,柳寒也掩饰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俩人看上去都快到强弩之末。
调息片刻,柳寒再度扬起刀,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掏出一粒红色药丸服下,药丸一服下,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些血色,呼吸迅恢复正常,整个人重新焕精神。
柳寒眉头微蹙,嘴角滑过一丝冷笑,要不是不想暴露真正的修为,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伦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柳铁都比他强。
刀光一闪,柳寒抢先攻击,伦站在原地没动,目露奇光,双手交叉,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右脚提起,然后缓慢的落下,黝黑的靴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刚落在地上,本就已经有些松软的地面突然一震,尘埃纷纷扬起,整个场面变得黄濛濛。
夏翊就觉着眼前一花,黄沙遮掩了他的视线,他的眉头微蹙,心中略微惊讶,凝神再看,两道身影已经分开,柳寒手中的刀折断,脸色苍白,可依旧站着,伦的肩上插着半截断刃,愣愣的,或者是震惊的看着柳寒。
“噗!”
柳寒喷出口血,左手捂住腹,猛烈的咳嗽,一口一口的血吐到地上,范守范举震惊之极,担忧之极的看着他,又看看伦。
伦的脸色苍白,断刃在轻轻颤抖,他僵硬的站在那,看着柳寒一口一口的吐血,忽然他脸色一变,一股血箭喷出,然后就这样直直的向后倒下。
依旧无人过去,场中静悄悄的,柳寒半跪在地上,神情十分痛苦,可心里却是波澜巨震,他相信对面的伦也一样,因为他与伦最后一击的战斗不是世俗的战斗,而是隐世仙门的战斗。
当伦一跺脚,黄濛濛的尘埃平地而起,遮断了众人的视线,可实际上,黄濛濛的尘埃只是幻象,真实是,伦以元气隔断了众人的视线,以他的实力,只能有那么一会,可这已经够了。
以元气形成的气剑,刺向柳寒,可让他惊讶的是,无坚不摧的气剑被挡住了,柳寒的刀却砍在他的肩上,就在他无比震惊时,柳寒的手却落在他的紫府上,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柳寒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战团,他愣愣的站在战团外,震惊无比的看着也退出的柳寒。
好一会,他才感到肩上的疼痛,看到柳寒正弯下腰吐血,他忽然明白,柳寒也是从隐世仙门出来的,至少与隐世仙门有关,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掩饰形迹,于是他喷血倒下了。
柳寒站起来,他很满意伦的表现,应对非常准确,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半响,他才站起来,举起断刀慢慢挪过去,断刃指着伦。
伦这时举起一只手,嘶哑的叫道:“我们认输!”
柳寒停手,艰难的扭头看着高台,夏翊正犹豫,罗十八已经站起来宣布:“四海帮胜,现在是:1。”
没听他完,两边的人便奔过去,范守范举扶住柳寒,那边几个年青人扶起伦,伦看着柳寒,神情十分复杂。
柳寒被扶回去后,也不多,就在沈刀旁边盘膝坐下,范举范守转身盯着高台,柳寒悄悄传音给柳刀:“你要心,他们已经起疑,你要想办法消除他们的疑心。”
沈刀微微颌,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柳寒便不再开口,他开始想伦,刚才自己放了伦一把,不是起善心,而是不得已,伦在最后一击中使用了隐世仙门的修为,如果,他无所顾忌的使用真元,柳寒完全有可能在偷袭中中招,可伦有所顾忌,先以真元隔断出个环境。
就这短短时间里,柳寒便察觉有异,立刻作出应变,他的五行真元比伦可深厚多了,只一招便可重创伦,但柳寒没这么作,因为他不知道伦身后有什么人,出自那个宗门,杀了他有没有后患,等等,那瞬间,他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决定暂时放过他。
第537章 掩饰与疑窦
“已经:1了,你们还要打吗?”罗十八问道。 WwWCOM
正跪在伦身边的一个黑衣青年愤懑欲起,伦一把抓住他,低声吩咐后,黑衣青年还是有些不服,不过依旧点头,伦这才松手,黑衣青年站起来冲徐明抱拳,朗声道:“徐帮主,我们认栽,城隍庙附近是你们的了,我们退回去。”
“承让!”徐明也不多话,抱拳应道,黑衣青年又冲高台抱拳:“大人,我们认输!兄弟们,走!”
生我才会抬着伤员走了,罗十八和夏翊走下来,四海帮帮主徐明连忙迎上去,使劲拍马屁,另外又悄悄塞过去几张银票,夏翊罗十八也不客气顺手收了。
夏翊走到柳寒跟前,上下仔细打量他,柳寒盘膝调息,范举担心夏翊打扰柳寒,连忙过来,正准备拿话岔开,夏翊已经站起来,看看范举范守,呵呵笑道:“范兄手下能人不少。”
“大人错了,”范举正色道:“他们不是我手下,都是徐帮主的朋友。”
“徐帮主的朋友,”夏翊大有深意的笑了笑,也不点破,回头对徐明:“徐帮主有这样的朋友,这四海帮想不兴旺都不行。”
“托大人吉言。”徐明看上去有些笨拙,用袖子抹了把汗水,嘿嘿干笑。
夏翊回头看看柳寒,柳寒依旧闭目调息,他连声好,与罗十八扬长而去,徐明送到校场门口才回转过来,范举已经派人去雇车去了,今四人出战,三人负伤,伤势各不相同。
范举和范守送沈刀回家,城卫军可以不住军营,沈刀在城北的井胡同租了个院子,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行了,你们回吧,我到了。”沈刀从车上下来,打开房门回头对俩人道,范举沉默了会,才:“沈兄,找个时间,咱们聊聊。”
沈刀略微沉凝便笑了笑,微微摇头:“不用了,我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众位兄弟的事,不错,我是隐瞒了修为,我有我的难处,两位范兄,若还当沈某为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沈某定竭尽全力。”
完,沈刀冲俩人抱拳,深深一礼,范举范守有点傻眼了,俩人相对苦笑,沈刀居然如此坦率,俩人不知该如何问了,略微迟疑,范举叹口气:“沈兄,什么话都不了,先休息吧,过两,伤好了,我们一块喝酒庆贺。”
“好!”沈刀毫不迟疑答应下来,他与范举他们的交往都是在城卫军中开始的,走到一块完全是意外,他也不知道范举他们的真实身份。
关上门,沈刀松了口气,四下打量下,房间没有外人进来过,从角落里拿出个木箱,木箱里只有一个瓷瓶,沈刀拿出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服下,然后立刻盘膝打坐,很快进入静思中。
柳寒回到家里,秋戈他们还在,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左兰有些无聊,看到他回来,连忙迎出来,柳寒摆摆手,转身对送他回来的巨鼐道谢,巨鼐也没什么,抱拳离去。
巨鼐一转身,左兰便察觉他的情况不对,有些惊慌的问怎么啦,柳寒瞪了她一眼,看看在外面的家将护卫,秋戈这帮贵公子在帝都逍遥,身边多半有家将护卫,这些人都在隔壁范家店喝茶,这家店的前院现在被张梅租下来,摆上了两张桌子,供秋戈他们的护卫们喝茶。
柳寒没让左兰搀扶,只是问她,张梅在家没有,左兰上染坊去了。
“掌柜的!”
柳寒抬头看是秋戈在叫他,连忙堆出个笑容,冲秋戈拱手:“秋公子。”
秋戈笑嘻嘻的冲他招手:“掌柜的,来看看鲁的画。”
柳寒干笑两声:“秋公子,的那懂画,的这大字还识不得两个,就连这招牌还是请人写的。”
“我看你这店名取得好,有凤来仪,道典上,箫韶九成,凤皇来仪,”秋戈面含笑意,目光却是越过柳寒,落在左兰身上,左兰粉面微红:“你当读过道典,何来不识字一。”
柳寒略微沉凝,笑道:“秋公子抬举的了,的也就是听而已,并州以北有落凤谷,山顶有巨石,远看形似凤凰,曾经有客商笑称,有凤来仪,必为兴旺之地。的开茶楼,自然希望兴旺。”
“呵呵,原来如此。”秋戈依旧笑嘻嘻的,身边的几个士子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对这店老板感兴趣来,吕修略微不满的冲柳寒作个手势,柳寒抱拳致礼,转身进去了,路上还听见吕修在点评鲁璠的画。
“不管是谁,不要打搅我。”柳寒对左兰吩咐一句后,便关上门,他没有服药,因为他压根就没受伤,但又必须这样作,范举回来后,一定会来探望,要瞒过这老江湖,他就必须作点事来。
盘膝坐下,他开始思索如何处理伦,不知伦出自那个宗门,他肯定不是正常的下行走,否则他就该上宫里登记,但他没有,所以,他要么是偷偷下山,要么是宗门所派。
但现在自己遇上他,而且还暴露了身份,所以,对他的处置要快,要果断。
想到这里,柳寒摸了摸怀里,里面有两张符,一张是怪老头送的铁甲符,另一张是玉真子赐的剑符,这两张符一攻一守,正好合适,这两张符,他一向随身携带,除了洗浴,从不敢假手他人。
慢慢的柳寒进入冥想中,内息缓缓流动,几十个循环下来,疲倦一扫而空,看看窗外,色已经渐渐昏暗,外面有人在走动,都刻意保持安静,尽量不出声响。
柳寒深吸口气站起来,想了想没有开门,又坐下继续调息,又过了两个时辰,柳寒估计差不多已过亥时,他这才起身打开门,院子里,除了张梅俞美左兰三人,另外还有范举夫妻。
看到柳寒出来,范举松了口气,张梅迎上来,上下打量,颤声问道:“爷,还好吧?”
柳寒微微点头,轻轻拂开她额头上的丝,笑了笑,冲范举抱拳:“劳范兄担忧了。”
“什么话,”范举笑道:“今日大获全胜,柳兄居功至伟,范某和兄弟们非常感激,柳兄为我等负伤”
“范兄过了,咱们江湖人,直来直去,那些干什么,你帮我出气时,我可没什么。”柳寒呵呵笑道。
范举也报以一笑,范家嫂子连忙招呼左兰把饭菜端出来,范举陪着柳寒坐下,几个女人忙碌起来,范举刚拿出酒,张梅劈手夺去,范家嫂子笑骂道:“负伤了就少喝酒,要喝,等伤好了再喝。”
范举冲柳寒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柳寒随意的:“嫂子的是,我听嫂子的。”
左兰端来饭菜,柳寒也一点不客气,没有礼让,端起来便狼吞虎咽,很快便吃了两碗,才放下碗筷,长长舒口气。
“别围着了,我没事,忙自己的事去吧。”柳寒对张梅她们吩咐道,张梅低低的嗯了声,她拉着俞美左兰上前面去了,范家嫂子也跟着过去了。
范举一直在看柳寒,见柳寒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精神还不错,他叹口气:“柳兄,今多亏了你,老实,那叫伦的,我和范守都赢不了,上次我负伤就是伤在他手上。”
柳寒也不客气,微微点头:“这家伙是很难对付,不过,有一利便有一弊,他的刀重,内力消耗就大,我就跟他耗,哼,他不过二十多岁,我怎么也比他多吃十年饭吧,如果耗都耗不过他,那我也只有认了。”
范守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问:“你那套轻身功夫也是令师传的?够神奇的。”
“这倒不是,”柳寒坦然的:“我自己总结的,老哥,你没上大漠去过,没被三四十匹马冲击过,如果,有这种经历,你就能学会了。”
范举有些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出被三四十匹马冲击的景象是什么样,柳寒叹口气,没有解释,这恰到好处,让他去想去猜,这要解释了,反倒容易露出破绽。
在范举的想象中,数十匹马冲过来,马上的弯刀,马蹄飞奔,柳寒在马蹄弯刀中辗转腾挪,躲过了一匹两匹,后面又上来三四五匹
再看柳寒,范举就更加感慨了,从生死中总结出来的,可以当作本能了。
“我对大晋武林了解甚少,”柳寒沉凝着问:“这伦的功夫出自那家?长生宗还是寒山?”
范举苦笑下摇头:“我们都没看出来,这么宽,这么厚的板刀,江湖上还真没听过。我们调查过,这帮家伙到帝都不过三个月,什么规矩都不讲,横得要命,在城南连续击败三个帮派,抢下了城南草筒子那块地盘。”
“你们怎么与他们冲突起来的?”柳寒纳闷的问道,要知道隐世仙门中人在世俗界行事是非常心的,一旦被朝廷察觉,将被追杀倒底,所以,他们轻易不敢挑起纠纷,伦恐怕也是年青气盛,才敢冒险决斗,换作怪老头,在城外行事都还心翼翼,那里会参加什么公开决斗。
“四海帮前段时间抢下王寡妇斜街,正好与他们的地盘接上,王寡妇斜街有家赌场,是四海帮看场子,他们来赌钱,先赢后输,结果他们不干,就冲突起来。”范举摇头叹息着道,实话,他对踏足****始终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方面,老是这样开店,弄不到什么情报,也展不了实力,弄个帮会也不错,可问题是弄帮会就是踏足****,与兄弟会的宗旨不符。
兄弟会的全称是下兄弟会,下兄弟会的宗旨是:“四海一家,皆为兄弟,相亲相爱,祸福与共。”
“呵呵,这些家伙看来都是初出茅庐,以为帝都还是他们家乡那地方。”柳寒语带嘲讽,范举也不由笑了,柳寒想了下:“范兄,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
“柳兄,你这什么话,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样,有话直。”范举佯装生气。
柳寒微微点头:“这事就到这里,四海帮最近冒得太快,恐怕已经引人注意了,这出头的椽子先烂,咱们先收一下,巩固下自己的地盘。”
范举思索着点头道:“你的是,我也有这种感觉,咱们冲得太快,恐怕会其他帮会注意。”
“不注意是不可能的,”柳寒笑道:“只要让他们感到咱们没有威胁,只是图个富即安便可。”
“好。”范举拍腿赞道。
俩人了一会,范举见他不象有什么大事,便告辞回家了。等他们夫妻一走,张梅左兰便过来,张梅忧心忡忡的问他伤势如何,柳寒告诉她没什么,休养几就好了。
张梅也不好抱怨,只是不断忧心的叹息,左兰倒是比较平静,安静待在柳寒身边,三女中,俞美有点不知该怎么表达,她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边。
“你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范兄当时不也为我们出头吗,”柳寒对张梅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梅子,不许对范兄范嫂甩脸子,知道吗!”
柳寒的语气变得很严厉,张梅苦涩的点头:“我那甩脸子了,唉,好好的日子”
“主子,”左兰大胆打断她,心的道:“咱们想好好过日子,可也得外面那些人不打搅咱们,上次,咱们惹事了吗。”
张梅没有开口,俞美轻轻叹口气:“梅子,兰子得不错,江湖上没什么道理好讲,咱们想好好过日子,可有的人偏偏不让咱们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办,只有打。”
“对,梅子,俞师姐,你们俩还是要好好练功,一日不能松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咱们一块参详参详。”柳寒起身:“我去洗澡了。”
左兰啊了声,连忙:“主子先等等,忘了烧水了。”
着快步跑进厨房,柳寒只好又坐下,张梅叹口气:“奴知道爷得没错,可看到爷的样,奴心里,难受。”
柳寒微微摇头,抚摸她的手,揶揄道:“看看你,这才几,就忘了,行侠江湖,咱们的张女侠怎么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俞美噗嗤一笑,张梅苦涩的苦笑下,随即叹口气,柳寒起身进屋,将俩人叫进屋里,一人给了一瓶药丸,告诉她们这是可以帮助她们加快修炼的丹药,再次提醒她们,不要忘了练功,每早晚都要练。
“这房间了点,要是能有大点的房间就好了。”柳寒叹口气,张梅也点点头,俞美没有开口,心里也同意,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
第538章 人性尚在
第二,午后,柳寒到染坊看了看,这染坊现在是范家嫂子和俞美在管理,其实主要是范家嫂子在打理,俞美给她打下手,左兰张梅主管茶楼,张梅原来是不管茶楼的,可自从秋戈来后,左兰每当难以应付的时候,便让张梅去顶替。Ww W COM
生意很好,范嫂提起便很兴奋,再次建议柳寒不要再管什么茶叶,就专心搞这染坊,把染坊做大,柳寒也再度委婉拒绝。
“嫂子,你还没看明白,瀚海商社不会让我们做大,他们控制着原料,这些月里,给我们的原料可有增加?我看过账本,没有嘛,这明什么,明他们压根就不想让我们扩大规模。嫂子,这事还得再商量。”
范嫂叹口气,她知道柳寒得不错,瀚海商社始终控制着原料,她曾经想过是不是能找到替代原料,可试验后,现都不行,有些看上去可以,新的还没什么差别,可一下水,要不了两次便会脱色,不象瀚海商社提供的,压根就不会脱色。
在染坊看过后,柳寒很快就出来,他到菜市场买了点菜,深春时节,正是菜品丰富时节,蔬菜青青的,他买了几颗白菜,路过肉店时,又买了块五花肉,走到城隍庙时,站在人群外,看一群卖艺人在那卖艺,丢进去两块铜板,五虎被灭后,四海帮接管这里,将规费下调五成,这里变得更热闹了。
要四海帮接管五虎地盘后,还是作了好事,比如保护费这些东西就下调了很多,另外,也不搞高利贷,当然赌场和妓院还是在作,但接管了这里私盐买卖。
这让柳寒了解了私盐是如何在帝都流通的,私盐主要是漕帮运到帝都,少部分是散盐是私盐贩子运到帝都,这类私盐很不稳定,受到漕帮和官方的双重打击。
漕帮将私盐运到帝都后,并不是自己卖,而是卖给帝都的盐贩子,这些盐贩子多是杂货铺店主,这些杂货铺店主是销售的最底层。现在,在四海帮的地盘上,私盐买卖被他们接管了,成为他们的一大经济支柱。
看了一会卖艺后,柳寒便回家了,左兰在茶楼里面,店里的客人很少,秋戈居然没来,这让柳寒有点意外,他把菜和肉交给左兰,自己便回屋了,关上门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看过后将纸条销毁。
做完这一切后,柳寒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躺在阳光下,悠闲的喝茶,没多久便沉沉睡过去了。
等睁开眼已经是彩霞满,霞光映在院子里,屋檐上,墙面上,都象蒙上一层红色的细纱,空气中有股菜香,抬头看,饭菜已经作好。
“醒啦,吃饭吧。”张梅道,柳寒起身进屋,洗过手后才出来,自从生活安定后,前世的卫生习惯便回到生活中,不但他自己,还逼着娜张梅等人都要遵守这个卫生习惯。
晚饭很丰盛,张梅在回来的路上还买了条鱼,有鱼有肉,这样的日子在帝都平民中可不多见,柳寒知道,他不在时,三女还是很节约的,平常吃饭也多是素菜为主。
“你们俩是习武之人,要多吃肉,以后不要再那么节约,至少两吃一次肉,三吃一次鱼,我可告诉你们,这鱼比肉好。”柳寒着给张梅俞美一人夹了块鱼,却没给左兰夹菜。
左兰名义上是他家奴隶,在其他人家里,奴隶是不能与主人同桌的,可柳寒懒得理这些,在俩人关系突破后,就更不管这些了,但左兰出于对张梅的忌惮,依旧心的维护俩人的关系。
张梅是家里的女主人,虽然性情温婉,可架不住万一,这柳寒又常年不在家,张梅要趁他不在时,把左兰送人市上卖了,那时,左兰叫都来不及。
“嗯。”张梅俞美也没推辞,张梅看着柳寒的目光都带着笑,昨夜在床上,柳寒便悄悄告诉她,自己压根就没受伤,只是假装受伤。
昨晚没有**,张梅此刻看他的目光都快滴出水来,柳寒连忙在桌下踩了下她的脚,张梅这才醒过来,脸色绯红,悄悄看俞美和左兰,两女都是脸色微红,特别是俞美,吃饭的动作都有点不正常了。
柳寒不不管这些,飞快吃了两碗,然后将碗筷一丢,声出去走走,便起身出门了,他身后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让他心里有些窝火,妈的,让你们嚣张,啥时候将你们排一块,来个大被同眠。
出门后,柳寒左右瞧瞧,范家的门关得紧紧的,色并没有完全黑下来,柳寒整整衣衫,安步当车的向巷口走去,到了巷口,城隍庙已经人迹稀少,那个戏班子已经走了,还有少数几个吃摊,不过人迹稀少。
柳寒走过吃摊,吃摊的摊主都是熟面孔,慢悠悠的从广场过去,与一个熟识的馄饨摊主打了个招呼,摊主笑盈盈的点点头,柳寒哼着曲,沿着街道散步,转过一个弯,走进一条胡同。
一辆马车从后面的街上过来,车上跳下个人,这人付了车资便进了边上的胡同,车夫驾车继续前进,穿过城隍庙时,车夫还停下买了个烧饼边吃边驾车,沿着街道驶去,路过那个巷口时,一条人影快闪进车内,马车没有一丝停顿,依旧继续平稳的走着,没有任何变化。
草筒子,不是一条胡同或街道,而是由五六条胡同和两条街道组成,在城南的东南一角,这一带是帝都城南区的贫民窟,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进入胡同,道路狭窄,污水横流,两边搭建着各种建筑。
柳寒在草筒子的苦水街下车,马车同样没停,车夫驾车向前。
下车后,柳寒没停,就闪身进了车边的巷子,迅消失在巷子内。穿过各色杂物,避开两个暗娼的搔扰,柳寒从巷子的另一边出来,这里街上的人迹更加稀少,甚至连开着的门都少,两边几乎没有什么店面,柳寒就看到一家挂着幌子的杂货铺。
一股臭味随着风吹来,柳寒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的六识敏锐,甚至听到鸡和猪的叫声,他不由有几分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人养猪。
前面出现一个竹编的篱墙,篱墙内草木茂盛,草木间隐约有茅草搭成的屋顶,柳寒停下脚步,看着那篱墙和草屋顶,篱墙并不整齐,有很多地方破了,主人不知为何也没修。
柳寒围着篱墙走了大半圈,篱墙内很安静,神识探测,没有现任何埋伏,柳寒心里略微诧异,想了想,身形一闪,出现在院内。院内的建筑很简单,就两间茅草屋,一间是正房,旁边是偏房,正房后面还隐约有屋。
抬腿,柳寒便落在门外,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门开着,请进。”
声音很清楚,语气平和,柳寒推门而入,伦正面对着门,端着在案几后,案几上摆着两杯茶,茶水还袅袅冒着水汽。
“我以为昨晚就就会来。”着,伦作了个请坐的手势。
“昨晚有事耽误了,今晚也不算晚。”柳寒撩袍坐下,随即问道:“阁下胆量不,不知贵宗门是哪家?”
伦略微沉默便答道:“在下出自红枫谷,请教阁下宗门何处?”
“清虚宗。”柳寒答道,伦神情微变,与清虚宗相比,红枫谷不过一门派,现在派里面连一个筑基成功的都没有,灵气渐渐耗尽,不得不派人出来寻找新的福地灵山,虽然希望渺茫,可也比坐等死期到来要好,伦便是被派出来的,他是宗门内最年青的一个,其他的都是六七十岁了。
“为何没到朝廷登记?”柳寒问道,伦嘴角不屑的翘起,反问道:“为何你也没到朝廷登记?!”
柳寒平静的看着他,这张脸很年青,眉宇间掩饰不住骄傲,望着柳寒的目光有丝挑衅,想来对昨的失败也不服。
“我不去自然有不去的理由,”柳寒平静的:“你这样,隐身市井,却进了****,在帝都四下挑战,你真当帝都无人了?”
伦没有回答,在离开山门之前,宗主特地将世俗界的规矩告诉了他,而且严厉警告他,世俗界灵气缺乏,消耗的真元压根就无法补充,而且一旦被朝廷知道,会遭到朝廷的全力截杀。
“如果我们现在打起来,半柱香时间,宫里的供奉和斩魔队便会赶到。”柳寒语气中的警告味道很浓,伦沉默着,半响点点头,表示接受并感谢。
出了山门后,伦开始还注意寻找灵山福地,可在世俗界孤独的奔走两年后,他在无意间结识了几个朋友,几个人游玩了一阵后,便想到帝都来看看,伦觉着无所谓,反正他也要去北方看看,所以就随他们到帝都来了,没成想,恰好碰上帝都地下世界动乱,草筒子这块地方因为穷,大势力看不上,就算风雨楼以前也没将这块地盘拿到手上,这块地盘没有什么帮会,只有一些混混,他们轻松打败了这些混混,夺占了这块地盘。
有了立足点后,他们的野心也膨胀起来,琢磨着向外扩张,伦对这些无所谓,他的江湖经验不多,心性虽然比不上刚出宗门时那样高傲,可依旧有修行者的骄傲,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于是他们将目光对准了旁边的王寡妇斜街。
也怪他们运气不好,刚出头,便遇上了有柳寒的四海帮,战败也就必然,要不是柳寒,他们几乎全得死,沈刀没杀对手,也是柳寒暗中吩咐。
柳寒这句话也表明,今晚,他不是来杀人的,但伦却不敢松懈,修行中人翻脸杀人就跟翻书一样容易。
“你打算在帝都留多久?”柳寒又问道,伦想都没想便摇头:“我也不知道,宗主,宗门灵气最多还能维持十年,甚至更短,我出来已经两年了,现在算来,最多还能维持八年,唉,我恐怕要辜负宗主的期望了,八年,我看八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福地。”
柳寒闻言不由苦笑,伦愣愣的看着门外,门外渐渐暗下来,判断柳寒今晚会来,所以遣散了会中所有人,因为,如果与柳寒打起来,那些人半点忙都帮不上。
半响,伦才好奇的问:“贵宗灵气还能维系多久?”
“不知道,”柳寒摇摇头:“我也是宗内入门最晚,修为最低的弟子,这样的大事,宗主哪会告诉我。”
不过,这也就够了,没有告诉,自然在短时间里,不会有灵气匮乏的危险。
“如果你要留在帝都,咱们可以暗中携手,你觉着如何?”柳寒提议道,伦眉头微蹙,想了想,苦笑下:“师傅吩咐,要为宗门找到新的福地,我恐怕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耽误。”
柳寒微微有些失望,这伦到是个帮手,可惜了,找什么福地,这真要有福地,还容得你找,恐怕早就在别人口袋中了。
“你打算上那去找?”柳寒又问。
“听北方山势雄峻,深山峡谷众多,我想上北方去看看。”伦也没隐瞒,他估计柳寒巴不得他离开帝都,如此才能保住秘密,先前的提议有可能不过是试探而已。
柳寒沉默了会,起身道:“如果你要去找那劳什子福地,建议你抓紧时间,先去北方看看,我估计没什么用处,如果想通了,不想再找什么福地,想回帝都了,就来帝都找我吧。”
伦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柳寒诚恳的冲他点点头,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转过身,道:“你的修为恐怕刚踏入炼体吧,按照世俗界标准,不过武师九品巅峰到宗师初品之间的样子,虽使用世外功法,可以让你战胜武师巅峰,甚至是宗师初品的高手,可对上宗师二品以上的高手,还稍有不足,这瓶丹药对你修炼世俗功夫有帮助,对世外,”
柳寒长叹一声,转身就走了,伦呆呆的看着案几上的丹药,半响,才长身对着门外深深一躬,柳寒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柳寒并不觉着这个投资会亏本,如果伦在北面找不到福地,那种可能性实在太,若改变想法,多半会回帝都,而且,柳寒觉着这事多半会生,那时,就有可能来投靠自己,如此,他便有了一个好帮手,在对付总教头时的好帮手。
坐上马车,柳寒还在想这伦的事,忽然,他明白了,不由长叹,红枫谷的宗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寻找福地灵山的难度,八年,八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满足一个宗门需要的福地灵山,恐怕这位宗主已经明白,灵气匮乏已经把整个宗门逼到断绝传承的地步,宗门覆灭已经无可避免,伦还年青,不欲让他在宗门陪葬,这才将他遣出宗门。
隐世仙门,逆修仙,并非泯灭人性!
第539章 敌踪何在?
***娱,第二,张梅浑身上下都掩饰不住春情,俞美的神情尴尬,左兰看着柳寒的目光满是幽怨。 Ww WCOM
早饭后,各人依旧干自己的事,柳寒请假两,今已经到期,他也不找借口,告诉张梅中午不回来吃饭就出门了。
照例在巷内转悠一圈后,再出来已经是另一个人,赶到度支曹已经是辰时,正如他判断的,曹内没有什么事,经过士子们的抗议后,曹内的士气低落,那些出身士林的官吏们心情惶惶,延平郡王的情绪也不高,这两就安静的待在公事房内,什么动作都没有。
柳寒在曹内逛了一圈便将情况摸清楚了,在他看来,延平郡王显然是在等皇帝的态度,让人有些奇怪的是,皇帝这两也没动作,完全不像在平定抗议时的果决,迟迟没有决定下来。
“王爷的奏疏已经递上去了,尚书台建议暂缓清欠,皇上正在犹豫。”蒙逍长叹着告诉柳寒,柳寒只能沉默,这事上,他不想多话,皇帝都在犹豫的事,他来掺和什么。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两件事:伦有没有离开帝都,漕运是不是顺利。
后者,是重中之重。
度支曹正管漕运,任何与漕运有关的事都会在最短时间里送到曹内,黄河段距离帝都并不远,快马和度鸟都要不了一,曹内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对柳寒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船队进入黄河已经四了,到帝都是逆水而行,船队的行进度并不快,这两的运气也不好,老给的是逆风,船帆都落下来了,船工喊着号子用力撑船。
站在船上,两岸风光尽落眼里,田里的麦已经抽穗结实,一遍金黄色,蔚为壮观,岸边的芦苇在风中飘荡,船从河汊里飞出,苍凉的歌声在河面上飘荡,鱼鹰高飞俯冲,渔网散开收拢,几条鲜亮的鱼收进鱼篓。
偶尔有画舫顺流直下,船帆鼓鼓的,让汗流浃背的船工羡慕不已,两船相遇,船工们互相招呼,打听前面的情况,本着这样的交流,水道的情况很容易收集,又很快送到萧雨手里。
各地传来的情报表明,黄沙帮的攻击会在浚仪之前进行,可四过去了,距这一段水道已经过去一半了,黄沙帮的船队还没是没踪影,他们倒底会在那呢?
船队的高层,都在猜测这个地点,前面的何东,后面的柳铁,都在猜,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
袭击,无论是水上还是6地,都是趁敌不备,突然起进攻,6地上不过就是找个树林埋伏,或者找个草丛埋伏,等你从树林里,或从草丛边,经过时,突然冒起,动攻击。水面上也差不多,可水上的难度在于,先得将船藏起来吧,情报上,黄沙帮南下的船队有二十多条,这二十多条船藏在那呢?
二十多条船,不管是在黄河还是在长江,对一个江湖帮会来都是数量众多了,漕帮是江南最大的水上帮会,也只有五十多条大船,而江南的水运远北方,黄沙帮有二十多条船,不愧为北方第一大水上帮会。
水上攻击比6地更加讲究地利,顺流而下的攻击比逆流而上,威力要大十倍不止,以这段水道而言,十条大船并排冲下,势若奔雷,难以阻挡。
所以,要减少损失,现敌船踪迹便至关重要。何东精于水战,明白其中利害,他派了快船两条在前方十里和五里处,一旦现敌踪,烟火报警。
帝都传来的消息表明,袭击会在京兆府水道内生,但柳寒在信里也明,他有点怀疑这是假消息,在京兆府水道,有朝廷的黄河水师巡视水道,要在这一带公开袭击漕运船队,势必会震动朝野,朝廷势必追查,故而,即便成功,后患也是无穷;王家那位老祖宗不可能没想到这点,所以,柳寒觉着袭击还是可能在浚仪到耶城水道之间。
萧雨与何东柳铁商议后,觉着柳寒的分析有道理,因此这一路上都是戒备森严。
从耶城到浚仪,大约五百里水道,逆水行舟大约要走八,若是顺水,则只需三。
这段水道宽阔,水流平缓,并不湍急,两岸良田无数,一望无际,河边虽有芦苇荡,却难以藏下二十条战船,这二十条战船藏在哪呢?让萧雨与何东非常纳闷。
在得到柳寒的情报后,萧雨便下令沿岸所有风雨楼分舵全部动起来,严查各地码头,看看有没有新船到达,有没有大批外地口音的陌生人,萧雨还特地提醒,要注意各地粮店,有没有人购买大批粮食,蔬菜和肉;何东担心对手藏在河北,又派人在河北上岸,沿河暗查。
可几下来,所有传来的消息都是没有,黄沙帮,二十来条船,数百人,上那去了?
萧雨,何东,柳铁,百思不得其解!
春的河上行船,很有几分惬意,萧雨搬了把椅子坐在船头,双腿撂在木凳上,舒服的躺下,丁三丁四坐在木板上,俩人很无聊,几个船工用力撑船。
这撑船很有讲究,分船头和船尾,这前后是分开撑,船头起竿船尾落。船尾起竿船头落,船夫随着船舷走,号子船头落下船尾起,此起彼落号不停。
丁三看了会,觉着有趣,向船夫要了撑竿,学着撑船玩,他的行为很快影响到丁四,丁四在对面接过船工的撑竿,边撑边叫着号子,两船工笑呵呵的在边上看着他们。
玩了一会,俩人先后将撑竿还给船工,坐在甲板上,都忍不住轻轻喘息,萧雨看着岸边,岸上隐约有马车行走,边的云霞渐起。
“问一下,今在那宿船?”
丁三躺在甲板上,冲着船桅上的兄弟高声叫道:“松鼠,楼主吩咐,问一下,何寨主,今在那宿船?”
上面的松鼠站起来,拿起面棋,冲着前面打起旗语,不一会,松鼠会话道:“何寨主回话,再前面十里,有块浅滩,在那宿营。”
萧雨微微点头表示知道,黄河自古不夜航,更何况还是逆行,所以,每都要停船住宿。这住宿也讲究,黄河沿岸城市都有码头,可没有那个码头可以停下漕运的数十条船,所以,他们停船夜宿的地方多在野外或码头外面,今已经过了码头,应该是停靠在野外。
松鼠将信息到后面,柳铁自然也收到了,几条船互相转告,船工们扯着嗓门冲临船便叫,很快消息便传遍整个船队。
已经劳作了一的船工们十分兴奋,撑船的力道更高了。
秦晚晴和温晚云都在后队船上,连续数的行船,让俩人在精神上都有点疲惫,与她们师姐妹分到一块的是另外三个男的,刚上船时,五人互相介绍姓名。
她们五人组成一个组,负责这条粮船的安全,组组长是三十多岁,肤色黝黑的伏潜,擅长使枪,他的枪比普通长枪要短一尺,只有两尺,修为在武士八品;另外两位是使鞭的戈辉和黄三,与伏枪不一样,戈辉的鞭有九尺长,前端有倒刺,修为在武士六品;而黄三则使双环,修为也在武士六品上下;比较而言,她们师姐妹的修为是最低的。
五人在船上商议了下,一旦有人袭船,距离远,由戈辉和伏潜迎敌,若敌人登船,则由温晚云秦晚晴和黄三近战迎敌,戈辉和伏潜在外围袭击。
分配后,五人进行了简单的配合训练,这样的训练并不完全是为了配合,也是让大家熟悉如何在行驶的船上与人交手,训练几后,大家逐渐熟悉了,配合也逐渐熟悉。
两女容颜秀丽,举止斯文,很快便吸引了黄三和戈辉,没事便围着两女,倒是年岁最大的伏潜依旧象最初那样,没事便一个人躺在船头喝酒,在上船之时,他便搬了三坛酒上船,在东平停留时,又补充了五坛。
聊的话题很快便干了,两女没事便待在船舱里,出来透气时,无不戴上帽子,遮住还不算强烈的阳光,远远看去,白衣飘飘,恍若仙女,吸引了临近船上的船工们的目光。
“今晚在这宿营。”
伏潜的声音传来,温晚云站起来,看看窗外,岸边是一遍荒滩,她轻轻舒口气,然后有些兴奋的对秦晚晴:“走,师姐,咱们上岸去瞧瞧。”
秦晚晴在船上也有些闷,便提起剑,随着温晚云出来。船离岸边还有十多尺,以俩人的轻身功夫也可以轻松越过,伏潜一看两女的着装,便知道俩人要作什么。
“马上要吃饭了,最好不要上岸,要出什么事,我们不要增援。”伏潜提醒道,船工们放下撑竿,开始动手做饭,他们五人是不做饭,包括秦温二女,每都是船工负责做饭。
秦晚晴闻言正要答应,温晚云抢在前面笑道:“知道,伏兄,我们一会就回来,整待在船上,都快闷死了。”
“没事,伏兄,我陪她们去。”黄三笑呵呵的过来,双环背在身后,头上端简单的束了下,剩下的就披在肩上,随着河风飘起来,看着很是潇洒豪迈,他迎着河风,舒爽的伸个懒腰:“娘的,待在船上,都快闷死了!”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伏兄,我也去散散心。”戈辉也在边上插话道,他的腰间鼓鼓的,九尺长的鞭子便盘在腰上。
伏潜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沉默了会,还是点头:“不要走远了,现在情况复杂。”
秦晚晴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拒绝,温晚云却已经腾身而起,她苦笑下,回头不好意思冲伏潜笑了笑,然后腾身而起,戈辉和黄三也随即腾身而起,伏潜看着四人落在岸上,微微摇头,然后拿起酒壶,望着渐渐隐去的彩霞,默默的呷了口。
踩在松软的沙子上,温晚云兴奋得在沙滩上跑了几步,秦晚晴无奈的看着她,跑了几步,温晚云站下来看着秦晚晴,又看看戈辉和黄三,有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女儿娇憨之态展露无遗。
“让两位看笑话了。”秦晚晴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歉意的对戈辉和黄三道。
“率性而为,率性而为。”戈辉连连道,回头看黄三,黄三眼睛都要直了,他连忙拉了下他,黄三醒悟过来,有些尴尬的冲秦晚晴笑了下,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尴尬,戈辉连忙化解:“温女侠率性而为,黄兄也是率性,秦女侠不要见怪,他是个直人。”
“那会。”秦晚晴心里有些不悦,感觉上有些不好,她转身快步追上温晚云。
“师姐,我们上那边去下,那边好像是遍桃园。”温晚云提议道,秦晚晴心里有些警惕,坚决摇头:“伏兄不是快吃饭了吗,让不要走远了,就在岸边活动下吧。”
温晚云撅起嘴,正要撒娇,抬头看见秦晚晴严厉的眼神,有点不明白,秦晚晴冲她使个眼色,温晚云有些明白了,轻轻叹口气,期盼的看看那处桃园,便不再争了。
但戈辉已经听见了,笑呵呵过来:“温女侠是想看桃花了吧,我去给温女侠摘来。”
着便朝那边飞奔而去,黄三看看两女,摸摸后脑勺,也跟着过去了。
等俩人走远了,秦晚晴才责备道:“你呀,师傅走江湖要心谨慎,上次的事就忘了,要不是柳兄,那后果,这戈辉和黄三,看着就色迷迷的,心点,没有错。”
温晚云抱住秦晚晴的手臂:“好啦,师姐,我知道了。”
着温晚云看着水面上长长的船队,叹口气:“唉,那帮水匪啥时候才来。”
“我看最好是不要来。”秦晚晴没好气的道。
宋皋并没有告诉她们实情,只是告诉她们有人要截漕运,让她们来保护漕运,不过,实话,两女对帮风雨楼,感觉有些怪怪的,一年多以前,还在与风雨楼作战,现在却要来帮风雨楼,这变化太快了。
坐在河岸上,闻着远处飘来的花香,看着宽阔的河面,两女都有几分心旷神怡,温晚云摘了几根野草在手上玩耍,秦晚晴则托着香腮,默默的看着远方。
没有多久,身后传来衣袂声响,两女回头,却是戈辉和黄三各拿着几株桃花回来,黄三笑嘻嘻的将花递给温晚云,温晚云有些为难的看看秦晚晴,秦晚晴嘴角带笑没有,神情温和,便含笑接过来,随即戈辉也殷勤的将手中花送给秦晚晴,秦晚晴毫不迟疑的接过来,凑到鼻尖深深的闻了下。
“真香!”秦晚晴扭头对戈辉笑道:“劳戈兄费心了。”
戈辉微微一笑,满不在意的:“喜欢就好,那费什么劲。”
温晚云也冲黄三感激的一笑,黄三从骨头都酥了,他主要在北方和帝都闯荡,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习武的美貌女人,可这温晚云和秦晚晴身上有股味,让他深深吸引,又不清的味。
“唉,你们,那些水匪什么时候能来?”温晚云嗅着桃花问道,戈辉抬头笑道:“我倒是希望他们不会来,不过,这恐怕很难,温女侠,这次事情恐怕不,风雨楼萧雨,落马水寨何东,在江湖上都是大名鼎鼎,萧雨已经踏入宗师境界,何东也在武师巅峰,后面那个冷面人,修为也差不了,宋兄在里面的修为连前五都排不上,这事,我看悬。”
“管他悬不悬,”黄三倒是无所谓,盘膝坐在沙滩上,背上双环雪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湖上,本就是这样,要想没有危险,干脆退出江湖。”
“呵,你这人啊,”戈辉摇摇头,十分无奈,却也没生气:“一入江湖深似海,退出江湖,你见过几个平安退出江湖的,”到这里顿了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要这水匪,嘿嘿,我看,不一定是匪,黄兄,你这两岸行走,什么时候听过这段水道有水匪的?”
黄三闻言也不由皱起眉头,醒悟过来:“对呀,这段水道,浚仪有驻军,还有水师的船队,水匪那有这么大胆!不对,不对,这一带偶尔有鼠辈劫财倒是有可能,敢截漕运船队的,还没有过,这事有蹊跷。”
秦晚晴和温晚云也不由思索起来,俩人交换个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可宋兄是这样的。”温晚云目光犹豫不定,试探着道:“他应该不会害我们吧。”
四人沉默了,过了会,秦晚晴看着船队,犹豫下:“宋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害我们,我觉着不可能,他不也来了,而且,你们注意没有,在上船前,他的神情很沉重。”
事关重大,四人又沉默了,过了会,黄三呵呵笑起来,站起来看着河上:“呵呵,有什么了不得的,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其他,该怎么作,就怎么作!”
正着,忽然看到船队前面升起一盏红色的灯笼,他没有放在心上,捡起一块平滑的石子,向水面飘去,石子在水面上飘四下,才沉入水中。
温晚云见猎心喜,也捡起石子,向水面飘去,秦晚晴依旧拖着香腮,嘴角带笑,看着正兴奋的师妹。
夕阳余晖,照在她身上,娇颜映着桃花,分外美丽。
戈辉看傻了。
几只鸟儿从他们头上飞过,越过水面,在船队上空盘旋,然后落在那条挂着白色灯笼的船上。
良久,温晚云玩累了,秦晚晴起身回去吧,四人结伴跃过水面,落在船上。
就在四人走了不久,色渐黑,月斜挂边,蒙蒙月色中,十余道人影悄悄掩至,三个人站在秦晚晴刚坐着的地方,默不作声的看着黑黝黝的船队。
两条舟穿过夜色,在河滩上停下来,舟上下来五个人,五人将舟推回水里,看着舟消失在夜色中,五人低声笑着上岸,舟刚刚消失看不见,五人也走过荒滩,从黑暗中飞出黑影,五人一声不吭的便倒下了。
第540章 杀机隐现
每宿泊后,何东和柳铁都要到萧雨的船上来商议晚上布防的事,今也不例外,俩人将各自的船上的事安排妥当后,便到萧雨的船上来,何东来得早一点,他手下有战横这样的助手,常年在水上行船,而柳铁则是次干这个,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来安排泊船。 WwW COM
整个船队四五十条船,分三排停在岸边,其实,三排停泊是不妥当的,若是在运河或落马湖,何东绝对不会这样停,因为这可能会占一部分航道,这在晚上会很危险,但这是在黄河。黄河不夜航,占一点航道也没什么。
可即便是三排,整个船队也有几里长,晚上的安全保护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且,不但有水上的保护,还有岸上的,所以,每晚上都要安排几个人上岸,在岸上建立警戒哨。
不过,水上夜战在这时代,技术上很困难,对双方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这个时代是没有电灯,也没有指示灯,指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三人对这点很清楚,所以,他们的布防重点都在警戒上。
“妈的,这黄沙帮的兔崽子都藏在那?”何东很苦恼,水道就这么长,两岸可以藏下二十多条船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地点,已经反复查过了,可都没有现任何踪迹。
萧雨眉头深皱,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半响,才叹口气:“浚仪分舵密查过往船只,消息已经传来,没有疑似黄沙帮的船只过去,看来,他们还是打算在这一段水道采取行动,何兄,柳兄,到浚仪还有三路程,这三要加强戒备,明开始,前面开道的船加派一条,何兄,能行吗?”
何东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没有问题,我让战横亲自去。”
“战横亲自去?”萧雨略感意外,看了他一眼,何东肯定的点头:“他的经验丰富,有异常幺蛾子,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行,就让他去,”柳铁赞同道:“给兄弟们,安全到达帝都,全部重赏。”
何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柳兄痛快,我也不气,这一趟,咱们就不赚银子,所有银子都分给兄弟们!”
两个赏赐宣布,整个船队欢声雷动,无论船工还是落马水寨的弟兄们全都兴高采烈,欢呼声在寂静的河面上,传得很远。
安排定了后,何东满意的准备回去,萧雨叫住他:“急什么,黄沙帮就算要来,也要等到下半夜,喝一杯如何?”
何东略微迟疑便摇头:“算了,我心里总不踏实,萧兄,你也别喝,等到帝都,兄弟陪你醉上三三夜都行。”
萧雨呵呵一笑,看着他直摇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黄沙帮今晚估计来不了。”
“我还是不喝了,”何东神情很坚决:“萧兄,我看,你也少喝点,我这心总有点不踏实。”
“行,”萧雨笑了笑:“听你的,少喝点,柳兄,你呢?”
“到帝都再喝吧。”柳铁起身就走,一闪身便到了临近的船上,再闪身就不见了。
萧雨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摇头,何东也沉默的看了会才向萧雨抱拳告辞,萧雨也没挽留,待他出了船舱,才冲外面叫道:“楚飞!”
没一会,楚飞从邻船过来,丁三丁四将酒桌摆好,桌上是已经烧好的两条鱼,这个时节的黄河鲤鱼正是肥美时,两条鱼是下午钓的。
“来,陪我喝酒,”萧雨提起酒杯给楚飞倒了杯酒,楚飞稍稍迟疑,心中有些纳闷,萧雨将酒杯端到他面前:“喝了!”
楚飞低头看了眼酒杯,眉头微蹙,忽然身躯微震,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抬头看着萧雨,萧雨沉稳的点点头,楚飞默默的端起酒杯,与萧雨的酒杯碰了下才一饮而尽。
萧雨今的兴致很高,喝了一会,丁三丁四又端来两盘菜,恬着脸向萧雨讨了杯酒,萧雨让他们自己拿杯子,四人就在船头喝起来。
“军师那边有情况没有?”楚飞终于开口问道。
萧雨摇摇头:“王家将力量都投入到这和帝都了,那还有力量投入到彭城,而且,就算占领彭城,又能怎么样,没事,他那边稳如泰山。”
楚飞轻轻叹口气,这声叹息中有一丝安慰,丁三丁四开始也比较沉默,过了一会才慢慢活跃起来,丁三笑呵呵:“还是柳先生舒服,坐在帝都,吃香喝辣,咱们却在吃风”
楚飞笑道:“你这还是吃风,这么大两条鱼,你还吃风?”
丁三呵呵干笑两声,丁四在他头上拍了下:“就是,你还不满意,哎,我,楼主,其实我看这押船也不错,喝酒,吃烧鱼,这日子那差了。”
“行啊,你要喜欢,这事过了,这押船的事,就交给你了。”萧雨随口道,丁四先是愣了下,随即有些苦涩看着萧雨求饶道:“楼主,我,我那有那本事,还是算了吧,给楚爷,还是给楚爷吧。”
“你不是刚押船舒服吗?怎么又不干了?”楚飞纳闷的问道。
丁四哭丧着脸:“我那有那本事,你看这一路,要不是楼主和何寨主,早他娘的玩完了。”
丁三闻言不由呵呵大笑,楚飞也不禁莞尔:“你子还有点自知之明!”
萧雨有点沉默,不时看看渐黑的夜色,他也看见了秦晚晴温晚云四人从岸上回来,他的眉头微皱,楚飞见他神情有异,扭头看去,便摇头笑道:“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着不住摇头,丁三丁四却有点眼热:“这两娘们够美的,是那的?”
萧雨一眼便认出俩女,眉头微皱,心里有些诧异,她们怎么来了,柳寒跟她们还有交情?
萧雨没有点破,用筷子头敲了丁三一下,丁三笑嘻嘻的摸摸后脑勺,低头喝酒。
吃过饭,色已晚,弯月挂在半空,楚飞陪着萧雨闲聊了会便回去了。
萧雨独自一人站在顶层,主桅上的帆落下来,宽大的船帆拢成一团,占了顶层的大部分空间,他站在角落,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衫,默默的望着岸上,月洒在水面,月光随着波浪轻轻晃动,脚下的船却很稳定,三排船系在一起,让船变得十分平稳。
河水出哗哗的响声,望着黑黝黝的岸上,萧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似乎在嘲笑什么,一个船工上来,抬头看到阴影中的萧雨,吓了一跳,差点就将手里的灯笼丢掉。
“是我。”萧雨平静的,船工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稳住,仔细辨认下,才松口气:“萧爷,你怎么在这?”
“没事,在这静一下。”萧雨淡淡的:“你这是做什么?”
“挂信号灯。”船工咕哝着,将桅杆上的灯笼取下来,把手上的灯笼点亮挂上,然后才下去。
萧雨这才注意到,刚才那盏灯笼已经熄了,现在灯笼亮了,他站的地方也照亮了,看着明亮的灯笼,他轻轻叹口气,慢慢向后移动了一步。
船头传来丁三丁四的聊声,俩人的声音很响,象是在吵架,后面的船工也在低声聊,这条船不是落马水寨的船,是风雨楼在帝都买的,原来的船主将船卖给了风雨楼,这条船很大,可以装八百石粮食,船主很舍不得,可风雨楼开的价格和权力,让他不得不卖,不敢不卖。
船是风雨楼的,船工大部分也是风雨楼雇的,只是到了彭城后,有十几条新买的船入列,船工一时不够用,新招了一批,船上有经验的老船工便分了些出去,就像刚才挂灯笼的船工便是新来的,萧雨约摸记得他姓陈,是在彭城上船的。
船工们只在晚上才自由活动,船上的活动空间并不大,但船工们很自觉,很少上船头,多数都在船尾活动,当然,没有召唤绝对不会上船舱来。
萧雨以前没接触过船,最多也就是到画舫上玩一晚,这次漕运才详细了解了运货的船与画舫的不一样。
这条船是比较新的,买过来还有八成新,萧雨亲自检查过这条船,这船有九个船舱,前面八个船舱都装粮食,最后一个的船舱放杂物和生活物资,在上层,分成三个部分,前面是船头,船头有桅杆,中间是船舱,船舱上面有主桅杆,中间的船舱分成两个部分,前舱要好些,这是船主住的地方,后舱则是船工住的地方,第三部分则是船尾,船尾也有桅杆,这前后两个桅杆都是副帆,中间的桅杆才是主帆;在船舱上面,还有一层,这一层是开放式的顶层平台,萧雨现在就站在这里。
萧雨的目光转向船头,何东的船在熟悉的人的眼里,那怕在黑夜里也很显眼,是船队中最高大的,主桅上挂的灯笼都是三个,红色的灯笼在黑夜里,老远就能看到。他那条船其实不是运输船而是战船,落马水寨的主战船,船头船尾都有抛石机和床弓,船舱里面装着各种武器,这条船的攻击力在落马湖是一等一的。
有细细的笑声传来,经过一的劳烦,船工们的精神依旧很好,特别是在何东和柳铁两道奖赏令出后,无论船工还是落马水寨风雨楼的帮众,都是十分兴奋。
一团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柳寒有点不快的皱起眉头,随后轻轻叹口气,丁三上来,低声问要不要拿把椅子上来,萧雨略微迟疑便点点头,丁三很快搬了把椅子上来,丁四则端了案几上来,随后又把炉子搬上来,很快便泡好茶,丁三则给他拿来棉袍披上。
“你们下去吧,早点休息,我一个人待一会。”萧雨道,丁三丁四答应着便下去了,他们与萧雨都住在前舱,俩人在舱里打地铺。
河风有点凉,但无法影响萧雨,他将脚撂在船舷上,裹上棉袍,慢慢品着茶。
乌云依旧占着月亮,星光却洒下来,在粼粼的波光中眨眼,空气中有股清新的湿湿的味道,萧雨很享受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喝茶望。
这一晚,他没有回舱,就在上层甲板上睡着了,直到岸上的鸟叫将他惊醒。
边的红日,将寒冷驱散,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萧雨站起来,将棉袍搭在椅背上,对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各条船上都有动静,船工开始做饭,准备起锚,船尾也有船工在活动,一个船工正在升火做饭,萧雨回到船舱,丁三丁四依旧还在睡觉,这两兄弟从来都是晚起,今也一样,萧雨不悦的给了俩人一人一脚。
丁三丁四睁开眼睛,看到萧雨的脸色,连忙爬起来,将船舱收拾好,萧雨拿起毛巾,就着冷水洗了个脸,然后才到船尾检查起航前的准备工作。
陈姓船工看看色,又看看风向,不由叹口气,低声咒骂两句,进舱招呼大家起床,其实不用他招呼,所有人都起来了,临船的人也起来了。
看看队尾,柳铁的船上也有动静,就这一会,整个船队都从睡梦中醒来。
柳铁的洗漱很快,倒水时,正好旁边的船上也有人在倒水,他抬头看却是个女人,略微一想便想起来,这是昨晚上岸的两个女人之一,他不喜欢这种擅自行动的人,特别是女人,在瀚海商社,擅自行动是大忌,严重的可以就地处决。
温晚云有点纳闷,她当然知道对面的男子是整个船队的三号人物,负责整个船尾的安全,可她从对方身上却感到一丝冷漠,而且好像还有丝敌意,这让她有些不解。
“赶紧吃饭!”柳铁冲船工叫道,声音粗豪,然后钻进舱内,很快又出来,腰上已经挂上长刀,头上则戴了顶斗笠,腾身跃过前面的船只。
“怎么啦?”秦晚晴在身后问道,温晚云沉默的摇头,秦晚晴疑惑的看看邻船,又看看温晚云。
柳铁到了萧雨那,等了一会,何东才过来,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着战横一起过来。
四人也没什么废话,就在上层坐下来,丁三丁四搬来案几和木凳,四人坐下,开始商议今的行程,包括前面的斥候船,前出多远,由谁统帅,两翼如何护卫,船队度多少,在那休息,在那过夜,都要在这个早晨决定。
“昨晚我想了一夜,”萧雨道:“看来柳兄判断是对的,王家可能不是在这里伏击咱们,而是真的在京兆府水道,战兄,还是你开路吧,咱们照旧,按照昨日的部署行进。”
“错了?!”何东很是意外,眉头微蹙,萧雨点点头:“再走一,距离浚仪也就七八十里的水路,浚仪驻有朝廷的巡防船,王家那位老祖宗会在这动手?我觉着不太可能。”
“那,”何东摇头:“京兆府岂不是风险更大!”
萧雨苦笑下,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想了会,他还是摇头:“王家那为老祖宗,是出了名的奸诈,他要敢这样冒险,王家恐怕就没今的风光,恐怕早就灭门了,老实,柳兄的情报传来时,我一直怀疑,王家那位老祖宗会如此冒险?”
何东沉默了,战横左右看看,扭头问柳铁:“柳兄,你是怎么看的?”
“我家东主的判断自然不会错。”柳铁平静的回答,何东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柳铁没回答,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何东想了下:“好吧,今加快度,不过老三,你的斥候船前出十里,注意两边的河汊,特别是芦苇很大很深的地区。”
“放心吧,大哥,”战横呵呵一笑,随意的:“这都干老的了,你就放心吧!”
何东嗯了声,嘴里骂道:“妈的,王家那老东西,有朝一日,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正着,丁三丁四提着食盒上来,战横略微让让,丁三丁四将几大盘馒头端出来,随后又端出两盘咸菜和一盘酱牛肉。
俩人下去后,四人也没谦让,端起碗就开始吃,何东边吃边:“到浚仪后,咱们歇息两,妈的,嘴都快淡出水来了,对了,萧兄,咱们这次带了有一百五十石吧?”
“一百五十六石。”萧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第一次,咱们还是先悠着点。”
何东呵呵笑起来,这时,两条船从岸边驶过来,船上有五个人,五人都带着斗笠,何东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舷边冲着船问道:“昨晚有没有情况?”
“除了两只兔子,没事!”船上的人大声答道,何东笑骂道:“你子,行,上船吧,准备出了。”
“好咧,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船的人笑呵呵的叫道。
何东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萧雨和柳铁,萧雨端着稀饭,柳铁吃得要快点,已经吃完全,将碗筷放下,道:“我”柳铁神情忽然大变,抬头看着何东又看看战横和萧雨,战横神情自若,萧雨眉头微蹙,柳铁退后两步,右手握住刀把,嘴角溢出一丝血痕。
“为什么?”
第541章 图穷
何东轻松的笑了笑:“萧楼主,不要怪我,王家老祖宗找到我,要把黄河以北的水道也给我,另外,王家在渤海郡的盐场每年给我一千石精盐,价格是官价的三成,另外,他承诺,你死了后,帝都的地盘也交给我。WwWCOM”
“就这点,就把自己给卖了!”萧雨沉声问道,何东呵呵干笑两声:“咱们江湖人,刀头舔血,求的不就是个银子,我手底下有两千弟兄,他们家人,加起来上万,我得给他们找饭辙。”
“你就不怕王家老祖宗过河拆桥?”萧雨强压腹内翻滚的气血,问道。
“怕,当然怕了。”何东依旧笑呵呵的,目光示意战横,战横也站起来:“所以,我让王家老祖宗先灭了黄沙帮,前几,黄沙帮帮主的脑袋已经给我送来了。”
“就这!”
“当然,这是不够的,不过,齐王殿下作保,答应你死了后,朝廷负责招安,落马水寨改为落马湖巡防营,我当都尉。”何东着叹口气:“萧兄,不要怪我。”
“原来齐王也出面了,难怪!”萧雨依旧一动不动,何东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头上冒出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汗珠从皮肤里涌出来。
“萧兄,”
萧雨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严格的,这漕运是柳寒柳兄的,你就不怕他来找你!”
“哈哈,”何东的笑声很畅快:“我要怕就不会动了,萧兄,不瞒你,帝都已经有人在对付他了,他要能活下来再吧。”
“王家真有那本事,柳寒早已死了!”萧雨冷冷的。
“不就是上品宗师,王家老祖宗保证,这次他一定逃不掉。”何东笑声依旧,船队依旧在准备起航,其他人并没有察觉这条船上生了什么。
“这稀饭馒头和酱牛肉,没有毒。”
“当然没毒,我不一样吃了。”何东很得意,靠在船舷上:“不过,这里面有黄龙草的汁液,嗯,黄龙草的汁液也没有毒,我和战横吃了一点事都没有,可萧兄和柳兄昨晚吃的鱼不错,那里面有百苦藤根磨的粉,当然,这百苦藤根也没毒,但这两者混在一起,可以让你的内息混乱,侵蚀你的丹田,三个时辰里,你无法运气,也就是,现在你虽贵为宗师,但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一个三岁孩也能杀了你。”
萧雨沉重的叹口气,柳铁冷冷的插话道:“要杀我家东主,没那么容易。”
萧雨没容何东回答,便又问道:“还有,宫里,柳寒接手漕运是宫里的意思,你就不怕宫里!”
“我当然怕,不过,宫里需要的是有人送粮,再了,你死了,柳寒死了,这漕运不给我给谁?!”何东有些奇怪的问。
萧雨苦笑下:“你得不错,不给你给谁,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萧兄,我们好歹在一块拼命,所以,你的问题我都答了,也给你了时间,那种毒无法用内力逼出来,”何东的语气诚恳。
“嗯,我知道,也试过了,”萧雨道:“不过,我还是有希望,我不相信王家能杀了柳寒,要是能杀,他们早就杀了!”
“呵呵,上品宗师,”何东点点头:“上品宗师是不好杀,可也不是杀不了,据我所知,这次到帝都的便有两个上品宗师。”
萧雨没有开口,柳铁的神情却有些轻蔑。
“你以前过,千年世家,底蕴深厚,”何东叹道:“这些王八蛋,都已经成精了,与他们作对,不如与他们合作。”
自古枭雄从来都是宁可无负下人,不可下人负我。
何东有枭雄的潜质,所以,他选择了与王许两个千年世家合作。
萧雨柳寒的修为在千年世家面前,什么都不是。
“常二当家的仇呢?何大当家的也忘了!”萧雨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
“二弟的仇,我当然没忘,”何东神情微动,语气中有了一丝狠辣:“但,究竟是谁杀了常二弟,王家和齐王向我和弟兄们保证,他们没有杀二弟!”
“你就相信他们?!”萧雨反问道,何东淡淡的反问:“我为什么相信他们!二弟是死在他们手上,也是你风雨楼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萧雨当然没有证据,柳铁也沉默不语,但可以看出,他正努力聚集内息,试图逼出毒药。
“船的是王家的人吧?”萧雨又问道,何东笑了笑:“不错,你萧楼主面子够大,我本来想自己解决你,可王家的老祖宗觉着派几个人来更稳妥。”
船已经快要靠上来了,船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整个船队依旧在作起航的准备,没有人现这里已经生变故,楚飞正大声让船工准备解开缆绳,队尾的人相对要清闲点,不过也忙碌的收拾东西。
萧雨长长的叹口气,微微摇头:“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居然这么蠢,居然会去相信门阀世家,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江湖匪类,都应该是他们的狗,狗怎么可以脱离主人的掌控,何寨主,你怎么就没想过,他们怎么可能让你掌控这条水道,让你来掌控,他们费这么大劲干什么,为你何寨主打下?!!!”
何东脸色微变,战横的目光一凝,抬头看看何东,何东冷冷的:“萧楼主,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
“挑拨离间?呵呵,”萧雨干巴巴的笑了笑,抬头望着忙碌的临船,隐约看到楚飞的身影,眼中有无限的痛楚:“我跟你打赌,我完了,你也就活不了多久。”
“行啊!”何东满有把握,随口调侃道:“你要赢了,回头我多给你烧点纸钱!”
萧雨冷冷的,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这完全是个阴谋。
王家那位老祖宗放出来的假消息,内卫或者柳寒在帝都的情报来源一定被王家察觉了,所以,王家那位老狐狸借他们传出假消息,然后又让黄沙帮主力南下,以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以为,王家一定会袭击漕运船队。
可实际上,王家老祖宗压根就没有袭击船队的打算,漕运船队遇袭,那可是震动朝野的大事,一旦案,王家便是灭顶之灾,那老东西怎么会作这样的蠢事。
所以,从一开始,袭击漕运船队就是烟雾,是幌子,王家真正的杀招还是从内部动手,收买劝降何东,以釜底抽薪之势,彻底打垮瀚海商社和风雨楼的联盟。
三个斗笠客在萧雨柳铁面前摘下斗笠,何东依旧靠在船舷,只是稍稍改变了下姿势,萧雨艰难的转身,盯着三人,为的斗笠客四十多岁,头略微红,鹰鼻红目,颌下一蓬红色胡须,就像一丛火,萧雨看到这人,目光不由一缩,神情更加绝望。
“赤红魔昙貉!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王家!”萧雨惋惜的叹道。
赤红魔昙貉,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是属于前辈高人,但他成名较晚,早年闯荡江湖,便以凶狠暴烈闻名,后修为渐渐深,头却渐渐变色,开始是白色,后随着修为渐深,颜色渐变,待功法大成,头胡须变得火一般红,他最后一次在江湖上出现是五年以前,他在幽州与塞外鲜卑高手独孤元谋较量,三招击败独孤元谋,名震江湖,可这一战之后,昙貉便消失了,江湖上再没他的踪迹,没成想,他已经投靠到齐王麾下。
萧雨的目光又转到昙貉身边的俩人,左边是一个粗豪大汉,这大汉面色黝黑,须蓬乱,双目粗大,从腮帮子到下颌有一道刀疤,赤膊,胳膊上的肌肉壮阔,手掌粗大。
萧雨眉头微蹙,想了下,神情微变,试探着:“铁拳鲁阔?”
“呵呵,”鲁阔咧嘴大笑:“萧楼主好眼力,老子这么多年没在江湖上露面,难得萧楼主还记得老子。”
萧雨深吸口气,苦涩的摇摇头,又看着右边的那位,这位的额头上有块青皮,形似飞鸟,脸型瘦长,鹰目阔嘴,胡须茂密,遮了半张脸。
“你自然是青雀秦飞了。”萧雨道。
秦飞呵呵干笑两声,声音飘浮,看不出笑容,就觉着胡须在抖动,秦飞点头:“佩服,老夫从来没到帝都来过,没成想,萧楼主也知道老子的名声。”
“铁拳鲁阔,出道以来,大一百多战,只败一场,这一场就败在漕帮方震手上,拳风刚猛,开山裂石;青雀秦飞,剑出梵仙,快如流星,重逾千钧。”萧雨的语气愈沉重凄凉。
鲁阔也同样惋惜:“萧楼主一代枭雄,也是一代豪士,邵阳郡王能得你这样的人杰,泉下当可含笑!”
萧雨眼睛微缩,随即叹道:“王爷乃仁主,可惜壮志未酬,当年那些奸贼窜缀昏君,逼死王爷,致使今日下糜烂,流民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唉,只是我很好奇,以三位的名声,修为,为何投靠到王家?”
“王家?!”昙貉语气轻蔑:“王家算什么?”
萧雨轻轻哦了声:“原来你投靠了齐王,哼,齐王居然将手伸到漕运来了,不知死活!”
第542章 匕现
萧雨语气平静,可心里却掀起万丈波澜,齐王居然插手漕运,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前段时间,齐王因为孝行不端,被朝廷申斥,削去三成藩地,他以为齐王受此巨挫,当心行事,可没想到,他居然将手伸到漕运来了!这实在令人惊诧!
更进一步,这明齐王和冀州门阀关系的密切,乎想象,他究竟想作什么?想造反?!
萧雨心里心里忍不住颤抖起来。 WwW COM
昙貉冷冷的盯着他,轻轻哼了声:“一个的商社便想承运关乎下安危的漕运大业,这昏君真敢干,瀚海商社,风雨楼也真敢接!”
萧雨瞪着他,慢慢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淡淡的:“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既已中计!也只能认命,你赤红魔什么时候变得多嘴了,给自己戴个正义的帽子,你不觉着很无聊!”
昙貉轻轻叹口气,目光转到柳铁身上:“本来想去帝都,会会你主子,可王爷却觉着这里更重要,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下次我一定要会会他。”
柳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血迹,昙貉笑了下:“这药不是毒药,其实十二个时辰后,便自动消失了,你不用这样费力。”
柳铁没有答话,只是瞪着他,清晨的阳光落在身上,驱逐了昨夜的寒意,可柳铁还是觉着很冷,他的脸色铁青,萧雨叹口气:“齐王和王家老祖宗,费了这么大劲,就是要将漕运交给何寨主?”
昙貉呵呵一笑,何东也微笑着看着他,昙貉摇摇头:“萧兄不愧是称霸帝都的枭雄,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漕运由何寨主掌握比落在你手上强多了。”
萧雨淡淡一笑,这个笑容在昙貉何东眼里如此勉强,萧雨长长叹口气,望着蔚蓝的空和飘着的白云,几只鸟儿落在桅杆顶上,啾啾的叫个不停。
楚飞并没有察觉主船上出现异常,他正忙碌着检查下属各船的起航准备,南魁在靠近他的船上,热心的过来帮忙,俩人边催边笑着,都没现主船上的变故。
两个斗笠客上船后,并没有留在主船上,而是向后队去了,落马水寨的人擅长驾船,五当家双狗崇七便在后队协助柳铁指挥船队,除了崇七外,柳铁带来的几个人也都在后队,大家都在作起航出的准备,同样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出现了变故。
别楚飞他们了,就算主船上的船工和风雨楼中人也没注意到上面出现变故,丁三丁四在船尾协助船工收拾,丁三还跑到临近船上,催促他们赶紧收拾。
整个船队都在忙碌的准备起航,没人注意到,这里已经生惊人变故。
“东主,风好像有变!”
萧雨扭头一看,是昨晚那个韩姓船工,他旁边还有一个赤足的船工,这船工同样肤色黝黑,萧雨的记忆很好,这船工也是在彭城上船的,姓尹,大家伙叫他尹老六。
尹老六满脸堆笑,笑呵呵的叫道:“东主!要不要升帆?”
何东抬头感受下风,风好像是有点转向,心里轻松了几分,今看样子是要走顺风船,船可以快点,他冲俩人道:“不急,等起航之后再看一下。”
韩船工和尹船工连忙点头称是,韩船工提了个水桶,将桶扔进河,很快提起一桶水,尹船工冲后面叫道:“准备起锚!准备起锚!要变风了!”
何东眉头微皱,这种命令一般是船长布,这尹老六有点太兴奋了,但他也没在意,依旧盯着萧雨。
萧雨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昙貉,皱眉问道:“我不知道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有人要来?”
昙貉扭头看看四周,神色露出几分满意,崇七和几个落马水寨的人正向柳铁的人围过去,南魁也在楚飞身边,俩人神情轻松的聊,上来的两个斗笠客已经分散,一个向楚飞走去,一个到队尾去了。
“何东,还有你,红毛鬼,你们就不怕玉石俱焚吗!”柳铁勉强将嘴里的血沫咽下,看着何东和昙貉冷冷的问道。
“当然怕,所以,才让你们活到现在。”赤红魔昙貉平静的道,随即对鲁阔秦飞:“楚飞实力不弱,姓柳的派来的人实力不清,你们去盯着点。”
鲁阔和秦飞二话不便转身下去,鲁阔向前面的楚飞走去,秦飞则向队尾去了,萧雨神情淡然,柳铁忍不住向队尾看去,崇七带着人已经将他的人分割开来,宋皋的人分散在各船上,他们也没察觉出事了,各自在一块聊,他还看见,戈辉和黄三在秦晚晴和温晚云身边,讨好的笑着,压根没注意到,两个落马水寨的汉子正悄然向他们移动。
“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让漕粮受到损失的!”何东笑呵呵的道:“我一定将漕粮安全运到帝都。”
漕粮事关重大,一旦出了问题,朝廷一定追查,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不管是齐王还是王许两家,都承担不起,而且,漕运今后要交给何东,那就更加不能出事。
萧雨长长叹口气,抬头看着赤红魔昙貉:“你们计划得很周密?都是你的功劳吧。”着转向何东。
何东耸耸肩:“萧楼主勿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萧兄,别怪我,明年今,我给你烧纸!”
萧雨呵呵干笑数声:“多谢,多谢,不过,我还是不想要,要不这样,还是换一下,我给你烧纸吧。”
话声刚落,萧雨身形爆起,手中不知怎么多了把短剑,剑光一闪便到了昙貉身边,凛冽的剑锋吐出一股白色的光华,光华冒着森森寒气,冲着昙貉的心窝就扎下去。
昙貉目瞪口呆,眼见光华便要进入身体,他的身形动了,向后倒退。
雕饰美丽上层围栏,无声无息的断了,就像是纸糊的!
身形不动,人已退出两丈!
白色光华始终追逐着他,光华的尖端始终不离他的心窝!
何东目瞪口呆,一道劲风刮过,他觉着自己腾身飞起,然后就看见一个无头的身躯,呆呆的站在船舷边,柳铁浑身是血,扭头看着船尾。
“噗通!”
脑袋落到水里,泛起一层血污,浪花一卷,即消失不见。
柳铁没有理会萧雨,一刀砍落何东后,向前后一扫,身形一转,人如大鸟,向楚飞那边飞去,半空中,一刀劈落。
就在萧雨暴起难时,楚飞也动了,他神情惊诧的望着南魁身后,南魁忍不住扭头回看,忽然感到肚里一凉,惊讶的扭头,楚飞神情冷漠,目光中有丝嘲讽。
南魁出一声悲愤的长啸,啸声带着惊讶,带着不甘。
楚飞抽刀,转身冲着先来的斗笠客便是一刀,刀光飘忽,轨迹琢磨不定,有了南魁的间歇,本就心警惕着的斗笠客有了准备,腰间的朴刀出鞘,快如闪电,劈向楚飞,竟然丝毫不理会楚飞的刀。
出鞘,出刀,竟然一气呵成,刀上造诣显然不凡!
“咦!”楚飞略感惊讶,身形微晃,轻飘飘的出去数尺,手中的刀一抖,劲气暴涨,羚羊挂角,无声无息的划过空间,刀光尚未及体,刀气就劈开斗笠,露出一张惊愕的脸,斗笠客愕然望着楚飞,一条血线渐渐在眉间露出。
“嘿!”
鲁阔大喝一声,双拳齐出,两条人影飞出去,人在半空,即喷血不止,三个风雨楼好手却无视同伴的生死,悍不畏死的冲上去,三团刀光,从左中右杀向鲁阔。
面对杀来的刀光,鲁阔兴奋不已,双臂一展,左手遥遥一拳,刀光顿散,人影飞跌,右手挡住右来刀光,刀光砍在手臂上,如中败革,鲁阔抬脚,一脚将正面的刀光踢散,大喝一声:“让路!”
没有人让路,船队的中间的护卫都是风雨楼残存的精锐,飞出去五个风雨楼汉子,又有三条汉子挥刀扑来,弓弦声响,两支羽箭直奔鲁阔面门,鲁阔左右开弓,将两箭砸飞,大吼一声,挺身直冲,两个风雨楼汉子舞刀冲上来。
没有人后退,没有人避开,这群在几个月前才经历了帝都之变的汉子,他们当然明白不是鲁阔的对手,他们冲上来的目的就一个,阻拦鲁阔,为楚飞争取时间。
在船队前部的落马水寨的汉子看见大变已经生,纷纷拔刀,向中间冲来,风雨楼汉子以寡敌众,双方在船上,刀光剑影,霎时间,惨叫声,怒喝声,响彻河面。
有了风雨楼的堵截,船队后部的形势相对要稳定点,落马水寨在这的人要少些,大部分是新招的船夫,柳铁的实力要比萧雨差,瀚海商社派来的人,实力也比较弱,但何东和萧雨都坚持认为,如果黄沙帮要攻击船队,一定会占据地利,顺流直下,所以,最弱的瀚海商社便放在了最后,也是基于同样的认识,何东在设计动时,认为瀚海商社只要杀掉柳铁,其他人掀不大浪,所以,对瀚海商社,只派了老五崇七。
所以,当大变动时,瀚海商社倒是动乱最少的。
第543章 铁拳钢刀
崇七早有准备,旗舰上刚出现异变,他便立刻抽刀,朝旁边的麻衣汉子捅过去。Ww WCOM
空了!刀尖只碰到麻衣汉子的衣角。
十拿九稳的一刀,居然捅空了,崇七略感意外,他当然不知道,这次柳铁带来的伙计都是在西域商道上厮杀出来的,可以个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耳聪目明,他的刀刚出鞘,麻衣汉子便向后飘,同时大叫:“落马水寨反水!弟兄们,杀!”
霎那间,船队里,刀光大起,惨叫连连,落马水寨的伙计纷纷落马,少数集在一块抵抗,崇七大怒,舞刀便追,麻衣伙计不慌不忙,连挡两刀,身形踉跄后退,两个瀚海商社伙计挥刀攻来,接下崇七部分攻势,让麻衣汉子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大变生时,秦晚晴和温晚云正站在船头,有些无聊的看着每例行的工作和宽阔的水面,等待起航的信号,丝毫没觉着身后伙计有些异样的目光,两女彩衣飘飘,肤白貌美,吸引了很多目光,两女对此也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在意。
忽然听见落马水寨反水的叫声,两女愣了,就这瞬间,船上的一个船工便挺枪杀来,秦晚晴反应较快,顺手将温晚云推开,自己也飘身侧移,长剑同时出鞘,奋不顾身抢攻。
“叮!”
秦晚晴被震得向后连退两步,撞在船舷上,内息略微混乱,来不及调息,枪尖便又杀回来,她提气侧闪,一时之间,被杀得手忙脚乱。
正值慌乱时,听见一声娇斥,剑光大涨,温晚云持剑抢攻,枪尖回撤,叮当连响,温晚云踉跄后退,脸色苍白,花容失色。秦晚晴急忙挥剑上攻,那船工回枪横扫,让温晚云赢得些许回气时间,她惊讶的看着那悍卒,落马水寨居然在暗地里还藏了如此好手!
船工肤色黝黑,显然常年在水上活动,这一路上,大家朝夕相处,有时候还两句话,秦晚晴还觉着他很老实,可现在,船工挺枪而立,明光锐利,眼底深处还带有淡淡的嘲讽。
“结阵!”
秦晚晴闻声望去,伏潜独自抵挡一个船工,戈辉黄三俩人联手对付一个,伏潜被那船工打得手忙脚乱,戈辉黄三也处于下风。看清船上情景,秦晚晴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这些船工居然全都是好手高手。
“水貂子,心点,这俩娘们可还有用,别伤着了!”
攻击伏潜的那船工居然还有闲心与持枪船工闲聊,显然已经稳占上风。
“放心吧,两个娇滴滴的******,怎么舍得下手!”水貂子语气轻佻,色迷迷的在两女****扫来扫去。
“色狼!”温晚云羞怒之下,挥剑抢攻,秦晚晴暗叫不好,一招微波荡漾,秀剑轻轻的飘过,剑尖带着丝丝寒气,犹若荡漾的微波。
水貂子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剑光,正要反击,两女心有灵犀,同时跃身,半途,秦晚晴一声娇呵:“春暖大江。”
俩人一左一右,剑势展开,平地升起股暖暖春风,拂过大江,温温柔柔,可正与伏潜激战的中年汉子却如临大敌,不敢硬接,晃身后退。
“竹林轻笛!”
剑风微变,依旧轻柔,却带了些许摇曳,仿佛边飘来的一道青烟,如梦如幻。
中年汉子神情更加凝重,手中长剑一抖,仿佛拖了千斤巨石,慢慢划入青烟中,为青烟萦绕,空气忽然产生一串轻微颤动,两女和中年人几乎同时一振,双双倒退。
温晚云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秦晚晴则脸色白,中年汉子的脸上则闪过一丝青色,他眉头深皱,颇为不解,两女的修为不过武士下品,俩人合力居然能与他斗成平手,难道这是素衣门的绝学?
伏潜却没有趁这个机会夹攻中年人,而是撤身出击,在半路上截下水貂子,抢攻三招,水调子勉力招架。
“喝!”
伏潜偷眼回看,却是宋皋大展神威,两剑斩落两个船工,伏潜心中暗惊,这突然冒出来的船工,人数虽然不多,可个个武功高强,修为精深,十分棘手,这落马水寨居然有这么多好手!难怪称雄落马湖,敢北抗王许,南拒漕帮。
落马水寨成功的在后队埋伏了一队高手,这队高手突然难,让瀚海商社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陷入混乱,关键时刻,宋皋突然爆,连杀三人,稳住了整个形势。
斗笠客飞身赶来,截下宋皋,宋皋的气势顿衰。
整个船队陷入激战中,但重中之重的却是主船上的战斗。
昙貉依旧还在退,萧雨的剑始终不离他的心窝,昙貉连施数招,萧雨不为所动,始终盯着他的眼睛。
一路后退,一路烟尘;退过了主船,退上前队,无人敢阻拦,无人敢插手。
昙貉也盯着萧雨的眼睛,这双眼睛没有丝毫情绪,风雨楼和瀚海商社都陷入苦战,那些真正的船工抱头伏在角落,丝毫不敢乱动。
按照江湖规矩,无论是水匪劫船,还是帮派厮杀,都与这些船工无关,他们只负责划船,无论最后谁胜了,都需要他们。
但,这也是危险的,激烈的厮杀中,难免有误伤,船工们四下躲藏,尽可能的缩成一团。
昙貉退出了主船,退到前队,萧雨追出主船,追到前队。
主船上,柳铁一刀砍落何东脑袋,并不停歇,转身一刀冲战横劈去。
眼前的突变,让正坐在围栏上战横微怔,本十拿九稳的事,突然逆转,让他都傻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事,等反应过来,何东的脑袋已经落到水里,刀已临体。
战横魂飞魄散,慌不择术,身体后翻,落向甲板,右脚落在甲板上,刚有侥幸脱身的庆幸,忽然左脚一阵剧痛,身体便向左侧倒下,低头看,左脚已经被削去,可血现在才冒出来,剧烈的疼痛才传到脑子里。
柳铁跨过围栏,落在甲板上,提刀上前,战横盯着他,嘶声道:“你们没中毒?”
“哼!”柳铁的回答很轻蔑,刀光一闪,战横想避,却避不开,头颅飞出去,目光依旧不相信的盯着他。
“杀了那厨子!”
柳铁丢下一句话,腾身到上层,审视整个战局。
已经抽刀在手的丁三丁四向躲在边上的船工扑过去,原本战战兢兢的船工忽然长笑一声,从粮袋下抽出一把锯齿环刀,与丁三丁四战成一团。
柳铁压根就没管丁三丁四,他注视着整个战局。
他和萧雨都没中毒,在离开帝都前,楚明秋便给了他和萧雨一人一瓶解毒丸,倒不是担心落马水寨,只是预防,柳寒在这方面一向十分警惕。
但,解毒还需要事先服下,所以,这里面有个关键,他们为什么能在事先服下?
后队战况激烈,宋皋被斗笠客压制,青雀秦飞加入后,连续杀散两个战阵,但被瀚海商社的一个战阵截住,五个瀚海商社的伙计进退有序,互相补缺,虽然吃力,可还是能勉强支持。
秦飞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战阵,他轻松杀散两个战阵,觉着也不过如此,可面前这五个人与刚才那两个战阵的完全不同,配合纯熟,进退有度,时不时还有杀招冒出,让他防不胜防,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五个人有三个在低品武师上,两个武士上品,居然就把他这个宗师给困住了。
甲板狭窄,远不如6地,可五人辗转腾挪,丝毫不受狭窄所影响,配合犹如行云流水,外围那个持弓的青年汉子射出的箭又刁又阴,让他不得不防。
观察一会,柳铁确认,瀚海商社还可以支持,但风雨楼就非常危险了,他不认识鲁阔和秦飞,也没听过俩人的名气,但鲁阔展现出的修为,应该已经跨过拿到门槛,楚飞在他的拳风下,左支右绌,眼看着就难以支撑。
柳铁压根就没看丁三丁四,轻啸一声,身形展开,如同一只大鸟般,飞掠过半空,举刀向,刀尖突然冒出一串滚热的红光,柳铁冷哼一声,刀锋裹着滚烫的热浪,猛地劈落。
半空中,柳铁威风凛凛,他刚刚砍下何东战横的脑袋,正是战意高昂之时,这一刀,蕴含地之威,威猛无铸!是他平生最满意的一刀。
“好!”
鲁阔不闪不避,眼中闪着疯狂兴奋的光芒,盯着那团越来越近的刀光,挥拳击出。
“轰!”
一声巨响,空中炸开团白光,热浪在白光中消散,那可劈开最凶狠马贼脑袋,可以斩断钢管,可以将飘飞的柳絮削成两片的钢刀,被**裸的一拳轰开。
这声巨响,劲气消散,四周正恶斗的帮众被劲气震飞,两个修为较低的当场喷血。
半空中的柳铁闷哼一声,身形倒卷,落在甲板上,踉跄倒退两步,鲁阔正要追击,楚飞挥刀攻来,鲁阔长笑一声,左拳挥出,楚飞不敢硬接,撤身闪避,拳风刚猛,擦着手臂过去,楚飞就感到手臂一阵麻。
柳铁挥刀再冲,战意依旧高昂,鲁阔大步跨过,挥拳遥遥一击,柳铁不避不闪,神情冷漠,内息高运转,贯注到到刀锋中,眼中透着丝兴奋。
“轰!”
柳铁再度后退,重重撞在船舱上,就听哗的一声响,背后的木板变成碎片。
第544章 激战破镜
柳铁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可他的目光愈明亮,战意依旧昂扬。 WwW COM
鲁阔又是一拳,击退楚飞,转身便大步朝柳铁走来,柳铁半步不退,长刀横扫,鲁阔愈加狂热,深吸口气,胸膛忽然鼓起来,大喝一声,挥拳击出,柳铁半步不让,以硬碰硬,刀锋劈在拳头上,劈散了拳风,落在拳头上。
拳头依旧,上面连条白痕都没留下,长刀直接崩开,柳铁再度倒退,这一退便退出十多步,鲁阔正要追去,刀风再起,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半转身一拳轰出,楚飞也同样倒飞出去。
三人战团越来越大,其他人不由自主的向外退,生怕被波及,给三人腾出大块空地。
“砰!”
铁拳与钢刀再次相撞,柳铁再度后退,楚飞挥刀上攻,鲁阔狂热依旧,双拳猛击,楚飞如遭雷击,喷血狂退。
柳铁深吸口气,这口气似乎将地元气全都吸进胸内,刀锋的白色光芒猛然加厚,变得更加清晰。
鲁阔见状露出惊讶之色,神情变得有几分凝重,眼中的狂热更浓,毫不迟疑,上前一步,拳头直直的打出去。
鲁阔的拳很简单,没有什么花俏,上下左右,不管是刀还是剑,全都一拳。
但这一拳,更加简单,度也更慢,好像拖着千斤的老车,缓缓击出,不象是在拼斗,倒像是两个热情的朋友,在互相击拳相庆。
刀,不快;拳,也慢。
“嗤!”
就像女人的绸缎被木刺挂破,拉开一条缝隙。
白光破裂,化着无数光点,飞散,湮灭。
拳,撞在刀锋上,就像两个好友,轻轻碰了下。
柳铁猛地喷出口血,身形向后飞掠,再度撞在船舷上,船猛烈晃动,船舷却没有破。
鲁阔也终于没那么沉着,身形晃了晃,向后连退两步,才站住。
柳铁将一粒丹药扔进嘴里,抹去嘴边血迹,抬眼望着鲁阔,他的神情依旧兴奋,明光更家明亮。
鲁阔赞赏的望着他,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很好,我们是一样的人!”
柳铁没话,眼中的战意依旧高涨,鲁阔叹口气:“要是换一个时候,我想我们可以作朋友,可惜,今你必须死!”
“废话太多!”柳铁终于开口:“要打便打,那么多干嘛!”
鲁阔没有生气,点头:“好!再接我一拳!”
拳头再起,依旧是平平一拳,依旧那么缓慢。
柳铁依旧不言不语,长刀扬起,迎着朝阳,阳光落在刀尖上,刀身上似乎有一道流光滑过。柳铁面无表情,上前一步,一刀落下。
无声无息,刀身轻微颤动,忽然寸寸断裂,柳铁大口喷血,身形被震飞,落在主船上。
拳面终于裂开,淌出一丝血迹,鲁阔倒退数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添了下上面的血,抬头看着柳铁。
“还差一点,”鲁阔道:“还差一点就可以跨过那道门槛了,不错,不错。”
柳铁站在甲板上,甲板的木板已经裂开,柳铁再度喷出口血,再度咽下一粒丹药,迅调集内息,内息高运转,化开药力,补充渐渐枯竭的丹田。
楚飞也在吐血,他也吞下一粒丹药,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红润,他受创更重。
宗师毕竟是宗师。
柳铁有武师巅峰修为,一只脚已经跨过那道门槛,楚飞也是上品武师,在柳府疗伤时,已经跨入八品。
俩人联手,可依旧惨败。
这就是宗师的实力,两个上品武师,依旧不是一个下品宗师的对手。
楚飞勉力站起来,脸色苍白,鲁阔看也不看他,依旧盯着柳铁,纵身上前,柳铁的手上只有一把断刀,半截刀刃,柳铁却一点不惧,短刃上扬,阳光再度落在短刃尖上,刀身流光滑过。
“斩!”
柳铁沉沉的吐出个字,短刃砍落,俩人距离还有数尺,短刃无法接触到鲁阔,拳头也无法碰到柳铁,但俩人的神情都严肃,鲁阔的神情更是少了那丝狂放。
“噗!噗!噗!”
就像鱼吐出一串水泡,在水面破裂,声音沉闷。
俩人同时一震,柳铁连退数步,依旧站不住,再退,一直撞在船舱上。
鲁阔身在半空,身躯一震,倒飞出去,落在甲板上,脚下木板咯吱声便裂开,可他依旧站不住,向后倒退两步,才站住。
看着柳铁的目光充满惊诧。
柳铁才刚刚站住,嘴角再次溢出丝血痕,眼神愈明亮,嘴唇紧紧的抿着,握紧短刃,这次没有吐血,也没有再吃丹药。
“不错,利害!”鲁阔叹道,神情中满是惋惜:“为什么不跨过那道门槛?”
柳铁深吸口气,神情平静,沉声道:“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的废话还是太多!”
完,上前一步,短刃再度上扬,那瞬间,鲁阔似乎有种错觉,那把刀没有断,就像一把磁铁,将所有光线全都吸入刀中,长刀流光溢彩,散出妖异的光芒。
鲁阔神色微变,正欲扬手,柳铁的气势突变,身形突然高大起来,而围绕着他的空间突然坍塌,蓬勃的元气汹涌而来。
鲁阔终于再无法保持平静,脸色大变,喃喃道:“居然在这个时候破镜!”
四周的元气澎湃,争先恐后,涌入柳铁体内,柳铁凝神紧盯着鲁阔,内息高运转,元气蜂拥而入,随着内息进入丹田,丹田内息高旋转,不端纳入元气,经过炼化,再随着内息进入经脉,不断洗刷经脉,将经脉扩张了真正一半,更粗的经脉容纳了更多的元气,丹田的漩涡变得更大,不住向四周开垦,丹田变得更大。
四周的情景在他眼中不断变化,赤橙黄绿青蓝紫,元气的细微变化都是那样清晰,空气变得更有层次,更加丰富多彩。
他可以清楚的感到水流的变换,感受到水底的鱼正欢快的游动,岸边的草丛中有虫在其中,正欢快的吞噬着露珠和新鲜的草叶,卵石卧于水中,水温柔的洗刷着它的表面,慢慢的抹去菱角。
鲁阔不会给柳铁机会,破镜凶险异常,特别是跨境破镜,若被打断,修为不但不会增长,还会因元气反噬受到重创,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走火入魔,再也无法修行。
鲁阔深吸口气,拳头猛然扩大,正要挥拳而出,刀风袭来,鲁阔冷笑,大喝一声,挥拳击出。
刀风破,人飞跌。
楚飞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吐血,刀不知飞到那去了。
“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冷哼中,鲁阔大步向前,拳头再度扩大,冲着柳铁遥遥一拳,他没有靠近,破镜被打断,元气反噬,其威摧枯拉朽。
“斩!”柳铁大喝一声,短刃闪电般劈落,刀风裹胁元气,其威迫人,其势难匹!
鲁阔终于让了一步,没有正面硬碰,而是向侧前跨了一步,避开刀风。
破镜,元气灌体,柳铁此时正是感觉正好之时,入体的元气带来勃勃生机,修复受伤的经脉,丹田渐渐充盈,一旦完全充盈,将新进元气带来的杂物排除体外,破镜便告成功。
他服用了很多珍贵的丹药,这些丹药的银子可几个他,药力被化开,大部分被消耗,部分留下来,隐藏在经脉中,丹田中,血气中,今这场激战,将这些药力全数激出来,加上在战斗中的领悟,机缘终于到了。
破镜,还在继续,柳铁却似乎并不在意,一刀斩落!
这一刀,挟地之威,裹胁庞大的元气。
鲁阔不敢硬接,从战斗开始以来,第一次避开,向旁边跨出一步。
“斩!”
柳铁再喝,手腕一翻,短刃斜向下劈。
尚未临体,劲风扑面,在鲁阔脸上刮出数道血痕,鲁阔深吸口气,眼中怒火闪过,再度斜跨,这一步便是三尺。
依旧没有硬接。
柳铁没有追击,而是收刀入怀,静静的站在那,沐浴在元气风暴中,享受这场盛大的快事。
鲁阔终于等到时机了,深吸口气,拳头暴涨,正欲出击。
突然,他愣住了,聚集的劲气突然消散,他低头看着,胸口冒出一截剑尖,剑很普通,市面上最多不过几两银子,剑尖带着血,一滴一滴的向下落。
鲁阔转身,死死盯着那个船工,他还记得,就在动时,这个船工喊了声,整个船队便活了。
此刻,韩姓船工随意的站在那,神态悠闲,神情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不是在血战中,而是在春游。
“你!”鲁阔完全无法相信,这看外貌普普通通的船工,居然可以偷袭他,惊怒之下,声音嘶哑。
偷袭一个宗师,可行吗?
答案是可行,柳寒在帝都遇上数次偷袭,王许两家派出了多个高手,试图杀死他,其中甚至还有宗师高手。
但偷袭一个宗师,要成功很困难,对柳寒的数次偷袭都以失败告终。
不但柳寒,其他宗师也一样。
当踏入宗师境界后,对周围的反应更加灵敏,身周一米,便是他的世界,要想一击必杀,必须要以最快度破开他的世界,在他作出反应之前,杀死他;反之,最多也就是重创。
所以,鲁阔很惊讶,特别是看清偷袭者是谁之时。
韩姓船工!
黝黑的脸色,极其普通的相貌,放人堆里,就看不见。
从开战之初,他便伏在船角,浑身抖,拿着一顶斗笠遮住自己,就像遇见猫的老鼠,丝毫不敢乱动一分。
鲁阔曾经从他身边经过,见过他谦卑谄媚的笑容。
那种谦卑,那种谄媚,鲁阔在很多人脸上都见过,所以,他毫不在意。
可没想到,在谄媚卑微的笑容下,隐藏着的居然是条最毒的毒蛇,在他心神稍稍失守之际,暴起难,一举成功。
这是一个最成功的刺客杀手!
鲁阔死死盯着他,韩姓船工怜悯的看着他,微微摇头:“柳兄得对,你的废话太多!”
完,韩姓船工身形一闪,便到了前队。
就这一下,鲁阔便断定,此人居然有宗师修为。
风雨楼居然隐藏了一个宗师刺客杀手?!!!
这十多,居然就没被察觉!
第545章 伏杀,谁的伏杀
鲁阔意识渐渐离去,难不成这韩姓船工是拂衣中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Ww W COM
拂衣,便是当今下最有名,也最让人恐惧的杀手组织,旗下有无数优秀的杀手。
风雨楼还是瀚海商社居然请了拂衣的人?
萧雨不知道周围的变化,他依旧全神贯注,剑尖的白芒依旧,不离昙貉心窝。
同样,昙貉也无暇他顾,他紧盯着萧雨的眼睛。
这双眼睛冷漠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周围生的任何事都无法影响。
他们的战斗与其他完全不一样,是宗师之间的战斗,不会有多少招术,一招之间定生死。
昙貉一直在退,萧雨一直在进,剑尖直指心窝,看上去萧雨占尽优势,可实际上,俩人心里清楚,萧雨正渐渐失去优势,昙貉在逐渐扳回局面。
萧雨不能撤,也无法使出后招,甚至无法变招,他心里很清楚,只要稍有松懈,便会招致凶狠反击。
看上去,俩人没变,可实际上,昙貉已经使了数次诱招,但萧雨没有上当。
一路风驰电掣,从中队退到前队,两个落马水寨悍卒试图攻击萧雨,可没等俩人靠近,便喷血而亡,此后,再无人敢插手俩人的战团。
退!追!
一股剑气突破战团,斜刺里杀入,昙貉脸色微变,闷哼一声,劲气勃然而,身体猛地横移三寸。
剑芒突然暴涨,半途拐弯,“噗!”犹若捅破一层窗户纸,剑芒没入昙貉右肩。
“砰!”
昙貉右肩突然爆炸,一蓬血雾炸开,血雾中,半条手臂落在甲板上。
待血雾消散,昙貉站在船头,右肩粉碎,右臂消失,脸色惨白,盯着萧雨和韩姓船工。
萧雨和韩姓船工并肩站在另一条船的甲板上,俩人的嘴边都有一丝血痕。
昙貉一张嘴便喷出口血,显然内伤不轻,萧雨和韩姓船工却没有趁机进攻,俩人同样受了轻伤,内息翻滚不已。
喷出口血后,昙貉略微感到好些,看着萧雨道:“你的修为居然是中品!”
“半个月前刚过,境界还不算太稳定。”萧雨语气平静,神情诚恳,在柳府养伤时,柳寒给了他一瓶丹药,那是少有的促进宗师修为增长的丹药,依靠这瓶丹药,他在半个月前破镜,进入中品境界。
“你又是何人?”昙貉看着韩姓船工问道。
“无名卒。”韩姓船工沉稳的,昙貉叹口气:“魔门果然人才济济。”
话音刚落,船头便冒起一团血雾,待血雾消失,昙貉也消失不见。
韩姓船工正要腾身追去,萧雨叹道:“血影遁!”
韩姓船工一愣,随即停下,萧雨解释:“赤红魔出身来历颇为神秘,血影遁是他独门绝技,有点近乎隐世仙门的功法,此法究竟是如何施展,乃江湖中一大隐秘,不过,此法一经施展,无人能追上。韩兄,穷寇勿追,由他去吧。”
话虽然如此,萧雨凭自觉便断定,此法虽然犀利,可一旦施展,必定大伤修为,甚至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参加战斗。
赤红魔一走,萧雨柳铁韩姓船工,三大高手全都解放出来,中队战局立时向风雨楼倾斜。
就在这时,一粒信号弹飞上空,在空中爆炸。
随着时间的推移,瀚海商社逐渐占据上风,别人不知道,秦飞却清楚,混入后队的好手并不是落马水寨中人,而是来自王许两家和齐王近卫。
看到战况不利,秦飞心中略微有些烦躁,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的商社,居然如此难缠,眼前五人修为明明远落后于他,可五人配合却将他死死拦住,他连施展数法,均无法突破他们的拦截。
无论是他故意卖破绽,引诱五人进攻也罢;还是施展身法,试图绕过五人,最终现,都是白费功夫。
而五人心思相同,并不进攻,只是将他拦住,秦飞的每次出手,都有俩人招架,俩人牵制进攻,剩下一人还在后面拾遗补缺,无论他向谁出击,都会面对两个对手。
秦飞越打越心寒,在江湖上,在齐王麾下,他都遇到过各种战阵,却从未遇到过这样诡异,韧劲十足的战阵,一个中品武师,带着三个下品武师和一个上品武士,便将他这个宗师给拦得死死的。
就在秦飞在想办法时,空中突然升起一粒流星,流星在半空爆炸,化着点点星光。
“扯呼!扯呼!”
崇七大叫着向后倒退,秦飞一惊,扭头望去,落马水寨的人正全线后撤,乱纷纷的人群中,没有看到何东,也没有看到赤红魔!秦飞大为惊讶,不知道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撤退?
五人战阵没有丝毫受到影响,依旧全神贯注盯着秦飞,秦飞完全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萧雨柳铁不是已经中毒了吗?赤红魔呢?
“扯呼!”
崇七边跑边大声叫喊,他没敢去闯五人战阵,从侧面绕过,秦飞心中疑惑不已,却也没坚持,这是事前便定好的,中间是主力。
“倒底怎么啦?”秦飞问道。
“不知道!快走!”崇七匆忙丢下句话,腾身向岸上奔去,秦飞满腹疑窦,但也没迟疑,腾身向岸上跃去。
就在秦飞越过崇七时,忽然崇七一扬手,三粒黑点没入秦飞后背,秦飞微震,身形略微一晃,便向下坠,崇七身形猛然上升,长剑一晃,直奔秦飞后背。
秦飞头也不回,脚尖在水面上一点,身形再度跃起,向岸上奔去。
崇七似乎早就料到秦飞的应变,长剑已经提前杀出;秦飞此举似乎是将自己送到他的剑尖上。
宋皋站在甲板上,看到这一切,不由大为惊讶,情报上,崇七的修为在武师三品巅峰,可现在崇七展现出的修为明显比这高多了,至少应该在武师上品。
今这场战斗,让他心中充满疑惑,其中疑点实在太多。
战斗很快结束了,秦飞死了,不是死在崇七的剑下,崇七的剑只能伤了他,他的致命伤是背上的三粒暗器,带毒的暗器。
柳铁看了秦飞的尸体,尸体已经变成黑色。
“好利害的毒!”萧雨叹道,柳铁没有话,虽然服了解毒药,可他也不敢让这毒沾身。
“埋了吧。”萧雨吩咐道:“不要碰他的尸体,挖深点。”
几个风雨楼汉子答应着过去,心的将秦飞的尸体拖走。
船队没有起航,所有船工和风雨楼瀚海商社的汉子都在打扫战场,将尸体搬到岸上,就地掩埋。
此役,落马水寨四大头目,除了崇七外,其他人无一逃脱,剩下的落马水寨帮众,大部被歼,部逃脱。
萧雨和柳铁站在主船上,看着忙碌的船队,崇七则站在俩人侧后,似乎他一直就站在那,而韩姓船工则已经不见了。
“今儿,我的人死了七个,伤了六个,”宋皋沉声道,神情很是不愉:“萧楼主,柳兄,两位是不是该解释下!”
萧雨默默的点头:“抱歉,这事是临时安排的,没,算了,江湖汉子,直来直去,我也不瞒你,今朝我接到消息,落马水寨可能有变,所以,我通知了柳兄,但我不敢相信你,确切的,不敢相信你的人,你的人来自各地,我不敢保证,其中有没有王许两家的人。”
宋皋脸色铁青,显然十分愤怒,将剑柄握得死死的,柳铁叹口气:“宋兄,抱歉,有什么事,我会向鄙上报告,至于阵亡的兄弟们,鄙上一定会作出补偿。”
宋皋两眼都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刀将俩人都砍了!风雨楼和瀚海商社事先便知道敌人将动袭击,风雨楼的悍卒和商社的伙计,全都通知了,偏偏不通知他和他的人,现在来什么补偿!扯淡!
尽管有些许轻伤,萧雨心情十分愉快,这次落马水寨和王许两家联手,再加上齐王,三大高手只有赤红魔逃得了性命,其他人全数留下,重创了三家,经此一役,三家再想夺回黄河水道难如当上青。
血迹很快被清理干,被俘的落马水寨帮众抱着脑袋跪在甲板上,先前的悍勇一扫而空。
“信号?”柳铁忽然问道,萧雨点点头,甩手一支响箭飞上半空,在半空爆炸。
“这又是作什么?”宋皋纳闷的问道,柳铁依旧沉默,倒是萧雨解释:“按照约定,出这个信号后,黄河水师便会过来接应,昨晚,他们住在浚仪,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现在已经起锚。”
“官兵?”宋皋还是不很明白,萧雨叹口气:“老弟,我不是不想通知,而是不敢,你手下的人鱼龙混杂,万一要走漏消息,今便是大家伙的忌日。”
宋皋依旧还在愤怒,不过怒火已经多了,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萧雨打量下崇七,崇七看上去很精悍,身材不算高,比宋皋还矮点,面容朴实,让人难以想象,他会是内奸。
“崇兄,落马水寨,你可以掌控了吗?”
崇七略微想了下摇头:“不行,何东在水寨弟兄们心中威望很高,水寨里还有三哥这丈和”
“丈和不用考虑,军师会解决他。”
崇七再想了想,依旧点头:“那没有问题,不过,我需要点银子。”
“好,只要能顺利掌握落马水寨,多少银子都行,”萧雨顿了下又补充道:“嗯,待会,你和楚飞上岸,先去彭城,找到军师,军师会作出安排。”
“好!”崇七的回答很干脆,萧雨略微沉默,终于没有再问,宋皋纳闷的看着崇七,似乎还是不明白。
第546章 疑窦初显
在船队三股力量中,宋皋算是瀚海商社下属,柳铁接到的指令是关于船队的事可以相信宋皋,但仅限于宋皋。 Ww W COM
这句话简单明了,柳铁完全明白其中意思,瀚海商社内的事决不可泄露给宋皋,韩姓船工的来历也不可以泄露给他和任何人,他潜伏在船队中,连萧雨都不知道,瀚海商社内也只有柳铁才知道。
不过,当他吼出“要变风了!”时,这是一句暗语,瀚海商社立刻作好应变准备。
但宋皋不知道,因为萧雨柳铁都不相信他的人。
相信他和相信他手下的人,这是两个概念。
宋皋明白这点,但他还是很不舒服。
善后的事都是萧雨和风雨楼在作,在黑暗的地下世界,在风雨楼崛起的过程中,他曾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他没有杀掉落马水寨被俘帮众,而是让他们自行选择,愿留下的就留下,愿走的就走,结果有三分之一的落马水寨帮众离开。
他告诉那些受到惊吓的真正的船工,到帝都后,每个人的工钱翻三倍,船工们战战兢兢,虽然没有欢声雷动,但总算稳定下来,不再害怕。
崇七和楚飞很快离去,楚飞身上还有伤,不过,同去的还有三个风雨楼的好手。
“这件事,到帝都后,我会向柳先生要个交代。”宋皋走到柳铁身边,低声道,此刻主船上层就他们俩人。
柳铁微微点头,他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宋皋也不明白他听懂没有,这不是给他交代,而是向秦王交代。
柳铁递给他一个瓷瓶:“这是伤药,外用内服均可,只要有口气,便死不了。”
完之后,柳铁便没再理会,宋皋揭开瓶塞闻了,瓶中散着淡淡的药香,知道是上好伤药,赶紧塞上瓶塞,转身向后队走去。
柳铁还是没动,在战斗中破镜,这样的事很少,但不是没有,他的功法就是走刚猛路子,遇强更强,柳寒他需要一个机缘,其实白了就是需要一场生死之战。
破镜了,可境界还不稳定,至少要经过几的调息才能稳定境界。
但现在,他还暂时无法去打坐调息,稳定境界。
没有多久,一队水师出现在河面上,水师顺流直下,十几条架着抛石机和床弩的高楼大船,顺流而下,气势磅礴。
这水师是通过内卫调来的,内卫在落马水寨中早有布置。
刚才,萧雨和柳铁都没给宋皋实话,昨晚和今朝,他们从三条线得到消息,除了彭城来的消息,另一条便是在船上得到的,有人悄悄通知他们,何东已经与王许结盟,将在凌晨动袭击;第三条便是崇七,崇七在昨找到柳铁,和盘托出何东的计划。
三条情报都证明了何东有变,崇七的情报更加详细,参加袭击的,除了何东外,还有王许两家的高手,至于是那些高手,他也不知道。
所以,萧雨和柳铁才定下这个计划,等所有的鱼都冒出来,再一网打尽。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赤红魔这样的高手,幸亏,他们还有后招,险中之险,侥幸获胜。
但无论萧雨还是柳铁都不知道,落马水寨的内卫倒底是谁?
水师靠过来,一个劲装汉子带着一个军官和两个士兵过来,萧雨迎上去,与他们了几句,汉子点头,那军官转身回去,没多久,战船上过来几十个士兵,这些士兵全部上了前队。
船队终于起航了,死者被埋在岸上,孤寂的晒着暖暖的阳光,吹拂带着凉意的河风。
萧雨终于回到船上,丁三送上茶,然后悄悄退出船舱。
“落马水寨真的交给崇七?”柳铁眉头微皱。
“先交给他。”萧雨现在十分冷静,他的伤势依旧,同样需要疗伤,现在局势虽然大好,可隐患还不少,萧雨和柳铁都下令,整个船队处于高度戒备中,特别是在得知齐王参与其中后,萧雨就更加警惕。
柳铁不管这些,这些事就交给萧雨和柳寒去商议,在萧雨回答后,他咽下一粒丹药,进入打坐之中,萧雨知道,他必须尽快稳定境界。
但萧雨不能不管,他知道宫里很快就会知道齐王的事,宫里会如何处理呢?他必须尽快作出判断。
萧雨想不明白,齐王为何要参与此事,新君登基,大位已定,老齐王已去,新齐王没有老齐王的威望,可即便如此,新君对他依旧很警惕,按道理,齐王应该规规矩矩,不要轻举妄动,以消除新君的怀疑,可为何要插手漕运呢?难道他不知道,此举会犯宫里的大忌,他为什么这样蠢?
老齐王还在时,萧雨曾经在帝都见过当时还是世子的新齐王,世子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不是那种纨绔子弟,相反待人有礼,处事通达,常与士子应和,在士林中颇有好评。
这样的人是蠢人?
萧雨由此又想到秦王和太原王,淮南郡王,要燕家的血脉还不错,创建大晋江山的那位老祖宗建立的制度也不错,现在活跃的几个王爷都有出色的才干。
泰定皇帝不愧一代雄主,萧雨自心里叹道,实际上,他打心眼里队泰定皇帝不满,他的旧主邵阳郡王便是被泰定皇帝牺牲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佩服泰定皇帝。
可新君呢?这一年多下来,萧雨也看明白了,他判断新君的才干还是不错的,看到了大晋下的问题所在,着手解决流民问题,他对新君有些信心。
可,让他奇怪的是,柳寒对新君似乎并没那么看好,虽然柳寒没直接挑明,可他还是能感受到。
他已经察觉,新君推行的政策与邵阳郡王有相似之处,而且手段比邵阳郡王强硬多了,这点让他很是欣赏,当初他就觉着邵阳郡王软弱,当以更强硬的手段对付门阀,可惜邵阳郡王没听他的。
经此一役,漕运算是掌控住了,唯一的变数便是崇七,到现在也不清,他究竟是内卫中人还是因为个人野心,萧雨看不清,对此人要防,萧雨在心里作了决定。
至于柳寒,萧雨就像柳铁一样,一点都不担心,要杀一个上品宗师,那有那么容易。
就在船队激战之时,柳寒在帝都城外的严府,负责追查严府欠款。
柳寒是从内卫那得到何东不稳的消息,他在第一时间通知彭城,之所以不是通知船队,是因为他与船队没有直接联系方式,所有联络都要通过彭城。
这个设计有点无奈,度鸟无法跟踪移动船队,只能在固定目标降落。
在通知了萧雨后,柳寒下令暗中监控帝都城内落马水寨的密舵,落马水寨在帝都设有两个密舵,城里城外各一个,都在码头附近,不过,柳寒觉着何东既然准备反水,在帝都的密舵便有准备,除了两个明面上的,暗地里应该还有。
他完全可以立刻扫除这两个密舵,但他没有动,如果动了,万一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倒不如等有了确切消息再动手。
度支曹在这几也很忙,在短暂停留后,查封行动又继续开始,现任官员查完了,又开始查退休官员,那些退休官员多是门阀家族,包括前任度支曹尚书田凝和前民曹尚书严坤,严坤已死多年,其子没有出仕,现在住在帝都城东的庄园。
“严先生,令尊欠下国库两万两银子,下官奉命查封贵府相应财物,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柳寒不卑不亢的看着严坤,严坤有三十多岁,面色有点不正常的白,鼻侧还有粒灰色痔,颌下一把黑须,头上的髻插着根木棍,穿着一身道袍,看着柳寒的眼睛半睁半闭,手上还有一串手链,看上去颇有点道骨仙风。
今,延平郡王下令对三个官员进行清查,他也分得一个,便是这城外的严府,柳寒没有什么,带着一队士兵便过来了。
严坤神情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半睁半闭,手上不住滑动手链上的石头珠子,石头很黑,黑得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两万银子,我严家还是拿得出的。”严坤慢慢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牙齿黄,口里的气息怪怪的,很好闻。
柳寒神情一点没变,依旧温和的看着他,严坤转身向府内走去,柳寒没有跟上去,严坤走出段距离后,才:“让他写个收据,把银票给他。”
管家将银票交给柳寒,然后让柳寒写张收据,程甲彭余有些忿忿不平,柳寒却依旧没什么,接过笔很快写了张收据,交给总管。
“多谢严先生,”柳寒对总管道:“先生看上去很忙啊!”
“不忙也犯不着来见你这不入流的官。”总管一点不客气,丝毫不理会,程甲彭余,两个更加气愤,彭余手握刀柄,就看着柳寒,等他一声令下便杀入严府。
柳寒不为所动,淡淡的:“那是,王爷派将来,实在不妥,严家什么身份,王爷当亲自来取,你是吧?”
总管刚要开口,忽然觉着这是个陷阱,便闭嘴不答,只是冷冷的哼了声。
柳寒吹干收据,交给总管,转身带人出了严府。
第547章 入阵杀机
“妈的!欠银子还这样狂!”
出了严府大门,彭余便忍不住扯着嗓门骂起来,如果几个月前,他们对这些门阀豪门还有所畏惧,可最近这些,每上豪门,见识了这些豪门,敬畏心断崖式下降。WwWCOM
“头,咱们该冲进去!”程甲也非常不满,身后的兵丁们也纷纷赞同,今到严府,都以为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可没想到,在门房便被拦住了,甚至连院子都没能进去。
“就是,妈的,有银子为什么不还!还充什么神气!”彭余忿忿不平,回头看了眼严府,狠狠的啐了口。
“得了,还了银子就行,”柳寒淡淡的道,接近中午,五月的阳光已经有点**,他眯眼看看阳光,神情中略有忧虑,不知那边的事究竟怎么了:“赵主薄的事才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大家伙也弄了不少银子,别太贪心了。”
程甲嘿嘿干笑两声,后面的士兵们都笑呵呵的不做声,只有彭余依旧很不满,马鞭不住虚击:“我就看不惯姓严的那副嘴脸,妈的,有银子为什么不早点还!非要爷们上门取!朝廷的命令也不是今才公布!看他那副嘴脸,还修道,修个**!”
“修的可不是**吗!”程甲色迷迷的笑道,他习惯性的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听这姓严的不知从那弄了个功法,御千处女便可得道升,这家伙便四下找处女。”
“四下找处女?”柳寒笑道:“还用找,人市上到处都是,这功法要灵了,那皇上后宫三千,早就得道升了!”
“哈哈!”
先是彭余,后是众人全都大笑起来。
程甲也笑起来,笑过之后,程甲才解释道:“当然不是那样,据,这些女人还需要满足一些条件,生辰八字必须与他的生辰八字有某种关系,这样的处女恐怕就不多了。”
“生辰八字?”彭余疑惑的问道:“什么关系?”
“不知道,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程甲摇头,彭余想了想,又笑了:“妈的,这下还有这样的功法?!真的修**了!”
众人放肆的大笑不已,柳寒也忍不住摇头,那有这样的功法,世外仙门现在自顾不暇,那还有什么修仙功法。
笑笑之中,走进一遍柳林,柳林青翠,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摆,出沙沙的响声,青鸟在林中啾啾鸣叫,树下的青草翠绿,有野花在树中盛放,阳光透过枝叶,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一只青蛙,笨笨的跳过径,努力的跳进对面的草丛,草丛中,宽宽的草叶上,有蜘蛛结出的网,薄薄的,细细的。
林中静谧,似乎有传染力,众人的笑声渐息,队伍变得安静了许多。
柳寒忽然拉住马,竖起手臂,程甲彭余也拉住马,俩人警惕的观察四周,没有现任何动静。
程甲看着柳寒,柳寒神情凝重,眉头皱成一团,乌锥似乎有些不安,似乎想要策马奔腾。
柳寒慢慢伸手将银票拿出来,递给彭余。
“你们快走!”柳寒拉着缰绳,语气凝重,不容置疑。
“怎么啦?”程甲不解,四下看看,纳闷的问道。
“不要问,彭余,这银票交给王爷。”柳寒吩咐道,然后厉声喝道:“快走!”
彭余什么话都没,抽刀出鞘,就要招呼士兵冲锋。
“把刀收起来,赶紧走!”
程甲也不再问,他和彭余都知道,柳寒是上品宗师,可现在他却让他们走,而起一再快走,赶紧走,明来敌非同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力敌的。
“走!”程甲大喝一声,打马向前,这一声有给自己打气,也有鼓动士气。
士兵们则懵懂不知,一部分跟着程甲向前,另一部分则看着彭余。
彭余神情复杂的看着柳寒,冲柳寒抱拳,然后在马腹踢了一脚,战马快步跑起来,士兵们略微迟疑,不明所以,习惯性的跟着彭余快步离开。
柳寒拉着乌锥,轻轻拍拍它的脖子,神情自若的望着柳林深处。
“扁舟出浪里,轻雾绕林间;闲看山水游,白云空悠悠。”
悠然的歌声穿过林间,林间突然出现一个带着斗笠,穿着渔夫装束的老者,老者赤足,短衫,裸露着半截腿,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站在两株柳树之间。
他出现得如此突兀,却又好像本来就在那,就是柳林的一部分,与这林子,这鸟鸣,就是一体,不可分割的一体。
鸟鸣忽然大盛,好像有万鸟落入林中,啾啾的叫着,此起彼伏,好不活跃。
柳寒依旧坐在马上,神情平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鸟叫更盛,却不再那么简单,有双鸟对鸣,好像情侣在低低细语,有孤鸟在高亢,有喜悦,有哀鸣,有幼鸟在枝桠间跳动,有高飞而俯冲。
“咄!”柳寒忽然开口,轻吐一字,鸟鸣大变,惊恐四散,林中渐渐平静。
一个道士悄然出现在身后径的尽头,没有惊动一丝柳絮,道士身着道袍,道袍陈旧素净,头戴道冠,手拿拂尘,布鞋白袜,悄然站在青草中。
“多谢前辈,恕晚辈眼拙,不知二位前辈大名。”柳寒缓缓开口道,随着他开口话,林间回复寂静,再无一丝声音,似乎与地隔绝,变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柳寒竟然感觉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柳寒知道,这遍柳林已经被悄然改造为一座阵,隔绝了地,这里生的任何事,林外都不知道。
“柳施主宅心仁厚,贫道和俞兄自然不能让施主专美于前。”道士平静的道:“贫道觉明,见过施主。”
“你可与叫我渔夫,唉,很多年没走江湖了,老夫都忘了当初叫什么了。”船夫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柳寒没听过这俩人,不过,王许两家既然请这俩人来对付自己,修为肯定低不了,而且,还要偷偷布上这一个阵,不考虑其他,仅仅花销,就是一笔不的费用。
也正是这一座阵,让他察觉到不利,阵内元气异常,较之林外,浓厚了许多,甚至还有丝丝灵气,这绝对不正常,让他心生警觉,在凝神观察,现了这个阵,也认出了这个阵。
青云五行阵。
这是隐世仙门才会布,也只有隐世仙门才有手段布的阵。
布这个阵,先需要的便是木晶,木晶的多少,要根据阵的大而定,以这个阵而言,至少需要十二块木晶。
十二块木晶,其中有一块放在阵眼,以催动整个大阵。
但按照静仁的讲解,这个阵的杀性不足,所以,必须有高手在其中,以加强攻击性。
可这高手一来,便是两个。
渔夫和觉明虽然没出手,可散出的气息表明,他们的修为绝不会低于中品宗师。
柳寒没有动,渔夫和道士也没动,林子里再度陷入寂静中。
良久,柳寒开口道:“两位前辈,恕晚辈不知两位前辈的威名,不过,晚辈不解,以两位前辈的威名,居然会联手对付一个晚辈,不怕传出去,有损两位前辈的威名?”
“到我们这个年岁,已经不在乎什么名声了,”道士的语气依旧平静,神情诚恳:“再,贫道乃化外之人,要那虚名作什么!”
渔夫将斗笠取下来,挂在柳枝上,他作这个动作时,是那样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那顶斗笠挂在那,依旧与环境浑然一体。
柳寒安静的看着他,可神情愈加凝重。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一丝机会,可渔夫在他的注视下,竟然作了这个动作,但他却找不到半点出手机会。
“年龄大了,经常走神,”渔夫声音略微有点沙哑:“柳先生乃上品宗师,居然如此年青,假以时日,恐怕可以跨过那道门槛,唉。”
跨过那道门槛,便是大宗师,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新的大宗师,现在的六大宗师,都是传中的存在,江湖上基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大宗师在江湖上踪迹渺渺,上品宗师就是江湖上关注的焦点,可惜,上品宗师也极少在江湖出现,这些上品宗师要么躲在家里,要么归于门阀世家或朝廷,在江湖上行走的极少,而柳寒是最近才冒出来,可以经常看到的上品宗师。
但柳寒在江湖上的名声却很低,他的名声只在上层人物中流传,普通江湖人并不知道。
自从现走进青云五行阵后,柳寒便没抱期望对手不知道自己,可他还是有信心,因为,他还有几张底牌没动。
“能让两位前辈联手,晚辈也深感荣幸。”柳寒淡淡的,内息高运转,神识外放,从容平淡的外表下,每根神经都高度紧张,外界的每丝变化都反应到脑海中。
就像柳寒在寻找出手机会一样,渔夫和觉明也一直在寻找出手机会,可惜,柳寒给他们的感觉是,他的身影在不断变换,可他明明就坐在马上,没有丝毫移动,但俩人的神识中,他就是在不住移动。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胜负就在一招之间,或者是一念之间。
柳寒完后,三人都没再开口,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出手。
但柳寒在阵中,这个阵是针对他设的,自然这样等待,对他是不利的。
一缕清风拂过。
扬起了柳枝,飘起了柳絮,拂动了乌锥的鬃毛。
第548章 破阵(上)
数千,上万的柳枝摆动,却没有丝毫声音;白色的絮花漫飞舞,在空中飘飘荡荡,布满整个林间。 WwW COM
柳寒,一人一马,站在柳枝和絮花中间,无数絮花围着他,柳枝随风,细细的枝条柔柔的,恍若无骨。
柳寒依旧沉默着,漫飞舞的絮花,却一丝一毫落在他和乌锥身上,同样,也没有一条柳枝进入他身周一米之内。
柳枝扫过来,絮花落下来。
从左边,从右边,从上面,从下面。
进入他一米之内后,便忽然化作粉末,被风一吹,消失在柳林中。
柳枝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絮花越来越密。
在柳寒身边狂舞,形成一个白色的茧,柳寒和乌锥被包裹在里面。
茧越来越厚,渔夫和觉明的神情却没有一点轻松,俩人紧盯着越来越厚的茧。
风,好像停了,柳枝停止了摆动。
漫的飞絮依旧向茧扑来,就像飞蛾扑向油灯,融入茧中,整个白茧高旋转。
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丝声音。
程甲和彭余带着十个士兵出了柳林,走出两里后,俩人几乎同时勒住马,互相看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不解。
回头看着柳林,柳林很平静,没有任何变化,什么事都没生。
身后的士兵一个个气喘吁吁,同样,他们同样也满是不解。
可彭余和程甲都没怀疑,柳寒的上品宗师修为,可以感受到他们感受不到的东西。
可,林子为什么没动静呢?
俩人满肚子疑惑,彭余一拨马头:“我去看看。”
程甲还没来得及开口,彭余已经打马奔去,程甲看着彭余的背影,心里轻轻叹息,命令士兵坐下休息。
两里地并不远,彭余眨眼就到林边,正欲催马进去,马忽然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后蹄蹬地,前蹄高高抬起,差点将彭余掀下马。
彭余拉紧缰绳,马却一步一步向后退,彭余努力驾驭,可马依旧向后退。彭余咬牙叫道:“老子就不信了!”
完,彭余张弓搭箭,对着林子一箭飞出。
箭,离弦,向柳林飞去,慢慢的化作粉末。
彭余目瞪口呆,这越了他的认识,他呆呆的看着那安静的林子,再次拉开弓弦。
弓弦响起,箭,带着更大的锐利,更高的度,冲向柳林。
柳林很安静,很平静。
箭快到林边时,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这么一箭。
彭余呆呆的看着柳林,这个林子变得如此神秘,柔软的柳枝,还历历在目,可以清楚的看见,可,又是如此可怕。
程甲打马上来,一把抓住他的笼头。
“回去!”
彭余没有动,程甲叹口气:“这不是我们可以参加的,头让我们走,就是看出了这点。”
着,程甲回头看看,正坐在地上的士兵们,心里叹口气,头还是宅心仁厚,军队可以对付高手,可这个对付是靠人命堆出来的,一队队士兵往上冲,后面的踏着前面的尸骨。
对士兵而言,这是一种残忍的战术。
但却是一种有效的战术,今若有五百武徒士兵,彭余就敢往里冲,可惜,只有十个。
“你太鲁莽了。”
彭余没话,半才沉沉的叹口气,这声叹息中,包含绝大的不甘。
洛水之上,一叶扁舟,随浪飘荡,舟上架着火炉,望素衣帽,江塔白衣飘飘,俩人相对而坐,案几上茶杯冒着热气,满船茶香。
“这些年,江湖上很长时间没有听渔夫的消息了,今居然也出现了,王家老祖宗好大的面子。”望看着柳林叹道,江堤上野草摇曳,江滩上芦苇丛生,半截柳林冒出,平静无波。
“那道士是何人?”江塔神情并不热切,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呀,”望无奈的摇头:“老总管就要回来了,你不要再野了,”望叹口气,同情的:“就算公子让你走,你走得了吗?以你这种性子,能走多远?这些年,你惜花狂生能归隐吗?再了,青衿已经嫁入柳府,你还想要怎样?”
江塔望着远远的柳林,什么话都没,望再度摇头:“你错了。”
江塔还是没开口,眉头微蹙。
“柳寒来历神秘,我始终查不到他到西域以前的经历,现在的那些传闻,我看多半靠不住,”望同样望着那遍柳寒,幽幽的:“三十多岁,上品宗师,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什么样的宗门,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老五,你能有今日的修为,公子和老总管花了多少心血,你难道不清楚,仅丹药便有你这么高。”
江塔神情微变,眉头深深拧成一团,大师兄得不错,世上没有偶然,他江塔要不是在公子门下,修为能到今这个程度?江湖上这么多门派,年纪轻轻便跨过宗师门槛的又有几人?单凭自己修炼,仅靠勤奋便能跨过那道门槛?下俊杰多了,闻鸡起舞的也多了,可能在三十多岁便达到上品宗师的,有几人?
上品宗师,世上有,柳寒也不是最年青的,可却是来历最神秘的。
“你的意思是?”江塔还是察觉到望话里的深层意思,这更让他震惊。
望点点头,轻轻叹口气:“传渔夫和道士,都与隐世仙门有关,王家将密藏的木晶都拿出来了,布下这个青云五行阵,可,他们没想过,若这柳寒也与隐世仙门有关呢?”
尽管已经隐隐猜到,江塔还是大为震惊,他有点不相信的喃喃道:“隐世仙门,他会是隐世仙门出来的?他不是从西域回来的吗?”
“谁西域就没有隐世仙门了?”望淡淡的反问道,江塔无言以对。
“下隐世仙门众多,西域,大漠,都有隐世仙门,几千年下来,很多隐世仙门山门崩塌,灵气耗毕,因而湮灭,可依旧还有很多隐世仙门保存下来,”望悠悠的道:“西域有没有?我看有可能有。”
柳林里依旧没有动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舟依旧稳定,驾舟的艄公在船尾钓鱼,江塔慢慢平静下来,神情十分复杂。
帝都城头,同样有几人束手而立,城头是城卫军守御的地点,寻常人等不得靠近,可这几人都穿着普通衣袍,背手站在城门楼,遥遥望着远处的柳林。
王奋看着柳寒,心情十分复杂,他刚与柳寒达成协议,没想到,老祖宗却安排了这样一次行动,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经过他,只是在今才通知他,这是不是表明,老祖宗已经不信任他了?
一想到老祖宗不信任他了,王奋便不寒而栗,背在身后的手便禁不住微微抖。
依旧带着面具的百工坊张掌柜,眼角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屑,这王奋看来也是名不符实,不过也是个绣花枕头。
“王兄,这柳寒能逃出来吗?”张掌柜故意低声问道,王奋苦笑下:“这种层次的战斗,那是我能评判的,张兄,你的修为最高,你是如何看?”王奋心里非常苦涩,他极力想保持稳定,可这番话依旧得有些不顺,全不象平时那样从容。
不过,他还是以仅有的机智,反将了张掌柜一军,张掌柜没有接招,轻轻的:“如果,柳兄杀不出来,这帝都的形势又要再变了。”
“老祖宗出手了,我看他很难。”王奋着瞟了眼身周,将身子挺了挺,作出很有信心的样子。
张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点点头赞同道:“我看也是,令尊出手,神鬼莫测,这次柳掌柜恐怕难逃了。”
王奋嘿嘿干笑两声,那笑声就像在哭。
张掌柜看着柳林,心里叹口气,今他是受邀到王府,然后与王奋一块到城门楼观战,他心里一直在猜测,王家为什么要邀请他到城门楼观战?
“王兄,柳林中出手的都是那些高手?”张掌柜低声问道,王奋却摇摇头,神情自若的答道:“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老祖宗亲自安排的。”
张掌柜微微一怔,眉头稍蹙,微微叹口气,王家老祖宗绝不会找些庸手对一个上品宗师出手,在柳林里出手之人,绝对不凡。
风吹过,城楼上的旗帜,飘起来,旗角拂在他身上,柳林依旧,平静,什么事都没生,地间元气同样没有丝毫波动。
柳枝再度飘起来,柳絮依旧飞舞,径上白色的茧更加厚了,渔夫和道士神情中那丝轻松却荡然无存,俩人都紧盯着越来越大的白茧。
在这个巨大的茧的中心,柳寒双目微闭,他的四周就像有个透明的气泡,无数絮花扑来,一靠近气泡,便化作青烟消失,乌锥抬头,好奇的望着这些白花花的东西,不明白生了什么,忽然咧嘴一笑,颇有些得意。
柳寒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神识早已穿过密集的絮花,将四周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破掉这个茧,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关键是要破阵,可要破阵,便要找到阵眼,将阵眼捣毁,这阵自然就破了。
可阵眼在那呢?
第549章 破阵(中)
从杀手营到现在,柳寒对付各种阵,但那是人间之阵,由人组成,凭借配合和修为对战,他自己便总结出了好几个非常有效的战阵,可这青云五行阵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阵法,是世外仙门阵法,是他从未遇见过的阵法。 Ww WCOM
他赶到庆幸的是,在之前,他跟静仁学了阵法,静仁在清虚宗有五十年了,对隐世仙门中的各式阵法都有研究,在灵气稀少的现在,为了加快修炼度,利用阵法聚集灵气,所以大多数世外仙门中人对阵法都有相当研究。
但灵气匮乏,对阵法的使用同样有致命影响,现在推动阵法,多用灵晶,而且根据环境的不同,使用的灵晶的属性也有所不同,就像今,在柳林里,用了木晶。
的确,肯定,是木晶。
柳寒已经感到浓浓的木属性灵气,这种属性的灵气,更加温和,充满生机,不象火晶那样暴烈,那样灼热,也不像土属性那样凝重,那样厚实,这是他接触过的三种灵晶,剩下金晶和水晶,他还没见过,自然毫不知情。
柳絮好像就用不完,的确,用不完。
絮花刚刚离开,柳枝上便又是一朵絮花生成,细细的花蕾,迅成长,很快开花,随后便离开柳枝,漫飞舞。
柳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细细柳枝也渐渐成长,变得更细更长,瞬间,林子里是密密的柳枝,随着风,以某种韵律摇摆。
外面的一切都反应在神识中,柳寒依旧没动,茧越来越厚,越来越密,可他还是没动。
渔夫眉头紧皱,很是不解;道士神情郑重,眼中的疑惑愈深。
俩人都没动。
他们出现在这个位置,不是偶然,不是随随便便就站在这里,所以,他们不能轻易离开。
勃勃生机的林中,有种怪异的味道。
柳枝乱舞,却没舞到一枚絮花,漫絮花,从不同角度向那越来越大的白茧扑去,白茧迅壮大,眼看着便要撞上径边柳树。
渔夫越紧张,觉明脸色大变。
白色的絮花忽然向里收缩,就像空间那坍塌。
原本蓬松的茧变得紧密,就像一颗密实的球,这颗球依旧在急剧膨胀。
渔夫倒吸口凉气,觉明眉头深皱,他们不知道里面生了,以前从未出现这样的事。
“砰!”“砰!”“砰!”
白茧内出阵阵响声,这响声渐渐密集起来,密密麻麻的就像成熟的麦,麦粒不断爆裂,根本分不清。
“不好!”渔夫终于意识到不妥,脱口而出。
道士已经展开行动,拂尘一摆,三根拂子,离开拂尘,飞射而出。
三根拂子飞出,原本生机勃勃的柳林顿时寒气大作,径两边的柳枝停止摆动,枝条上突然结出薄薄的冰,漫的絮花落入泥土和草丛。
道士拂尘上的拂子不是普通的马尾或驴尾,而是来自蛮域雪神山的寒虎。
蛮域,非大晋疆域,在大晋西南疆域之外,属于蛮人疆域,蛮人无国,由诸多大部落组成,拜雪神。
雪神居于雪山之上,称为雪神山。
雪神山奇寒,百里之内常年在冰冻,凡人无法生存,寒虎是这个地区唯一的生物,身长九尺,毛长三尺,自带奇寒,被当地人视为雪神的护卫,而其背脊上的毛最是寒冷,常人触之,即冻毙而亡。
数十年前,觉明曾经潜入雪神山,直到山脚,才怅然而退,这柄拂尘上的拂子便是那次周游蛮境时的战利品。
拂子电驰般掠过,眨眼间便没入茧中。
厚实的蚕茧没有丝毫变化,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觉明嘿的叫了一声,拂尘一摆,林内寒气更盛,柳树青草上,迅染上一层白霜,这觉明居然炼的是寒属性功法。
结了层薄冰的柳枝,忽然离树,乱纷纷的抽向白茧。
枝条抽到白茧上,上面的薄冰迅融化,化作一滴水珠,在寒风中,四溅,飞散到空中,阳光落在上面,散出七彩的光芒,刹是美丽。
渔夫没有动,不过,整个柳林以白茧为原点,分成了两边,靠近觉明的一边,寒气逼人,柳枝絮花草,全被冻住。
可渔夫这边却截然不同,絮花繁盛,柳枝越嫩绿,野花在草丛中盛开,随春风摆动,一幅春意盎然的样子。
三根拂子犹若三支利箭,射入白茧。
白茧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响,而后便静默无声。
随着拂子的消失,春仿佛回到大地,柳枝上的薄冰迅消融,草重新变成青色,露珠在叶片上摇摇欲坠。
就算三支拂子刺入白茧,柳寒的双眼依旧微闭,此刻他身上正是冰火两重。
紫府内的五行真元,丹田内的元气,全部高运转。
五行真元护住自身,丹田元气向外扩展,形成一个保护罩,托住扑来的絮花,在外形成一个厚厚的茧。
他还是次这样,以往对敌,要么用丹田元气,要么用五行真元,绝没有同时使用的道理。
今,他依旧没有使用五行真元的打算,对手最多不过上品宗师,他依旧不是很担心,他还有得自清虚宗的符剑,还有怪老头给的铁甲符,相信这隐世仙门的宝贝,可以让他渡过这个难关。
可问题在于,他有顾虑。
一旦用了这两个东西,他就必须杀死这俩人,否则一旦泄露他与隐世仙门的关系,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门阀世家,都会要除掉他,所以,他没打算用五行真元。
可让他意外的是,当絮花形成白茧时,体内的五行真元却活跃起来,不住向外冲,他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来压制,这影响了他出手,所以,他一直没动。
值得庆幸的是,渔夫和道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动进攻,只是依靠阵法的力量进行攻击。
放出丹田内气,硬抗越来越强大的压力,柳寒越来越感到吃力,五行真元愈活跃,就像剑客遇见高手,那种欣喜和兴奋。
没有更多时间去判断,他迅决定缓缓收回丹田内息,释放出五行真元。
两种真气交互之时,是最危险的时候,包围着他的絮花迅向内挤压,庞大的灵压让他的骨头都吱吱直响。
五行真元慢慢包裹着他,他心的收回内息,,释放出真元,控制真元慢慢替换内息。
但白茧散出的强大压力,就在交替瞬间,白茧猛地向下压,柳寒的骨头吱吱直响,他闷哼一声,体内的五行真元猛地贯注出去,丹田元气迅收拢。
脱体的五行真元不象丹田元气那样,单纯的顶住白茧的压力,形成一个透明的气泡,而是在身周高旋转,柳寒可以清楚的感到,那浓郁的木灵气不断融入五行真元中。
这个现让他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这其中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浓郁强大的木属性灵气居然成了五行真元最的补充。
不管怎样,五行真元在不断增强,真元变得平衡了。
在过往,柳寒长期从火晶中抽取火灵气,五行真元中火属性灵气偏重,真元显得有些躁,让他不得不花上很长时间来综合平衡,有时候不得不将炼化后的杂气排除到娜青青她们身上,可即便如此,五行真元中火属性也偏重。
这纯净的木属性灵气,居然成为五行真元的最好营养。
柳寒惊喜之余,更加心的控制着五行真元。
五行真元继续高旋转,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巨大漩涡,周围的灵气汹涌涌来。
絮花渐渐凝结成球,就像一颗巨大的高尔夫球。
三支拂子射入,刚进入这个巨大的漩涡,即被绞成粉碎,随即融入白色的茧中。
觉明和渔夫看不清这个茧内倒底生了什么,俩人都调集神识,试图侵入茧内,看看倒底生了什么,可神识普入茧内,即被弹出。
俩人有点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
十二块木晶,其中还有一块中品木晶,驱动着整个阵型,灵气蜂拥涌向白茧。
事情看上去很好,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柳寒便会被阵型碾成碎片。
可俩人都觉着不对。
到现在为止,柳寒还没动反击,一个上品宗师,不会这样束手就擒。
城墙上,带着面具的张掌柜,看不出他的面容,可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柳林太安静了!
如果真如外界传闻,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那么林子里就不该这样安静。
他扭头看了眼王奋,正好看见王奋正扭头看着一个中年人,他心里微微一动,没有去看这中年人,而是问道:“这柳寒真有上品宗师的修为吗?”
王奋先是愣了下,随即眉头微蹙:“怎么啦?”
“不该这样安静。”张掌柜着瞟了眼那中年人,然后确定那中年人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可没听过,王家又派了新人过来。
“史老的,”王奋解释:“他的判断应该没错。”
张掌柜微微点头,不再问了,转头看着柳林。
今,王奋有点不正常,显得心事重重的。
中年人背着手,也看着那遍柳林,眉宇间同样有深深的疑惑。
第550章 破阵(下)
中年人看上去三十多,可又给人感觉四十多,面容朴实温和,穿着件灰白色的长衫,足下是草编的鞋,他随意的站在那,却给人那没有人的感觉,很容易就将他忽略,连张掌柜这样高手开始都没注意道他。Ww W COM
此人不凡,张掌柜心里下了判断,正想着,中年人忽然向他看来,张掌柜心念一动,没有回避,冲他点点头,中年人也微笑回应。
俩人都没话,一切都在无言中。
柳林外,程甲和彭余呆呆的站着,俩人心中十分无奈,过了会,程甲醒悟过来,下令所有人向后再退两里。
“不能这样傻等着,老程,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去报信。”彭余着便打马要走,程甲拦住他,略微思索便:“两拨,彭兄,你回大营报告,度支曹那,就算全拉出来也不够,妈的,在帝都袭击禁军军官,活得不耐烦了!”
“好!”彭余打马就跑,程甲又叫康浚上柳府报信,康浚提醒他,柳寒在城外还有个庄园,程甲随即又叫了个兵丁上城外庄园报信,自己带着剩下的士兵后退两里,所有人都忧心忡忡,按照大晋军令,士兵若丢下长官逃回去,所有士兵都要受到严惩,轻者入苦役营,重则斩示众,警示全军。
水面上,舟随波,望与江塔也同样盯着柳林,俩人都没话,神情中都带着浓浓的疑惑。
柳林是如此安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
江塔与柳寒交过手,知道柳寒的修为实力;望博览群书,了解下阵法,虽然没有修为,可对各种阵法的弱点了如指掌,按照他的判断,仅靠青云五行阵要困住柳寒很难,以他的修为,有可能闯出青云五行阵,但代价不,能不能逃得性命,还得看他能不能逃过渔夫觉明的追杀,逃入城里。
只要进城,柳寒的安全便有七成保障,原因很简单,朝廷不会允许几个上品宗师在城里厮杀,宫里的供奉一定干预,那时,无论渔夫觉明愿不愿意,都只能退去。
可,俩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柳林到现在居然毫无动静。
上品宗师的对决,多少年没听了。
“铮!”
望拨动琴弦,悠悠的琴声在水面上飘荡。
俩人很有耐心,这种高手的对决,要么不动,一动便决生死!
在柳林的另一面,一株茂密的槐树上,一个麻衣蒙面人,默默的盯着柳林,他就像一匹孤狼,孤独的站在树杈上,默默的盯着猎物,随时准备亮出自己的獠牙。
五行真元依旧在畅快的旋转,每旋转一次,真元便纯净一分平衡一分,柳寒越来越纳闷,这五行真元还能在体外运行!!!这同样越了他的认识。
絮花还在源源不断扑来,带来新的木灵气。
白茧变得愈加结实。
可接下来呢?柳寒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这些变得精纯的五行真元。
但渔夫和觉面已经不能等了,他们现在还没判断出倒底生了什么,可直觉让他们知道,事情正向不好的方面展。
觉明深吸口气,胸腹猛地暴涨,似乎已将林间元气一口吞入,身形一闪便到了白茧外,拂尘缓缓向白茧回落,轻飘飘的拂尘象根铁棒那样沉重。
白茧挡住了絮花,粉碎了柳枝,在这拂尘下,却象雪花遇见阳光,窗户纸遇见针尖。
噗,破了。
拂尘继续向里推进,看似不厚的白茧,里面的阻力居然大得惊人,铁棒迅软化,刚刚侵入三寸,拂尘即告不支。
觉明神情古井无波,内息全力高贯注到拂尘中,拂尘再度变成铁棒,继续向里攻击。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觉明身躯一震,白茧立时崩裂,无数絮花飞散,就像落了场絮花雨,纷纷扬扬,觉明暴退十余丈才落地站稳。
再看觉明,身上的道破破裂,双臂光溜溜的,胸腹前的道破也被划破数到口子,坚硬如石的身体上居然出现数到血痕。
觉明内息振荡不已,他连忙调息,摆出防御之姿,甚至来不及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看到觉明的样子,渔夫倒吸口凉气,这个阵其实以他为主,觉明负责攻,他负责守,守住阵眼。
阵眼就在他身后,被他以雄厚的内力,将阵眼掩藏起来。
渔夫隐隐有些担心,这个阵不是完整的,如果是完整的,只需一人主持便行,现在需要俩人,一人主攻,一人主守,这让青云五行阵的攻击力大减。前面生的事,让他看不明白,白茧里倒底生了什么?
柳寒没有立刻展开反攻,就在拂尘破开白茧内围的瞬间,五行真元自动进行反击,他没有趁机反攻,而是立刻收回五行真元,精纯平衡的五行真元倒灌入体,涌入紫府,紫府巨震,耳鼻眼都溢出血痕,让他看上去非常恐怖,也象是受了不轻的伤。
可在内心里,他欣喜异常,涌入的内息让他的修为瞬间上升到六品巅峰,接下来只需再加把劲,便可突破六品,进入炼气七品。
面容恐怖,可内心欢欣。
柳寒迅调息,五行真元高运转,眨眼间便运行了三个循环。
觉明也长吸口气,睁眼看着柳寒,心里稍稍安心,随即一展拂尘,便再度攻击。
拂尘散开,就像一张网,向柳寒罩下来。
柳寒体内的五行真元正充盈,见觉明攻到,冷喝一声:“来得好!”
林间突然升起一股庞大的劲压,柳枝狂舞,絮花惊恐四散。
觉明脸色陡变,猛地一咬喷出口血,劲气贯注到拂尘中,拂尘寒气大作,几乎将周围空间冰冻起来。
“接我一刀!”
长刀平平劈下,这一刀没有丝毫花俏,普普通通,清清爽爽。
没有花招,没有变化,刀锋雪亮。
所以,觉明避不开,只能硬接。
“不好!”渔夫在心里暗叫,右脚猛地一跺,手中的长钓杆甩出。
鱼线,循着一个怪异的曲线,扑向柳寒。
随着鱼线飞出,林间木灵气突然暴涨,十二个方位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度高涨,灵气迅在空中汇集。
刀锋依旧,柳寒神情平静。
拂尘,寒气逼人,觉明脸色苍白。
十二股灵气在空中汇聚,鱼线正迅袭来。
柳林,劲气纵横,柳枝絮花在劲气交织中,化作粉末。
“咔嚓!”
就像冰面碎裂,刀锋破开拂尘,拂尘化作漫飞絮,尘柄从中间断开。
觉明狂退,柳寒大步上前,再次劈出一刀,此刻,他五行真元饱满,战意高涨。
觉明退无可退,眼见着刀锋及体,他一咬牙,双臂一振,就要硬挡,就在这时,鱼线攻到。
鱼线,就像一条毒蛇,在空中不断变化,吐出毒牙。
柳寒却理都没理,大步上前,刀锋依旧紧锁觉明。
眼见着刀锋就要落在觉明身上,在空中汇集的灵气化作盾牌,挡在觉明身前。
刀锋劈在盾牌上,无声无息。
“不好!”觉明先感到危险,不由脱口而出。
柳寒身形倒窜,只一闪便避开了毒蛇的毒牙,来到渔夫的上空,毫无表情的一刀劈下。
这一刀同样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刀未落下,如山一般的压力便落下。
渔夫闷哼一声,内息狂涌,鱼杆上迎。
就在这瞬间,山一般的压力突然消失,刀变得象鸿毛一般轻,劲气与鱼杆轻轻一触,柳寒身形便再度上升。
沉重的一拳打在空处,渔夫体内的那种难受,难以言表,气息疯狂回涌,他不由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喷出口血才稳住身形,抬头再看柳寒,不由脸色大变。
柳寒落在一株柳树边,树很茂密,枝叶繁盛,生机勃勃。柳寒回头冲他一笑,一刀劈落。
树断!
一块青翠欲滴的石头,出现在柳寒面前,柳寒伸手,石头飞入他手上。
“好精纯的木晶!”柳寒陶醉的深吸口气,心里惊喜异常。
就在他拿起石头的瞬间,青云五行阵立时瓦解,漫的灵压荡然无存。
柳寒转身看着渔夫和觉明,面带微笑,可实际上,此刻,他体内气虚翻涌,五行真元有失控的感觉。
从动进攻开始,柳寒连续两次逆转真元,化重为轻,再化轻为重,再化重为轻,这均得自清虚宗内所得五行元极功,而避开鱼线那身法,便是得自清虚宗的疾风九转。
但即便如此,紫府内也激荡不休。
青云五行阵破了,觉明也不再站在径尽头,掠过来,站在渔夫身边,全神贯注的盯着柳寒。
柳寒也没出手,提刀盯着俩人。
到目前为止,三人都或轻或重的负了点伤,觉明看上去最狼狈,可实际上,伤并不重,倒是渔夫,伤情最重。
为了对付柳寒那一刀,渔夫几乎掏空了丹田内息,可随后,内息倒灌,丹田如遭重击,此刻内息在经脉内乱窜,渔夫正努力收拢。
三人中,伤情最轻的反倒是柳寒,只是他也不想现在就攻击。
渔夫和觉明都是上品宗师,在修为上相差无几,柳寒在七品巅峰,稍高,可他以一敌二。
能够破阵,其中有侥幸的成分。
渔夫和觉明的目的是要杀死柳寒,而且,在他们看来,有青云五行阵为助,俩人完全可以锁死柳寒,让他无法逃亡,但这青云五行阵也成了俩人的负担,渔夫必须紧守阵眼,即便有所帮助,在时间度上,也有所不及。
柳寒便利用了这点,在战术上,采取分而治之,先吸引觉明来攻,借机重挫,然后借攻击觉明,吸引渔夫来救,再回攻渔夫,逼渔夫自保,最后一举拔掉阵眼,破阵而出。
但青云五行阵既破,渔夫觉明的负担也就没了,俩人反倒可以抛下一切,再无顾忌,与柳寒一战。
第551章 激战
当青云五行阵破时,一股灵压冲而起,城头上,中年人神色大变,张掌柜目现惊讶,王奋没有感觉,依旧向柳林张望,中年人略微失态的向前走了两步,手扶城垛,向那边张望,眉头深深凝成一团,张掌柜则不作声,心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WwWCOM
槐树上,麻衣蒙面人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紧盯着柳林,感受那股扩散出的灵压,略微迟疑,深深叹口气,下一瞬间,槐树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柳寒倒底是柳寒!”江塔毫无顾忌的赞道,琴声消散,望双手抚在琴弦上,望着柳寒问道:“怎么啦?”
“阵破了。”江塔道,神情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他忽然现,自己居然不愿柳寒就折在王许两家手中。
望沉默不已,望着柳林的眼神深处,隐藏一丝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连他自己都不清,他比江塔了解多一些。
“两个上品宗师,加上青云五行阵,居然给他破了,呵呵,这柳寒了不起!利害!利害!”
江塔赞叹之余,语气中妒忌羡慕惋惜,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
望轻轻叹息,随即道:“你若多花点时间练功,少去点风花雪夜,你也不至于现在还停留在二品上。”
江塔嘿嘿干笑两声,依旧紧盯着柳林。
柳林平静,突然,一道雪亮的刀光划破柳林,刀光如此犀利,柳林翻腾,岸边的芦苇齐齐伏倒,拍向岸边的江水倒卷而回,激起三尺浪花。
“好强的劲气!”江塔忍不住惊呼,他闭目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气。上品宗师的对决,非同可,正是担心波及城池,舟不是在江心,而是在靠近东岸的一边,没成想,庞大的劲气居然还是没避开。
但舟依旧很平稳,似乎丝毫没受到江水的影响,舟的船夫依旧在垂钓,只是已经转头看着柳林。
青云五行阵破,灵气冲而起。
宫里,偏僻院中,灵蓝真人正盯着药鼎,静室内满是药香,忽然,他抬起头,朝柳林方向看了看,四周的墙壁似乎没能挡住他的目光,他皱眉想了想,没有理会,依旧盯着药鼎,神情很是凝重。
清源观后院,静仁坐在青松下,石桌上,一盏清茶冒着袅袅茶香,忽然,他抬起头,眉头微皱,望着柳林方向,略微想了想,他的身影消失了,石桌上只留下一盏茶杯。
柳寒没有擦去脸上的血痕,他的目光越明亮,体内五行真元充沛,战意愈加高昂。
渔夫努力收拢内息,觉明神情凝重的望着柳寒,拂尘已毁,手中多了把剑。
柳寒冲觉明微微一笑,刀光冲而起,冲破柳林,划破边的云彩。
向前三步,冲着觉明遥遥一刀,刀气凝重内敛,没有变化,没有招式,甚至感受不到劲气,朴实无华,简简单单。
当然这一刀不简单,刀气内敛,刀不快,劲气完全收敛于刀中,没有一丝外泄。
觉明神情凝重,长剑微微颤抖,这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惧,而是劲气贯注于剑中,薄薄的剑刃承受了巨大的力量,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面对这一刀,觉明只有叹息,他知道自己使不出,他想避,可避不开,也不能避,渔夫就在身边,他的丹田受创,内息在体内乱窜,正努力收拢。若他避开,渔夫将直面这一刀,觉明判断,渔夫暂时接不下。
面对这一刀,觉明又十分欣喜,在漫长的修炼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一刀,他想接这一刀。
长剑剑突地上翘,剑尖吐出一股透明光焰,光焰流转不定,晶莹剔透,精准的点在刀锋上。
这一点,就象将在鼓满气的气球上,刺出一个针眼,满盈的刀气汹涌而出,刀势狂涨,顺着透明光焰劈落。
刀剑未交,却出滋滋的轻响。
气息一圈一圈,涟漪般外荡,四周的柳树狂舞,柳枝拼命外逃,想要躲开这恐惧的气息。
刀终于劈在剑上。
“噗!”“砰!”
前一声轻响,是劲气相撞;后一声巨响,则是刀剑相碰。
剑弯,明亮的剑身迅黯淡。
觉明向后倒退数十步,双脚在地面画出深深的痕迹,刚站住,一口鲜血喷出。
从胸口到腹部,居然有一条血痕,血顺着痕迹渗出。
柳寒同样倒退,持刀的右手变成光溜溜的,右袖化作数十碎片,被劲风吹散。
脚下同样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一直后退,直到背心撞上柳树,粗壮的柳树出一道难听的撕裂声,柳树从树底到树顶,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噗,柳寒同样吐出口血,他却没有丝毫停留,刚刚站稳,紫府内真元涌出,身形前窜,一溜烟到渔夫上空。
渔夫冷哼一声,鱼竿挥出,抽向半空中的柳寒。
柳寒人在半空,看着鱼竿抽来,长刀斜劈,斩在鱼竿前端。
俩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柳寒身影倒窜而回,半途中便洒下一串鲜血。
渔夫同样喷出两口鲜血,他强硬的站住,双腿没入泥中,直到腿,鱼竿上出现一道道裂痕,他的鱼竿黑黝黝的,看上去普通,实际上并不普通,仅材料便由七八种珍贵材料,由百工坊耗时三年制成,其硬赛百炼精钢,其柔可绕指。
现在这鱼竿居然被一刀砍出数道裂缝,可见这一刀之威。
柳寒再度撞在柳树的树干上,他连吐数口血,然后才抬头看着渔夫,咽下一粒合气丸,双眼明亮的望着渔夫。
战意依旧高昂。
三人同伤!
合气丸,便是在清虚宗内所得,这不是玉清子赐予,而是青灵以前炼制,对他而言,这药作用不大,有点鸡肋,便送给了柳寒,但对世俗界而言,这却是七品疗伤圣药,到现在为止,就萧雨负伤时,柳寒先后给了两粒,风雨楼任何人,都是用的柳寒炼制的伤药,那也是三四品的伤药,在普通人看来,也是珍贵之极。
现在他咽下一粒,五行真元迅运转,化开药力,治疗受创的经脉,梳拢有些溃散的真元。
两刀下去,三人再伤。
江湖上最神秘最大的杀手组织,拂衣的领就曾过,修为高并不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一个宗师很可能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手上,只要这个宗师完全没有防备,而两个修为相差无几的人,最后的胜利者一定属于那个更会战斗的人。
与渔夫和觉明相比,柳寒显然更会战斗。
从杀手营开始,他便一直在战斗,从未停歇。
柳寒着着抢攻,目的就是不给俩人疗伤的时间,也不给俩人联手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如果俩人联手,他的处境更加危险。
深吸口气,木灵气依旧浓密,柳寒又摸出一粒合气丸咽下,再度举起长刀。
长刀平平的指向渔夫,渔夫面无表情,嘴角的血痕依旧,双腿依旧在土里。觉明也咽下两粒丹药,借助药力收拢内息,看到柳寒再度举刀,他震惊之下,赶紧强提内息。
没等他赶过来,柳寒已经动了。
柳寒脚踩八卦,身形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疾风九转,犹若鬼魅,在林间飘荡。
渔夫忽然喷出口精血,身形拔地而起,人在半空,鱼竿挥出,鱼线裹住远处柳枝,身体轻轻一荡,便落在柳枝上。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柳寒便已到了。
柳寒看着翻起来的泥坑,又看着站在柳枝上渔夫,长刀缓缓举起,刀锋闪着凄厉的光芒。
觉明见状连忙将长剑平举,同样深吸口气,紧盯着柳寒。他再度咽下两粒丹药,有些感到有些空荡的丹田稍稍有了充实感。
柳寒冲他淡淡一笑,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
再度出现时,便已到觉明身前,长刀斜劈。
觉明单剑上扬,刀剑相交,长剑猛烈弯曲,却没有折断,觉明斜斜的飘出去,脸色苍白如纸,内息再度混乱。
柳寒也同样倒飞出去,却没那么狼狈,身形一直保持平稳。
鱼竿悄然袭来,犹若躲在草丛的毒蛇,终于觅得良机,突然窜出,露出凶悍的毒牙。
这是俩人第一次完成配合。
从破茧到现在,柳寒以种种手段,让俩人始终无法形成真正的联手,都是单独面对柳寒。
渔夫在刚才一退,让自己获得一丝修整的良机。
高手相较,争的便是这一丝机会。
现在渔夫终于争到这个机会。
半空中的柳寒无处借力,原本遍布林间的柳枝,早在三人激斗中化作尘埃,现在还能剩下的柳树,都是粗壮的,细的柳树也已经折断。
急切之下,柳寒左手成拳,强行运转真元,一拳打在竿身上。
“噗!”
强大的劲气破体而入,柳寒张嘴喷出口血,左臂完全麻木,劲气顺着经脉侵入,直扑丹田。
柳寒跌出数尺外,没等他站起来,渔夫已经再度攻至。
匆忙中,柳寒长刀横档,封住鱼竿路线。
“啪!”
竿刀相交,柳寒轻轻飘起来,半空中再度闷哼一声。
渔夫正要追击,忽然神情一变,大喝一声:“鼠辈敢尔!”
鱼竿倒转,猛地抽向觉明身侧。
觉明胸口露出一截剑刃,双目圆睁,似乎还不相信。
麻衣人冷笑一声,抽剑,一剑点在鱼竿上,渔夫巨震,再无法站稳,连退数步。
麻衣人身形一晃,长剑连抖,抖出数朵剑花,直袭渔夫胸腹。
渔夫不敢硬接,身形犹若鱼般,滑过林间,落在另一株柳杈上。
再看觉明,倒在地上,生机已绝。
渔夫深吸口气,再无犹豫,转身便走。
麻衣人也没追击,站在地上,感受到目光,转身看着柳寒。
第552章 震惊江湖的一战
柳寒也看着蒙面麻衣人,嘴角血痕依旧,可实际上,他的伤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重,铁甲符保护了他。Ww WCOM铁甲符和符剑,是他的两大杀手锏,只是这两大杀手锏,都是受限的,符上的灵气消耗完了就是废纸一张,也没有重新灌注的可能,上次用符剑对付史平,那是试用,没用过的东西,他都不相信。
渔夫和觉明很利害,但俩人联手也赶不上总教头,这铁甲符和符剑,是给他留着的。
但,柳寒在战斗中犯了个错误,连续得手,让他有点低估俩人,没想到渔夫恢复得如此之快,只觅得一丝机会,便给了他重重一击。
就在鱼竿临体瞬间,柳寒毫不迟疑动铁甲符,护住自己的肉身,挡住了大部分力道。
柳寒咽下一粒续命丹,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比外表凄凉,手握长刀,警惕的盯着麻衣人。
“多谢阁下,还请教尊姓大名?”柳寒沉声问道,神情中依旧保持高度警惕。
蒙面麻衣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什么话都没,突然自原地消失,好像从来没这么个人似的。
柳寒依旧保持高度警惕,神识展开,迅在林内扫视,过了会,他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顿时感到十分疲惫,浑身上下都在痛,内息依旧有些不平。
他没有动,五行真元高运转,缓缓疗治受创的经脉,忽然,他神情一变,提刀警惕的望去。
一道身影很快落在对面,柳寒看清后,终于彻底松口气。
来的是静仁。
“是谁?”静仁一眼便看出他负伤了,沉声问道。
“一个自称渔夫,那个叫觉明,应该是王许两家请来的。”柳寒示意下那边觉明的尸,上品宗师,倒在泥土里,与流民也没什么区别。
静仁没再问,过来一手搭在他肩上,一股充沛的内息透体而入,迅收拢五行真元,修复受伤的经脉,两个循环下来,内伤好了五成。
“师兄当尽快离开这里,”柳寒开口道:“我在城北有个作坊庄园,叫淘宝山庄,师兄去那等我,我有事麻烦师兄。”
淘宝山庄,这名字也是出自他的恶趣味,原来他想叫阿里巴巴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淘宝比较好,这阿里巴巴太西化了,要有人问起,不好解释。
静仁没有话,四下看看,转身便走。
柳寒迅审视经脉,然后很快找到那十一块木晶,然后走到觉明的尸体旁边,看着觉明的尸体,轻轻叹口气,用刀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东西,将他腰间的百宝囊抓起来,里面有一本书和几品丹药。
将百宝囊收起来,劲气涌出,在旁边挖开一个坑,再将泥土推上去。
“江湖人,那死那埋,你也别怪我,这就是江湖人的命运。”柳寒叹口气,转身吹了声唿哨,乌锥很快跑来,这家伙在刚才不知躲到那去,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乌锥过来,脑袋伸到柳寒的怀里,嗅了嗅,亲热的舔舔柳寒的脸,柳寒拍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打马出了林子。
柳林内渐渐平静下来,没看到柳寒出来,程甲心忍不住下沉,可又不敢过去看,正犹豫间,看到乌锥从柳林奔出,程甲和八个士兵禁不住欢声雷动。
程甲打马上前,可一看到柳寒的样子,心情禁不住下沉。
“你带队回城。”柳寒吩咐道,他现在看上去有些狼狈,右臂光溜溜的,其他地方的衣衫也破裂不堪,胸前满是血迹,脸色苍白,话中气不足。
“告诉王爷,我负伤了,要请假五,不准,就我请假,伤好就去曹里报道。”
柳寒匆匆吩咐几句,便打马向北边奔去,程甲看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以他的眼光看来,柳寒的伤并不算太严重,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居然全身而退,这让他无比景仰,真心佩服。
回头看士兵们,士兵们与他几乎一样,所有士兵都满心敬佩,两眼冒星星的看着柳寒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依旧不肯收回目光。
“走吧,下太平,回曹!”程甲笑呵呵的招呼众人,八个士兵排成两行,轻松的向城里走去。
河面上,舟依旧平静,江塔眼力比望要好,他看见渔夫从林间飞奔而出,惶惶如丧家之犬。
“渔夫败了!”江塔平静的道,望没有答话,端着的茶壶微微抖了抖,江塔注意到了,他纳闷的看着望:“大师兄,怎么啦?”
这话很简单,可其中含义丰富,望轻轻叹口气:“这柳寒还真是麻烦,王家老祖宗恐怕失算了,王奋恐怕是对的。”
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江塔微微迟疑,便点点头:“其实,王家老祖宗决定拿下漕运,便已经失算了,我始终不明白,王家这位老祖宗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什么非要抢下漕运?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望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
可他没有告诉江塔,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回吧,”望吩咐道,艄公收起钓竿,摇桨开船。
柳林安静下来,城墙上的气氛紧张,王奋手扶城垛,紧张的盯着柳林的出口,中年人双手背在身后,神态安详,张掌柜也紧盯着柳林,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思索。
良久,一匹黑马从林间奔出,到了那群士兵面前站住,王奋的脸色刷的白了,张掌柜明显感到他的气息平稳了,相反,那中年人却紧张起来,难以抑制他的震惊,若非涵养好,恐怕就已经叫出声来。
张掌柜同样也感到惊奇,帝都传闻,柳寒只有上品宗师的修为,可今,王家老祖宗请出了两大宗师,全都有上品修为,柳寒不知道渔夫和觉明,可他是知晓的,俩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奢宿,而且还有青云五行阵相助,居然也被他破围而出,只是还不知晓,渔夫和觉面的情况,可就算俩人均伤,柳寒的实力也必须重新考量。
这一战,势必颠覆整个帝都地下世界,地下世界再无人敢挑战柳寒,而且这一战还会在最短时间里传遍整个江湖。
三个上品宗师的对决,想想恐怕都会令人狂,若是公开对决,从江南到塞外,整个江湖的知名人物都会来观战,那是一场何等盛大的聚会,想想都令人激动。
柳寒平安出了柳林,而且还能打马如飞,至少证明,渔夫和觉明对他的伤害并不大,他尚有一战之能。
他胜了吗?
城墙上所有人都在猜测!
张掌柜沉默不语,王奋看看中年人,终于没有开口,中年人神情凝重,目光在黑马和柳林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落在黑马上,黑马在士兵面前停顿了一会,然后向城北方向奔去。
不管渔夫和觉明如何,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柳寒没有败!
没有败,那就是胜利!
今,他是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作战,外面有青云五行阵,里面有两大上品宗师夹击。
在这样极端不利的情况,他居然能成功破阵,还能全身而退。
这无疑是个奇迹!
在事前,王家花了很多心思,才构成这样一个局面,在王家老祖宗看来,这就是个死局,必杀之局。
可柳寒居然破局了!奇迹般的破局了!
无论中年人还是王奋,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中年人死死盯着渐渐远去的乌锥,良久才长长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转身向城下走去,王奋这才急忙吩咐回府。
张掌柜同样沉默的看着远去的乌锥,又看看正向城门走来的士兵,悄无声的叹口气,也转身向城下走去。
这一战,必将载入江湖史册。
为死水一潭的江湖,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一战,也让柳寒名震江湖。
从这一刻起,帝都的地下世界改变了,没人再敢冲瀚海商社出手,没人再敢与青洪帮作对,青洪帮靠着柳寒这颗大树,势必取代风雨楼,成为帝都地下世界的新一代霸主。
此外,漕运也会因这一战而稳定。
今日之战,王许两家拿出了最后压箱底的本钱,可依旧没能杀死柳寒,漕运之争势必无法继续,张掌柜可以想象,接下来,王许两家势必求和。
这一战的影响还不仅限于此,瀚海商社面临的一些潜在矛盾,也将悄无声息的湮灭。
漕帮退回江南,方震会甘心?张掌柜相信绝对不会,漕帮实力雄厚,方震退回江南本就不愿,他现在潜伏于草莽之中,只要找到一丝机会,这条猛虎便会扑过来,可现在,这条猛虎只能卧在江南。
走到石阶前,张掌柜再度回头向城北望了眼,然后才拾阶而下。
还没到淘宝山庄,半路上便遇见柳环带着十几个庄丁,匆匆往这边赶,柳寒将他们拦下。
看到柳寒,柳环他们兴奋异常,随同他们一块的还有个禁军士兵,柳寒让他先回度支曹,随后又扔给他十两银子的银票。
然后柳寒便打马走了,柳环松口气,连忙又派人往府里报信,自己带着人往回走。
静仁已经在庄园等着了,他没有走前门,而是从侧面飞掠而入,没多久便被庄里人察觉,留守在庄内的力量薄弱,但庄内接到报告后,警戒立刻提到最高等。
这一被现,让静仁还吃了一惊,在明是柳寒让他来的之后,庄内的人将信将疑,虽然没有撤销戒备,还是让他进了庄内。
柳寒一到庄内便下令,警戒提到最高,然后才到后院,见到静仁。
挥退其他人,柳寒对静仁:“这次我负伤不轻,我需要师兄为我护法。”
静仁略微想了想便点点头,柳寒不放心,又问:“离开几,宫里会不会怀疑?”
“没事。”
柳寒看着他,点点头,也不多,转身进了静室。
第553章 各方反应
“要不要换个地方?”
刚踏入府内,王奋便低声问道,中年人微微摇头,王奋略微迟疑便下令府里提高戒备,这次中年人没什么。 WwW COM
龚绣迎出来,他今没上城头,而是留在家里,抬头看见中年人和王奋的神情不对,没有开口询问。
到了屋里,其他人都退下了,这个院子随即被严密保护起来。
中年人坐在位,王奋和另一个穿在绸缎绣花的中年人坐下下,龚绣则坐在王奋的下。
龚绣心里觉着不妙,抬眼打量着众人,心的问:“七爷,三公子,闻兄,结果如何?”
七爷自然是王奋的七叔王泽,闻兄名伉,闻伉,冀州名士,曾经出任兖州长史,后与当时的兖州刺史政见不合,遂挂冠而去,在士林中名望颇高。
闻伉轻轻叹口气,他是随王泽到帝都的,王家老祖宗对王奋在帝都迟迟没有取得进展很是不满,这次绕过王奋布下这个必杀阵,可没想到柳寒如此强悍。
这声叹息让龚绣明白了,他心里先是有点失落,随即却轻松起来。
王奋到帝都后采取了几次行动后,感到这样与柳寒斗下去不妥,开始转变思路,建议与柳寒谈判,以拿到黄河以北的水运为底线,可这个方案报上去后,被老祖宗否定,老祖宗坚持要彭城以北的所有水运,坚持要打垮柳寒,王奋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拖延之策,可这有惹怒老祖宗,这才有了王泽帝都之行。今的失败,证明王奋之前的策略是对的。
龚绣心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叹口气:“柳寒如此难缠,这样打下去,对咱们真的有利吗?”
对策略之争,王泽到帝都后,龚绣便与闻伉讨论过,闻伉对王家的实力很有信心,瞧不起草莽出身的柳寒,认为柳寒就算修为颇高,但比起王许两家的深厚实力来,不过蚍蜉撼树。
依旧没人回答,王奋心里与他的神情比起来要轻松多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不过,他知道,老祖宗既然绕过他,今出手的不是他的人,就算全死了,也是削弱了七叔王泽的实力。
不过,他也意识到危机,老祖宗既然绕过他,那明,老祖宗对他不满,而且对他产生怀疑,这是个莫大的隐患。
龚绣见没人回答,有点明白了,也没再开口。
房间里,四人沉默的喝茶,一杯茶喝道无味,才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黄参和曾生推门进来,先冲王泽施礼,然后才:“我们在林子里找到觉明大师的尸身,没有现渔夫前辈的踪影。”
“觉明大师的后背中剑,”曾生又补充道:“应该是受到突然袭击,被人突然袭击,从背后刺中。还有,伤口有掩饰。”
柳林安静下来后,王泽心里感到不安,便让俩人去探查一下,俩人还没下楼,柳寒便出了柳林。
王泽眉头微皱,略感惊讶。王奋这才知道出手的居然是觉明和渔夫,心中不由震惊,年青人很少知道这俩人,可在十多年前,这俩人名头之大,名声之隆,可以仅在六大大宗师之下,这十多年,渔夫隐居在冀州污水溪,觉明隐居在青州琅琊郡巨峰山观潮宫。
“柳寒用的是刀,”王泽神色平静,思索着缓缓的道:“如此来,还有一个人。”
黄参和曾生也没等王泽开口便径直坐下,然后黄参冲王泽点点头:“七爷得不错,我们也是这样判断的。”
“这人是谁?居然能偷袭觉明大师?”王泽象是自言自语又象在询问。
黄参和曾生俩人都没回答,现在已经被破坏,完全看不出此人出手之前的痕迹,不过,以觉明大师的修为,此人能偷袭他,而且一招致命,修为至少已经跨过那道门槛。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几人几乎同时想到船队,这边已经惨败,就算船队那边获胜,依旧可以打个平手,到时即便要谈判,手上也多枚筹码。
可希望很快便没了,没过多久,又有人快步进来,将一支竹筒交给王奋,王奋取出密信,脸色惨然,然后交给王泽,王泽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萧雨抵浚仪,水师护送,我败,昙重伤。”
“完了,全完了。”王奋喃喃自语,不住摇头,黄参曾生神情肃然,俩人再无刚到帝都时的张狂,这次出手的,无论赤红魔昙貉,还是渔夫觉明,在江湖声名上,还是在修为上,都高出他们一截,可以这样的实力,还有种种设计,城外有青云五行阵,船队还有何东埋伏,可结果是如此令人失望。
赤红魔重伤,其他人呢?何东呢?密信上既然没,可能全死了。
良久,王泽叹道:“回报老祖宗吧,告诉所有人,最近这段时间,不许出府。”
“好!一把好刀!”
内卫的院子里,一道惊喜的叫声打破了院子的平静,让刚踏入院子的穆公公愣了下,随即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能让这个院子的主人如此失态,定然是个惊人的好消息。
穆公公摆手,身边的太监停下来,他一个人走到门口,房间里只有林公公一个人,案几上并排摆着两张密告,林公公满脸喜色的盯着密告,很是失态的拍手叫好。
“什么事这样高兴?”穆公公含笑开口。
林公公抬头看见,立刻站起来,恭敬的:“老祖宗来了,儿子过于兴奋,没有留意,还请”
“得了,”穆公公笑眯眯的进来,坐到案几边:“别请罪了,我还不知道你,别拘着,坐吧,我看看,都是啥事,让你这样兴奋。”
着穆公公拿过密告,林公公在边上解释:“这是刚收到的,王家那位这次可是赔上血本了,柳寒,嘿嘿,真是一把好刀,干爹高明!”
密告还没誊写,字迹很,穆公公看得很吃力,看了几行便推开,抬头对林公公:“还是你给我吧。”
林公公知道穆公公的性情,立刻解道:“这一份是今城外五里铺的战况报告,王家老祖宗布下青云五行阵,出动渔夫和觉明,两个上品宗师,柳寒破阵,击杀觉明;
干爹,渔夫和觉明在江湖上享名已久,十多年前,突然消失,儿子就猜测可能被某个世家延揽了,现在果然如此,这一次,能把觉明除掉,算是为朝廷解除一块心病。”
“柳寒干掉的觉明?”穆公公有些惊讶,林公公笑了下:“是鬼影干的,不过,鬼影,他出手时,觉明已经负伤,也正是因为负伤了,他才偷袭成功。”
穆公公略微点头:“我就,柳寒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杀掉觉明,那可真不得了了,他的情况怎样?”
“回干爹,负伤了,他冒险击伤觉明,被渔夫击伤,不过,渔夫也负伤了。”林公公道。
穆公公沉凝下点点头,又问道:“另一件呢?”
“也是刚传到的,萧雨大胜,何东全军覆灭,嗯,”林公公声音低了两分:“对方出手的是赤红魔昙貉,铁拳鲁阔,青雀秦飞,结果,赤红魔重伤逃走,铁拳鲁阔和青雀秦飞都死了。”
“怎么?”穆公公很敏锐,立刻察觉林公公语气有异,林公公点头:“对,这里有问题,赤红魔昙貉是齐王的人。”
穆公公神情一下严肃起来:“齐王的人?齐王!”
林公公微微点头:“是,咱们在落马水寨的内卫报告的,他亲耳听见的。”
穆公公沉默了,林公公也没开口,过了会,穆公公才开口道:“这事必须追查,哼,咱家看这王家是活得不耐烦了。”
齐王居然出手了,这出乎穆公公的意料,也出乎林公公的意料,齐王府的内卫和王许两家埋下的内卫,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宫里被瞒得死死的。
门阀世家与宗室勾连,乃朝廷大忌,王家老祖宗居然与齐王勾连在一起,这让穆公公非常怀疑。
“干爹,这事要不要报给皇上?”林公公问道。
穆公公略微沉默,才:“这事,你不要传出去,我来做吧。”
林公公明白了,穆公公在犹豫,是不是该向皇帝报告。
朝廷最近的事很多,塞外已经烽火连绵,朝廷实施威慑之策,效果不大,战火还是燃烧起来,秦王和太原王连急报,向朝廷询问对策,特别是秦王。
除了北方塞外胡族,吐蕃也不安稳,有犯边的迹象,秦王的压力尤其大。
可朝廷却没有对策,不是没有对策,而是府库无钱。
陈国整理土地,流民刚刚安置,无力上交钱粮,蓬柱上奏,要求对安置的流民免税三年,朝廷还没答应。
扬州盐税改制是所有事情中唯一的亮点,句誕顾玮在扬州刚柔并济,成功打开局面,目前税改推进顺利,句誕顾玮联名上奏,表示已经举行了三次盐田拍卖,卖出盐田五千亩,共得银一百七十万两,还有六百亩,估计可得银二十万两。
目前,扬州盐税改制已经推行到税收层面,句誕和顾玮将所有税官召集到扬州开会,在会上宣布了新税制,严令各级税官不得擅自加税。
可就算一百九十万两银子,对朝廷来也是杯水车薪,朝廷开支缺口在五百万两银子以上。
此外,还有流民问题,所有这些已经让皇帝难以兼顾,这时候再冒出齐王与王许两家,皇帝恐怕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徒增烦恼。
“对这个柳寒,你有什么想法?”穆公公又问。
林公公略微想了下摇头:“具体的还没有,不过,儿子觉着还是将他放在外面好。”
穆公公想了想便点头:“先这样吧,另外,扣冀州和齐国,所有内卫,三个月薪饷,以示惩治。”
“儿子明白。”林公公恭敬的答道,心里明白,这是穆公公对两地内卫没有现王许两家和齐王勾连的不满。
第554章 清虚秘技
柳寒一进静室便是整整十,这十里,城里的柳府和城外的淘宝山庄全面备战,老黄接到消息后便悄悄将主要人员疏散,娜带着青衿和绿竹以祈福为名到城外逐个道观许愿,晚上便留宿在淘宝庄园;他以各种手法,将柳府主要核心人员全路悄悄移到城外。 Ww WCOM淘宝庄园更高度戒备,所有无关人员全部迁出,住到作坊和旁边那个取名晴空园的庄园。
静仁一直待在静室旁边的房间里,老黄到庄园后曾去见他,可静仁没见,只是让人送一日三餐,其他任何事都不用管,他也不管庄园任何事,每不出门就在房间里打坐。
庄园内,一直保持高度戒备,那怕接到柳铁的报告,浚仪大捷,老黄依旧没有解除警戒,柳铜等人不明白,老黄心里很清楚,柳寒的口信中,出的最高等级警戒令。
这个警戒令,柳寒不从静室出来,不会解除。
时间一过去,前四,静室静悄悄的,到第五,柳铜明显感到元气异常,大股元气向静室涌去,他在惊喜之余,立刻亲自坐在静室外,静室四周十丈之内,不许任何人经过,凡是未得允许经过的,可以先斩后奏。
元气异象,从上午一直持续到第六凌晨,静室内出一声长啸,啸声响彻整个庄园。
柳铜坐在静室外,喜不自禁,静仁推开房门,静静的看着静室内,神情中也禁不住露出喜色。
庄园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无数人在悄声打听出了什么事,娜见状直接下令,所有人回房间,不准胡乱打听,不准胡乱话,违者一律严惩!
啸声愈清亮,元气疯狂涌入,柳寒盘膝而坐,双手张开,手里有两块灰白的石头,双唇微张,啸声自唇间涌出,此刻他内心欢畅无比,内息高运转,四周元气从每一寸蜂拥而入。
在跨入上品宗师后,柳寒便感到元气产生了些许变化,除了更精纯,经脉更粗壮宽大外,有种他不清的变化,内息变得厚重了,如果原来是气态,现在有点象是液态,象一团至清的水,透明,完全无色,在体内的循环变慢了,但融化的元气却更快了,如果原来吸入内息,循环三周可以将元气变成内息,现在只需循环一周便够了。
这种变化可以让他吸入元气的度加快三成,三成看上去不多,可到了他这种程度,那是个不得了的进步。
由此,他知道,自己再度破镜,跨入宗师八品。
这一战的收获之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不但世俗修为突破八品,世外修为也到了六品巅峰,七品的门槛已经摇摇欲坠。
啸声渐渐平息,终于完全停止。
柳寒睁开眼,看看四周,然后便闻到一阵奇臭,低头打量下,身上有一层油乎乎的黑色粉末,略微思量便明白了,这些东西大概便是体内的异物。
作为受到高等教育的人,他始终不明白,一个人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异物,为什么要变纯净。
这些问题在他到这个世界便开始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但不妨碍他对增加内息,变得更强大的追求。
平静一会,他再度内视,丹田再度扩大,紫府变得更加坚实,丹田和紫府的距离稍稍了些,内息安静的躺在丹田里,五行真元缓缓启动,在体内循环一周后,回到紫府。
柳寒微微皱眉,他感觉到五行真元的数量减少了,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得加强紫府修炼,五行真元的强大在这次战斗中展现无疑,要不是五行真元,恐怕他还真难对付渔夫和觉明。
但,渔夫察觉到五行真元了吗?这是柳寒心中最大的担心。
他仔细回忆了整个战斗过程,在战斗中,他利用了遍布林间的木灵气,裹胁木灵气展开攻击,不过,他不清楚此举能不能瞒过渔夫。
想起,突然出现的麻衣人,麻衣人突袭杀掉觉明,这人的修为不浅,应该已经跨过那道门槛,可这人是那方的呢?他先想到的是萧雨魔门,可随即否定了,应该不是萧雨。
那会是谁呢?柳寒忽然想起秦王,可随即又觉着不对,秦王手下还有这样的高手?如果不是秦王,那会是谁呢?薛泌,延平郡王?不对,绝对不是延平郡王,相反,延平郡王有重大嫌疑。
五行青云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布好的,对对方应该事先就知道自己今要去严府,这才部署了青云五行阵,可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若对方真知道自己的行程,为何不在去的路上动呢?
这事透着怪异,先暂时放下吧。
柳寒将所有事梳理了一遍,现在最大的隐患便是,渔夫有没有察觉自己的五行真元,实则是隐世仙门的功法?宫里知不知道?
他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可当初不动五行真元,他实在没把握击败这俩人,这俩人真的很强大,是除了总教头以外,他见过的最强大的人。
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翻开道典,劈头便是。
自强不息!求人不如求己!
将来总要面对总教头!总要面对背后那个人!
炼气六品,宗师八品!
能战而胜之吗?!能让那数百冤鬼安息吗?
柳寒思绪纷飞,慢慢的飞向远端,将这些年的事纷纷翻上脑海。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别背后那人了,就算总教头,他也没找到踪迹,还是自强不息吧。
柳寒相信,这一战的结果很快会传到宫里,宫里会有什么反应呢?柳寒拿不准,宫里早知道自己上品宗师修为,并没有给自己多高的官位,什么时候才能走进虎贲卫的档案库呢?
收敛心神,柳寒拿出又开始练功,他开始修炼五行元极功,这五行元极功严格的不是修炼功法,而是运用功法。
五行元极功的运用极为巧妙,运行轨迹很诡异,在十二正经和八条奇经,而是以一种奇妙的途径,将十二正经和八条奇经统合在一起,这个路径上,还穿插了四条隐脉,所以,完整运行一个周,可以将全身经脉打通,也可以走过全身所有穴道。
但要完整走一遍五行元极功路径却是不容易的,因为这不但需要雄厚的内息,还要对内息的掌控极为纯熟。
对于后者,下所有修行人,每都要调息,对内息的掌控应该都很纯熟,其实不然,这就好比开车的人,走贯了高公路的人,在山道就没那么熟练,可如果在比山道更差的路上呢?
五行元极功的路径便是这样,不但有高公路,还有山道,甚至还有没有路的嶙峋野地;路径中,有平坦的大道,有崎岖径,有九十度的弯曲,也有一百八十度的弯曲,在这样的路径上,内息运转的度要一样,否则就会塞车,引起内息激荡。
柳寒在拿到五行元极功后,便开始练了,以他内息雄厚程度,以及对内息的掌控,也不敢一上来就全程走一遍。
按照五行元极功功法,这五行元极功分成五层,目前柳寒仅仅练到三层,十二正经脉八条奇经四条隐脉,他有七条没走到,但也算完成了一次周循环,这也是五行元极功奇妙之处;当初创立这门奇功的前辈,实在令人佩服。
内息在体内缓缓启动,柳寒不敢将度提高,慢慢加,沿着那条奇妙的路径开始运行。
心翼翼的催动内息,默念口诀,品味内息运行的奥妙。
时间渐渐过去,这一练便是一一夜,静仁重新回屋,柳铜依旧坐在静室外,默默的盯着静室。
期间,老黄来过两次,没有问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静室,然后便走了。
柳铜什么都没问,不是不想问,而是犯不着,现在无论漕运结果如何,只要柳寒安全了,就下太平。
他静静的守在园子里,无论风还是雨,都不能让移动半步。
第八,清晨。
静室内,一道电光一闪而过。
静室内无日月,柳寒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只是能感觉到太阳再度升起,经脉已经隐隐痛,知道已经到了极致,便缓缓收工,睁开双眼,看看室内,又扭头看看窗外。
想了想,感到那股兴奋劲依旧,便没有动,又想起剑典。
这本剑典并不厚,全部总共也就八百字不到,没有任何招式,只是讲述如何使剑。
“剑者,灵也,擅剑者,皆灵动者,唯受困于招,当弃招,随心而动。无招则无可破,敌亦无所知,随心而动,随势而行,可尽展剑之本性,故,无可敌!
”
在接近八百字中,这位被人忘记了本名,仅用剑来代表的前辈,讲述了在各种场景下如何用剑,强势下,弱势下,群斗中,战阵中,山林里,草丛中,河面上,水面下,依旧没有招式,只是讲,剑在这些不同场景中的性格。
剑,有性格?!!!
柳寒陷入沉思,帝都所有人,还有瀚海商社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用刀,谁都不知道,他更擅长用剑。
在杀手营,他便用剑,立志报仇后,他便弃剑用刀,不是剑不好,而是要掩饰身份。
在西域,他的外貌有些改变,可他依旧没信心瞒过那人,那人没见过他,可当年他与那杀手厮杀千里,面对面交手上百次,彼此都刻骨铭心,一定不会忘记自己。
外貌的变化,可以让人产生疑惑,兵器再改变,将更增疑惑。
下武者没有人愿意改变武器。
弃剑用刀,来容易,其实很难。
武器的改变,意味着,内息运行方式要变,战斗方式要变,多年苦修付诸流水。
非大毅力者,不会变换武器。
用刀并非弃剑,相反,暗地里,柳寒苦练剑法,他的设想是,在与总教头对战时,出其不意。
抚摸腰间,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上,他轻轻抚摸剑刃,感受着剑上的温暖。
第555章 剑的灵性
这剑与普通长剑不同,窄了两分,长了三分,通体黑黑的,散着一股寒气,剑尖不锐,呈半弧形,给人以钝的感觉,柳寒轻轻弹了下,手指顺着黑黝黝的剑身滑下,手指微微用力,长剑顺着力道弯曲,手指移开,长剑随即弹起。 Ww WCOM
“问。”柳寒在心里长叹,何时才能问!
这把剑同样得自清虚宗,清虚宗内,除了典籍外,还有无数刀剑,这些刀剑都是清虚宗前辈留下的,也有部分是缴获的,柳寒手中这把剑是不知那代清虚宗前辈留下的,这把剑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生带着一股寒气,劲气灌注其中,即寒气大盛,青灵告诉过他,这寒气可以侵袭对方经脉,削弱对方的劲气。
这让柳寒非常惊讶,青灵见他不信,随手拿他作了个试验,果然如青灵所言,剑气大盛之际,柳寒就觉着经脉快给冻住了,内息运行大为滞涩,不得不运气抵御,他赶紧让青灵住手。
这把剑已经越普通的剑,更多的象一个法器,这样的剑在江湖上出现,那一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在清虚宗,就挂在藏器洞里,与众多兵器挂在一起。
柳寒很纳闷就问,青灵向他解释,这些兵器虽然珍贵,可修仙者选择兵器不是随意选的,也不是什么珍贵选什么,而是要根据功法和适合度来选,选定之后,便不会再改,而后藏于体内,慢慢温养,成为修仙者的本命物。青灵将自己的本命物招出来,居然是一把教书先生的戒尺。
青灵告诉他,这把戒尺已经温养了三十六年了,已经与他的性命连在一起,着还表演了一把,操纵戒尺向柳寒展开进攻,让柳寒好一阵忙碌。
三十六年才温养成的本命物,自然不会放弃,柳寒也就笑纳了这把剑,在清虚宗匆匆掌握了用法,出了清虚宗后,柳寒只在柳府静室才用这把剑,他没有将这把剑练成本命剑,要练成本命剑,要不断用五行真元培育,那会消耗本就珍贵无比的五行真元,他只用,当然这不能挥这把剑的最大功效,但这已经够了。
这把剑的剑柄上镂刻着两个古篆,问。
这名字够嚣张,当年那位清虚宗前辈也够嚣张!
拔剑!问!
柳寒很喜欢这个名字。
抚摸问,感受冰凉的剑身(上文末段有误,应该改为感受剑身的冰凉。)
内息注入,剑身绷直,室内立时寒气大作。
柳林战斗中,柳寒便想用问,可想了半响后,还是没有,最大的担心还是担心被认出来,这样的剑,就算渔夫和觉明都不认识,可以俩人的见识,只要没当场杀死他们,事后他们也会怀疑到隐世仙门。
五行真元注入剑内,室内寒气大作,墙角几乎结出白色的霜,柳寒微微皱眉,收回五行真元,室内温度大降。
轻轻叹口气,柳寒略微停顿后,将内息灌注于进剑身,剑光顿时暴涨,剑尖吐出两尺长的黑色剑芒,柳寒略感满意,八品毕竟与七品不同,剑芒涨了一成。
收回内息,剑芒消失,柳寒回忆剑典,忽然抬手一剑,一道闪电闪过,柳寒轻轻摇头,对这一剑有些不满。
“剑乃灵器,当随性而出。”
这随性而出,柳寒还是不明白,是随剑的特性还是随人的习性?
盘膝坐下,细细思考,不时出一剑,然后再度沉思,良久,再一剑。
又是一一夜,静室内,不时闪过光芒,光芒瞬起瞬灭,要不注意,根本现不了。
这期间娜终于忍不住,一个人悄悄过来,在园子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第十凌晨,柳寒终于推门出来。
柳铜一跃而起,长长出口气,就象卸下千斤重担,看着柳寒,笑开了花。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铁哥昨晚回来了。”
柳寒点点头,也没话,也没出去,道:“弄点吃的来,我饿了。”
完转身进了隔壁,静仁依旧盘膝而坐,看到他进来,也没起身。
柳寒坐在静仁对面,看到边上的茶杯茶壶,忽然觉着很渴,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后,感到还是很渴,便又倒了杯,这样连喝五杯,才感到好些。
静仁一直在仔细端详他,好一会,才略微满意的点点头。
柳寒放下茶杯,轻轻舒口气,然后才:“师兄对剑典了解多少?”
静仁毫不迟疑的摇头:“完全不了解,我在宗门内见过这本书,但我们对世俗功法没有什么兴趣。”
柳寒面露失望,轻轻叹口气,这时柳铜提了个食盒进来,盒子里有几样简单的饭菜。
将饭菜摆上后,柳铜便退出去了,柳寒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后,他放下碗看着静仁问:“剑有性格吗?”
“有。”静仁没有丝毫迟疑便答道,柳寒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静仁接着:“下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一花,自形成后,便有灵性于其中。”
“灵性。”柳寒喃喃自语,他注意到,他的是性格,而静仁的却是灵性。
“剑自然没有例外,”静仁道,柳寒拿出怀里的剑典,放在静仁面前:“我始终不明白,这剑典上所言,当随性而为,这个性,是以剑的性格还是持剑人的性格?师兄,你能看看吗?”
静仁没有去拿剑典,略微想了想便:“温养本命物,一方面是培养本命物,另一方面是熟悉本命物,如此,本命物的灵性和人的心性才能融合,所以,这个随性而为的性,当是剑的灵性和你的心性合二为一。”
柳寒眼前一亮,难怪自己总觉着那里不对,总觉着有些不圆满,原来差别在这里,可要补上这点差别,可不是容易的事,温养本命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在世俗界没有什么温养本命物的事情。
“据那位剑前辈也不是修仙界中人。”静仁平静的提醒道,柳寒明白的点点头。
心里的难题解开了,柳寒顿时变得十分轻松,问起静仁,他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静仁告诉他十,这又让他十分吃惊,居然有这么长时间,他倒没有在意怎么会不饿,修炼到了他程度,十半月不吃不喝,一点事都没有。
“师兄在这这么长时间,宫里会不会怀疑?”柳寒担心的问道。
静仁点点头,依旧毫不在意:“就算怀疑,也没什么,柳林之事,引起元气波动,我去看看也属正常,时间虽然长了些,谅他们也不敢什么。”
柳寒迟疑下,觉着他是不是太有信心了,便心的提醒道:“师兄身处险境,还是心点为好。”
静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起身:“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师兄且慢。”柳寒道,静仁站住,柳寒想了想便:“宗里让我弄些材料,我弄了些,可有几样,始终找不到,师兄看看能不能让朝廷出面找找。”
静仁略微思索便点头:“好。”
柳寒不由大喜,宗门要他找的都是炼药材料,全是珍品,以瀚海商社的实力,找来十分困难,但还是弄到了大部分,剩下的实在找不到,至少在目前找不到。
今提出这个,柳寒是灵机一动,没成想,静仁居然满口答应,柳寒将目录交给静仁,静仁看了眼,轻轻叹口气:“这上面的东西,百年的七星草,三百年的紫龙参,嘿嘿,还好,没有千年以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嘿嘿,上那找去。”
完,静仁推门出去,然后便消失在院落中。
吃过饭,柳寒写了封密函,交给柳铜,让他分三次出去。
柳铜向他报告了这段时间庄园的情况,还有周围的事,最后:“铁哥回来了,浚仪大捷,不过,铁哥和萧雨都负伤了,好在伤不重,铁哥好了七七八八,现在铁哥在前院。”
“城里的情况怎样?”柳寒问道,柳铜答道:“很平静,嗯,黄师爷,赵王爷有帖子,请你赴宴,另外,还有静明公主也有帖子,也是请你赴宴。”
柳寒闻言没什么,抬步向外走:“解除警戒吧,十了,要生的都该生了,让娜她们先回去。”
“明白。”柳铜应道。
柳寒在账房找到老黄,老黄正查账,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的,看到柳寒进来,账房里的账房先生都连忙起身,只有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旧在算账,柳寒也没打搅他,默默的点下头便转身出去。
在后院,娜诸女已经得道消息,诸女都在收拾东西,出来得匆忙,诸女都没带什么东西,没多少时间便收好了,看到柳寒进来,诸女迎上来,柳寒自然免不了安慰一番。
柳寒注意了下,诸女都在,娜看出了他的心思,冲他笑了笑。
“没事了,大家都回去,该作什么还作什么。”柳寒看着娜,手却搂在青衿的腰上,眼角瞟了下绿竹,他相信这段时间,绿竹没有离开过娜她们的视线,再看叶秀,低眉顺眼的站在屋角,她虽然穿着锦衣华服,可实际上,她的地位在诸女中是最低的。
“我就爷不会有事的。”米娅很得意,白皙的脸扬着,阳光照在她脸上,散出青春的活力。
在诸女中,米娅对他是最有信心的,娜美姬跟他的时间比较长,见得也多些,知道的事也多些,而她到柳寒身边后,柳寒已经威震西域,瀚海商社雄踞西域各国,遇上最大的事也就是归晋途中遇上的马贼,故而在她心中,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柳寒。
柳寒禁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米娅撅起嘴,佯着不高兴,柳寒笑眯眯的:“爷当然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过两,爷就回来。”
“还要过两啊!”
不但米娅,诸女都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娜连忙开口:“爷的事多,这漕运不是刚到吗,爷还不得忙会,这不柳铁还没见就来了,姐妹们,就别给爷添乱了。”
“谁给爷添乱了,”米娅依旧撅着嘴,看上去十分卡哇伊十分可爱:“就是想爷了。”
青衿绿竹脸蛋一红,娜美姬却丝毫没有异样,只是用含情的目光望着柳寒。
西域女子与大晋女子不同,美丽大胆多情,无所顾忌。
柳寒又安慰了一番,然后将娜叫到一边,告诉她回去也不要降低警戒,柳铜也会带人回去,另外,让绿竹自由活动。
娜会意的点点头。
第556章 析蓝和邱胡子
安慰了女人后,柳寒便要去前院找柳铁,柳铁却已经在后院门口等着了,柳寒看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破镜了,跨过了那道门槛,
“好!不错!”柳寒重重的在柳铁肩上捶了一拳,柳铁微微晃了晃,依旧温和的憨憨的笑着,柳寒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拳有他六分力道,可别看了这六分力量,他现在是八品宗师,这六分力道便有数百斤的力道,柳铁只是晃了晃,对刚踏入宗师门槛的他来,已经很不简单了。 WwWCOM
“多亏了主子赐的丹药。”柳铁也很高兴,他的性格沉稳,虽然高兴,也没显露出来,不是了解他的,很可能还不明白。
柳寒微微摇头,显然不同意,可也没什么:“走走吧,这园子咱们好长时间没来了。”
柳铁憨憨的点点头,很自然的跟在他侧后,就象往常一样。
“漕粮都入库了吗?”柳寒随意的问道。
“萧楼主在负责,我在平口仓前面的码头就下船了,朝廷的水师保护着。”
帝都四周有三大粮仓,分别是平口仓、常口仓、兴晋仓;这三大粮仓每个有仓窖数百个,每窖可藏粮上万石,三大粮仓总共可藏粮数千万石;除了这三大粮仓外,城内还有数个粮仓,每个粮仓可藏粮数十万石粮食,可以这样,整个帝都坐落在粮食上,即便下全丢,只要帝都还在,只要这些粮仓还在,下便没有言败。
柳寒又问:“萧雨的情况如何?”
“还行,这次王家可算吃了大亏,除了那赤红魔跑掉了,其他人全被咱们留下了。”
“落马水寨呢?有没有后患?”
“前,雷纳从彭城来信,落马水寨已经拿下来了,至于,后患,”柳铁迟疑下才断然道:“主子,我信不过崇七,这人太滑。”
柳寒轻轻嗯了声,笑了下:“柳铁,这崇七可不可信不要紧,关键是现在只有他合适,楚飞不是到落马水寨了吗?有他盯着,暂时出不了乱子。”
柳铁没再什么,这是他的习惯,有问题便出来,柳寒决定后便不再开口。
“现在你已经是宗师修为了,”柳寒又道:“今后打算作什么?”
“我还是回来作护卫吧。”柳铁,柳寒皱眉:“没有其他想法?”
“除了打外,我啥都不会,主子,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柳铜那子,我不放心。”柳铁。
“口气不啊!有点宗师的样了。”柳寒笑了,柳铁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两声,柳寒转过身,看着柳铁,柳铁收敛笑容,笔直的站着。
柳寒端详了下,柳铁神情平静,柳寒抬头望着空,空很蓝,有一片淡淡的云,抹在蓝色的幕上,象一幅淡雅的油画。
前面的院里传来稚嫩的读书声,柳寒慢慢走过去,两个妇人正在院子门口纳鞋底,看到柳寒柳铁过来,连忙站起来,马上又慌忙跪下。
“起来。”柳寒吩咐着走过她们,到窗口边向里看,房间里大约三十多个孩子正跟着一个先生念书,走到另一间房间窗口,向里面看,里面也有二十多个孩子在念书。
这院有三间房,总共有八十多个孩子在念书,男男女女都有,有三个老师在教。柳寒没有打扰老师教课,转身走了。出了院,柳寒带着柳铁在庄园里慢慢走,从正院到侧院,迎面看到一个男孩在院子里站桩。
男孩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他们过来,柳寒过去,男孩终于被惊动了,抬头看见他,立刻想起他是谁,马上就要跪下,柳寒劲气轻轻托住他。
男孩跪不下去了,他好像知道生了什么事,顺从的站起来,冲柳寒抱拳施礼:“见过主子。”
“你还记得我。”柳寒有些好奇的问道,男孩点头:“我记得上次你带人来俺家的窝棚,将那负伤的叔叔接走了,然后将俺和俺娘,还有折叔叔他们一块接到庄园来了。”
“你叫什么?干嘛没去念书?”柳寒问道。
“俺叫土坷垃,”男孩眼睛瞪得溜圆,脆生生的道:“俺不喜欢念书,俺想练武,练成,练成,主子这样。”
柳寒呵呵一笑,柳铁也不由莞尔,柳寒拍拍他的脑袋,温和的:“习武也要念书,不是有专门教你们习武的老师吗?我看你站桩有那么点意思,是不是老师教的?”
男孩沉默了会,点点头,柳寒又问:“老师还教了些什么?”
男孩摇摇头,柳寒眉头微皱,男孩:“老师要先教这么多,嗯,老师我书念得不好,不教我了。”
柳寒摇摇头,这个规定是他定的,所有孩必须读书习武,而且读书在前,书念得不好的,还不准习武,这男孩不喜读书,成绩自然差,老师自然不教。
“当年,要有这规定,你恐怕也无法习武。”柳寒道,柳铁嘿嘿干笑两声,他也同样是个不喜读书的人,被柳寒逼着学,不过,当年他已经有了习武的底子。
“土坷垃,土坷垃,”柳寒喃喃念道,男孩有些紧张,他很怕被赶出柳府,在记忆中,他从没吃饱过穿暖过,围子里没有尸体,尸体都被吃掉了,不过,他没吃,他妈妈不准他吃,他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他想习武,想变强。
“你姓什么?”柳寒又问。
“妈妈,我们姓析。”男孩低声,庄园里,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姓柳,这一部分人极少,只有十几个,这十几个在庄园里的地位极高,其他人则姓什么的都有。
“析,”柳寒沉凝着,回头对柳铁:“别看年纪,家伙挺不错,救过萧雨的命。”
柳铁点点头,男孩忽然哼了声,露出痛苦之色,脸挣扎着,牙关咬得紧紧的,拼命不让自己出声,过了会,他的神情才渐渐平静。
柳寒微微点头:“骨骼不错,承受力也不错。土坷垃,姓析。”
正着,从角落出来个人,这人穿着山庄的家丁服,手里端着个碗,抬头看见柳寒,这人愣了下,心里暗叫糟糕,可柳寒已经已经看见他了,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章桂子,弱菱花,麦壳草,嗯,固本的方子。”
隔着老远,柳寒一开口这人心里便是一惊,这人略微有些尴尬,看看柳寒,也不敢话,柳寒笑了下,略微沉凝,轻轻拍拍男孩的头:“姓析,土坷垃,嗯,我给你取个名吧,”抬头看看碧蓝的空,道:“析蓝吧,蓝色的蓝,希望你以后能翱翔于蓝!”
“还不谢谢主子。”端着碗的中年人见男孩还傻傻的站着,连忙提醒道,男孩慌忙跪下,冲柳寒磕了三个头。
“我记得你姓邱,”柳寒看着中年人道,中年人连忙点头:“是,主子记性好。”
柳寒没有理会他笨拙的拍马,淡淡的:“我听你有丹徒的修为?”
邱胡子心里稍惊,随即点头,柳寒注视着他,又问道:“你出身那个门派?”
“我是散修,”邱胡子答道:“我师傅便是散修。”
柳寒略微点头,丹徒就象武徒一样,不过,刚刚踏上修炼之途,但丹徒又与武徒不一样,武徒修为很低,在江湖上,很不起眼,但丹徒不同,丹徒可以配出一些简单的丹药,这些丹药很普通,但丹药毕竟是丹药,可以治病,可以疗伤。
所以,一个丹徒沦落成流民,那一定有缘故。
面对柳寒的目光,邱胡子轻轻叹口气,正要开口,柳寒却抢在前面:“每个人都有秘密。”
“柳铁,你和柳环商量下,挑选九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到府里,加上他和他。”柳寒着便走了,柳铁看着邱胡子:“你的运气不错。”
邱胡子有点不明白,柳铁也不解释,转身追上柳寒,析蓝和邱胡子看着柳寒柳铁的背影,析蓝露出羡慕崇拜的神情,邱胡子则是如释重负,从此他们的命运彻底转变了。
柳铁自然知道柳寒的目的,这些孩子将成为新一代的铁卫或瀚海商社的中坚。
绕着庄园走了大半圈,柳寒感到庄园的问题不少,简单的,庄园太混乱,功能混乱,人太多,居住环境很差,当然这依旧要比流民好多了。在底子里,柳寒还是欣赏前世那种规划很好的
“庄园必须重新规划。”
柳寒见到老黄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老黄看着柳寒,柳寒喝老口茶后,才接着:“人太多,功能不明确,必须重新规划。”
柳寒拿起笔,依旧没给老黄开口的机会,在纸上画起来:“在外面再买些土地,这附近的荒地不少,钱多少都行,买下来,将作坊逐步移过去,庄园外的作坊暂时不动。”
边边将设想画在纸上,庄园分成数个区域,原本留给他的后院被作废,只留下一个院子,其他的全部分出来。
“学校要留下,住宿,一律建成两间,有家的,一家一户,没家的,俩人一户。咱们现在有几百个工人,还有私兵,加起来,上千人,老黄啊,咱们这庄园还得外扩,你计划下,要花多少钱?唉,要是能在龙门山买一处庄园就好了。”
柳寒一直想在龙门山买个庄园,原因很简单,龙门山有山有水,可以利用水力,实行某种原始的机械化操作,提高生产效率。
见面到现在,柳寒一句话都没问漕运的事,也没问城里和朝廷的事,老黄也不,俩人心里明白,如果现在没事,估计就没什么事了,要有,也是事。
“重新规划,可以交给柳环和许远,把意思交代清楚就行了,至于买庄园。”老黄沉凝片刻,笑道:“赵王爷在城外不是有庄园吗?他欠下这么多银子,卖个庄园不就行了。”
柳寒闻言不由苦笑着摇头。
第557章 再次挖坑
但老黄觉着,这不是没可能,这一战过后,柳寒与以前将截然不同,他养伤十,没有谁来过,城里没有,城外也没有,对别人来很正常,可在老黄眼里,这代表了某些人的态度。 Ww W COM
“还是先作好自己吧,总有机会的。”柳寒道,老黄微微点头,他对柳寒的情况很满意,柳林可非比寻常,比起以往任何战斗都不同,这不但影响帝都地下世界,甚至可能会影响朝局,虽然很了解柳寒了,可在这空前的胜利面前,他还是担心柳寒失去理智,可现在柳寒的表现,让他放心了。
喝了两杯茶,沉默了一会,柳寒心情舒畅的抬头看着明媚的空,笑道:“这几气不错。”
老黄含笑点头:“是,很好,气,城里,朝廷,都很好。”
“薛泌有没有送信来?”楚明秋问道,老黄微微摇头:“没有,一点信都没有。”
“这家伙变聪明了。”柳寒笑道,老黄也无声的笑了笑,没有信便是最好的消息。
“延平郡王那呢?”柳寒又问。
老黄再度摇头,柳寒眉头拧成一团:“他应该要给我一个交代。”
“有人也要你给个交代。”老黄着递给他一张纸条,柳寒接过来,是宋皋的信,宋皋要求他给个交代,至于交代什么,宋皋却没有明。
不过,柳寒心里明白,他笑了下,将纸条放下,问道:“他现在在那?”
“在家。”老黄道,随后深吸口气:“延平郡王,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老黄,现在你的口气很大啊。”柳寒笑道,在老黄语气中,延平郡王,燕家子孙,朝廷的王爷,度支曹尚书,在他口中却象是一只待宰的鸡。
老黄也笑了笑,看来他比柳寒还乐观,心里不由暗暗警惕,到帝都后,虽然暗流涌动,连续两场战事,柳寒最终都获利,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这让他有点轻敌了。
“这一次其实是险胜,”柳寒沉凝下:“最后要不是那黑衣人出手,我可能会败,当时的情况已经很不利了。”
老黄沉默的看着柳寒,柳寒思索着:“那黑衣人修为很高,应该跨过那道门槛了,对时机的掌握十分精准,面对觉明,居然一击得手,这份功力”
柳寒赞叹不已,随后又轻轻叹口气:“如果这家伙不是魔门中人,那就是宫里派来的,老黄,都内卫现在式微,由此可见,宫里隐藏的实力惊人。”
老黄点点头:“永远不要看宫里,让我比较惊讶的是,齐王居然跳出来了,宫里一定会找你,要你汇报,渔夫和觉明有没有他们是齐王的人?”
柳寒摇摇头,老黄便:“那你就不要提,哼,齐王这是找死啊。”
“和他父亲相比,齐王还是年青了,沉不住气。”老黄叹息着摇头,当年那事,齐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很是模糊,萧雨一直在查,可没有查出多少东西。
“有几张请帖了?”柳寒又问。
“还以为你低调,嘿嘿,就一张,赵王爷的。”老黄同样取笑道,柳寒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十前这一战,虽然震动武林,可真知道的还是不多,知道的装不知道,不知道的是真不知道。
柳寒也笑了笑,然后正色:“现在看来,咱们根基不稳,实力还是不够强。”
老黄点点头:“我看得加快私兵训练,另外,你多练点丹药,护卫队还有不少好苗子,另外,还可以吸收点外人,咱们太谨慎了,心些就行。”
“成,通知各地分店,加强吸收,”柳寒忍不住骂了句娘:“连赛义德那家伙都能招揽到人,我就不信了,咱们可是帝都第一大黑社会,招点人还招不到。”
老黄忍不住哈哈大笑,黑社会这个词,以前柳寒给他解释过。
“还有,那个百工坊,有动作没有?”柳寒又问,老黄摇摇头,柳寒稍稍皱眉便:“既然这样,咱们在码头建一个库房,就在那迎客居附近,长期监视,这事,让船运商社去作,把附近的地皮买下来。”
老黄微微皱眉,这有可能打草惊蛇,柳寒神情中显出一股狠辣:“我想过了,我们不能这样步步为营,他如果进入朝廷,不,他一定躲在朝廷里,他要作什么,他已经布局十来年了,咱们若步步为营,能赢吗?我觉着神算不大,咱们只有出奇兵,我们要逼迫他,打乱他的步骤,只有这样才能才能逼他露出破绽。”
老黄低头思索,从目前找到的线索看,那个人一定在朝内,盘算半,他觉着柳寒的判断是对的,那个人现在也在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什么呢?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是一个很大的目标,如果不能打乱他的计划,那么失败将成为可能。
老黄忽然心念一动,试探着问:“你那人会不会是延平郡王?”
柳寒想了下,反问道:“为什么是他?”
“我是这样想的,”老黄道:“那人弄了个杀手营,目的是挣钱,这明,他算不上富有,至少钱不够,这是其一;其二,那人现在还在朝内,尚书台五大辅臣,谁都不像,这明,他在朝廷的地位不高,应该,,”
老黄思索了会,才:“要么是普通的官员,要么是闲置的宗室,掌柜的,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延平郡王符合这个条件。”
柳寒也在思索,觉着老黄的有道理,可延平郡王如此布局,是为什么呢?要夺大位?怎么也轮不到他,齐王秦王太原王淮南王,那个都比他有资格。
“这事疑点比较多,”柳寒缓缓道,老黄没有坚持,现在没有证据指向延平郡王,柳寒接着又问:“百工坊的张掌柜现在应该还在帝都,呵呵,找机会给他下个套。”
“成,怎么下套?”老黄反问道,柳寒嘿嘿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着站起来:“收拾下,咱们明回城。”
当晚,柳寒将许远柳环等人叫到庄内,把自己扩建庄园的打算告诉了俩人,俩人都同意,柳寒觉着庄园内最好只留下私兵和庄丁,其他人都转到庄园外。
柳寒没有完全否决这个意见,改为有家有口的留在庄园内,独身的都到庄外去住,尽可能买下庄园四周的土地,向外扩建。柳寒很是无奈,他到这个世界没有现橡胶,若是有橡胶,可以试着作一下蒸汽机。
另外,还有水泥,他是既不知道配方也不知道生产工艺,只能望洋兴叹。
可就这些,也已经足够了,足以让他弄到足够的金钱。
一夜无话。
第二,柳寒乘坐老黄的马车进城了,他没有去度支曹,直接回府,府里一切正常,娜她们提前一回来,已经将后院整理并打扫干净,留守府内的家丁和下人不知道生了什么,只是觉着有些惶惶不安,直到娜她们回来,这才平静下来,现在看到柳寒回来了,这才彻底安心。
“她昨出去没有?”
柳寒趴着,精赤的身体肌肉达,充满力的美感,娜细心的搓背。
不乘马入城,是柳寒故意放出的烟幕弹,让有心人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如此,有人就要采取行动。
“没有。”娜低声答道:“不过,她的神情有点不安。”
“我估计最近几,她应该有所行动,你不要看得太紧,要让她活动。”
“爷,奴也在想,是不是她对月儿有所警惕。”娜道。
“嗯,这是个问题,”柳寒道:“这样,找个由头,把月儿调出来,嗯,还是回你身边,你继续教,你们上人市去看看,最好带她一块去,买几个丫头,嗯,就给府里培养舞姬,让她自己买,这总能让她放心。”
“主子这主意好。”娜柔声道,目光向外面瞟了眼,绿竹就守在外面,这是特意安排的,美姬和米娅在静室练功,娜进来伺候洗澡,绿竹带着月儿守在外面。
“好了。”柳寒道,娜起身,柳寒却摆摆手,笑道:“我负伤甚重,房事要暂停。”
娜抿嘴一乐。
柳寒在池子里面泡了会才出来,娜替他擦干身体,然后冲外面叫到:“主子更衣!”
绿竹愣了下,这比往常要短多了,愣了下,她拿起衣服推门进去。
俩人伺候柳寒穿上衣服,柳寒也吩咐了两句,然后出来,也没去那,径直进了后院的静室。
娜轻轻叹口气,绿竹低声问:“主子是怎么啦?”
娜没话,再度叹口气,自己擦干身子,绿竹在边上帮着为她穿上衣服。
绿竹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明白了点,也轻轻叹口气,这段时间,府里的情况很异常,她有点迷糊,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柳寒在静室待了一一夜才出来,然后去了青衿的院。
琴声在院子里飘了一。
可柳寒依旧没在青衿那留宿,而是再度去了静室,一直到明。
第558章 纷至沓来
柳寒在静室又待了五,柳府很安静,似乎什么事都没生过。 Ww WCOM
就在柳寒悄无声息的待在静室里时,柳府外,多了数十陌生人,贩,食客,茶客,目光盯着柳府的各个大门。
帝都的地下世界。
青洪帮大举扩张,连续拿下成个数个街区,将城西最繁华的地区都控制在手中。
由脚夫组成的扁担帮悄无声息的将城内外的所有码头全部控制。
帝都的地下世界,与朝廷中的贵人都有联系,消息灵通。
面对柳寒势力的强势扩张,抵抗的烈度极。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青洪帮要席卷帝都地下世界时,青洪帮却只是在占领了城东区后,便停下了脚步,严格的,连城东区都没完全占领,还有个四海帮,占据了城隍庙一带。
“对四海帮,要限制,他们是兄弟会,在城里弄个帮会,呵呵,他们要作什么?”柳寒对老黄道,老黄只是笑了笑。
在府里待到第三时,萧雨来了,然后又走了。
萧雨在漕粮战斗中同样受伤,不过还没到帝都便好了,在路上便听了柳林战斗,但很快接到柳寒的通知,让他佯装伤势严重,不要下船,引诱对手继续来攻。
可萧雨在船上待了整整十二,对方毫无动静,这个计划只能放弃。
在柳府待了一个多时辰,萧雨离开了,第二,船队要返回彭城,第二次运粮,漕运可不是只走一趟,数百万石粮食,几乎要一个夏才能运完。
柳寒待在府里,度支曹内的事,一点都没瞒过他,彭余每都到府内向他报告,追债进行得很顺利,连太原王的库房都被封了,其他人再不敢刁难,曹内官员上门,虽然不给好脸,可也没再阻拦。
“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王爷好像不怎么高兴,有什么心事。”彭余犹豫下道。
柳寒微微一笑,让他回去,告诉弟兄们,差事好好干。
彭余走后,柳寒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白兰花,笑呵呵的。
或者是应对彭余的感觉,他走后不久,延平郡王便带着个年青的侍卫到柳府来,柳寒让他在前院客厅等了半炷香时间,然后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王爷驾临,的”
“柳先生何来对不起,是本王来得突然,”延平郡王边边打量柳寒,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好,看上去不错。”
柳寒微微一笑,正要请王爷进去,延平郡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便坐下。
柳寒没有推开他,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茶已经摆上,柳铜给他上了杯茶,然后退到门外,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看到你无恙,本王就放心了。”延平郡王叹道,带着几分宽慰:“听你负伤了,本王早就想过来看看,好容易今有了空闲,过来看看你。”
“没事,”柳寒平静的看着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稍微闪躲了下,随后迎着他的目光,柳寒露出一丝笑意:“这次是我不心,以后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这次的事,”延平郡王沉凝下,深吸口气才:“这次本王的安排也有漏洞,让人抓着空,你别怪本王。”
“那里会,”柳寒很平静:“事后,的也想过,也曾怀疑过王爷,不过,曹内这么多人,知道的要去城外的人很多。”
“来还是本王失误,事机不密。”延平郡王道,柳寒再度摇头:“与王爷无关,来还是我自己惹的事,唉,王爷,我的事不知有没有影响到王爷。”
“能影响到本王的事还不多,”延平郡王很自信:“你安心养伤,曹里现在也基本办妥,那些欠了银子的,除了少数实在还不出来的,其他大部分都还了,特别是几个欠银子大户。”
要债,特别是从那些豪门士族手中要债,那比前世那些老欠还难,这些人有钱有势,得罪了他们,就别想再在朝廷混了,而从根本上改变这个态势的,应该,上是皇帝的强硬,下是延平郡王的决心,而柳寒的主意则是手腕。
能追回朝廷府库欠银,延平郡王当居功。
俩人闲聊着,气氛平静,时不时还出阵阵笑意,柳铜心的站在门口,延平郡王的那个侍卫也在门外守着,俩人偶尔互相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神情中的平和。
时间慢慢过去,彩霞映满空,延平郡王告辞要走,柳寒挽留,王爷静明公主有邀,改日再来。
闻听是静明公主相邀,柳寒也不敢再留,笑着送延平郡王出府,看着延平郡王上了马车。
这是柳寒十多里次出现在府门,他立刻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目送延平郡王的马车走后,然后就转身进门。
马车很平稳,延平郡王和侍卫坐在马车里,那侍卫就坐在延平郡王的对面,而不是在下。
转过一道弯,已经看不见柳府了,王爷才轻轻叹口气。
“你看出了什么吗?”
“他在掩饰,”侍卫道:“我们到的时候,他应该正在静室疗伤,应该是受伤不轻。”
延平郡王轻轻点头,喃喃道:“两大上品宗师,一死一伤。”
“王家这次算是遇到硬手了。”那侍卫毫不在乎的打断他的话,显得有点放肆,语气中也有点幸灾乐祸:“那位老祖宗这次的算盘打错了。”
“我一直在想,王家那位老祖宗为何一定要掌控这条水道,只是为了银子?”延平郡王问道。
“王家的生意已经很大了,”侍卫思索着:“要完全是为了银子,我不太相信。”
“这么,他还有另外的目的?”延平郡王的眉头微蹙,目光凝视着侍卫。
侍卫没有回答,这事已经过他的认识范围,他虽然受宠,可也不敢在这事上随意乱话。
马车稍稍颠了下,显然路面有些不平,车厢内陷入沉默。
同样的问题,林公公也在问柏公公。
“银子?”柏公公最近一直在档案库,翻看最近七八年的档案,这是林公公让他作的,林公公告诉他,要知道内卫,必须看过这七八年里,档案库的所有档案。
柏公公开始还以为林公公另有其意,他不好反对,只能到档案库去看,可这几十下来,他才明白,林公公其实是一番好意,只有看过这些档案,才知道内卫的运转方式,才清楚重点监控的目标。
“王家在冀州,每年从渤海郡的盐场,还有大遍的田地,还有山林,鱼牧,仅仅在邺城,王家便有十几家酒楼作坊,每年收入便有十几万银子,他王家还缺银子?”
柏公公的语气很尖刻,这些都是记录在内卫档案中的,内卫关于王家的档案便有三尺厚,里面有王家各个人物的档案,有王家重要人物的分析,自然也有王家财力收入的记录。
林公公也点点头,然后问道:“如果不仅仅是为银子,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柏公公皱眉想了半,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萧雨的缘故?”
林公公缓缓摇头:“风雨楼事件时,我是这样判断的,可萧雨已经受到严重打击,实力大幅削弱,漕运实际控制在柳寒手中,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其次,他为什么要与齐王联手?他和齐王要做什么?”
柏公公背心冒出一层寒气,禁不住在心里打个哆嗦,他倒吸口凉气,看着林公公讶然问道:“难不成要”
林公公默默的转头看着院子,院子里阳光灿烂,驱散了些许阴森,柏公公不敢往下,这一旦掀开,势必是一场震惊朝野的大案,良久,林公公才轻叹一声:“树欲静,风不止;我们内卫是作什么的,大胆假设,心求证;太祖设内卫,武宗大幅增强内卫的力量,不就是为了皇上吗。老柏,这事很大,事涉齐王,咱们还没查到证据,暂时还不能向皇上报告。”
柏公公点点头,林公公再度叹口气。
门外,麦公公谦恭的低着头,就象这些年那样,所以,没人瞧见他眉头微蹙,目光大为不解。
延平郡王来过后,6续有人上门,秋戈和鲁璠联袂而至,三人笑了一个下午,这俩人依旧是放浪形骸,鲁璠径直揭了秋戈的老底,他最近迷上一个茶娘,整泡在茶舍。
柳寒心念一动,含笑问道:“怎么,秋兄还没得手?”
“柳兄此言差矣,此女之美,世间少有,那是一种自内心的美,”秋戈悠然自得的吹嘘道:“面若芙蓉,秋水为神,纤纤玉指,皓腕凝脂,那一颦一笑,让人**荡魄,唉。”
鲁璠噗嗤一笑,柳寒觉着有些诧异,左兰是美,可有这么美吗?
“看来,老弟你还没得手,唉,老弟,丰神俊朗,家世渊源,你老弟又才高八斗,精通道典,那******就没动心?”柳寒调侃道:“我看那******真是有眼无珠。”
秋戈很失望,看着柳寒和鲁璠微微摇头,恨恨的叹息道:“我还当两位都是高洁之士,没成想,也就是个皮肤烂淫之徒,可叹!可恼!”
鲁璠和柳寒同时大笑。
过了有凤来仪,又闲聊些帝都八卦,鲁璠邀请柳寒参加他们的玄修,柳寒含笑拒绝,这事他不打算参与,这类所谓的玄修在他看来不过是富二代们在一起吸毒,服食******药,趁着那股药劲,作些稀奇古怪的事,其中不免有群p之类的事。这样荒唐的事,他是绝对不敢参加的,帝都杀机重重,参加这类聚会,无疑找死。
胡乱聊了一个下午,这才送俩人出门,俩人都要去参加长春观参加玄修,柳寒闻言有些纳闷,这长春观还玄修?他忽然想起,云清那日去的便是长春观,在那还有个师妹。
“这长春观分东西两观,东观为男观,西观为女观,我们在东观玄修,有时,西观的道姑也来参加。”
鲁璠显然误会了,连忙向柳寒解释,可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更加混乱了。
第559章 有度
延平郡王来过后,6续有人上门,秋戈和鲁璠联袂而至,三人笑了一个下午,这俩人依旧是放浪形骸,鲁璠径直揭了秋戈的老底,他最近迷上一个茶娘,整泡在茶舍。WwW COM
柳寒心念一动,含笑问道:“怎么,秋兄还没得手?”
“柳兄此言差矣,此女之美,世间少有,那是一种自内心的美,”秋戈悠然自得的吹嘘道:“面若芙蓉,秋水为神,纤纤玉指,皓腕凝脂,那一颦一笑,让人**荡魄,唉。”
鲁璠噗嗤一笑,柳寒觉着有些诧异,左兰是美,可有这么美吗?
“看来,老弟你还没得手,唉,老弟,丰神俊朗,家世渊源,你老弟又才高八斗,精通道典,那******就没动心?”柳寒调侃道:“我看那******真是有眼无珠。”
秋戈很失望,看着柳寒和鲁璠微微摇头,恨恨的叹息道:“我还当两位都是高洁之士,没成想,也就是个皮肤烂淫之徒,可叹!可恼!”
鲁璠和柳寒同时大笑。
过了有凤来仪,又闲聊些帝都八卦,鲁璠邀请柳寒参加他们的玄修,柳寒含笑拒绝,这事他不打算参与,这类所谓的玄修在他看来不过是富二代们在一起吸毒,服食******药,趁着那股药劲,作些稀奇古怪的事,其中不免有群p之类的事。这样荒唐的事,他是绝对不敢参加的,帝都杀机重重,参加这类聚会,无疑找死。
胡乱聊了一个下午,这才送俩人出门,俩人都要去参加长春观参加玄修,柳寒闻言有些纳闷,这长春观还玄修?他忽然想起,云清那日去的便是长春观,在那还有个师妹。
“这长春观分东西两观,东观为男观,西观为女观,我们在东观玄修,有时,西观的道姑也来参加。”
鲁璠显然误会了,连忙向柳寒解释,可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更加混乱了。
柳寒含笑将俩人送走,站在府门口,看着俩人的马车远走,突然抬头看着对面的酒楼,二楼上,靠左边的房间,两个人影迅躲开,柳寒随后又看看街角的摊和旁边的贩。
转身进府,府门随即关上。街上的空气顿时轻松了些,贩的叫卖声忽然大了,摊老板和面的力道变大了。
府门突然又打开了,几个穿着整洁的青衣汉子出来,走到摊,贩,闲汉面前,每个目标面前一个,也不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
贩,摊主,闲汉,神情慌张,收摊的收摊,挑担的挑担,闲汉懒散的走开。
酒楼二楼,靠左边的雅间。
王奋与龚绣相对而坐,刚才就是俩人透过窗户看着府门前的的柳寒。
“他已经知道我们在这了。”王奋叹口气,根据他得到的消息,老祖宗在得知柳林之战和浚仪之战的结果后,连摔了两个心爱的细瓷茶杯,连最受宠的那条白毛狮子狗也被打死。
“老祖宗,唉。”龚绣长谈一声,这次王家损失惨重,柳林战前,王奋压根不知道渔夫和觉明的存在,渔夫是王家的供奉,觉明则是王泽的师兄。觉明的修为如此深厚,让王奋非常震惊,王泽不是在青州琅琊青石书院读书吗?青石书院倒底是什么地方?读书,修行?
这位叔在琅琊青石书院倒底在学什么?
可惜,面对他的试探,王泽压根没理会。
王泽派人去了柳林,找到了觉明的尸体,并仔细检查了尸体,最后断言觉明非柳寒所杀,而是有第四个人,随后,渔夫的消息传来,觉明死于黑衣人的偷袭。
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一定有宗师以上的修为,王泽看着度鸟送来的消息后,立刻断言。
正是这个断言,让王奋很是意外,他试探着问为什么,王泽脱口而出,即便在受伤的情况下,宗师以下休想偷袭师兄。
可惜就这一句,随后王泽便警觉了,再不肯透露任何消息。
但就这一句,已经在王奋心里掀起滔波澜。
龚绣不明白,王泽为何让他们到这里来盯着柳府。
要盯住柳府,王府这么多人,谁来不可以,非要让他们来。
这次失败,在龚绣看来,恰好证明了王奋以前的主张,与柳寒讲和,分享漕运利益。
“你八爷倒底打的什么主意?”龚绣问道。
王泽现在取代了王奋,王许两家在帝都的力量都由他调度。
王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面的柳府,柳府家丁出来后,盯着柳府的力量大都撤走了,剩下的要么在酒楼,要么躲得远远的。
“王兄,你得拿个主意。”龚绣压低嗓门道,王奋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柳府,在这里看柳府,只能看到前院,后院一点也瞧不见。院子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走动,偶尔有个下人拿着东西匆匆经过,很快消失在绿荫掩映的重重院子中。
“壁垒森严,治家有方,难怪上次田家铩羽而归。”王奋喃喃自语,龚绣微怔,扭头看去,也忍不住叹口气,在普通人眼中,这一切很正常,可在行家眼里则不然,这代表柳府上下有度,各司其职,没有丝毫混乱。
“田凝死了,不知道田硅要怎么安排这二房的事?”龚绣语气中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世家中,即便各房的继承也不是随便可以定的,族长有很大的言权,即便田融是长子,也很可能无法继承田凝的家主之位。
最关键的是,田融的名声不好,在帝都浪荡这么些年,参加过两次秋品,只落得个中品的评价,这在田家这样的门户内算得上是失败。
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问题,世家子弟同样活得艰难。
“田家,”王奋摇头:“田家恐怕要就此衰落了。”
龚绣看着王奋点点头,田家这一辈中缺少优秀子弟,家族子弟大多不堪,没听过有什么出色人物。
相反,王家这一代却人才辈出,王奋已经算是非常出色了,武师上品修为,在士林中也有名气,可就算这样的人物,也无法保证登上族长之位。
王奋又看了会,便起身:“回去吧。”
在严密保护下,王奋回到城北的府里,这里是许家的府邸,这府邸并不大,柳林一战后,王泽立刻下令移驻到这里,而且只带了黄参曾生等部分高手,其他下人一个没带。
王奋以前都不知道,许家在这还有一个府邸,这里算是闹市区,四周有很多商户酒楼,在斜对面,还有间叫观潮宫的道观,这间道观同样不大,在帝都众多道观中很不起眼,香火也不算旺。
许家的这府邸外面没有挂匾,进门的院子也不算大,可穿过院子走进后院后才现这里其实很宽敞,院子中间是个假山,山上青苔密布,山泉细细流淌,山腰上有松数株,山脚有翠竹一丛,郁郁葱葱。
院子里很安静,整个院子围绕着假山而建,全数都是木地板,王奋他们在门口脱鞋,只穿着白色的棉袜,踏上地板,地板很干净,没有一粒尘埃,两个侍女端着茶盘,同样穿着白色的棉袜,悄无声的出现在回廊上,看到王奋他们,赶紧退到一边躬身施礼,王奋低声问明王泽的所在,便径直离去。
整个院子呈个回字,所有房间的门都开在回廊上,院子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就象没有人似的。
“进来吧。”
王奋走到门口,还没开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王泽的声音,现在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知道王泽的修为在他之上,已经跨过那道门槛,自己来到门边,自然瞒不过他。
推门进去,王泽目视龚绣,龚绣连忙止步,没有跟着进去,他心里略微诧异,关上门后,冲黄参曾生使个眼色,俩人正想着怎么办,门内又传来王奋的声音。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和叔聊点事。”
三人只好退下,不过心里却放心了很多。
但王奋心里却有两分紧张,如此惨败,总得有人负责,况且,暗地里,他与柳寒还有联系,这实际上是对家族的背叛。
王泽看了他一眼,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放下茶壶,这一切做得云淡风清。
王奋微微低头致谢,然后才端起茶杯,先微微呷了一口,并不咽下,而是含在口里,然后才咽下,这一切也做得很自然,没有一点瑕疵。
“叔叔的茶道愈加有味了。”王奋放下茶杯赞叹道。
“这茶道讲究静心,”王泽道,面容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才过去不是惨败而是大胜:“只有心静了,外面的风雨,才不能影响你的视线。”
“叔叔的是。”王泽的年龄比王奋大不了几岁,可这两声叔叔,王奋却叫得诚意十足,透着足足的亲热。
王泽示意接着喝茶,王奋端起来又喝了两口,王泽接着:“茶之一道,向称雅道,这雅之一字,韵味无穷,随心而走,变幻无方。”
王奋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王泽那满是书卷气的面容,脑子中忽然浮现出柳寒的面容,在心里细细比较一番,现俩人在外表上差矣很大,王泽身心皆象书生,豪门世家养成的贵气,无论在何时都自然而然的散出来;柳寒呢?三篇震帝都,诗名满下,可骨子里依旧是江湖人的那种桀骜不驯,行事满是市侩气,只要有利益,什么都可以交换。
“叔叔的是,侄当在养性上多下功夫。”王奋欠身应道,王泽满意的点点头,拿起一张纸推过来,王奋恭敬的接过来,王泽道:“老祖宗让你全权处理帝都之事,同意与柳寒讲和,条件嘛,老祖宗的意思是,黄河水道共有,黄河以北归我们,黄河以南归他们。”
王奋听到这里眉头便忍不住蹙起来,这些条件比当初的条件还进了一步,况且,黄沙帮已经覆灭,别黄河水道了,就算黄河以北的水道,王家还有船吗?而且,这条件还进了一步,要共有黄河水道,这,柳寒会答应吗?
“这帝都交给我,叔叔要去那?”王奋先问道,王泽也没回避,道:“老祖宗让我去江南。”
王奋等着,可王泽却没再继续下去,而是端起了茶杯,王奋知道他不会再下去,便苦笑着叹口气:“这个条件比上次柳寒答应的条件要进了一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这话很明显,在取得柳林之战的胜利后,柳寒还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吗?王奋完全没把握。
“赵王爷明会去柳府,请柳寒到百漪园赴宴,”王泽放下茶杯缓缓道:“我明就走,这里就全交给你了,”顿了下,又补充道:“明你去百漪园,看看柳寒的条件是什么,然后上报老祖宗。”
王奋明白了,这个条件是试探,看看柳寒的反应,他深吸口气,问道:“叔,老祖宗的底线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泽答道:“这柳寒是商人,看他的行事风格,应该会谈,你和他好好谈,奋儿,记住,不要任意行事,王家才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侄儿明白。”王奋心里一凛,连忙正色道。
王泽站起来:“从各方面的情报看,柳寒在柳林负伤不轻,哼,十几疗伤,就想好?!没那么容易。”
“侄明白。”王奋再度欠身,这次是真的明白,要趁着柳寒伤势未好的机会,逼他答应这个条件,至少让王家输得不算太难看。
完这话后,俩人都安静下来,水翻了,汩汩的冒着热气,王奋提起来倒进茶壶,然后又放下,再拍手,侧门开了,一个侍女进来,端起水壶出去,没一会,又提了个水壶进来,放在边上,先给火炉添了块碳,再将水壶放上,再施礼退下。
火炭很快红了,火焰烧烤着水壶底部,火焰外围居然是蓝色的光,这是极品火炭的标志。
俩人静静的喝了几杯茶,王泽一直看着王奋,王奋斟茶,喝茶,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标准的礼仪。
几杯茶后,王泽又问:“这几让你去看柳府,看出点什么来?”
在酒楼时,龚绣在纳闷,尽管没有问出口,可王奋知道他的疑问。
同样,在第一,他也有这样的疑惑,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治家即治事,看柳府就能看出柳寒的处事。
“柳府上下,侍女家兵,无不行止有度,府内上下,人自规范。”王奋斟酌着,十几的观察,没有看到柳府有人大声喧哗,没有看到有争吵,无论丫环仆人,家丁家将,甚至那些还在读书的孩子,每个人都准时出现在他们该出现的地方。
清晨,阳光初露时,必定有下人出现在院子里打扫清洁,厨房在的炊烟必定升起。他甚至没有看到有人乱丢东西,没有看见人乱倒水,丫鬟们洗漱之后,必定将水倒在水槽内,而不是随手一泼;洗过的衣服,必定晾在规定的地方。
王奋进过的世家门很多,可从来没在那个世家,看到这样的秩序。
“我有时在想,这柳寒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将军。”王奋顿了下,下结论似的道:“这是个极难对付的人,也是一个可以谈判的对手,原因就一个,有度。”
王泽听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轻轻叹口气,这也是他看到的。
别以为他这十几待在家里,可王奋前脚出门,他后脚便也出门了,在更远的地方观察柳府,有时晚上还去,可,他没有进去,因为他没有找到空隙。
柳府的防卫看上去并不严密,可不严密的地方没有价值,有价值的地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有度。
这两个字很不容易。
度,可以是长度,也可以是宽度,也可以是程度。
但更进一步的则是限度。
有度便是有限度,这样的人不会将你逼到死角,不会让你走投无路。
留下一条生路。
第560章 中间人
三娘看见柳寒时,差点就奔过来投入他怀里,眼里满是关心和深情。Ww W COM
柳寒笑嘻嘻的冲她施礼,而后笑脸一敛便看着她身后的赵王爷,赵王爷乐呵呵的冲他抱拳。
“柳兄啊柳兄,你可不能埋怨弟,”赵王爷笑呵呵的,似乎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打酱油的:“弟也是事后才知。”
看着他那副痞赖样,柳寒有些哭笑不得,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最近一直在想,王爷你,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王家给你了你多少好处?”
“柳兄,柳兄,言重了。”赵王爷抓着柳寒的手臂,依旧是笑呵呵的,拉着他走到案几边,将他摁在案几边,然后冲他深深施礼,然后才:“柳兄,弟是真不清楚,这王家就在冀州,我赵国也在冀州,他找上我,本王也不敢不给面子。”
柳寒眉头微蹙,不相信的看着他:“你可是王爷,燕家子孙,他王家敢对你怎样!”
“唉!”赵王爷长叹一声:“我算什么王爷,那不过是别人给的面子,比起王家这样的千年世家来,差远了,别好我不敢得罪他们,渤海王,河间王,那个敢得罪王家。”
渤海王河间王都是封在冀州的王爷,这两个王也都是郡王。只不过,河间王和渤海王都长期待在自己的封国,两个王爷的风评也差,渤海富庶,渤海王好色,王府充斥美女,整歌舞不绝,光儿子就有十几个,没一个成材的。河间王则好狩猎,整带着卫队四下狩猎,搅得封国百姓鸡飞狗跳,泰定帝曾经数次下旨训斥,每次训斥后好几个月,随后又犯,泰定帝也没什么办法。
但这两国无论是封国大,富庶程度,都不是赵国可比的,而且,两国都是郡王,赵国不过是侯国,生生的矮了一等,若赵王爷不能建立功勋,到他接位时,赵国就不存在了。
“不敢得罪王家,就只好拿我送礼了,王爷,是不是我这人太好对付了。”柳寒神情依旧冰冷,语气就象刀子一样锋利,直指赵王爷的内心。
“王爷,柳先生,”三娘适时插话,笑嘻嘻的过来,在柳寒身后蹲下,给他拿捏肩膀:“瞧你的,王爷那会谋害你,前儿王爷还起你来,直你够朋友,仁义。”
“是啊,我这人就是太够朋友,”柳寒没好气的看着赵王爷:“王爷,你够朋友吗?”
“柳兄,”赵王爷依旧陪着笑脸,有些紧张冲三娘使个眼色,搓手道:“要不这样,今儿我赔罪,我,今儿你要什么,我都随你。”
柳寒凝视着他,赵王爷有些惶恐,他可比不上王家,一个上品宗师盯上他,要不了三,他恐怕就得横尸街头。
“王爷啊王呀,”柳寒示意他坐下,赵王爷顿时松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柳寒叹口气:“王爷,我这是伤心啊,从认识到现在,王爷,我柳寒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我柳寒出身虽低,可也没贪图什么,就觉着与王爷对脾气,这才与王爷推心置腹,王爷,不赵国的生意,就其他的,我柳寒与王爷计较过吗?我这是伤心。”
屋里又安静下来,柳寒神情悲戚气恼,赵王爷满脸羞愧,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三娘眼珠转了,娇笑道:“柳先生大人大量,王爷也是诚心赔罪,这几日都在园子里喝闷酒,直对不起朋友,奴家还纳闷了,王爷这是怎么啦,原来是得罪了柳先生,奴家就,柳先生大人大量,见面好生解释赔罪,先生当不至于计较。”三娘着脸就贴在柳寒的脸上,声音甜得腻,抬眼却冲赵王爷使个眼色,赵王爷立刻双手端起茶杯,痞赖的笑着:“柳兄,我先赔罪了。”
柳寒还是沉默不动,三娘端起茶杯送到柳寒嘴边,柳寒勉强接过来。
喝干杯中水,柳寒看着赵王爷:“我知道王爷的难处,所以永平街之后,我也没计较,依旧与王奋见面,希望双方能讲和,可这次,我很失望,也很生气。王爷,今我来见你,就是想知道,王爷是和王奋合伙骗我,还是王家将你我都骗了。”
赵王爷闻言不由深深叹口气,心里苦涩不已,这柳寒还真是言出如刀,锋芒毕露。他叹口气:“我知道,永平街之事,柳兄委屈了,这次的事,唉,让我怎么呢?”
赵王爷叹息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柳寒没有插话,三娘半个身子依在柳寒怀里,娇笑着:“王爷,有什么话就直,难不成,柳先生还会吃了你。”
赵王爷深深叹口气,抬头看着柳寒:“我豁出这张脸了,柳兄,王奋想和你聊聊。”
秋三娘的笑容凝固了,柳寒眉头微皱,赵王爷神情有些紧张,柳寒想了下,问道:“他想聊什么?”
“还能有什么,”赵王爷苦笑下:“简单的吧,他们想讲和,让我联系你,实话,王奋找到我时,我很为难,想了很久,觉着这未尝不是个机会,柳兄,听我一句劝,这几次虽然胜了,可王家毕竟是千年世家,根基深厚,长期打下去,对双方都不利,趁着这次机会,讲和了也好。”
“讲和?”柳寒略微思索,好像还有点不愿,赵王爷急忙解释:“王家这次损失很大,但,柳兄,王家的根基深厚,你毕竟才回来不到两年,根基不深,老实,以老兄的才华,好好经营五六年,培植根基,再论其他,也不为晚。”
这话很隐晦,可意思很对,柳寒很快判断这是赵王爷的真话,王家根基深厚,千年世家,不是一下就能打倒,除非朝廷出手,靠他一个瀚海商社,恐怕干上十年,也不行。
“和谈,我倒是愿意,可王爷,谁来保证呢?”柳寒反问道。
赵王爷苦笑下,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算柳寒愿意谈,双方也谈出了结果,可谁能保证双方都遵守协议呢?
“唉!”赵王爷长叹一声,想了想,问:“柳兄还没成婚吧,要不,我做个媒,让王家把女儿嫁一个给你。”
柳寒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联姻,当然是个策略,可以他对大晋的了解,这些门阀士族子女的婚姻可没那么容易。
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这个门,是高门,是门阀;这个户,是豪户,是士籍。
跨门户的婚姻不是没有,但多是男娶女,少有女下嫁。
将女儿下嫁给柳寒,嫁给一个商人,王家恐怕会被整个门阀士林唾弃!
王家还想不想在门阀士林立足了。
秋三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寒,促狭的拍手:“这是个好主意,化干戈为玉帛,柳先生抱得美人归,成就一代佳话。”
柳寒在她粉腮上使劲亲了口,然后笑道:“这可不好,这弄得好像我柳寒是为了抢女人,才和王家打个没完,王爷,此事休提。”
赵王爷本就是试探,王家女儿可是出了名的难娶,就算他,王家恐怕也不会将直系女儿嫁给他。
大晋下世家无数,世家女儿无数,可最难娶的世家女儿有三家,冀州王家,冀州许家,颍川崔家。
王许两家的女儿,除了美貌之外,兼具才华,琴棋书画,各有擅长。
王家挑选女婿的要求不是高,而是,极高。
除了门第之外,还要求外貌,才华,名声,等等。
秋三娘遇袭,依旧笑嘻嘻的,手指却在柳寒腰上轻轻恰了下,柳寒一点不客气,右手端着茶杯,左手便将秋三娘拉进怀里。
在秋三娘的凸起上轻轻揉了两下,柳寒才道:“我可以与王奋聊聊,王爷有句话是对的,打下去,对我们双方都不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聊一聊也好。”
赵王爷闻言不由大喜,长身作揖:“如此多谢!”
柳寒有些纳闷,神情奇怪的看着他,赵王爷苦笑下:“柳兄有所不知,我赵国贫瘠,对冀州多有依赖,王奋找到我,非要让我来作和,我是不敢得罪王家的,只好勉为其难,柳兄,这下我可以交差了。”
“哦,那这个忙我不白帮,”柳寒似笑非笑的道,赵王爷微怔,随即笑道:“老兄有什么要求,弟一定照办!”
柳寒略微沉凝,便笑道:“我打算扩建城外的庄园,可附近的土地,”
到这里,他忽然卡住了,因为他忘记问了,庄园外的那些土地都是谁的,但赵王爷已经明白了,他笑了笑:“这事简单,这城外的地多数是皇上的,不过,这地恰好归我管,嗯,这事要花点时间,向宫里报备,然后便可以卖了,这样吧,到时候,我和联系。”
柳寒不由大喜,抱拳道:“如此,多谢王爷。”
柳寒这样一作,赵王爷反而放心了,这是真正的商人,为了点土地,就可以把这样的大事放下。
“既然老兄同意了,我这就去通知王家,”赵王爷担心柳寒变卦,立刻起身告辞,柳寒也不挽留,起身相送。
待赵王爷离开后,秋三娘一下便缠上来,媚眼如丝的望着他,腻声道:“我的爷,你可算来了。”
第561章 阳谋
低头含住火热的双唇,令人窒息的缠绵,怀里火热的娇躯越来越软,这时候,柳寒却松开了,秋三娘愣住了,抬头看着柳寒,目光中满是疑惑。 Ww WCOM
柳寒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满园春色,秋三娘整理好衣服,走到他身后,脸贴在他后背,这坚实的后背让她感到踏实。
“你怎么啦?伤还没好?”秋三娘低声问。
柳寒轻轻拍拍她的手:“没事,只是时机不好,王奋要来了。”
“王,”秋三娘一下明白了,她露出一丝笑容:“这家伙,见缝插针啊。”
果然,园子外进来几个人,到了秋三娘的院子外,领头的那个人正是王奋,王奋走进院子,抬头向二楼看了眼,看见站在窗前的柳寒,回头吩咐了一句,身后的大部分侍卫停下来,他只带了黄参和曾生近来。
走进楼,柳铁和柳铜坐在一楼,王奋没有一点迟疑,让黄参和曾生留在楼下,俩人迟疑下,黄参上前低声劝阻,王奋坚决摇头,黄参无奈只好与曾生留在楼下。
“王公子!”秋三娘风情万种的迎上去,王奋也笑眯眯的冲她致意:“秋妈妈,有劳了。”
“哪儿呢,”秋三娘也不回避,笑面如靥:“今儿,您和柳先生能选我百漪园,是我百漪园的荣幸,两位慢慢聊,我给两位上茶。”
着,秋三娘便下楼了,楼上就留下柳寒和王奋。
俩人都没动,只是静静的望着对方,过了会,柳寒才作了个手势:“请。”
王奋也没推辞,撩袍跪坐在案几边,柳寒也同样跪坐在他对面。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俩人都没开口,似乎在较量耐心,俩人都没给对方倒茶,只是静静的喝自己的茶。
柳寒心里有数,在来之前,他便找内卫要了王家的情报,知道王泽已经离开帝都,南下江南,但王泽显然很心,南下路线还不知道,现在王家在帝都由王奋全权负责。
“让两位久等了,”秋三娘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白色的瓷罐,笑盈盈的道:“这是今年的雨前,这雨前最是败火,是三娘好不容易弄到的,两位贵客尝尝。”
“有劳三娘了。”王奋微微欠身。
“我正好火大,”柳寒淡淡的:“这雨前正好。”
三娘嫣然一笑,跪坐在边上,开始为两位泡茶,滚烫的开水浇到茶叶上,茶叶在琉璃杯中,根根竖起,茶水碧绿,绿汪汪的,看着就忍不住想呷一口。
将第一遍茶水倒掉,重新倒入滚水,这一次,茶水更加清澈,茶香更加浓郁。
秋三娘双手将茶杯送到俩人面前,王奋接过来,微微呷了口,在嘴里含着,品味那股香味,然后才咽下。
“好茶,多谢三娘。”王奋再度欠身致谢,柳寒将茶杯放下,冲三娘点点头:“好茶,三娘,这是上那弄的?”
“这是宫里的。”三娘笑眯眯的,眼中有那么一丝得色。
“难怪了。”柳寒笑道,他丝毫没觉着没什么。
王奋矜持的笑了笑,这茶一入口,便知道是宫中之物。
三娘送了茶,看看俩人,嫣然一笑,起身施礼:“两位贵客慢慢聊,奴家先行回避了。”
完袅袅下楼,俩人都没开口挽留。
又喝了一杯茶,柳寒放下茶杯,看着王奋道:“这次,你又怎么解释?”
王奋苦笑下,知道柳寒质问的什么,他叹口气,苦笑下:“我知道无法向柳兄解释,可不管柳兄信不信,这事,我真不知道,唉,就在柳林前一,我叔王泽突然出现在帝都,他带着老祖宗的手令,接管了我在帝都的全部权力。
唉,句不好听的,那时,我真吓坏了,那晚上我彻夜难眠,以为会受到家法处置,柳兄,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门阀世家,家法处置甚至过了国法。”
柳寒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王奋叹口气:“我不知道老祖宗是不是知道我们达成的协议,当晚我甚至作好了逃亡的准备,可第二,叔带我上了城楼,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要作什么,就算站在城墙上,我也一点都不知道。”
听着王奋幽怨恐惧的话声,柳寒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王奋苦涩的:“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真的,绝无一个字假话。”
“听起来,是挺让人同情的,”柳寒讥笑道,这种事一定要追究,至少言语上的便宜一定要占:“是不是贵老祖宗已经决定放弃你了,下一步调你回去,就开宗祠了。”
王奋当然听出柳寒的意思,苦笑下摇头:“不知道,老祖宗若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我肯定会被家法处置。”
“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有效吗?”柳寒反问道。
王奋肯定的点点头,无比热切的望着他:“当然有效,我叔下江南去了,我希望你能杀了他。”
“杀了他?”柳寒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的麻烦,不是我的,杀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若我接了王家家主,我可以配合瀚海商社在冀州各郡开店,另外,你若有需要,我也可以配合。”王奋非常诚恳,柳寒清楚,若王奋所言为实,那他非常急切的需要一个外援,王家那位老祖宗已经在怀疑他,他的随从中一定有王家老祖宗的人。
“这些都是虚的,”柳寒道,随即换了个口气问道:“你家老祖宗对漕运还有什么想法?”
“老祖宗的意思是,黄河水道共有,黄河以南,到彭城,归你,黄河以北归我王家。”王泽将老祖宗的方案如实端出。
柳寒冷笑连连,摇头道:“黄沙帮已经覆灭,你王家还有船吗!”
王奋也苦笑不已,王家的确没有船了,就算现在要建,也要到明年才有新船下水,所以,他想不明白,老祖宗为何一定要黄河水道,老祖宗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王泽知道老祖宗的计划,王奋背心又冒出一层冷汗。
外面气**,可王奋身上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心寒。
柳寒的话看上去都是他自己的事,可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他在老祖宗跟前已经失宠了。
从风雨楼,到漕运,先是二哥王恒,现在是自己,难道
王奋心里更寒。
“这个条件,我不接受。”柳寒沉稳的答道,平静的看着王奋:“我的条件是,黄河水道和黄河以南,都归我船运商社,黄河以北,我们共有,另外,瀚海商社在冀州开设分店,王家许家要予以协助。”
“柳兄,你这个条件,,唉,太高了。”王奋苦涩的道:“我王家虽然战败,可也没有彻底失败,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这个条件很高吗?”柳寒反问道:“你是知道的,黄河水道是宫里让我拿的,不许任何人插手。”
“宫里的是漕运。”王奋奋力反驳道,柳寒淡淡的:“不错,以前只是漕运,现在是黄河水道,至于原因,回去问问你家老祖宗吧。”
王奋眉头皱起来,显然不明白柳寒的意思,柳寒也不解释,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悠悠的:“老兄,句实话,你家老祖宗活着,无论签什么协议,我都不敢放心,只有你当了王家家主,我才睡得安稳。”
这话太直白,可又是一句大实话,王奋很难将其归于挑拨离间,他轻轻叹口气:“好吧,这事我得向老祖宗报告才能定夺。”
柳寒微微一笑,叹道:“王兄啊王兄,你家老祖宗是在逼我杀你呀,你还没想明白吗?”
王奋寒毛倒竖,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寒,柳寒怜惜的冲他摇头:“你家老祖宗布局深远,岂是你能想到的。我猜测你家老祖宗肯定不会同意,而且肯定要你继续与我谈,然后借机调走你的部分力量,把你放在帝都,让你自生自灭。
而我呢,若忍耐不住,一刀将你杀了,你家可是上品士族,你死了之后,你家老祖宗借机向朝廷哭诉,然后借朝廷之手杀我,而后,掀起政潮,谋求朝廷利益,然后你王家便可重返帝都了。”
王奋脸色煞白,柳寒边,他边在心里印证,越证心里越冷。
柳寒还没完,接着继续:“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谈成了,王兄,你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你家老祖宗恐怕没有你我达成协议的直接证据,可我们若达成协议,那么你家老祖宗就会想,就会猜,他会认为你与我有什么私下交易,或者压根就是合伙,到那时候,你还逃得掉宗法处置吗!”
王奋脸色雪白,袍服微微抖,这个计策实在太毒了,一石数鸟,不管向前还是退后,他都没有活路。
柳寒不知道,可他知道,老祖宗除了要漕运外,还要陈宣的位置。
怎么才能拿到陈宣的位置?他王奋死了,一个上品士族,死于帝都街头,陈宣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下台,面对士族门阀汹涌的非议,皇帝也保不住他。
茶杯无声碎裂,王奋面色苍白,柳寒轻轻叹口气,这个结论是黄师爷分析出来,把他都吓了一跳,可越想越有可能。
这个策略最大的漏洞便是王泽。
王泽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帝都,柳林之战败后,王泽是王家在帝都的掌舵人,在这个时候走,把这个烂摊子丢给王奋,丝毫不管王奋的想法,这于理不通,于情不合。
除非,那位老祖宗另有想法。
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老黄现了他的阴谋,不,可以是阳谋。
柳寒急于要将柳林之战的成果巩固下来,若迁延不绝,柳寒一怒之下,杀了王奋,这个阳谋就成了。
“虎毒不食子。”柳寒轻轻叹口气,王奋又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去。
等三杯水下肚,他露出了一丝笑容:“柳兄,今我们就谈到这里,我回去向老祖宗报告。”
柳寒点点头,提醒他:“注意身边的人,另外,你要证实下,王泽是不是真的到江南去了。”
王奋微怔,柳寒低声:“如果我不动手,有人会动手,你家老祖宗的耐心好像也不是很好。”
王奋微笑着点头,这个提醒很及时,特别是后一个,他没想到。
第562章 前途莫测
龚绣没进百漪园,王奋本来只想带黄参和曾生,但龚绣不想他冒险,又增加了几个上品武师,王奋王三爷手下本就是人才济济。 Ww W COM
看到王奋出来,龚绣看了他的脸色一眼便知道谈判结果,轻轻叹口气,随着王奋上了车。
马车启动,车内很沉闷,王奋的脸色阴得象冬下雪前的空。
柳寒的话象毒蛇一样在噬咬他的内心。
从三娘院到百漪园大门,这段并不长,但王奋走得很慢,坐上马车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这是离间,可也很可能是事实。
这才是要命的!
王奋可以怀疑柳寒的用心,可很快便明白,柳寒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从柳寒的角度来看,王家由他掌舵是最好。
与柳寒接触了三次,他觉着这个人话办事很稳当,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商人习性,相反很有种大气,话有条理,给对方留下余地。
就这次事件吧。
黄河水道,他要独占。
王奋认为,这恐怕是宫里的意思。
黄沙帮覆灭后,王家并没有船,就算齐王也没有船,所以,柳寒就算让步也没关系,可他为何不让步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宫里的意思,王奋猜测是有。
至于黄河以北的水道,这里恐怕也有宫里的意思。
漕运除了将江南的粮食送到帝都,还要将帝都粮食送到幽州,以备边军所需。
所以,这两条恐怕都是宫里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柳寒让步的余地便很。
“他是什么条件。”龚绣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马车有些摇晃,王奋心情依旧很沉闷,没有回答,沉默的盯着车门。
这样的离间手法,放在正常情况下,很拙劣;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却很有效。
因为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帝都一战,还有很多疑点,都无法解释。
“你倒是话啊!”龚绣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催促道。
王奋轻轻叹口气,微微摇头:“回家吧,这事还是得上报老祖宗,哦,对了,百漪园有人盯着吗?”
龚绣点点头,王奋再度沉默,车厢里,就剩下车轮碾压石板的声响。
在家门口停下,龚绣从车上下来,看着四周的喧嚣,他有种逃出生的感觉。
车厢里实在太压抑了。
整个路上,王奋就了那一句话。
王奋没有丝毫停留便进屋了,龚绣深吸口阳气,感觉身上都暖和了,这才跟着进去。
到房间里,侍女上茶后,王奋便让她下去,喝了两杯茶后,才将柳寒的条件告诉龚绣。
“这个条件,”龚绣听后忍不住叹口气:“老祖宗那,恐怕不会同意吧。”
“上报老祖宗吧,”王奋语气苦涩:“柳寒的态度很强硬,不肯让步。”
龚绣也叹口气,柳林之战后,王家士气衰落,信心大变,两个上品宗师,配以法阵围困,居然被破阵杀人,不管觉明是不是柳寒杀的,但没有柳寒,那黑衣人肯定杀不了他。
无论是谁,在取得柳林这样的战斗胜利后,肯定士气爆棚。
龚绣起身去信,王奋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会是老祖宗的人吗?
老祖宗在他身边安了钉子,可这个人是谁呢?
王奋将身边逐个排除,依旧没有找到,现在,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沉默的喝着茶,慢慢的整理思绪,这思绪越整越觉着从风雨楼事件开始,到柳林之战结束,事情扑朔迷离,仿佛有支手在拨弄,其中的关键人物柳寒,出乎意料的强大,瀚海商社这次几乎没有损失的便全歼了黄沙帮,重创王家,在这一战中,王家积累十年的实力,被严重削弱。
王家,王家,王奋轻轻叹口气,老祖宗倒底在想什么?
门,开了,龚绣进来,坐在他对面。
“你老祖宗倒底在想什么?”王奋想不通只好将这个问题抛给最好的朋友。
龚绣苦涩的摇摇头:“这次我是真的琢磨不透,老祖宗这次恐怕判断错了。”
王奋点点头:“等着吧,老祖宗总要告诉我们的。”
“这个条件,老祖宗恐怕不会同意。”龚绣皱眉道:“咱们还是要预作准备。”
“反正谈吧,总能谈出个结果。”王奋淡淡的,这话时,他已经打定主意,谈下去,边谈边观察,看看老祖宗倒底要作什么。
尽管三娘和青青无比期待,柳寒还是没在百漪园多停留,他的事情很多,而且,自己身体状况还要让有心人去猜一下。
在柳铁柳铜护卫下,他去了度支曹,曹内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欠款已经清得七七八八,有钱还的已经还了,剩下的多数是还不了的。
与程甲彭余还有士兵们聊了会,大致掌控了曹内的情况,柳寒现,无论彭余程甲还是普通士兵,对他更加敬畏,而且是前者居多。
彭余早就将柳林之战时,程甲的表现向他报告了,对程甲的表现,柳寒有些迷惑,从现在来看,程甲的处置很恰当,既不盲目冲动,也没有退缩,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毕竟是从边军调来的,有丰富的战场经验。
所以,柳寒对程甲也添了两分亲热,让程甲十分高兴。
到公事房见了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的态度透着亲热,柳寒趁机提出清欠已经差不多了,他是否可以回禁军了。
“柳兄啊,这可不行,这还剩着二十多万银子呢,”延平郡王的语气很坚决:“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有些还是朝廷的老臣,柳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甩手而去。”
柳寒苦笑下:“王爷,这二十多万银子,不过所有一成不到,王爷,咱们已经追回九成银子,剩下的,呵呵,属下觉着,这些银子恐怕追不回来了,欠银子的老臣多数都很清贫,难不成,朝廷真要逼得他们卖房子卖地,王爷,这也落人口实,倒不如上疏皇上,免了,或者给他们一个期限,趁好就收吧。”
“这话倒是实情,”延平郡王沉凝下:“我先给皇上上疏,看看朝廷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先留在曹内,若朝廷不同意,还得劳烦你。”
柳寒苦笑下,轻轻叹口气,延平郡王笑道:“既然没什么大事,柳兄可以在家多休养几。”
“如此,多谢王爷了。”
柳寒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好意,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回到兵营,告诉程甲,这段时间还是要加强巡逻,不过,重点在度支曹老账库,他凭直觉判断,这老账库里有些东西,否则也不会有人想着要烧了它。
从度支曹出来,柳寒便径直回家了,半路上遇见下朝的薛泌,他也不避讳当街与薛泌聊了一会,柳寒隐晦的告诉薛泌,自己没什么事,在朝廷上先蛰伏,塞外的事,让尚书台去解决。
塞外现在风起云涌,战火越烧越大,几十个部落卷入,匈奴,鲜卑,全数卷入战火,朝廷的威慑,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朝廷内部要求出兵的呼声越来越大,而随着延平郡王清理度支曹成功,朝廷的财政稍微缓和一点,原本反对出兵的尚书台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尚书台,秋云依旧反对出兵,相反,秋云认为危险的是凉州,如果朝廷出兵塞外,吐蕃有可能犯凉,对塞外还是以调停为好。
但左辰和甘棠的态度变了,认为可以出兵,潘冀则很心的反对,尚书令潘链现在却不声了。
尚书台僵持不下,御史台的御史们则纷纷上疏,要求出兵塞外,以振奋大晋国威。
可皇帝却变得慎重了,破例召见了赋闲在家的前车骑将军曹晃,征询他的意见,曹晃认为可以出兵,但出兵的规模不能太大,以五万人为好,攻击的重点先是匈奴,要一举击溃匈奴,以震慑鲜卑,若鲜卑诸部依旧不服,再择敌打击。
曹晃推荐秋云统军,对这个推荐,皇帝很犹豫,秋云明确反对出兵,让他统兵,皇帝不放心。
不过,皇上的态度也渐渐明朗,出兵占了上风。
可除了统兵人选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困扰着出兵与否的问题。
即便五万兵力,要筹备的粮草也同样不是个数目,白山匈奴在并州,并州贫瘠,筹备大军粮草非常困难,必须从冀州和帝都调集粮草,这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三个月。
不管如何,粮草必须要有,在还没确定统帅的情况下,皇帝下旨从冀州和雍州向并州调粮,但这个旨意在尚书台引起分歧,秋云再度上疏反对,认为雍州的粮食不该调,就算要调粮食,也只能从帝都调,雍州要面对鲜卑的威胁,另外一旦凉州有变,雍州还需要支援凉州。
尚书台迟迟没有盖印,皇帝非常生气,可秋云依旧坚持。
朝局在这里停顿下来。
不过,这一切对柳寒来太遥远,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他现在要去见的是宋皋。
宋皋是秦王的人,也是秦王的代表,柳寒必须去见他。
柳寒带着柳铁柳铜在街上晃悠,到各个店里去巡查了一番,现在瀚海商社在帝都可不止一个店面,除了珠宝店,又开了布店,染料坊和药店,特别是这药店,开店不久,很快在帝都赢得名声,生意一比一好。
第563章 秦王使者
从药店出来,在胡同里转了半,旁边出来个人,无论身高还是穿着都与柳寒一模一样,柳寒一闪身便进了一个院子,柳铁三人则继续向前走。WwW COM推开门,宋皋已经在屋里了。
看到柳寒进来,宋皋起身相迎,柳寒先关上门,然后才抱拳施礼。
“宋兄,有劳了。”柳寒含笑道。
“无妨,都是为王爷效力。”宋皋平静的看着柳寒,目中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敬畏。船到帝都,他才得到消息,知道柳林之战的结果,让他大震惊,兴师问罪之心,顿时少了许多。
“漕船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柳寒开门见山,径直道:“没有告诉你,是柳铁和萧雨共同作的决定,他们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责任由我来承担。”
听到这话,宋皋心里好受了不少,柳寒很坦率,没有任何推诿。
“我知道,宋兄这次伤亡不,”柳寒又道:“伤员在百草厅,这是我的药房,免费为他们疗伤;阵亡的兄弟,每人一千两银子的抚慰金,请宋兄转交他们的家属。”
柳寒着拿出一叠银票交给宋皋,宋皋略微沉凝便收下了,这次他召集了二十六人,浚仪之战中,阵亡七人,十一人负伤,可谓伤亡惨重,其中多数是在落马水寨第一波偷袭中伤亡的,也正因为如此,宋皋十分愤怒,若能提前得到消息,他的伤亡能减少一多半。
“不过,我还是要请你帮忙,向来助拳的兄弟解释下,”柳寒又道:“当时情况十分微妙,对方高手如云,我们实力要弱一些,若是不能偷袭得手,我们必败。”
宋皋沉默了会,将船上的事回想了一遍,画面迅在脑海中过了一趟,他同意柳寒所言,对方实力强大,如果面对面,正面决战,他们获胜的机会不大。
柳寒的坦率与低调,让宋皋心里的怨气消去大半,柳寒又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银票分给诸位兄弟,我现在不能出面,就当请大家伙喝酒了。”
“这个,就不要了。”宋皋推辞道,柳寒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为银子来帮我柳寒的,这里面有很大部分是冲王爷的威望,但宋兄,银子还是需要的,冒着性命之危,拼杀疆场,胜利了自然要慰劳。”
宋皋沉凝片刻,想到大家伙都不怎么宽裕,便不再推辞,接过银票。
从进门开始,柳寒处处主动,态度非常诚恳,让宋皋有话都不好出来。
沉默一会,宋皋才开口:“柳兄,王爷有信传来,他想问一下目前的朝局,另外,塞外草原上,胡人已经打起来,王爷现在捉襟见肘,峦玄先生和犀锋将军要来帝都,还请先生协助他们完成王爷的托付。”
柳寒眉头微蹙,秦王居然难到这个程度了?要派峦玄和犀锋两大亲信到帝都,向朝廷要粮饷?
“先生,怎么啦?”宋皋看出柳寒的神情不愉,有些担心的问,不自觉的改为尊称。
柳寒摇摇头:“王爷,唉,他们到朝廷有什么事?”
“具体,我不知道,信上没,”宋皋道,柳寒更加糊涂了:“那为何要你来给我这事?”
宋皋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见状,明白他也不清楚,他轻轻叹口气,对宋皋:“我先走了,嗯,告诉弟兄们,这次,我柳寒多谢了。”
宋皋起身相送,待柳寒出门后,他才想起,柳寒还没回答他的话,禁不住向前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下来,苦笑一下,又叹口气,随后很快离开了这个院,这个院是他的藏身处,他这样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必须要多准备几处藏身之所,这是其中一处。
秦王要派人到帝都来,还是峦玄和犀锋,可柳寒心里怎么觉着这里面有些古怪,峦玄和犀锋,是秦王的两大亲信,在这个时候,秦王将两大亲信派到帝都,只能明一件事,雍州的事,已经非常危险了。
“他为什么要让宋皋来告诉你?”
老黄同样提出这个问题,柳寒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
“看来这秦王也是外表宽仁,内心狭隘,”老黄鄙夷的看着柳寒道,见对方还是不明白,便点明道:“他这是在猜忌你。”
柳寒一下便明白,忍不住苦笑摇头,这秦王的心恐怕有七个窍。
俩人闲聊着,大脑袋在门口报告,柳铜求见,柳寒吩咐让他进来。
柳铜送来一张纸条然后便退下了,柳寒拿着纸条看看,是密语所写,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明日巳时两刻,茶楼。下面有个奇怪的画押,柳寒当然认识,这是内卫的记号,而且层级很高。
茶楼,没那个茶楼,但柳寒清楚。
“来了。”柳寒随手将纸条递给老黄,老黄看后,只是笑了笑,便将纸条还给柳寒,柳寒内息运转,纸条在手掌中烧成灰烬。
回到城里后,他并不是没与内卫联系,他向内卫要了王家最近的动态,不过,却没有向宫里报告柳林之战的详情,本意就是想测试下宫里的态度。
看来宫里还是没沉得住气。
俩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宫里现在还要用柳寒,不会对他怎样。
当晚,柳寒住在娜房中,娜告诉他一个期待已久的消息,绿竹今去了那水粉店,跟着她的是新买的丫头画眉,上次了之后,娜很快便采取行动,带着绿竹青衿到人市买回八个姑娘分给诸位姐妹,画眉便分给了绿竹,月儿又回到她身边。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柳寒搂着她问道。
“嗯,大约一柱香时间。”
“这么长时间?”柳寒有些意外,传递情报,只需一瞬间便完成了,为何要花这么长时间:“你没去问画眉吧?”
“奴跟了爷那么久,那会犯这样的错误。”娜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了几下,柳寒嘿嘿一笑,既然在水粉店待了这么久,绿竹自然要心万分,只要有人问了画眉,就会惊动到她。
“奴让月儿跟着的,月儿没进去,在外面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
柳寒微微点头,这再度让他感到力量不足,原本在负责追踪联系的虎哥七等人,现在有一半的力量在城外。
为了那个神秘院,虎哥七已经当了数月的真正乞丐,俩人本事倒不,特别是虎哥,对乞丐这行很在行,他手下的乞丐已经三十多人了,而且还加入了一个花子团伙,成了这个团伙的头目。
七则盯着厉岩,这段时间,厉岩很老实,就在军营里,偶尔出来便去相好家,他的相好是个寡妇,住在苦水井胡同。
这俩人被牵制住了,剩下几个,分别在迎客居附近监控。
让柳寒有些纳闷的是,百工坊的张掌柜这段时间并没有住在迎客居,而柳林之战时,他却出现在城墙上,柳寒直觉判断,他应该还在帝都。
可他在那呢?
琴声优雅,绿树环绕,数个舞姬在草地上翩翩起舞,河风吹拂裙裾,裙裾飘飘,彩带飞舞;舞姬们扭动腰肢,望着树下男子的目光中带着丝丝媚意。
男子却视而不见,双眼微闭,心神沉浸在琴声中,头散乱的落下,落在肩上,落在面具上。
一个青衣汉子缓步过来,他安静的站在张掌柜身后,没有打搅琴声。
琴弦出一声悠长的声音,舞姬们快转动,组成一个漂亮的图案。
张掌柜双手落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良久,轻轻叹口气,抬头看了眼舞姬,舞姬冲他施礼后退下。
“掌柜的,城里有消息了。”青衣汉子躬身将一纸信件送到张掌柜面前。
张掌柜接过信件,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信里是这几柳府和柳寒的动静,包括这几柳寒见过的人。
“你怎么看?”张掌柜问道。
青衣汉子微怔,随即答道:“看来王家要讲和了。”
“讲和是必然,”张掌柜道:“王家那位老祖宗有更大的图谋,所以,他拼不起;拼不起就只能讲和。”
“更大的图谋?!!!”青衣汉子很是纳闷,不解的看着张掌柜。
“若没有更大的图谋,他干嘛非要黄河水道,以至于与柳寒打一场。”张掌柜着站起来,抬头看着花径尽头。
青衣汉子明白了,随即摇头,笑道:“这王家老祖宗一向算无遗策,多谋诡变,这次终于是失算了。”
青衣汉子到一半,也看着花径尽头,来,他仅仅比张掌柜慢了瞬间。
没一会,花径尽头出现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人,看到这个中年人,张掌柜整理下衣袍,神情恭敬,青衣汉子则退到他身后,同样恭谨的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不快不慢,远远的看到张掌柜便露出笑容,加快步子。
“大师兄。”张掌柜先开口,中年人微微一笑:“老远便听见你的琴声,呵呵,这么多年,你的琴技没长进,还是赶不上师弟。”
“师弟在这方面有分,我自然不如的。”张掌柜没有丝毫生气,平静的道。
“他呀,分心太多,不如你专注,今后的成就也如你。”中年人着冲青衣人微微点头,青衣人再施礼,转身离去。
张掌柜见他目光落在琴上,便道:“好久没听师兄的琴了,”
“这方面我也不如师弟,”中年人笑着摇头,抚摸着琴弦:“只是很长时间没看到这焦木琴了。”
“师弟想这把琴,想了好长时间,主人却把这琴给了我,我正想着找个时间送给师弟。”张掌柜道。
“送给他做什么,”中年人微微摇头:“还是留在你这吧,他呀!唉。”
“怎么啦?他又闯祸了?”张掌柜急忙问道。
中年人苦笑下,没有话。
第564章 面谈
张掌柜见状也忍不住叹口气,他们这几兄弟从便在主人身边,师弟是其中最的,平日乖巧,颇得他们这几个师兄弟喜爱,师弟资聪颖,无论习武还是习琴,进展神,只是性子脱跳,时东时西,让人琢磨不透。 WwWCOM
可让师兄弟们纳闷的是,对他们很严厉的主人,在对师弟时,却极其宽容,每次闯祸,处理都轻描淡写。
这些年,他们师兄弟分散四方,只有大师兄居中调度,每次到帝都都能见到,其他师兄弟则很少见到,这师弟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大,可这些年,居然一次没见着。
“不他了,”中年人叹口气,看着张掌柜正色道:“主上来信了,你看看吧。”
着拿出信交给张掌柜,张掌柜接过信,信很长,足有三页纸,主上很少写这样长的信,这足以明,主上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中年人并没有干扰张掌柜,悠然的喝茶,打量四周的环境,四周桃花盛开,远处绿树成荫,整个庄园被绿荫和桃花层层包围,恍若世外桃园。
张掌柜看完信后,闭目静静想了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看着中年人,他知道,大师兄绝不会只是为了送封信专门来见他。
中年人温和的看着他:“看完就烧了吧。”
张掌柜什么话都没,双手一合,不一会手掌中即有青烟冒起,中年人这才道:“主上特意让我来见你,扬州的事已经办好,你在帝都耽误太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掌柜略微沉默便点头:“我对柳寒有些看不清,这个人固然有些才干,可毕竟到帝都不过两年,居然很快与延平郡王和赵王爷搭上关系,还能通宫里拿银子开盐场,我担心他与内卫有关系。”
中年人眉头微蹙,想了下:“此人是从西域归来不假,瀚海商社以前一直在凉州和长安有分店,他到帝都后,我也曾让二师弟查了,这人应该与内卫无关,若有关,那也是在到帝都以后的事,可我没现他与宫里有联系。”
“如此来,是我多虑了。”张掌柜道,中年人静静的看着他,张掌柜目光平静,过了会,中年人才微微颌:“谨慎一点也是好的,主上的事正进入关键,这期间任何谨慎都是必要的,特别是你的百工坊,主上估计,内卫已经注意到了,你的行止要特别心。”
“是。”张掌柜欠身应道,中年人又:“此去齐地,要留心齐王的动向,这位王爷现在有点不安分,他与王家倒底什么关系,查清楚以后,立刻上报主上。”
张掌柜微微点头,这些年,四下奔走,一面是经商挣钱,一面观察各地情形,也接触到主上的一些布局,主上布局深远,在诸多关键位置上都留下了人,最遗憾的是虎贲卫,十多年前,主上便在虎贲卫中布局,也成功进入虎贲卫,并担任了一个下级军官,可惜在数年前,虎贲卫的一次行动中阵亡,到死都没让内卫现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宫里,他倒不知道,大师兄掌控主上的全部情报系统,让他们比较迷惑不解的是,主上作如此大规模的布局,目的是什么呢?他每年向主上交这么多银子,可主上依旧捉襟见肘,连自己的开销都不高。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已经存在很久,可他不敢问,他相信谁都不敢问,除了大师兄。
“你要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中年人的语气很温和,神情也很温和。
可张掌柜坚决摇头,他知道中年人问的是什么,不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了,主上算无遗策,不但敌人,也包括他们这些下属,没人可以逃过主上那双锐利的眼睛。
自己在帝都盘桓太久了,按照行程,早就应该离开帝都了,可,,主上因而生疑,这才是大师兄亲自过来的真正原因。
张掌柜深知百工坊的重要性,主上布局如此之大,需要的银子也众多,不别的,二师兄在西北,每年需要十多万银子开支,除了二师兄,还有四师弟,还有主上的其他下属。
百工坊,这些年挣的银子,高达数百万,全填进去了,可还是不够,还不得不涉足危险性很高的盐务。
也正因为百工坊的重要,主上才特别挑选他来主掌,但他也深知,这个位置很高,可也很危险。
必须绝对忠诚于主上!
可他心里那丝疑窦,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所以,他在帝都盘桓,想要查清楚那个人。
“你对柳寒有什么看法?”中年人又问,张掌柜不变,可面具下的眉头却悄悄皱起来,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虽然不能修行,可却是众位师兄弟中最洞悉人心的人。
“他能从柳林中突围出来,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张掌柜思索着:“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杀死觉明,重创渔夫,”
到这里,他苦涩的摇头:“师兄,老实,我做不到,他比我强。”
最后四个字出口,他心里忍不住颤抖下,这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担忧什么了。
中年人深深的看着他,那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面具,直落他的内心。
张掌柜下意识的躲闪了下,随即又平静的看着中年人。
“柳寒的实力的确出乎我们意料,”中年人没有点破:“与他的合作,要谨慎心,盐号里一定有他的人,一定要谨慎,此人,绝不是那样简单。”
张掌柜点点头,试探着问:“主上是什么意思?”
“主上觉着柳寒这人现在还看不清,对我们是友是敌,还看不清,对他既要合作,又要警惕。”
“主上英明。”张掌柜赞道。
没成想,中年人却叹口气:“我与这柳寒接触过两次,我对他的感觉不是很好,此人很不简单。”
“哦,你对主上过没有?”张掌柜心里更加不安了。
中年人点点头,张掌柜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疑惑,中年人再度叹口气:“主上也接触过他,对他颇为欣赏。”
中年人苦笑下,张掌柜也明白了,主上一向爱才,恐怕有了收揽之心。
中年人没的是,自从这柳寒到了帝都,组织连续出现几起事件,严重破坏了主上的规划,让主上十分生气,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也没查明是谁干的。
中年人没有多待,交代完事后,很快便离开了。
张掌柜依旧盘膝坐在花树下,默默的看着花海,青衣人再度出现,站在他身后,没有上前打搅他。
“收拾下东西,明,后,我们乘船去东平。”
青衣人躬身领命,转身消失在花海。
柳寒在第二辰时一刻到了茶楼,还是那个伙计将他引到后院,然后便很快离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屋里喝茶。
安静的喝了会茶,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柳寒赶紧起身,躬身等待。
林公公对柳寒的举止很满意,示意他坐下,柳寒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等林公公坐下后才坐下。
“公公见召,不知有什么事吩咐?”柳寒率先开口问道。
“柳林之战打得不错,”林公公欣赏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恭谨,他接着问道:“你对王家是怎么看?”
柳寒苦笑下摇头:“回公公,卑职看不懂。”
林公公没有话,只是看着他,柳寒接着:“卑职一直很糊涂,想不明白,王家为何一定要漕运,或者一定要黄河水道,公公,王家通过赵王爷找到卑职,卑职昨与王奋见面了,王家提了条件,最主要有两点,黄河水道共有,卑职不过黄河;卑职的条件是,黄河以北共有,黄河水道不许王家染指。”
柳寒到这里,看着林公公,心的问:“不知这个条件,公公以为如何?”
林公公露出一丝笑容:“很好,王家不许染指黄河水道。”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卑职明白。”柳寒立刻承诺,然后又道:“卑职觉着王家老祖宗现在是个障碍,若是能杀了他,让王奋接手王家,是不是好一点?”
“让王奋接手王家?”林公公再度露出笑容,目光中又添了几分赞赏:“这老家伙可是老奸巨猾,行止十分心,这几年几乎就没出过王家大院,要杀他可不容易。”
柳寒笑了下道:“卑职没想过自己出手,不过,要一个人死,有很多方法,不一定是刀剑。”
林公公的笑容更加欢畅,看着柳寒的目光更加欣赏,然后,微微摇头:“这个法子行不通,内卫在王家有人,但王家分内外两院,内卫只渗透到外院,内院控制极其严格,外人根本渗透不进去。”
柳寒轻轻叹口气,失望之情毫不掩饰,林公公含笑看着他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柳寒立刻意识到林公公的意思,微微摇头:“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缓不济急,恐怕这个谈判要迁延下去。”
“什么事都不要着急,”林公公温和的:“你的想法吧。”
“只能从内部动手,”柳寒略微迟疑便将自己离间王奋的事了一遍:“卑职观王奋,这人色厉内荏,看似宽容,实则猜忌,但,这又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很想要家主之位,但现在他的希望越来越,王泽似乎占了上风,所以,他有可能动手,但什么时候动手,我不清楚,除非,除非,除掉王泽。”
林公公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提醒他:“王泽若死了,王奋就不会动手了。”
柳寒微怔便明白了,林公公得对,最大的竞争对手死了,王奋为何还要动手!
第565章 试探
柳寒知道自己忽略了,严格的是他太着急了。 Ww WCOM
“王泽是真的上江南了吗?”他又问道。
林公公摇头:“不清楚,他的行踪诡秘,不过,只要他在江南露头,宫里就会知道。”
林公公很有信心,柳寒明白其中含义,江南是内卫监控严密之地,王泽可以秘密前往江南,可只要在江南露面,内卫便能查到。
柳寒没有再开口,他静静的等待着,林公公今亲自来见他,绝不是仅仅为这点事。
果然,林公公放下茶杯,温和的看着他,问:“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这句话无疑在柳寒头上炸响一道霹雳,柳寒背上的毫毛都立起来,他突然明白,这才是林公公今见他的目的,他忽然觉着这茶楼就是个陷阱,数道目光在他身上萦绕,宫里的供奉是不是就在外面等着?
看着林公公温和的笑容,柳寒内心不住抽搐,这老奸巨猾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装进陷阱里。
拔剑?
只需轻轻向前一送,就能斩下这颗狡诈的头颅。
然后突围。
呼吸之间,数个念头在脑海闪过。
柳寒迎着林公公的目光,余光忽然看见林公公的手落在腰上,他的玉带很漂亮,中间的搭扣雕成一朵盛开的牡丹,牡丹花瓣盛开,花蕊纤细,栩栩如生。
柳寒微微笑了笑:“的运气不错,他们布下的青云五行阵,卑职恰好懂得,这青云五行阵来历不知,在江湖上流传不多,不过,的在西域时,与西域的月魄殿有交往,曾经在月魄殿的真经阁看过一本叫阵法录,上面记载了十几种阵法,这青云五行阵便是其中之一。”
“月魄殿?”林公公有些意外,心里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这西域怎么查啊,外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的,内卫的力量在这几年已经受到很大削弱,连虎贲卫的实力也不如以往,那还有实力上西域去查证。
“不过,这次我开始很诧异,”柳寒趁机给王家下药,皱眉思索着:“按照书上所言,青云五行阵,有五个阵眼,一主四副,互相配合,可困住入阵者,但此阵法攻击不足,需有人主持,另外,部署这阵法需要一种叫木石的东西,卑职问过月魄殿主,她也不清楚这木石是个什么东西。”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居然破了这青云五行阵。”林公公缓缓松开腰带,眼中快闪过一丝失望,柳寒谦卑的低头,没有察觉。
“的确是运气,卑职察觉那处不太正常,借机捣毁,每没想到就破了。”柳寒神情自若的答道。
林公公微微点头,将此事轻轻放下,然后对柳寒道:“你对度支曹有什么看法?”
“我,度支曹,”柳寒不由一愣,看着林公公有些愕然,林公公神情平静,柳寒略微沉凝:“欠债已经追回得差不多了,昨儿我还建议王爷暂时停止,只是王爷顾虑朝廷的反应。”
林公公再度点头,随后又问:“还有其他吗?”
柳寒苦笑下,林公公故意问道:“你是内卫,是宫里的人,用不着顾虑什么。”
“这恐怕是个大麻烦,”柳寒迟疑下道,决定将这马蜂窝交给宫里,让他们去捅:“王爷初到度支曹时,将曹内的旧账目封存起来了,可在几个月前,有人曾经试图烧毁这这些账目,我们抓住了那家伙,可那家伙在牢里死了,公公,卑职怀疑,深深的怀疑,这批旧账目里有重大隐情。”
林公公神情轻松,知道有人试图烧毁这批旧账目后,他立刻觉着这里面有问题,那批账目有问题,但他也没动,倒不是怕捅马蜂窝,内卫从来不怕捅马蜂窝,只是觉着时机还没到,今不过是顺便问问柳寒,可结果让他意外。
烧毁旧账目的解释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制造一起事端,让延平郡王被罢黜,导致整个追债行动停止。
这是最容易得出的结论。
但还有另一个结论,那就是,旧账目中有不能揭开的东西。
可林公公还有另一个疑问,田凝当初为什么不处理这些账目呢?
所以,林公公又得出另一个结论,田凝是有目的的保留这些账目,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留下这个把柄。
“这件事,以后再。”林公公道,柳寒会意的点点头,林公公又:“萧雨现在怎么样?”
“我让他不要进城,”柳寒答道,林公公略微沉凝便点头,表示这个安排很好。
俩人又了一会,林公公便示意柳寒可以走了,柳寒顺势告辞。
待柳寒走后,林公公沉凝的看着门外,门外,阳光灿烂。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遮住了这明媚又热烈的阳光。
进来的人穿着道袍,没等林公公开口,他便坐在柳寒的位置上。
“真人,你觉着他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林公公开口问道。
灵蓝真人一直就在门外,若是柳寒有半点异动,他便会出手。
“难真假,”灵蓝真人淡淡的,略微迟疑,他又补充道:“不过,他的内息有些许波动。”
隔着房门,他便能察觉到柳寒内息的波动,这大概便是大宗师的境界。
“西域真有个月魄殿吗?”林公公问这个问题时,自己都觉着有点多余,他敢肯定,西域一定有这么个门派。
灵蓝真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西域也有隐世仙门,五十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个,这月魄殿大概便是那个宗门的世俗组织,就象魔门一样。”
柳林之战后,林公公根据影子的报告,怀疑柳寒破青云五行阵的方法出自隐世仙门,进而怀疑他与隐世仙门有关,可,这又有什么呢?
柳寒的表现没有丝毫破绽,找的理由也无懈可击,这让林公公隐隐有些失望。
灵蓝真人过来,不过是一种保险,万一柳寒被揭穿身份,恐惧下铤而走险,那样的话,就当即灭了他。
这样的人不堪重用。
灵蓝真人并不知道林公公的真实想法,他只是觉着有些纳闷,隐世仙门入世必须向宫里报备,这是万年以来的规矩,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隐世仙门入世的越来越少,一些离开宗门的修真者也不愿向朝廷报备,朝廷有没有察觉这些呢?
以灵蓝真人的判断,朝廷有察觉,可只要这些人不做得过分,便没有人理会。
不过,规矩便是规矩,修真者进入帝都,朝廷还是要进行监控。
回到宫里,灵蓝真人没向林公公告辞便径直回他的院子了。
院子很安静,他四下看看,又看看地面,拿起边上的扫帚将院子扫了扫,又提水给花圃浇水,再走进正堂,将座椅擦洗一遍,四下看看,觉着满意了,这才掩上门转身走进后院。
后院的静室里,合子正盘膝运功,神情很平静,一丝丝淡淡的白光扑进他身体,他的眉头微蹙,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郁气,脸色有些青,在黑暗的静室中,有些吓人。
灵蓝真人收回神识,轻轻叹口气,合子已经很努力了,可距离他的目标却还差得远。
转身出了院子。
当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合子的眼睛慢慢睁开,白光依旧扑过来,却没有减少,在他身周环绕,合子诡异的笑了笑,再度闭上眼睛,继续练功。
回到府内,柳寒才觉着心里那丝悸动消失,他冲进后院,将娜搂进怀里,娜不明所以,半响才反应过来,反手抱住他,美姬和米娅很是意外,柳寒在她们面前从来没这么脆弱过,两女都有点傻了。
良久,娜感觉到他渐渐平静了,才低声问:“爷,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月儿等侍女已经乖巧的退下了,房间里就剩下美姬和米娅。
柳寒没有回答,过了会,他慢慢松开娜,抬头看着她,看着她担忧的神情,他又有些心痛,抚摸她的粉腮,凝视着她的眼睛。
“刚才我忽然有个想法,让你们离开帝都,到江南去。”柳寒低声道,娜心里微震,柔声道:“爷在想什么呢?奴又不是普通女人,告诉爷一个好消息,奴已经感觉到那道门槛了,美姬米娅也快跨入上品武师了。”
柳寒松开娜,拉着她的手坐下,让娜坐在自己怀里,轻轻叹口气:“我以为,在大宗师面前,我至少可以一战,可今才知道,大宗师毕竟是大宗师,我居然有种无力感。”
到这里,他轻叹口气:“利害,真他娘的利害。”
娜噗嗤一笑,柳寒纳闷的看着她,娜笑道:“主子好长时间没骂人了。”
柳寒微怔,随即也笑了,娜三女都知道,他一旦兴奋起来,要么折腾她们三个,要么就粗话不断,跟女人骂街似的。
他松开娜,靠在椅子上,娜却伏在他胸口,柔声:“爷,不用担心我们姐妹,就算打不过,奴自信还是能逃掉的。”
柳寒沉默了一会,用密语告诉她,一旦有事,可以迅躲避的地方,帝都有一个,最后的落脚地在江南太姥山。
娜在心里默念数遍,然后柔声:“奴记下了。”
美姬和米娅神情严肃,俩人都知道事情严重,否则,柳寒绝不会作这样的安排。
第566章 女人们
柳寒在娜这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去,等他走后,娜将美姬米娅叫到一起。 WwWCOM
“主子在担忧我们,”娜缓缓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美姬和米娅也严肃的点点头,娜又道:“从现在起,我们要加紧练功,美姬,你已经进入六品了,争取半年内突破到七品?”
美姬想了下,有些羞愧的摇摇头,娜轻轻叹口气,想了想,拿出一瓶丹药,美姬看着这瓶丹药,迟疑下坚决摇头。
“这是主子给你的,你突破跨过那道门槛,需要这瓶丹药。”美姬很坚决的摇头,不但不接受还进一步道:“大姐,我们姐妹中,若有个宗师,主子才能真正放心。”
米娅也道:“二姐得对,大姐你要跨过那道门槛,对我们也有好处。”
娜想了想觉着俩人的建议不错,有个宗师坐镇后院,姐妹们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可那道门槛就那么容易过去?娜没有信心。
过去半年多,柳寒从江南回来,给了三人每人两瓶丹药,她借助丹药之力连破数境,迈入八品武师巅峰,已经隐隐看到那道门槛,再努力一下,必定可以在半年内可以跨入九品武师境界,可就算到了九品巅峰,要想过那道门槛,也是不容易的。
不别的,柳铁在九品武师上卡了很久,才在前不久突破成功,进入宗师境界。
正因为她没有信心,这才有今日让丹药之举。
美姬和米娅的修为同样增长很快,别看美姬是师姐,可米娅的资和悟性都强过美姬,进境也就快得多,在过去数月中,居然连破数境,进入五品境界。
“都回去吧,”娜道:“加紧修炼,争取早日进入上品。”
美姬起身,米娅作了个鬼脸,依旧那样真。
米娅十五岁就到柳寒身边,刚来时,不过武士巅峰境界,这几年到了武师六品,总共也才花四年时间,这个进展度算得上惊人了,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柳寒的丹药,没有他的丹药,绝对没这么快。
美姬米娅走后,娜把月儿叫进来,考察了她的修为,月儿的修为很低,只有武徒三品,月儿修炼的时间还短,不过两年时间,有这个修为已经很努力了。
月儿有些不解,但没有问,娜又给了她一瓶丹药,这是适合武徒境界的丹药,对娜三女已经没用了,这样的丹药,柳寒随时可以炼制,一点不复杂。
月儿下去后,娜沉凝片刻,还是将叶秀叫进来,叶秀在后院的地位有些怪异,她是柳寒的俘虏和努力,可修为却不低,有武师五品,在后院,除了娜三女外,有修为的便只有月儿和叶秀。
叶秀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她的穿着很暴露,大遍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外面是白色的纱裙,里面却只有红色的乳罩和巴掌大的内裤,修长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金色的项圈,项圈里面刻着一排字:“柳府私奴,秀”
娜冲她钩钩手指,叶秀顺从的过来,低头在她面前跪下,娜抬起她的头,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眸子透着不解和顺从。
若柳寒看见,不得不佩服娜的手段,叶秀刚被俘时,多么刚强坚贞,与现在判若两人,现在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反抗,只有顺从。
“你想回去吗?”娜问道,叶秀茫然不解,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娜又重复了一遍,叶秀这下明白了,她略微迟疑便摇摇头。
“如果你愿意回去,我可以放你回去。”娜道,叶秀依旧摇头,娜淡淡的第三次道:“我的是真话,如果你要走,我绝不为难你。”
叶秀看着她,秀眉微蹙,半响,才:“女主子的哪里话,奴是主子的***奴不想走。”
“**什么的,不过着玩,”娜平静的:“主子喜欢怎样,后院的姐妹谁不是全身心伺候主子,你能作的,姐妹们谁不能作。”
“奴知道,”叶秀答道:“所以,奴并不记恨主子,奴刺杀主子,被主子俘虏,奴得到这样的结果,是自然之事,主子待奴已是很好了,主子不知,走江湖的女人结局多数不好,能留在主子身边,已经是奴的福分了。”
娜还是不解,可叶秀这话时,看上去很是诚恳,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略微沉凝便:“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谢谢女主子,”叶秀给娜磕头,然后望着娜:“回主子,奴,”
“有什么话就直吧。”娜平静的道,叶秀再度叩,低声:“奴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奴能不能换身衣服,在后院,穿这身衣服倒没什么,可万一要有外人进来,奴,。”
没等她完,娜便点头:“可以,主子在的时候,你得好好准备,主子不在时,可以换身衣服。”
“是,主子。”叶秀感激的磕头致谢。
叶秀出去后,娜坐了一会,她估计今柳寒不会到后院来,她还在想叶秀,今叶秀若同意离开,她还是真准备放她走,这女人在后院待了几个月,没有掌握什么机密,出去对柳府损害不大,留下却是个隐患,万一在关键时刻倒戈,后果难料,倒不如现在就让她走。
按道理,杀了她,是最干净的,可以娜对柳寒的了解,他不会同意这样作,她不愿意作任何让柳寒不高兴的事。
起身走进静室,开始练功,她的静室就在自己的院里。
没过多久,叶秀出来了,她便住在娜的院子里,她换上了一身翠绿的长裙,脚下却还是高跟鞋。
她平静的看了静室一眼,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上端着茶盘。
安静的坐在花架下喝茶。
柳寒在等待。
王奋也在等待,可冀州却全无消息。
他很无奈,每在家里喝茶弹琴,龚绣则在琴声中看书,每当放下书,看着花树下的琴,只能长叹。
柳寒抽空去了张梅那,在这里,他将近一个月积压的**全数释放,张梅痛苦又兴奋的迎接了他。
不过,与娜一样,他检查了张梅的进度,张梅的进度还不错,在这么多丹药帮助下,她从武徒中品进到武徒八品。
张梅很得意,可柳寒很不满意,告诉她,必须在半年内进入武士境界,另外,还要将本门剑法修炼成熟。
与张梅不同,俞美的进境更快些,已经到了武徒巅峰,眼看着便要破镜进入武士境界。
柳寒亲自监督张梅,他暂时没有回度支曹的意思,也没有打算见王奋,就算那位老祖宗回信了,他也要凉凉。
左兰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幽怨,可,这院子有点,张梅或俞美,总有一个在院子里。
没有了与王奋的谈判,度支曹可以暂时不去,柳寒依旧很忙,每两时间,他便要去跟静仁学阵法,此外,他还必须更加熟练的使用疾风九转和五行元极功,这两门功夫给他极大的启示。
五行元极功和疾风九转都是讲如何使用体内真元,五行元极功开拓了数条神秘经脉通路,这几条神秘经脉通路不在十二正经,也不是奇经八脉,而是穿越了正经和奇经八脉,走了一条怪异的脉路。
按照常理,这样的路线会导致经脉重创,严重的有可能重创经脉,导致经脉断裂,可让柳寒惊奇的是,这五行元极功却丝毫没问题,相反威力却极大,同时,由于循环路径不同,让内气聚集度变得更快,唯一的缺点却是,真气的纯度下降,这是一个重大缺陷。
柳寒把这个问题告诉了静仁,静仁思考后,告诉柳寒,世俗界很多功法是从隐世仙门中流传出来的,自从地灵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修仙变得越来越难,各仙门都有人在想办法,从最初的聚气阵,到修改修炼功法,全都有人尝试,但没有一例成功,这些失败的功法流传出来,世俗界现,有些功法的威力极大,虽然不能修仙,可在世俗界的元气修炼,效果极好。
“这五行元极功和疾风九转恐怕就是这样的功法,”静仁道:“不过,这种功法有缺陷,你不能只修这种功法,原来的功法还是不能放弃。”
柳寒接受了静仁的解释,但这两种功法对他的启很大,经脉不是固定的,就象积木,可以用它组成各种图案,人体是个很复杂的体系,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人类也没能完全解释清楚。
或许其中还有什么没探明的经脉。
范举找时间与他聊了一次,柳林之战同样影响到四海帮,原本雄心勃勃的四海帮停下了扩张的脚步,范举与他聊起柳林之战,既兴奋又遗憾,兴奋是王家受到重创,遗憾的是柳寒展现出的实力是四海帮完全无法力敌的。
“上品宗师,咱们四海帮那能力敌,”柳寒似笑非笑的提醒道:“这青洪帮后面是瀚海商社和风雨楼,是柳寒和萧雨,范兄,别瀚海商社了,就算风雨楼,可是我们能力敌的!依我看,先这样吧,有块地盘已经够了。”
四海帮的展很顺利,让帮中众人雄心顿起,想趁机扩大地盘,与青洪帮产生了些许矛盾,青洪帮在柳寒的命令下,对四海帮还算克制,没有计较,四海帮觉着有机会,本打算进一步扩张,可这时柳林之战生,四海帮立刻偃旗息鼓,主动退让,让出了一条街。
表面上,柳寒并没有参与四海帮,可实际上,四海帮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注视下,通过柳刀,他安插了两个护卫队队员进去,对四海帮的所有举措,了如指掌。
比较而言,在有凤来仪,柳寒感到轻松些,这里的目光较少,因而压力也,不过,让他不舒服的是,宫里知道这个地方,这让他有种不安全感。
第567章 蓬柱回京
柳林一战后,帝都忽然变得平静了,除了塞外草原上的烽火,整个大晋似乎平静下来了,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有几个地方报水灾,可今年风调雨顺,老爷似乎对大晋开恩了。 Ww W COM
皇帝登基后,连续推行了三大举措,陈国清查土地,扬州盐税革新,度支曹追债,现在全部完成,随着漕粮入库,春税收入库,朝廷的府库又变得较为充实,朝野上下都盯着皇帝,想知道皇帝对塞外大漠的战火如何处置。
可皇帝依旧沉默着,至治二年六月底,一队士兵护着辆马车回到帝都,马车在馆驿停下,蓬柱和一个中年人下车,馆驿官员很快迎上去,蓬柱吩咐了几句便拉着中年人向舍内行去。
站在馆舍门口,蓬柱望着屋里,轻轻叹口气,道:“景略兄,七年以前,我们也是住在这个房间吧。”
景略看着四周又抬头看看雄壮的帝都,高大的城墙,城门楼上飘扬的旗帜,同样叹口气:“时移势易,令人难料。”
“景略兄,振作点,现在不同以往了,皇上经常念叨你,”蓬柱着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埋怨皇上当年没保下你的妻儿,这事,你不能怪皇上,皇上是向先帝保了你的,可惜,”
“雷霆雨露皆是恩,”景略平静的道:“我哪敢怪皇上,现在太子已经登基,你也快入尚书台了,朝廷有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景略兄,皇上虽然登基了,可下面还是一帮门阀士族,尚书台,哼!”蓬柱轻蔑叹口气,拉着景略进入屋内。
馆舍很宽大,是个四合院,随队士兵迅布防,蓬柱微微摇头,叫过军官,让士兵们好好休息。
“这都到帝都了,不会有什么事,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咱们入城。”蓬柱道。
没成想那军官却不同意:“大人,卑职奉命护卫大人,大人没入朝,卑职的使命便没有完成,即便在帝都,贼子若铤而走险,卑职必须保证大人的安全。”
蓬柱苦笑下,叹口气:“随你吧。”
“你看看,”蓬柱扭头对景略:“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景略兄,我知道你想悠游江湖,可现在还不到时候。”
景略面无表情,馆驿的仆役送来茶水,守在门口的一个青衣汉子接过茶水端进来,却没有直接拿到蓬柱和景略面前,而是端到一边,拿银针试了试,才送到两人面前。
仆役看到这一切,心里很不高兴,出了院子,便向长官抱怨,长官没有理会,长官眼尖,早已看出那辆马车不太对,车身上有不少刀痕箭眼。
景略没有反驳,他从凉州回江南,在路上遇见返京的蓬柱,被蓬柱拉到帝都来了,实话,他是不想到帝都的,可又却不下老友的面子。
“仲贤,我现在虽然被赦免,可依旧有罪,你想的恐怕不行。”景略无奈的道。
“这话你已经过数次了,”蓬柱笑道,显得信心十足:“这个案子一定要翻过来,也一定能翻过来。”
景略苦笑下,八年前的案子,那是先帝亲自定的,当年掀起这个案子的还在朝内,要想翻过来,岂是那么容易的。
可蓬柱却很有信心,大声:“不但你的案子要翻过来,当年昭阳谋逆案也要翻过来,廓清宇内,还清平世界。”
景略微微皱眉,蓬柱气势很盛,此次陈国之行,让他感慨良多,门阀士族之富庶,流民之凄凉,触目惊心!
“当年,你张猛张景略何等豪气,无论在书院还是在朝堂,斗门阀,战豪门,何等畅快,今日,明君在朝,反倒畏畏脚,传出去,岂不令下人笑话!”
中年人就是张猛,当年一场莫名其妙的贪腐案徇私案,被泰定帝重处,与妻儿一块配凉州,妻儿在凉州身亡,独剩下他一人,他能活下来,还是侥之幸。
蓬柱深知张猛,生怕他不愿重入朝廷,这才一再劝解,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新君登基,可用之人甚少,这与当年的两个案子有直接关系,这两个案子将当时还是太子的得力部属几乎一扫而空,主要属官几乎全部被杀,这张猛还是侥幸得了配充军。
了会话,俩人才分别去休息,蓬柱并不担心张猛会走,他既然跟着自己到帝都了,那自然不会就这样走了,这传出去会引起下人笑话。
蓬柱请求觐见的奏疏报到宫里,皇帝立刻下旨,让蓬柱在第二入宫见驾。
按照大晋律,钦差回朝,必须住在城外的驿站,没有见驾之前是不能回家,只有见驾后,使命才算结束,钦差才能回家。
第二,蓬柱在虎贲卫的护卫下进宫,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
“起来,起来。”皇帝走下来,高兴且满意的打量他,比起几个月前,蓬柱黑了瘦了,可精神却十分饱满:“嗯,黑了,瘦了,辛苦了。”
“嘿嘿,”蓬柱笑了笑:“倒不辛苦,这次清查陈国土地,安置了大约二十六万难民,这回来的路上,臣就在想,若是在冀州清查,至少能安置一百万。”
皇帝点点头,冲黄公公:“给蓬卿搬个凳子来。”
黄公公很快搬来张圆凳,蓬柱还是一点不客气的就坐下来了。
“这次你办得很好,哼,那些老家伙总想看咱们君臣的笑话,哼,句誕顾玮在扬州也干得很好,延平郡王在度支曹也干得不错,哼哼,这三件大事作好了,朕就要让下人看看,朕如何收拾这江山。”皇帝很高兴也很自信。
自从蓬柱走了后,他在朝内孤立无援,原本指望左辰,可这老夫子做什么都古板,在治国上更加保守。
可登基以来,这三件大事都办成了,这让他信心更足了。
蓬柱默默的听着,心里确实很是感慨,这三件大事,最难的便是陈国清查土地,遭到所有门阀世家反对,这几个月,他数次遭到死士刺杀,十几个虎贲卫士兵死亡,在回京的路上还遭到一群死士的刺杀。
“朕已经知道,这次回京,还有人要刺杀你,”皇帝恨恨的:“现在不是以前了,咱们君臣就与他们斗斗,哼,他们也不想想,此种宵之为,岂能阻挡下大势。”
蓬柱微微一笑:“皇上的是,先帝留下的这江山,四处破风,皇上要重振大晋江山,必须挤出脓包,挤脓包会很疼,可必须挤,他们痛,可百姓就甜了。”
“得对,”皇帝笑容满面:“你回来得正好,塞外大漠已经打起来了,朝中对出兵与否分歧很大,你怎么想?”
蓬柱在路上便接到皇帝送来的密旨,也看了朝廷的廷寄,对目前的局势了然于心,他毫不犹豫的答道:“皇上,臣对凉州的情况了解不多,不过,臣在路上遇上景略,他在凉州七年,深知凉州,皇上可宣召他觐见。”
皇帝闻言惊讶之极,随即高兴的问道:“他现在在那?”
“臣已携其入朝,此刻就在宫外等候。”蓬柱答道。
“好!”皇帝兴奋双手相击,转身吩咐黄公公:“立刻宣张猛觐见。”
黄公公躬身领命,蓬柱又对皇帝:“景略这些年受苦了,心气没以前高了,皇上,一定要留下他。”
“这是自然,朕让他进中书监,”皇帝起身站起来,蓬柱正要起来,皇帝轻轻拍下他的肩膀,让他坐着:“尚书台要改组,你和薛泌要进尚书台,潘冀早就想致仕,朕就遂了他的意,让秋云接替,主掌太尉府,这样就腾出两个位置。”
蓬柱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就判断皇帝要改组尚书台,先帝留下五大辅政大臣,看上去不错,可这五大辅政大臣都是泰定旧臣,左辰勉强可以得上是皇帝的人,可此老守旧,面对糜烂的朝局,此老缺少勇气和决心。
很快,门外黄公公进来,报告张猛在门外候旨。
“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皇帝很兴奋,黄公公刚宣布,皇帝已经走到门口,黄公公大吃一惊。
“景略!景略!”
没等张猛开口,皇帝已经拉住他,仔细端详他,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苦了你了!朕对不起你!朕对不起你!”皇帝眼眶红红的,连声道。
蓬柱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当年,张猛在皇帝身边的地位还比他高,年青俊朗,才华横溢,可现在呢,肤色黝黑,满是风霜,四十不到,头大半都白了,身形枯瘦,一身袍服空荡荡的,站在那,好像风都能吹走。
“皇上,”张猛神情平静,可眼眶也有些许湿润:“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草民已经算幸运的了。”
“回来就好,”皇帝拉着他的手,黄公公很乖巧,立刻搬了把圆凳过来,皇帝却没有让张猛坐过去,而是拉着张猛到自己座位的对面,张猛有些不安,皇帝将他摁下。
“朕要给你,还有,王坤,刘贫,所有人,恢复名誉,平反,贪腐,这世上岂有贪腐的张景略!”皇帝大声道。
张猛张嘴欲言,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不想扫了皇帝的兴。
当年张猛是以贪腐被查,可却没能查出脏银,最后只好他挥霍了。
贪腐,当年抄张猛家,最后只抄出不足千两银子。
“那些诬陷你的人,朕也要收拾,”皇帝恨恨的道,这两大案子,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还是冲他来的,原来是准备以谋逆的罪名,可先帝查看卷宗后,认为谋逆不符,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弄来弄去,弄出个贪腐和徇私来,一下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的亲信属官一网打尽,到现在,皇帝身边还缺少可用之人。
皇帝不久就明白,先帝之所以不同意谋逆案,如果是谋逆案,势必牵连到太子,如此,就必须废太子。
不过,这也足以让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不敢出手救助落难的下属。
第568章 大漠诸胡
黄公公低眉顺眼的站在角落,神情似乎有些感动,可内心里十分震惊,他十分清楚当初泰定皇帝的决策过程,当时泰定皇帝受到极大压力,冀州青州江南的门阀都有异动,弹劾的奏章堆满御书房,门阀士族展现了强大的力量。WwW COM
泰定皇帝让步了,牺牲了太子的属官,可过了两年,泰定皇帝开始算账,掀起谋逆案,灭了数个世家。
可现在皇帝要掀开这个案子,甚至要掀开昭阳郡王的谋逆案,这势必要震惊朝野,特别是后者,先帝不知道昭阳谋逆案是冤案?当然清楚,而起是他直接下令由内卫制造出证据的。
这两个案子,特别是后者,绝对不能翻!一旦翻开,半个下的门阀世家都要卷进来。
因为这个案子,冀州王家许家,退避冀州,近十年没踏入帝都;军方大佬曹晃致仕,留在帝都,处在内卫严密监控之下。
这是一个交换,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
正胡思乱想着,皇帝示意上茶,黄公公连忙出去吩咐太监,太监很快送来茶,黄公公接过来,送到张猛和蓬柱面前。
“朝廷要振作,”皇帝渐渐兴奋起来,大声道:“可这些官,暮气沉沉,就知道弄权,稍微动一动,便觉着要塌陷了,请愿逼宫,什么都干得出来。”
蓬柱激动的点点头,张猛则很平静,若在八年前,他也会象蓬柱这样激动,可在凉州七年,他变得清醒了,看清了这个下,因而也就再也激动不起来。
皇上了一会,蓬柱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皇上不是要问凉州之事吗,景略在凉州七年,对凉州之事了如指掌,皇上可征询他。”
皇上闻言,扭头看着张猛,在路上,蓬柱便问过此事,张猛早有准备,他本想让蓬柱代奏,可蓬柱不愿,一定要他亲自向皇上禀奏。
“仲贤已经给草民过此事,”张猛道:“吐蕃的国王赞东布,此人登基四年,今年不过十八岁,国政掌握在权相德吉度手中,这德吉度野心勃勃,借着吐蕃的强盛,想要对外扩张,但其对我大晋,依旧心存顾忌,所以,他制定的策略是东守西攻,对我大晋取防御态势,主力向西,攻击西域,所以这些年,边境上还算平静。”
皇帝闻言不由皱眉,这话与秋云的判断相去甚远,正要开口,张猛已经接着道:“西域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受到东西夹击,东边的吐蕃和西边的一个好像叫,”
张猛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草民忘记了,西域诸国,原来还算团结,皇上,您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在西域掌控诸国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蓬柱不由自主的反问道。
张猛轻轻叹口气:“柳寒,瀚海商社柳寒。”
“你谁?”蓬柱十分惊讶,皇帝觉着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那听过,他疑惑的看着张猛。
“柳寒,”张猛肯定的点点头:“这柳寒十分利害,西域二十几国,有十几个国家被他以各种方式控制了,来也怪,西域诸国却很愿意被柳寒控制,在他的控制下,西域各国和平相处,对外也可以合力抵御,但,两年前,柳寒却突然放弃了这一切,回大晋了,来,在凉州,我和他还有一面之缘,在凉州,两年前,在姑臧,我帮人卖珠宝,他买下一块玉石屏风,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是他在姑臧买的!”蓬柱一下惊呆了,张猛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花了十万,他夸口在帝都可以卖三十万。”
“他卖了七十万。”蓬柱苦笑下:“丁轩花了七十万。”
张猛微怔,随后苦笑下摇摇头,他估计在帝都能卖三十万两银子顶了,没想到居然卖出了七十万。
皇帝倒没注意七十万银子,他终于想起了柳寒是谁了,扬州盐号,是这个人在居中联络,扬州盐政革新能顺利展开,此人是有功的。
另外,好像穆公公也起过这个人,是什么事呢?
“这柳寒走后,西域怎么啦?”蓬柱接着问。
“我的消息来自西域商道上客商的消息,”张猛先解释下,然后才:“柳寒走后,西域各国乱了,原本被柳寒压住的矛盾,全数爆,更火上浇油的,鲜卑也盯上了西域,西部鲜卑数次向西域出兵,虽然秋大将军在凉州时,作了安排,拖住了鲜卑西进的步伐,但西域面临的危险依旧。”
“还是吐蕃吧,”张猛道:“吐蕃西进,先便是高昌国,高昌国在西域算大国,有兵力两万人左右,与吐蕃相比,实力差距比较大,但高昌得到温宿等几个西域大国的支持,与吐蕃相持不下,而吐蕃内部也点问题,主要是几个部落不服德吉度,所以,这一线暂时处于僵持。”
“不过,西域局势很危险,”张猛思索着:“西域诸国现在面对的是三面围攻,以德吉度的目光,应该可以看到,只要他让西域诸国感到,吐蕃不再威胁西域,西域诸国势必力抗西边的大国,同时内部也会动乱,西域各国甚至还会以他为奥援,所以,德吉度要向凉州进攻,但进攻凉州,又不能损失兵力过多,所以,凉州驻军一走,吐蕃必定东进。”
到这里,张猛抬头看着皇帝,郑重的:“皇上,秋云的意见从这方面来是对的。”
“哦,”皇帝感到话中还有深意,连忙问道:“那爱卿认为该如何作呢?”
“臣以为,当以驱虎吞狼之策,引诱吐蕃东进,而后与其在边境相持,吐蕃东进不是为了凉州,而是为了西域,所以,其势必不敢深入凉州,如此西域各国便会认为吐蕃的威胁已去,他们会调集兵力与鲜卑相持,鲜卑势大,西域必不能持,于是,他们便只能向外界求援。可环顾四方,他们能向谁求援呢?只有吐蕃,吐蕃便要与鲜卑争夺西域,如此,西部鲜卑便稳住了。”
张猛喝了口水,然后继续:“稳住了西部鲜卑,便可集中力量对付中部鲜卑,大漠之乱,其实主要是中部鲜卑大王独孤缨,独孤部落是中部鲜卑屈一指的大部落,独孤缨此人曾经在帝都学习,对我大晋了解很多,独孤缨在返回大漠,被推举为中部鲜卑大王,这些年,独孤缨在大漠合纵连横,势力迅扩大,投靠他的部落越来越多,与同为中部鲜卑的大部落的木碟部和乞伏部,产生矛盾,这次中部鲜卑之乱,便这两部向独孤部难。”
“至于白山匈奴,则是继承权问题,白山匈奴大王乌羌年迈,儿子刘渠在帝都为质,匈奴左左贤王伊日车与大部落黑水部一向不合,黑水部领想除掉伊日车,由右贤王去毕接任匈奴大王。
此外,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早有意向中部鲜卑渗透,在背后支持黑水部,左贤王也有独孤部落的支持,右贤王去毕的势力较弱,但联合了黑水部后,与左贤王伊日车相持不下,现在的关键是王庭的态度,乌羌态度不明,草民判断,乌羌想将大位传给儿子刘渠,可若要如此,就必须杀掉伊日车,让儿子刘渠担任左贤王,可乌渠顾忌我大晋的态度,所以,现在他是左右为难。”
张猛抽丝剥茧将大漠之乱的根源揭开,皇帝犹如拨云见日,顿时有种清明之感,浑身觉着舒畅,想到过去数月的担忧,朝廷举止失措,忍不住对尚书台诸公失望。
“可,现在大漠已乱,该如何处理呢?”蓬柱又问。
张猛苦笑下:“大漠已经乱了,朝廷已经失去机会,现在,只能先定白山匈奴,而后找机会再击鲜卑。”
“那,”蓬柱有点不明白,纳闷的问:“是打西部鲜卑还是中部鲜卑?”
皇帝也同样迷惑不解,张猛笑了笑:“谁强打谁。”
见俩人还迷惑不解,张猛只好接着解释:“数千年来,胡族对我中原始终虎视眈眈,要化解这个威胁,只有大漠始终处于分散状态,大漠任何一个单一的部落都无法,也不敢挑战我大晋,所以,谁想要统一大漠,谁就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就是谁冒出头,就打谁,让大漠始终处于分散状态。”
他话还没完,皇帝和蓬柱就明白了,皇帝沉凝片刻:“仲贤,你还是到中书监来吧,别走了。”
皇帝前所未有的客气,张猛苦笑下,有心拒绝,可又不出口,只好提醒道:“皇上,草民是获罪之人,骤然提拔到中书监,朝中势必不安,朝野非议定会不少,草民还是不入朝的好。”
“你那罪本就是诬告,”蓬柱勃然而起:“仲贤,你心里那点嘀咕,有什么大不了的,找个御史上疏,皇上宣布平反,这样不就名正言顺了。”
皇上点点头,这些操作很简单,他不是不清楚,只是觉着多此一举,自己直接下诏就行了。
张猛却摇头:“景略,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平反?那当初诬陷我们的人,有没有罪?该如何处理?是不是该反坐?皇上,草民之所以不如朝,就是担心引朝局动荡。”
皇帝却眼前一亮,点点头:“这样吧,你也别回什么江南了,就在帝都住下。”
蓬柱意尤未平,张猛已经站起来:“多谢皇上体恤,草民领命。”
蓬柱重重叹口气,只好接受这个结果,皇帝接着问:“嗯,你看,朕让刘渠回去,如何?”
张猛沉稳的点点头,蓬柱略微思索便鼓掌叫好。
第569章 升官了
黄公公一直没开口,在边上默默的听着,心里对张猛非常欣赏,这人比蓬柱强多了,他的案子不能翻,许多人还靠那份功劳当着官,昭阳的案子更不能翻,那会牵扯更多人,恐怕连藩王都要牵扯进来,而且,内卫也跑不掉。 Ww WCOM
蓬柱和张猛已经告退,皇帝没有立刻处理奏疏,而是站在屋子中间,望着窗外,眉头紧皱。
“皇上。”黄公公心的过去,将案几上的奏疏整理了下,将已经处理了的奏疏抱起来,到门**给黄门,让他快送到中书监。
做完这一切后,皇帝依旧望着窗外**的阳光,黄公公有些纳闷,心的问道:“皇上。”
皇帝回过头来,回到案几边坐下,黄公公过来将茶换下,同时将蓬柱和张猛的茶端下去交给太监。
“你还记得那个柳寒吗?”皇帝问道。
黄公公摇摇头:“这名字好像听过,只是,记不起来了,老奴记性不好。”
黄公公确实记不起来了,这名字有几分熟悉,皇帝静静的看着他,黄公公愁眉苦脸的想着,皇帝笑了下:“好像老穆过。”
黄公公想起来点:“是不是接手漕运的那个人?”
皇帝点点头,黄公公笑道:“刚才听张猛这人居然控制了西域二十几个国,啧啧,这人还算有几分本事。”
“朕想的可不是这个,”皇帝思索着:“这人在西域有这么大势力,居然放弃就放弃了,嗯,传老穆。”
黄公公答应下来,转身就要去传旨,皇帝在他身后又补充道:“还有,林中。”
林中便是掌控内卫的林公公。
没有多久,穆公公先到,皇帝让他在边上候着,等林中来了一块话,穆公公退到一边,就象往常那样,神情平静。
林公公很快也到了,他同样神情平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可实际上,什么都知道了。
“把你们找来是想问问漕运的事。”皇帝看着俩人道。
穆公公没有开口,林公公答道:“目前一切顺利,第一批漕粮已经到帝都,正在运第二批。”
“有没有麻烦?”皇帝又问。
“有一点,”林公公答道:“已经排除了。”
“王家?”
林公公点点头:“是,皇上,不过,柳寒很得力,王家这次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王家,王家,”皇帝念叨了两遍:“哼,迟早要把这颗毒瘤拔掉。”
林公公和穆公公都没开口,皇帝停下又:“刚才朕召见了张猛张景略,听他了奇事,这柳寒,在西域可是个人物,控制了整个西域,二十多个国被他控制了。”
穆公公和林公公面露惊奇,显然俩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事,皇帝接着:“在西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让朕纳闷的是,他在西域如此成功,为何要抛下西域的产业回到我大晋,他回来究竟是为什么?”
林公公苦笑着摇头:“奴婢问过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想回家了,他没有隐瞒他在西域的生意很大,可奴婢也没想到他的生意会这么大。”
“他现在作什么?”皇帝问道。
“表面上的身份是禁军队正,实际上是内卫玉牌客卿。”林公公答道:“奴婢本想过段时间,将他调入虎贲卫,江风的修为低了点,而且人也不够灵活。”
“虎贲卫统领,”皇帝略微沉凝后摇头:“虎贲卫必须忠诚,江风修为低点没什么,宫里还有供奉,这个人到帝都的目的还不清楚,虎贲卫位置关键,这人先不动。”
“是,陛下。”林公公低头领命,穆公公神色平静,皇帝又对他:“当年张猛因为贪腐一案,全家被配凉州,边塞苦寒,一家人去,一个人回来,妻儿老,尽皆丧命。”
皇帝神情悲戚,决然道:“朕很清楚,张猛他们是因为朕,才获罪,朕要给他们平反,这事,朕交给你。”
黄公公神情陡变,穆公公神色平静,白眉皱成团,低声劝道:“皇上,此事非同可,当年卷入此事的朝臣众多,皇上,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皇帝有些激愤的一跃而起:“这下,就因为这四个字糜烂,从长计议,要从多久!要多长!”
穆公公噗通跪下,叩道:“皇上,老奴知道皇上为大晋焦虑,可皇上,这个案子一旦掀开,势必导致朝廷震动,下不安啊!皇上!”
皇帝昂站在木榻前,昂向,傲然道:“没有霹雳手段,岂能让那些昏昏欲睡之徒惊醒!朕就是要借此重振朝纲!把那些无能之辈,赶出朝堂!”
黄公公闻言,不由在心里苦笑,皇帝这是有意如此,难怪刚才站在那愣了半,看来是已经作决定了。
穆公公再度进谏:“皇上,当年之事,老奴心里很清楚,先帝治他们的罪,也是不得已,先帝很清楚,他们是冤枉的,可依旧不得不冤枉他们。”
“不要用先帝来压朕。”皇帝阴沉的。
穆公公微怔,林公公连忙开口:“皇上,要翻当年的案子,现在确实不是机会,朝廷要出兵大漠,这个朝廷乱了,对出兵大漠,影响甚大。”
此言一出,皇帝犹豫了,出兵大漠,要作的事很多,必须保持朝局稳定,看来还得暂时委屈张猛,想到刚才张猛的态度,看来他早已经明白了,心中歉疚更甚。
深深的叹口气,看着穆公公,温言道:“起来吧。”
黄公公连忙上去将穆公公扶起来,皇帝叹口气:“这事,你先作点准备,战事过了,再吧。”
“老奴遵旨。”穆公公应承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
林公公看看皇帝,见他没有再吩咐,便心的:“奴婢告退。”
林公公扶着穆公公退下,刚到门边,皇帝又吩咐:“那个柳寒,找个时间,朕想见见。”
穆公公和林公公微怔,穆公公连忙答应,林公公问:“柳寒现在被延平郡王点名调到度支曹,负责追缴欠银,奴婢是不是现在就将他调回禁军。”
“原来是他,”皇帝想起来了,延平郡王曾经上疏,点名要调一个姓柳的到度支曹,还他领兵有方,皇帝点点头:“度支曹那边的事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十几万银子,多数都是些老臣,本就清平,让柳寒回禁军,另外,他现在是”
林公公立刻答道:“队正。”
皇帝微微摇头:“一个上品宗师,才队正,传出去,让人笑话朕无识人之明。”
林公公都没接口,禁军不归内卫管,由禁军中侯杨晖管,但禁军中侯归穆公公管,穆公公心的问:“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提升他为屯长。”
“这人既然能在西域作出这么大的事,朕看,屯长还是低了点,”皇帝想了下:“朕看,军侯,先给军侯,然后看看再吧。”
“老奴遵旨。”穆公公应道。
从御书房出来,穆公公擦擦额头的汗珠,苦笑摇头:“老了,老了,到老还出这样的岔子,唉。”
“干爹的哪里话,”林公公扶着穆公公,边走边安慰道:“皇上也没什么。”
穆公公摇摇头,叹口气,俩人踽踽而行,几个太监跟在他们身后,心的保持一定距离。
柳寒自然做梦没想到自己会连升两级,接到回去的命令后,他向延平郡王告辞,延平郡王十分惋惜,可柳寒也从他神情中看到如释重负的轻松,让柳寒回军营,明朝廷对剩下的欠银已经不在意,追缴欠银告以一段落。
自从开始追缴欠银,延平郡王和度支曹的这些官员们的心都是提起的,得罪了无数官员,这些官员要是反噬,十分可怕。
现在事情终于可以结束了,无论延平郡王还是下面的官员,都大大松了口气。
柳寒回营交令,执星官令他到中军大堂。
柳寒带队到中军大堂外,向守在大堂门口的一个军官报告,军官让他在外等候,自己转身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听见里面在叫喊:“令,前军队正柳寒进堂交令。”
柳寒整整军袍,让程甲带着众人留在外面,自己大步流星走进中军大堂。
中军大堂是禁军的指挥中枢,柳寒边走边四下留心,平日里他这样的官是没资格进中军大堂的,上次领命也不过是他的上司的上司军侯麦登在中侯杨晖这接过命令,回去再传令给他,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到中军大堂。
心里纳闷,加上心里有鬼,柳寒看似大步流星,没有丝毫戒备,实则劲气灌满全身,目光滴溜溜一扫,整个大堂都印在脑海里了。
到了大堂前,柳寒抬头看见杨晖,杨晖面容精干,下颌有一蓬胡子,没有穿着戎装,而是一身锦缎长袍,头上带着武冠,看着他的目光很严厉。
在边上还有一个青年军官,青年军官倒是穿戴齐整,全身铠甲,面容黝黑。
“卑职奉命回营,特来向将军交令。”柳寒着奉上令牌。
中军吏过来,将令牌拿过去,放在杨晖面前的案几上。
杨晖一直在打量柳寒,拿起令牌看了看,随手插进令牌壶中。
“你就是柳寒?”杨晖看着他点点头:“加入禁军半年,薛泌薛大人举荐,听你兵带得不错。”
“大人过誉了,”柳寒不卑不亢的答道:“卑职不过是贪之功,这兵都是大人练的,卑职拣了个现成便宜。”
杨晖哈哈笑起来,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看着旁边那青年将领:“你觉着怎样?”
青年将领盯着柳寒,头也没回的道:“差事办得不错。”
“回将军,是王爷部属得当。”柳寒答道。
青年将领微微皱眉,不悦的道:“当兵嘛,刀头舔血,应该直来直去。”
青年将领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象杨晖,话平和,没有丝毫烟火。
“回将军,不是卑职谦虚,”柳寒一点不回避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答道:“卑职的是实话。”
接着他解释道:“卑职加入禁军不过半年,这些士兵本就是从边军中抽调的骁勇之士,又进过将军训练多年,本就是精锐,卑职接手,不过拣个现成便宜。至于度支曹之事,卑职有些功劳,但延平郡王之功在卑职之上,卑职不敢贪功。”
“呵呵,好!”杨晖笑着站起来:“柳寒听命,鉴于你在度支曹追讨朝廷欠银子之事,立功甚大,延平郡王多有赞赏,本将决定升你为军侯,统帅一曲之士。”
“谢将军!”柳寒心中微震,可还是抱拳致谢,他现在的官衔是队正,往上便是屯长,屯长之上便是军侯,军侯统帅一曲之众。
大晋军旅编制,五人为伍,这是最的作战单位,二伍为是什,五什为队,二队为屯,五屯为曲,二曲为部,五部成营。
(最近检看前面,前面的也了编制,与这冲突的,以这里为准,前面的有时间再改。)
也就是,现在他柳寒手下有五百人了,算得上中级将领了。
可,没等他得意。
杨晖又补充道:“不过呢,咱们禁军编制不足,缺额较多,你这一曲现在就你现在手下五十人,我暂时抽调不出其他人交给你。”
柳寒愣住了,青年将领盯着他,柳寒苦笑下:“将军,一曲五百人,卑职却只有五十人,只有一成,将军,这少得也太多了吧,还有一曲下面有五个屯长,卑职连一个都没有,这,将军,倒不如让卑职当个屯长还好,这样就算差人,也不算太难看。”
杨晖略微沉凝,扭头看着青年将领:“文德兄,你觉着如何?”
“五十人太少,”青年将领大声答道:“五百人,怎么也该给两百。”
“两百?”杨晖笑了笑:“两百人,上那找两百人去,这样吧,给你一百人,屯长由你自己报,嗯,你有什么想法?”
柳寒心念一动,抱拳道:“多谢大人,卑职有好友厉岩,也是队正,其人带兵有方,卑职深知,能不能将他调给卑职,如此,便有一百人了。至于屯长,厉岩可升为屯长,另外,卑职有部下程甲,行伍多年,统兵有方,卑职建议,提升他为屯长。”
杨晖略微思索便点头:“行,就按你的办,你下去给个条陈上来。”
柳寒没有动,依旧抱拳道:“卑职有五百人的编制,军中无法抽调,能不能让卑职自行募兵?”
杨晖眉头微皱,沉声道:“这是禁军,若随便什么人都能入禁军,城外流民成堆,随便一声,便有成千上万的人。”
“将军,军中缺额很多,迟早都要招满,”柳寒坚持道:“不若先行准备,卑职也不招多了,就一百人,将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杨晖眉头皱得更深了,怒气渐盛大,正要呵斥,青年将领已经起身抱拳:“中侯大人,将认为此举可行,不过,柳将军,咱们禁军不要垃圾,你可以招一百二十人,这二十人可以是你的卫士,其他一百人则是士兵,各级军官由你指定,三个月后,我要验收,若是不行,立刻开缺!将军看如此若何?”
杨晖重重吐口气,盯着柳寒,森然道:“好,本将答应你,不过,你要记住,若招来些垃圾,军中有军律在,本将军当行军法!”
“将遵命!”柳寒抱拳应道,随后又问:“将军,将是不是还住在现在的军营?”
“当然不是,待会有人领你和你的人去新军营。”杨晖语气中有丝不耐烦。
“大人,将这曲人马归那位将军指挥?”柳寒又问道。
杨晖微微诧异,更加生气:“你到禁军已经半年了,还不知道禁军编制,该打!”
柳寒也有些诧异,不明白的望着杨晖,青年将领摇头解释道:“咱们禁军最大编制不是部,而是曲,若有差事,临时委任。”
“明白没有?明白了就下去吧!”杨晖不耐的挥手,似乎要将柳寒赶出大堂。
尽管依旧纳闷,柳寒还是口中称是,抱拳施礼,倒退两步,才转身大步离开。
两百二十人,多不多,少不少,运用得当,可抵得上一千人。
出来,众人都看着他,柳寒什么话都没,带着他们回到营地,到了营地,众人都以为立刻解散,可柳寒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最后站在他们面前。
“待会欢呼时,声音点,”柳寒先打个招呼,众人心中一喜,柳寒轻轻咳嗽两声,众人都焦急的望着他,柳寒心里遗憾,这时候怎么没人捧场,他板着脸:“刚才中侯大人告诉我,老子升官了,升了两级,从队正升到军侯,怎么样,高兴吧。”
没成想,众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柳寒微微纳闷:“怎么啦?老子升官,你们不高兴!妈的,老子白你们在一块了!”
“高兴。”
声音有气无力,柳寒很是不悦,彭余在队伍中叫道:“大人升官,当然高兴,可我们呢?大人,不知你去那一曲?”
柳寒这下明白了,哈哈一笑:“中侯大人,所有曲都满了,没位置,所以,让我组建一个新曲,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是老子的部下,这下高兴了吧。”
“高兴!”众人齐声大呼,顿时喜笑颜开,欢声雷动。
等大家伙笑过后,柳寒又:“不过呢,中侯大人了,现在咱们禁军缺额严重,所以,咱们这曲只有二百二十人,也就是查一点一半,所以,你们当中只有少数人升官,现在还高兴吗!”
“啊!”众人大为惊讶,柳寒打量众人,众人中程甲神情最为复杂,彭余则很兴奋。
“本人升官了,弟兄们也得动动,程甲,”柳寒叫道,程甲一愣,边上有人推了他一下,程甲连忙答应。
“你升官了,屯长。”程甲微怔,随即大喜,躬身领命:“多谢大人!卑职肝脑涂地,追随大人!”
柳寒点点头,又叫道:“彭余!”
彭余大步跨出队列,柳寒下令道:“本军侯有二十人的卫士,我任命你为卫士长,你可愿意?”
“卑职愿意,多谢大人!”彭余大声应道,乐呵呵的站到柳寒身后。他没想到柳寒让他当卫士长,这卫士长可比屯长还强,以柳寒的修为和才干,升官压根不是难事,卫士长也就能随着升官,另外卫士也能跟着沾光。
随后,柳寒又任命了传令官,提升康浚担任传令官,又挑出五个卫士,其中便包括当初向他挑战的娄锤,再将各级军官作了一番调整。
“弟兄们,现在就这样了,待会厉岩队正会带他的人过来,这样我们有一百人了,中侯大人答应我,可以招一百二十人,你们要有人选,不管挖角还是到外面去找,都可以,我先把话放这,招到五个人的当伍长,招到十个人的当什长,招足一百二十人为止,不过,话在前面,老子不要废物,修为越高越好。”
“是!大人!”
“程甲,这事你负责!”
“卑职领命!”程甲很兴奋,抱拳领命,他心里清楚,这是在柳林外挣来的,要不是他不要命的往里冲了两次,这个屯长恐怕就是别人的了。
“好,今晚加餐,老子升官了,今老子请客,酒肉管够,每人赏五两银子!”
众兵丁更加兴奋,欢呼声大起。
柳寒拿出几张银票交给程甲,让程甲去操办。柳寒又下令,让众人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士兵们立刻动手,开始收拾东西,营地里忙碌起来。
没有多久,来了个军官让柳寒跟他走,这军官叫冯宽,冯宽胖乎乎的,很是客气,柳寒悄悄塞了一百两的银票给他,冯宽的胖脸更是乐开花,带着他到一处空置营地,告诉他这就是他这一曲的驻地。
柳寒四下打量,这院子挺宽,从大门进来便是一块空场地,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高台,营房则在高台后面,这里建有数列平房,平房建得很整齐,这让柳寒很满意。
(本章完)
第570章 收揽兵心
搬营房跟搬家似的,除了许多零碎,打扫清洁外,由于柳寒这一曲是新建的,还要配备很多装备,弓弩刀枪,等等,柳寒从未干过这事,干脆让彭余带人去办,自己抄手在营区巡查了一番。Ww W COM
很显然这营区已经有不短时间没人了,很多房间的门上都是灰尘,营区内还有不少垃圾,水井倒是挺好,卫生间也还不错,这大概是长时间没人用的缘故。
等他巡视一圈回来,厉岩已经带着人到了,看到柳寒,厉岩很是高兴,他在原来的部队很受排挤,能在柳寒手下,他当然高兴。
柳寒与他寒暄两句,然后告诉士兵,晚上加餐,另外,每人犒赏五两银子。厉岩先是微怔,随后想到他有钱,也就释然了。
收拾了一下午,终于有模样了,晚上,士兵就在操场上聚餐,柳寒让人买了一头猪五只羊二十坛酒,在操场上架起火堆,弄起烤全羊。
士兵们个个吃得酩酊大醉,柳寒也不管,让没醉的将喝醉的扶进营房里,当晚,他没有离开营区,而是拉着程甲厉岩在营区巡视,与他们商议招兵和训练之事。
“训练的事,你们俩人分别作,我呢只负责制定计划,我的要求是,每个士兵都要能开两石弓,每个人都能骑马,能操纵强弩,能用刀枪和盾,随便拉五个人都能组成战阵,随便几个人都可以组成战阵,三个人,四个人,七八个人,都可以。”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程甲立刻应道,厉岩也点点头。
“明,把这收拾下,所有垃圾都要清理干净,不管是不是有人住,都要清理干净,娘的,没人住还有这么多垃圾。”柳寒四人就在营区散步,柳寒又指着营门:“以后那里放上两个哨兵,每个时辰换一次人,大家轮流来。”
柳寒带着三人在营区游逛了几圈后,让程甲和厉岩回去睡觉,他自己则和彭余今晚值守,程甲和厉岩都愣住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少废话,明,你们要带队,我呢,屁事没有,少废话,回去睡觉。”
柳寒将俩人赶走,自己和彭余在营区继续溜达,可别看他在溜达,可整个营区的动静都在他掌控中。
边溜达边与彭余聊,彭余出身庶族,师门是兖州的一个门派,他的修为不算高,只有武士四品的样子,原先在兖州郡国兵,三年前,被调入禁军。
“这个你拿着。”柳寒抛给他一瓶丹药,这是对武士境界有效的丹药,也是他自己炼制的:“这瓶丹药对我没用了,你拿着。”
彭余大喜,连忙接过来,他卡在四品上已经很久了,有了这瓶丹药,突破四品有望。
“这丹药很有效,你要争取突破到武师境界。”
接着月光,柳寒淡淡的提醒道,彭余先是愣了下,随即更加兴奋,柳寒是上品宗师,他能,就一定能。
柳寒又接着:“你是我的卫士长,是我的亲兵,是部队里,离我最近的人,你的修为高些,我遇上危险的机会就少些,另外,你还要当好我的耳目,把所有人都替我盯着,程甲,厉岩,都要盯着。”
“是,请大人放心,的一定盯住所有人。”彭余神情坚定。
交代了事情后,俩人开始闲聊,彭余没有成亲,禁军的收入虽然高,可他是个豪爽之人,几乎从来不存银子,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十六岁便出来当兵,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修炼。
一夜无事,第二,柳寒看了下程甲厉岩指挥的训练,与所有军队训练差不多,先是体能训练,而后是队列训练,无论五人还是十人,只有不停的练,才能熟练掌控阵型的变换。
柳寒将训练叫停,把两队人叫到一起,程甲厉岩都有些纳闷,不知他那点不满意了。
“我想知道,你们当中有修为的有那些?有修为的举手。”
士兵中大约七成举起手,柳寒微微点头,又下令道:“武徒境界的站出来,程甲屯站在这边,厉岩屯站在那边。”
程甲这边走出二十多个士兵,厉岩那边也差不多。
“武士修为的站到前面来。”柳寒又下令道。
程甲这边站出来七个,厉岩那边站出来九个。
“有没有武师境界的?”柳寒问道,厉岩举起手,程甲这边则一个都没有。
柳寒略微想了下便下令:“按照境界高低排列,上品在前,中品其次,最后是下品。”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柳寒的命令站好。
柳寒又对剩下那些士兵:“军队是整体作战,个人再骁勇善战,在一场大战中,作用也极其微弱,你们当中有不少是从边军中调来的,参加过与胡族的战斗,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不少士兵微微点头,柳寒继续:“宗师,算是高修为了,可只要你们组织得好,五人战阵就可以挡住宗师的攻击。”
士兵们迷惑不解,他们从未与宗师交过手,遇上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师,连上品武师都没遇上过。
“你们对部队进行调整,”柳寒扭头对程甲厉岩道:“每个伍,都要有个武士,两个武徒,一到两个没有修为的士兵。”
程甲没有丝毫犹豫便领命,厉岩微怔下,才接手命令。
“没有修为的弟兄,也不要气馁,我这里有个练功功法,你们学学,程甲,厉岩,你们各自的人自己教。”柳寒着拿出书册扔给厉岩,厉岩十分惊讶。
要知道,功法是一个门派的核心机密,各门派都严防死守,偷窃功法者,将遭到这个门派上下的全力追杀,可柳寒却若无其事的将一本功法拿出来,让大家学。
厉岩接过来,打开一看,书册半新不旧,封面有些黄,上面写着《八荒原合功》,厉岩简单翻看下,前面部分是内气修炼,后面是一套刀法名叫百战刀诀。
厉岩略微看看百战刀诀,这刀诀虽然名为百战,可实际上只有十二招,刀法很简单,劈挑挡格,以他的修为,好些东西只是看一遍便明白了,程甲也凑过来。
“你们俩不要看前面练功的部分,后面的刀招可以看,这个不用我提醒你们吧。”柳寒道:“刀招,要立刻教给大家,每个人都要学。”
没有修为的士兵大为兴奋,他们早就想修炼了,比较而言,在战场上,有修为的比普通士兵的生存能力强很多。
柳寒看着厉岩,厉岩翻看后便交给程甲,冲柳寒抱拳:“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士兵们大声高呼,每个人都乐呵呵的。
“行了,你们也别谢了,”柳寒笑道:“这本功法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对我而言,没什么用,这便宜就给你们了。”
“好了,给你们三个月时间筑基,三个月后,每个人都要达到武徒初品程度。”柳寒提高声量,大声问道:“行不行!”
“请大人放心!的一定你努力!”众人齐声答道,柳寒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了程甲和厉岩。
把厉岩调到身边,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盯着他。
至于这本功法,前面的功法是在月魄殿得到的,当初拿到这本功法就知道是中原功法,月魄殿也不清楚这本功法是怎么来的,负责管理月魄殿藏书楼的弟子也不清楚,反正就在那。
这功法与月魄殿的功法冲突,所以,对月魄殿来,没什么用处,便送给了柳寒,柳寒没有练过,但柳府护卫队的成员有练过的,威力不错,至于后面的十二招刀法,则是他早期总结的。
把这份功法和刀法给厉岩看,厉岩势必要上报,便可以追查下他的真正主人,但这不是主要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误导对方对自己修炼功法的判断。
当然,这道诱饵放下去,是不是有效,他也不清楚。
安排完毕后,柳寒忽然想起一事,问程甲,那个年青将领是谁?
“那是曹勇曹校尉,”程甲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心里在嘀咕,这上司怎么连曹校尉都不知道:“咱们禁军有五大校尉,中军校尉曹勇曹校尉,左军校尉冯翎冯校尉,前军校尉岑浩岑校尉,右军校尉庞宇庞校尉,后军校尉赵义赵校尉。”
“那咱们属于那个军?”柳寒问道,程甲摇头:“这五军只是,五大校尉并没有直接统军,曲是最大的成建制部队,校尉只是名义上,手下并没有固定军队,若要出兵,临时组建,然后任命一个校尉为将。”
柳寒有点不糊涂了,干嘛要这样,这不是让将不知兵,兵不识将吗?
“我也不知道,我在禁军的时间比较长,一直都是这样的。”程甲显然也不明白。
柳寒又在军营里待了一整,傍晚时才离开军营,他没有让彭余跟着,自己一个人回家了,他把这个疑问抛给了老黄。
“你不了解大晋的历史,”老黄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武宗晚期,太子以禁军两营作乱,武宗以邙山大营平叛,此后,武宗颁旨,禁军设五校尉,但校尉不统兵,由你这样的军侯统兵,如此,就算有人叛乱,也不过数曲兵力,可以轻易平定。”
柳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是担心叛乱,这法子,有点笨。
第571章 柳铁离京
一曲部属,只有一百人,差了四百人,可以招一百二十人,柳寒把招兵的事交给了程甲和厉岩,他丝毫没有趁机将护卫队或正在训练的私兵弄进禁军的打算,这些私兵中有部分刚到帝都时招的已经堪使用,柳寒同样给了功法,不同的是,还有大批丹药,这些丹药都是筑基用的,武士以上便没用了,关键是炼制这种丹药的材料很常见。 WwWCOM
除了私兵外,在府里还有二十多个十来岁的孩,这些孩都是在来帝都的路上买的,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柳寒亲自教,所练功法就不是《八荒原合功》,而是《玄诀》,同时下大批丹药,这二十多个孩经过两年苦练,全部进入武徒境界,少数几个优秀的已经进入武徒上品。
对这二十多个孩子,柳寒并没有让他们开始练兵器,只让他们练内功,他打定主意,在他们进入武士境界之前,不让他们练兵器,进入武士境界后,由他们自己选择兵器。
当年,他在杀手营便是这样,进入武士之前不练兵器,但是三年之内必须进入武士境界,没有进入的便被淘汰,淘汰就再也没见过。
百战刀法是护卫队的基础刀法,护卫队的都要练,算不得什么高级刀法。
“王奋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老黄问道。
“晾着呗。”柳寒懒洋洋的道,现在他们已经过了最困难的时期,风雨楼的伤员已经全部伤愈,伤势最重的吕亮巫简都已经痊愈,另外,风雨楼还有个好消息,黑魁回来了,他负伤后逃进一家道观,在道观内昏迷,被道观内的道士所救,养了几个月的伤才能下地走动,现在回来了,只是伤势依旧,修为只恢复了三成。
柳寒现在还琢磨不透王家那位老祖宗的路数,王奋算是个人才,就这样牺牲掉,算算这笔账,也不合算啊,还有王奋手下还是有几个人才,这些人也都牺牲了?
老黄皱眉思索,他对这王家可以恨之入骨,当年便是这位老祖宗兴风作浪,昭阳郡王才惨遭灭门,他们才一败涂地。
可这个老狐狸狡诈无比,灭了昭阳后,立刻功成身退,回到冀州,从此不出冀州,王家子孙也不进帝都,姿态之低,让泰定帝就算想收拾他,也无从下手。
“这样下去不行,”老黄缓缓道:“咱们按兵不动,王家那位老祖宗肯定更加怀疑,我看,还是安排几个人袭击下王奋。”
柳寒想了想,他有点舍不得,要袭击王奋,出动的必定是精锐,三十六铁卫必须出去几个,私兵还不能用,所以只能用护卫队,可无论铁卫还是护卫队,都是他长期培养出来,就这样牺牲了,很可惜。
老黄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的:“让萧雨出手。”
柳寒皱眉思索,还是摇头:“不妥,王奋不出帝都,我们若在城内袭击他,正好给那老狐狸借口,我相信只要我们这边动了,一定会有大批官员上疏,弹劾陈宣,同时弹劾我以商乱政。”
老黄略微思索便承认柳寒所虑甚是,柳寒想了下又:“不过,我们是得动一动,不是在这里动,而是在冀州动。”
“叫柳铁进来。”柳寒冲外面吩咐道。
很快柳铁进来了,柳寒看着他问:“境界稳定了没有?”
柳铁点点头,柳寒拿出两瓶丹药:“这一瓶是七圣丹是疗伤用的,这一瓶合气丹,是增进修为的,这两种丹药都是我刚炼制的,七圣丹,只要你有口气,便能活;这合气丹,一定要心,不要让外人知道。”
着,两瓶丹药飞到柳铁面前,柳铁面无表情的收下,柳寒接着:“你立刻动身,上冀州去,看看王家有什么人,杀几个,要紧的,但不可以轻易潜入王家,不可以冒险,明白没有?”
柳铁眉头微皱:“主上,干嘛不干脆点,把那老东西杀了。”
“呵呵,好,不错,”柳寒干笑两声,老黄也微微一笑,柳寒笑脸一敛,板起脸嘲讽道:“进宗师了,口气也大了,不知道有多高,地有多厚了!你知道王家有多少高手?咱们在西域杀过多少高手!宗师,你不过初品宗师,就目中无人了!”
柳铁脸色刷地白了,柳寒口齿之利,从西域回来的老兄弟无人不知,损起人来比打他们一顿还利害。
大脑袋在门外,同样脸色煞白,柳铁是什么人,不算后院的话,柳府第三号人物,在柳寒面前就跟个孩子似的。
“王家先后派到帝都来的中品宗师便有三个,初品宗师四个,那个王泽是不是真下江南了,还不知道,王家还有多少个上品武师,家里还有私兵,机关暗器,这王家要真这么容易进去,王家老祖宗真这么容易杀,他早死了。”
“三十六铁卫,任何五人组成的战阵都能把你挡住,再加上两倍的人,就能把你困死,”柳寒重重哼了声,柳铁脑袋耷拉下来,知道自己闯祸了,柳寒厉声训斥道:“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轻视对手,闯进去,把人杀了就完事,就这么容易,王家千年以前就被灭门了。”
柳铁不敢开口,柳寒骂了一阵后,怒气稍歇:“咱们最近很顺利,觉着帝都不过如此,个个都眼高于顶,别人都是垃圾,萧雨够强了吧,风雨楼够强了吧,可一夜之间,就塌了,萧雨雷纳,十年心血,付之东流,如果,我们也这样,这柳府,要不了多久便灰飞烟灭了。”
老黄看着柳铁脑袋耷拉着,微微一笑,插话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他在你身边,一向谨慎心,柳铁,冀州之行,一方面是锤炼你的修为,刚踏入宗师,需要淬炼一番,同时了解下大晋各地风貌。”
“你此行,杀人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沿运河北上,到幽州去,看看幽州的情况,明白没有!”柳寒语气依旧严厉。
柳铁连忙点头:“明白了!请主上放心!”
“一定要谨慎心,”柳寒上前两步,温言道:“在西域,你也单独执行过几次任务,可大晋比西域复杂十倍百倍,这一路上,一定要谨慎心,还记得我教你的化妆术,记得就好,还有,杀人的手段很多,用刀枪,只是一个方面,对了,这瓶丹药也拿着,这是解毒丹,除了传中的几种毒药,其他的都能解。”
着,柳寒拿出一瓶丹药交给他,柳铁憨厚的笑了笑:“主上,我还有,这次行动前,你给了的,没用完。”
“没用完也拿着,”柳寒将丹药塞进他手里,然后又拿出一叠银票交给他,柳铁也没点,顺手便揣进怀里。
“今准备一下,明一大早先到城外的庄园,后再走,身上不要有任何瀚海商社和帝都的痕迹。”
柳寒叮嘱得很细,柳铁一一应承,西域的江湖经验在大晋用处不大,柳铁担心他用西域的方式行走大晋,如果那样的话,非常危险。
老黄终于忍受不了,开口打断他。
“行了,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你出去后,一切要心,还有,这是给你伪造的身份。”
柳铁想起来了,将身牒收起来,又问:“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一切心。”柳寒在他肩上用力拍拍:“千年世家之名不是虚的,冀州是他的老巢,不定你走进的一家店,便是王家开的,你在路边摊子上吃面,摊主不定便是王家的佃客,只不过农闲时来摆摊。”
“明白,主上放心。”柳铁嘿嘿笑了两声,转身离开。
柳铁是柳寒身边最得力的战将,跟随的他的时间也是最长的,这次放他出去,主要是需要,杀王家人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增进修为。
温室里的花长不大。
王家安静了,至少在帝都安静下来了,王奋在等待冀州方面的消息,漕运十分顺畅,萧雨督运的第二批漕粮很快到了帝都,从江南买的四条粮船加入船社,在渤海郡新造的两条粮船快要完工。
六月时,赵王爷经过一系列运作,将淘宝山庄附近的地卖给了柳寒,淘宝山庄准备扩建。
从各地传来的消息,生意非常顺利,其实,从做生意来,柳寒非常自信,布匹绸缎珠宝,掌控了漕运后,他又准备作粮食生意和开设修船铺,这个修船铺,就准备开在迎客居对面。
六月中旬,一队士兵护一辆马车进入帝都,马车驶入北城半牛角街的秦王府,峦玄从车上下来,早有王府下人在边上迎候,峦玄抬头看看空,略微舒展下身体,犀锋已经下马,将缰绳扔给士兵,吩咐早守候在边上的王府下人。
“多喂点细料,每领他跑上五里路。”
下人答应着牵马到马厩,这马是秦王最近赏的,是一匹珍贵的龙马,这龙马传是马与蛟龙的杂交而产,不但负重大,而且度奇快,是每个武将梦寐以求的坐骑。
王府总管过来见礼,峦玄随意的回礼,显然俩人十分熟悉,但施礼却十分标准,没有丝毫走样。
住房早就安排好了,自然不是王府后院,而是中庭旁边的一个满是梅树的院,此刻花期已过,院被翠绿掩映。
峦玄站在门口,看着满院的绿叶,深深叹口气。
“咱们在帝都还得待上一段时间,先生当能看到花开。”犀锋在身后笑道。
“我是既希望多待一段时间,又希望少待,唉,人生难得两全啊。”峦玄叹息着推开门,屋里很干净,显然精心打扫过,峦玄很满意的点点头。
俩人坐下不久,有侍女端来茶,院子里有下人抬来一个火炉,一个侍女蹲在火炉边烧水。
(本章完)
第572章 秦王智囊
俩人喝着茶,过了一会,总管来了,抱来厚厚一叠卷宗,放在峦玄面前。 WwWCOM
“这是最近一个月朝廷颁的廷寄,另外还有王爷送来的塞外的情况,还有帝都的事,哦,对了,这一部分是瀚海商社的,这一部分是柳寒的。”
总管从众多卷宗里抽出两卷卷宗放在一边,然后又抽出一个卷宗。
“这是漕运和风雨楼的。”
峦玄点点头,略微想想才:“你把朝廷关于塞外的情况一下。”
峦玄的一下,总管拿起一卷卷宗,道:“十以前,皇上下旨,让白山匈奴的刘渠回白山了,让并州太原王派兵护送。另外,皇上下旨,向并州和凉州调集粮食。宫里传来消息,原太子洗马张猛入宫,皇帝见过了张猛。”
“张猛入宫了?”峦玄先是微怔,随后轻轻叹口气:“唉,他不是要回江南吗?”
“回江南?”犀锋笑着摇头:“先生太善良了,这张猛岂是甘于寂寞之人,待价而沽之徒尔。”
峦玄摇头:“张猛张景略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其中定有缘故。”
“先生的是,”总管笑呵呵的:“张猛是在回乡路上遇见了蓬柱,被蓬柱带回京城的,宫里的消息,皇帝本想让他留在中书监,可张猛以刑罚之人拒绝了,蓬柱邀他到蓬府住,他也拒绝了,而是住在靠近开江门的清源观。”
“清源观?怎么住那?”峦玄有些纳闷,总管微微点头:“是啊,怎么会住那。”
“怎么啦?这清源观有什么古怪不成?”犀锋好奇的问道。
峦玄点点头:“一般人不清楚,其实这清源观是隐世仙门在世俗界的一个点,常年驻守着一支虎贲卫,守卫十分严密。”
清源观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道观,在帝都众多道观中算是道观,可真正的贵人眼里,这个道观的秘密并不是秘密,峦家是千年世家,虽没落了,可有些东西还是传下来了。
“往凉州调粮,”峦玄又轻声念叨两句,深深吸口气,看着犀锋笑道:“看来张猛见皇上还是有效的。”
犀锋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嘿嘿笑着点头:“这张猛行啊,居然服了皇上,王爷给朝廷上了多少道疏,朝廷就知道斥责斥责,这张猛三言两语,皇上居然就信了。”
“这是你不了解张猛,”峦玄心情舒畅,朝廷向凉州调粮,他们此行的任务就完成大半:“张猛以前便是太子洗马,是皇上的老人,皇上对他很是信任。”
“难怪了。”犀锋冷笑道:“兄弟也比不上旧人。”
了会闲话,总管退下去了,犀锋见峦玄拿起了卷宗便也告辞。
峦玄先拿起瀚海商社的卷宗翻看,边看还不住点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柳寒行啊。”峦玄自言自语的笑道:“居然把老王家逼得如此狼狈,那老狐狸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场戏该怎么收场!”
“布庄,药行,羊毛,漕运,再加上珠宝店,这柳寒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唉,可惜,就是不肯为王爷所用,唉。”
想起王爷的吩咐,峦玄有些为难了,起身走到门边,看着满院的绿意,眉头却拧成一团。
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蹲在角落专心烧水,峦玄过去,侍女连忙起身施礼,峦玄让她出去,自己蹲下开始烧水,看着红红的火苗,眉头依旧没有舒开。
“请犀锋过来。”峦玄盯着火苗道。
没有多久,犀锋便过来了,他有些纳闷,不解的走到火炉边,同样蹲下。
“明你去见柳寒,与他聊聊。”
“干脆,我和他挑明了,不就是三十万两银子。”犀锋的口气很冲。
峦玄摇摇头:“你看了柳寒,此人不简单,王爷这两年从他那先后拿到五万两银子,两年以前,王爷给了他一万两银子,真算起来,我们是占了便宜的。”
犀锋闻言不由苦笑,两年,投入一万两,拿回来五万两,这笔生意比高利贷还高,想想柳寒那张脸,他忍不住想乐。
“对了,柳寒现在加入禁军,乃禁军军侯,手下有一曲人马,只不过,只有一百人。”峦玄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犀锋先是怔住了,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峦玄也忍不住乐了。
第二,犀锋便上柳府,柳寒还在军营里,程甲厉岩招了三十多人,柳寒今去检查新兵,到中午才回来,禁军一向管制不严,军侯掌握一曲,上面又没人管,只是每月校阅一次,他必须到场,除了这一,其他时间都自己掌握。
看到犀锋,柳寒心里微诧,随即想起了宋皋所言,峦玄和犀锋要到帝都,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大哥什么时候到的,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在家等着,”柳寒老远便抱拳,犀锋也笑呵呵迎出来:“咱们兄弟还这些做啥,啥时候到的都可以。”
俩人把臂笑,犀锋上下打量下,满意的点点头:“老弟,当初让你加入鹰翎卫,你还不肯,这时候却穿上了禁军军装,看来哥哥我的面子不够啊,嗯,军侯,可惜了,你要肯到鹰翎卫,我把这校尉让给你。”
“拉倒吧,”柳寒苦笑下:“别寒碜兄弟了,这军侯就是个屁,唉,到禁军也是不得已,妈的,当初四下传言,什么朝廷要推行算缗,吓得我赶紧入了禁军,有个官身,总好过白身吧。”
犀锋哈哈大笑,两边的下人侍女却象没听见,依旧干着自己的事。
俩人手把手要进客厅,柳寒拉着他向后庭走去。
“前面那客厅是招待客人的,”柳寒拉着他边走边:“自家人自然在后面。”
俩人笑着到了中院,这里也有个客厅,这个客厅要些,用来招待较为亲密的人,在这里伺候的都是经过挑选的。
吩咐厨房备上酒菜,俩人也不分宾主坐下,并排坐在一起。
“宋皋提起过,你和峦玄要到帝都来,这段时间忙,就给忘记了。”柳寒道:“没曾想你们就到了。”
“咱们兄弟还什么,”犀锋随意的四下打量:“你这院子不错,我可听了,你那瀚海商社的生意是越来越火了,珠宝店,布庄,现在又开了药行。”
柳寒微微摇头:“老兄,你只是看到表面,我也不瞒你,这生意是好,可投资也大,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过上两年,才行,老兄,你不知道,药行我就投入了十五万银子,布庄九万,作坊也是七八万,还有漕运,买船造船,又是几十万两出去,另外,各地分店,都在扩大,这银子是左手进来,右手出去,我这就是看着光鲜。”
犀锋心里苦笑,这柳寒精明啊,一下就把他堵死了,上百万银子就出去了,这还怎么开口。
“我在长安就听,你和王家闹得火热,连战连胜,王家现在服软了没?”犀锋又问。
“还没呢,传话过来什么要谈判,我和王奋见了一次,把条件开出去了,可到现在,他们还没回话。”
俩人闲聊着,柳寒大致知道犀锋来访要做什么了,犀锋也同样有所察觉,柳寒已经将口子关上。
“犀兄,那绿竹,给你留了两年,可你一直没消息,前些日子收了,这事我要给你一声。”
犀锋微微皱眉:“我还以为你已经处理了,怎么还留着。”
柳寒笑了笑:“不管他是那的人,先留着,看看她后面是什么人。”
“查到了吗?”犀锋眉头皱得更紧:“不是内卫吗?”
“内卫更得留着,通过她,我可以找到府里还有没有内卫,通过她,可以察觉内卫是不是要针对我采取行动。”柳寒大有深意的道。
犀锋明白了点,沉着的点点头,柳寒又问:“听塞外大漠乱了,王爷那边压力很大吧。”
“塞外的事,”犀锋略微沉凝便:“其实这事与雍州关系不大,王爷已经下令在雍北集结兵力,唉,就是粮饷困难。”
“粮饷困难向朝廷要啊。”柳寒纳闷的,犀锋苦笑下:“要是能指望朝廷,我和峦先生就用不着到帝都来了。”
“我教你一招,肯定能要到钱粮,”柳寒诡异的一笑,犀锋疑惑的看着他,正要开口问,这时侍女进来,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柳寒起身:“走吧,咱们边喝边聊,我可是饿了,妈的,训练新兵真******累。”
犀锋满肚子疑惑,可又不好催,只能随着他到旁边的饭厅,饭厅已经摆上一桌酒席。
柳寒坐上去,提起酒壶给犀锋倒上,与犀锋连喝三杯,还要去拿酒壶,犀锋一把将酒壶抢在手里:“先,完咱们再喝。”
柳寒笑眯眯的摇头:“这招有点损,峦先生有点丢风度,不过,一定能办成事。”
“你就嘛!”犀锋真急了:“王爷至少需要五十万两银子,雍州已经没法子了,这次要不到五十万两银子,我和峦先生就回不去了。”
“五十万?!”柳寒嘿嘿笑着:“意思,朝廷前段时间追收欠银,收回来一百多万两,春粮春税入库,另外,兖州盐税革新,又弄到上百万两,这笔钱,朝廷拿得出。”
“别再掉我胃口了。”犀锋真着急了,腾地站起来,柳寒哈哈大笑,将他摁下来:“你们在长安,对皇上恐怕了解不多,皇上这人既刚强又心软,刚强是在推行他的施政方针时,心软是见不得凄凉。”
犀锋轻轻啊了声,还是不明白,柳寒叹口气:“你们啊,太君子了,你告诉峦先生,一定要面见皇上,见到皇上后,将雍州的情况得越惨越好,越危险越好,皇上若不答应给银子,就抱住皇上的腿,哭,放声大哭,哭他个昏黑地,哭他个荡气回肠。”
犀锋傻了,没想到柳寒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主意。
第573章 黄师爷的警告
“你开什么玩笑!”犀锋有些生气了,瞪着柳寒叫道,柳寒看着他,笑着直摇头,犀锋更加生气,要不是想着秦王的交代,恐怕已经拂袖而去。 WwW COM
“犀兄啊犀兄,”柳寒给他倒上酒:“你怎么就不懂呢,战场上,要判断敌情,商场上,要判断对手的思路,对手的性格就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你回去,将我这主意转告峦先生,峦先生会明白的。”
犀锋疑惑的看着他,柳寒很郑重的点点头,他还是疑惑不定:“真有效?”
“真有效!”柳寒郑重的点头。
犀锋端起酒喝了,吃了两口菜,犀锋又打量着柳寒:“对了,还有一事,当年那家伙有消息没有?”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沉凝不语,犀锋皱眉道:“怎么啦?连我都不信?”
“不信谁也不会不相信你,”柳寒重重叹口气,把玩着酒杯:“在帝都两年,我一直在找他,找到了两条线索,这事,你不要出去,秦王和峦先生那都不要,两条线索,一条已经断了,另一条我不敢动。”
“怎么会这样!”犀锋很是惊讶。
“我暗中抓了一个,没等我问话,那家伙就自杀了。”柳寒叹口气:“另外一个我不敢动,那家伙手下的都是死士,我不敢轻易动。”
“原来是这样。”犀锋很是遗憾,轻轻叹口气,柳寒笑了笑:“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哼,我感觉,那家伙就在帝都,你知道吗,我抓着的那家伙,有武师修为,却只是个死士,宁肯服毒自杀,也不肯泄露半点线索。”
犀锋点点头,柳寒又:“当年,我没告诉你,追杀我们的那家伙,其实不是主谋,只是主谋的属下。”
“你什么!”犀锋大为惊讶,当年那人的利害,他可是深知,他和柳寒联手都败了,柳寒被逼得每每以死相逼,没成想只是一个手下,还不是正主。
“当年倒底是什么事,那人非要杀你?!”犀锋十分疑惑,他倒不怀疑柳寒作了什么伤害理的事,因为在逃亡路上,那样艰难的情况下,柳寒依旧保持了某种程度上的品德,绝非那种穷凶恶极之徒。
柳寒沉默了会,苦笑下:“犀兄,你要相信我,就不要问了,在遇见你之前,我所有的朋友都死在那人手上,我和他是不死不休。”
犀锋静静的看着柳寒,柳寒的神情平静,可恰恰是这种平静,却从内心深处散出寒气,他认识这种寒气,在边军那几年,在很多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将士身上都看到过。
犀锋也不再问了,给柳寒倒上一杯酒,俩人端起酒,什么话也不,静静的干杯。
酒桌略显沉闷,柳寒叹口气:“大哥,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可,,实话,王爷有点过分,当初好了,三年内每年给一万,三年之后,每年给三万两,可这两年,我就给了五万两,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犀兄,仅靠我瀚海商社无法支撑雍凉两州,也无法支撑大军出塞作战,瀚海商社毕竟只是一个商社。”
犀锋心情十分苦涩,他必须承认柳寒得不错,当初达成的协议是如此,可问题是,现在秦王已经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打起柳寒的主意。
“唉!”犀锋长长叹口气,看着柳寒:“我猜测,王爷对你是不放心,当初你应承为王爷效力,可问题是,王爷对你不放心。”
“哼,”柳寒轻蔑的哼了声:“犀兄,这是王爷的问题不是我的,王爷如果不放心,咱们可以一拍两散,我柳寒虽然不肖,可也没指望王爷,对王爷,无论是银子还是情报,我都做到了尽心尽力,如果王爷认为我,我柳寒对他有异心,不够忠诚,那么趁现在,早点分手,对大家都有好处。”
顿了下,柳寒又苦口婆心的劝道:“犀兄,如果王爷真是这样想,那他也不过是心胸狭窄之辈,这样的人,可以共患难,无法共富贵,早点离开他,也是好的。”
犀锋本想吓唬下柳寒,没想到柳寒却压根不吃这套,你要觉着我不好,咱们就分手,可分手真这么容易?
自古以来,这样的分手,都是血腥的。
两人有点话不投机,连喝两杯闷酒,柳寒问起他的住处,犀锋明言相告。
“犀兄,雍州富裕,可以是遍地是黄金,只要王爷的政策得当,弄到百万银子,没有丝毫问题,犀兄,王爷恐怕还是不想得罪士族吧。”柳寒点了下。
犀锋却长长叹口气,王爷只是藩王,秦王,封地在雍州,可却是贫瘠的周南山区,哪里弄得到银子,不过,柳寒也得不错,雍州很多门阀富豪,可这些都是门阀士族,士族是不纳税的,要想增加雍州的收入,只有向士族纳税。
可,别秦王了,就算皇上都不一定做得到。
犀锋苦笑着摇头,柳寒也就不再什么了。
犀锋回到王府,峦玄正等着他,他今到丞相府,向甘棠递交了秦王的请求,甘棠告诉他,皇上已经了解雍州的困难,同意向雍州调粮,只是秦王还要求三百万两银子的军饷,朝廷实在拿不出,峦玄便一笔一笔与他算账,证明三百万两银子已经是最少的了,没有三百万两银子,大军不可能出塞。
“明德,朝廷并没有要雍州出兵,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大军不出塞,需要多少银子。”
峦玄被甘棠打出来,便又去了尚书台,要求面见皇帝,尚书台是潘链接待了他,他向潘链递交了秦王的奏疏,而后又提起秦王的要求,要求朝廷支付雍州三百万银子。
“没有三百万银子,无法派军队出塞作战,也无法安置流民,大人,这三百万是必须的,去年前年,王爷竭心尽力,才勉强将流民安置好,没有产生动乱,现在王爷实在没办法了,还请朝廷体谅王爷的难处。”
峦玄的姿态很低,几乎是哭着在哀求,可潘链依旧摇头。
“明德,雍州没有用兵计划,用不着三百万银子,我看五十万足够了,可以安置流民了,明德,你先别激动。”
“大人,下官怎么不激动,”峦玄对着潘链抗声道:“仅仅并州出兵,可以保证胜利?出兵塞外,一向是并州和雍州为主,仅仅靠并州一路兵,可以确保胜利?!!!这次出兵塞外,必须确保胜利,如果,失败,朝廷将失去对大漠的控制,彼时,不但东中西散布鲜卑齐叛,还有匈奴吐蕃,恐怕都要向我大晋进攻,到时候,四境战火,要花的银子更多!”
潘链闻言沉默,秋云叹口气,左辰则有些不满,但他对作战没有研究,即便有不满,也没有什么。
可不管峦玄怎么,尚书台就是不肯松口,要是拿不到三百万银子,对雍州而言,根本于事无补。
尚书台没有松口,峦玄只好上疏求见皇帝,怅怅而回。
“柳寒把口关得极死,”犀锋苦笑着汇报:“他这人,用下,大义,压根就没法服他,他对这个压根没兴趣。”
这个情况,峦玄已经估计到了,他叹口气:“刚才宋皋来过了,他对我,柳寒并不完全相信王爷。”
“哦。”犀锋有些意外,皱眉问道:“为什么?”
峦玄摇摇头,这话也让他很意外,他比犀锋了解多些,柳寒从帝都回的情报都经过他手,柳寒到帝都后,对帝都局势的预测十分准确,包括太子继位,诛杀方回,新君新政,扬州盐政革新,等等,无不清清楚楚;秦王对他愈加重视,可困扰秦王的始终是钱粮。
在尚书台,峦玄还有一事没,塞外大漠战火纷飞,不少部落要求进入大晋境内,秦王无法,只能拒绝。
胡族部落进入大晋,大晋必须对胡族部落进行安置,这安置就需要草场,需要银子。
这些东西,秦王都拿不出。
整个部落可以拒绝,但无法阻挡胡人偷偷进入大晋,不少胡人偷偷进入大晋,到大晋后,他们无法放牧,只能给四下流浪,少数给人打工,多数变成盗匪,带来很多治安问题。
出师不利,俩人情绪都不高,犀锋随即告辞出去,在府里检查了下守备,便与几个鹰翎卫军官到校场去泄去了。
犀锋的修为已经到了武师九品,看到那道门槛,是秦王麾下少数高手之一。
看到门槛,不等于就能破,很多武人终身被卡在那道门槛之下,柳铁在武师巅峰上就卡了数年,好容易才在生死之际形成突破。
犀锋觉着柳寒的那主意是个笑话,所以他压根没提。他走后,峦玄再度拿出卷宗,一页一页仔细看。
这次到帝都来,除了向朝廷要钱粮外,另外便是柳寒。
柳寒的出色表现,让秦王愈加重视,可,就象柳寒不太信任秦王一样,秦王也觉着这柳寒难以驾驭,可峦玄看过所有情况后,觉着俩人之间的矛盾主要还是银子上。
秦王因为压力太大,所以不断向柳寒要钱;这可能是让柳寒产生嫌隙的原因,有没有办法化解呢?
峦玄觉着问题不大,可犀锋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敏感的察觉,这里面的问题比较大。
犀锋走后,柳寒带着酒意到了潇湘馆,老家伙正在竹林下纳凉喝茶,看到柳寒进来也没动,没看见大脑袋。
“嗯,不错,这凉茶解渴。”
柳寒径直在案几旁坐下,美美的喝了杯茶,回味的赞道。
老黄没理会,手上打着拍子,轻轻哼着家乡调,柳寒在心里苦笑下,还是得他来主动。
他把犀锋的来意了一遍,然后便径直躺在摇椅上,老家伙好像知道他会来,在边上就有把空摇椅。
沉默了一会,老黄终于开口。
“秦王开始怀疑你了。”
“我知道,怀疑就让他怀疑吧,这家伙越来越鸡肋了,要不是考虑雍凉两州的市场,我就和他断了。”
“不好。”老黄立刻否定了,柳寒没作声,现在他越来越觉着当初实在太轻率了,秦王这是个无底洞,就算将瀚海商社全填进去,都填不满。
“现在就断了,以前的投资就全没了。”
这么多年,老黄也懂了很多专业名词。
“这也可以止损。”柳寒的声音懒洋洋的。
沉默了一会,老黄才幽幽的道:“我爱瞎想,最近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把这些事情串在一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掌柜的,秦王这边还不能断,断了就没了变化。”
柳寒眯着眼,望着上飘浮的白云,云彩很白,禁不住想起了三师兄的名言,嘴角露出了笑容。
前世的日子,这一代的挣扎。
良久,柳寒才收拾情绪,道:“我有个想法,咱们在姑臧长安蓟县都练了些私兵,这兵啊,不见血,不叫兵,我想作点调换,咱们在京城练的兵调换到蓟县,长安的兵轮换到护卫队,所有新兵都必须上战场,但有个条件,私兵必须进入武徒中品才能出塞,没有进入武徒中品的,不许出塞。”
“可行!”很简单的两个字,在必要是,老家伙还是很干脆的。
“嗯,让柳环统计下,挑选几个。”
又是一阵平静。
“你感觉有什么不对,是那些不对?”
还是柳寒打破平静问道。
老黄同样沉默了会,才深吸口气:“好些事不对,先是在想,咱们是不是太顺利了,你看,咱们到帝都才两年,掌控了帝都地下世界,掌控了漕运,你还进入禁军,还得到军侯的职务,你可别看了军侯,从这一级开始,一向是门阀士族子弟优先,平民庶族要提拔到这个职务,没有人的军功,非常困难,那象你,半年就到军侯了。”
柳寒默默的听着,他也觉着很顺,但又解释得清楚,这样顺利,是宫里的支持。
漕运能落到他手里,没有宫里的支持,压根不行。
自己在禁军升得这样快,这后面同样有宫里的支持。
所以,自己最大的支持,是来自宫里。
“我也想过,宫里的支持,用宫里的支持,这能解释。”
老黄很快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宫里为什么要支持你?特别是漕运,我的解释是,宫里意识到某种危险,采取的某种预防措施,可是什么危险呢?”
“什么危险?齐王?”柳寒反问道。
“有这种可能,”老黄的神情依旧很淡:“不过,齐王已去,世子继位,原本支持齐王的朝臣和地方大员势必在观望,但朝廷预防,这是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不就结了,有什么疑惑的?”
“可我总觉着不对,”老黄道:“单独看咱们,这一切好解释,可问题是,联系到朝局,味道就点变了。”
“朝局?朝局怎么啦?”
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对,朝局,”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复杂,有三分茫然,两分疑惑,五分坚定。
“传,前朝宰相峦阔,就是峦玄的先祖,在周亡后,写下《周迁》十七篇,据这是写的大周亡国的原因,可实际上,是治国十七篇,这十七篇文章,峦家视为传家之宝,秘不示人,可传其中有一篇专门讲门阀的,称门阀乃下之毒瘤。”
“哦,这峦家人还真有见地。”
“王家乃千年世家,他的盟友无数,王家那位老祖宗威望极高,可这次出手的却只有许家田家,丁家只有丁轩出手了,丁家实际只是观望,这是为何?”
“为什么?”柳寒有些疑惑。
“有两个解释,有人警告他们,不准出手;也可能是,王家那位老祖宗出于谨慎,不敢弄得太大,或者不敢暴露实力。”
“所以,现在的问题,无论结论是什么,结果都不好,是不是这样?”柳寒问道。
“对,门阀乃下之患,”老黄的语气依旧冒着寒气:“这事,我还没想明白,其中有一环,没接上。”
“那一环?”
老黄摇摇头,没有回话,这也是他的老习惯,没有明确的结论之前,他不会把结果出来。
柳寒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老黄,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冲得过猛,需要这样一个谨慎的老家伙在边上随时提醒自己。
这老家伙在经历了邵阳之事,变得十分谨慎,走过了,还要回头望一望,想一想,他的这个习惯,在西域,帮他避开了好几次危险,否则,他在西域没那么顺利。
今这场聊,是这老家伙给自己出的一个警告。
有危险!!!
(本章完)
第574章 迷局难测
河间,郡所乐治城外的东南,有一个高大的坞堡,泺水自堡外流过,在坞堡外形成一道护城河,高大的堡门前,四个庄丁挎刀警卫,堡门上方飘扬的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王字。WwWCOM乐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乐治或者是河间,真正的主人王家的坞堡。
时值夏初,堡内绿树成荫,飘着丁香花的香味,花园里,绿波荡漾,红鲤鱼在清水中晃动,柳枝倒映在水面,一个白苍苍的老人老人坐在亭里,长长的钓竿伸在水面。
一个精壮的汉子缓步走来,汉子的脚步稳健,看上去不快,可几步之后,便到了亭外。在亭外的布衣老者面前施礼,然后将度鸟带来的消息交给老者,然后退到一边。老者将展开看后,眉头微皱,抬头看着正钓鱼的老人。
无声的吸口气,布衣老者缓步走上,冲垂钓老人的背影施礼:“老祖宗,三爷又来信了。”
垂钓老人纹丝不动,就象没听见似的,老者也不开口,悄无声的退到一边,垂头侍立。
鱼线在水面上轻轻回荡,浮漂微微动了下,随即又急动了几下,老者提起鱼竿,上面空荡荡的,可仔细一看,鱼钩居然是直的,老者似乎很失望,微微叹口气,又给鱼钩上了饵,再度扔进水里。
静静的等了一会,老祖宗才开口:“他催什么?”
“他与柳寒又见了一次,柳寒还是那个条件,他不敢定夺,请老祖宗定夺。”老者道。
老祖宗,王家的老祖宗,也是乐治城的老祖宗,河间郡的老祖宗。
王家,千多年来,王家深植乐治,一步一步,扩张到河间与冀州,数百年里,王家出了几个皇后,十多个中书令,数十个尚书刺史,可最近十来年里,王家缩在河间,王家子弟居然没有出任刺史以上的职务。
士林在悄悄议论,王家衰落了。
可侍立一旁的老者却一点不这样认为,王家没有衰落,也不会衰落,之所以,十年卧薪,是老祖宗的决策,而老祖宗是不会错的。
老者对老祖宗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几十里,老祖宗的决策从未出错。
“让他继续谈,告诉柳寒,船运商社的船只不能过黄河。”老祖宗平静的。
“是。”老者应道,转身看了那年青人一眼,年青人躬身领命,转身正要离去。
“王爷那边有消息没有?”
年青人转身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还是没有。”
老祖宗默默的看着水面,浮漂很安静,一尾红色的鲤鱼从边上游过,他的眉头微蹙,过了会才:“催一下,告诉郭家,要坚定王爷之志。”
年青人走了,老者还是站在老祖宗侧后,过了会,老祖宗将鱼竿提起来,鱼饵已经消失,老祖宗又上了饵,再度扔进去。
“老七到那了?”
老者连忙恭敬的答道:“前传来消息,七爷已经到江陵了,还很顺利。”
很顺利,意思便是没有引起注意。
老祖宗没有再什么,依旧盯着水面。
过了会,老者试探着问:“老祖宗,三爷那已经僵住,这柳寒很强硬,这样下去,行吗?”
老祖宗沉默了会,站起来,坐到桌边,倒了杯水,抬头看看明媚的空。
“今年这可真热,”老祖宗叹道,老者微怔,抬头看看,点头:“是,要不要让厨房熬绿豆汤。”
“呵呵,你呀!”老祖宗笑了笑,他的年岁很高,可看上去身体很好,满脸红光,丝毫看不出衰老。
“帝都那,先就这样吧,”老祖宗沉凝下,这话实际上是承认自己对帝都的判断有失误:“这柳寒,嘿嘿,老夫居然看走眼了,也罢,暂且让他得意会。”
老者眉头微蹙,老祖宗似乎察觉,他也没问,从容的笑了笑,然后:“让老三继续与柳寒谈,另外,与御史台的御史们联系,找机会弹劾陈宣和延平郡王。”
“是。”老者答应下来。
弹劾陈宣,这个容易懂,可弹劾延平郡王,这是为什么呢?
老祖宗没有解释,他也不敢打听,这肯定是老祖宗基于全盘考虑的结果。
老者不敢在老祖宗面前坐下书写,倒退两步出去,老祖宗喝了两口茶,然后又坐在池塘边,看着垂在水上鱼线,意味深长的露出一丝笑容。
王奋接到河间传来消息,他同样不明白,龚绣拿着书简,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王奋心情苦涩之极,柳寒的话就象条毒蛇,这段时间不住的噬咬他的心,果然,老祖宗依旧让他继续谈判,可这怎么谈?柳寒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且宫里也不会同意让步,柳寒只能谈下去。
这样耗下去的危险不在于柳寒,柳寒既然已经暗示可以与他演场戏,可问题在于,谈判桌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从没露面的人,这个人叫宫里。
若宫里失去耐心,逼柳寒动手,柳寒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动手,他王奋便成了下一个牺牲品。
“老祖宗倒底是怎么想的!”龚绣终于放下书简,皱眉问道。
王奋摇摇头,以他对父亲的认知,在事情没有成熟前,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龚绣又问,王奋沉默的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白玉兰,心中有几分凄凉,龚绣不知他在想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王奋苦笑下叹口气:“要是七叔在就好了,把这摊子扔给他,咱们回河间去。”
龚绣也有些丧气,从目前来看,他们手上没有任何筹码,柳寒的态度又强硬无比,半步不让,这如何谈下去!
这样无目的的僵持,让所有人都感到沮丧。
俩人正无法时,下人送来一张刚到的传书,王奋接过来一看,脸色更加阴沉。
“让黄参到青州广固去?!”龚绣忍不住叫出来,王奋心里愤恨不已,柳寒的预测正在一一兑现。
黄参!居然是黄参!
“把黄师兄请来。”王奋什么都没,龚绣皱眉,连忙阻止:“先不忙,王兄,咱们还是先和老祖宗一下,黄参再走了,咱们在帝都的力量就更弱了。柳寒现在展现出的实力,已经不是我们能抵挡的了,黄参再走了,咱们的力量就更弱了。”
王奋长长叹口气,冲外面挥手,然后才低沉的:“老祖宗既然定了,再有用吗!龚兄,老祖宗定然有规划,还是让他去吧。”
黄参很快过来,王奋起身,将刚收到的传书交给他看,黄参看后颇为不解:“王兄,这是为何?老祖宗这是怎么想的?”
王奋苦笑下:“师兄,估计广固是有什么要紧事吧,还请黄兄走一趟。”
“我走了,这帝都怎么办?”黄参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中有几分不愿:“你怎么办?”
“我这不是还有曾兄吗?”王奋勉强笑了笑:“师兄,快去快回吧。”
黄参很是犹豫,眉头拧成一团,他不是王家的人,而是王家的客卿,而且是王奋请来的客卿,在王家属于三爷这个系列的,王家老祖宗虽然可以下命,但他也可以不听。
但不听是有后果的,或许这后果不是他承担,但王奋肯定跑不了。
“好吧。”黄参点点头:“我明就走。”
王奋微笑着与他一块往外走,边走边:“到了广固,老祖宗恐怕已经派人在那等着了,师兄,尽管放心,这里还有曾兄在,再了,我也有修为的,虽然赶不上师兄,也可勉强自保,再了,这里是帝都,柳寒要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
黄参微微点头:“那好,我尽量快去快回。”
俩人着到了门口,王奋停下脚步,黄参冲他抱拳,然后转身就走,王奋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冷笑。
“给柳寒送张帖子,明,我在百漪园请他喝酒。”王奋道。
龚绣叹口气,转身出去办去了。
既然河间回信了,也就该见见面,谈判还得继续。
第二,还是在百漪园三娘的楼,最近的谈判都设在这里。
三娘给俩人上了茶就退下去,留下三人在楼上。
柳寒没有开口,默默的喝着茶,王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几次谈下来,他算知道柳寒的强硬,一句话不对,这人起身就走,压根不给他任何面子。
龚绣在心里苦笑,只能自己先开口:“柳先生,这次我们来,还是上次的事情,还请先生让一让。”
柳寒看着他,又看看王奋,王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柳寒微微摇头:“怎么,你家老祖宗的信回来了,还是维持原意。”
“柳兄,”龚绣姿态放得比较低:“黄河水道很宽,你这要一口吞下,也不怕吃撑了,大家都可以走嘛。”
“吃不吃得下,那是我的事,就不劳龚兄费心了,”柳寒淡淡的:“这黄河水道虽然大,可也容不下多少船,龚兄,这船不能乱跑,跑错了,要出事的。”
到这里,柳寒拉下脸来:“王兄,我看还是咱们两人吧。”
龚绣的脸腾地红了,死盯着柳寒,王奋叹口气:“龚兄,你先到楼下喝茶,我和柳先生聊聊。”
龚绣恨恨的站起来,冲柳寒抱拳,转身就走。
待龚绣下去,王奋才长叹一声,柳寒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本章完)
第575章 锦帐之内说八卦
“今,黄师兄去了广固。WwWCOM”
柳寒沉默了会,同情的看着王奋,王奋十分苦涩的笑了下:“他是我师兄,是我亲自请他出山的,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曾生,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柳寒喝了口酒,想了下问:“你想怎么办?”
王奋想了下,森然:“请柳兄帮个忙,替我”
柳寒没等他完便摇头:“王兄,不是不帮你,这是你王家的家事,况且,你怎么确定令尊只有这一手?”
王奋是聪明人,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柳寒摇摇头,叹口气:“要破局,要有破局的点,要现在帝都的局,只有在帝都弄出点事来,王兄,你想想,要出什么事,才能成为破局的导火索?”
王奋脸色刷的白了,他本是聪明人,只是最近心神有失,所以才忽略了,柳寒一句话,让他明白过来。
“我建议你换个地方住吧。”柳寒惋惜的建议道。
王奋沉默不语。
“对于黄河水道,我还是那个意思,我无法让步,转告令尊,我可以等,等到他回心转意,但在此期间,冀州一船一桨,不许入黄河。”
柳寒道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忽然放大,随后起身下楼,丝毫不顾龚绣和曾生愤怒的神情,扬长而去。
龚绣和曾生急忙上楼,王奋一个人坐在案几边,神情中略微有些许失望,俩人知道事情没有谈成,这本是在他们预料之中,龚绣过去坐在王奋对面。
重重叹口气,龚绣张嘴欲言却不知该什么,曾生神情忿忿,可也不出什么来。
“看来,光靠我们是没办法了,”龚绣想了下:“看看是不是找人从中和,或者从朝廷方面施压。”
“哦,那你,如何让朝廷出面施压?”王奋问道,随即道:“算了,回去商议吧。”
柳寒出了院子,便上青青这来了,这段时间,他比较逍遥,也可以生活比较正常,每到军中训练士卒,上面允许招收一百二十人,他招了一百五十人,程甲和厉岩各自招收了五十多人,剩下的,柳寒从私兵和护卫队中招了十个,这个时候,不向禁军中塞人,还找什么时候,其他的,柳寒让彭余从城外流民中招收了三十来人。
部队人数自然还不够,可上面给他的编制已经满了,但让他略微惊讶的是,军饷是按三百五十人的,看来吃空饷的状况在那个时代都有。
柳寒自然不会将那点空饷看在眼里,但他也没退回去,而是将一部分分给了各级军官,剩下的则多招了三十人,这三十人便是彭余从城外流民中招收的,没一个都由柳寒亲自考察过,由彭余和陈庆负责训练,陈庆不是三十六铁卫之一,而是护卫队中的佼佼者,以前在城外担任柳云的副手,现在将他抽调出来,到禁军中任职,柳寒必须确保,在禁军中有一个绝对心腹。
每训练,然后不是到府内便是上张梅那,上次养伤便养了一个月,是离开有凤来仪最长时间,回去时,张梅也没埋怨,倒是俞美悄悄埋怨了他几句,左兰的目光里就象有水似的,要将他淹没。
对于左兰,柳寒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先暂时这样,不过,还是找到机会,安慰了她一番。
除了后院外,其他项目进展顺利,迎客居旁边的地已经买下,仓库开始动工,柳寒也不刻意隐瞒,出面的是船运商社,具体的人则是风雨楼的人。
萧雨依旧在水面上忙碌,雷纳从彭城回来了,不过,他没有进帝都而是留在城外的淘宝山庄,柳寒同样不避讳,就让他住在山庄里的一个院子。
在青青这里盘桓一晚,青青每次都死去活来,对他的依恋却是越来越深。
抚摸着光滑的肌肤,青青悠游醒来,感觉那粗壮还在体内,歉意的搂住柳寒,伤心的在他耳边呢喃:“爷,奴真没用。”
柳寒在喉咙里出满意的笑声,松开她,正要翻身躺下,青青却不肯放手,顺势趴在他胸膛。
抚摸着她光滑的背,柳寒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妩媚的眼睛,低声吟道:“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青青将脸贴在他胸口,双目迷醉:“便只合、长相聚。何期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爷,得真好,真好。爷,给奴作的吗?”
柳寒微微摇头,将散乱的丝撩开,在还有些红晕的脸腮上轻轻吻了,就这一下,青青的身子便微微颤动。
“爷,给奴写诗吧。”青青低语道。
柳寒略微沉凝,便低声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青青在他耳边,喃喃重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爷,”青青柔情似水,目光中的盈盈爱意,将他包裹起来,粉面贴在他的脸上:“真好,真好,有这样一,奴死也甘心。”
“什么傻话。”柳寒在她****上轻轻拍了巴掌:“好日子还长着呢,别乱想,爷,疼你呢。”
青青伏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声,俩人了会话,青青毕竟过于劳累,很快便睡着了,柳寒却睁眼望着床顶,想了会,便轻轻将青青扳开,将她放在边上,自己下床,穿上衣服,看看窗外,色已经黑下来,夜空中有丝竹之声传来。
将一瓶丹药留在床头,他推开房门下楼,在楼下正无聊呵欠的丫头看到他下来,连忙起身,正要开口,柳寒作了闭声的手势,丫头会意,柳寒低声叮嘱她,不要惊动青青。
从青青的院出来,柳寒便上了三娘的楼,果然,三娘正等着他,看到他进来,三娘高兴的迎上来,刚贴到他身上,便忍不住皱眉,吩咐丫头烧水。
热水,是百漪园的常备品,洗澡水很快准备好,柳寒坐在澡盆里,澡盆很宽大,三娘在上面洒了些玫瑰花瓣,自己穿着肚兜在边上伺候。
柳寒舒服的靠在桶壁上,感觉心里的**还是很强烈,柳寒将三娘拖进木桶里,三娘自然没有丝毫拒绝,在木桶里将肚兜解下,一双跳动的双兔脱束而出。
柳寒双手握住,轻轻揉动,三娘媚眼如丝:“青青那妮子没能让爷吃饱。”
柳寒咭的笑了声,将她拉过来,轻轻叹口气:“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很多人都期盼这样,可爷没这想法,爷期盼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带着你们姐妹,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三娘闻言不由喃喃重复两遍,才轻叹道:“爷的诗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真令人向往,爷,要不咱们走吧。”
“走?走得了吗。”柳寒淡淡的:“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三娘轻轻叹口气,俩人相对而坐,三娘将他抱住,将那根粗壮纳入体内。
水波轻轻荡漾,灿若萧管的呻呤低低响起。
当水波停下来,澡盆里仅剩下不到一半的水,三娘软软的伏在他怀里,柳寒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遍抚诸穴,助她回气。
这是柳寒幸福的烦恼,随着内息越来越雄厚,特别是吸取火晶后,体内五行失调,阳气亢奋,床第之中,凶悍异常,府里诸女往往只能联手才能应付,另一边的张梅要死去活来数次,还不能让他泄,在这里也一样,无论青青还是三娘,单独都无法应付。
水渐渐凉了,三娘缓过气来,柳寒将她抱出澡盆,扯了条浴巾将她包裹起来,自己擦干身体,而后抱着她回到床上。
“我的爷,你怎么这样强!”三娘伏在他怀里,呢喃道。
柳寒笑了下,低声:“可能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五行失调,阳火高涨,唉!辛苦你们了。”
三娘抿嘴一笑,轻轻拧了拧他的****占便宜,还卖乖。”
柳寒微微摇头:“倒不是假话,是真的,按照隐世仙门的划分,我现在是六品炼体境界,我觉着,那些大宗师,恐怕都与隐世仙门有关。”
“真的?!”三娘抬头望着他,柳寒望着屋顶,思索着:“是感觉,没有证据。”
“以你六品炼体的境界,上品宗师的修为,这个感觉应该错不了。”三娘思索着。
沉默了会,三娘又道:“要有机会,我找内堂的师姐妹打听下,看看有什么双修功法,奴家修炼,好与爷双修。”
双修,便是平衡阴阳的一种常见方法。
但柳寒却不这样认为:“现在的双修功法都是世俗功法,而,隐世仙门的功法,双修要境界相同,或相差无几才行,这法子。”
到这里,柳寒顿了下:“算了,不这个,你们这有不少消息,最近有什么八,有趣的消息?”
“有趣的消息?”三娘笑了笑:“我们这每都有很多有趣的消息,你想知道那些?”
柳寒略微沉凝:“园子里,甄娘的人都查清了吗?”
“基本上查清了,她留了三个人,”三娘低声问道:“爷,你这三个人怎么办?”
“留着,以后再。”柳寒:“对了,有静明公主的消息吗?”
“静明公主?”三娘嘴角带着笑意:“爷看上她了?”
柳寒笑了笑,只是手上加了两分力道,三娘连忙求饶:“是,是,奴知错了,不过,爷,这公主,可是艳名远播,爷要收服她,可不容易。”
“收服她?干嘛要收服她?”柳寒淡淡的:“我只是好奇,这公主,整与一帮士子在一起议论国事,也不怕招惹麻烦,此举背后应有深意。”
“她这人,就好这口,喜欢空谈,”三娘笑道:“这有什么,好多士子都喜欢,就龙山书院吧,每月都要办一场,没什么奇怪的。”
“这不一样,书院办这个,是为了培养学生以下为己任,她一个公主关心这些作什么?”柳寒淡淡的,这个疑问在心中盘桓了很久,这是一种直接,在阴谋中混久了,对什么都怀疑,静明公主此举自然在怀疑之列。
“静明公主的消息倒是很多,”三娘道:“最近她到龙门书院与士子空谈,据很出了些风头。”
“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柳寒道:“你要注意,她与那些人过从密切,经常谈论的话题是什么,对了,你也留意下延平郡王的事。”
“延平郡王?”三娘笑了:“他可很少上我们这来,就算来,也不会留宿。”
“百漪园是帝都最大的青楼,这里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什么消息没有,只要留心他们的话就行了。”
三娘笑了,身子向上挪了挪,与柳寒面颊相交,低声:“奴知道,他们的消息,奴都有,不过,现在不好给爷,明儿,奴整理下,就交给爷。”
柳寒无声的笑了,这百漪园是魔门所设,弄这样一个分舵,想必不仅仅是设个分舵那么简单,肯定有弄情报的打算,自己倒是多虑了。
挥手将灯灭了,搂住柔软的身子,悄然入睡。
第二,柳寒神清气爽的离开百漪园,到营地督察新兵训练,在两队新兵中,厉岩的人显然修为更高,柳寒留心了下,多数已经有武徒修为,程甲的人则有近半还没有入境,每训练后,都要打坐修炼内息,这些士兵也知道,修为越高,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越高,就算禁军很少上战场,可修为越高,前程也就越好,所以,士兵训练的热情倒是挺足。
柳寒对训练很满意,提醒他们几个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他这一屯算是新成立的,上司暂时没有指派任务,每巡逻或把守宫城的例行之事都没有,杨晖告诉他,他这段时间的工作便是训练新兵,三个月后,再派工作。
柳寒乐得如此,每来看看,没事就走,有事就交给程甲和厉岩,他一个堂堂军侯,怎么也不会亲自去巡逻。
回到柳府,柳铜便过来报告,犀锋又来了。
(本章完)
第576章 凉州事
犀锋和一布衣人在喝茶,俩人偶尔闲聊两句,多数时间都在静静的喝茶,布衣人甚至站起来,到院子里看了看,也没人阻止他,但要出去,则有人客气的劝阻。 Ww WCOM
“抱歉!抱歉!”柳寒大步进来,双手抱拳,冲犀锋和峦玄抱拳致歉:“犀兄,这位,峦先生,抱歉,柳某回来晚了。”
“得了,”犀锋站起来,将他拉过来:“都是行伍之人,这没什么,是我们事先没打招呼。”
“吃饭没有?”柳寒顺势坐下,然后问道,犀锋摇摇头:“你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柳寒哈哈一笑,冲外面问道:“谁在外面伺候?”
一个下人过来,躬身施礼:“的在。”
“现在什么时候了,为什么没备酒?”柳寒的语气严厉,下人正要解释,犀锋已经急忙解释:“是我不让,他来问过,我没让,等你回来。”
柳寒点点头,下人问道:“主上,现在是不是上酒?”
柳寒点头,转头对犀锋和峦玄:“咱们边喝边聊,犀兄,今儿算你运气,我回来了,有时候,我是不回家吃饭的。”
犀锋呵呵一笑:“你若不回来,我会让人去叫你的,峦先生今好容易找到时间,特地来见见你,和你聊聊。”
犀锋这是在告诉柳寒,今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是峦玄与他谈话,峦玄是什么人,想必你柳寒清楚。
其实压根不用犀锋提醒,柳寒一看到峦玄便明白了。
“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峦先生能来,柳某很高兴,坐,上酒!”
酒菜早就准备好了,此刻柳寒一开口,立刻便送上来,柳寒先给峦玄倒上酒。
“这是建康的江南春,想必峦玄很是熟悉,犀兄恐怕喝得少些。”
柳寒给俩人倒上酒,峦玄平静的喝了口,点头:“嗯,很长时间没喝到江南的酒了,这江南春怕有十年了吧。”
柳寒冲他竖起大拇指,随后叹道:“这二十年以上的,”
“这酒有点软,”犀锋眨巴下嘴,微微摇头:“有烧刀子没有?来坛烧刀子。”
“行!”柳寒冲外面吩咐来坛烧刀子,外面伺候的侍女很快送来烧刀子,犀锋喝了一杯,满足的点点头:“还是这个够劲。”
“江南春虽然软,但后劲足,”峦玄道:“烧刀子虽然刺激,但后劲稍缓。”
柳寒点点头:“峦先生的是,看来是知酒之人,犀兄,这江南春要二十年的才够味,只是这二十年的江南春,弟没本事,弄不到。”
犀锋略感意外,峦玄见状便给他解释:“这江南春出自吴郡钱白江畔的富阳镇,以当地稻谷和寒山的山泉,经七蒸七晒,再埋于寒山特有的枫林之中,三年方成,一般十年的便已是上品,二十年的则属珍品,一般出土即被当地门阀或当地藩王收购,压根不会到市面上卖。”
犀锋这才明白,看看那坛江南春,赶紧给自己倒了杯,皱着眉头喝下,柳寒哈哈一笑:“犀兄若是喜欢,应该还有两坛,待会走时,犀兄带走即可。”
“如此,多谢!”犀锋大喜,抱拳致谢。
笑间,一坛酒就去了一半,柳寒又给峦玄倒上,然后道:“峦先生,先生的来意我猜到一些,句实话,王爷的要求,恕在下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犀锋没想到柳寒突然将事揭开,上次见面后,他已经将柳寒的意思报告了峦玄,峦玄并没有什么,他又传书秦王,前两,秦王的信回来了,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但峦玄便定了今来柳府。
这些,峦玄一直在朝廷里奔走,皇上本来要召见他,可临时不知有什么事,又推了,至于什么时候召见还没定,峦玄一边等待一边在朝廷各衙门奔走,度支曹,兵曹,太尉府,秋府,来回奔走,希望为雍州弄到些钱粮,各府都答应,最后都是一句话,要皇上批准。
峦玄放下酒杯,看着柳寒:“柳兄既然开了,那就好,犀兄将你的意思已经转告给我,我也上报了王爷,王爷明白柳兄的意思,一个瀚海商社挑不起雍凉两州,实话实,从前年到现在,柳兄已经给王爷提供了五万两银子,这个回报已经很大了,柳兄没有做错什么。”
柳寒默默的听着,心里禁不住有些纳闷,茫然不解的望着峦玄,峦玄叹口气:“这几,我在朝廷各衙门奔走,每一个嘴上都得挺好听,可到头来,两手空空,既然是什么都要不到。”
峦玄神情沮丧,轻声叹息,柳寒更加纳闷了,他禁不住问道:“峦兄,王爷在朝里不是没有力量,为何会如此?”
“王爷高洁,追随他的都是仰慕他的人,可当今朝廷,多是利禄之徒,王爷的力量比看上去要得多。”峦玄的语气中有几分苦涩,柳寒还是听明白了。
秦王虽然在士林风评极佳,可无论在泰定帝时期还是现在,他手上的真实力量都很薄弱,财力也不足,柳寒曾经替他给朝中官员送银子,那些都是低层级的官员,没有送现金的,都是以年礼的形式送出,平均每个官员不过百来两银子,就象这次派来增援的力量,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师下品。
不要与齐王相比,甚至与淮南王或太原王相比,都远远不如。
“王爷独掌两州,雄踞一方,就算在地方也是一方之豪,”柳寒叹口气,缓缓道:“这些年,王爷勤于政务,雍州年年遭遇灾,要不是王爷,恐怕已经出现灾民暴乱了。”
“王爷虽然殚心竭虑,可雍凉两州贫瘠,实力薄弱,”峦玄叹口气,但神情依旧很平静:“朝廷这些年,府库空虚,对雍凉两州的支持极少,大部分财富都提供给了并州和幽州,雍凉两州,这些年全靠王爷四下劝募,才得以维持下来,现在才夏初,雍州的府库便空了,要等秋税入库,还需要三个月。”
柳寒眉头微蹙,默默的听着,峦玄将杯中酒喝干,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望着柳寒借着:“柳兄,与你这些,并不是想服你拿出银子来,王爷很清楚,以瀚海商社的财力,别雍凉两州了,就算这次出塞作战,都无法支撑。”
柳寒轻轻舒口气:“如此甚好,不过,峦兄,还请告知今日来意?”
峦玄冲柳寒抱拳:“峦某无能,未能完成王爷托付,柳兄在帝都两年,交游广阔,还请柳兄指点。”
考试来了,柳寒心里清楚,指点?峦玄出身世家,在秦王帐下多年,对朝廷的情况熟捻,那需要他来指点。
略微思索,柳寒叹口气:“峦兄,朝廷局势现在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难以预测。”
峦玄和犀锋闻言不由微惊,柳寒再度叹气:“皇上登基以来,推行了三策,陈国清查土地,扬州盐政革新,度支曹追查欠银;这三策,阻力都不,皇上看上去都赢了,可问题是,皇上行得太急,我感觉不是很好,朝廷可能要出事。”
“哦,什么事?”犀锋禁不住追问道,柳寒摇头:“倒底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但心里很不安,峦兄,转告王爷,最好暂时不要涉足朝廷,专心治理雍凉两州。”
峦玄神情凝重,柳寒接着:“至于这次出兵,”他摇摇头:“朝廷不会让雍州出兵,王爷要心的是凉州,我估计皇上很快便会召见你,峦兄,不要急,耐心等待吧。”
“凉州?”峦玄苦笑下:“如此就更麻烦,王爷不是没想到凉州,也提醒朝廷注意吐蕃的动向,这几年,吐蕃内部纷乱,总觉着该乱上两年吧,可根据吐蕃传来的消息,吐蕃居然有入侵凉州之势。”
柳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着犀锋,犀锋眉头皱得很紧:“去年,察觉塞外不稳后,朝廷下令从凉州抽调方达所部北上雍北,现在凉州兵力空虚,仅有的劲旅便是秋歌统帅的黑豹和马竞统帅的马家军,其他部队守城还可以,野战就不行了。”
“凉州现在有多少部队?”柳寒问道,犀锋答道:“护羌将军府原有三营,长骑营,中垒营,飞骑营,其中,长骑营随方达到雍北,飞骑营主力在萧关,就剩下中垒营。
护羌将军府麾下的总兵力不过一万四千,马竞统帅的是凉州州军,这支部队有八千多人,其中马竞统帅的四千多马家军是主力,按照先帝的旨意,凉州州军由护羌将军府指挥调动。
所以,吐蕃若犯境,端木正可以调动的兵力在二万二千人左右。
吐蕃若是犯境,当其冲便是黄沙关,这是马竞驻守的关口,据我所知,马竞在黄沙关布置了三千人,要想守住黄沙关非常困难。”
柳寒没有去听凉州边军的具体部署,这些事不是他该多嘴的,犀锋和端木正自然知道该如何办。
峦玄看着柳寒,目光中充满期待。
(本章完)
第577章 考核
柳寒眉头拧成一团,沉默的想了好一会,才叹口气:“对于军事,我不太懂,犀兄是行家,自然很清楚,我就不多嘴了,朝廷,唉,朝廷,我不知道朝中的官员是怎么与你的,我就我的判断。 WwW COM”
峦玄点头表示明白,犀锋也望着他,柳寒又想了下,整理下思路,才开口:“朝廷府库的情况,我很清楚,朝廷的府库空虚状况已经大为改善,延平郡王主持追缴欠银,共计追回欠银在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扬州盐税革新,句誕顾玮在扬州弄到一千多万两银子,从江南运来的粮食,已经有数十万石入窟,以度支曹的财力,勉强可以满足一场战争。”
峦玄心里暗自估计,不错,这个数字,与他掌握的相差无几,柳寒没有隐瞒。
“但,只是一场战争,”柳寒顿了下,峦玄眉头微蹙,柳寒却没理会,接着:“但朝廷的意思,或者,皇上的意思是在并州对塞外胡族动一场进攻,平定塞外胡族之乱,这个决策,应该没错,对大晋而言,是正确的。”
柳寒此言一出,峦玄神情凝重,犀锋眉头深皱:“那凉州呢?”
柳寒轻轻叹息:“凉州恐怕就只能靠凉州自己了,我的意思是,峦兄,你再度求见皇上,你是王爷派来帝都,皇上理应召见,询问雍凉的情况。在见皇上时,你一定要强调雍凉两州的困难,请求朝廷向两州增兵,调粮拨款,私下里,你一定要去求见秋云和潘链,秋云在凉州多年,对凉州是有感情的,而且,在凉州的事上,皇帝对他的意见比较看重;至于潘链,峦兄,你恐怕要送点东西了,这人,呵呵,先帝怎么看中这人了。”
峦玄心里十分苦涩,潘链好财,到帝都办事的地方官都知道,峦玄清高,手上也拮据,那有钱送给潘链。
“潘链的胃口还不,”柳寒道,略微想想,叫人拿来一个盒子,柳寒打开盒子,送到峦玄面前,峦玄拿起来是一叠银票,他抬头看着柳寒。
“这是一万两银票,这潘链的胃口挺大。”柳寒道,峦玄有点意外,犀锋已经叫起来:“柳兄,你这?王爷让你出点银子,你不肯,这给潘链送银子,你倒是挺爽快!”
“王爷那是无底洞,”柳寒淡淡的道:“就算将瀚海商社全填进去也不够,这潘链胃口虽大,可也有个数。”
峦玄心里跟吞了个苍蝇那样难受,那一张张银票就象一张张嘲讽的脸。
“别犹豫了,”柳寒道:“收起来吧。”
峦玄迟疑半响,犀锋将盒子拿过来,放到一边,然后:“那行,不过,柳兄,万一,皇上还是不同意呢?”
“还是那句话,朝廷的银子只够支持一场战争,”柳寒道:“皇上的意思是并州,可并州真能打吗?方回之后,余波未消,并州边军军心不稳,最好的人选是秋云和段昌,可段昌得盯在在幽州,动不了,所以,秋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皇上是怎么想的,”
柳寒摇摇头,面带忧色:“这一战,要快打快回,秋云了解朝廷的策略,对战事的把握最合适,他的威望也够。”
“那朝廷会不会派秋云秋大将军去呢?”犀锋问道。
“不会,我估计皇上属意太原王,”柳寒道:“这得从尚书台起,据我所知,皇上对尚书台并不满意,有调整尚书台之意,而且,现在这个尚书台,被潘链潘冀兄弟把持,皇上有意让蓬柱和薛泌进尚书台,让潘冀致仕,秋云接手太尉,左辰到太学,再在顾玮和延平郡王之中,挑选一人进尚书台。所以,秋云可能不会去并州,而是接手太尉。”
这个消息峦玄不知道,王府在帝都的人也不知道,可柳寒却侃侃而谈,甚至连具体职位都定下来,这让他尤其惊讶。
“柳兄,这个消息可属实?”犀锋也很惊讶,他不敢相信的望着柳寒。
柳寒点点头:“禁军有个好处,在宫里活动,消息自然灵通,薛泌和蓬柱之事,要不是尚书台阻挠,圣旨已经下来了,至于其他的,是我的判断。”
“如此来,此事是有可能的?”峦玄沉凝着道:“这事,你有没有向秦王报告?”
“没有。”柳寒立刻答道:“我得到这个消息还不久,这个消息,除了尚书台诸公,还有便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前段时间,我在度支曹,没到宫里。”
峦玄微微颌,是这个道理,这样的消息,秦王在朝里的人丝毫不知,自然很隐秘,柳寒在度支曹追欠银,又与王许两家大战不断,消息自然晚了。
不过,柳寒居然还能拿到宫里的消息,看来他在京里很是用了一番心。
这个消息很重要,非常重要!
“尚书台为什么要阻拦?”犀锋纳闷的问道。
柳寒看着他直摇头,峦玄苦笑下,解释:“很简单,如果单是蓬柱,潘链恐怕还不会挡,所有人都知道,蓬柱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皇上要在尚书台有自己的人,他是最好的人选,我猜测问题是出在薛泌身上,薛泌的资历太低,从未在朝廷中任职。”
柳寒摇摇头:“峦兄还是没看明白呀。”
“哦,还请柳兄详细解释。”峦玄没有生气,相反谦虚的请教道。
“这事不能简单的看,”柳寒道:“先帝给当今皇上留下五大辅政大臣,我估计,先帝是看到当今皇上性情刚烈,行事刚猛,这才设了五大辅政大臣,希望这五大臣能让皇上行事缓和些。”
峦玄缓缓点头,看着柳寒的目光露出思索,柳寒没在意,继续道:“可先帝错了,一般设立辅政大臣,是因为皇上年幼,还需学习政务,可当今皇上,当太子十多年,现在已经三十多岁,对政务娴熟,所以,他压根不需要辅政大臣,相反,辅政大臣还成了障碍。
再尚书台,尚书台诸大臣中,潘链居,左辰甘棠秋云,还有一个潘冀,从人选上,这五个人,秋云甘棠,有政务才干,但俩人都明哲保身,秋云是被方回事件吓着了,甘棠则是随波逐流,事不关己,潘冀嘛,有胆怯敬畏之心,不想管尚书台之事,至于左辰,我觉着这位老先生,最好的职务是去书院当山长,所以,现在,尚书台基本上是潘链一个人了算。”
峦玄和犀锋都没开口,这些情况,他们都不了解,可柳寒却讲的精辟如微,让他们对朝局有了点新的认识。
“但潘链还是没有完全掌握尚书台,特别是在边事和军事上,在这方面,秋云是行家,在我看来,秋云看不上潘链,可也不愿公开与潘链翻脸,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他就不管。”
“秋云有没有掀开潘链,自己来主导尚书台的意思?”峦玄插话问道。
柳寒略微想了想便摇头:“应该没有,在我看来,方回之事,让他有些心寒。”
柳寒与秋云数次交往,还给他出了一策,让他摆脱困境,让整个帝都的局势迅明朗。
可在这些交往中,他明显感到秋云斗志不足,有点灰心丧气。
“潘链揽权,受贿,”柳寒继续:“皇帝现在不好处置,毕竟,潘链是他母家,而且,在陈国和扬州之事上,潘链还是支持了他的,可皇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长期下去,让蓬柱薛泌入尚书台,一方面是加强尚书台中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警告潘链,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原来是这样,”峦玄忍不住长叹口气,摇头叹道:“这潘链真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在揽权,将来不知他该怎么收场。”
犀锋还是不明白,左右看看,满肚子疑问不知该如何开口。
峦玄和柳寒都没有解释,柳寒接着:“峦兄只要动了潘链和秋云,就算求不到军队,至少也能拿到部分军需粮饷。”
峦玄没有话,端起酒杯,停在唇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思索。
“柳兄,你在西域多年,与吐蕃有没有交往?”犀锋问道。
柳寒点点头:“正是因为吐蕃,我才离开西域的。”
见俩人不解,柳寒解释:“吐蕃对我大晋,心存恐惧,当年鲜卑如此强大,今的吐蕃依旧难望其项背,可依旧败在我大晋刀下,吐蕃没有那么傻,直接挑战我大晋,所以,吐蕃的策略是西进,而不是东进,但西进势必与西域诸国交战。
西域诸国分开来看,谁都不是吐蕃的对手,不过,目前西域诸国,特别是与吐蕃直接相交的几个国家,受到的压力很大,几国之间虽有矛盾,但面对吐蕃,还能联手对抗,吐蕃一时半会很难拿下,西域各国还能稳定段时间。
可西域诸国的问题是,他们处在四战之地,除了吐蕃外,西边的安西月淄,北边还有鲜卑,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西域五年之内,必乱。
吐蕃现在的主政者德吉度,是一个很有才干和野心的家伙,千万不要瞧这个人,他在吐蕃国内有不少反对者,我估计,他要对外动一场战争,以这场战争消泯国内的反对者,在我看来,他最好的目标是西域,但目前西域的几个国家还比较团结,可以放下彼此的分歧,但若吐蕃威胁降低,这几国必让互相争斗,此时吐蕃再联手其中一二,则事必成。
所以,吐蕃对凉州的侵袭多半声势大,动静,凉州的威胁其实并不大,只需给他当头一击,吐蕃就可能缩回去。”
峦玄忽然明白了,朝廷可能已经看清其中奥妙,所以才会一点不着急,可笑自己身在雍州,却对吐蕃境内的情况不甚了解,对方一动,端木正再上报,整个王府便紧张不安。
“端木正也不知道这个?”犀锋终于明白了,禁不住有些生气。
“那你要去问端木正了,”柳寒道,峦玄打断他,问道:“你对这个判断有几成把握?”
“判断只是判断,是不是正确,要逐步验证,”柳寒眉头微蹙,似有不悦:“我怎么可能保证,要把握,我不能把握,我只是推断。”
峦玄略微有些失望,若柳寒回答三成把握,他心里便有底了,可柳寒竟然是半分保证也不给,这又让他有些茫然了。
柳寒在心里直摇头,这峦玄名气很大,可这办事的能力却够呛,这样的事,谁敢给保证,除非傻瓜。
三人沉默的喝了几杯酒,犀锋左右看看,看出峦玄心里依旧存在疑惑,便再度开口。
“柳兄,依你判断,朝廷不会向凉州增兵,粮饷应该没问题。”
柳寒点头:“粮饷也不会全部满足,峦兄,犀兄,在我看来,端木正的举措才至关重要,凉州塞外的鲜卑部落以独孤部落最为强大,但秋将军在凉州时,与独孤部落关系很好,这点遗惠当还有,所以,可以利用鲜卑人的力量,具体嘛,”
柳寒略微沉凝,看着峦玄:“我的意见是,选择一两个部落,允许他们迁入凉州,前提条件是,他们必须派人加入边军,或与边军协同作战,如此可得兵上万,用以对付吐蕃,当绰绰有余。”
峦玄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又补充:“朝廷可能不会给足粮饷,王爷可以向雍凉两州门阀豪族征募,据我所知,雍南今年丰收,有足够的粮食,王爷可在这上面想想办法。”
闻听此言,峦玄不由苦笑,自从端木正报告吐蕃有异动,秦王便开始作准备,向雍州的门阀豪族求助,可这些年,雍州灾不断,流民成灾,秦王数次要求门阀豪门出资,可在前年处理流民问题时,王爷却得罪了雍州的门阀,去年幸好雍州无大灾,可今年,外患在即,门阀豪族却不再伸手,坐看王爷的困境。
但这些事,无法对柳寒讲,柳寒见他的神情,心知有异,也不再深究,开始劝酒来。
这一顿饭吃得比较沉闷,但峦玄还是达到部分目的。
回到王府,犀锋终于忍不住,问他此行的看法,峦玄略微沉凝,才答道:“柳寒乃大商,对王爷的心,有动摇,但没有出卖王爷,为王爷的谋划,也尽心。”
到这里,峦玄又摇摇头:“可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峦玄低着头走进王府,犀锋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此次进京,除了向朝廷要钱粮外,王爷交付的另一个任务便是考察柳寒。
(本章完)
第578章 摸底
“依下官所见,柳寒对王爷有所不满,但这种不满主要在钱财上,他认为王爷有杀鸡取卵之嫌。Ww WCOM柳寒此人,在经营上的确有才,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区区一年半,局面已经打开,经营范围从珠宝到染坊和布匹,现在又经营起药房,下官曾去其店铺考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然,这并非全部,现在宫里的部分用度也在其商铺购买,包括开办不久的药房,仅此一项,每年获利即达十余万两银子。”
峦玄在灯下,将这段时间对柳寒和瀚海商社的观察,一一写下,到帝都已经七八了,除了拜访朝中官员外,观察柳寒和瀚海商社是重点,在今与柳寒见面之前,他到瀚海商社的各个店铺去看了,结果让他暗暗心惊,城外的作坊,城里的店铺,他暗自计算了下,不算城外的作坊,城里的店铺每年的收入即达到数十万两银子之多。
店铺里人来人往,可这种收入并不高,真正的大利来自高端客户,这些高端客户主要是宫里和城里的各个豪门,他在店里就亲眼看到几个明显是王公家里下人装束的人来买东西,这些家庭一般一买便是数百上千两银子,这帝都有多少这样的家庭,数千户!
“柳寒长袖善舞,到帝都后,除了与江湖中人外,还与朝廷中人和宗室中人交往不浅,他是由薛泌推荐入禁军,在短短一年内即升至军侯,手下掌控一曲人马,尽管这曲只有两百多人,延平郡王点名要他带兵助其追缴欠银,赵王爷、秋戈与其也交往不浅。”
峦玄将自己在帝都打听到的情况都详细报告了,写到这一段,他都禁不住有些佩服柳寒了,他出身士族,峦家乃千年世家,深知要与士族,特别是这些豪门交往,作为一个商人,甚至一个庶族都十分困难,更别论商人了,可柳寒却轻轻松松的与他们建立关系,而且,这些人也罕见的与他平等交往。
“此人才干卓绝,其对朝局的判断准确,他担心朝局有变,但原因还不知,现在他与王许两家的争战已近尾声,经过此战,他掌控了黄河水道,同时掌控了漕运,下官观之,其以军法治家,上下人等,举止行动,无不有规。”
“对此人,下官建议,当怀柔优渥,笼络为上,此人将来必有大用。”
峦玄并没有将柳寒的上品宗师考虑在内,倒是犀锋在给秦王的报告中,对柳寒的推崇更高,直接向秦王建议,一定要笼络柳寒,就上品宗师的修为就足矣。
“王许两家实力雄厚,柳寒以一己之力,屡战屡胜,斩杀高手数人,足以证明其实力,王爷,卑职以为,将来王爷可以将京里之事交给他,有他一人,足以应付京中之事。”
秦王对俩人都交付了考察柳寒之意,俩人都是秦王心腹,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柳寒,这也是秦王通常的作法。
犀锋的报告是纯武人的观点,对柳寒赞不绝口,没有丝毫避讳。
写完报告,犀锋交给按照惯常的方式,分成七段,交给下面的人出去。
抬头看看色,边红霞渐去,犀锋舒展下筋骨,在院子里打了趟拳,两年前,柳寒给了他一瓶丹药,凭借这瓶丹药,他顺利达到武师巅峰,已经看到那道门槛,距离突破就差一点机缘。
一通拳下来,犀锋浑身是汗,抬头再看,峦玄正站在杨树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啦?”
早有下人端来水放在屋檐下,犀锋边洗边问,峦玄摇头问道:“你和柳寒相比,”
犀锋苦笑下:“以前相差无几,现在不行了,他已经是上品宗师,我还没跨过宗师门槛,这样吧,他要对付我,我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峦玄有点惊讶,他是文人,对武人的境界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犀锋是秦王帐下有数高手,原以为,犀锋至少可以与柳寒周旋片刻,没想到犀锋居然自承不敌,而且差距是如此之大。
犀锋心里的遗憾更深,这些年,他忙于军旅之事,柳寒则专心修炼,十年下来,俩人差距已经越拉越大,要不是柳寒送他的丹药,他要达到武师巅峰,恐怕还要几年。
“武师和宗师,本身境界差距就大,下品宗师和上品宗师,差距就更大,据家师过,上品宗师已经可以感受道,唉,这柳寒真乃才,短短十年时间,便达到上品宗师,唉”
犀锋不断叹息,神情中一副羡慕嫉妒恨,峦玄也在心里叹息,这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有瀚海商社的财力,与薛泌秋云等朝廷高官交好,与鲁璠秋戈等士子相游,与延平郡王赵王爷等宗室交好,短短两年,便在帝都开创出如此局面,不别的,他峦玄就很难做到。
“怎样才能将此人揽入袖中!”峦玄在心里叹息道,现在就看秦王了,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俩人正想着,王府总管来报,宫里来人了,让峦玄赶紧去接旨。
峦玄急忙赶到前庭,就看见一个黄门站在客厅内,峦玄快步进去,太监看着他问:“你就是峦玄?”
“是,公公不知何事?”峦玄整整衣衫,幸好,他穿着正装,用不着换装,太监打量下他,开口叫道:“峦玄接旨。”
峦玄跪下,太监道:“峦玄明日午后,御书房见驾。”
“臣领导旨。”峦玄磕头领旨。
太监宣完旨后便要走,王府总管连忙过去,悄悄塞了一张银票,黄门不露声色的收起来,笑呵呵的道:“皇上最近挺高兴,峦先生进宫,谅不会有什么麻烦。”
够了,就这一句就够了。
一夜无事,第二,峦玄早早便换上官服,他是秦王长史,在朝廷算是四品官,品级不低,早早吃过午饭,便在犀锋护卫下到皇宫门前等候。
午后,要入宫的朝臣并不多,少数朝臣经过时,都注意打量峦玄和犀锋,俩人在这是陌生面孔,犀锋虽然多次来帝都,但多与兵曹交往,要么便是押解粮草,像这样在宫门前等候,还是第一次。
终于有两个认识峦玄的官员过来招呼,与峦玄聊了一会。
阳光照在宫门前,高大的宫墙白花花的,请求陛见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俩人只能静静的等待。
宫墙上巨大的日冕渐渐拉长,好容易有个太监过来,让峦玄随他进去,犀锋则留在马车前等候。
峦玄随着太监到御书房外面的一间房里,峦玄向太监道谢,然后便坐在那等着,旁边还有个官员也在等候,那官员面前摆着一杯茶,峦玄眉头微皱,过了好一会,没见那太监进来。
“老兄没给银子吧。”那官员见峦玄不时看看他面前的茶杯,便含笑道。
峦玄这才明白,刚才那太监为何有些迟疑,原来是在等自己给银子,没有银子自然没有茶。
峦玄冲那官员笑了笑,那官员看出峦玄是第一次见驾,便热切的过来,向他解释这宫里的规矩。
其实,规矩很简单,银子。
“大人这是次见驾吧。”那官员问道,峦玄点点头,那官员笑道:“我看就是,阁下对宫里的规矩一点不懂,还请教阁下?”
“峦玄,秦王长史。”峦玄面带微笑,拱手答道:“还请教大人?”
“原来是秦王长史,峦大人,”那官员起身致礼,峦玄也只好起身,那官员笑道:“下官薛泌,中书监舍人。”
峦玄微怔,打量下薛泌,薛泌穿的朝服乃五品朝服,算来只比他低了一等,可他在中书监供职,怎么会?
“薛大人在中书监供职,为何在这等候?”峦玄不解的问道。
“唉,中书监便是为皇上草旨的,”薛泌诡异的笑了笑,四下看看,才压低声音:“其实,我是来偷懒的。”
峦玄不由莞尔一笑,觉着这人挺有趣,薛泌打量着峦玄,他自然是没实话,今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峦玄的,这是张猛和蓬柱的安排,自然,皇上是知道的。
“峦大人此来是为了凉州之事吧?”薛泌问道。
峦玄点点头,中书监乃朝廷核心机构,薛泌知道他的来意,是很自然之事。
薛泌微微点头,道:“昨皇上还起凉州之事,还特意召见了延平郡王,问了府库的情况,峦大人,我记得朝廷在凉州是有粮库的,储备有三十万石粮食,为何还要向凉州调粮?”
“大人有所不知,凉州雍州年年灾,不得已,从粮库中调了十万石粮食救灾,这在朝廷是有备案的;另外,前段时间塞外胡族异常,又从凉州调走了十万石粮食到雍州北三关,所以,现在凉州粮库仅有粮食十万石。”峦玄郑重答道。
薛泌闻言点点头:“是啊,这几年凉州和雍州是很难,听王爷头都白了。”
峦玄重重的叹口气,这几年雍凉两州频频遇灾,朝廷的支持却极少,秦王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渡灾。
“十万石粮食,这够什么使,”薛泌喃喃自语,峦玄也点头:“是啊,问题是,调到雍北的粮食还不敢轻易调回去。”
薛泌略微想了想便明白其中道理,他笑了下,起身到门口,叫过外面的太监,让给峦玄上茶。
(本章完)
第579章 面君(上)
端着热烘烘的茶杯,峦玄含笑看着薛泌:“这得多少银子?”
薛泌笑了笑:“我这人头熟,这杯不要银子,峦大人第一次来,不知道这的规矩,下次,大人就得自己付银子了。 Ww W COM”
峦玄呵呵一笑,心里明白,这里的太监也不是谁都收钱,也要看人,中书监尚书台,这些官员是不敢收银子的。
“一杯茶,也要不了几个银子,可大战一起,银子水一样淌出去,雍州去年丰收,凉州的情况也不错,峦大人,听你向朝廷要五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不多,”峦玄重重叹口气,心里有些警觉,心的:“薛大人有所不知,雍南去年丰收不假,可雍北贫瘠,而且雍南土地大多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他们是不交税的,朝廷只能从他们手上买粮,可王爷手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粮食。”
薛泌微微点头,叹口气:“是啊,门阀士族不交税,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我记得先帝曾经允许雍州在雍北开设榷场,去年,秦王上疏,榷场每月收入已经达到三千两银子,今年情况如何?”
“榷场的展很快,经营也很好,”峦玄将茶杯放在桌上,这榷场还是柳寒给出的主意,当初没觉着有什么,可这一年多下来,居然展很快,按照这个度下去,三五年后,榷场的税收可以达到每月两万左右。
“可今年塞外胡族内乱,榷场受到影响,我记得上月的收入在一千八百两左右,唉。”峦玄重重的叹口气。
薛泌沉默下来,昨,蓬柱张猛和他一块商议了秦王的要求,一致认为,五百万银子实在太多,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所以,三人商定准备拿一百万两银子,但这远远不能满足秦王的需要,峦玄又是个比较难缠的人物,所以,先让薛泌来摸摸底,看看秦王的底线在那。
“现在雍州凉州府库倒底有多少银子?”薛泌又问道。
“雍州稍好,大约有三十六万两银子,凉州就剩下十三万银子,凉州府库的情况是端木将军报告的。”峦玄道:“若是平时,紧一紧,勉强够用,可若是战时,那就远远不够,别战时军饷了,就算补上平时欠饷都不够。”
无论护羌将军府,还是雍州边军,欠饷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去年调方达所部到贺兰山以北,才补充了些军饷,可即便这样,其他各部欠饷依旧很严重。
除了平时军饷,按照大晋律,战时,士兵是拿双饷,骑兵拿三倍饷,如此算下来,雍凉两州府库的银子,连护羌将军府下属的军队都不够。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吐蕃犯边的兵力,”峦玄道:“如果,吐蕃出动五万以上,军饷便需要百万两银子,粮食要在三百万石上下。”
薛泌在心里苦笑,这可是狮口大开,百万银子,五百万石粮食,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来,朝廷今年的重点是并州,皇上已经决定让太原王率并州边军出塞,先解决白山匈奴,皇上已经下旨,让刘渠回白山,但此举遭到太学祭酒张霁的反对,张霁专门进宫面圣,谏言皇帝,决不可放刘渠回去,此子对大晋甚为了解,加上野心勃勃,将来必为大晋之患。
但皇帝没听,相反,皇帝认为刘渠越有野心越好,没有野心,白山匈奴便会落入鲜卑人手中,无论去毕还是伊日车,背后都是鲜卑人,刘渠想要当上白山匈奴王,就必须除掉这两人,白山匈奴才能归顺大晋,并成为解决大漠之乱的一股助力。
“百万军饷,五百万石,”薛泌喃喃自语,闭眼想了想,起身给自己倒上水,又给峦玄续上水,然后才:“凉州现在有多少兵力?”
“加上郡国兵,总共两万七千人。”凉州的兵力和部署都印在峦玄的脑子里,他从容答道:“战斗力最强的是秋歌统帅的三千黑豹,其次是马竞统帅的郡国兵七千人马,另外还有三千飞骑营,剩下的便是普通的郡国兵。”
“两万七千人,听上去不少了。”薛泌象是在自语,也象是在询问:“我不懂作战,可至正三年,鲜卑人攻幽州,段昌五千人马被八万鲜卑大军包围在蓟县,段昌坚守了一个月,两万七千人,调一万七千,到黄沙关,不就行了。”
峦玄闻言不由苦笑,只好解释道:“凉州北面是鲜卑,从西到东,有萧关等六处关隘,这些都需要兵力防守,此外,姑臧也需要兵力,如此算下来,能调到黄沙关的只有一万三千人左右。”
到这里,峦玄又叹口气:“薛大人,根据端木将军计算,如果得不到增援,黄沙关能坚守半个月。”
“半个月。”薛泌苦笑下直摇头,随即又皱眉:“如果击退吐蕃人,需要多少兵力?”
“三万。”
“三万!”薛泌苦笑不已:“三万人,我听关隘防守,一般死一个人,吐蕃就得死三到五个,我们三万人,要死光了,那边得死十五万,吐蕃能派出十五万大军吗?”
峦玄愣了下,随即明白,自己这是中招了,很显然,吐蕃无法派出十五万大军,损失了十五万大军,吐蕃还能杀进凉州吗?这德吉布还能在吐蕃掌权吗!
“这只是理想状态,”峦玄道:“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薛大人,军饷和粮食,一定不能少。”
薛泌叹口气:“可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粮。”
正要接着往下聊,外面有人走动,薛泌起身往外看,潘冀和甘棠正往外走,薛泌转身笑道:“看来皇上要召见你了,我就先溜了。”
完拉开门便出去了,留下峦玄一个人在房间里,峦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没一会,太监来传旨让他觐见,峦玄连忙整理下官服,感觉没什么了,这才出门。
进了御书房,峦玄看到一个穿着明黄便服的年青人,坐在书案后面,旁边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另一个则是一袭布衣,头有些花白,身形消瘦,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峦玄一丝不苟的给皇上行礼,口称:“臣,峦玄,参见陛下。”
“起来吧,峦卿,”皇上的语气温和,峦玄依旧一丝不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来,顺势还整理下衣服。
“你到京里有些了,朕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得上见你,你可别埋怨朕。”皇帝道:“别拘礼,坐下话。”
峦玄目不斜视,目光稍微下垂,落在皇帝的下颌到胸前的位置。
“回陛下,臣不敢,”峦玄答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只是,臣身为秦王长史,负秦王所托,臣心中是十分焦虑。”
皇帝微微颌,示意峦玄下去,峦玄感到有些紧张,吞了下唾液,接着道:“皇上,吐蕃有犯边之意,端木将军向朝廷和王爷告急,请求增兵和粮饷,可雍北边患严重,没有朝廷令旨,王爷也不敢调兵入凉州,至于钱粮,雍凉一向贫瘠,拿不出这么多钱粮,王爷数次向朝廷告急,可尚书台诸公却丝毫不理会,王爷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派臣进京面圣。”
皇帝微微一笑:“秦王的奏疏,朕都看过了,尚书台认为数目太大,朝廷压根就拿不出,这段时间,朝廷又是在陈国清理土地,又是追缴欠银,又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这才有了点银子,可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是患,今年的重点还是塞外大漠,凉州,只能以守为主。”
峦玄心顿时一落,可外表依旧平稳:“皇上,端木将军判断,至少需要三万人。”
“三万人,”皇帝沉凝下,扭头问道:“蓬柱,你觉着呢?”
原来他就是蓬柱,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峦玄扭头看着蓬柱,蓬柱面色红润,眉宇间满是英气。
蓬柱摇摇头:“德吉布此举是声东击西,他的目的在西域,对凉州的进攻,雷声大,雨点。”
“此言甚是,”布衣人接口道:“凉州其实不需要多担心,可调秋歌统帅黑豹和两千飞骑营到黄沙关,粮饷方面,朝廷可以拨给凉州五十万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雍凉两州还可以自筹一些。”
张猛的神情轻松,峦玄抗声道:“秋歌调走,萧关方向怎么办?”
“鲜卑人现在的目标是中部鲜卑,还顾不上凉州。”蓬柱解释道。
“可这是在冒险!”峦玄厉声叫道,转头对皇帝道:“皇上,朝廷此举,会寒了凉州军民的心。”
皇帝轻轻叹口气:“峦卿不必激动,朝廷,唉,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疾,鲜卑才是心腹大患,峦卿,你要理解朝廷的难处。”
峦玄眉头深皱,按理,朝廷的选择没错,鲜卑的威胁更大,朝廷决定在并州动攻击,已经解除了雍州很大的负担。
“皇上,”峦玄叹口气:“五十万银子,肯定不够,至少需要三百万银子。”
“八十万!”蓬柱插话道,峦玄扭头看着他:“蓬大人,这不是在东市。”
“峦大人,八十万足够了。”布衣人慢悠悠的插话道:“雍州凉州还有大约八十万银子,就算雍州留下部分,也可以调五十万到凉州。”
峦玄看着布衣人,眉宇间带着陌生,不知道此人是谁?穿着布衣,却能进入御书房,而且还可以随意插话。
(本章完)
第580章 面君(下)
“这是张猛张先生。WwW COM”皇帝看出峦玄的疑惑,含笑介绍道,随后又重重补充一句:“朕的布衣朋友。”
峦玄心里暗惊,他并不知道张猛与皇帝的关系,他入秦王幕下也不过三年多,不知道七八年前,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府内,张猛的排名还在蓬柱之上。
皇帝称之先生,峦玄自然不敢轻视,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反驳道:“张先生此言差矣,先,雍凉两州没有八十万银子,其次,朝廷调拨八十万银子是不够的。凉州兵力不足,就算只调派五千人到黄沙关,还有其他关隘呢,长川关,河口关,这几个关隘也要增兵,端木将军计算过,总兵力不得少于三万人,这有可能击退吐蕃。”
“不需要那么多。”张猛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他在凉州七八年,妻子孩子都埋在了凉州,现在孑然一身。在这七八年里,有五年多是在服苦役,服苦役便是在个各关隘劳作,面对吐蕃的几个关口都去劳作过。
“河口关最多用一千五百人,多了没用。”张猛掰着手指头道:“长川关,更不需要多少人,这关口对面是雪山,大队人马难以通过,平时也就商队经过。重点是,后面的红云堡,即便长川关被偷袭,守住红云堡,便卡住了吐蕃人的路线,我要是德吉布,便不会选这条路线。他一定会走黄沙关。”
峦玄冷笑两声:“张先生对凉州的了解不少,但,张先生想过没有,端木将军在凉州十多年,对凉州的情况更加清楚,除了这三关外,还有红云堡,落日堡,总管七八个城堡要守卫,况且,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万一上。”
“这话不错,不过,朝廷现在拿不出这么银子和粮食,朝廷要关注的是并州。”薛泌郑重的道:“秦王当体恤朝廷的难处!”
“可朝廷也要体恤王爷的难处!”峦玄有些生气了,声音略微放大:“这些年,朝廷艰难,给雍凉两州的拨款都不足,王爷体恤朝廷,所有难处,都自己解决了,旱灾,流民,边患,都解决了,可今年,王爷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向朝廷求助。”
这话一出,无论皇帝还还是蓬柱张猛都无言以对,这些年,朝廷府库空虚,雍州凉州年年遭灾,朝廷只有极少的补助,全靠秦王东挪西移,拆东墙补西墙,四下求告,几乎将雍州的门阀士族全得罪了,才勉强应付过去,雍州凉州没有出现叛乱,秦王功莫大焉。
“是啊,王兄这些年是够难的。”皇帝叹口气,望着窗外,好一会,才:“这样吧,朕允许秦王在凉州再开榷场,推行盐税革新,朝廷调拨,还是八十万,朕从内库调拨,嗯,三十万,总共一百一十万,粮食,粮食,调一百万,今年雍州凉州就不用将粮食送帝都了。”
皇帝此言一出,峦玄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决定,他想了想:“如果是这样,臣有个请求。”
皇帝点点头。
“此次塞外胡族之乱,有部分部落希望内附,臣以为,可以允许部分部落内附,前提条件便是,他们必须派人加入我大晋军队,抵御吐蕃进攻。”
皇帝先是微怔,随即目光一亮,张猛微微点头。
塞外苦寒,胡族都原意内附,朝廷对胡族有防范之心,之允许少数胡族部落内附,这些部落无一不是为大晋立下大功,此刻若在凉州允许部分胡族部落内附,让他们提供士兵,在大晋,胡族士兵是没有军饷的,阵亡也没有抚恤,这样的免费劳力,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朕准了。”皇帝没有与张猛蓬柱商量便直接下了决定。
“臣,谢恩!”峦玄正要叩头,皇帝拦住他:“别跪了,这是御书房,跪来跪去,麻烦。”
蓬柱在心里略感诧异,难怪蓬柱和张猛这样自在,皇上是真的不太在乎礼节。
“蓬卿,你写个条子,给尚书台,让潘链批一下,哦,对了,内附的事不要写在上面,峦卿,你和潘太师秋将军他们见面时,将这事一下,就朕已经准了。”
“峦大人,告诉秦王,”张猛忽然插话道,峦玄眉头微皱,对这样随意打断皇帝的行径,还是很不习惯,但他没作声,只是看着张猛。
“雍州,凉州,有不少豪门士族,占有大量田地,这里面可以出一些军饷。”
峦玄一惊,皇帝眉头紧皱,扭头看着张猛,张猛点点头,皇帝怒色一闪,下门阀,没有不多占土地的,雍南富庶,太祖曾经以此为根据,征伐下,可今,雍南的土地九成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税收因之大减。
不过,这里面有个潜规则,与陈国一模一样。
大晋律有规定,上品士族允许占田多少,下品士族允许占田多少,庶族允许占田多少,都有明文规定。
但几百年下来,这条规定早就被突破了,历代燕家皇帝都大骂收拾,门阀士族占地越来越多,皇帝也就愈不敢去碰这个马蜂窝,数来数去,只有当今皇帝清查陈国土地和十多年前邵阳郡王。
所以,秦王不敢去碰这个马蜂窝。
“回去转告秦王,朕给他撑腰。”皇帝盯着峦玄,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蹦出来。
峦玄脸色苍白,他当然清楚其中利害,可任凭士族扩张土地,在他先祖留下的《周迁》中对此便有详细的论述,指出周之亡,士族大量兼并土地便是其中重要原因,要想下长治久安,就必须抑制土地兼并。
可真让秦王去捅这马蜂窝,他又十分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答应皇帝的,恍恍惚惚的出了宫门,到了宫门外,他才清醒过来,回头看看宫门。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啦?”犀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追问:“怎么,朝廷一点也给?!!!”
峦玄叹口气,转身朝马车走去,犀锋连忙追上去:“你倒底,朝廷给没给?倒底给多少?”
峦玄依旧没开口,径直上车,犀锋迟疑下没有跟上去,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边。
“我看秦王不敢去碰这马蜂窝。”
峦玄刚出去,蓬柱便轻蔑的开口道,皇帝负手而立,面带冷笑,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握成拳头。
“现在不动也好,”张猛叹口气:“凉州面临大战,雍北也动荡不安,现在去捅这马蜂窝,造成朝野不安,对前方战事不利。”
这话隐隐在批评皇帝,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土地的事,秦王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那些门阀士族。
“算了,不这个了,”皇帝没有丝毫不悦,返身坐在书案后,抬头看着蓬柱:“给太原王的旨意拟好没有?”
张猛点头,这道圣旨没有交给中书监,而是张猛亲自草拟,皇帝看过后,也不言声,吩咐黄公公盖印,张猛愣了下,连忙劝道:“还是先送到尚书台,让尚书台先盖印。”
圣旨的下放程序一般是,中书监先拟好圣旨,然后交给尚书台盖印,再送回皇帝盖印。
这样作的原因是,皇帝的圣旨必须加盖尚书令的印章,才能成为圣旨,若皇帝盖了玉玺,尚书令拒绝盖印,这皇上的脸就丢大了。
“没事,潘链不会封回。”
蓬柱语气轻蔑,丝毫不掩饰对潘链的蔑视。
皇帝没开口,挥手让黄公公赶紧派人送去,黄公公没有丝毫表情,拿着圣旨出来,交给外面等候的黄门,让他赶紧送尚书台。
战事就要展开,尚书台十分繁忙,连潘冀都到尚书台来了,圣旨到了尚书台,潘链仔细看过后,正要盖印。
“皇上还是让太原王领兵?”左辰问道,尚书台对谁领兵分歧甚大,其中秋云的呼声最大,但皇帝就是不答应,秋云也提出,让段昌领兵,可潘冀认为段昌要坐镇幽州,这里同样十分要紧,潘冀举荐原方回部将展鹏。
这展鹏官拜中郎将,是一员宿将,也是一员悍将,在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展鹏先后在段昌齐王方回麾下作战,在战后,他调到邙山大营,担任邙山大营骑兵中郎将,潘冀调整禁军和邙山大营,将他调到方回麾下,还升了一级,成了四品的振威中郎将。
将展鹏调到并州,本来就有解决方回后,让展鹏收拾局面的意思,可泰定帝忽然又改了主意,将并州边军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由宗室领军。
但太原王没有领军经验,他虽然参加过对鲜卑的战争,可从没单独领军,也没有出塞作战的经验。
所以,秋云没有举荐他,而是举荐了展鹏。
“太原王在并州多年,对塞外也比较熟悉,让展鹏当他的副手,就算不能大胜,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潘冀叹口气。
秋云没作声,该的,在御书房已经了。
“这粮草,民夫,唉,这仗还没打,银子就象流水似的出去了。”甘棠苦涩的直摇头,粮食,民夫,那样都要银子,民夫还好,并州有大批流民,就地招募,便可得数万民夫,民夫虽然便宜,可聚沙成塔,这笔银子也不少。
“是啊,这些年,塞外胡族就不安分,先帝一直没理会,不也是无奈吗。”潘链叹息着道。
“还好,今年咱们总算有了点银子。”左辰倒是有几分兴奋,有这场战争的胜利,大晋将再度威临下。
潘链拿出中书令,啪,盖在圣旨上。
抬头看着大家,笑道:“现在就看太原王的了。”
(本章完)
第581章 质子们
“后勤由孙允校尉负责,这孙允是谁?”
黄门拿着圣旨正要出去,秋云忽然开口问道,房间里忽然安静了,谁都没注意道,左辰甘棠不约而同的看着潘冀。WwWCOM
“孙允是方回叛乱后,从桃林要塞调过去的,原是驻守桃林要塞的校尉。”潘冀答道,话间目光微微瞟了潘链一眼。
方回叛乱后,朝廷将并州边军一分为三,同时将原方回部将调离,部分方回心腹将领逃亡,剩下的则分别调往四方,原方回副手,破弩将军王元便被调到凉州,继续担任端木正的副手,但也有几个将领留下了,现在充当太原王副将的展鹏便是其中之一,原因也很简单,展鹏走了潘冀的路子。
这些将领调走后,潘冀便从其他各处抽调将领军官到并州边军,孙允便是那个时候调过去的。
“他有过出塞作战的经验没有?”秋云就象没看见,眉头微蹙,神情很是严肃。
潘冀迟疑下,摇头:“从履历来看,没有,不过,兵曹的考评来看,三年都是优秀。”
兵曹,尚书卢铭,出自凉州卢阀,卢阀是个士族,卢铭是潘家门生,在四年前还是兵曹郎官,四年前,潘冀奉命整顿禁军和邙山大营,顺手将兵曹尚书给换了。
“在太原负责粮草的是民曹侍郎黄茂吧。”秋云不置可否,又问道。
“对。”甘棠点头应道,秋云低下头,不置可否,甘棠有些失望,也低下头掩饰。
这黄茂是新提起来的侍郎,走的是潘链的门路,黄茂出身荆州士族,在民曹待了五六年没能升上去,去年,潘链将他提升为民曹右侍郎,这可是位阶五品的高官。
大战降临,百事繁多。
每快马从帝都飞出,帝都附近的三大粮窟每都有粮车出入,数十条粮船逆黄河而上,驶向太原。
大多数帝都百姓没有察觉,战争早已远离这座雄城,城里每依旧熙熙攘攘,城外的流民在荒野里四下寻摸,乞丐悄悄的努力向城里混去,城里是他们的希望。
但战争还是在城里引起些许波澜,为士子的清谈添加了不少谈资。
“狼子野心,我大军一到,必定灰飞烟灭!”
“匈奴蛮子也敢蹬鼻子上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廷向并州增兵,鲜卑人狼子野心,决不可轻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想去看看!可惜啊!可恨!”
几个士子在酒楼里旁若无人的大声感慨着,丝毫不顾旁人的感受。
拓跋鹰与几个胡族质子在角落里,几个人沉默的看着那几个士子,他们的部落都卷入了大漠的这场战争。
随着塞外大漠上战争的展开,名义上是在帝都学习的质子们也分成了数派,卷入战争的部落分成敌对的两派,没有卷入战争的单独成一派,这一派最逍遥也最担心,因为,大漠一旦爆战乱,不管愿不原意,最后都德被卷入,否则就别想生存下去。
独孤部落还没卷入战火,但独孤鹰已经接到部落的传书,部落将支持黑水匈奴部落,另外,部落将与中部鲜卑的木碟和乞伏部开战,他大哥独孤缨已经在召集归属独孤部的各个部落。
在帝都学习,还有另一个目的,为部落收集大晋的情报,大晋对这些来自大漠的“学子”并没有多大的防备,帝都朝廷也没多少保密措施,朝廷的决定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帝都,拿到消息丝毫不废力。
拓跋鹰清楚大哥拓跋缨的雄心,在拓跋缨离开帝都之前,兄弟俩喝了一顿酒,拓跋缨便毫不含糊的告诉他,他回去后要整顿部落,要在五年内统一鲜卑,然后铁骑南下,占据大晋这花花江山。
进入中原,占领中原,是大漠胡人多年的愿望,拓跋鹰也有此愿,看看帝都的繁华,想想大漠的苦寒,拓跋鹰便忍不住心生妒忌。
到帝都两年多,结交了无数中原人物,拓跋鹰很是瞧不上,这些家伙就知道坐而论道,柔弱不堪,那如塞外男儿,跨烈马,喝烈酒,纵马飞箭,驰骋大漠。
听着士子们的议论,拓跋鹰忍不住低低的哼了声,他没有起身反驳,只是用轻蔑的目光扫了那边一眼。
士子们注意到角落里的三人,有人故意冲他们叫喊,拓跋鹰身边穿着蓝色便服的年青人身形刚动,拓跋鹰一把抓住他。
拓跋鹰冲那汉子摇摇头,那汉子涨紫了脸,狠狠的瞪着那挑衅的士子,那士子看着拓跋鹰他们得意的笑了笑。
“几个蛮子!哼,好男儿,别父母,饮尽碗中酒,杀尽胡儿方罢手!”
士子得意的唱起来,这歌谣是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中军中最流行的歌谣《杀蛮歌》。
那汉子端起酒一饮而尽,将酒碗重重放在桌上。
拓跋鹰冷冷的扫了那群士子一眼,低声道:“乌蒙兄弟,别理会他们,咱们还是喝酒。”
拓跋鹰提起酒坛给他倒酒,这乌蒙是中部鲜卑鹿部落大王的儿子,同样是在帝都学习的质子,拓跋部落这次谋求统一中部鲜卑,鹿部落是他的重要盟友。
另一个汉子则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他的酒杯不象拓跋鹰和乌蒙,而是一个巧玲珑的酒杯。
“慕容兄,你们东部鲜卑会参战吗?”拓跋鹰问道。
慕容兄,名叫慕容从容,人如其名,话做事从容不迫,拓跋鹰与他交往一年有余,从来没见他着急火过,他是东部鲜卑慕容部落的到帝都来求学的王子,是慕容部落大王的第三子。
“不知道,”慕容从容神情平静,他冲拓跋鹰微微一笑:“我到帝都后,便没与家里联系过,不过,这是你们中部鲜卑的事,与我们东部鲜卑何干,再了,东部鲜卑大王是宇文部落的宇文拔,轮不到我们慕容部落话。”
拓跋鹰笑了笑,东部鲜卑主要是三大部落,宇文部落,慕容部落,段部落,其他部落都从属这三大部落。
在鲜卑中,东部鲜卑一向实力强劲,但这三大部落互相不服,宇文部落也只是勉强当上东部鲜卑大王,没有其他两大部落的支持,什么事都决定不了。
这慕容从容与其他很多质子不同,他倒是真的跑帝都来学习了,到帝都后,没有按照朝廷的安排,在国子监进学,而是去了西山书院求学,在学院里面苦读不休,很受教习的称赞。
“如此来,你们拓跋部落是下决心要动手了。”慕容从容看着拓跋鹰道。
拓跋鹰端起酒碗喝了口酒,酒水顺着胡子滴下来,放下酒碗,抬头正要话,从楼下上来几个人,拓跋鹰微怔,随即露出笑容,那几人中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人同样看到了他,冲他笑了笑。
“哦,是拓跋兄的朋友?”慕容从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中年人问道。
拓跋鹰微微迟疑,便点点头,慕容从容问道:“他是谁?前面那几个我倒是认识,秋戈,鲁璠,吕修,都是帝都的青年才俊。”
“三篇震帝都,你不知道呀,”乌蒙喝了口酒,一抹唇边酒水:“你在西山书院读书,没听他们起吗?”
“三篇震帝都,原来是他呀。”慕容从容仰慕的叹息道,他在西山书院读书时便听了柳寒的大名,他的诗词都被整理成册,被称为最近十年,最好的诗词。
“拓跋兄与柳先生还相识?”慕容从容好奇的问道,拓跋鹰微微点头:“在经过凉州时,曾经与他一块喝酒,三年前,我拓跋部落缺粮,是他拔刀相助,解了我们的大难。”
“原来如此。”慕容从容略微点头,随即惋惜的叹口气:“听此人文武双全,文能三篇震帝都,武有宗师修为,真乃奇才,这大晋人才何其多。”
席间一下沉默了,半响,拓跋鹰才笑道:“大晋是人才众多,不过,大晋朝廷却不善用,就柳先生吧,文武双全,满腹韬略,可朝廷却只给了区区一个队正,这要换我,伺之,,干脆这样吧,就拜他为师,整个部落都听他的。”
“那叫以师礼伺之。”乌蒙笑道,拓跋鹰笑了笑,没有在意。
那几个士子依旧在高谈阔论,拓跋鹰的冷笑更浓了,没过多久,从士子群中出来个,拓跋鹰注目看,正是柳寒。
柳寒提着坛酒过来,好没到桌前,便笑呵呵的:“好久不见,拓跋兄,一向可好。”
拓跋鹰三人起身抱拳,拓跋鹰笑呵呵的道:“挺好,柳先生,我给你介绍下,这是乌蒙,这是”
“慕容从容见过柳先生。”慕容从容抱拳施礼,柳寒将酒坛放在桌上,笑道:“塞外的汉子,骑烈马,饮风沙,那来那么多礼,都坐,都坐。”
拓跋鹰爽快的大笑,笑声震动酒楼,那些士子纷纷侧目而看。
“先生得好,咱大漠汉子,跨烈马,饮风沙,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
拓跋鹰声若洪钟,丝毫不顾忌旁人,几个士子脸色陡变,正要起身挑衅,被秋戈喝止。
“胡人自古不知礼数,和他们计较干嘛。”秋戈慢悠悠的道,声音却很大,拓跋鹰他们听得真真的。
拓跋鹰同样脸色一变就要叫阵,柳寒笑了笑,抢在前面道:“秋兄,拓跋兄在这,凉州喝了你一顿酒,今日咱们再喝一次,如何!”
(本章完)
第582章 胡人之殇
秋戈哈哈大笑,起身过来,到拓跋鹰面前,拓跋鹰对秋戈挺有好感,也起身相迎,他这一起身,乌蒙和慕容从容也只能起身,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这里。Ww WCOM
“拓跋兄,一年多没见,刚才一时没认出来,还请见谅!”秋戈笑呵呵,拿过一个碗,将酒倒上:“我先罚酒一碗!”
“哪里,”拓跋鹰正要阻止,柳寒一把拦住他,秋戈将酒喝干,酒水从唇边溢出,沾湿了前胸。
“好!”柳寒爽快的笑了笑,提起酒坛给自己也倒上,端起酒碗:“老话,千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在一块喝酒,怎么也得修上一万年,你们是不是?”
“那是,那是!”秋戈也同样爽快的大笑道,着一拉椅子就坐下,几人坐下,秋戈提起酒坛给大家倒上,边倒边:“大漠上归大漠,咱们不理会,该喝酒还喝酒,拓跋兄,慕容兄,这位是,乌,”
“乌蒙,”乌蒙答道,秋戈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乌蒙兄,咱们都是朋友,就算将来,不得已,沙场上见”
“疆场上见不到,你秋戈,拿不动刀,拉不开弓,连只鸡都杀不了,上沙场做什么,给乌蒙兄添点功劳!”柳寒笑呵呵的打断他。
拓跋鹰大笑,慕容从容含笑不语,乌蒙也忍不住乐了,秋戈丝毫没觉着什么,笑道:“那是,那是,怎么呢,这样吧,不管将来什么样,今儿,咱们喝酒,该乐活还乐活。”
“得对,明的事明再。”柳寒大笑端起酒碗:“柳某敬大家一杯。”
柳寒仰脖将酒喝干,将酒碗亮给大家看。
“好!”拓跋鹰也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将碗底亮给大家看,众人纷纷将酒喝干亮出碗底。
柳寒示意大家坐下,挨个给大家倒酒,慕容从容一直看着柳寒,当柳寒给他倒酒时,他连忙起身:“不敢,不敢,柳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兄,这里可没先生,”柳寒笑道:“都是大漠上的汉子,别学那些文绉绉的,没味!”
“柳兄这话得好,”秋戈乐呵呵的,他坐下后就没动,不再理会身后的士子们,那些士子有些不满,过了会,也安静下来,自己喝酒聊。
“人生在世,要的是自在,咱们大晋什么都好,就是文绉绉的人太多,你们学什么都好,千万别学这个。”秋戈似笑非笑的冲拓跋鹰和乌蒙道,乌蒙没什么,咧嘴一笑。
慕容从容一直面带微笑,没有任何不满,待秋戈完后,才含笑道:“秋兄这话,我不赞成,大漠兄弟固然豪爽,可失之也在豪爽,其实,好听点是豪爽,不好听点是粗鲁,无礼仪。
更何况,我认为,大漠战乱不休,与这种粗鲁有很大关系,与大晋相比,大晋已经八百年了,下安定,少有战乱,可大漠呢,秃树机能是一代豪杰,统一了大漠,可秃树机能一死,大漠就四分五裂,这八百年中,大漠多少次这样统一,分裂,再统一,再分裂。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认为,就是没了礼仪,大漠汉子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两个人的纠纷,随即便能扩大到两个部落,战火因此不断。
在我看来,大晋最好的东西便是礼仪,有礼仪,尊卑有序,下方不乱!”
到这里,慕容从容看着柳寒:“不知柳先生以为何?”
柳寒笑呵呵的点头:“慕容兄得不错,大晋之所以能保持稳定,与这种社会阶级分层,有很大关系,不过,慕容兄,这种礼仪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必须经过长时间教化才能推行。”
“此话不假,”慕容从容点头,随即叹道:“咱们大漠胡人不注重这些,喜欢用强力。”
“此言不对,”柳寒打断他,正色道:“我在西域常年走草原大漠,我到过很多部落,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我很少见到部落汉子蛮不讲理,只要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也会以礼相待,当然,马贼除外。简单的,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中原有中原的礼仪。
大漠之所以战乱不断,原因很简单,礼仪不同之故,鲜卑人有鲜卑人的礼仪,匈奴人有匈奴人的礼仪,高句丽有高句丽的礼仪,吐蕃有吐蕃的礼仪,这些礼仪都在草原上,彼此倾扎,容易带来矛盾,加上草原汉子刚烈,所以,这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笑眯眯的看着慕容从容,慕容从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这个问题,我倒是另外有看法,”秋戈笑呵呵的抿了口酒,道:“大漠上纷争不断,根本原因还是草场,你们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草场十分珍贵,就与我们中原的土地一样,没了土地,没了草场,就无法生活下去,争夺草场,争夺土地,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不由点头,对秋戈更是赞许,大漠动乱之源,其实很简单,生产力低下,逐水草而居,靠吃饭,战乱消灭人口,资源达到平衡,于是大漠安静下来,可和平的时间越长,人口增加,草场便不足,于是纷争就生了,大漠再次进入战乱。
数万年来,大漠就一直这样循环下去,上次大晋与鲜卑一战,整个大漠草原人口大幅度下降,达到一个平衡,经过十多年休养生息,人口增加,各部落实力增长。
大漠走到战争边缘。
“柳兄秋兄见识,令人佩服,”拓跋鹰点头叹息:“咱们胡人,并非不讲礼仪,只是与大晋的礼仪不同而已,这些年,大漠年年遭灾,多靠朝廷渡过难关,大晋富庶,朝廷当允许部分部落内附,如此可缓解草原上的草场纷争。”
柳寒微微摇头:“拓跋兄,你没见大晋流民四起,大晋虽然富庶,可土地不多,胡人内附,土地那来?”
拓跋鹰微怔,随即摇头,大漠苦寒,半年冰雪半年春,那象大晋,特别是江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物产之丰,令人羡慕。他到大晋近三年,并不是完全留在帝都,他以游学之名,到荆州,江南走了一圈,对江南的丰饶,异常羡慕。
“内附?”秋戈摇摇头:“大晋的土地都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那来土地,我在凉州时,很多胡族部落都要求内附,可朝廷没有土地给他们,凉州的土地大部分控制在门阀手中,能动用的土地已经极少,而且,每个内附部落,朝廷还要拨给一笔钱财,拓跋兄这个想法,”
秋戈摇摇头,轻轻叹口气,拓跋鹰有点不服,凉州有没有土地,大晋有没有钱财,他心里有个估算,凉州绝不是没有土地,大晋也绝不是没有钱财,边境上有些部落为了能内附,年年向大晋官员行贿,可这些大晋官员拿了银子却不办事,让那些部落有苦难言。
柳寒左右看看,眼珠一转,笑了笑:“得了,这些事太沉重,我看还是聊些轻松的,唉,秋戈,听上次在静明公主府内的玄修,你可是出尽风头。”
秋戈大笑,声震酒楼,前段时间,静明公主在府内举行了一次玄修,秋戈在服食五石散后,在公主府内乱走,在公主的寝宫外拉了一泡尿,随后闯进公主的寝宫,跑到公主的床上呼呼大睡。
“这算什么!”秋戈大笑摆手:“柳兄已经落伍了,现在最轰动的是鲁璠鲁兄在延平郡王府,鲁兄,过来,柳兄想要了解下,你在延平郡王府的壮举!”
柳寒抬头看去,鲁璠正坐在士子中间,听到叫声,抬头看过来,看到柳寒,只是呵呵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却没有过来。
“这家伙在王爷府上作了什么?”柳寒纳闷的问道。
“他袒胸露怀,闯进了王爷内府,不知怎么弄到了王妃的衣裙,然后跑出来,载歌载舞,最后在水塘边睡下了。”秋戈大笑着道。
柳寒忍不住摇头,他一直认为,这帮士子是以玄修为名在胡闹,甚至搞**活动。
拓跋鹰三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柳寒问道:“你们没参加过这样的玄修吗?”
拓跋鹰摇摇头,乌蒙同样的摇摇头,慕容从容却道:“我参加过两次,西山书院经常有同窗搞这样的玄修,觉着没什么意思,就没再去了。”
“别去,”柳寒摇头:“这种玄修,除了颓废,啥都修不到,所以,我从来不参加。”
“这你就不懂了,玄修的好处,只有参加过玄修才能知道。”秋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柳寒依旧摇头不已,给他倒上酒,然后:“仁者见仁吧,你们喜欢,就参加,我不喜欢,就不会参加。”
秋戈惋惜的摇头,柳寒也同样惋惜的摇头,拓跋鹰和乌蒙没有管这么多,依旧喝酒,慕容从容看看柳寒又看看秋戈,露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风花雪夜都是秋戈在主导,柳寒偶尔插上一句话,拓跋鹰也不时了几句,帝都青楼很多,但胡人可以去的很少,象百漪园,就不接待胡人,除非是随着晋人前去。
不过,胡人也有可以去的青楼,这就是胡商在帝都办的青楼,这样的青楼里的妓女都是胡女,这样的青楼也有高档的,比如城北区的胡笳楼,里面多是胡女,胡女多情擅舞,她们的舞蹈别有一番味道,很受一些士子的喜欢。
酒到酣处,拓跋鹰高声唱起胡歌,歌声带着几分苍凉,几分悠扬,颇有大漠之风。
柳寒也符合唱了西域的民歌。
一时间,酒楼上变得热闹起来。
(本章完)
第583章 江湖,染缸
从酒楼出来,**的阳光下,感觉更加闷热,秋戈已经醉得站不起来,被两个护卫扶上马车,拓跋鹰与乌蒙也醉醺醺的,俩人相偕而去,倒是慕容从容看着还不错,向柳寒施礼离去,至于鲁璠他们,完全不省人事,被人架上马车离开。 Ww W COM
柳寒完全没有醉意,以他的修为,再多些酒,也没有丝毫问题,将这些家伙一一送走后,他才牵着黑豹,安步当车,沿着大街缓缓而行。
帝都的街道,与柳寒曾经待过的世界相比,当然狭窄了许多,可在这个时代,是柳寒去过的城市中最宽大的,但帝都的人口也是最多,城市可以容纳的人口与社会生产展休戚相关,帝都城内便有百万以上的人口,若是加上附近的庄园村庄,人口在一百五十万以上,整个京兆府,人口恐怕有一千万以上。
如此庞大的人口,难怪朝廷将漕运看得如此之重。
在街上漫步,并不是没事,这是柳寒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是前世养成的,目的就是看看市场行情,看了几家布庄和粮店,柳寒心里基本有数了。
帝都是大晋最大的市场,最繁荣的市场。
柳寒从来没作过粮食生意,西域人少吃粮食,多吃牛羊肉,喜欢喝茶,柳寒在西域便有一处茶园,原来西域是不产茶的,西域人自己也认为西域不可能产茶,可柳寒在西域找到一个地方,种植茶叶成功,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瀚海商社的下一步便是开展粮食生意,柳寒将前世的分店系统移植过来,准备在帝都开设十家粮店,他已经在江南买了数千石粮食,另外还有数百石食盐,而且全部是粗盐,这些粗盐准备在帝都进行再加工,变成精盐投入市场,精盐和粗盐的价格差距有十倍之多,他准备将这个差距降低到五倍。
十家粮店,同时卖粮和盐,老黄测估了下,每年能增加三到四万两银子,另外,各地分店的业务展各不相同,随着塞外大漠的混乱,雍州的业务受到很大影响,塞外商队基本停了,三江堡的建设很顺利,在秦王帮助下,长安的作坊建设很快;凉州的业务也受到些影响,但老王的作坊建设很顺利,基本弥补了商队的损失。
西域的大部分业务停了,可没有停下的,依旧在运转,每年还可以获得数万两银子,但柳寒只要求那边提供万两银子就够了,剩下的就分给留在西域的部属和他的那些女人们。
离开西域时,除了确定随他回大晋的娜三女外,其他女人都重金遣散,有些女人拿了银子便离开了,可还是有十来个女人不肯离去,依旧留在他西域的庄园里,剩下的银子便交给她们。
瀚海商社收入很高,可开支也很高,到处都在投资,到处都在建设,柳寒最重视的江南,也投入了不少银子,清虚宗的山门外,那两座山,已经被他秘密买下来,前段时间,他送进去第一批药材,这些药材并不多,只找到五样,另外还有一些杂物,比如画符的符纸等等,不过,就这样,玉清子已经非常满意了。
柳寒的要求也被满足,玉清子送来十瓶丹药,这十瓶丹药中,有五瓶回气丹,这种回气丹对战斗非常有效,可以在短时间里,让五行真元恢复六成以上;另外还有三瓶紫灵丹,这三瓶紫灵丹可比柳寒自己炼的药效要强多了,已经达到六品,这药要流传到江湖中,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最珍贵的则是两瓶青灵丹,玉清子交代,这青灵丹是指定给他的,柳寒查知,这青灵丹对宗师中品以上才有效,这可是珍品中的珍品。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来自清虚宗的支持,这笔支持的丰厚让他无比满意,于是他更加着意为清虚宗找药材。
清虚宗的药材可没那么容易,几乎都是已经只是在传中的存在,剩下的那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到新开的药房看了看,新开的药房在五贤街,距离瀚海珠宝也就两条街,药房的生意很好,不时有人来买药,但这样的零售利润并不高,真正的高利润来自宫里和各个世家门阀。
药房有三个坐堂大夫,两个是瀚海商社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有丹徒修为的邱胡子,另一个叫孟明,这孟明是随他从西域带回来的,有丹徒七品修为,距离丹士也差不了多少。
出一个丹师可比出一个宗师要难多了,宗师只需自己不断苦修,待到机缘来临,便可跨过那道门槛,但丹师不一样,丹师除了自己修炼外,另外还要大量珍贵药材,炼制大量的丹药,这期间要有花多少银子,那是文数字。
所以,每一个丹师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第三个坐堂大夫叫祖谅,原是风雨楼隐堂中人,隐堂是雷纳直接控制的堂口,堂主是沈晨,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都是绝对可靠的人,雷纳将此人放在这,目的是在城里布下一个眼线,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柳寒在店里看了会,叮嘱了邱胡子和孟明几句,给他们留下瓶丹药,他打算培养俩人,让俩人尽快进入丹士境界,他很看重邱胡子,邱胡子出身散修,散修在丹徒修炼中,是非常艰难的,比武徒艰难十倍,可他居然能达到丹徒八品境界,比用了无数药材的孟明还高。
邱胡子感激莫名,他从一个暗无日的流民逃犯,转眼有了远大的前程,他完全知道成了丹士,甚至是丹师,将能得到什么!
柳寒完之后,抬头看见温晚晴从外面进来,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将一张药方交给柜台上的伙计,伙计看后便开始给她抓药,柳寒心里有些纳闷,这女人应该已经回江南了,怎么还在帝都,这又是谁病了?
经历太多,对什么都怀疑,他略微思索便没有惊动她,而是从侧门出来,在街边安静的等着,过了会,秦晚晴提着药从店里出来,柳寒锁定她,遥遥跟在她身后。
转过几条街,柳寒现有两个人跟着她,柳寒不动声色,依旧慢慢的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到了三岔路口,秦晚晴略微迟疑,便朝右边的街道行去,越往前走,柳寒心里越是纳闷,这是向城隍庙的方向,她到城隍庙去作什么?忽然,他觉着这秦晚晴恐怕是去找他的,或者是找他的分身,柳漠。
果然,秦晚晴到了城隍庙,没在庙前丝毫停留,便径直从旁边的巷子进去,跟踪她的俩人也跟着进去了,柳寒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混进正观看杂耍的人群中。
果然,没一会,跟踪秦晚晴的俩人出来了,俩人也混在人群中,目光不时瞟向巷口。
没有多久,秦晚晴从巷子里出来,柳寒注意到,她的神情很是疲惫失望,精神更加失落,完全不知道身后还有俩人跟踪。
俩人又跟上去,柳寒皱眉想了想,转身去了他预先租下的屋,再出来,已经变换成柳漠了,手里还提着一筐物件,这间屋里长期准备了些东西,就是为了预防突然事件。
“主子,回来了。”左兰看到柳寒进屋,忍不住欢喜的冲里叫起来。
“嗯。”柳寒略微点头,照样扫了下店里,今店里没什么客人,秋戈在酒楼喝醉了,他要不在,店里的客人便少了大半。他阻止了左兰过来帮忙,自己提着东西进后院了。
张梅已经奔出来了,看着柳寒忍不住微嗔,唠叨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这都几了,不是两三吗,这都快十了,你都上那去了?”
“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两。”柳寒佯装解释道,然后吩咐左兰,将东西收起来。
在院子里了几句话,张梅将他拉到屋里,低声道:“你回来得正好,有人拿着漕帮的信物来找你,你不在,奴不敢轻易答应。”
“哦,是什么人?”柳寒佯装意外,从江南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持漕帮的信物找上门来。
“一个女的,拿着漕帮的信物。”张梅低声。
“她她叫什么没有?留下地址没有?”柳寒又问。
“她留了个条子。”张梅着进里屋,柳寒跟着进去,张梅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饰盒,从夹层里拿出张纸条交给柳寒。
“平安客栈乙二号。”柳寒念道,随手将纸条毁去。
沉凝片刻,柳寒道:“晚上再去。”
张梅顺从的嗯了声,左兰在屋外叫道:“主子。”
张梅出去开门,左兰端着盆热水进来,柳寒出来,左兰已经将毛巾放进盆里,张梅站在边上,左兰将毛巾拧干递给柳寒,柳寒将脸上擦了擦,张梅进屋拿出套衣服。
“行了,前面去盯着,别有人趁机跑了。”柳寒笑眯眯的对左兰道,左兰抿嘴一乐:“哪会,都是街坊老邻居。”
柳寒笑了笑,趁着张梅在里面,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低声调笑:“真滑。”
左兰涨红了脸,银齿轻咬,眼中都要滴出水来。
柳寒却转身进屋,很快他便换了身衣服出来,张梅抱着换下的衣服走在后面,在井边洗衣服,柳寒则端起茶杯,躺在树荫下,慢慢品茶。
范举和范家嫂子回来,听柳寒回来了,过来聊了几句,两家人顺势在一块吃了顿热闹的晚饭。
晚饭后,几个女人负责收拾,柳寒依旧很逍遥,俞美是知道他在帝都的使命的,但柳寒也现,她对这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对俞美,柳寒也进行了调查,他没有通过其他人,而是让柳铁利用在彭城时,亲自进行调查,结论与俞美所相符。
江湖是个漩涡,也是个大染缸,在外面看,风景很美,只有在里面待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艰难,离开就就不愿意再进去。
张梅俞美,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已经离开了江湖。
所以,才不愿意再进去。
可,已经染上了色彩,那有那么容易洗去的。
很多事,都是这样!
(本章完)
第584章 素衣双娇
夜色渐渐浓,张梅和俞美在屋里练功,两女虽然已经不喜江湖,想要脱离江湖,可也知道,要跳出这个染缸,没那么容易,所以,这段时间柳寒不在,两女都抓紧练功。 WwW COM
左兰在边上陪着柳寒,那一副期待,任君大快朵颐的表情,无比诱惑,看着便让人怦然心动,可柳寒现在却顾不上,他告诉左兰,自己要出去一趟,便在她幽怨的目光中,开门走了。
夜还不算深,街上还有点行人,帝都的规定是三更之后宵禁,不过,这个规定只是针对士族和官员以下,对士族和官员则没有这个规定。
楚明秋依旧从巷里穿过去,平安客栈距离城隍庙有点远,楚明秋加快脚步也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店外,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看了会。
店里很安静,门前的两盏红灯笼有气无力的,过了会,柳寒正准备进去,身形刚动又站住了,过了会,从街道对面过来两个黑影,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同样到了店门口,四下张望后,俩人凑一块略微商量便绕到后面,腾身跃起,越墙而入。
柳寒心念微动,悄无声息的飘上屋顶,伏在屋顶看着那两条黑影向房间摸去。
柳寒有点拿不懂,这两条黑影要做什么,要是采花的话,现在还不到三更,秦晚晴两女很可能还没睡,若是寻仇,这个时辰和地点更不对了。
两条黑影似乎也有些顾忌,在院子里停留片刻,两条黑影很明确的向一间外摸去,到了窗户下,先捅开一条缝向里面观望,过了会,又拿出一根管子伸进去。
看到这里,柳寒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两毛贼还真是来采花的,只有采花贼才会这样弄。
到现在,他依旧还是没打算惊动他们,他想看看这素衣双娇倒底会怎么应对,上次已经有夏牧了,这次她们能应付吗?
过了会,两个黑影站起来到门口,轻轻拨开门栓进去,柳寒刚要腾身而起,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娇斥,随即响起一道粗鲁的骂声。
剑光闪亮,兵刃交击,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干涉。
柳寒眉头微皱,闪身到了门边,就见秦晚晴持剑站在床边,温晚云云鬓散乱,坐在床上,手里紧握一柄匕,杏眼圆睁瞪着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一人捂着手臂,另一个手持双环,站在秦晚晴对面。
秦晚晴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愤怒的盯着俩人。
“呵呵,秦姑娘,温姑娘,我们兄弟也是仰慕两位姑娘,”
没等他完,旁边那捂住手臂的黑衣人,很不耐烦的打断他:“黄兄,废话那么多,实话吧,两位美女,上次一别,咱们兄弟找了两位大半个月,不为别的,就为一亲芳泽,没办法,谁让两位美女如此美艳动人。”
秦晚晴气得嘴唇哆嗦,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无耻!”
柳寒在心里暗笑,这采花贼作得,够光明磊落,不过,听起来,他们好像互相认识,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一定是宋皋请来的人,他俩人与秦王有什么关系呢?
院子里,其他房间依旧很平静,似乎没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甚至连二和掌柜的都没出来看一眼。
柳寒正要心动,忽然心念一动,感到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这道目光来自自己左后方,应该是客栈的二楼,左侧最后一个房间。
他很快锁定了目光的来源,眉头微皱,这是好奇,还是其他?
当,当,当!
屋里传来兵刃交击声,柳寒抬头看,秦晚晴已经被制住,温晚云知道无法幸免,将匕横在脖子上,惨然的看着秦晚晴。
使环的黑衣人好像并没有被她吓住,一手搂住秦晚晴,一手提着半月环,冲温晚云笑道:“温姑娘,别驾,咱们哥俩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一亲芳泽,你要死了,就令师姐一人,咱们哥俩可不好分。”
黑衣人很笃定,似乎吃定了温晚云,温晚云脸色惨白,绝望的看着秦晚晴。
“黄三,戈辉,你们,你们,”
“温姑娘,何必那么矫情,咱们江湖儿女,有那么看不开吗?”戈辉的手臂上点了几处穴道,不是太灵活。
正着,门忽然开了,一道凉风侵入,随着凉风而入的是一道灰影,没等黄三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劲气即袭至,黄三来不及作出反应,侧身让开,右手力,将臂间的秦晚晴推出去,那道劲气拍在秦晚晴身上,秦晚晴被震出。
戈辉轻斥一声,短鞭悄无声息挥出,灰影身形鬼魅一闪,避开短鞭,重重一掌击在戈辉手腕,戈辉连退数步,灰影转身与黄三战成一团,戈辉挥鞭正欲上前,忽然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截剑尖出现在胸前。
剑尖随即又迅消失,戈辉转身,秦晚晴手持长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粉脸上满是杀气。
戈辉十分不甘,眼中满是迷茫,秦晚晴被点了穴道,又被灰影打了一掌,应该负伤不起才是,怎么?
忽然,他明白了,悔恨之极的倒下。
灰影那一掌看似将秦晚晴击伤,可实际上却以庞大的劲气冲开了秦晚晴被封的穴道,可戈辉和黄三对此却毫无所知,俩人转身面对灰影这大敌,这才给了秦晚晴偷袭的机会。
戈辉想明白了,可也晚了。
“啪!”
灰影一掌拍在黄三肩上,黄三踉跄连退数步,撞在门上,他没有停留,转身跃入院子中。
柳寒没有追,待黄三消失在黑暗中后,他才转身,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戈辉,问道:“可以走吗?”
秦晚晴微怔,点头问道:“多谢兄台,不知兄台。”
“下午你才去过我的店,赶紧收拾,待会老板报案,巡夜的城卫军来了,就麻烦了。”柳寒道。
秦晚晴这才明白来人身份,连忙扶起温晚云,温晚云穿着亵衣,刚才焦急中,胸襟大开,春光外露,此刻才察觉,有些害羞的掩上,抬头再看,柳寒已经不在房间里。
柳寒在外面没等多久,秦晚晴一手扶着温晚云,一手提着两个包袱出来,柳寒进屋,留下一张银票,挥手熄灭灯光才出来。秦晚晴不解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柳寒过来向温晚云道声见谅,便将她背上。
三人跃出院墙,没一会,前面店里的灯光亮起,一个中年人从屋里出来,走进秦晚晴的房间看了看,转身出来,二已经等在院子里。
“报官。”中年人吩咐道,二犹豫下,随着中年人到店里,低声问道:“掌柜的,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那人一看便是匪类,就算衙门的人来了,也做不到咱们头上。”掌柜的随意的,他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叹道:“这帝都是越来越乱了。”
二开门出去了,掌柜的在灯下写了封信,转身上楼,不一会,一只度鸟腾空而起,迅消失在黑暗中。
掌柜的关上窗户后,一道灰影从屋角悄无声息的飞出,同样迅消失在巷子里。
秦晚晴扶着温晚云站在黑漆漆的巷角,焦急的等着,一道黑影在前面出现,凝目看去,来的正是柳寒那熟悉的身影。
“你干什么去了?”秦晚晴低声问道。
柳寒没有解释,将温晚云背上,低声吩咐秦晚晴跟上,三人沿着巷快离开。
柳寒没有带她们上有凤来仪,而是去了他租下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由于长期没人住,他也没打扫,屋里灰尘很厚,不过,不过,床上倒是干净。
“今晚,暂且在这凑合一宿。”柳寒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被褥换上,顺便又提了桶水,将房间擦洗了下,秦晚晴将温晚云扶上床,给她盖上被子,出来看见柳寒正擦洗凳子。
“这里是我备用的房子,平时不常来,偶尔来收拾下,你们先住在这,对了,还没请教两位女侠芳名。”
“在下素衣门秦晚晴,那是我师妹温晚云。”秦晚晴抱拳施礼:“多谢柳兄相助。”
“你们怎么有漕帮信物?”柳寒又问道,秦晚晴道:“这次到帝都,是奉家师叔之命,在路过建康,遇上方帮主,方帮主知道我们要上帝都后,将柳兄的消息密告我们师姐妹,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你,你这里是漕帮的密舵。”
柳寒在心里冷笑,到帝都一年多了,漕帮从未有人找过他,却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了素衣双娇,方震这是在做什么?当自己傻瓜吗!!!
“方帮主现在怎么样了?”柳寒又问:“前段时间,风雨楼和王许两家争夺漕运,我向他老人家报告了,这本是个机会,不管与哪家联手,漕帮都有返回帝都的可能,可”
到这里,他抬头看看秦晚晴,苦笑下:“算了,恐怕你也不清楚,你们在这里待着,明,我去打听下,估计应该没什么事,官府对这种江湖厮杀,一般不怎么管。”
秦晚晴松了口气,漕帮的事,方震怎么想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抱拳致谢:“多谢柳兄相助,要不是柳兄,”“都是江湖朋友,理该如此,何必多礼,”柳寒笑了笑,走到床边,示意温晚云将手伸出来,给她搭了下脉,温晚云的肌肤细腻柔滑,脸色苍白,眉宇间满是疲惫。
武人很少生病,但不是不会生病,而且一旦生病,治起来便很麻烦。
“柳兄还会治病?”秦晚晴好奇的问道,柳寒微微点头,松开温晚云,将薄毯掖了掖,起身道:“在江湖上,什么都得会点,这医术嘛,略微懂点。明,我去抓药,你煎的那药,扔掉,那药,对普通人可能有用,对温女侠没用。”
秦晚晴点点头,柳寒又拿出两张银票:“这点银子,你们先用着,嗯,以后,我来找你们,你们不要再去有凤来仪了。”
“是,”秦晚晴先是答应,随即纳闷的问道:“这是为何?”
柳寒笑了笑,调侃道:“素衣双娇,江湖上大名鼎鼎,这样两位女侠到我那店,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问题。”
秦晚晴明白过来,不由舒口气,柳寒着便告辞,秦晚晴也没挽留,将他送出去,转身将门关紧。
“师姐。”温晚云眼眶一红:“受伤了吗?”
秦晚晴摇摇头,坐在床沿,苦笑下:“没什么,一点伤,养两就好了。”
“唉,这次到帝都,”温晚云也叹口气,前些忽然觉着不对劲,开始没觉着怎么,可过了两,身子软,连床都起不来,请了几个大夫来看,吃了几副药都不见效,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师姐不得不开始当饰了。
秦晚晴沉默没有话,温晚云低声问道:“师叔什么时候才能到?”
“等着吧。”秦晚晴语气中有些无奈,她们之所以滞留帝都,实际是要等师叔沈生娴,素衣门生字辈多数出家,但也有几个没出家,沈生娴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素衣门行走江湖的门人修为最高的,据已经到了武师九品,比门主玉生烟仅差一线。
今的事,让两女都感到害怕,自从开始行走江湖以来,这是她们遇上最危险的事。
俩人年岁其实都不大,还不到二十,举止中还带着淡淡的真。
“睡吧!”秦晚晴挥手将灯光熄灭,温晚云缩进薄毯里,秦晚晴却没有上床,而是抱起一床毛席,铺在地上,自己也不脱衣服,就这样睡在地上。
“师姐,你也到床上来吧。”温晚云道,黑暗中传来秦晚晴的声音:“算了,两个人挺挤,你病着,别再加重了。”
温晚云还要劝,秦晚晴却已经开口:“别再了,睡吧。”
温晚云叹口气,也不再劝了,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夜,秦晚晴没有睡好,地面不是很平,背上有些膈应,让她很不舒服,色蒙蒙亮才勉强睡着,没有多久又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看到色已明,便干脆不睡了,起身到外面打了桶水,将灶台捅开,到院子里找了下,没有找到柴禾,这下她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585章 闲中隐浪
幸好柳寒还留了银票,昨晚匆忙,没有留意,今拿出来才现,两张银票都是五十两的银票,在这个时代,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素衣门一向贫寒,她们出师门时,身上也不过三十多两银子,这次上帝都,师叔也不过给了七十两银子,这次给宋皋帮忙,事后也不过给了五十两。 WwWCOM
“这柳漠还够有钱的。”
秦晚晴嘀咕着出门,在巷子口,买了些早点回来,等进屋时,温晚云也醒来了,秦晚晴服侍她吃过早饭,然后她又睡下,秦晚晴吃饭后,坐在椅子上,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动静将她惊醒,她听见柳寒在与人话,她连忙起身,整理下衣服,正要开门,门上已经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柳寒站在门口,他没进屋,而是转身提了两筐东西进来,歉意的:“抱歉,昨晚匆忙,唉,好些事都不充分,哦,对了,我买了担柴火,还有些米面。”
着,他将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在桌上,秦晚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作这些,柳寒将东西拿出来后,然后才:“这里的住户都是人来人往,住在这不用担心陌生面孔,嗯,我已经托人去打听昨晚的事了,晚上就会有消息,对了,这是药,五碗水熬成一碗,把这个给她服下。”
柳寒着拿出一个盒子,秦晚晴接过来打开,是一粒蜡封的药丸,有手指头大,柳寒转身出去,在院子里劈柴。
“多谢柳兄。”秦晚晴刚一句,柳寒便打断她:“又来了,那来那么多礼,行了,进去吧,这药要温水服下,准备烧水,水井在那,提水该没问题吧。”
秦晚晴嫣然一笑,转身过去,提了桶水进屋,没一会,柳寒劈好柴便开始升火烧水,秦晚晴看着他作这一切。
“你以前经常作这个?”秦晚晴好奇的问道,她次接触这人,觉着这人挺有意思,出手很阔绰,但住在一间院子里,对这些粗事却很熟练。
“江湖人,什么都得会点,”柳寒低头烧火,闻言笑道:“不过事,你们难道不会?不会这些,怎么走江湖?”
秦晚晴微怔,她们十七岁便出师门,在江湖上行走,先是在江南,来上次到帝都,还是她们第一次到北方来,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些江湖经验,可也没做过这些事。
江南富庶,北上乘船,那有做过这些事。
柳寒见秦晚晴的表情,恍然大悟,他苦笑下:“两位女侠,你们可是生在福窝里了,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吧。”
秦晚晴微微迟疑才苦涩的点点头,她们的确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火起来了,柳寒起身,舀了些水到锅里,然后又将边上的炉子升起火,开始熬药。
“你们到帝都有什么事吗?”柳寒依旧以聊的语气与秦晚晴道。
“不知道,”秦晚晴答道:“师叔让我们在帝都等她。”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柳寒试探的问道。
秦晚晴苦笑下:“多谢柳兄,若有需要,一定请柳兄相助。”
柳寒心里明白了,这秦晚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便不再聊这事了,起闲话来。
药煎好,柳寒从药罐中倒出来,恰好一碗,柳寒将药放在桌上,然后对秦晚晴:“把那药丸给温姑娘服下,等一会,再给她服药。”
“嗯。”秦晚晴将外面的封蜡捏碎,房间里立刻散出一股浓郁的药香,不用验证便知道这是一粒好药。
“这是什么药?”秦晚晴有些惊讶,素衣门门主玉生烟是江南有名的大夫,门里大部分收入都来自她为人治病,除了给人看病治病外,素衣门也卖药,不过都是卖成药,素衣门的黄莲丸金菊丸等丹药,在江湖上有名气,不过,这些丹药炼制颇为不易,素衣门内也只是少数几个出家的长辈师叔能炼,就连孙玉娴师叔也不会。
可秦晚晴凭感觉觉着这颗药丸的品性不低,不比师门炼制的丹药差。
“这是九转参灵丸,是本草堂制的丹药。”柳寒解释,本草堂便是柳寒开的药店,店名自然来自他的认知:“这药比较昂贵,一丸便要三十两银子,温女侠这样的病,一丸见效。”
“哦,这么有效!”秦晚晴有些惊讶的叫起来,柳寒点点头:“这药平时不对外,一般的大夫也不会开,除非是皇室门阀,我是侥幸才弄到三丸。”
温晚云已经在病床上缠绵了十多,听有这样的好药,好奇的打量着那丸药,药丸外表呈白色,散着浓郁的药香。
心的放入口内,药丸入口即化,腹内即刻升起一股暖流,胸腹之间立时暖洋洋的,不出的舒服。
“能运气的话,立刻运气,不要太急,也不要太多,调息三周,然后收气服药。”
温晚云嗯了声便闭目调息,从丹田里调出细细的一股内息,沿着任督二脉行走,催化药力,将那股暖气向四肢扩散。
“这药,每一次,每次服后,都要调息三周,明,温姑娘便可以下床了,三以后应该便没什么问题了。”
“多谢柳兄。”秦晚晴感激之极的冲柳寒施礼,柳寒摇摇头,含笑道:“秦姑娘倒象是门阀士子,礼节太多了。”
秦晚晴嫣然一笑,柳寒看着轻轻叹口气,秦晚晴纳闷的问:“怎么啦?”
“没什么。”柳寒怜惜的看着她,摇头道,秦晚晴眉头微皱:“柳兄这是怎么啦?不是在下多礼了吗,敢不成,柳兄也是多礼的。”
柳寒爽朗的笑了笑:“哪里,就是觉着可惜,两位女侠,国色香,柳兄一见便有些心猿意马,这样的美女,应该以用轻柔的绸缎,精美的饰,出入当有豪车接送,怎么会到江湖上,风餐露宿,饱受危险,让在下,唉,颇为感慨。”
秦晚晴脸泛红晕,呆呆的看着他,这要是换个人这番话,不用解释,便将他划入登徒子范畴,可这柳寒来,却完全无法产生这种感觉,相反只会觉着甜蜜,特别是在这个时间。
秦晚晴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美貌,江湖上将她和师妹誉为素衣双娇,自从离开师门后,接触了不少江湖年青才俊,可她却觉着,这些人要么粗鲁,要么酸不可闻,要么就是个登徒子,绝大多数都名不副实,可柳寒看上去粗鲁,做事却如此细腻,出来的话,直暖心。
可惜,想起有凤来仪里的那俊俏娘子和美貌侍女,秦晚晴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惋惜。
几乎是瞬间,秦晚晴惊觉起来,自己这是怎么啦?
脸蛋微微烫,连忙掩饰,掩口笑道:“柳兄真会话。”
秦晚晴经验还是不足,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下去,柳寒笑了笑,叹口气:“这走江湖,看着风光无限,很多年青人很是向往,可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刀头舔血,看上去壮观美丽,可实际上呢?朝不保夕。”
秦晚晴回想自己的经历,昨晚要不是柳寒出手相助,包括上次夏牧,要不是有人相助,她们师姐妹早已经,想想就不寒而栗。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柳寒着便要出去,丝毫没有留下献殷勤的模样,走到门口,柳寒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令师叔要是到了帝都,怎么与你们联系?”
“师叔会到平安客栈找我们,”秦晚晴略微迟疑,还是道:“还请柳兄帮忙,在平安客栈画下这个。”
秦晚晴着在拿起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柳寒将这符号牢牢记住,秦晚晴解释:“师叔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我们已经离开平安客栈,师叔就会在平安客栈留下另一个符号,这样我们就知道师叔已经到了帝都,那时,她会留下她去向的线索,我们顺着线索就能找到她。”
“明白了。”柳寒点点头,这是江湖上常用的联络方式,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联络暗记。
柳寒今没去禁军,最近他很闲,漕运有萧雨亲自坐镇,谅不会出什么事,瀚海商社展顺利,禁军招兵已经结束,他手下有两百七十人的部队,程甲和厉岩都在卖力训练,士兵日渐精锐。
在平安客栈外,柳寒悄无声息的画下素衣门的暗记后,抬头看看这家客栈,嘴角滑过一道冷笑,这家客栈不是那么简单,素衣门的那位师叔为何要选择这家客栈,这里面有什么联系没有?
转身到冯志的杂货铺,冯志对这位上司完全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规定,向上面报告,上面也不管。
“我要素衣门的材料。”柳寒没有任何寒暄,进来便径直下令。
“好。”冯志立刻应道,这家杂货铺其实没多少生意,看上去只是勉强维持,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是内卫的密探。
柳寒微微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身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冯志静静的看着他,柳寒皱眉想了想,斟酌用词道:“你在内卫多少年了?”
“八年了。”冯志答道,柳寒又问道:“以前你是在那干活?”
“属下先是在雍州,五年前调到帝都。”冯志答道。
“雍州?长安?”
冯志点点头,柳寒觉着此人的嘴巴挺紧,既回答了问题,又没泄密,便直接问道:“在帝都,你又作什么?”
“大人,要问什么?”冯志很直接的反问道:“有些事,属下可以回答,有些,按照规定,属下是不能回答。”
柳寒沉凝下来,静静的看着冯志,冯志神情卑微,目光带着三分畏惧,三分迷惑不解。
柳寒笑了笑,深吸口气:“你是我的联络人,也是我的下属,我想了解下我的下属,至少,今后有什么事,我也知道该不该用你。”
冯志在心里苦笑,象他们这样的人,性命有一半掌握在上官手中,思索片刻,便答道:“属下一直负责联络,原来负责齐王府的联络,齐王就藩后,我就调离了,休息了一段时间,上面便派我担任大人的联络人。”
“你的修为呢?擅长什么?”
“属下修为不高,只有武士三品,属下擅长的是潜匿隐踪,不是属下夸口,就大人府外这条路,属下化妆后,大人一定看不出来。”
柳寒点点头,随后又:“内卫在帝都那些人的府上有暗探?”
冯志苦笑下摇头:“大人,属下的职位低下,这些事,属下无法知道。”
柳寒点点头,这本是意料中之事,随后又:“给上面反应下,我既然升为内卫供奉,都拿玉牌了,手下怎么也该多几个人吧,宫里能不能给我多派几个,我的要求也不高,十个人。”
待他离开后,冯志呆呆的想了半,摇头将今的事记录下来,转身进屋,放进柜子里的暗格里,再出来,他在将店门上的幌子改了各方向。
傍晚之时,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中年女人进了他的店,俩人没多什么,女人买了点东西,便离开了。
冯志关上门,忐忑不安,不知道此举倒底是对还是错,这个上司除了不按规定外,其他都还不错,作他下属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派给他危险任务,给上面的报告,自然不是只有柳寒的要求。
报告当晚便送进宫了,柏公公先看到报告,看后忍不住皱眉,他回想了下柳寒的履历,觉着此事好办,便批了两个字:同意,着敬功房调派。
内卫下设五大机构,敬功房是主管人事调动分派的;档案处则收集了内卫历年来的档案,并在需要的时候进行分析;虎贲卫则是负责行动;铜圆阁则是负责银钱的;最隐秘的则是明光房,负责各处密探的。
批了之后,柏公公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案几上的文牒都处理了,最近没什么大事,他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四周似乎没人,可他知道,这浓浓的夜色中,潜藏着凶狠的杀机,无论是谁都无法闯入这院。
(本章完)
第586章 扬州变
吩咐太监将茶几和躺椅搬到院子里,又在边上燃上两支平安香,驱赶蚊虫,躺在摇椅上,惬意的喝着茶,享受凉凉细风,他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 WwWCOM
可这种舒适没维持多久,很快便被院外传来的轻微声响打破,柏公公微微皱眉,很是不悦,院门口出现一盏白色灯笼,柏公公立刻站起来,这个时候会到这里来的人只有一个。
果然,三个人影过来,前面的太监打着灯笼,躬身领路,穆公公走在中间,后面的则是个中年太监。
“老祖宗,这么晚,您还没休息?”柏公公赶紧上前问道。
穆公公神色阴沉,快步进屋,柏公公连忙跟进去,转身吩咐道:“上茶,等等,还有冰镇的酸梅汤没有,赶紧上一碗。”
穆公公在椅子上坐下,神情中带着倦意,听到柏公公的话,他微微摆手:“来杯茶,浓点。”
“是,上茶,浓茶。”柏公公冲外面吩咐道,然后心的上前:“老祖宗,有什么急事吗?”
穆公公微微点头:“柏子,扬州,有什么消息吗?”
柏公公微愣,随即答道:“有,虎贲卫有三队人马在扬州,内卫,扬州内卫,林公公判断,扬州内卫系统被渗透,需要甄别整顿才能用。”
“派人去了吗?”穆公公问道,柏公公再度微怔,随即答道:“这事,儿子不知道,是林公公在负责。”
“叫他来。”穆公公的语气很平和,却不容置疑。
柏公公随即吩咐外面,然后心的上前问道:“老祖宗,扬州又出什么事了?”
穆公公轻轻叹口气,柏公公见状也不再问,心的在边上伺候,过了会,林公公匆忙赶来。
“老祖宗,出什么事了?”林公公走得有些急,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水。
“下午,扬州顾玮的奏报到了,弹劾扬州刺史,扬州郡守,扬州都尉,贪赃枉法,逼死百姓,弹劾淮南王强占民田,弹劾建康郡守纵使家人,逼迫商家,总共弹劾了扬州十多个大员。”
林公公闻言不由有些傻了,柏公公倒吸口凉气,这顾玮要作什么?一本奏疏要弹掉扬州自刺史以下十多个大员,连淮南王都在内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柏公公下意识的反问道,林公公却很快平静下来,皱起眉头问道:“老祖宗,这顾玮倒底想作什么?我听这扬州刺史盛怀,扬州郡守沙昊,都走了潘链的路子,盛怀也给潘链送礼了,还有扬州都尉,很干脆,是从邙山大营调去的,走的是潘冀的路子。”
“扬州都尉是先帝在时调整过去的,那次,潘冀将出自并州青州冀州的将领都调走了。”穆公公平静的道,林公公和柏公公都同时点头,那次调整是潘冀在泰定帝支持下干的,对当今皇帝有利。
可盛怀和沙昊呢?既然已经走通了潘链的路子,顾玮为何还要弹劾他们?他不是潘链的长史吗!这就要背弃故主?下手这么狠?!
“扬州内卫整顿如何了?”穆公公问道,林公公叹口气:“干爹,儿子想整顿,可儿子手上没人啊,您也知道,自从泰定六年,国子监祭酒郭汾弹劾内卫以来,咱们的经费逐年减少,人手也逐年削减,郭汾这混蛋把咱们害了,现在”
“别那些没用的,”穆公公摆手打断他,林公公叹口气,柏公公想了想便明白了,泰定六年,国子监祭酒郭汾上疏要求裁撤内卫,认为内卫滥用权力,祸害下,子当行王道,堂堂正正,正大光明,不该行阴谋。
郭汾是名满下的道学之士,在士林中享有崇高威望,他率先开弓,国子监太学的博士们纷纷上疏,惊动满朝,御史也跟着上疏,连年青气盛的太子也上疏,门阀藩王们则躲在后面,朝廷大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穆公公进行了反击,指使内卫控制的御史以弹劾当时的兖州刺史宛鞠,将兖州士人出身的郭汾拖下水,随后又暗中推动太子之案,最后宛鞠被流放,郭汾病死牢,泰定皇帝保下太子,太子属官大多被流放,这才将这股风压下去。
可经过这事后,泰定皇帝开始逐步削弱内卫,先是经费,后是人员,这种削弱不是一下就到位的,而是逐步施行,悄无声息,两年后,林公公才觉,他向穆公公报告了,可穆公公却没有反应,默默的接受了皇帝的裁决。
又过了一年多,林公公才悟出皇帝的意思,这是皇帝对他们的警告,穆公公擅自对太子出手,引起泰定皇帝猜忌,泰定皇帝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好接受结果,但以这种方式警告穆公公。
内卫被逐步削弱,连带虎贲卫都实力大减,这么多年,除了江风到了中品宗师外,其他两个不过下品宗师修为,全盛时期的虎贲卫,统领都有上品宗师修为,各个分队长都有宗师修为,那象现在,武师修为都能当上分队长。
内卫被削弱的苦果在前段时间便展现出来,王许两家与风雨楼之战,随后漕运之争,内卫的支持力度都大不如从前,对各地的监控力度也大幅度削弱,只是,这些情况外人并不知道,依旧恐惧内卫的威名。
穆公公沉思着,顺手拿起书案上的文件,随意的看了眼,眉头微皱:“这柳寒又要人?哼,瀚海商社的人还不够!”
“哦,”林公公上去,接过来看看,眉头微蹙:“他要人做什么?”
“恐怕是寂寞吧,”柏公公道,林公公目光一闪:“要不让他去扬州,重建扬州的内卫,嗯,顺便也给他派几个人,干爹,儿子觉着,这柳寒可以大用。”
穆公公闭目想了想,抬头看着柏公公问道:“你的看法呢?”
“的看行。”柏公公迟疑下,心的看看穆公公的神情,才有补充道:“这柳寒修为够高,人也够精明,应该能行。”
穆公公沉默的想了想,点头:“行,明你见见他,王许两家,嘿嘿,对风雨楼可以放松点,唉。”
叹息一声,穆公公依旧没动,思索一会:“通知扬州方面,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没有。”
“是。”林公公点头,心里明白,老祖宗这是有些后悔,对风雨楼放弃太快了,至于,通知扬州方面,不过是个烟雾弹。
加入内卫不易,进来了,要想出去,那是万难,好些内卫是父传子,子传孙。
穆公公轻轻锤打额头,本来平稳的朝局,被突然出现的弹劾震动了,尚书台对此意见分歧,蓬柱左辰主张严查,潘链坚决反对,认为此举会影响备战,甘棠和秋云则模棱两可,潘冀压根没出现,他在太尉府内调兵遣将。
“干爹,休息下吧,”林公公低声劝道,穆公公叹口气:“老了,老了,以前随先帝,熬上几夜都没什么问题,现在不行了,不行了!你们,以后,多费点心吧。”
“老祖宗那老了,”柏公公拍马屁,讨好的道:“的们还得靠老祖宗提携呢。”
穆公公抬头看着他,慢慢露出笑容。
第二,柳寒接到冯志通知,他没有立刻去联络点,而是先到禁军,快吃午饭时才慢悠悠的到联络点,二将他引到内院便离开了。
柳寒打量下门口的两个年青汉子,这两个汉子穿着普通的麻衣,面白无须,一见便知道是宫里的公公。
“你怎么才到,干爹都等了好一会了。”麦公公开门出来,看到柳寒便忍不住埋怨起来,柳寒略微感到诧异,他没有表露出来,微微点头便进去了。
“见过公公,卑职在军中耽误了些时间,还请公公见谅。”柳寒抱拳施礼,林公公端着茶杯微微颌,示意柳寒坐下。
柳寒在下坐下,他的坐法与其他人不同,一般人见林公公,即便敢坐,也只敢坐半个屁股,斜身对着林公公,柳寒则是大马金刀的坐下,面对着林公公,在外人看来,这有点失礼,可放在他身上就很好解释,他本就是西域归来的野人,对大晋礼节不太懂。
坐下后,柳寒没有开口,这是正确的,他不知道今林公公将他叫来做什么。
“叫你来,是有事情交给你办。”林公公端着茶杯平静的缓缓道,柳寒神情平静,没有开口,林公公始终看着他。
“内卫在扬州的组被渗透了,情况坏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所以,我要你去扬州,一个是查明,内卫被渗透的情况,另一个是重建扬州内卫。”
听到这个任务,柳寒有些意外,眉头不由皱在一起,林公公见状便问道:“怎么?有难处?”
“两个难处,”柳寒道:“卑职在禁军任职,到扬州,禁军那边如何掩饰?第二个则是漕运,王家那位老祖宗还没完全放弃,卑职走了,万一漕运再出事,这”
“这两个问题,咱家都替你想好了,你去告诉萧雨,漕运暂时由他掌握,你派人与王奋接着谈,”林公公道:“禁军那边,你去请假,一年够了吗?”
“一年?”柳寒沉凝下:“卑职不知,嗯,卑职打算以柳漠的身份南下,至于禁军这边,卑职以为,不要过于着意,卑职的意思是,宫里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卑职那曲人马调出来,单独执行某项任务,如此,卑职就可以名正言顺离开。”
林公公听懂了,他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几下,微微点头:“这主意好,嗯,阳城上报境内有兄弟会出没,就让你们去袁营口吧。”
林公公见柳寒一脸懵懂,浑然不知袁营口在那,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袁营口是轘辕关外的一处关隘,属于阳城管辖,原来这里有五百驻军,后来朝廷觉着此处驻军意义不大,便裁撤了,现在既然有兄弟会出没,你们去剿匪,这个理由可行?”
“调禁军剿匪?”柳寒迟疑下还是问道:“此前可又先例?为何不调郡国兵?”
柳寒的疑问让林公公非常满意,显然柳寒明白此事的难度,有能力渗透扬州内卫的人,在朝廷多半有眼线,要甄别和重建扬州内卫体系,就必须瞒过这些眼睛。
(本章完)
第587章 陈年旧事
“禁军剿匪,此前朝廷常有之事,这一方面是禁军长期在帝都,帝都繁华,易滋生骄奢之气,士卒懒惰,出去剿匪,一来震慑地方,另一方面也可练兵,不调郡国兵,是因为郡国兵战斗力低下,嘿嘿,这盗匪能横行,多半与郡国兵有关。 Ww WCOM”
柳寒略微思索便点点头,这大晋皇帝还真有点意思,并非不知道下面的情况,还知道禁军在帝都久了,武备废弛,时不时需要紧张紧张。
“至于,如何让你的部队出去,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宫里自会安排,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林公公的解释让柳寒稍稍安心,他迟疑下没有开口,林公公看出来,温和的问道:“还有什么疑问,都出来,能解决的咱家现在就给你解决。”
柳寒犹豫下,还是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延平郡王和赵王爷与王许两家的关系,另外,我还需要扬州内卫的情况,比如人员有那些,还有,以前都办过那些案子,有最近三年的报告,能不能给我看看。”
林公公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沉默着,后面的要求基本合理,可前面延平郡王和赵王爷,则显然是为己谋私,内卫监控宗室,可宗室的秘密多数与皇家有关,乃内卫档案中高度机密。
“为什么?”林公公眉头微蹙,问道。
若是常人,林公公这一皱眉便能吓得不敢再,可柳寒不是,心智早已磨炼得无比坚硬。
“这是我私人之事,可也是朝廷之事,”柳寒斟酌着,迎着林公公的目光道:“宫里将漕运交给属下,属下与王许争战,但属下却觉着延平郡王和赵王爷的态度暧昧,特别是城外柳林遇袭,事后,属下思索,赵王爷和延平郡王在其中角色暧昧,特别是延平郡王,事后给属下的解释并不令我信服,所以,属下想知道,延平郡王与王许两家的关系倒底如何?柳林遇袭,他在后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林公公边听边思索,他一直盯着柳寒,那目光就象一把剑,要剖开他的内心。
柳寒目光清澈,毫不回避,良久,林公公才点点头:“延平郡王在冀州有不少生意,哼,有求于王家,王家通过他安排你上城外,掌握了你的行踪,内卫没有查出其他东西。”
柳寒沉默的点点头,林公公又:“至于赵王爷,赵国在冀州,土地贫瘠,没有王许两家的支持,赵王恐怕要穷死,那还有精力去炼丹。”
柳寒没有点头,思索着,他对赵王爷的怀疑并不大,但对延平郡王不同,回想与漕运之争的整个过程,里面充满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这是扬州内卫的资料。”林公公着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推到柳寒面前,柳寒疑惑的看着他,林公公解释:“今我只带了名单,你就在这里看。”
柳寒拿起名单迅看了一遍,眉头忍不住皱成一团,名单上只有三十多人,与想象的大不相同,他忍不住问道:“才这么几个?没错吧。”
林公公神情平静,没有言声,柳寒又看了一遍,排在最前面的是扬州内卫统领瞿文,身份是扬州春莲酒楼的掌柜,酒楼下面的四个伙计全是内卫,看来这里是扬州内卫的情报汇集点。
“十一年以前,这张名单上有一百一十九人。”林公公补充道。
柳寒猛然抬头望着他,神情震惊,林公公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这瞬间,柳寒心中百味繁杂,觉着自己抓到一点什么,可那一丝亮光迅滑过,消失在脑海深处。
“这么,这瞿文有问题?”柳寒思索着问道,林公公摇摇头:“不知道,这需要你去证实。”
“这事是怎么生的,十一年前生了什么?”柳寒又问。
“十一年前,那还是先帝泰定三年,扬州没生什么事,邵阳郡王主持朝局。”林公公神情微微滞,瞬间又恢复正常。
这一丝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柳寒的眼睛,他谨慎的试探道:“公公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林公公迟疑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目光空空的望着窗外,柳寒没有打搅他,好一会,林公公才轻轻叹道:“在至正三十六年前后,从江南到荆州兖州冀州青州,生了数十次暗杀事件,被暗杀的有朝廷官员,有门阀世家,有富商大豪,案件报到朝廷,先帝震怒,下令彻查,本来这事与内卫无关,可这伙子杀手太猖狂了,居然杀了建康的平郡王世子,先帝下令,内卫虎贲卫介入,最后,内卫在秣陵获得谍报,花了近一年时间查到他们巢穴,虎贲卫奔袭,将其全歼。”
林公公慢慢着久远的故事,柳寒心中却是狂澜高涨,当年的事,覆盖在厚厚的尘埃下,渐渐被人遗忘,随着林公公的讲述,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问题吗?”柳寒纳闷的问道。
林公公拿起杯盖轻轻拂弄茶杯,过了会,才轻叹口气:“原来也以为是完美的突袭,可两年后,我偶然翻看卷宗,觉着这里面有疑点,几大疑点,所以,我密令扬州内卫暗查,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查到任何东西,我也就忘记了。”
“当年是这个瞿文吗?”柳寒问道。
林公公点点头,柳寒又问:“公公是什么时候察觉扬州内卫被渗透或泄密的?”
“三年以前,”林公公答道:“三年以前,我察觉扬州送来的情报不太对,随后在江南便生了两起针对内卫的袭击,吴县的点和建康的点都被摧毁了。随后,我再重查,现在过去数年,参与过那个案子的密探全部死了,原因各种各样,所以,我就起了疑心。”
这些话,他对穆公公都没过,一直留在他心里,可不知怎么的,今,他想,与眼前这个人。
柳寒听着心里却是一沉,原本以为可以从虎贲卫档案中查到线索,可现在看来,那个人已经将痕迹打扫干净了。
不过,事情还没绝望,他还有两条线索。
“这次去,需要我把这事查一查吗?”柳寒低声问道,林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时间太远了,就算有痕迹,也被人家消灭干净了。”
停顿了一会,林公公又:“对原扬州内卫的人,你一定要心,你是个谨慎的人,知道该怎么作,这点我放心,另外,我不打算给你派人,不过,两年前,我在扬州安排了两个人,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们,这两个人一直没启用,应该是可靠的。”
着林公公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名字和地址,柳寒看过后,抬头以目光询问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柳寒将两张纸合在一起,再松开便已经成灰了。
林公公赞许的点点头,柳寒迟疑下又问:“上次公公让我查百工坊,属下没找到什么线索,百工坊的人也不见了,公公,宫里能不能提供更多点线索?”
林公公摇头:“没有更多线索,那些东西多半是假的,对了,百工坊在江南活动频繁,这次你去江南顺便也查查他们,这个百工坊已经活跃了很久了,咱家很想知道他的真面目倒底是什么。”
“属下尽力去查。”柳寒很恭敬,准备起身,林公公叫住他,想了会:“我会把最近数年扬州的内卫提供的情报给你看看,另外,关于百工坊的资料也给你一份,你好好看看,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
“是。”柳寒应道,过了会,见林公公没再吩咐,转身出门。
麦公公进屋,转身将门关上,然后提起水壶给林公公添上水,将水壶放下,然后心的站在边上,林公公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刚才了不少话,口有些干,麦公公赶紧又添了些水。
林公公轻轻叹口气,麦公公心的问:“干爹,怎么啦?”
林公公再度摇头,将杯中茶水喝干,放下杯子起身,麦公公抢前一步将门打开,林公公出门,两个年青的太监在前面领路,麦公公跟在林公公身边,一行人出了院子,却没有走大门,而是穿过边上的月亮门,从院子的另一条头出来。
柳寒出了酒楼,心里既沉重又畅快,他完全没想到从林公公这里获得如此有价值的情报,现在他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抛出他们了,朝廷追索甚急,他感到危机,甚至有可能朝廷已经摸到线索,所以,他断然抛弃了他们。
不,不是抛弃,是出卖!没有他的出卖,朝廷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现在都有些佩服这林公公了,这个在行政上绝对有人的才干,放在前世绝对是个千万年薪以上的e,居然能从一份份文件中看出这么多东西,而且记忆力惊人,十多年前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虎贲卫档案用不着去看了,不过,这百工坊可以正大光明的查了,就为这跑一趟扬州,就值得。
柳寒心情舒畅的往家走,刚出永春门不远,有个穿着麻衣短杉的汉子从街边闪出,柳寒一拉缰绳,乌锥停下,汉子冲柳寒躬身施礼:“柳先生,鄙上有请。”
柳寒看看他,又抬头看看旁边的酒楼,王奋在二楼上的窗后看着他。
想了想,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二,让二喂点饲料,自己随着短衫汉子进了酒楼。
短杉汉子带着柳寒到二楼雅间门口,门虚掩着,柳寒推门而入。
(本章完)
第588章 绿茶妹
让柳寒意外的是,屋里不止有王奋一人,另外还有一个姑娘,柳寒注意打量下那姑娘,姑娘面如满月,看上去二十来岁,云鬓高耸,穿着件绿色宫装,外披淡红色纱衣,露出修长的脖颈,端坐在书案后面,丹凤眼好奇的打量着他。 Ww W COM
“王兄好雅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携美游玩,”柳寒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美女是?”
“这是我家世交,许家三姐许舒许姐。”王奋介绍,许舒起身,微笑施礼:“见过柳先生。”
坐在那时,许舒就象一个安静优雅的贵妇,可这一站起来,露出修长的身姿,笑容绽放,顷刻间便如一缕春风吹进来,驱散了酷热,让人心旷神怡,柳寒忍不住稍稍愣了下,随即含笑回礼:“许姐。”
“坐下聊吧,”王奋着便坐下,许舒却没有,柳寒示意请她坐下,许舒略微迟疑便坐下,柳寒坐在她对面,一点也不避讳的打量她。
毫无疑问,这许舒是个美女,丹凤眼流盼妩媚,看着他的目光充满好奇,鼻梁秀挺,隔着两张书案也能看清肌肤的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抚摸把玩。
许舒带着三分真三分矜持四分骄傲,好奇的打量着柳寒,柳寒也含笑望着她,俩人的目光碰上,许舒有些害羞的避开,脸蛋微微红,娇羞的低下头。
看着她纯真的害羞状,柳寒在心里忍不住感到好笑,这女人放在前世绝对是个高明的绿茶婊,看她现在的纯真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个纯洁的贵族少女,可他早已经从叶秀的嘴里知道她的底细。
“许姐什么时候到帝都的?”柳寒含笑问道,没有象往常谈判那样先与王奋话。
许舒微微摇头,冲他嫣然一笑:“已经大半个月了,不到帝都不知道,比邺城热闹多了。在邺城就读过柳先生的诗,想着柳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柳寒也同样含笑问道,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许舒笑眯眯的,左脸生出个浅浅的酒窝:“读《出塞》,觉着先生是个豪爽汉子,风尘仆仆,跨马飞箭,可都读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又觉着先生乃风流才子,游走在青楼风月中;再读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觉着先生应是那种忧伤的多情之人,想来竟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刚才三舅看见先生,奴家便求他请先生上楼一见,还请先生勿怪。”
看着许舒愈真好奇,甚至还有点仰慕的目光,柳寒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见到真人,心里是不是有些遗憾,心里直,这人怎么如此粗鄙,满身铜臭,那有半点潇洒风流。”
王奋不由大笑,许舒掩口而笑,头上的珠花轻轻颤动,直言:“先生真是有趣。”
“柳兄啊柳兄,刚才我这侄女还,柳兄乃豪杰之姿,对柳兄仰慕不已。”王奋笑道。
“豪杰?!”柳寒摇摇头:“柳某可真不敢当,要这豪杰,当有吞吐地之志,包藏宇宙之胸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者,虽千万人吾往也!这样的人,方能称之为豪杰,柳某乃人,终日碌碌无为,为裹腹奔波,那称得上豪杰。”
王奋微微叹息:“柳兄眼中的豪杰,标准之高,当世有几人能做到。”
“所以豪杰不易啊。”柳寒笑道,依旧打量着许舒,问道:“许姐倒是令柳某好奇,在下与王许两家连战数场,正针尖对麦芒,许姐却来见柳某,这未免有敌我不分之感。”
许舒笑盈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摆动:“那是你们男人的事,奴家可不管这么多。柳先生,最近有什么新作吗?”
柳寒在心里暗笑,叹口气摇头:“最近事情多,与你们争漕运,还有官差,那有时间想什么诗,许姐这是第几次到帝都?”
“第一次。”许舒漫无心机的应道:“柳兄,要不劳您的驾,陪我四下看看,听您的瀚海商社的珠宝很漂亮。”
“你这不是想让柳兄破费吗!”王奋似乎是随口而言,目光却瞟了柳寒一眼,柳寒心中诧异,看着许舒的目光添了一分色彩,心里暗笑,难不成改了美人计?
“三舅,看您的,奴家自己带了银子的。”许舒带着三分娇憨三分不满,嘟囔着嘴道。
王奋摇摇头:“有银子也不行,别忘了,来之前,姑母的话。”
这姑母的话好像很管用,许舒没有反驳,不满的低下头,却悄悄的求助的看了柳寒一眼。
柳寒却象是没看见,只是平静的看着王奋问:“王兄,令尊有没有改变主意,萧雨那边我可摁不住了,以后你王家的货和人,要想到帝都和江南,那可就难了。”
柳寒现在还没让萧雨动手封锁,王家的船队虽然没了,可货物和人依旧可以到帝都,当然,船上不能挂王家或与王家有关的帮派商社的旗;若萧雨动手,冀州的所有船队都不能进黄河,王许两家有关的所有商会的货物都不能过黄河,王许两家的人也休想平平安安过河。
“柳兄,有什么都好商量,”王奋语气苦涩,神情佯装平静,深吸口气:“要不这样,我做主,你们可以到黄河以北,我们不到黄河以南,但黄河水道还是共有。”
柳寒坚决的摇头:“不行,这事没商量。”
“柳兄,刚才你还,要有宽广的胸怀”
“打住,打住,”柳寒连声制止:“王兄,这可就没意思了,刚才不是也了,我不是什么豪杰,更不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一人,满身铜臭的商人,那些吞吐地,胸怀下的事,是你们这些出入庙堂的门阀士族该干的,我呢,挣点银子,买上几亩地,种点田,过自己的日子,你是吧。”
王奋还没反应,许舒噗嗤笑出声来,她连忙掩住自己的嘴,低下头,一时间娇羞无限。
柳寒心神一荡,腹禁不住冒出一股火,内息自然而然从腹内流出,将这股火压下去,两个呼吸间便恢复正常,心中不由暗自警惕。
“柳兄,黄河水道很宽,再了,你最想要的是黄河以北的水道,我可以带家父答应,而且,我还可以答应,协助瀚海商社在冀州的活动,柳兄,这个条件已经够优厚了。”王奋十分诚恳,眉宇间有股焦虑。
柳寒想了想,扭头看着许舒,含笑道:“许姐,你觉着这个条件如何?”
许舒抬头迅瞟了眼,然后又低下头,把玩着裙带,低声道:“这是你们男人的事,奴家可不敢插嘴,奴家到帝都是仰慕柳先生风采,先生和三舅的事,奴家可不敢插话。”
柳寒哈哈一笑,起身看着王奋:“王兄,与令尊再商量,我有的是时间,不过,从明开始,王许两家的货物,不许过黄河。”
“柳兄,柳兄,”王奋起身,柳寒毫不理会,拉开门扬长而去。
王奋颓然而坐,良久才长叹一声,许舒没有起身,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看着对面的案几,案几上的酒菜纹丝没动,酒杯里的依旧是满满的。
冲对面举杯,轻轻抿了口,许舒起身出来,拉开门走了,压根没与王奋打招呼。
柳寒回到府里,依旧径直到潇湘院,柳铜这些近卫一看就知道有事,潇湘院随即暗中增加了戒备。
“上扬州?”老黄略微感到意外,在他看来,柳寒这段时间应该留在帝都,他现在展得非常不错,玉牌内卫,禁军军侯,再努力一把,就能进入虎贲卫,一旦进入虎贲卫,以他的修为,定是虎贲卫高官,可以查看虎贲卫档案。
“那林公公可是个活档案,”柳寒叹口气,似乎很是惋惜:“他对当年的事一直存疑,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可当年扬州参与这事的人,全都死了,那档案没用了。”
老黄摇摇头,档案不是没用了,而是性价比不高了,直接去扬州查,更容易。
不过,即便如此,漕运的事还没完全结束,帝都还有很多事要梳理。
“帝都的事就交给你和萧雨,漕运交给萧雨,生意就由你掌控。”
从林公公那得到的消息让他很是兴奋,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查那事那人,而且,还可以得到内卫的协助。
“怎么啦?老家伙,有那点不对吗?”柳寒兴奋的喝了口茶后,抬头看见老黄神情中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纳闷的问道。
老黄没有回答,皱眉想了会,苦笑下:“最好还是不要去,一年,整整一年,风雨楼得到漕运,也不过一年多点。”
“这个,我考虑过,现在漕运不会再有变化了,除非漕帮与王许两家联手,方震应该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
柳寒丝毫不担心方震,当初方震很干脆的从帝都撤退,便是摄于宫里的威胁,现在恐怕就更不会冒触怒宫里的风险,重返帝都了。
“你打算带谁去?”老黄问道,柳寒略微想想便摇摇头,老黄建议道:“带两个人去吧,厉岩和叶秀。”
柳寒愣住了,厉岩还好,这叶秀是为什么呢?
“厉岩带在身边,叶秀暗地里跟着。”老黄又补充道。
“为什么要带叶秀?”柳寒不解的问,老黄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好办事。”
“我考虑考虑。”柳寒没有否决也没有立刻接受,不过,老东西倒是提醒了他,找她问问这许舒的事。
(本章完)
第589章 许府秘闻
一声悠长的呻呤,叶秀瘫软如泥,身后的人今却没有继续,而是将她扳过来,含着她的双唇,度过来一缕内息,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没一会,她又觉着有了力量。WwW COM
“谢谢主子!”
叶秀呢喃着,双手穿过腋下,死死的搂住他,柳寒也不言语,擒住双唇,叶秀吐出****,与他纠缠在一起。
“哦!”
风雨之后,叶秀出一声疲惫之极的呻呤,疲惫中又带着极大的满足。
那双强有力的手又在她身上游走,白皙的身子泛着潮红,双手游过数处大穴,如泥般瘫软的身子又有了些许力量。
叶秀感觉到那根坚挺退出了身体,体内感到一阵空虚,她遗憾的咕哝一声,酸软的手臂抱住他,面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那双有力的手还在轻轻的在光滑的裸背上。
“你当许舒的护卫有多长时间?”
叶秀没有反应,她依旧沉浸在极度兴奋的余韵中,伏在肩头,整个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背上微微一疼,她略微不满的嗯了声。
“你当许舒的护卫有多长时间?”
“嗯,”叶秀还是没反应过来,依旧眷恋的伏在强壮的肩窝上。
有力的手在她臀尖上轻轻拍了巴掌,叶秀总算有点反应了,抬头迷离的望着他,目光有不解和困惑。
“今我见到了许舒,就是许家二姐许舒,你不是当过她的护卫吗,给我她。”
“二姐到帝都了!”叶秀略微感到意外,柳寒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今下午,我和王奋见了次面,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女人,他介绍是许家二姐许舒。”
“她怎么来了?”叶秀秀眉微蹙,抬眼看着柳寒:“二姐,不,许舒,”
柳寒轻轻拍了拍裸背,表示理解,在柳府这么长时间,她基本了解柳寒的性情,在许府时,感到这个人很可怕,可这大半年下来,她却觉着他很可心,不错,她是他的***可除了在床上对她很凶狠外,并没有对其他任何不脱,相反,这种凶狠让她很愉快也很满足。
“许,二姐是许家三爷的女儿,性子,比较活跃,喜欢与年青俊美的男人交往,可真正能上她床的,奴家知道的也就两个,另外还有一个是许家二爷。”
“许家二爷上了自己侄女的床?”柳寒嘿嘿笑道,叶秀妩媚的笑笑,贴上他的面颊:“许家上一代没什么人才,大爷身体瘦弱,多走两步就浑身冒虚汗,可他却有九个妾,二爷只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三爷无子,有两个女儿,这许舒是三爷第三房妾的女儿。
许家稍微有点才干的便是这位三爷,但比起王家来,许家真的缺人才,奴在许家两年多,见了不少人,除了旁系有两三个还算出色的人物,爷,”
叶秀向柳寒妩媚的抛了个媚眼,吃吃的娇笑道:“爷在府里算荒唐,可比起许府,这点荒唐算什么。”
“爷这不算荒唐算什么?”柳寒促狭的在她还泥泞的幽谷掏了一把,叶秀配合的扭动下身子,吃吃的娇笑不已,柳寒将她向上抱了抱,让她横躺在自己的怀里。
叶秀在他**上画圆:“爷这不过是情趣罢了,许家那个乱,二爷睡了二姐,三爷也不含糊,偷了二爷的妾,吃吃,爷不知道,奴还见过,他们在一起玩,换着玩。”
“换着玩!”柳寒略微惊讶,叶秀点点头,柳寒皱眉道:“那这二姐与她父亲也上过床?”
叶秀笑着摇头:“是妾,三爷玩了二爷的妾,二爷也玩了三爷的,二爷有十六个妾,三爷也有十三个,还是十四个,还有丫头,反正家里挺乱的。”
“许家那位老太太也不管?”柳寒很是纳闷,豪门大族,后院女人多了,自然有乱的,前世这方面的看多了,什么宫斗,不就是女人争风吃醋,失败失宠的女人耐不住寂寞,找个情人,弄个一夜情什么的,很正常。可私人生活这样乱,许家掌权的那位老太太就这样不管?
“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奴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想的是什么,压根不管这事,整宠着那位少爷。”
“这位少爷。”
“是,主人,”叶秀将身子紧了紧,更紧的贴在柳寒身上,俩人都是汗津津的,身下的席子都浸湿了,柳寒将她搂在怀里。
“少爷叫许佑,今年应该有十九了,听本来要出去念书的,可老太太不许,他是家里最受宠的,三个叔伯,都让着他,十五岁成婚,少奶奶是田家中人,之所以娶了田家的三姐田音,是因为老太太一次看到田音,觉着她有宜男相,可成婚四年,这位田姐依旧没给许家生下一男,所以,少爷又纳了三房妾,可不知为什么,这三房妾也没生育,现在少爷房里美人成群,老太太暗地里下话,谁能给许家添上一男,谁就是许家的恩人。”
柳寒不由乐了,到这里,叶秀似乎想起什么来,抬头纳闷的看着柳寒,然后迅低下头,柳寒在她****上拍了巴掌,叶秀咭的娇笑起来,身子扭了扭,腻声道:“奴错了,主人。”
“唉,我也没子女,”柳寒淡淡的:“不过,爷不在乎。”
“听娜姐姐了,主人没孩子是因为练功的缘故,主人这样强,将来一定会有的。”
“得了,别我了,要生孩子,也是娜她们在前。”柳寒又拍了她一下:“接着那位许佑。”
“是,主人。”叶秀娇声应道,顿了下,才接着:“不过,据奴观察,许少爷对女人的兴趣好像不大,少奶奶和三个妾都是老太太给他娶的,他房里的丫环成群,都是些美女,可奴观察,这些丫头都是处女,主人,奴的师门有观女术,可以看出女人还是不是处女。”
“那他该不是和延平郡王一样吧。”柳寒调侃道,叶秀又是咭的笑出声来,今她很快活,以往伺候柳寒,她只是娜等女筋疲力竭之后的补充,柳寒对她也只是泄,动作粗鲁,虽然她渐渐喜欢上这种粗鲁,可,仅仅只是补充,这大概是她唯一不满的地方,甚至连**都没什么。
“那倒不是,许佑应该是对这方面不太热衷,相反,他对玄修,炼丹很热衷,经常与一些道士在一块炼丹,老太太拿这个毫无办法。”
柳寒点点头,明白了,这许佑恐怕沾上了这个时代的特产,名士之气,这样的人,已经见过几个了,比如鲁璠,鲁家的渊源和豪富,绝对不比王家差,鲁璠的名望也绝对比许家几个男人高,家里蓄养的美女绝对不少,可这鲁璠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到青楼也没见他对那个女人特别好。
“你是怎么到许家的?”柳寒又问道。
“奴出师门时,师傅便安排奴到许家,担任许家后宅的护卫。”叶秀,没等柳寒询问便接着:“后来奴才知道,许家每年都给观里很多银子,让观里姐妹没了劳作之苦,可以专心修炼,许家也给冀州很多其他门派银子,但,许家后宅只能女人才能进,所以,后宅的护卫一向是女子担任。”
“后宅这么乱,这么多女人,真要混进去个男人,许家添上那么几个私生子,呵呵,那不就热闹了。”柳寒讥讽的笑道。
柳府的后宅也一样不许男人进去,但也不像许府,柳府后宅男人是可以进的,但柳寒可以保证,没人敢打后宅女人的主意,更别下手了。
“谁不是呢,还是主人看得深。”叶秀讨好的奉承道,柳寒在她臀尖上轻轻拧了一把,叶秀嘻嘻一笑,柳寒将她的头捋了捋,露出她秀美的面容。
叶秀抬头看着他,露出美好的****,柳寒低下头,叶秀热烈的响应,感受到男人的变化,她有点着慌,可男人却没有进一步举动,这让她稍稍宽心。
“除了你们流风观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门派的女护卫?”柳寒松开她,又问道。
叶秀点头:“有,后宅的护卫除了我们流风观外,还有渤海的青凤门,幽州的三圣堂。”
这几个门派在江湖上名声不响,包括流风观在内,柳寒都不清楚,无论是在杀手营还是现在。
“既然许家如此荒唐,为何还有这么多高手愿意为他们效劳?”柳寒纳闷的问。
“为什么不呢?”叶秀也同样纳闷,觉着这没什么,况且他们只是在家荒唐,外人压根不知道,而且,许家的几位老爷无论是对士林中人,还是武学高手,都礼敬有加,而且许家在冀州的声望甚隆。
柳寒摇头,拍拍她的后背:“许舒吧,我怎么觉着她是有修为的。”
“主人高明,”叶秀恭维道:“二姐有修为,而且修为还不低,其实她压根不需要奴家护卫,她的修为应该比奴还高,只是,奴不知道她的师门。”
柳寒点点头,叶秀的话证明了他的一个猜测,只是他不明白,许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许舒到帝都来,难道以为凭许舒的姿色,施展点美人计,就让他投降?!!!
这不过是个笑话!
堂堂上品宗师,这许舒要是向他施展媚术,只会被反制。
可若不是这样,许舒到帝都来作什么?另有目的?
会是什么目的呢?
叶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过了会,柳寒开口打破安静:“你在府里多长时间了?”
叶秀身子僵了僵,抬头看着柳寒,疑惑的问:“主人,怎么啦?”
“我想放你出去,”柳寒还没完,叶秀浑身一颤,目光中露出恐惧,柳寒眉头微蹙,不解的问道:“怎么啦?”
“主人,”叶秀翻身跪下,抽泣道:“主人,奴那惹主人不高兴了,主人,不要赶奴走好吗!奴一定让主人满意。”
着,叶秀低下头,拼命的亲吻他的身子,不断亲吻,从上到下,柳寒抓住她的肩,将她拖到面前,抬起她的脸,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两行清泪,目光中露出焦急惶恐。
“我没要赶你走。”柳寒平静的擦去她脸上泪珠,道:“我是问你想不想出去。”
叶秀迷惑不解的看着他,慢慢的摇头,柳寒同样有些纳闷,叶秀依旧跪着:“以前,奴还想着是不是闯个名号,可,在江湖上,奴每都在担惊受怕,只有到主人身边后,奴才知道,女人是不该走江湖的,在主人的怀里,奴感到很安全很舒服,也很快乐。”
看着梨花带雨的秀容,柳寒微微一笑:“过些,我要到江南去,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块去?”
叶秀愣了下,柳寒又:“你的修为稍微低了点,不过,你的化妆术不错,而且有一定的江湖经验,只要心点,完全可以自保。”
“主人要奴去,奴就去。”叶秀看着他咬牙着,便扑进他怀里,柳寒拍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不过,你要换个身份,叶秀,叶秀,嗯,你想用个什么身份?”
“主人做主,”叶秀在他怀里低声:“不管什么身份,奴都是主人的*****行,”柳寒拍拍她的身子,挥手将灯光熄灭:“睡吧。”
叶秀舒服的靠在他肩窝,嗅着他浓烈的男子气,这还是第一次让她伺寝,以前都是泄后,让她离开,伺寝的都是娜美姬米娅,她在府内的地位还不如丹娘四女,至少她们可以陪着柳寒过夜。
夜,慢慢过去,叶秀忽然醒过来,她抬头看看窗外,朦胧的月光穿过来,屋里有些光亮,她悄悄挪动下身子,低头看看柳寒,柳寒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动作,她慢慢起身,就着月光,喝了杯水,然后再上榻,靠在柳寒的肩头,慢慢的又睡着了。
过了会,柳寒睁开眼睛,同样看着窗外的月光,然后又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在帝都另一边的一处宅院里,柳寒和叶秀谈论的许舒坐在亭里,看着倒映在水中的半月,凉风拂来,水面轻轻荡漾,月亮也随着晃动。
丫头提着水壶进来,添上水后又悄没声的退出去,丝毫不敢惊动她。
手托香腮,望着幽静的夜空,不由轻轻叹口气。
“这么晚,还不睡,丫头在想什么呢?”
许舒头也不回,没好气的回道:“这么晚,你不也没睡吗。”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过来,到了亭内,也不问便坐下,伸手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上茶,端到鼻尖深深的嗅了下。
“明前毛尖,不错。”
“得公主殿下夸奖,女子不胜荣幸。”许舒没好气的揶揄道。
“噗嗤。”那公主笑起来,公主的笑声没有丝毫顾忌,当然,也无须顾忌,这本就是她的公主府,嘉泰公主府,先帝亲自敕封,也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个公主,虽然没有出嫁,便已经有了府邸。
“生气了,”嘉泰公主笑眯眯的:“你还跟当初一样,性儿还是那样好强。”
许舒没话,只是轻轻哼了声。
“今儿见了柳大家,感觉怎样?”嘉泰公主依旧笑眯眯的,许舒扭头看着她:“你以前不是见过吗,你觉着怎样?”
嘉泰公主抿嘴笑了笑,扭头看着水面,微微叹道:“这柳大家呢,看他的诗,觉着定是非常人,可见面之后。”
嘉泰公主摇摇头,神情中有丝遗憾,许舒笑道:“公主殿下,先帝许你自选佳婿,这么多年了,这驸马还没出炉,你倒底要挑一个什么样的驸马,这满下人都等着呢。”
“哈!”嘉泰公主冲着夜空笑了起来,当年她趁着先帝高兴,让先帝同意让她自己择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女婿还没选出来,先帝开始还着急,后来身体不适,也顾不上管她了,她也乐得自己玩,至于夫君
民间有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之,其实这话错了,自古以来,皇帝的女儿都愁嫁,门阀士族不愿娶,普通庶族不愿嫁,平民商人更不愿了。
皇帝的女儿听着好听,公主,可公主娶回家,那不是娶媳妇,而是抬回来一主子,公主不舒服了,点脾气,全府上下就得鸡飞狗跳,公主要不高兴,回去给皇帝父亲告一状,全族都得受牵连,所以,一旦传出公主要择婿,整个士族阶层都紧张。
而公主要做什么,谁也不敢插手,就象静明公主,夫婿死后,夫家压根不敢管,任她在帝都风流,整个夫家都跟着丢脸,还一声不敢吭。
皇帝要择婿,有的上品门阀就敢当面拒绝,弄得皇帝很没面子,要么被选上的干脆就躲出去,十年八年找不到人,皇帝也没办法,他总不能下旨吧,这要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所以,公主嫁出去,多数都过得不好,要不然嘉泰公主也不会要自己择婿。
(本章完)
第590章 双姝情
俩人聊,很是随意,显然俩人相交不浅,可嘉泰公主在帝都,许舒在邺城,俩人怎么会深交呢?
“唉,怎么起我来了,还是那位柳大家吧,”嘉泰公主笑道:“这段时间,你们打来打去,你却突然跑帝都来了,上次来帝都是什么时候,我想想,五年以前吧,那时你才十三岁,是吧?哎,我,你今年也十八了,算得上老姑娘了,怎么还给许家招个女婿?”
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十五六岁便成婚,十八岁还没成婚便成老姑娘。 Ww WCOM许舒十八岁了,可还没成婚,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老姑娘了。
“你这帮主还没成婚,我这卒子岂敢走在前面。”许舒露出一丝笑容,眉宇间的忧虑顿时淡了不少。
五年前,嘉泰公主突奇想,带着帝都的贵女们组建了红粉骷髅帮,她为整带着一帮贵女呼啸而出,呼啸而入,在帝都引起好一阵轰动,朝野间倒没人什么,只当一帮丫头好玩。
嘉泰公主嘻嘻一笑,正欲反驳,许舒又问:“刚才玄修效果如何?”
“唉,没用。”嘉泰公主叹口气,语气中包含淡淡的失望,许舒笑了笑:“那么多帝都才俊陪你玄修,居然一个也看不上,我看那秋戈和鲁璠不错,你都看不上眼?”
“鲁璠一股酸味,离着八丈远便能闻到,秋戈嘛,”嘉泰公主迟疑下摇摇头:“听他哥哥秋歌乃当世英雄,也不知如何。”
“那柳大家呢?”许舒突兀的问道,嘉泰公主叹口气:“这柳大家倒是挺不错,听武有上品宗师修为,文采风流,唉,只可惜,他是个商人,皇兄肯定不同意。”
“你不是自己择婿吗?”许舒笑嘻嘻的望着她,嘉泰公主叹口气:“皇家的事那有那么简单的,皇兄要是知道我找了个商人,还不大雷霆。算了,不我了,还是你吧,今见到柳大家,感觉怎样?”
“没什么感觉,”许舒淡淡的:“他就坐下,连一杯酒都没喝,也不知是甩脸子给我还是我三舅看。”
“那多半是给你三舅看的,我听你们许家与王家联手,与他争夺漕运,结果损兵折将,哎,你家老太太是不是派你求和来了。”嘉泰公主着便忍不住乐了。
许舒微微摇头,望着夜空幽幽的叹道:“王许两家之事,那容得女子插话,与他的谈判是我三舅在主持,后面是我外公,呵,王家老祖宗在掌舵,我到帝都来,就是来看你的,我的公主殿下。”
“看我!”嘉泰公主纳闷的望着她,过了会,露出笑意:“就算吧,这院子还满意?”
“帮主的赏赐,的岂敢不满。”许舒笑嘻嘻的调侃道,嘉泰公主也同样笑了笑,起身走到许舒身后,将她抱住,手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胸上,贴着她耳朵低声:“丫头,想死本帮主了。”
许舒轻轻挣了挣,却没有真的用力,反而后靠,整个身子偎进她怀里,那双手从衣襟中探入,在她身上游走,最后落在那坚挺上,轻轻把弄乳珠。
许舒鼻息渐重,嘉泰公主含住她的耳垂,****灵活的拨弄耳垂,许舒嘤咛一声,身子一下软下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嘉泰公主在她耳边低声,
许舒咬着嘴唇,目光却很迷离,埋在心底深处的快乐又翻腾上来。
没容她多想,嘉泰公主已经扳过她的脸,迅擒住她的双唇。
霎那间,许舒顿时迷失,脑子一遍空白。
内卫的行动十分迅,柳寒在第二便拿到了宫里送来的资料,冯志告诉他,这些资料只能在他这看,可柳寒却毫不客气的告诉他,这些资料必须认真研究,便拿着那一大包资料走了,冯志毫无办法,犹豫半响,还是没将事情上报。
柳寒拿着资料便潇湘馆去了,与老黄一块研究,林公公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这些资料里不但有扬州内卫的情况,还有百工坊的资料。
“百工坊与扬州刺史,”老黄将一本册子丢在一边,册子上面批了一个字:假。
“百工坊,泰定六年。”老黄着翻开这本册子,册子上记录了百工坊在泰定六年举办的三场拍卖,这三场拍卖都在扬州举行,两次在扬州,一次在建康。
“得银二十万两。”老黄念道,随口调侃:“这家伙本事不如你啊,三次拍卖才二十万两。”
柳寒没言声,手里拿着百工坊泰定三年的册子,这本册子是第一本关于百工坊的记录,也就是,百工坊是在泰定三年以前成立的。
“宫里有没有我们瀚海商社的。”老黄将泰定六年的册子放在一边,又拿起来一本来,随手翻了翻,上面除了记录的几次拍卖,随后的追踪。
可,除了那些存在的事实,册子上批注着大量的红色假字,几乎与扬州6阀的关系被批上假字,与淮南王的关系,批了个假字,
俩人看了半,老黄叹息着放下,揉揉有些酸的眼睛,将满满一杯凉茶喝干,摸去唇边的水迹,再度叹口气:“这百工坊真是滴水不漏啊。”
“网恢恢,疏而不漏,”柳寒将册子丢给他:“光看这些,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本,泰定三年,宫里开始注意到百工坊,并开始着手调查,这明百工坊是在泰定三年以前成立的。”
老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又:“杀手营是在泰定元年覆灭的,现在我们假设,杀手营是那人的聚财组织,在杀手营覆灭后,那人失去了聚财工具,所以,他才设了这个百工坊。”
老黄思索片刻点点头:“这个解释,可以。”
这可以两个字,很肯定,柳寒接着问:“现在的问题是,我大致计算了下,这些年,他总共挣了三百七十六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他用在那了?”
柳寒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数页:“与江南6家合作,建船六条,耗银八万两,批注,假;查此消息之内卫,死。什么意思?欲盖弥彰。”
老黄笑了笑,给柳寒倒上凉茶:“以你对那人的描述,此人聪慧,谨慎,狠辣,周密,岂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不过,既然与他合作开盐场,哼,自然就逃不掉了。”
柳寒笑了笑,这次在扬州开盐场,百工坊便是合伙人之一,可以就近观察。
俩人都没去碰那几本扬州内卫的卷宗,在俩人看来,那压根不重要,只是在讨论百工坊,可这十几本卷宗看完,有用的资料不多。
“那边安排好没有?”老黄问道。
柳寒微微摇头,这次去扬州还没有告诉张梅,这还得找个借口去圆。
“那身份还需要保留吗?”老黄迟疑下又问道。
柳寒略微想想便点头:“需要,就冲隔壁邻居便需要。”
老黄这下想起来,他几乎将这事忘记了,想了下点头:“这下兄弟会把手都伸到帝都来了,他们想作什么?总不至于在帝都谋反吧。”
“拉倒吧,”柳寒轻松的笑道,他没有以下为己任的觉悟,不在乎有没有人谋反,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燕家子孙能坐八百年江山,已经够长了,比起那个时空的皇朝来,这大晋已经够长了。
“以你的动作频频,内卫应该为你建了档案,”老黄道:“我很好奇,那档案里都有什么。”
柳寒大笑。
“没什么,就让他们记吧,”柳寒道:“杀了那人,我就退隐江湖,怎么样,我在江南买了一座山,清雅幽静,”
“我知道,清虚宗的山门嘛。”老黄淡淡的,这事柳寒虽然没有经过他,可也没刻意隐瞒,但这个府里,除了老黄和娜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至于娜,是柳寒告诉她的。
老黄看着他,柳寒眉头微皱:“老东西,你又在琢磨什么?”
老黄笑了笑没有开口,随手拿起扬州内卫的卷宗翻看起来。
柳寒起身要走,老黄开口问道:“你走后,与王奋的谈判怎么办?”
“我想好了,给萧雨去信,让雷纳回来,由他接手继续谈判。这事,宫里已经松口了,萧雨现在可以在城里露面了。”柳寒随口道:“这事,咱们就不再插手了,我走后,还是老样子,由你把总,有什么事让柳铜去作,咱们现在还在打基础,不能凡事冲在前面。”
老黄点点头,柳寒还是很冷静的,没有因为一连串的胜利而晕了头。
柳寒却起身到后院去了,当晚他大被同眠,将娜三女和青衿一块找来,胡胡地了一番,青衿现在也渐渐习惯他的荒唐,也猜到他大概有事,曲意迎合,让他酣畅淋漓的泄了一番。
第二,柳寒便回到有凤来仪,他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张梅三女都习惯了,三女也不问他去了那。
晚上,柳寒悄悄告诉张梅,方震让他去扬州,可能要在扬州待一段时间。
“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左兰和俞美。”
张梅撅起嘴,有些不满,好容易这段时间在一块,没成想,他又要出去了。
柳寒拍拍她的肩,低声安慰她。
又过了五,柳寒接到将令,让他率部到袁营口剿匪。
(本章完)
第591章 袁营口
袁营口,是阳城境内的一座镇,位于轘辕关东南六十里,左侧为黑牛岭,右边是二担山,袁营口之得来,乃是因为当初率部驻守此地的将领姓袁之故。WwWCOM
“这就是袁营口。”
柳寒缓缓走在街道上,镇上的人并不多,看上去也不怎么繁华,两边的商铺并不多,唯一的酒楼看上去也有些陈旧,外面停了辆驴车,从门口看进去,楼内的客人也只有几个。
两个孩玩闹着从边上过去,他们并不觉着这些军人来到这个镇上有什么威胁,镇上的百姓并不多,看着他们的目光显得有几分好奇,似乎并不明白,为何这里突然多了一群军人。
营房在镇东头,用土墙围成一个土围子,由于常年没有部队驻扎,土墙显得很是破败,营区内的营房保存还比较完整。
“镇上有多少百姓?”柳寒问道。
“回将军,本镇在册百姓有六百七十六人。”镇上的里正答道,里正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肤色黝黑,穿着一件兽皮制成的短袄,裸露在外的手臂粗壮有力,柳寒注意到他的食指和无名指上有厚厚的老茧,显然是长期持弓的原因。
“在册的是这么多,有没有流散出去的?”柳寒又问。
“回将军,”里正刚开口,柳寒含笑打断他:“别一口一个将军,就叫咱们随便聊聊,老宋,这附近有多少流民?”
“将军,”宋里正刚开口,柳寒含笑看着他,宋里正想改口,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迟疑下还是坚持:“咱们镇本来就穷,自己都吃不饱,流民到咱们这来做什么,本镇在册人口六百七十六人,实际上只有四百多人,其他的,都出去了。”
柳寒闻言轻轻叹口气,出去了,实际便是出去当流民了,镇上的穷困一目了然,想想帝都的繁华,再看看这里的穷困,这里距离帝都并不算太远,不过三百多里,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令人概叹。
这次带兵出来,他也算知道这个时代为何对出兵如此慎重,两百六十人的部队,朝廷拨给了一百五十辆大车,另外还允许他招收一百五十人的民夫,大车全部装粮食和军器,蔬菜和肉食则沿途自己买,所以,又另外拨给了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现在可是一笔巨款,照理,从帝都出到袁营口,距离也不算太远,怎么会给这么多银子?
拿到银子回来后,他才从程甲那打听清楚,原来这是按照五百人给的经费,另外,每个民夫每的报酬是五十文,可实际上,只需二十文便行了,剩下三十文便是他这位军侯的;此外,禁军出征在外,是按战时军饷,按大晋律,战时军饷翻倍,骑兵三倍。
一百五十车物资,有一多半是装粮食,这也让他纳闷,看这架势是准备行军一个月似的,还是程甲告诉他,按照大晋军律,军队行军每最多三十里,便安营扎寨,象这样的任务,每走上十来里就够了。
这让他非常惊讶,三十里!人家镖局的镖队每走也不止三十里,这三十里未免太少了,更别十来里了。
于是,他下令每行军最少五十里,最长的一,走了八十里。
所以,原计划要走二十的行程,他只用了五便到了,不过,士兵们也没什么抱怨,因为他也一样走路,每安营扎寨,筑灶烧水,他都亲自监督,吃饭喝水都与士兵一块。
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
当年,他也是这样带着护卫队在大漠上追杀马贼,大家伙围在一块吃饭喝酒,没什么特殊。
到了袁营口,他检查了下军营,这军营已经破败不堪,好些地方都需要修补,他只好下令,部队先将就住,趁着气好,先修房,昨,他就带着彭余上阳城,找到阳城县令和县尉,让他们调拨民夫,修缮营房。
县令和县尉满口答应,阳城四周同样有无数流民,随便便招了三百民夫,交给他带回来,柳寒将这些民夫交给程甲,由他负责指挥修缮营房,今自己就带着彭余和里正,到镇上闲逛。
在镇南头的茶铺坐下,茶铺不大,只有两间茅草屋,外面有株茂密的榕树,茅草屋前后两进,前面是店,后面住家,前面的房间不大,只有两张桌子,老板在榕树下又摆了三张桌子,茶铺的老板是个二十七八的寡妇,寡妇的面色白净,身段修长,穿着件陈旧的襦裙,热情的招呼着柳寒他们。
柳寒顺势在榕树下坐下,里正迟疑下也坐下了,柳寒冲老板叫道:“你这有什么茶?”
“将爷不知,咱们这地,就只有本地产的苦茶,好茶叶,咱也买不起,来往客人也喝得少。”寡妇麻利的将桌子擦干净,将三个土碗摆下,又提了茶壶过来,放在桌中间:“将爷还要点什么?”
“哦,你这还有什么?”柳寒含笑问道。
“南瓜饼,店自己作的,”老板道:“桂花糕,五香瓜子,地瓜干,将爷要那样?”
柳寒摸出一两银子摆在桌上:“每样都来点吧。”
“那用得着这么多,”
“多的就赏你了。”柳寒笑道,老板爽快的将银子收下,很快端出来几盘糕点,然后便进去了,没一会便端着个簸箕,坐在门口做起针线活来。
“这里挺安静,这里的村民平时都作什么?”柳寒随意的问道,宋里正赶紧答道:“咱们这虽然地处隘口,可来往客商并不多,村民平时耕作,闲时便上山打猎。”
“宋里正,你也打猎?”柳寒问道,宋里正点头:“我家就十二亩地,平时耕作,闲时就上山打猎。”
“这镇上打猎的多吗?”
“挺多,这楚家的男人便是采药时,跌下山崖死的。”宋里正叹息的看着坐在门口的寡妇。
柳寒也叹口气,看得出来,这镇上是很穷困,镇上没有砖瓦房,唯一豪华点的建筑便是那栋酒楼,木板的屋顶,陈旧,沾满灰尘。
“那酒楼是谁的?”柳寒问道,宋里正抬头看看:“这酒楼是姜家的,有二十多年了,老字号了,这条线上的客商都知道。”
柳寒点点头:“咱们到这给镇上添麻烦了,不过,请转告各位乡亲,我的士兵不会搔扰百姓,大家该作什么还作什么,如有扰民事件,你们可以向我,或向彭刺间报告,他负责军纪管束。”
“多谢将军!”宋里正高兴的站起来冲柳寒施礼,柳寒让他坐下:“我看镇上还有酒坊,这酒是什么酒?”
“回将爷,那是肖家酒坊,是祖传手艺,他家的酒叫十里香,远近还有点名气。”宋里正答道。
“哦,这里还有好酒,彭余,待会去买上几坛,给弟兄们解解乏。”柳寒吩咐道,彭余点头答应,他已经看出来了,柳寒并不是随意谈话,其中必有用意。
烈日之下,坐在树荫中,享受习习凉风,让人很是快意。
“这茶不错啊!”柳寒抿了口茶,茶水入口有点苦涩,可这丝苦涩过去后,舌底便有丝回甜,口中干苦立解,顿觉暑气少了许多。
“老板娘。”
正纳鞋底的老板娘应声而起,柳寒吩咐道:“给军营送两大桶去。”
着,柳寒又抛出一两银子,老板娘伸手接过,喜滋滋的回去烧水了。
从路头过来两部马车,马车上载满货物,车头上插着柄旗帜,柳寒扭头看着那马车,随口问道:“这是哪家的商号?”
宋里正抬头,眯眼看了会,才:“好像是古城的茂源号,嗯,没错,是茂源号,走前面的是外掌柜铁柱。”
柳寒已经注意到前面那穿着葛衣的汉子,这汉子身材较高,腰间挂着柄腰刀,脚步矫健。
看到镇子,车队加快了步子,很快便到了榕树外。
“楚嫂子!三壶苦茶!”
铁柱声音洪亮,转过榕树,便看见柳寒三人,柳寒彭余都穿着官服,他微微愣了下,冲宋里正招呼:“宋里正,忙啊!”
“铁掌柜又来了,今儿上那送货?”宋里正应道,铁柱笑了笑,扭头招呼伙计向前走,然后才笑道:“上伊阙。”
柳寒没有话,只是看着那两辆马车,后面伙计还牵着几匹骡子,骡子上同样载满货物。
伙计们本很兴奋,可看到柳寒和彭余,话的声音都了许多,默默的将车停下,楚寡妇从屋里出来,热情的招呼铁柱一行,铁柱一行有十来人,将剩下的两张桌子坐满,还有不少人干脆坐在榕树下,拿着草帽扇风。
楚寡妇抱了一摞碗出来,很快又提了三壶水出来,放在桌上,然后自己便进去了。
铁柱和伙计们默默的喝茶。
“周围的山上都有那些野味?有老虎没有?”柳寒也不管商队,转头继续问宋里正。
“老虎倒是没有,”宋里正答道:“不过,有野猪,这玩意比老虎更利害。另外,还有野兔山羊野鹿,都有。”
“看来,山上的东西倒是不少,咱们到时候可以上山打猎了。”柳寒冲彭余笑道,彭余嘿嘿一笑,没有开口,目光斜斜的瞟向那些伙计。
(本章完)
第592章 宋里正
“掌柜的,拉的啥货?”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铁柱问道。 WwWCOM
“多是些山货,另外还有些棉布和绸缎。”铁柱笑呵呵的答道。
“谷城到伊阙要走几?”柳寒又问,铁柱答道:“顺利的话三,要遇上下雨或下雪,就麻烦了,四五吧。”
“这路上还安全吗?”
铁柱闻言不由叹口气,苦涩的摇头:“不瞒将爷,这道越来越不好走了,这一段还算好,朝廷在轘辕关有驻兵,伊阙关也有驻兵,这里毕竟靠近司隶,除了这段,其他方向都不好走。”
到这里,铁柱看看柳寒,试探着问:“将爷这是要上那?从这到阳城还算好走,过了阳城将爷就要心了。”
柳寒含笑点头,正欲答话,宋里正已经笑道:“铁掌柜,将爷是在这常驻,以后这段路就放心大胆的走吧。”
“哦,那敢情好,今后这段路就好走了。”铁柱喜出望外,连声称好。
大家闲聊,楚寡妇烧好茶水,挑着给军营那边送去了,柳寒吩咐彭余去帮忙,没有彭余带着,楚寡妇是不可能进去的。
军营有军营的规矩。
歇息一会后,柳寒叫上宋里正又到镇子四周走了一圈,他这才现,这里的地势有点怪,镇在两山之间,左边的黑牛岭雄峻,山势陡峭;右边的二担山俊秀,三峰相连,就象一个人挑着担子;两山均是森林茂密。
两山之间围出一块平地,百姓将平地开垦成良田,时值盛夏,稻谷成熟,黄灿灿一遍,有山溪自林间淌出,在镇外汇集成河,自镇边流过。
“这地方真不错。”柳寒抬头望着镇子,感慨的叹道。
宋里正叹息着点头,柳寒扭头道:“山清水秀,风色迷人,我看这里土地肥沃,怎么还会有人逃离呢?”
宋里正苦笑下:“将爷有所不知,咱们这的地都是阳城丁家的,每年丁家都来收租,朝廷还有税,运气好,进山打猎,卖点皮子,或者采到好药,这一年日子就松活些,若运气不好,这一年日子就紧些,可碰上个病,就难了,再加上,这几年朝廷的捐税越来越重,听朝廷要对塞外胡人开战,唉,恐怕又要加税了。”
宋里正连连叹气,柳寒在心里苦笑,苛政猛于虎,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当流民呢。
“你们是丁家的荫户,朝廷怎么还收税?”柳寒略微想想便问道。
“什么荫户啊,都是佃户,留在镇上的大部分都还有几分田,自己的田不够,只能租了丁家的田,丁家人都住在城里,再了,丁家也不是士族,是庶族。”
柳寒明白的点点头,俩人沿着山路边走边聊,宋里正觉着这军官有些奇怪,好好的不在镇里喝茶,却跑到镇外来,还上山,四下里看,不过,看上去不是酒囊饭袋,走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没有喊累。
柳寒看着镇,阳光下,镇很安静,有炊烟袅袅升起,周围稻田金灿灿的,散着成熟的麦香。
阳城县令县尉报告,这一代兄弟会活动猖獗,兖州内卫统领前后派了两个人来调查,结果一个失踪了,另一个什么也没查到。
但随后,兖州破获一个兄弟会密舵,在密舵中抄出一份名单,名单不全,兄弟会的人拼死抵抗,将名单毁去,在残留的一角上,只看到一个地址:袁营。
宫里判断,这两个字代表袁营口。
两人边走边聊,宋里正不愧是猎户出身,对这周围的山很熟悉,起来都头头是道。
穿过一遍杨树林便到山脚,俩人刚进树林,忽然嗖的一声弓弦响,柳寒纹丝不动,一道箭风擦着衣衫掠过,柳寒皱眉回头,从树林里出来一个穿着麻袍的汉子,汉子肤色黝黑,三十来岁,满脸胡须,头散乱,上面还有几根草茎,腰间的草绳上挂着两只兔子,背上的箭壶里还有插着几支箭。
“黑胡子,干啥!”宋里正又惊又急,冲黑大汉吼道。
黑大汉面无表情,快步过来,柳寒已经上前,拣起一只兔子,一支箭射穿了兔子的脖子。
“好箭法!”
“这是山里的猎户,叫庄顺,我们都叫他黑胡子,他的弓箭是这一带百十里最好的,就是人有点愣。”宋里正连忙介绍道。
柳寒将兔子举起来,看了看顺手扔给了黑胡子,黑胡子顺手接过来,看也没看便挂在腰间,看了柳寒一眼,转身便走。
“哎,怎么就走了!”宋里正叫道,黑胡子压根没理会,径直扬长而去。
宋里正转头见柳寒正平静的看着黑胡子的后背,忽然手一抖,一点银星脱手而出。
宋里正大惊,身形微动,就要阻拦,黑胡子却哼了声,突然向旁边跨出一步,伸手接住银星,抬头瞪着柳寒。
“好阔气!”黑胡子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这家伙,够狂!”柳寒冷冷的道,宋里正连忙上前:“将爷别与他计较,他就是个粗人,不懂礼节。”
“他也住在镇上?”柳寒问道,宋里正点头:“就在镇西边,靠近溪的那草屋。”
柳寒微微点头,他还记得那草屋,就在溪边上,外面有个院子,院子里还晾着两件衣服。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宋里正叹道:“去年他妈病死了,花了不少银子,可还是走了,落下不少亏空,他爹十年前上山采药,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几年,花了不少银子,最后也没好起来。”
“他没成亲?”柳寒问道。
“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不出彩礼,谁家肯嫁闺女给他。”宋里正摇头叹息着:“可惜了,这黑胡子是个好猎手。”
“好男儿何患无妻!”柳寒笑道:“我看他现在还年青,有时间挣银子,会有好人家将女儿嫁给他的,大不了上人市买个老婆。”
“他要有那银子,早有人把女儿嫁给他了。”宋里正苦笑着。
“对了,这附近流民多吗?”柳寒顺着径过去,径深埋在蒿草中,时断时续,这里的蒿草足有半人身高,不是本地人进山后很难现这样的径。
“咱们这流民不多,咱们自己都吃不饱,流民在这就更难了,但经常有流民从这经过,唉,南来北往的,那的都有。”宋里正叹息着在前面领路,忽然越过一道沟坎。
柳寒跟在后面,径到这突然断了,地上冒起一块沟壑,对面是几丛蒿草,他也学着宋里正的样子跳过去。
等俩人回到镇上,日头已经偏西,倦鸟开始归林,边有一抹红云在燃烧。
与宋里正告别,柳寒回到军营,军营里依旧有些杂乱,砍下的树木散乱的到处都是,士兵们也散乱的或坐或躺的在聊。
看到柳寒面带寒霜的站在那,厉岩程甲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生了什么,赶紧过来。
“集合!”柳寒没有理会俩人,径直下令。
号兵连忙吹号集合,士兵们赶紧过来。
“都看看!这象什么!咱们这是军营!不是菜市场!也不是杂货铺!给你们一柱香时间,把这收拾整齐!没收拾好就不要开饭。”柳寒沉声道,然后转身便进屋了。
程甲厉岩面面相觑,迟疑下才下令,士兵们的表现则不相同,老兵有些磨蹭,新招的一百多人则立刻行动起来,跑去将那些木头堆积到一块。
“大人这是怎么啦?”
老兵中有人在低声嘀咕,自从离开帝都后,柳寒的表现与往日迥异,以前压根不管这些事,闲了还和士兵赌博,士兵违反军纪,他也只是训斥两句便完了,可现在,突然变得严厉了,行军时保持警惕,前面探路的,后面断后的,要求非常严格,象今这样的事,要是在帝都,压根不会管。
“少废话,动作快点,别磨蹭!”程甲听见,立刻喝斥道。
士兵不敢再,连忙抬起木头便走。
柳寒到每个房间检查一遍,他检查得很细,每个新填补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整修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等出来时,场地已经整理好了,士兵们坐在木头上休息。
柳寒走过去,没有让他们起身,徘徊两步,柳寒站住,看着士兵们沉声道:“朝廷不会无缘无故派咱们出来,咱们出来就是准备作战,弟兄们,作战是要死人的,如果你们不想死,就给我打醒精神,保持警惕,从今开始,无故不得出营门,无令不得饮酒,晚上,营门关闭,城楼加双岗,军营内也必须设岗,军营内,十七禁令五十四斩,所有人都必须牢记!违令者,别怪本将无情!听清楚了吗!”
“是!大人!”士兵们神情严肃,齐声答道。
“好了,休息一会,准备开饭!”柳寒下令道。
程甲和厉岩交换下眼色,俩人追上来,低声问道:“大人,咱们到这来,倒底有什么事?”
“待会告诉你们。”柳寒低声道:“晚饭后,把队正以上军官都叫到我房间来。”
在此之前,柳寒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到这里的任务,这个时代的士兵也没有去追问任务的习惯,都是听上司的,上司叫做什么便做什么。
原来他没有为大晋朝廷训练士兵的觉悟,可现在,他必须在短时间里,将这群散漫的士兵变成军纪严明的精锐。
(本章完)
第593章 兄弟会
晚饭后,柳寒将队正以上军官集中到他的房间,他的房间也这个营区唯一保存完好的房间,自然也是最先清理好的房间,这房间分前后两进,前面是办公室,后面则是他的卧室。 Ww W COM
“把你们叫来,是告诉你们,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柳寒道:“朝廷得到密报,这里有兄弟会在这一带活动猖獗。”
到这里,他看了看所有军官,军官们没什么反应,全都看着他,柳寒微感意外,接着道:“这袁营口看上去,可地处要冲,从这里过去便是轘辕关,轘辕关乃帝都八关之一,重要性就不用我了。
我们到这里,一来是威慑,二来,若是查明兄弟会,就地处置,这是朝廷给的命令。”
柳寒着拿出一个令牌,这个令牌不是禁军中侯下来,而是内卫出的,有这种令牌,地方官不得干涉,可以调动郡国兵。看到这个令牌,军官们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但也没觉着有什么,甚至还有点期待。
“第三个原因嘛,大家都知道,我们曲是新曲,有一半的士兵是新兵,新兵,没参加过战斗,没见过流血的,全是新兵,所以,这次出来,也是对他们进行训练。”
柳寒着看看程甲和厉岩,程甲无所谓的笑了笑,厉岩依旧面无表情,下面的军官同样端坐不动,房间里没有丝毫声响,柳寒暗暗点头,看来他们的军纪还是很严,不像外表那样散漫。
“今,我在镇子里逛了逛,这袁营口看上去很平静,但绝对有问题,”柳寒接着,军官的表情终于了些许变化,但依旧没有开口,程甲目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厉岩还是那样平静,柳寒却没再问题在那,改口道:“现在咱们在明,敌人在暗,咱们必须提高警惕,从现在起,外人不经通报,一律不准进军营,谁私自放人入军营,斩!军营内,严禁喧哗,严禁饮酒,违令,轻的,五十皮鞭,重者,斩!平时,各处警戒,必须加强,从程甲,由你来负责指派,记住,老兵带新兵。”
程甲起身:“末将明白!”
柳寒接着:“从明开始,要派人到镇里巡逻,也不用多派,一什足矣,巡逻之时,不准扰民,彭余,这事由你负责编排。”
彭余起身领命,柳寒又对厉岩道:“厉岩,这里面,除了我之外,以你的修为最高,我给你最大的权力,你没有具体差事,可以随时出去。”
“卑职明白。”厉岩起身领命,柳寒点点头,再度看着大家,语气严厉:“今会上的,不许外传,谁知道,咱们士兵里有没有兄弟会中人,各队,训练一定要加强,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起身应道。
其他人都走了,柳寒将厉岩留下。
“刚才有些话我没,厉兄,这里的事完成后,我们俩要去江南,先到扬州,所以,你在最近要挑一个副手,在你不在时,负责指挥你的部队。”
厉岩闻言愣了下,不解的问:“去扬州?去扬州作什么?”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这个任务是也是宫里派下来的。”柳寒一点不担心他会怀疑自己内卫的身份,与百工坊合作在扬州办盐号,自己将宫里都拉进来了,要怀疑那时就该怀疑了。
厉岩略微沉默便点头:“卑职领命。”
柳寒点点头,厉岩抬头看着他,试探着问:“将军,您这镇有问题,将军今在镇上可有现?”
“怎么生分起来,”柳寒冲他摇摇头,厉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柳寒拍拍他的肩:“厉兄,以后就咱们俩人时,还是照以前那样,别一口一个将军卑职的,咱们还是兄弟。”
“明白,将军。”
柳寒看着他,厉岩略微尴尬。自嘲的笑了笑,便道:“行了,柳兄,今儿在镇上看了一圈,倒底有什么现?”
“嗯,这镇上是有问题,村口的茶水铺子,那寡妇,还有里正,今有个商队到镇上,这商队肯定有问题,他们拉的是绢帛布匹,这话骗骗旁人还行,可我在西域走商十多年,他车上装的肯定不是布匹绢帛。哼哼,这镇上,呵呵,可以玩玩。”
厉岩看着他,也露出了笑容,在上品宗师面前耍这种把戏,无疑是班门弄斧。
“咱们应该怎么办?”
“先盯着,”柳寒道:“这些家伙倒底是不是兄弟会,咱们现在不是还不知道吗,下面地方官是不是在乱报,若是,咱们就顺手灭了,若不是,就不归咱们管,对了,明,我去一趟县城,拜会下这里的父母官。”
厉岩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
柳寒心里清楚,这里的事不过是事,能在段时间里解决最好,若不能,也犯不着在这耽误太多时间,这次离京,最主要的任务到江南,整顿扬州内卫,密查百工坊。
妈的,这里的人就算全是兄弟会,与我有毛关系。
与厉岩闲聊一会,厉岩告辞出去,柳寒看着他的背影,这次带上他到江南,就是要让他动起来,看看他背后的真主子倒底是什么人?
坐了会,柳寒挥手,彭余闪身进来,站在边上不开口。
“替我盯着每个人。”柳寒低声道。
彭余也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等了会,没见柳寒有什么动静,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太阳将最后一缕光芒收束回去,山林安静下来,镇上隐约有声音传来,军营内却是静悄悄的,五人巡逻组在营区内巡逻,入夜后,闲杂人等不准胡乱串门,箭楼上,有两个士兵散漫的望着夜色中的镇,看到柳寒过来,赶紧站好。
柳寒过去与他们闲聊了一会,这俩人都是厉岩屯的,一个是七年军龄的老兵,另一个则是才入伍的新兵。
聊了会,新兵没有那么紧张了,老兵倒是神情自若,不过,柳寒现,箭楼里什么都没有,他忍不住摇头,这箭楼是四周唯一的制高点,这里应该有守城弩,至少应该有两具强弩。
从箭楼下来,他立刻让人送两具强弩到箭楼,告诉程甲,明要将守城弩安放在箭楼,另一具守城弩则安装在营区内的屋顶上。
守城弩,顾名思义,是守城的强弩,这种强弩笨重,不好移动,但威力十分强大,射程可达五百步,可破五层铠甲,即便宗师,中了一箭,也会当场毙命,这样的利器,朝廷禁止民间拥有,当然这不过是对普通百姓而言,江湖上一些有势力的帮会也有,比如漕帮黄沙帮落马水寨。
这次柳寒率部到袁营口带了两具守城弩,这守城弩移动十分麻烦,要拆掉才能移动,到地方后,重新安装。
夜色渐浓,镇渐渐安静下来,月亮带着一丝昏黄挂在林梢头,山林黑黝黝的,没有丝毫动静。
“梆,梆,梆。”
更夫敲着更从街上走过。
“干物燥,心火烛!”
更夫拉长着声调,有气无力的叫着,一道身影从他身后一闪而过,落到街对面的巷,巷旁边的房间里,依旧有黯淡的灯光透出,黑影在院墙外停下,更夫没有丝毫感觉,依旧叫着。
黑影贴在墙上,象壁虎一样,慢慢向上移动,院子里有个年青汉子挎刀徘徊,黑影没有惊动年青汉子,慢慢移动到屋顶,中间没有出丝毫声音。
黑影伏在茅草屋屋顶的反斜面,屋顶上铺满稻草,黑影没有剥开稻草,只是安静的伏在稻草上,似乎并不担心听不到屋里的声音。
屋里有三个人的声音。
“舵主,这些禁军怎么来了?朝廷的狗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声音比较陌生,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中气很足,显然很年青。
“察觉又怎么样!大不了,拉出人马与他们干,老是憋在这,兄弟们早就憋坏了。”
这声音比较粗,在他极力压抑下,嗡嗡响,黑影悄悄翻了个身,昏黄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上有丝诡异的笑容。
“胡!”这声音很熟悉,正是陪了他大半的宋里正:“会主是怎么的?兄弟们隐藏在这里,容易吗?这么多年,会里为了这上千兄弟,好容易才在这站稳,铁掌柜他们每月给你们送粮,会里的钱粮本就紧张,可还是千方百计的给你们送粮,容易吗!黑胡子,告诉弟兄们,安静点,耐心点。”
屋里沉默下来,只有黑胡子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过了会,最初那个声音才疑惑的问道:“这禁军到这里,要不要向会主报告?”
“这还用,三前,我就已经传书会主了。”宋里正道:“倒是有个问题咱们要查一下,禁军为什么会到这里,是那里泄密了,是不是有内鬼,这事必须查。”
那铁掌柜道:“对,必须查,这几年了,一直都平静,怎么会突然来了禁军,谁他娘的走漏了风声,老子非刮了他不可。”
“先别别人,先查查你自己。”黑胡子瓮声瓮气的道。
“我,我这有什么问题?”铁掌柜不满的道。
黑胡子哼了声,宋里正的声音传来:“怎么没可能,朝廷的鹰犬,无孔不入,你那里接触的人多,商行的伙计都是咱们会里的老兄弟,可有些是新加入的,他们的嘴巴严不严?还有,那些镖师,并不是咱们会中兄弟,你们拉货到这里,将粮食卸下,换上咱们准备的山货,这一来一去,经验丰富的镖师一眼便能看出。”
铁掌柜和黑胡子都不言语了,宋里正长长叹口气,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
(本章完)
第594章 迷魂阵
“我看,咱们这段时间先暂停活动,黑胡子,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唉,会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铁掌柜,明你早点走,唉,那个军侯,看上去就不是善茬,不定是个高手。WwWCOM”
“高手?”铁掌柜似乎有点意外。
“黑胡子今试了他一箭,唉,那家伙高深莫测的,看不出深浅来。”宋里正叹口气。
“这打又不能打,整跟山老鼠似的,东躲西藏,”黑胡子气呼呼的站起来,推门出去,院子里的年青汉子看到他出来,连忙躬身施礼,口称:“黑爷。”
黑胡子一声不吭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还是这个脾气,这几,要多盯着点。”铁掌柜叹口气,宋里正也叹口气,铁掌柜幽幽的:“老宋,你会主让大家伙躲在这,倒底是为什么?”
宋里正摇摇头,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会主很重视保密,老会里弟兄不善于保密,事情还没开始,便满城风雨,导致朝廷有了准备,兄弟们伤亡惨重。”
铁掌柜重重叹口气,俩人沉闷的坐了一会,宋里正道:“你得赶紧回去,你那的事还不少。”
铁掌柜嗯了声便起身告辞,院子里警戒的年青汉子也跟着他一块走了,宋里正出来将院门关上,回到屋里,宋里正坐在灯下,看着面前的两碗茶,叹口气,起身将两碗茶端出去倒掉。
屋顶上的黑影依旧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昏黄的月亮,过了一会,才如同大鸟一般,滑过夜空,消失在夜色。
黑影回到军营外,军营的大门已经关上,黑影却悄没声的跃入营区,刚刚落地,一声鸣镝,黑影向边上稍闪,一支羽箭落在脚边。
“是我!”
正从各个角落扑来的几道人影立时刹住身形,巡逻队举着火把跑来,士兵们从房间里涌出来,迅组成警戒队形。
“大人!”领队的军官躬身施礼,疑惑的看着黑影:“您这是?”
“没事,继续巡逻,”黑影吩咐道:“今晚暗哨是谁?”
屋檐上跳下一个士兵,士兵跑过来,紧张之极的施礼:“大人,我,我不知道,是大人,我,真不知道。”
“别了,”柳寒打断他:“今,如果你看见,明,等着你的是三十皮鞭,如果,你没出那支鸣镝,明,你就得走人,而现在,你都做到了。”
那士兵惊愕的抬头看着他,柳寒冲他点点头,高声道:“所以,我要奖励你,大家都听好了,牛耕,干得好,干得对,象这样从外面进来的,不管他是谁,都是危险的敌人。牛耕,对你的奖励,明早晨宣布并执行,现在,大家各回自己的位置。”
“是,大人!”
众人散开,营区恢复了平静,很快,有低低的喧嚣传来,柳寒抬头看了眼,牛耕又上了屋檐,柳寒伸手将他叫过来。
“你怎么想到藏在那的?”
“回大人,大人教导过,敌人若要偷袭,摸哨是第一步,所以,哨兵看似轻松,实际危险,责任重大,今的上哨,开始是在屋顶的,可的想,这屋顶太明显了,有人要进来,肯定先看屋顶,所以,的便躲到屋檐下了,的找了下,这个位置很好,可以看到前后,都落不下。”
柳寒更加满意,语气温和的问:“我看你弓弩挺准,以前用过?”
牛耕摇摇头:“没有,的是在队上学的。”
“哦,”柳寒有点惊讶,这个弓弩操作简单,可要射准却不容易,这弓弩不是步枪,有准星,三点一线,弓弩是没有准星的,战场上,一般都是覆盖射击,并不讲究效率,就算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也很难一箭穿心,可刚才牛耕这一箭却很准,柳寒都不得不闪开。
“你准备下,明,我让你射十箭,有八箭上靶,我就提升你为伍长。”
“谢大人!”牛耕大喜,丝毫不觉着上靶有什么难的。
柳寒挥手让牛耕回到哨位,抬头看见彭余已经在不远处,冲他微微点头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彭余跟在他身后,到了房间里,柳寒才开口问。
“有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事,厉岩出去了。”彭余答道。
柳寒点点头,一个侍卫端了盆水进来,柳寒洗了脸,将外衣换下,将就那盆水洗脚,边洗边:“他出去是自然的,我给了他这个权力,嘿,等等他,看他能查到点什么。”
彭余笑了笑,柳寒瞪了他一眼,彭余不解,心的问:“大人,怎么啦?”
“我让你盯着所有人,不但要盯军官,也要盯着士兵,你是怎么盯的?”
彭余眉头微蹙,有些委屈:“大人,我盯了的。”
“那你都有那些收获?”柳寒问道。
彭余想了想,军官就不了,他盯得很紧,每个军官的状况都在他心里,可士兵,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来。
“想不起来吧,”柳寒笑了笑:“一支部队,军官固然重要,可士兵也同样重要,特别是咱们这支部队,人不多,才两百多人,一个将领,不但要了解他的军官,也要了解他的士兵,士兵擅长什么,比如,这一伍擅长防御,这一伍擅长攻击,这一伍的体能很好,这一伍的箭法很好,然后再往下细分,如此,你就可以做到了解每个士兵,明白吗。”
彭余先是点点头,随即皱眉:“大人,您要是作到秋云那样的大将军,也这样?”
“那怎么可能,”柳寒摇头笑道:“你子,故意刁难吧。”
彭余嘿嘿直笑,柳寒笑容一敛,:“好吧,本军侯就教教你,军官,先必须要了解自己的部队,了解手下的将领,伍长,就要了解手下的五个士兵,他们擅长什么,如此才能调动好士兵,挥士兵的最大战斗力;什长就要了解手下十个士兵,但这是基层的,到秋云这样的大将军,手下统帅十万二十万部队,要了解每个士兵压根就不可能,那主要就是了解将领,了解他们的能力,过往的经历,参加过那些战斗,战绩如何,等等,只有这样,在分配任务时,才能”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禀报,厉岩求见,柳寒冲彭余笑了笑,然后点点头,自己依旧在洗脚。
厉岩大步进来,他与柳寒一样,全身黑衣,腰间挎刀,进来后,看到柳寒正洗脚,稍稍愣了下。
“厉兄,坐下,坐下,彭余,给厉大人倒杯水。”柳寒吩咐道,彭余很快端来水,然后便退出去了。
“有什么现?”柳寒很随意的问道,厉岩正要起身,忽然想起柳寒的话,便笑了下:“大人不也出去了吗。”
“我没什么现,我在姓宋的屋顶趴了两个时辰,没有收获。”柳寒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在意。
“我倒有点现,那个寡妇有问题。”厉岩道,柳寒眉头微蹙:“哦,看。”
“那女人要么是内卫的人,要么是其他帮会的暗桩。”厉岩很肯定的道:“今晚我先去了酒楼,商队的人都在喝酒聊,我在那待了半个时辰,然后便去了镇头寡妇家,来也巧,我去了不久,就有度鸟飞来,那寡妇取了信后,看后就烧了。”
“烧了?!”柳寒很是意外,厉岩肯定的点点头,有些懊丧的:“我没想到她会烧了,本想跟着,看看她会送到那去,没想到,她看后就烧了。”
柳寒陷入沉思中,看来自己忽略了那寡妇,那个寡妇不定才是这里的头,要不然,她绝不敢烧信,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内卫或其他帮会的人,只是这种可能性很。
“大,柳兄,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厉岩问道,看到寡妇烧了信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守在那,直到寡妇上床睡觉。
“观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柳寒笑了笑:“回去休息吧,咱们不急,先看看,咱们后制人。”
厉岩沉稳的点点头,起身告辞。
他走后,彭余便进来了,柳寒的双脚依旧在水盆里,他没有惊动,跟了柳寒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知道柳寒的一些习惯。
过了会,柳寒好像醒过来似的,将脚擦干,端水出去,刚到门口,彭余便接过去。
“回去睡觉吧,今晚不会有事的。”柳寒吩咐道。
“大人,要不要外面安排个人?”
“不需要,这下,能偷袭我的人,还不多。”
彭余笑了笑,转身出去了,上品宗师,偷袭上品宗师,那是那么容易的,这下恐怕也只有那几个老怪物可以做到。
第二早操时,柳寒在全曲面前,让牛耕射了十箭,牛耕箭箭中靶。
柳寒将靶子举在手上,展示给大家看。
“你们还有谁能做到?”
不但新兵不敢开口,百步之外,能用弩如此精准,别新兵了,老兵也无人能做到。
“牛耕与你们同时入伍,为什么他能做到,你们做不到呢?”
士兵们也没人答话,柳寒微微叹口气:“就以牛耕的成绩为标准,谁能做到,本军侯也一样赏,牛耕,我任命你为伍长,赏二十两银子。”
彭余捧着盘子走到柳寒面前,柳寒将红布揭开,露出一叠银票,牛耕兴奋无比的接过银票。
“我在这里立个规矩,你们中谁能象牛耕这样,百步之外,十中十,我照样赏,十两银子!绝不食言!”
“大人!牛耕是二十两银子。”有人在队伍中叫道。
“谁在话,出来!”柳寒语气严厉的喝斥道。
众人沉默下来,没人站出来,柳寒冷笑着喝到:“怎么敢做不敢认!怂包!”
“我,我的!”
一个精瘦的矮个士兵从队列中走出来,昂看着柳寒,他的伍长十分紧张,连忙解释:“大人!”
柳寒挥手止住他,走到士兵面前,低沉的问道:“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砍了你!”
“大人问话,的回话,有何错处,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士兵眼皮都没眨,满不在乎的答道。
柳寒当胸给他一拳,士兵晃了晃,退后一步,又迅上前站稳。
“好!”柳寒满意的点头:“得好!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既然当兵了,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活,上了战场,要么砍人,要么被砍,没有第二条路,当兵就要有血性,就要有杀气!左顾右盼,婆婆妈妈,娘们!”
看看眼前的矮个士兵,他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有胆气!有血性!胡三,好兵!”
这番话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上午的训练开展得热火朝,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格外认真,柳寒也没出去,而是亲自督促训练,在各个训练场观察。
“怎么啦?”
柳寒注意到彭余,彭余和一些军官看他的神情有些异样,便问道。
彭余嘿嘿干笑两声,才答道:“大人与以前不一样了。”
柳寒打了个哈哈,抬头看看训练场的士兵,程甲正督促士兵练刀,还有几个士兵正练剑,一些士兵则端坐炼气。
“句老实话,以前不管你们,是因为,我压根没打算在禁军长干。”
彭余大感意外,忍不住啊了声,柳寒叹口气:“我呢,经商,身份低微,前段时间,听朝廷要推行告缗策,所以就想着混个身份,躲过这一劫,便捐了个官,有个身份,怎么也能躲一下。所以,我才懒得管那些破事,一个瀚海商社就够我玩的了。”
彭余暗暗心惊,柳寒好像没有察觉,继续道:“其实,在军中,对你严,那才是爱护你,对你松,才是在害你,古来名将带兵,就两个字,一个是严,一个是爱;何为严,严格军纪,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只有严格要求,军事技能才能提高快,掌握好,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才多;而爱呢?则是在生活上要爱护他们,吃饭穿衣,均要为他们考虑到,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要照顾到,明白没有?”
“明白!”彭余道,他出身并州边军,泰定帝时,潘冀调整禁军,将大批并州边军出身的将领调出边军,但他这样的低层军官则没有动,柳寒边,他边在对照,心中不由感慨。
“那大人现在不打算离开了?”彭余试探着问道,心中隐隐有几分高兴,他是老兵,知道跟上一个高明的上司,战场上容易保命,战场外,升迁还快。
柳寒没有立刻回答,彭余顿时有几分紧张,过了会,柳寒站住,看着操场上的士兵,轻轻叹口气:“我把事情想简单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在禁军中待下去了,既然我要留下来,我的士兵就是必须能作战的士兵,我的士兵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彭余顿时松口气,笑嘻嘻的:“那是,大人放心,弟兄们也不傻,知道谁对他们好。”
柳寒点点头,一下来,士兵们虽然很疲劳,可精神很好,士气很高,柳寒把程甲厉岩叫来,告诉他们,准备再扩充一百人,俩人都同意,一曲五百人,现在只有二百六十人,就算再扩充一百人,依旧没满编。
“大人,我们上那去招兵呢?还有,上面准了吗?”程甲虽然赞同,谁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多一些,可上司规定了,这一曲只有二百六十人,再了,这个镇要招一百人,实在困难。
“上面不管,你们只管招就行了,标准就照上次定的,不用着急,慢慢来,咱们在这的时间还长着呢。”柳寒笑道。
程甲厉岩领命。
柳寒估计他的部队要在这留一年左右,他想在这一年时间里将让部队满员,至于杨晖那,让宫里去解释。
接下来三,柳寒依旧没有跨出营门一步,每专心练兵,士兵每在镇上巡逻盘查,让镇上居民不解的是,士兵巡逻的路线经常变化,有时候走镇中心,有时候却是在四周的山上,没有一是重复的。
镇居民开始还担心,三下来,也有点习惯了,特别是那些有心人,军营里每都有马车出来买货,猪肉蔬菜粮食,都买,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士兵很和气,没有强买强卖,全都照价付钱。
士兵巡逻,也没有搔扰镇上的居民和路过的客商,相反,每次遇到客商,带队的军官还与他们聊会,问问道上是不是安全,有没有劫匪,等等,那些客商那见过这样的官军,都有些不知所措。
从口无遮拦的士兵嘴里,镇上的人大约知道这些士兵来这作什么了,县里向朝廷报告,这一带山匪为患,地方苦不堪言,朝廷这才派他们来剿匪。
这个消息让镇上的人哭笑不得,这安静的镇那来的土匪。
可这消息传到宋里正他们的耳里,味道就大不相同,不由暗暗心惊,立刻要求黑胡子严管部下,不准他们再出山。
“都是这帮混蛋,让他们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现在好了,把官军引来了,这要误了会主的大事,定要严惩!”宋里正愤怒的在心里嘀咕。
(本章完)
第595章 小镇来客
柳寒到了镇后便按兵不动,每练兵,军营里偶尔传出的杀声,让镇居民心中惊起阵阵波澜。WwWCOM
镇的平静被打破了,宋里正依旧每上街,酒楼里的客人依旧稀少,偶尔过路的商队,在村头的寡妇那喝了两碗苦茶,然后又上路。
又过了两,柳寒终于出现在镇街上,这次他带着两个军官在酒楼喝酒,酒楼的二心翼翼的伺候着,柳寒还是照在帝都时的习惯,选了二楼的雅间,挑了靠街的一面,坐在窗前可以看到整个镇子,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能入眼底。
酒也不是什么好酒,是本地的老酒,酒味自然比不上百漪园的香醇,菜也没那么精美,三人边吃边聊。
“大人,这那来什么山匪,朝廷派咱们到这,剿什么山匪。”
“就是,谁他娘的报的,谁他娘的谎报军情,这穷山恶水的。”
“什么穷山恶水,这里是山清水秀,大家伙就当来春游吧。”
“大人,这都夏了,那来春游,还是夏游吧。”
两个下属似乎并没有将柳寒当上司,话随意,声音也不低,站在门口就能听见。
三人随后又起帝都风月,到高兴处,还唱起歌谣来,边唱还边拍手,楼上楼下都闹哄哄的。
从镇头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四周还跟着几个侍从,马车在酒楼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两个汉子,前面的汉子穿着白色绣花绸缎袍服,后面的汉子穿着灰色长袍。
俩人进酒楼后便问有没有上房,伙计将他们引到后院上房,酒楼的上房并不多,几个人一下就将上房给包下了。
楼上的柳寒三人酒足饭饱,下楼来,柳寒随口问伙计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
伙计连忙答道没有,柳寒抬头看见门口的马车,车夫正在卸车,便问:“这是从那来的?”
“这位客人是刚到的,的没留意。”伙计连忙解释。
“他们住那?”
“就在上房。”
柳寒转身便向后院走去,伙计连忙追上来,点头哈腰的:“大人,客人刚到,还没吃饭呢。”
柳寒没有理会他,径直向后院走去。
后院明显分成三个两个部分,一个是普通的大杂院,一眼便能看通,院子里杂乱,放着些东西,另一个院子则雅静,有几个汉子在藤架下聊。
看到柳寒进来,这几个汉子都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客官,客官,这位军爷”
柳寒伸手将伙计扒拉到一边,上前问道:“你们什么人?”
厉岩彭余跟在他身后,汉子中出来个瘦长汉子,汉子穿着青色劲装,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
汉子上前一步,抱拳:“大人,鄙上是帝都裕茂昌的掌柜,请教军爷有何贵干?”
柳寒上下打量他,冷冷喝到:“你家主上呢?叫他出来。”
汉子怒色一闪,正要解释,正房门开了,那穿着白色绣花中年人出来,中年人笑呵呵的抱拳道:“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将军见谅。”
“贵姓?”柳寒没有理会他的客套,言语中有几分粗鲁。
中年人却没有动怒,依旧笑呵呵的:“草民鹿鸣。”
“我要查你的路引!”柳寒很是强势,显得咄咄逼人。
鹿鸣依旧满脸笑容,吩咐身后的一个穿着灰衣的汉子拿出路引,果然是帝都出的,这个时代的路引很简单,其实就是个身份证明,既没有出门做什么,也没有到哪去,只证明他是帝都人。
“你到本镇做什么?”柳寒问道。
“我们在这只是暂时歇脚,我是上商城,在这里停两。”鹿鸣道。
“哦,停两?为什么?”柳寒继续问道,他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这人的声音不熟悉,是个陌生的新声音。
“本地的苦茶不错,在帝都颇受欢迎,我想订购些苦茶。”鹿鸣平静的答道。
柳寒看看手里的路引,忽然看着他身后的那人问道:“你的路引呢?”
那灰衣汉子稍稍迟疑,便拿出路引,柳寒接过来,这也是帝都的,路引上的名字叫宣。
“宣,名字不错,挺有味。”柳寒语气和缓,带上三分笑意。
“名字嘛,都是爹妈取的,估计我爹给我取名时,出门看到色不好。”灰衣人淡淡的道。
柳寒心念一动,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好像在那听过,灰衣人的申请不卑不亢,在接过路引的刹那,柳寒注意到,他的手掌骨节粗大,掌沿厚厚的,显然练过刀这样的兵器。
“或许是太好了吧。”柳寒淡淡的将路引交还给宣,心里有些感慨,这家伙口气好大,宣,呵呵,恐怕是掀吧,要把掀翻。
今出来没有骑马,三人安步当车回军营,快到军营时,彭余才忍不住问:“大人,那几个家伙有问题?”
“没有,路引很清楚,是帝都衙门的,”柳寒舒服的享受着山林的风,笑道:“其实这里挺不错的,若不是太靠近轘辕关,这里倒真是个生活的好地方。”
彭余四下张望,一脸迷惑,厉岩也四下看看,同样不明白,没看出那好。
过了会,厉岩才心的问:“大人这是?”
柳寒笑了笑:“你们还年青,知道年青是什么吗?”
俩人都摇摇头,柳寒道:“年青就意味着对下充满向往,渴望挑战,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做事充满冲劲,可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意识到安宁的可贵。”
彭余没话,厉岩却笑道:“大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那就老了。”
“老并不只是外表,更多的是心,我是心老了。”柳寒叹口气,在这个曲中,他的年龄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程甲,比他大一岁多,程甲的经历同样坎坷,他参加过很多战斗,身上的伤疤很多,功劳虽然多,可始终提不上去,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人。
回到营里,营里很安静,士兵们都在房间里,阳光**辣的,营房都维修整齐,柳寒到士兵的房间去看了看,士兵们都在房间里打坐,柳寒点点头,没有打搅他们。
“这帮兔崽子,现在知道用功了。”彭余嘿嘿笑着骂了句。
自从柳寒拿出了修炼秘籍后,全曲士兵,包括那些老兵,都在积极练功,休息时赌钱的少,出去的少了,而军官们却变得轻松了,原因很简单,这些军官大都有修为在身,犯不着转练,那样得不偿失,部分有修为的士兵也变得勤奋了。
军人嘛,刀头舔血的活,实力越强,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对柳寒来,他明确告诉所有士兵和军官,今后升迁,除了战功外,修为高的优先。
柳寒一手银子一手棍子,激了全曲士兵的热情,业余时间,大都拿来练功了,几个月下来,已经有八十多个士兵进入武徒境界,百战刀诀也练熟了。
但刀法需要内息修为的配合,内息越深,刀法越好。
“知道练功是好事,应该鼓励,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回去休息下。”
柳寒将俩人打走,自己回到房间,同样开始练功。
这一静坐便不知道坐了多久,待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了,彭余看到他出关,连忙将温好的饭菜端来,柳寒边吃边问他有没有练功?
彭余的修为并不高,只有武士二品修为,这个修为实在太低,不三十六铁卫了,就算护卫队中也只能站队尾。
“我屋里有瓶丹药,是我自己配的,你拿去,可以帮你提升修为。”
彭余闻言大喜,连忙进屋,果然书桌上摆着个瓷瓶,瓷瓶并不漂亮,土色,口大肚,他上去拿起来,揭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彭余连忙塞上揣进怀里。
“多谢大人。”彭余乐滋滋的向柳寒行礼,修为太低,一直是他的隐忧,他很练弓箭,便是试图补上这个缺陷。
“要么是你的资稍差,要么是你的功法有问题,”柳寒边吃边:“这瓶丹药先用一下,看看有效果没有,路过效果好,过段时间,我要离开兵营一段时间,会给你再留下一瓶,这两瓶丹药用完,你应该到武士上品了,到时候,我再助你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进入武师境界。”
彭余喜出望外,诚心诚意的跪下:“多谢大人,卑职誓,追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柳寒抬头看着他,微微点头:“这事你就不要往外了,这丹药,我得到也很不容易,炼制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往外了。”
“明白!”彭余低声应道,他心里依旧很兴奋,这明柳寒已经将他当自己人了,能跟着一个上品宗师,无疑是抱上一根很粗的大腿。
这声道谢倒是诚心诚意,他出身一个门派,掌门的修为也不过武师三品,传下来的功法有缺陷,尽管他十分刻苦,可进展却很慢,以至于他都失去信心,不再在修为上有所期待,这才离开师门加入军队,没成想,今又突然看到了希望,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夜色渐浓,柳寒巡查回来,今晚没让彭余跟着,让他去打坐练功,跟着他的是康浚,这伙子做事很沉稳,颇得他的看重。
床上有一套黑衣,显然这是彭余为他准备的,柳寒看着笑了笑,将黑衣换上,转身下令,今晚除了箭楼上的警卫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外出。
康浚不明白,柳寒的神情严肃,没有解释,他只能转身去下令。
整个营区安静下来,柳寒坐在屋顶,山林的风很是凉爽,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银色的灰,远远看去,很有几分醒目。
(本章完)
第596章 兄弟会主(上)
星光洒落,昏黄的月亮慢慢西移,五行真元缓缓转动,星光欢快的扑入体内,融入五行真元中,原本有几分躁意的真元变得平和,让他感觉无比舒畅。 Ww WCOM
自从现在月光下调息,可以平衡五行真元的躁意,这让柳寒十分纳闷,他并不知道这这里面生了什么,五行真元吸纳的是五行灵气,按照玉真子的法,这地破损,灵气消散,导致灵气匮乏,五行真元吸纳的是地灵气,可这夜色下有什么呢?居然能融入五行真元?
柳寒让真元缓缓流动,眉头微皱,疑惑不解的望着缺了口的月亮,这月色里有什么呢?
忽然心念一动,抬头向左边望去,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
他的身体忽然飘起来了,忽然间就在原地消失。
军营的位置很好,在镇外的唯一的山丘上,右边是一遍农田,左边两箭的距离有个松林,松林不大,大约有十几株松树。
柳寒落在树林边上的松枝上,松枝一动不动,就象没有任何动静一样。柳寒看着黑黝黝的树林,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来了,就出来见见吧。”
“呵呵。江湖传言不虚,柳兄果然高明,不愧是上品宗师。”树林里传来一道声音,声音飘忽不定,就像一个幽灵在松林里飘荡,边飘边话。
柳寒却看着前方,淡淡的:“兄弟会向来豪爽,没想到会主却不是个爽快人。”
“呵呵,阁下高明,在下不得不防,还请阁下见谅。”
树林将冒起一个黑影,落在树枝上,树枝微微晃了下,黑影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面巾,整个人与整个树林浑然一体。
“既然知道是我在这,还敢来探营,阁下的胆子也不啊。”柳寒不动声色的道,现在他已经断定,这个声音他听到过
“我们兄弟会本来就是作的杀头买卖,胆子自然不了。”黑影的声音依旧稳定平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好,了不起。”柳寒笑了笑:“阁下在这镇放上这么人,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一锅端?”黑影笑道:“行啊,阁下随意。”
“阁下好大的气魄,经营数年,信不信,我把你们,在这,还有帝都的,连锅端了!”
“哈哈。”黑影冷笑两声,山风拂过,传来树叶哗哗的响声,柳寒的身形随着树枝上下起伏,仿佛融入整个松林中,黑影则纹丝不动:“阁下口气挺大,我会兄弟遍下,阁下抓得完?”
“遍下?”柳寒淡淡的应道,俩人的声音都不大,隔着数十株松树,可俩人就象对面而坐,侃侃而谈,神情语气虽然平淡,词锋却锐利。
“不过沙子堆的楼房,风一吹就散了,奉送阁下一句话,虚幻之物不可持。”
“虚幻?我会数十万兄弟可不是什么虚幻,老不平,圣人不仁,我当为下平之,为百姓谋条活路!”
“呵呵,佩服,佩服,贵会理想远大,在下佩服,不过,柳某到这镇,维持治安,这三百兄弟,是随柳某到这里的,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意外。”
松林里的黑影没有答话,显然愣住了,柳寒淡淡一笑:“阁下,明日,在下当登门拜访,还请阁下不要拒绝。”
完之后,柳寒的身影消失了,黑影依旧站在,看着柳寒的方向,慢慢的张开手,手上有一枚松果,他低头看看松果,夜色如水,松林黑黝黝的,离身数尺便完全看不清,可这枚松果却能在黑暗中飞射到他跟前。
更让黑影心惊的是,松果悄无声息,可到了跟前却有一丝风声,他这才察觉,伸手接住。
所以,这不是暗袭,而是警告。
看着远处的军营,军营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在此之前,他视其为无物,可现在却感到它象一个巨大的怪物。
静静的伏在黑暗中,可一旦醒来,亮出锋利的牙齿,将撕碎所有视它的人。
柳寒回去便解除了禁令,但除了巡逻的,几乎没人出来活动,厉岩程甲过来询问生了什么事,柳寒含糊其辞,将俩人打走了。
柳寒并没有就此睡觉,而是到屋顶,在月色下打坐静修,吸纳那活跃在夜色中,地间不知名的东西。
这一坐便坐到色微明,柳寒睁开眼,望着边的那抹微红,陷入深深的思索,经过半宿调息,五行真元变得圆润了,少了些棱角,就像纯净的水,安静的躲在紫府内。
出早操的士兵们早已经看见在屋顶的他,但没有谁上来打搅他,依旧象往常那样,在军官的带领下出操,柳寒制定的操练方式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结合了部分前世的见识,前世虽然没当过兵,但有些基本的还是一样,只要是士兵,先便是体能,所以,早操便包含了跑步,十公里跑,所有士兵绕着操场跑,然后才是洗漱早餐,上午炼气,下午练刀,晚上自由活动,但不准出营门。
操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喊着口号跑步,整个军营变得热气腾腾。
早饭后,柳寒照例在军营巡视一遍,检查今的训练计划,然后也不带任何护卫,施施然便出了军营。
在酒楼门口,径直向后面去,二连忙迎上来,柳寒将他挥退。
在上房院子的门口,两个汉子拦住柳寒,柳寒也不动怒,安静的站在门口,不一会,鹿鸣迎接出来。
“不知大人前来,的迎接来迟,请大人。”
“都是在江湖上跑的人,鹿兄这客套话就免了,”柳寒打断他,含笑向里面走,目光一转,便将整个院子看清,两个同样穿着青衣的汉子听见动静,从偏房出来,警惕的看着柳寒,但没看见宣。
“宣兄呢?怎么没看见他?”柳寒随意的问道。
鹿鸣笑了笑,正要开口,正房的门开了,宣站在门口,冲柳寒抱拳道:“柳将军还记得的,多谢。”
柳寒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了笑,道:“鹿兄不是要看看本地的苦茶吗?现在正是时候,镇头楚寡妇的茶不错,很有味道,鹿兄可以去看看,让宣兄陪我聊聊,可好?”
鹿鸣似乎早就料到,含笑点头:“当然,将军但有吩咐,的无不照办。”
完叫上四个青衣汉子转身便走,没有一点犹豫。
柳寒静静的看着宣,宣神情平静,同样静静的看着他,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让路。
“怎么,咱们就在门口聊?”柳寒平和的问道。
宣淡淡的:“屋里炎热,院子里凉快,昨儿我家掌柜的进了些苦茶,请大人喝杯苦茶吧。”
“行。”
柳寒转身到滕架,藤架下有个圆石桌,柳寒大马金刀的便坐下。
柳寒就这样转身就走,让宣有点意外,俩人心里都很清楚,可柳寒毫不介意的背对着他,似乎一点不担心。
二很快送来开水,然后便退出去了。
滚烫的开水刺激下,细的茶叶舒展开叶子,茶水略微有些黑,散出一种不清的怪味。
俩人几乎同时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我对宣兄闻名已久,早就想一睹真容,今日才得偿心愿,应该喝一杯。”柳寒微微一笑,举起茶杯作了敬酒的动作。
宣也端起茶杯,道:“我也听禁军中出了个上品宗师,而且是从西域回来,还是商人出身,敬佩不已,早就想认识阁下,今日得幸,请!”
俩人同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俩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拿茶壶,柳寒的手稍快,一下将茶壶拿在手上,宣眼神微涩,柳寒微微一笑,给他续上水。
放下茶壶,柳寒又道:“宣兄志向高远,在下佩服,不过,兄弟不想与贵会兄弟生冲突,但职责在身,所以,今日想请宣兄出个主意。”
宣有点意外,此前,他一直在猜测柳寒的目的,昨晚,他去军营暗查,可刚跃上院墙便看到屋顶上的柳寒,随即察觉自己也被现,他立刻就退,柳寒已经追出来,他将柳寒引到松林里,故意变换了口音与柳寒话,可没想到,柳寒没有动手,今到酒楼便直接来找他,他完全不清楚,柳寒是怎么看破的,他才是这行人中真正的脑。
今,柳寒又再度让他意外,他当然不会相信柳寒会怕他们,上品宗师,禁军将领,手下五百之众,与王许两家相斗,毫不落下风,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畏惧得罪兄弟会。
各种念头从心中纷乱的闪过,宣试探着问:“柳兄的意思是?”
柳寒沉默的点点头,宣心中一喜,随即又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那么,柳兄想要做什么?”
柳寒淡淡一笑:“我不想作什么,宣兄,这下挺安静的,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就一两年,所以,我希望这袁营口安静,平和,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您这样不好吗?”
宣没有立刻回答,皱眉思索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柳寒伸出手去,宣一掌拍上,沉声道:“驷马难追!”
俩人凝目相视,良久,几乎同时一笑,同时收回手端起茶杯,柳寒笑道:“宣兄,爽快。”
“我以前见过你,”宣道,柳寒轻轻哦了声,心里忍不住一颤,佯装意外,皱眉思索,宣淡淡的:“你可能没注意到,那是在野苇塘,你接萧雨回城。”
柳寒一下就想起来了,在一遍跪到的人群边上有两个瘦削的人站在窝棚旁边,他笑了笑:“原来你是,当时还有个人,是鹿鸣吧?”
宣点点头:“柳兄能收下那些流民,足见兄台乃宅心仁厚之人,不是那些见死不救之辈。”
“过了,过了,”柳寒微微摇头:“收下他们,是因为我要扩建作坊,需要人手,顺手人情而已,倒是宣兄,意志坚定,志向远大,令人佩服。”
“柳兄只是佩服吗?”宣心念一动,试探道:“道不仁,以万民为刍狗,百姓流离失所,我等当为下百姓谋求一条活路。”
“谋求活路的方式很多,”柳寒早就分析过兄弟会的宗旨,平静的答道:“兄台此举,将导致下大乱,战乱不休,百姓可能更苦。”
“我知道,”宣叹口气:“可不如此,又该如何呢?不把这老掀翻,百姓岂有活路。”
“改良永远比造反好,”柳寒注意道,宣此刻没再回避,默认了自己就是兄弟会会主,他没揭破,而是继续道:“改良虽然来得缓慢,可胜在不会引起大的波折,代价应该是最的。”
“改良?”宣冷笑下,不客气的道:“柳兄得轻巧,这门阀世家,他们愿意将粮仓的粮食分给百姓?愿意将府库的金银分给百姓?愿意将土地分给百姓?他们势大根深,连皇帝对他们都忌惮三分。”
宣神情冷峻,激愤之色愈盛了,柳寒看在眼里,心里叹口气,知道压根就劝不动,将杯中茶一口饮尽,放下茶杯,起身道:“我这不过是一点的见解,至于,具体怎么办,那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我呢,就是个商人,人物,这下大事还轮不到我做主。宣兄,咱们可好了,告辞。”
宣苦笑下,在心里叹口气,本想就此探探他的口气,若是能将这上品宗师拉入兄弟会中,兄弟会实力势必大增,大事就更有把握,可没想到一转眼,柳寒就翻脸告辞了。
“当然,我兄弟会向来一诺千金,不送。”宣告也起身抱拳道,柳寒径直出门,宣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神情十分惋惜。
鹿鸣和四个汉子并没有走远,就在酒楼外面,看到柳寒出来了,五人连忙回来,看到宣站在院子里,五人不由松口气。
四个汉子自动守在门口,鹿鸣走到宣面前:“宣兄,情况如何?”
(本章完)
第597章 兄弟会主(下)
宣没有回答,站在藤架下,望着火辣的阳光,良久才叹口气,转身进了房间,鹿鸣也跟着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上。 WwWCOM
“会主,他来做什么?”鹿鸣急切的问道。
宣苦笑下摇摇头:“不明白,这柳寒,看不懂,看不懂。”
“看不懂?”鹿鸣很是纳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位会主雄才大略,会中兄弟由衷佩服,七八年前便开始布局,到现在,不但实力恢复,还过了老会主时期,现在会中,无论老兄弟还是新兄弟,对他都极为佩服。
“是啊,东主,你知道他什么吗?”宣摇头道:“他,他在这,也就待上一两年,让我们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不要作。”
“就这!!!”鹿鸣很是惊讶,宣点点头:“咱们本就没打算在这一两年里动手,城里的准备没有完成,另外,还要有机会,一两年时间,一眨眼功夫而已。”
鹿鸣松口气:“这不就得了,会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这柳寒让人看不懂,”宣摇头道:“这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麾下一曲精兵,他又已经现我们的行藏,没有理由不动手,拿我们的脑袋换功劳,他怎么也能升上两级,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恐怕是摄于会主”鹿鸣不下去了,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宣叹口气:“可他没动手,只是提了个条件,这条件又如此容易,你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鹿鸣严肃起来,想了下问:“会,宣兄,你他是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宣摇摇头:“他能把我们在这连根拔掉,九尾狐狸那,恐怕已经暴露了,不知道老宋他们。”
“难,这家伙很狡猾,老宋他们没防备,恐怕难。”宣苦笑下,想了下:“晚上把楚寡妇和老宋他们都找来,咱们好好商议下。”
“好!”鹿鸣转身就要走。
“去九尾狐那,酒楼好像还没暴露。”宣补充道,鹿鸣答应着拉开房门走了。
宣呆呆的站在屋里,看着窗外,心里依旧想着柳寒,弄不清柳寒倒底要作什么。
晚上,楚寡妇的茶铺四周,戒备森严,四周百十步内,暗哨重重,整个镇寂静无声,连猫都没有出一声叫唤。
房间里,兄弟会在镇上的重要人物都集中在房间里,在油灯下都看着宣。
“兄弟们,从今开始,这里转入蛰伏,除了送粮食,其他任何行动都停止。”宣宣布道:“第二,无论如何都不要与禁军生冲突,黑胡子,听清没有?”
“他们欺负上门,也不行?”黑胡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对,不行,山里的兄弟们,要加强警戒,千万别大意,被人给摸了。”
黑胡子有点不满,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你们要记住,这袁营口,是将来我们抢夺轘辕关,夺占帝都的重要通道,嘿嘿,帝都八关,一破全破。”
宣的神情冷峻,房间里气氛凝重,宋里正重重叹口气,知道遇上大麻烦了,他们在这苦心经营五六年,才有今这个局面,突然从而降一支禁军,他们的处境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这镇上在数年前遭遇一场旱灾,大部分镇民都出去当流民了,宋里正是那个时候加入兄弟会的,他的修为不高,只有武徒境界,但为人精明,旱灾之前便是这里的里正,很擅长与各路人马打交道。
九尾狐楚寡妇则是兄弟会派来的,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酒楼、肖家酒坊,等等,都是兄弟会中人,经过数年经营,这个镇上已经全部是兄弟会中人,成为兄弟会的一个重要据点。
在袁营口愈加坚固后,黑胡子带着几百兄弟到了,他们不是来袁营口,而是进了边上的大山,在山区里开矿,打铁练兵,旁边山里的铁矿是会主偶然现的。
推翻这个朝廷,消灭门阀士族,是兄弟会的最高目标,可造反需要武器,需要大批武器,进攻帝都不是靠几百号或几千人就行的,必须要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需要大量的武器。
“这个柳寒有这么厉害?”楚寡妇纳闷的问道,宣沉默了会,将在柳寒在帝都的作为简单了一遍,最后叹道:“看到没,这个人以一己之力对抗王许两个千年世家,短短两年时间里,他便夺占了帝都一半江山,还夺占了漕运。
这个人看上去默默无闻,实际上非常厉害,你们一定要心,黑胡子,你们一定要心,千万不要被他察觉了,一旦察觉了,就算他再不想生事,也不得不动手了。”
“他究竟想作什么呢?还有,咱们在这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宋里正纳闷的问道。
“前一个问题,我不清楚,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老宋,你是老兄弟了,这事我交给你,你来查。”宣神情严厉:“不管是谁,查明后一律就地处决!几百个兄弟的性命,会中大事,都差点误了。”
“是,会主。”宋里正平静的答道,他是本地人,是镇上第一个加入兄弟会的人,会中兄弟在这里艰苦经营数年,不能出一丁点错失,对于泄漏会中机密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受到严厉惩处。
“黑胡子,我最担心的是你那,你们在深山里大半年了,很是辛苦,万一有人耐不住,跑出来,被那柳寒抓住了,咱们的大事可就彻底完了。”
“放心吧,会主,我保证,若是出现半点意外,我把脑袋交给你。”黑胡子瓮声瓮气的答道。
“好,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散去,宣却没有立刻离开,依旧留在楚寡妇的茶水铺内,楚寡妇关上门后。
“你,泄密的会是谁?”宣盯着她幽幽问道。
油灯下,楚寡妇的面容白皙,嫣红的嘴唇用力抿了抿,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十分凝重。
“会主,柳寒对我们的事知道得并不多,应该不是宋里正黑胡子他们。”
宣告点点头,同意她的判断,楚寡妇思索片刻:“问题不应该出在我们这,若是我们这里,朝廷派来的绝不是禁军,而是虎贲卫。”
“嗯,是这个理。”宣略微思索便,点头表示赞同她的判断,楚寡妇又:“看看是不是商队,这大半年里,他们向我们这送粮,商队的人不全是我们的人,那边需要仔细查一下。”
宣沉默了会,再度点头:“那边的事,,你去查,过段时间,你就离开袁营口。”
“离开?为什么?”楚寡妇很是意外,眉头微蹙的望着宣。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今儿柳寒特意提到你,明他已经了解你的身份。”宣叹口气:“或许老宋他们也暴露了,不过,你走了,也算给他一个面子。”
楚寡妇没有回答,默默的望着茶杯,宣见状便叹道:“你在这也躲了五六年了,那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再了,只有离开这,你才能上谷城。”
“好吧,我遵命,不过,我要处置权。”
“行。”宣完,从腰间拿出个佩放在她面前,这是会主信物,会里老兄弟都认识。
完这事后,俩人沉默了会,楚寡妇幽幽叹口气,宣也轻轻叹息:“你不要马上就离开,与老宋办个交给,这茶水铺关门,待大家习惯后,再让人接手。”
楚寡妇微微点头,知道宋里正将接手袁营口分舵的舵主,她略微想了下:“会主,我提个建议,暂时停止谷城送粮,下次他们来时,我们故意放出口风,就事情已经结束,不再需要粮食了。”
宣想了想:“如果这样,山里弟兄的粮食怎么解决?”
楚寡妇叹口气,胸有成竹的:“让肖四去买,就他要酿酒。”
“但这不可持久。”宣思索着道。
楚寡妇点头:“对,但可以争取些时间,会主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重建一个商号,这个商号应该全部由会中兄弟组成,此外,以后送粮,恐怕还需要一个镖局,里面的镖师趟子手都是会中兄弟。”
宣没有开口,默默的思索着,这几项要巨额资金,无论是商号还是镖局,都要很多资金来打开进货途径。
“会里的银子很紧张,同时建这么多商号,很困难,最好的办法是将那隐藏的贼子抓出来。”宣很是生气。
“如果能查到,那自然是最好,可这内卫贼子一向狡诈,万一让他滑过去,咱们的大事就危险了。”楚寡妇提醒道。
“好,你这边也要严查,那边我自会安排,粮食的事,就按你的办,让肖四去买粮。”
“是。”楚寡妇应道,心情却十分沉重,会主的计划现在逐渐展露,大胆,充满想象,让人振奋。
夺占帝都,以司隶为核心向外展!
推翻这个朝廷,为万民为杀出条活路,是会中兄弟多年梦想。
但这需要机会!
对柳寒来,这次会面不算成功,双方都有很多顾忌,都不敢完全相信对方,但宝贵的是,对方给他一个承诺,不过,他需要时间去观察,看看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柳寒就在军营里,每督促训练,偶尔上镇上喝会茶,向上面报告,这袁营口没有现有兄弟会活动的迹象,请求上面提供更多情报。
他并不知道,宫里有没有在他的部队中安放内卫,风雨楼还很弱时,宫里便在七星八将中安插了人,关键时刻差点要了萧雨的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宫里的指令很快来,让他仔细调查,同时提醒他,他的主要任务是南下扬州,重建扬州内卫体系,必须尽快清除袁营口的兄弟会余孽。
看过宫里的命令后,他把所有军官叫来开会,告诉他们加强巡逻,每晚上他都出去,当他并不是全到镇上去了,而是悄悄的到那个松林里练功。
他现在大自然里练功比在房间里更容易吸纳夜晚中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给它取了个名字月元,在所有修仙典籍中,都没有这个记载,倒是世俗功法中,提到过阴阳,但也是分开表述。
有时候,他也让厉岩程甲等人带队出去探查,可惜,他们同样也没查到任何东西。
鹿鸣宣在镇上待了两,鹿鸣采购了些苦茶便离开了,看上去很正常,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没察觉有什么问题。
倒是他亲自监督训练,士兵的战斗技能进展极快,他把部队按伍什分组训练,进行分组对抗训练,将钢刀收起来,全部木刀,进行阵战训练。
这种训练,一边练防守,一边练进行。失败者,晚上给胜利者洗脚,这个招术让所有士兵和军官都哇哇大叫,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谁愿意干这伺候人的活,所有士兵军官的训练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一个个嗷嗷叫的练。
除了这个训练,早操取消了,改为全体打坐炼气,一个月下来,新招的一百多士兵,有八十多人进入武徒境界,士兵们兴奋异常,柳寒有十几个侍卫队,这些侍从只有五个老兵,其余都是新兵,这些新兵都是柳寒亲自挑选出来的,根骨好,有展前景,他们的进展更快,有两个已经到了武徒三品,彭余则连破两境,进入武士中品,让他兴奋异常。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部队已经基本成型,接下来在这训练一个月,他能保证就算有人想要消灭他这支部队,必须付出十倍代价。
看着这些骁勇之士,柳寒心里有极大的满足感,这是与训练护卫队和三十六铁卫完全不同的感受,彭余也一样,在帝都时,他虽然佩服柳寒,觉着跟着一个上品宗师,前途无量,可也感觉到柳寒对部队并不热心,不过他的判断是,柳寒初来乍到,不好与人争权夺利,毕竟这些老兵都是些老油条,军官背后大都有人,包括程甲。
柳寒严格训练士兵,让彭余更加高兴,觉着柳寒开始对部队上心,明他想要在禁军长干,这便坚定了跟着柳寒走的念头。
一个月后,柳寒得到报告,镇头的楚寡妇走了,留下话是到商城嫁人,柳寒心里忍不住叫好,宣这一招很好,让他可以向上面交代。
(本章完)
第598章 离营
柳寒对这位兄弟会主的决断很满意,这家伙看来与外界传言相似,谨慎、果断,当留则留,当弃则弃;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十分谨慎,难怪朝廷找他多年找不到。 Ww WCOM
但他还是没动,依旧在军营里练兵,依旧隔个三五便随队到镇上巡逻,晚上出去“探查”,似乎很是积极。
楚寡妇走后,镇上又有几家人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镇上添了几分萧条。
柳寒抽空去了轘辕关,拜会了守关将领常禅,袁营口的后勤补给由轘辕关负责提供,柳寒必须过去见见,确保后勤畅通。
常禅是三十来岁的青年将领,看上去很是儒雅,他比柳寒高上一级,官拜校尉,按照柳寒打听到的消息,他门阀出身,青州人,修为还比较高,有武士九品,可怎么看也看不出,整个人就象个秋戈鲁璠样白净。
这个时代,粮秣都是后方送,除了战时外,其他驻军的粮秣都少有准时的,有些将领甚至将粮秣拿出出去倒卖,当然也不会短了你的粮秣。
这其中的缘故穿了也很简单,按照名册,柳寒手下该有五百人,上司也是按照五百人拨调粮秣,可下面的将领知道实情,所以,他们很干脆的将多出的扣下部分,拿去倒卖,下面收到粮秣的军官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柳寒送了大礼,还与常禅喝了通酒,推杯换盏中,常禅保证粮秣“如实”放,绝不短半点,双方皆大欢喜,柳寒满意而归。
又待了半个月,看看气已经进了初秋,宫里显然着急了,连续两分指令从而降,让他尽快南下扬州,不要再在袁营口耽搁了,柳寒看了指令,心里明白,宫里已经在他的部队里安插了人。
第二,柳寒将所有什长以上军官叫到中军,也就是他住所的前庭,将接到的军令传给众人看。
“长官命令我和厉岩到青州公干,这里在我回来之前,由程甲负责,刺监还还是由彭余负责,诸位清楚了吗?”
众人都感到意外,可看到上面的印章,的确是中侯杨晖的命令,中军里一时陷入沉默,半响,程甲才皱眉问道:“大人,上面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到这还不到两个月,您就调走?这,这算什么事!”
“就是,上面倒底要作什么!妈的!杨晖这混蛋,脑子里装的什么!****!”有人忿忿不平的骂起来,这训练刚走上正轨,士兵士气高涨,每个人都在主动求练,这是极其罕见的。
可在这个时候,朝廷却将柳寒调走,他们自然非常不满。
眼见众人便要开骂,柳寒连忙开口,哼,严厉的看着众人:“让我去公干,并不是调我们走,胡些什么!”
顿了下,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才缓慢开口:“我走之后,程甲,你要按照训练计划,加强训练,务必让每个士兵都要熟悉战阵,熟悉战阵的变化,要达到随便抽三五个人便能组成一个型战阵,每个人都要熟练使用强弩弓箭,每个人都要掌握长刀长枪和盾牌,如果可以,每个人都要学会骑马。”
“是!”程甲无奈的起身答道。
“不管我在还是不在,训练一刻不能停,军纪要严,彭余,你是刺监,军纪的问题,我就交给你了,我回来时,若现军纪涣散,唯你是问!”
“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彭余声音洪亮,大声答道。
“好,大家伙都出去吧,厉岩留下。”柳寒吩咐道。
厉岩看到那纸命令,先是很意外,可冷静下来,心里慢慢便升起疑云,因为命令很含糊,是去青州公干,却没规定什么时候到青州,具体倒底是事,没,还有。
瞬息间,一连串疑问在心里闪过,所以,整个会议期间,他一言不,只是眉头紧锁。
柳寒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问道:“怎么?有什么想法?”
“大人,这军令?”厉岩试探着问。
柳寒笑了笑,将命令撕了,厉岩一愣:“大人!”
“这个命令是给他们看的。”柳寒着拿出另一张命令,放在厉岩面前,厉岩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命令是让柳寒和厉岩到扬州去密查。
“这”厉岩同样迷惑不解,心中疑惑更多了。
柳寒将命令又撕了,厉岩这下没有阻止,看着他的疑云更浓了。
“这个任务是宫里派下来的,宫里点名要我去,可我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便向上面推荐了你。”柳寒解释道。
“大人,这,这倒底什么任务?”厉岩十分好奇,满腹疑云的问道。
“这命令也很含糊,主要原因还是保密。”柳寒在他边上坐下:“咱们这次上扬州,任务是暗查百工坊。”
“百工坊?”厉岩还是不解:“咱们可是禁军,怎么让咱们去查百工坊?这,干嘛不让内卫去查?”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虚名所累,不过,我也想了下,估计是内卫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咱们去。”
厉岩还是疑窦重重,柳寒拍拍他的肩头:“咱们在宫里的贵人眼里,算什么,什么也算不上。”
“这百工坊怎么啦?”厉岩纳闷的问道,百工坊在江湖上很是神秘,但他听过,但从未参加过他们的拍卖会。
“谁知道呢,”柳寒苦涩下:“就让查他们的底,嘿嘿,我估计宫里已经查过了,可没查出来,这才让咱们兄弟出手,哎,你参加过他们的拍卖会吗?”
厉岩摇摇头:“没有,倒是听过,公子家在帝都也有些生意,可从未被邀请过。”
“我倒是参加,还和他们在扬州开了个盐号,唉,或许,这就是宫里看上我的原因吧,兄弟,咱们哥俩到扬州走一趟,”柳寒起身道:“听这扬州十里烟花,江南风光无线,咱们就当去秋游。”
“盐号!”厉岩有些惊讶,抬头望着他:“既然这样,那还查什么?”
柳寒摇摇头:“宫里怀疑他们也有一定道理,你知道吗,我见过百工坊的掌柜,这掌柜姓张,脸上终年带着面具,我曾经让他将面具摘下来,可我还是无法确定看到的那张脸是他的真面目。”
厉岩有点傻了,迷糊了下才明白,不由大为惊讶,柳寒又拿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身牒路引,你先看看,然后回去准备下,明,我们出。”
厉岩拿起来看,上面写的是河东安邑人士,叫孟山。
“孟山。”厉岩笑了笑:“大人,咱们这要是到扬州,我的口音可以混过去,你的口音可不是河东口音。”
柳寒笑了下拿出自己的身牒,递给他看,上面写的是姑臧人柳漠,时间却是半年以前。
“咱们,怎么不是一个地。”
“出去时,咱们一块走,到谷城前,咱们就分开走,到扬州得福楼会面。”柳寒着,厉岩心里越加凝重,他可是知道这百工坊,神秘归神秘,可实力着实不差,这比起在家训练来,风险大多了。
“厉兄,咱们这次下江南,风险可不,百工坊实力可不差,查他们,”柳寒叹口气:“内卫实力多强,都没查出来,让咱们去,唉。”
“恐怕不止是没查出来吧,恐怕还死了不少人。”厉岩也冷静下来,轻松的笑道。
“嗯,你这判断有道理,”柳寒点头称是,厉岩纳闷的问:“上面有没有提供资料?”
柳寒摇摇头,厉岩苦笑下:“那咱们怎么查?”
柳寒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猜宫里恐怕也没资料,这百工坊看似聪明,实则,唉,恐怕也是聪明,要换我的话,就**消息给宫里,消除宫里的怀疑。”
厉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错,捂得太紧,难免成为破绽。”
“行了,早点回去吧,你那事还不少,该交代的要交代,咱们走了,部队可不能乱。”
厉岩答应着走了,柳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闪过一丝冷笑,老黄出的这个主意实在太妙了,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厉岩是那个人的下属,百工坊也是那个家伙的敛财工具,至于厉岩是不是知道百工坊,那不重要,就算自己也不会让厉岩知道。
百工坊对那个人来实在太重要了,比瀚海商社对他还重要。
宫里的要求与他的目的一样,有了宫里的支持,他有信心将百工坊的老底掀出来。
彭余进来了,看到他站在窗前,没有打搅他,悄悄的站在边上。
“这次我出去的时间比较长,而且,这次出去危险很大,你留下,看住部队,你要记住,不管受多大委屈,都要坚持下来,要多用脑子,另外,修为要加强,我希望回来时,你已经进入武士境界。”
“大人。”彭余心情很是复杂,既有震惊,又有感动,还有几分迷茫,不知道如何表达。
“记住,不要与程甲公开冲突,守住就是胜利。”
“大人,让我随你一起去吧。”彭余有几分激动的请求道,柳寒轻轻摇头:“你的修为太低,走江湖不适合,再了,这次的行动非常危险,我能自保就算不错,实在无法再分心去照顾你,再了,部队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留下,替我看着部队。”
彭余重重的点点头:“大人放心,等您回来,我一定将部队完整的交给您。”
柳寒点点头,彭余没有再问,心情依旧激动不已,柳寒又拿出两瓶丹药交给他,上次那瓶可以维持三个月左右,加上这两瓶就可以维持半年,这丹药可不是糖豆,想吃就吃,每十五才能服一次。
第二,柳寒和厉岩在全营士兵的注视下骑马离开了营地,俩人穿过镇子向谷城驶去。
在谷城前,俩人分手,分手前,柳寒再度叮嘱厉岩,路上不要生事,到扬州后,俩人要分开行动,他在明,厉岩在暗,不到万不得已,绝对禁止暴露身份。
厉岩点头答应,俩人一前一后进了谷城。
谷城并不大,整个县城也就一条街,厉岩扮成走江湖的汉子,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下,柳寒则扮作军官,在城里随意买了点干粮便急匆匆出城,沿着驿道向南边奔去。
(本章完)
第599章 另一着暗棋
严格的,这是柳寒第三次到扬州,不过,第一次只是匆匆经过,第二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这一次到扬州后,他并没有急于去联络扬州的内卫,更何况这些内卫已经处于怀疑之中。WwW COM
不过,他在扬州还是联络到钦差行营的虎贲卫,钦差行营护卫的统领叫魏翊,虎贲卫本就归宫里指挥,魏翊早就接到宫里的命令,因此柳寒一到便表示接受指挥,柳寒让他暂时不要动,依旧保持现在这样,但与他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有人持这个暗号与他联络,他必须服从那人的命令。
柳寒没有在客栈中住下,而是在翁柳巷租了个院,这翁柳巷在扬州城西,门前便是一条河,河水清澈,岸边一排细柳,几个女人在河边洗衣,偶尔舟从河上经过,摇奖的哥裸露着粗壮黝黑的胳膊,舟在水上荡起一串串涟漪。
选择翁柳巷不是随意的,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里距离钦差行营不过三条街,这条巷子并不是娱乐区,也不是商业区,巷口有家杂货铺。
在柳寒看来,这条巷子里的居民都是扬州城里的中产阶级,算不上富裕阶层,柳寒租的院子前面在巷子中间,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个个的院,每个院子边上都有巷,都可以通到河边。
然而,从另一面看,这扬州位处大运河和长江的交界处,北上南下的船只都在这停留,商业繁华比帝都更甚,人口在百万以上,也丝毫不输帝都,唯独比帝都差的是威武。
这座城市充满了江南的柔媚,城里河流纵横,乘着舟可以到达城里任何地方,沿岸春柳飘扬,各家院都种着梅树,春花开,满城飘香。
帝都人话豪迈大气,扬州人话却是带着丝娇媚,柔柔的,很是动听。
趁着厉岩还没到,柳寒在城里逛了逛,到甄娘的盐号去看了看,他没有联络瀚海商社在扬州的分号,这个分号的人并不认识他,江南总号在建康,这个地点是他亲自选的,他的目的不是在长江以北而是在长江以南,这是选择建康的最主要目的。
在盐号外面坐了半,看得出来,盐号经营很顺利,但生意并不是那样好,半时间里,没有多少客商上门,不过,想想看,盐田开始经营不久,产量还不高,生意兴隆还在后面。
柳寒按照与厉岩规定的方式,在得福楼外的墙壁上留下联络暗号,然后在得福楼吃了顿饭,这得福楼在扬州还算有点名气,比不上扬州的最大的酒楼聚香楼,得福楼的东家姓顾,叫顾硕,字文博,顾家是士族,不过却是下品士族,家里没出过什么人物,这顾硕曾经在扬州的扬州书院进学,参加过扬州的评鉴,可惜没得到好名次。
江南文风鼎盛,扬州的书院很多,门阀士族盐商纷纷捐资助学,城里就有七八个书院,城外还有十来个,这些书院很广泛,有教孩的蒙学,有研究道学的,也有教儒学的,柳寒沿途都遇见不少儒雅的书生。
除了书院,扬州另外一多便是道观,这点与帝都也相同,柳寒上两个道观看过,觉着这扬州的道观多了几分精美,帝都道观略显粗犷,有北方的豪迈,扬州的道观则添了精细。
晚上回到院,还在院外,他眉头微皱,沉着的推开院门,院子里很安静,一切都保持原样,柳寒慢慢向前,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推开门,桌边坐着个女人,女人听见门响,抬头看见柳寒,连忙站起来,戒备的望着他。
“你是,”女人试探着开口。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入耳,女人顿时放松戒备,慌忙施礼:“主子。”
柳寒问道:“你到多久了?”
“回主子,奴婢已经到了半个月了,整在城里四下转悠,只是没有找到百工坊的踪迹,嗯,那个姓顾的,我跟了他三次,没现问题,奴婢没敢进他家,另外,奴婢还查了,赵明和芎牧,这俩人的家,我都去查过,没现什么问题。”
柳寒点点头,吩咐道:“起来。”
叶秀站起来,见柳寒坐在桌边沉思,便赶紧给他倒水,柳寒打量了下房间,房间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叶秀倒过水后便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让叶秀到江南来,是柳寒布下的第二着棋,与厉岩不一样,他给叶秀布置了任务,让他到扬州便查一下那顾硕和他的两个手下。
“跟踪顾硕,自然不会查到什么,这顾硕要与人联系,也不会在大街上,多半是在家里。”
“那奴婢是不是进去看看。”叶秀表功似的提议道。
柳寒摇摇头,刚才叶秀的报告让他很满意,这女人倒底是在大户人家中待过,做事很有分寸。
“没进去也是对的,如果他有什么,也不会轻易暴露,需要长期潜伏,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柳寒道,叶秀松口气,打量下柳寒,看出他是真心的称赞,忐忑不安荡然无存,不由笑了。
无论内卫还是百工坊,都茫然无头绪,选择的突破口也不知道对不对,要查百工坊的老底就要找到他的老巢。
可这百工坊藏得太严实,来无踪去无影的,无论那家伙还是那张掌柜都是谨慎之极的人,不是什么人都会在面具下面还带上一层面具。
叶秀看到柳寒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想事,她想了想便起身出来,在灶房烧水,这里取水不像帝都,家家都要有口井,似乎有了井才是一个家,这里取水都是在河水,出门便是河,河水清澈,没有污染。
叶秀提了两桶水进来,将火点上,柳寒依旧沉默,双眉紧锁,宫里传来的资料在脑海里又细细过了一遍,顾硕、赵明、芎牧,一条一条从脑海里过去。
目光落在火灶前的叶秀身上,火光照在她脸上,红扑扑的,娇媚无比。
他目光一闪有了主意,起身到她身边蹲下,叶秀扭头看他,连忙:“主子,你再等会,水很快就好了。”
柳寒笑了笑,将她拉起来,顺手将柴火掏出来。
“在这半年了,还不知道江南人怎么洗澡,”柳寒笑道,叶秀有些纳闷,这些她每两换一个客栈,都是烧水洗澡,与在帝都时一样,那有什么不同的。
柳寒将她带到楼下,这扬州人的住宅,上面是院子住家,只要有余力便在下面挖一层,便是地下室,地下室对外都有个出口直接连到河里,这河里便是扬州人的夏季澡堂。
叶秀看着清澈的河水,略微想想便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呀,糟了。”
“怎么啦?”柳寒连忙问道,叶秀愁眉苦脸的道:“刚才我在河里打的水,主子,那咱们不是喝了他们的洗澡水吗?”
柳寒顿时傻了,不知该什么,扭头看见女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顿时醒悟,一把将女人拉过来。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调戏主子,按家法该怎么处置!”
叶秀佯装害怕,身子往后缩:“奴婢知错了,请主子,请主子,狠狠责罚!”
柳寒已经几个月不知肉味了,看着叶秀娇媚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叶秀低低的叫了声,就像遇上恶霸的姑娘,身体缩成一团。
柳寒色心大,将她抓进怀里,抱着她走进水里。
不一会,夜色里便响起叶秀极力压抑的呻呤。
受到严厉惩罚后,叶秀瘫在他怀里,身体还一阵阵颤抖,那双有力的手还在上下游走,一丝丝热气梳理着她的经脉,让她在余韵中,舒服得不住呻呤。
瘫在床上,叶秀依旧软绵绵的,身子就像没骨头似的,感到十分疲乏,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通泄,将柳寒憋了几个月的气都泄出来,也让他的精神越加亢奋,搂着叶秀软绵绵的身体,手指抚弄着一粒葡萄,望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色蒙蒙亮,柳寒将叶秀拍醒,经过一夜休息,加上柳寒替她整理经脉,叶秀已经恢复过来,睁眼看见柳寒,立刻迎合上来。
一番口舌交缠后,叶秀正要有进一步动作,柳寒赶紧制住她,叶秀不明白的抬头看着他。
“你得赶紧走,待会邻居就出来了。”
“嗯,不嘛。”
叶秀撅着嘴在腻味着,在府里,她可很少有机会这样的机会与柳寒单独相处,柳寒不得不将摁在怀里狠狠的抽了她的屁股,抽得女人媚眼如丝,不住“哀鸣”。
“好了,别腻味了,心误了爷的事。”
叶秀见柳寒真有点生气了,这才爬起来,光着身子在床边将衣服换上,又简单的化了下妆,遮住了她娇媚的容颜,让自己变得平庸了些,然后这才向柳寒告辞。
“你出去后,不要再住客栈了,最好是租一个房子,对了,你师门在这里有人吗?”
叶秀想了下摇头:“应该没有,除非很早就出了师门,那她们也不会认识我。”
柳寒点点头,叶秀转身悄悄出门。
她这次到扬州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廷尉府捕头,到江南是来追捕江洋大盗夏牧,这夏牧以轻身功夫闻名江湖,数月前,帝都有数家贵人府邸被盗,京兆府查明是夏牧所为,颁下海捕文书,这个身份无可辩驳。
另一个身份则是到扬州投亲不遇的冀州寡妇,这个身份比较微妙,破绽也比较大,但可以勉强遮掩下,她在扬州主要以前一个身份活动。
为了准备这些身份,柳寒是煞费苦心,断定那个家伙隐藏在帝都后,他本能就想到那家伙隐藏在朝廷中,至于人在朝廷中的身份,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既然在朝廷中,以那人的才华,应该有不的势力,如果身份虚假,很容易被那人查出来。
至于他自己,则是茶商,在帝都有茶行有凤来仪,这个身份,自然是真实的。
(本章完)
第600章 第三个人
除了这个身份,他还设计了三个身份,一个是绸缎商,一个是粮商,还有一个便是出任丹徒县尉的禁军军官,这三个身份也同样是真的,不过,绸缎商雍州人,在长安有商号,粮商则是河东人,在陈留有商号,至于那个出任丹徒县尉的禁军军官则是内卫,现在正奉命到齐国调查齐王去了。Ww W COM
柳寒十分怀疑,这三个身份的真正主人实际上都是内卫,看来宫里这次的决心很大,还没看到影,便拿出巨额投入,仅仅那个禁军军官的调离,便是一个巨大损失。
投入大,期望自然大,柳寒心里明白,这是宫里对他的一个考验,如果能查出百工坊老底,他还需要内卫吗?
可问题是,他能查出来吗?
叶秀走了,柳寒依旧躺在床上,盯着床顶,默默思索了半,确定了行动计划后,才慢吞吞的起身,洗漱过后,在街上买了点早餐,又在屋里盘桓一阵才施施然出门。
在城里闲逛半后,他到城内的济慈观,在观里上香后,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出了道观便向东施施然走去,到了僻静处,在柳树下站了会,没过多久,从河湾转出一叶舟,艄公摇动船桨,舟慢慢向前,在他斜前方靠岸,一个穿着麻衣带着斗笠的汉子从乌篷中出来。
汉子的斗笠压得比较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上岸后,他径直向柳寒走来,到了柳寒跟前。
“这位兄弟,打听下,上慈化宫怎么走?”
“慈化宫?兄弟搞错了吧,这里没有慈化宫,只有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阁下错了吧,是槐化院吧。”
“槐化院是在彭城还是建康。”
“老兄又错了,是在长安还是襄阳。”
完,斗笠汉子将袍子撩了下,柳寒一眼便看见腰间挂了块鹰头铜牌,他眉头微皱,将拳头展开,一块白玉牌豁然出现在掌心。
斗笠汉子微微屈身,恭敬的称道:“见过大人。”
“免礼,此处不是话之处,咱们走吧。”柳寒完转身就走,斗笠汉子没有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柳寒没有走大街,而是带着他巷子里转,转了几条巷子后才停下。
“你的落脚点在那?”
“我在对面租了间房。”斗笠客道,他依旧没摘下斗笠,柳寒依旧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看见他下半张脸,这半张脸微胖,下颌有稀疏的胡子。
“河对面?”柳寒问道,斗笠客点点头。
“嗯,很好。”柳寒略微沉凝便问:“怎么称呼?到了几?”
“回大人,卑职利毛,到这已经五个月了。”
“利毛!”柳寒略微想了想便:“七星八将中的刀?”
斗笠客抬起头,看着柳寒,苦笑下点头:“是,正是卑职。”
风雨楼一役,刀关键时刻背叛,插了萧雨一刀,萧雨差点死了。
这一役,萧雨曾经让风雨楼残部四下查找刀的踪迹,可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迹,没成想居然到江南来了,看来,宫里早就有计划对扬州内卫进行整顿了。
“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刀也不多话,转身便走,这次改为柳寒跟在他身后。
俩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走了大半时辰,到了一个院前,这院附近很是杂乱,显然这里是平民区,当然不是贫民区,贫民区虽然杂乱,人来人往,可真要有个陌生人进去,一下便会引起人注意,倒不如这个平民区。
“这地方不错,僻静。”柳寒四下打量后,满意的点点头,这刀的江湖经验还是很丰富。
刀将斗笠摘下,挂在门后,打了盆水将脸洗了,柳寒这才现,他居然还化了妆,他在心里再度点头,对谨慎,再多,他也支持。
洗过之后,再看刀,整个人就变了,下颌上的胡须没了,两腮上的肉少了点,变得瘦长了,一双眼睛透着懒散,嘴角紧紧的抿着。
柳寒提了下茶壶,茶壶的水是满的,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刀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
刀在他边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柳寒问道:“你现在作什么?”
“我现在是扬州双虎庄的人,在如意赌场看场子。”刀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涩。
“你来了五个月,都打探到什么?”柳寒又问。
刀摇头:“宫里给我的命令是在扬州城内站稳,进入双虎庄也是宫里的命令。”
刀着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笑了笑:“我从未在地方上做过,对地方上的事都不懂。”
刀这才明白,随即在心里苦笑,这玉牌可不是普通人拿得到的,能拿上玉牌的不但修为要高,而且还得有些其他长处。
“我们内卫都是长期潜伏,没有指令,绝不会动。”刀道。
柳寒已经明白,心里暗暗称赞,这长期潜伏,关键时刻,一举毙命,有些相交几十年的知交好友,恐怕还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等明白时,钢刀已经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难怪大晋人提内卫便色变,就凭这耐心,就让人感到恐怖。
“这双虎庄是什么地方?”柳寒又问。
“这双虎庄听名字是庄子,实际上是江湖帮派,在扬州也算不上什么大帮派,扬州最大的两个帮派是漕帮和淮扬会,双虎庄这名字得自大帮主和二帮主,大帮主叫姜武,江湖上的名号叫震虎;二帮主插翅虎曲树,俩人住在师观边上的五道皮街。”
“这双虎庄在城里只是个帮会,有帮众八十六人,占了三条街,不过,这三条街都不算繁华,帮里主要是经营了两个赌场,也有两家当铺,另外还有一家船行,有两条船,船不大,能装几百石粮食。”
刀的语气透着几分萧瑟,当初风雨楼在帝都,可谓有钱有势,一朝覆灭,自己也沦落到这帮会中。
“你刀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与漕帮中人也多有相面,难道不怕他们认出来?”
刀苦笑下,叹口气,沉默不语,柳寒眉头微皱,如果漕帮中人认出刀,刀便有危险,虽然他的死活不在柳寒心中,可这活生生就少了个助手,而且算是个重要助手。
这一次,他带来明暗三个助手,刀的修为最高,已经在武师上品,是三人中最强的,而且江湖经验丰富,在关键时刻这点很管用。
沉默了会,刀抬头看着他问:“上面究竟要我们作什么?”
“你不知道?”柳寒有点意外,刀点点头:“上面告诉我,要做什么,由你来安排。”
“哦,”柳寒叹口气:“我这次到江南是整顿江南内卫,宫里怀疑,扬州内卫已经被渗透,这些年,扬州上报的情报有三四成是假的,林公公断定,扬州内卫已经出问题了,让我来查一查。”
刀听着十分惊讶,他很早就参加了内卫,知道内卫规矩,内卫规矩之严,下少有,可以是生进死出,对于叛徒的处置也十分严厉,几乎都是以灭门为结果。
“我们的第二个任务是调查百工坊。”柳寒道,刀更加惊讶,他是知道这百工坊的,还陪着雷纳参加过百工坊的拍卖,宫里怎么会怀疑这个商社?
“不要去想为什么,宫里派下来的活,咱们就得去干,至于宫里那些贵人是怎么想的,不是咱们可以去揣度的。”柳寒淡淡的。
刀心里一紧,连忙点头称是。
“那咱们该从那入手呢?”刀问道。
柳寒叹口气,沉默下:“宫里给了些资料,但也了,拿不准,我们只能一个个排查,先从统领开始吧,刀,今晚,你上顾硕家里去看看,心点,不要惊动他们,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管,只是看。”
“顾硕。”刀重复念叨,想起来是谁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江南内卫的统领。
“三更行动,我会在外面接应你。”柳寒着起身,刀连忙跟着起身,将他送出门,到了门口,柳寒让他留步。
关上门,刀呆了会,忽然想起,既然都要去,他自己干嘛不进去,非要自己进去,想了半,忽然明白了,这是柳寒对他的考验,看来这位上官并不完全相信他。
扭头收拾杯子,他现柳寒杯子里的水依旧是满的,这才想起,柳寒虽然倒了两杯水,可在这却是滴水未沾,这个现更坚定他的判断。
柳寒又去得福楼吃饭,这次他依旧是商人模样,只是脸上满是愁绪,不时长吁短叹,他很清楚,这酒楼的伙计恐怕全是内卫,经过训练的伙计对连续两都来的客人都会记得。
可惜他这番作为,没有引起伙计的注意,也没有人关注他,伙计们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几个书生身上,那几个书生明显是来扬州府参加秋品的。
每到秋,各州和帝都都挤满了书生,这些书生都是来自下属各地的府县。
国家规定的品鉴都是秋,而春品只有帝都才有,每年秋,书生们便向州府聚集,各地书院甚至有教习带着学生们来,当然这些书生有些是初次参加,有些则是多次参加,那些在去年获得上品的则到帝都去了,参加帝都的秋品。
(本章完)
第601章 夜探顾府
士子们很兴奋,今年主持秋品的除了朝廷派出的中正外,还有扬州书院山长,梅花书院山长,柳寒听了会,觉着这几个士子似乎都是扬州书院的学生,每次秋品也是各个书院较量的时候,这个时代上书院读书,可不是前世的大学,要交学费书费,这书院可不收这些,书院的开支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朝廷的拨款,另一个是门阀世家的捐助,而且以后者为主。WwW COM
这种免费读书的模式,曾经引起他很大好奇,可在随秋戈鲁璠走了几个书院后,这才逐渐明白其中奥妙,要到书院读书,可不是容易的,必须有人推荐,推荐人必须是当地有名望或士族豪门,书院同时要考察学生的家世人品,越是有名的书院,考察也就越严格。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气,平民和庶民要想进书院恐怕十分困难,而且,读书不要银子,但食宿还是要银子的,一个学生每年的开支在三十两银子左右,而普通人家一年最多也就挣这个数目,所以,穷人是读不起书的。
柳寒很快便对士子们失去兴趣,正打量楼上另外两桌,其中一桌明显是商人,扬州是江南最大的商埠,江南的盐、茶叶、粮食、丝绸,棉布,大多数都在这里交易,街上随处可见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码头上船流如织,扬州的码头之多,恐怕全国第一,他在城里逛了三四,看见的码头就不下十个,而且这还只是城里的码头。
“让开!让开!”
街上传来一阵阵大喝,惊动了楼上的人们,楼上的人都向外看,柳寒也随同向外看,街上一匹快步奔驰而过,马上骑士穿着浅蓝色军装,背上背着一支红旗。
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避,骑士快马奔过,楼上的人纷纷坐下。
“看来是塞外大捷了!”旁边有人兴奋的道,一个书生高声接道:“那是自然,我朝大军一到,塞外蛮子灰飞烟灭,诸位,为我朝将士干一杯!”
楼上的人纷纷举杯,柳寒也不得不举杯,朝廷针对白山匈奴的部署终于见效,刘渠回去后,没多久便杀了左贤王伊日车,几个支持伊日车的部落在独孤部落的支持反叛,早有准备的晋军和匈奴王庭迅出兵,一举击溃反叛部落,独孤部落出兵接应反叛部落逃进西部鲜卑范围,晋军和匈奴王庭也没追击,双方陷入对峙中。
不过,对朝廷而言,这依旧是一场大胜,皇帝下旨,将胜利的消息送达各地,帝都的红旗报捷,迅奔向各地。
大晋的传统,红旗报捷,黑旗警报。
“塞外蛮子,如何能与我大晋铁骑相较,真是不自量力!”
“这些塞外蛮子,做梦都想侵入我大晋,不好好教训,他们是不知道厉害的。”
“对,对这些蛮子,只有铁骑,不用讲什么其他。”
“我觉着还是应该以教化为主!”
“对,朝廷应该大力推行儒学,道家将就无为而治,儒学则是教导人性向善,只有用儒学才能教化那些凶残的蛮子!”
“不对,道家之学源远流长,乃万事之本。”
几个士子很快便转到学术上去了,柳寒听着乏味,心里略微琢磨,朝廷这次出兵塞外,是一场很冒险的举动,如果能就此收兵,胜果还能保存,若继续进攻,后果难料。
对于这场战争,他的资料很少,不好作出进一步判断。
“邀之幸,幸好胜了。”
另一桌的两个穿着锦衣的中年人低声道,可那瞒得过柳寒的耳朵,以他的修为,周围数十米距离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耳目。
“希望皇上就此收兵吧。”另一人也叹道:“现在真不是出兵的时候,顾贤弟,我估计朝廷的圣旨已经到扬州了,哼,盛怀这家伙暂时动不了。”
旁边那个穿着白色锦衣的中年人微笑着摇头:“恰恰相反,盛怀的末日就要到了,句兄,敢不敢打个赌,半月之内,必有圣旨到。”
柳寒听到这,目光一闪,明白这俩人是谁了,心里暗道,这俩人胆够大的,居然连护卫都没带,就敢在城里闲逛,转念一想,忍不住乐了,这扬州城内,恐怕还没人敢动这俩人,暗杀钦差,恐怕这扬州城内很多人的脑袋都要掉了。
“哦,为何?”句誕纳闷的看着顾玮,顾玮神情轻松,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近两月前,顾玮一封奏疏,弹劾了刺史盛怀以下七八个扬州高官,扬州官场震动,可奏疏到朝廷后,朝廷却没有消息,扬州官场也慢慢平息下来。
在句誕看来,顾玮实在太冒失了,这盛怀是潘链的人,与他可谓同门,怎么突然铁面无私的弹劾起他来,难不成窝里斗。细想下,这里面已经有迹象了,在扬州盐税革新这段时间,盛怀虽然没有刁难,可也没鼎力支持,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引起顾玮不满,这才有了这个弹劾。
可他还是觉着顾玮冒失了,这无疑是向盛怀挑战,顾玮虽然曾经担任潘链的长史,可盛怀也不差。扬州重镇,商贸鼎盛,稍稍伸手即可获得巨额银子,句誕相信盛怀一定给潘链送去了不少银子。
这样一个财神,潘链可是舍得?!岂会不保?!
“年青人还是年青了!”句誕在心里暗叹,这次扬州盐政革新,顾玮居功至伟,连出奇谋,将扬州这些土鳖收拾得服服帖帖,心不甘情不愿的按照他们的步子走。
顾玮笑了笑没有答话,句誕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于是便笑了笑:“看来,老弟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这盛怀,呵呵,老弟,那谁会出任扬州刺史呢?”
“这块肥肉,恐怕就非你我能染指的了。”顾玮也同样笑呵呵的道,目光却瞟了柳寒一眼,柳寒心念一动,佯装喝酒,避开他的探查。
又喝了几杯酒,柳寒叫过二结账,临下楼时,他朝顾玮句誕看了眼,俩人依旧在低声闲聊,他心里忽然一动,这顾玮和盛怀为何要在这喝酒呢?或许这是个机会。
晚上,三更,顾宅外,刀伏在对面的屋顶,向顾宅望去,宅内很安静,可以他的目光看,宅内绝没那么简单。
刀慢慢从屋顶上下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他低低叹口气,轻轻落在地面,悄无声的穿过巷,直接落在阴暗处,他没有直接跃上墙壁,这样太容易被暗哨现了。
沿着墙壁慢慢游上墙头,在墙头四下张望,向里面仔细看看,过了会,他翻身进入院子里,在院子里蹲了会,看清四下的情况,确定没有埋伏,没有暗哨,他才轻轻起身向后院摸去,让他有些纳闷的是,他居然没看见有人巡逻,也没现暗哨。
在月亮门边上,他再度站住,向里面仔细观察,再度缺认没有埋伏后,才一闪身就进了院子,躲在树丛中,等了会,确定没有人,他悄悄摸过去,忽然一丝异动,他赶紧躲到树丛中,一队家丁举着火把从角落出来,穿过院子,从月亮门出去。
待家丁出去后,刀犹如一缕青烟扑到窗下,蹲在窗户下听了会,里面有人在话,他慢慢探出头,正要用手指将窗户捅开,心念一动,缩回来,退到角落,慢慢爬上屋顶,慢慢移动,不一会到了中间,揭开几片瓦片向下看。
灯光下,屋里有两个人,正位上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旁边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将桌上一排竹筒一个个打开,偶尔低声上几句话,刀明白这是在还原度鸟传信。
正看着,门被推开了,一个下人送来一支竹筒,俩人都没抬头,依旧在作自己的事,那下人到桌前放下竹筒然后便退出去了。
“这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正抄写的老者道。
“是,老爷。”那中年人答道。
两句话让刀明白,正在抄写的便是顾硕。
俩人又不再话,顾硕写完之后,又将拼好的纸条看了一遍,然后摘抄到纸上,将纸条撕成数条,交给中年人。
“老规矩,五快报。”
“是,老爷。”
中年人将纸条一个个塞进竹筒里,然后出去,顾硕站起来,活动下身子,端起茶杯呷了口,然后在屋里走了两圈,过了会,中年人回来,看看桌上,纸条依旧散乱的堆在桌上,他过去将纸条收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再将都烧掉,将灰烬收拾起来。
中年人作这一切都很仔细,不紧不慢,显然长期如此。
做完这一切后,中年人对顾硕:“老爷,夜深了,歇了吧。”
“嗯,”顾硕应了句,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边上,顾硕迟疑下:“你这句誕倒底是怎么想的?他可是收了6家不少银子,就看着顾玮对盛怀下手?”
“老爷,这不是我们想的,不管他们想作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的眼睛。”那中年人答道。
“我总觉着不踏实,”顾硕叹道:“来这顾玮手腕还是够狠,眼睛也够毒,这盛怀以为走了潘链的路子,就是潘链的人了,殊不知他真正的后台是6家,是老齐王。”
“奴才觉着,这顾玮还是冒失了点,这个时候,”中年人摇摇头:“朝廷出兵塞外,正需要江南的粮食银子,这个时候掀起官场大案,势必影响粮秣的运输,朝廷恐怕会大事化,事化无吧。”
“没有那么简单。”顾硕摇摇头:“吴孝怀侯那有没有动静?”
“没有,这位侯爷整游山玩水,在国中搜罗美女。”中年人到这里,不住摇头。
顾硕也忍不住摇头,大晋在江南也分封了宗室,除了淮南王外,还有比较远的几个侯王国公,八百年的大晋,有无数宗室后代,数代变迁后,有些便已经沦落到贫民。
“老爷,奴才倒是担心,这百工坊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中年人边边打量顾硕的神情,试探着:“这宫里怎么突然又想起查百工坊了呢?”
顾硕叹口气摇摇头,他怎么知道,以前宫里也下令查过,他也查到一些东西,只是宫里没有反应,后来看百工坊也没什么动作,便没再理会了,怎么突然又要查百工坊了?难不成这百工坊犯事了?
(本章完)
第602章 探幽寻路
顾硕摇摇头,就象刚才的,这不是他们能想的,宫里自然有他们的想法。WwWCOM
“这命令下去已经快半个月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也真邪门了。”中年人道:“这帮家伙总不能是躲到地下去了吧,这宫里要催,咱们可怎么交代。”
中年人语气苦涩,顾硕更加心烦,宫里的命令是半个多月前传来的,他将命令传下去,整个扬州府的内卫都动员起来,每个内卫都高度警觉的寻找百工坊的蛛丝马迹,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
百工坊作为一个商号,有些基本的东西总有吧,比如,人。
是人便要住房,便要成婚,便会有老婆孩子,总要吃饭吧。
可这百工坊就奇了,就从未查到他的老巢在那,他的人住在那?
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找到丝毫踪迹。
“给下面一个,让他们注意那些庄园,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城里,注意城外那些偏僻的庄园。”顾硕想了会道。
“庄园?”中年人略微思索便苦笑道:“是,可,主子,如果这样,咱们的人手不够呀。”
“不够也得查,总好过宫里追究吧。”顾硕的语气很是无奈,宫里要追究下来,问题就大了。
内卫,生入死出,能够死出还是好的,不好的,还要搭上家人作陪葬。
中年人不再什么了,提笔写了几封信,然后同样撕成条,装进竹筒内,出去交给外面的下人。
顾硕叹口气,回到座位,提笔准备写,可却迟迟不能落笔,半响,叹口气,放下笔,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放在一个铁盒里,将铁盒放进书架下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离开房间,刚出门便遇上中年人,告诉中年人收拾下房间。
刀在屋顶默默的看着,当顾硕离开后,便准备跟着他,可这时中年人推门进来。
进来后,中年人就在座位上,提笔迅写了些东西,放下笔后,又将纸条撕成数条塞进竹筒里,然后才收拾了房间,出门将房门关上。
看到这一切,刀心念一动,将瓦片还原,悄悄跟着中年人,途中躲开两队巡逻家丁,跟着中年人到了一所别院,中年人进去后,刀悄悄跃上屋顶,揭开瓦片向里看,屋里有个女人,女人已经睡着了,听到门响,也没起身,嘀咕了句回来了,中年人嗯了声,女人热水在灶上,然后便转身睡了。
刀见状不由失望,这是中年人的家,中年人默默的洗漱,然后上床,女人翻身搂住他,中年人将灯吹熄。
刀更加失望,将屋顶悄悄复原,溜下屋顶,看看府内,略微琢磨,转身出府。
这一带看来是顾府下人的驻地,守备很是稀松,刀轻易便出来了,到巷后,正琢磨上那去找柳寒,忽然有人在他耳边低声:“我在这。”
刀骇然转身,一个黑影站在阴影里,他试探的问道:“大人?”
黑影向前走了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柳寒,刀松口气,正要开口,柳寒转身便走,他立刻跟上去。
一路上俩人都没开口,很快到了柳寒租下的地方,进屋后,刀四下打量,柳寒给他倒了杯水,刀接过来没有丝毫迟疑便喝了。
放下茶杯,刀开始讲述今晚探查的结果,最后有些遗憾的:“我该跟着顾硕,而不是那家伙,或许可以探出点什么来。”
柳寒摇摇头,皱眉思索着:“这种事,不一定,得看运气,而且,不一定有效,去看看,只是了解他的情况,顾硕在扬州经营这么多年,不会这样轻易露出马脚。”
刀心情顿时舒畅,觉着这位上官很通情达理,径直问道:“问题就一定出在顾硕这吗?有没有其他可能?”
“有。”柳寒肯定的点点头:“不过,顾硕先要排除,这样吧,你先盯着他,至于其他人,我另有安排。”
刀点点头,这种事是件苦差事,顾硕长期担任扬州内卫统领,心思自然缜密,要想抓住他的马脚,实在不容易。
“明,我去会会这顾硕。”柳寒淡淡的道。
刀微微一怔:“大人,您这是要打草惊蛇啊?”
“就是要惊惊这条蛇。”柳寒淡淡的:“扬州内卫出了问题,这顾硕是主要怀疑目标,我不和他接触接触,怎么知道问题是不是在他那。”
刀没在劝,过了会,他起身道:“大人,要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大半夜的,别回去了,就在将就一夜吧。”柳寒随意的,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抱出被子扔给刀,刀接过来铺在地上,柳寒一点不谦让,占据了唯一的床。
第二一大早,这一夜,柳寒睡得很沉,等他睁眼时,刀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依旧是在城里闲逛,到布店去看看,问问价格,看看成色,到粮店去,到船行去,就象个真正的商人,当然也去了漕帮的总舵外看了看。
在码头,他随意的从漕帮的帮众口中得知,方震并不在扬州城内,而是去了江南,那漕帮帮众很兴奋,方帮主到江南后,江南会那帮混蛋一定完蛋。
听到这些,柳寒对方震不由更加佩服,这方震是够狠的,面对帝都的混乱,居然一点不动心,干脆到江南去,不向彭城以北迈出一步。
商业的繁盛带动了娱乐业的繁荣,扬州的青楼业十分达,运河上,长江上,随时都有画舫滑过,城里几乎每条街道都有青楼,从午后开始,丝竹之声便随处可闻。
前来参加秋品的士子们将青楼填满,怀抱妖娆,填词作赋,这个时段也是各个青楼相互较量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为配合秋品还是凑热闹,在秋品之前,扬州青楼还要举行花魁大赛,就象帝都一样,不过,帝都的花魁大赛是在夏季举行。
“干嘛凑在一起?看这人来人往的,这连客栈都不好找。”柳寒抱怨道。
“兄台是外地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晋亮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得色,这家伙是在码头遇上的,俩人都在码头喝茶,不过,他是去定船的,柳寒是去看行情的,这家伙有点自来熟,柳寒随便一搭话,立刻将这家伙吸引过来,随后柳寒便请他到茶楼喝茶,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便是要打听行情。
晋亮欣然答应,他在本地开有一个叫富顺源的商号,经营绸缎和布匹,兼营本地的一些土特产,他的商号不大,经常要到各地去,在扬州已经五年了。
“江南女子与北方女子,大为不同,北方女子豪爽,江南女子柔媚,就象这满城江水与梅花,水一般的娇柔,花一样香,”晋亮大咧咧的卖弄着,柳寒心的陪着笑,暗暗留意下,他们在茶楼的角落,茶楼上有不少士子,一部分在议论着秋品,另一部分在议论着花魁大赛,没有人注意他们。
“老哥见识非凡,我是第一次到江南来,”柳寒恭维道:“我到过帝都,帝都也有花魁大赛,不过是在春,去年我在帝都看到过,很是热闹,可这扬州干嘛在秋,还与这秋品撞在一起。”
“这你就不懂了吧,”晋亮笑道:“你想啊,花魁大赛,咱们这扬州的花魁大赛,各家青楼都推出美女,最后有十名女子进入最后的品鉴,比的有两样,一样是才艺,另一个是那些士子为参赛女子写的诗词,谁得到的诗词多,谁的诗词佳,谁就是花魁,而那些书生们,他们的诗词若是在这个时候被选上,势必名声大作,这是一举两得之所。”
柳寒微笑着点头:“确实大妙。”
“吴兄,你知道咱们扬州的青楼吗,”晋亮接着道:“咱们扬州有十大青楼,每年的花魁出不了这十大青楼,这十大青楼最有名的是琴音阁,第二绛云轩,第三烟玉斋,第五照晴园,第六锦瑟楼,第七醉画舫,第八花儿媚,第九暖香阁,第十柳烟园。”
晋亮神情兴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柳寒趁机插话道:“如此来,这琴音阁艳冠群芳,乃扬州花魁了。”
晋亮却摇头,放下茶杯,将口中水咽下,连忙道:“这排名是变化的,这十家其实不相上下,各有所长,只是,琴音阁去年拿了花魁,前年拿了第二倾城,上前年拿了第三羞花,所以才排名第一。”
“原来如此,这还够激烈的。”柳寒笑道。
“谁不是,”晋亮笑呵呵的:“今年各家青楼都摩拳擦掌准备争今年的花魁,这,各家青楼奇招尽出,稍有名望的士子,还专门派相邀,老弟,你要会作诗作画的话,那就可以进去了,这要换平常,要进这十大青楼,那可没那么容易。”
柳寒故作遗憾,叹道:“看来,弟没那个福分了,数银子,。”
正着,忽然看见一辆马车从街上经过,晋亮伸头看着,有些羡慕的:“够气派吧,知道吗,这马车是个胡人的,就是那通汇钱庄的掌柜,这通汇钱庄可了不得,银子多得海了去,掌柜的是个胡人,叫,叫赛,对了,赛义姆,是叫赛义姆,老弟,别看人家是个胡人,这赛掌柜,可是个手眼通的人物,唉,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柳寒噗嗤一笑。
(本章完)
第603章 旁敲侧击
难怪这么多,没看到赛义姆的踪影,原来这家伙在扬州,也对,以江南的富庶,赛义姆怎么会忽略,柳寒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历史书,自从隋炀帝开拓大运河后,中国的经济中心便逐渐从北方转向南方,看来这个时代的大晋也一样,江南的富庶已经过司隶。Ww WCOM
“我知道这通汇钱庄,”柳寒道:“可从未向通汇钱庄借银子,听他们的利息比高利贷要低很多。”
“这倒是真的,我就借过,利息不高,半厘到一分,比高利贷低多了,老兄,这钱庄还是好的,用银票,比带银子要方便多了。”晋亮道,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叹口气。
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无限羡慕向往,作为商人,当然清楚,其中的巨大利益。
“我虽然没借过银子,但存过银子,他们的价格倒是合理,一千两收一两的手续费。”柳寒道。
汇通钱庄除了贷款外,还揽存款,不过,这存款不但没利息,还要向钱庄支付千分之一的保存金,柳寒心里暗笑,这赛义姆的行止与银行还很相同。
前世的银行在诞生之初就是这样,只是后来银行多了,银行为了揽储,才逐步展到后来给利息,现在,既然只有这汇通钱庄一家,自然是要收钱的。
“一千两才一两,不贵,”晋亮笑道:“你想想,这世道不太平,在路上带着银子,不方便不,还不安全,再了,咱们可以直接用银票付钱,这不就免了那点手续费吗。”
柳寒哈哈一笑,俩人坐下来,汇通银行的银票与银子一样通用,市面上都认。
“不过,”柳寒佯装神秘的靠近晋亮低声:“老兄,恐怕不知道吧,我听,皇上把内廷的银子都存进了通汇钱庄,只不过,这银子不但不给手续费,还倒给银子,每年也是一千给一两。”
“我知道,”晋亮叹口气:“咱们不是银子少吗,这6家虞家的银子不都放在通汇钱庄,那都是上百万的银子,你,这通汇钱庄有多少银子,现在这赛义姆,就算盛怀见了,也客客气气的。”
提到这个,晋亮十分羡慕,大晋商人地位低下,别见到刺史了,就算一个吏也可以随时找你的麻烦。
“是啊,作生意作到这种程度,”柳寒也佯装羡慕,羡慕的叹息道:“没想到我们这样的商人,居然要靠一个胡人替我们挣脸。”
没成想,晋亮却摇摇头:“吴兄此言差矣,这帝都新冒起来个商号,叫瀚海商社的,这家商社可不简单,商社主人姓柳,据是从西域回来的靠,这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三年,从一个珠宝行开始,现在有了纺织作坊,染坊,药房,还有漕运,那生意作的,上到皇宫门阀世家,下到普通百姓,生意全作了。”
“这,”柳寒迟疑下,这生意做得好的,大晋不少,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到江南来了,这倒是令他有几分惊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瀚海商社的主人,长袖善舞,上到宗室王爷,下到士子,人称,三篇震帝都,那年帝都春品,他在申府内连作三篇,诗词赋,力压众士子,夺得魁。”晋亮眉飞色舞的,似乎当时他就在现场。
“这事我听过,这柳掌柜,算是一个奇人了。”柳寒心里暗笑,附和道。
“奇人倒是不假,”晋亮正要接着往下,柳寒却打断了他,这不是他想听的内容,含笑问道:“我在街上看到瀚海商社的招牌,没想到,他们的生意都做到这来了。”
“那是,这柳掌柜什么人,不但到江南,还到了塞外大漠。”晋亮有几分得意,柳寒怕他又将话题拉远,立刻问道:“这瀚海商社在扬州都作什么生意?也是盐?”
晋亮微微摇头:“作什么,绸缎布匹粮食,人家心气可高了,不但建作坊,还买地,种桑树,养蚕,建窑,烧砖烧瓦,听,他们还在买船,准备建船队,你这架势。”
“我听,这扬州最大的绸缎商是6家的,布匹则是虞家的,还有其他什么的,都是各个世家的,不别的,就这茶楼酒楼,都是各个世家瓜分了,就这酒楼吧,城里最大的酒楼聚香楼,就是王家的,昨我吃饭的得福楼就是顾家的。”
晋亮沉重的叹口气,这话倒是不假,扬州虽然繁华,可各个行业都被世家门阀把持,否则以扬州之富,当不该出现流民,可扬州的流民虽然不如北方多,但也不少,沿着运河北上,走不了多远,便可遇见流民。盛怀在扬州边境处,设立了关卡,流民一律不准入境,扬州的流民才没那么多。
“扬州的十大酒楼中,有八家背后的靠山都是门阀世家,只有得福楼和临江仙是两个士族,”晋亮叹口气:“咱们都得在他们手下挣食。唉,谁让人家命好呢,咱们平头老百姓,认命吧。”
“可不是,”柳寒也陪着叹口气:“老兄不知,我为何上扬州来进货,以前,我家掌柜的都是从冀州进货,可没想到,掌柜不知怎的,得罪冀州王家,家里为了救回掌柜,不但花了大钱,王家还下令,冀州商号不准再与我家作生意,我这才不得不到扬州来。”
“冀州王家?!!!”晋亮怔怔的看着柳寒,柳寒苦涩的点点头,晋亮叹口气:“这王家在冀州可是一呼百应,你家掌柜怎么得罪了人家,这得罪了王家,在冀州可以是寸步难行,掌柜实在太冒失了。”
“谁不是,可这掌柜,自受老夫人宠爱,养成这个脾气,哪知道第一次出去就惹下这么大祸。”柳寒摇头不已。
俩人不约而同摇头叹气,喝了会茶,柳寒又重拾话题。
“老哥,这扬州商号之多,让我眼花缭乱,我不知道该上那家商号进货,还请老哥指点迷津。”柳寒抱拳道。
“这话实在,”晋亮早知道柳寒的目的,此刻见他直接出来,倒也不见怪,满意的点点头:“老弟,你作的是布匹生意,干嘛不上帝都,向瀚海商社进货呢?这瀚海商社的货,又好又便宜,比虞家的布,要便宜半成,可那成色,就截然不同。”
“我见过瀚海商社的布,好是好,那可比江南的货要贵上两成。”柳寒故作惊讶:“怎么会便宜半成呢?”
晋亮笑起来,眨巴下眼睛,左右看看,这才靠过来,压低声音:“你自然不知道,人家瀚海商社大气吧,人家明是让利,让我们这些商号赚钱。”
“啊,还有这种事。”柳寒故作惊讶,这个时代的布都是土法织布,土法染布,织出来的布粗糙,而且还很硬,要穿过一段时间后才变得柔软,而他的布,一出来便很轻柔,所以,才这样快抢占了市场。
为了打开市场,他又制定了让利策略,打开了市场。
让利策略执行了一段时间后,本来是准备恢复的,可后来一想,干脆就这样,反正利润丰厚,他改进后的工艺,同样的棉花,可以织出更多的布来,利润照样比土法织布要丰厚,所以,这个让利策略就一直执行下来。
晋亮点点头,随后又道:“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在扬州进货也不错,不过呢,这扬州的布号主要有三家,虞家的盛源号,顾家的润顺厚,鲁家的裕茂德;这三家都是经营布匹的,其他的商号都是商号,货样别与瀚海商社的比了,就算前面三家都比不上。”
“这三家的货,哪家的比较好?价格如何?”
晋亮嘿嘿一笑:“自然是虞家的货最好,顾家和鲁家的相差无几,但虞家的价格也最高,顾家鲁家的价格稍低,老弟,告诉你个秘密,”晋亮再度靠近,在他耳边道:“这瀚海商社在建作坊,最迟明年,便有瀚海商社的货,老弟,你就算要买,也少买点,待会去瀚海商社见见他们的掌柜,商定明年进货。”
“这样可以?”
“当然可以,老弟,老哥我不会害你,赶紧去定货,交点押金,”晋亮低声道,柳寒点点头,低声回道:“多谢老哥,可今年怎么办?”
“今年,我建议你上顾家定点货,毕竟要过年,这段时间,是布匹的热销时间。”
“嗯,”柳寒再度道谢,提起茶壶给他添上水,然后纳闷的问道:“你这顾家,他的商号居然还排在鲁家之前,这鲁家可是上品门阀,他们不过是下品门阀,居然能经营到现在。”
“可不是,这顾家,”晋亮也点点头,顾家居然能与虞鲁两家争锋,居然还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这顾家的主人叫顾硕,这家伙看上去挺老实,下面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的这两孩子都在扬州书院读书,今年要参加秋品。”
“哦,这两兄弟有希望吗?”柳寒好奇的问道。
“我那知道。”晋亮笑道:“老弟,你这可就问道于盲了。”
柳寒笑道:“如此来,顾家的生意还掌握在顾硕手上。”
晋亮点点头。
(本章完)
第604章 二公子
晋亮朝那几个书生努努嘴,低声:“瞧,那个穿着绣花袍的年青人便是顾家大公子,顾晨。”
柳寒自然知道,宫里提供的资料里有顾硕的详细情况,包括他的儿子女儿的情况,这几,他在城里转悠,暗地里也去瞧过,这两兄弟跟秋戈鲁璠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事,俩人都不喜欢读书,可秋戈鲁璠是已经满腹经纶了,这俩人只不过是半瓶子醋,却到处充名士,可一遇上6虞鲁这样的上品人家子弟,两人立刻变得谦虚。
看着顾晨那略微有些矜持的神情,柳寒便知道这群人里,多数都是庶民。
“这顾硕还算有福气,两位公子也也有名气,若是参加今年的品鉴,应该有所收获吧。”晋亮赞赏的道。
柳寒附和的点点头,用羡慕的口气:“家世渊源,这顾硕也算后继有人了。”
“都是些公子哥,人家命好。”晋亮道。
柳寒却又:“太祖当年定下门阀士族不许经商的国策,可现在,下哪家门阀士族不经商,这扬州还算好的,到冀州去看看,王家许家田家,一占就是半个城,酒楼,客栈,货栈,作坊,什么生意都是他们家的,我们这些庶民,生意稍微好点,要么被迫卖给他们,要么惹上官司,就算我家,那陪了多少心,才勉强维持下来。”
听到此言,晋亮的情绪也顿时低落下来,也忍不住叹口气:“唉,太祖定的国策,现在还剩下多少,谁知道呢。”
俩人长吁短叹一番,顾晨依旧在夸夸其谈,雄辩无双。
聊了很长时间,晋亮对扬州的商家很熟悉,对各商号的背景了如指掌,好些事都是宫里的资料没有提供的,让柳寒对扬州商界有了新的认识。
瀚海商社在各地的分号都有收集情报的任务,但各地分号设立的时间还太短,只能收集一些商业情报,对门阀世家的情报很少,而且,老黄禁止上报道听途的情报,所以,江南的情报很少。
从茶楼出来,晋亮的兴致依旧很高,柳寒觉着也没什么事,于是俩人沿着街道慢慢闲逛,转过一条街道,看到一家青楼前围满士子,俩人过去一看,原来是青楼在遴选客人。
“呵呵,有新人出道了。”晋亮笑呵呵的看着士子们在冥思苦想,他也凑过去。
青楼大门前贴着一张上联:“风定花犹落。”
“有趣,有趣,”晋亮出来连声道,回来便告诉了柳寒,柳寒笑了笑,没有在意,目光落在边上一个苦思的士子身上,来巧了,正是顾家的二公子顾恒,顾恒二十五六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瘦削,眉宇间颇为清秀。
“哦,是那位姑娘选婿。”柳寒笑道,并不是所有青楼推出新人都来这一招,就象青衿出道时,便没有来这一着,她凭着琴技,已经有了不的名号。
青楼女在正式出道前,都有一段时间的客串阶段,这段时间长则一年,短则半年,这半年时间里,青楼女得打出自己的粉丝团,其中还要有大金主,否则就很难维系自己在青楼的地位,可若有粉丝团了,其中有缺陷,或许是青楼不满意,也可能是是青楼女不满意,便会举行这样的公开仪式,一方面给青楼女挑金主,另一方面也是给青楼打名声。
必须一句,敢这样作的青楼和青楼女,条件都很好,否则没有人来,或来的人不够份量,那不让人笑话死。
“老兄,要不要试试。”晋亮笑呵呵的随口问道。
“我那有那本事,”柳寒也随意应道:“这里都是饱学之士,我岂敢造次。”
顾二公子抬头略微打量下俩人,并没有理会,依旧低头思索。
正想着,门口一阵骚动,两个女人又抬了一块匾出来,上面贴着一张红纸,柳寒目光好,一下便看清,上面依旧是一幅对联:“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家姑娘又出一对,无可奈何花落去,还请诸位公子对出下联,即可入楼与我家姑娘品茗听曲。”
“三联入门啊!”晋亮喃喃自语,众士子更加兴奋了,有人已经对上一联,忙提笔写了,交给候在边上的丫头,丫头也不宣读;这也是规矩,不管对得再好,也不当场宣读,最后只宣读获胜者的对联,这是给落选的士子留面子。
三联入门,就是出三个对联,只有全部对上的,才能入门,这对士子是个考验,对青楼女更是个考验,一般的青楼女都出一联,可这青楼女居然出了三联。
这对联必须雅俗共赏,比如这前面两联,已经很精妙了,要对上来,很不容易,可若对上了,无论青楼还是士子,都会名声大作,对即将到来的秋品自然大有助益。
“今儿谁招婿啊?”晋亮忍不住问道,那顾家二公子抬头看他一眼:“你这都不知道,这是锦瑟楼,自然是紫烟姑娘。”
“锦瑟楼不是嫣红姑娘吗?”晋亮问道,顾恒道:“嫣红姑娘去年只拿了第五,这紫烟姑娘是锦瑟楼推出的,今年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
“哦,是这样,”晋亮露出笑容,然后看着门口的对联:“风定花犹落;无可奈何花落去;这紫烟姑娘是不是有情人了,看上去挺为难。”
“这那跟那,”顾恒忍不住有些不屑的:“这紫烟姑娘诗书双绝,尤擅作诗,又如花似玉,这次花魁大赛,是前三的热门人选,唉,这风对雨,花对叶,雨落叶湿身。”
“不妥,不妥,这叶湿身与花犹在,对不上,改为叶轻摇,较妥。”旁边的一个士子立刻应道。
“雨落叶轻摇。”顾恒喃喃自语:“风定花犹落,雨落叶轻摇。嗯,这个行,文兄,这个就给你了,赶紧去。”
那士子喃喃自语,觉着还可以,也谦让就挤进人群。柳寒听着肚里暗笑,这风定花犹落,是静中取动的意思,而这雨落叶轻摇,则是动中取动,两者意境不搭,这对仗可不工整。
“好对,好对,”晋亮恭维道:“二公子,好对啊!”
柳寒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这晋亮果然懂作人,他笑了笑也搭话道:“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实乃难对。”
顾恒略微讶异的扭头看着柳寒,柳寒冲他微微一笑,心里暗赞,这顾恒不是个草包,心机够深的,早已经看出对联有问题了,好,这人看来是可以打交道的。
“这位兄台,看来是读过几书的,对对子怎么样?对一个试试。”顾恒冲柳寒微微一笑,道。
“那里,那里,我这只是好奇,在下吴雄,见过二公子。”柳寒冲顾恒抱拳施礼。
顾恒微微点头,随意的回了个礼,笑嘻嘻的问道:“吴兄从哪来?”
“在下来自彭城,来这进货。”
“吴兄作的什么生意?”
“布,正想着上那进货呢。”柳寒恰当的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晋亮立刻插话道:“吴兄的广顺元是彭城最大的布商,我正跟他呢,贵号的布好,价格公道,让他上贵号进货。”
顾恒一听是布,立刻换了个神色,变得热情起来:“原来吴兄是作布的,那敢情好,不知要进多少货?”
“这扬州,我是第一次来,不敢多进,打算先进一百匹,如果,销路好,明年开春后,再来大批进货。”柳寒心的答道,严格的,一百匹不多,甚至可以很少,只有五百匹以上,才算得上大宗生意,一百匹,掌柜的都不用出面。
顾恒也不知道广顺元是什么,立刻上前,笑呵呵的:“做生意嘛,是该谨慎点,是应该的,不知道王兄要什么布,走,走,咱们上那边聊去,这里适合风花雪夜。”
顾恒一把抓住柳寒,拉着他向前走,丢下紫烟姑娘不管了。
“吴兄,找到我顾家,眼光绝对好,我家的布,是江南作坊制作的,我家作坊的都是老手,有七八年经验了,无论样式还是品相绝对没问题,不别的,拿回去作衣服,穿上三年,绝不会破。”
顾恒大吹大擂,丝毫没有丢脸的感觉,而且还十分得意。
柳寒点头:“刚才晋兄也这样,不过,我去过帝都,看过瀚海商社的货,老实,那货,我以前真没见过,只是,他们的货都定到明年去了。”
“瀚海商社,”顾恒着点头:“我也见过他们的货,老实,我家的比不上,不过,他们的货不结实,最多穿两年,再了,这瀚海商社不是定不到吗,我告诉你啊,明年,我家要和瀚海商社联营,到时候,你再来,我给你的货,绝对和帝都瀚海商社的一样好。”
顾恒叨叨着,柳寒和晋亮跟在他身边,俩人完全插不上话,偏偏俩人都知道他在吹牛,瀚海商社要在扬州找一个布匹合作伙伴,扬州的布商听了,都摩拳擦掌准备抢这生意,不少商号都已经在和瀚海商社接触了,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这顾恒就敢吹,他们顾家就要与瀚海商社合作了。
(本章完)
第605章 顾恒的心思
一路上,顾恒就没停过,每当柳寒准备插话就被顾恒打断,柳寒从未见过如此会能的人,那话题从布匹转到丝绸,很快又转到食盐粮食,偶尔还插上几句关于青楼和青楼女。
柳寒和晋亮面面相觑,晋亮不由大感惭愧,他已经以为自己算能的,可面对顾家二公子,他只能自叹弗如。
“二公子也参加今年的秋品?”柳寒好容易找到间歇,赶紧插话,将话题引上自己的轨道。
顾恒点点头,他们已经走过一条街道,抬头看见旁边的茶楼,顾恒拉着柳寒走进茶楼,柳寒心里暗笑,这顾恒看似热情似火,可实际上很有分寸,刚才就在青楼边上,却不领他们进去,非要走这么远,才找这么个茶楼,原因很简单,茶楼比青楼便宜。
要了个雅间,待伙计出去后,顾恒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了这么多话,他也实在有点口渴了。
“家父想要让我参加秋品,”顾恒笑呵呵的道:“其实,我对秋品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呢,家父希望能入官场谋个出身,我也只好去一下。”
到这里,他顿了下,笑呵呵的道:“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经商,我喜欢经商,数银子的感觉比读书强多了,比得了上品还满意。”
“得太对了。”晋亮大笑,拍手叫好:“我从不觉着经商有什么低贱的,要是低贱,那写上品士族,干嘛要抢着经商,这扬州大的商号后面,哪家没有士族的影子,既然低贱,他们干嘛要作这样低贱的活。”
“晋兄得好,在我看来,这经商,上,对江山社稷有利;下,对黎民百姓有利;”顾恒也鼓掌道:“不远了,就朝廷在扬州推行的盐政革新吧,干嘛要革新?不就是从盐商手里收税吗,朝廷也需要咱们商人,咱们不比人低一等,吴兄,你是吧。”
柳寒含笑点点头,这顾恒倒是有意思,这么快便把自己划入商人一类了,这要换个士子或士族子弟,还不跟他急了,不过,这顾恒未免有交浅言深之疑,干嘛要这样呢?所以,他没有多。
“吴兄,咱们今第一次见面,话得有点多,不过,这么多,其实,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顾恒笑眯眯的道。
“能得顾公子青睐,乃吴某之幸,”柳寒拱手笑道:“公子家的布,其实我是去看过的,的确不错,很结实,不过,比起虞家元丰泰来,还是要差点。”
“元丰泰的价格不是要贵些嘛,”顾恒不以为然的应道,他很想拿下这个生意,一百匹布虽不多,可他看重的是后面的,明年,瀚海商社要选合作伙伴,在这方面,虞家有优势,可虞家人傲慢,虞家作坊的货虽然好,可产量不高,而且,虞家人都是坐等商人上门,这就给了他机会。
顾恒早就打听清楚了,瀚海商社非常看重合作商家的渠道,对,是渠道,在瀚海商社内部是这样的,这个消息是他花了重金才拿到的。
所有人都知道,瀚海商社的货好,谁都愿意与他合作,可谁都知道,虞家的势力,在与虞家的竞争中,顾家然处于劣势,顾恒期望的是,虞家犯错,另外,自己全力扩充渠道,让自己的渠道遍布徐州青州和荆州。
所以,他对柳寒才如此重视。
“吴兄,咱们作生意,眼光要长一点,”顾恒道:“我承认我家的货比起虞家的来没那么漂亮,可吴兄,我听,在帝都,宫里和有钱的世家,都买瀚海商社的布,稍差一点的买荆州马家的和虞家的,再下面一点便是我顾家的,老兄,你得想想,徐州那地方,有多少人需要虞家的货,你码头伙计,买虞家的,要不了半年就磨破了,可我顾家的,就可以管上一年,还便宜不少,他自然买我顾家的。”
柳寒略微感意外,这是朴素的产品定位问题,这个时代肯定没几个人知道,可这顾恒居然琢磨出来了,这家伙在经商上还有几分赋。
“公子的是,”柳寒佯装思索了会才点点头:“好,只要你和瀚海商社合作,我以后就在贵店进货。”
“好!”顾恒喜形于色,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柳寒和晋亮忍不住交换个眼色。
“我家每年要卖一千二百到一千三百匹左右,徐州下属各县都在本店进货。”柳寒开始自抬身价了,大咧咧的道:“公子,我第一次进货,这价格是不是再商榷下。”
“这个,”顾恒犹豫下,这布店酒楼依旧在父亲的掌握下,只是这些年,父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自己又对商业感兴趣,所以,父亲才让他涉足到家里的生意上,可价格
可这只让他犹豫一下,他立刻应道:“价格自然可以商量,这样吧,咱们第一次作生意,这价格,每匹,我少你一两银子,如何?”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二公子爽快!就这样办。”
双方皆大欢喜,晋亮很意外,这生意居然这样就成了,看着柳寒和顾恒,便有了结交之心。
“两位都是爽快人,在下佩服,”晋亮道:“走,我做东,请两位到”
没等他完,顾恒便笑起来:“这的哪里话,应该是我做东,得福楼,我顾家酒楼。”
“别驾,顾公子每匹少了我一两银子,一百匹,就是一百两银子,怎么也该我来请客。”柳寒站起来道。
三人互相谦让了一会,最后还是顾恒抢到了。
沿途无事,很快到了得福楼,伙计看到少东家带人来,赶紧将楼上最好的雅间打开。
三人边喝酒边聊,柳寒很快现顾恒对帝都很感兴趣,又对瀚海商社也感兴趣,不住向他打听帝都的事,又打听瀚海商社的事,只是他拘于身份,只了些表象的东西。
“瀚海商社的珠宝店,伙计全是女人,穿的是那种,对,叫旗袍,鞋,叫高跟鞋,嘿,你还别,女人穿起来,美多了,二公子,这旗袍和高跟鞋,现在彭城的青楼女都这样穿。”
“这个没什么,扬州的青楼女也这样,全都是高跟鞋和旗袍,走路一摇一摆的,的确好看。”晋亮不以为然的道。
“嘿嘿,别青楼了,现在有些女观也穿高跟鞋。”顾恒色迷迷的笑道:“上次去鲁家,鲁援那妹妹,就是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出来的。”
“这倒是啊,听,宫里现在也流行这个。”柳寒插话道。
“这瀚海商社的掌柜的,倒是个奇人,居然弄出了这个。”晋亮道:“他是怎么想到的。”
柳寒和顾恒都乐了,这旗袍和高跟鞋一经问世,几乎立刻就流行起来,青楼妓院就不了,豪门世家则先是从家里的歌姬舞姬开始,慢慢的那些姐妾都开始穿了,特别是后院的那些女人,现穿上这个后,有利争宠,于是,女人们也纷纷穿起来,现在春夏穿旗袍高跟鞋已经成为帝都女人的时尚。
随后顾恒和晋亮又起这次花魁大赛,显然顾恒更熟悉,各家青楼推出的参赛姑娘们,在柳寒看来,这所为的花魁大赛与前世的选美没什么区别,这青楼颇有点娱乐圈味道。
“来这紫烟姑娘算得上个才女,风定花犹落,嘿嘿,这对子倒是有趣,动中有静,”顾恒着看着柳寒:“吴兄,你觉着该怎么对?”
“既然动中有静,那自然该对个静中有动的,”柳寒慢慢道:“风为一物,只要是物都可以对,江南多梅,亦多竹,我觉着,鸟鸣竹更幽,不知兄台以为如何?”
“风定花犹落,鸟鸣竹更幽;”顾恒喃喃自语,恍然道:“好对,好对。”
晋亮也念了两遍:“风定花犹落,鸟鸣竹更幽。不若改一字,改为山如何?”
“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柳寒故意念叨两遍,拍手叫道:“如此更佳!”
“好!这一改更妙!”顾恒更加高兴:“那另外一对呢?无可奈何花落去,该如何对?”
柳寒皱眉思索,晋亮想了想:“你看,欢欢喜喜春归来,如何?”
顾恒想了下,这对倒是可以,只是在意境上差了少许,柳寒已经摇头:“这对,虽然工整,可意境上差了很多,这紫烟姑娘颇有才情,无可奈何,表示她现在的心境,身不由己,花落去,意思很明白,将有恩客上门;所以,晋兄,这对,换在平日,是可以的,但放在这,就差了少许,这对,不好对。”
晋亮见俩人都不觉着好,倒没觉着什么,只是嘻嘻一笑便不再开口,顾恒凝神思索,想出好几个,都觉着不对,拿不出手,柳寒倒不是真在想,这样熟悉的名句,前世学生都知道,张口就来,还用想吗。
他是在想这顾恒,想他为何这样热心经商,而顾硕又不愿两个孩子接班,这又是为什么呢?是真想谋个出身还是想脱离内卫的控制。
入了官场就想脱离内卫控制,未免太真了!
(本章完)
第606章 顾恒的心思(续)
“有了,曾经沧海意难确。”顾恒到后面,自己都信心不足,犹豫的看着晋亮和柳寒。
俩人交换个眼色,柳寒苦笑下:“公子此对未免太凄凉,恐难入紫烟姑娘法眼。”
顾恒叹口气,苦笑下摇头,柳寒本不想掺和这事,他此行乃秘密调查,身份不宜曝光,所以,才一直保持低调,刚对的鸟鸣山更幽,还故意错一个字。
“唉,可惜了,吴兄晋兄,可能没见过这紫烟姑娘,这姑娘不光人长得美,兼具才情,咱们扬州本就人文荟萃,书院众多,可这紫烟姑娘依旧能以诗词名扬扬州,可见她的诗词功底。”
着,他便漫声吟道:“
香生帘幕雨丝霏,黄叶为邻暮卷衣。
粉院藤萝秋响合,朱栏杨柳月痕稀。
寒花晚瘦人相似,石磴凉生雁不飞。
自爱中林成隐,松风一榻闭高飞。”
(作者注:此乃明末秦淮名妓顾横波所著,此处乃借用。)
吟罢,顾恒长叹一声,默默喝了两口酒,神情中颇为不舍。
柳寒笑了笑:“怎么,贤弟对她有意?看她的对子,似乎已经有意中人了。”
顾恒摇摇头,再度叹息着:“满扬州都知道,这紫烟姑娘最仰慕的便是瀚海商社的柳寒柳大家,”
正喝水的柳寒吓了一跳,一口水没稳,差点呛着,顾恒和晋亮很是意外,顾恒纳闷的看着他:“吴兄,怎么啦?”
柳寒擦擦嘴边的水迹,摆摆手:“没事,没事,喝得太快,这柳寒还和紫烟姑娘有往来?二公子,这下你可遇上劲敌了,百漪园的花魁青衿,当初这位柳大家一掷十万银子,硬将青衿姑娘收入帐中。”
顾恒和晋亮傻了,这种风流事,一般很快便传开了,可这仅限于名士,但柳寒不是,虽然很多欣赏他的人称其为大家,可更多的士林名士却瞧不起他商人的身份,所以,这事流传范围并不广,除了帝都,外地人知道的并不多。
“十万两银子!十万!”晋亮倒吸口凉气,不住喃喃自语。
顾恒苦笑下,微微摇头:“这紫烟姑娘那见过柳寒柳大家,只不过看过他作的诗词,便从此迷上了,你怪是不怪。”
柳寒在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己在扬州还有个铁粉,叹道:“痴人,痴人,真是个痴人。”
“是啊,这紫烟姑娘是有名的青楼书痴。”顾恒叹道:“这柳大家若在,满扬州谁也没机会。”
柳寒笑了笑,望着窗外,慢悠悠的道:“这柳大家不是没在吗,二公子切莫灰心。”
顾恒苦笑摇头,有些丧气:“就算柳大家不在,我也没什么机会,听,这陆家的三公子陆铭和虞家的二公子虞蕃都看上了紫烟姑娘,俩人相争不下,我估计,紫烟姑娘因此才弄了这一出,三联入门;嘿嘿,嘿嘿,我估计这陆铭和虞蕃要么请枪手,要么,嘿嘿。”
顾恒有些幸灾乐祸,晋亮也嘿嘿陪笑,柳寒心念一闪,望着窗外道:“秋去冬来,这燕子也要离开了,唉,它们也知道渐渐凉了,该离去了。”
“是啊,凉了,再过上几个月,黄河该封冻了,这船就到不了北方了。”晋亮也叹道。
“是啊,冬北方很冷,远不如南方暖和,看看那燕子,明年还会回这窝。”柳寒叹道:“有时候想到,这东西倒是自由自在,那象我们,在尘世中忙忙碌碌,唉。”
“吴兄感慨了,”顾恒笑道,柳寒笑了笑,喝了两杯酒,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燕子飞翔,他放下酒杯笑道:“有了,有了,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公子,你看如何?”
顾恒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喃喃念叨:“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似曾相识燕归来,好!妙!绝妙!”
晋亮双眼放光,惊讶的看着柳寒,顾恒给柳寒倒上酒,道:“吴兄高才,能对出这样的绝对,在下佩服,佩服。”
柳寒笑了笑:“二公子过了,我这不是偶然生情,瞎猫碰上死耗子,纯熟偶然。”
“吴兄过谦了,这偶然也是一种证明,我和晋兄怎么就没这偶然,你是吧,晋兄。”
“对,对,为这个得喝一杯。”晋亮提议着举起酒杯,三人举杯。
一杯下肚,柳寒笑道:“这两联已对,应该可以入门了吧,二公子还有没有兴趣与紫烟姑娘一会?”
顾恒眼前一亮,微微点头,也不谦让笑嘻嘻的从柳寒拱手:“今日多谢吴兄,没有吴兄,今日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柳寒和晋亮都看出他已经有些摁奈不住,柳寒笑了笑:“不知顾兄何时到店里,咱们是不是”
顾恒拍额笑道:“你看看我,见色忘商,前世我大概就是个好色之徒,柳兄见谅。”
柳寒和晋亮忍不住乐了,晋亮笑道:“二公子这是真性情,不作伪。”
“晋兄得对,唯君子方能真性情,二公子乃君子。”柳寒笑道。
顾恒脸一热,连忙举杯劝酒,这三联入门并非只挂一,一般要挂三到五,紫烟这样的名妓,一般也要挂三,今才第一,明去也来得及。
三人酒足饭饱,最后还是顾恒结账,这点让柳寒很意外,以他少东家的身份,都不能在酒楼挂账或免单,不过,他也没问,倒是晋亮开口问了,顾恒解释,他父亲定下的规矩,不管谁来吃饭,都必须结账,一时没带银子的话,可以挂账,但两内必须归还,今儿带了银子,就用银子结账,省的这掌柜跑去告状。
“我家老头子,唉,这其实也好,省得我们哥俩一到晚请客。”顾恒自嘲着的。
“顾老爷做得对,老实,他们这些老人,最担心便是出个纨绔子弟,把家业败了。”柳寒笑道。
“此言有理。”
出得福时,柳寒习惯性的向角落扫了一眼,看到墙角新添了一个标记,心里明白,厉岩已经到了。
三人笑笑到了润顺厚,润顺厚的掌柜的见是少东家带来的客人,倒也热情,也认同了顾恒的价格,柳寒看过样品后,很爽快的与他们签了协议,定下一百匹布,约定三日后来取。
柳寒很爽快的放下银子,取了收条,与晋亮和顾恒告辞,俩人也知道,他要去定船找保镖,也不留他,将他送出店门。
晋亮也同时告辞。
“干嘛给他优惠?少掌柜,这价格,咱们可要少赚一百两。”掌柜的有些纳闷的问道,这些年,顾恒经常在店里忙活,好些大生意都是他拉来的,所以,掌柜的这才认同他定下的价格,否则门都没有。
“老达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单生意虽然,可这吴掌柜答应以后都从我们润顺厚进货,咱们在彭城就有了个固定的客户,也就是瀚海商社的那个分销商,老达叔,咱们与陆家虞家能比吗?不在这上面多做点,拿什么与人家争!这瀚海商社的作坊一旦建起来,凭他们的布,咱们的能比吗,这要争不下来,要不了两年,咱们的生意就得关门。”
掌柜的闻言不由叹口气,沉重的点点头,瀚海商社实在太厉害了,仅仅凭一个布便将扬州所有的布商给镇住了。
除了陆家虞家外,恐怕其他商人都心惊胆颤的等着这一刀。
柳寒就象一个真正的商人一样,但他也没去找镖局找船队,而是上漕帮去了,漕帮在每个码头都设有店面,对外打的都是镖局的旗号,柳寒去联系了,不过,五后才有船,但他可以在三后,将货搬到漕帮的库房。
要这个时代,商业上的信誉很重要,漕帮的运价是明码实价,写得清清楚楚,只需上前联系便可。
漕帮,是扬州最大的帮会,拥有最多的船队,但扬州并不是只有漕帮一家有船队,船队之间的竞争很激烈,大家进入价格战阶段,不过,漕帮的船还是很受欢迎,原因很简单,税丁不查漕帮的船。
从扬州到彭城,大约有八个税卡,每个税卡都要交税,可漕帮的船不交,特别是这个时候,正是秋季漕运的时候,漕帮必须在黄河冻住之前,将江南的粮食食盐运到彭城,再由瀚海商社的船队送到帝都。
选择漕帮的第二个理由便是,安全;这个世道,流民众多,为了活下去,不少流民便啸聚山林湖泊,形成山匪水匪,可无论山匪还是水匪,都不敢动漕帮的货。
所以,大多数商人还是选漕帮运货。
从漕帮出来,柳寒又回到得福楼,在沿着标记指示的方向向东走,果然,在街尾又看见标记。
顺着标记到了一个客栈,柳寒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
进去后,柳寒向跑堂的伙计打听厉岩的化名,跑堂的指点了房间。
柳寒在门口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呀?”
“是我。”
门开了,厉岩站在门口,看着陌生的柳寒,柳寒一言不发便进去。
“你比预定时间晚了两。”
这次柳寒没有改变声音,厉岩一下便认出来了。
“路上碰上点事,耽误了。”厉岩躬身歉意的答道。
“要紧吗?”柳寒关心的问道,厉岩笑了笑,摇头:“不要紧,已经解决了。”
“没有暴露身份吧?”
“卑职不敢。”厉岩答道:“大人现在可查到什么?”
柳寒叹口气:“那有那么容易,要这样容易,宫里早查到了。”
“那接下来,咱们作什么?”厉岩问道,柳寒四下打量这房间,这房间很简单,没什么陈设。
“把房间退了,先去我那,然后想法租间房,咱们在扬州的时间还长着呢。”柳寒道。
“是。”
厉岩出来便将房间退了,他也没什么行礼,就一个包裹几套衣服,提着便走了。
(本章完)
第607章 夜闻当年事
夜色渐浓,顾府内与往日相同,顾硕今晚没在书房,而是在后花园憩,两个妾在边上伺候,池塘里传来低沉的蛙声,夜风中有淡淡的花香。
两个妾陪着心,最近老爷的火气比较大,家里除了夫人外,其他人都被斥责过,昨儿一个子还被打了十大板,家里现在人心惶惶,谁都不敢触霉头,夫人也有吩咐,这几要多顺着老爷的意。
“老爷,要不要听曲?”
顾硕仰躺着,微微摇头,妾迟疑下,正要接着问,顾硕已经挥挥手,妾犹豫下起身,幽怨的退下。
顾硕心里是很烦,宫里的指令又到了,催促加强对百工坊的侦察,提醒他,百工坊的人不是什么神仙,照样要吃饭要睡觉,要注意那些作坊,要注意那些粮食众多的世家门阀,百工坊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看来宫里怀疑百工坊是某个世家的敛财工具,可扬州这么多世家,倒底是那家呢?该怎么查呢?
顾硕沉沉的叹口气,加入内卫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可从来没有这次的感觉,那么强烈。
死亡,似乎笼罩在他和整个顾府的上空。
水面反射着月光,一只黑黝黝的大鸟从水面滑过,没有引起顾硕的注意,依旧盯着水中的月亮沉思,水中的月亮象被咬掉了一块的大饼,又有点象一个苹果。
正想着,忽然感到有点异常,抬头,不由一惊,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沉默的盯着他,面巾外的那双眼睛漠然,毫无生气。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顾硕大惊失色,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后院要进来可不容易,院子四周隐藏着几个暗哨,可这些暗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衣人突兀的出现自他面前。
黑衣人没有答话,顾硕忽然想到这是自己家,黑衣人看上去好像没那么多恶意,他慢慢平静下来,正要开口,这时黑衣人伸出手来,手掌上有一块洁白的玉牌,顾硕脸色大变,慌忙站起来。
“大人。”顾硕低低的叫道,黑衣人示意他坐下。
顾硕老实的坐下来,黑衣人将玉牌收起来,顾硕拿起个茶杯,心的倒上杯茶放在黑衣人面前,刚走的妾若是看到他这模样,定然会以为自己多虑了,原来老爷子的心情并非那样差。
“宫里的信收到了?”黑衣人的声音很低,但在顾硕耳里,却十分清晰。
顾硕点头,恭敬的答道:“是,命令已经传下去了,大人此来也是为百工坊?”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将玉牌放在顾硕面前,顾硕拿起玉牌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恭敬的将玉牌放回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将玉牌收起来。
“到现在为止,你都找到那些线索?”黑衣人问道,顾硕更加确定,这是宫里派来的,专门针对百工坊的人,于是更加心了。
“回大人,现在几乎没有,这百工坊,”顾硕苦笑下:“属下无能,有两条线索,可属下觉着都不是真的,更象是对方有意放出来的。”
“有意放出来的?”黑衣人冷冷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宫里调查百工坊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不,不,”顾硕连忙否认,黑衣人凌厉的眼神让他很是恐惧,长期在内卫中,更深知内卫的恐怖,背脊上冒出股股汗浆,迅速浸透了他的外套。
“最近宫里催得急,所以,属下调集了所有下属,抓紧调查百工坊,有可能是有人太急了,以至暴露了形迹,所以,人家这才故意丢出点东西来。”顾硕解释道。
“那是谁?”黑衣人冷冷的问。
顾硕心里一颤,迟疑下:“大人,他们也是无心之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无心之过?”黑衣人冷冷的反驳道:“是谁?”
“一个是丹徒的魏江,一个是永平的王山。”顾硕无奈的答道。
黑衣人轻轻哼了声:“把你下属的内卫名册给我,这两地可不近。”
顾硕迟疑下:“大人,这是绝密,”
“我知道这是绝密,只看不拿走,”黑衣人淡淡的:“规矩,我懂。”
顾硕略微思索便起身:“大人请随我来。”
黑衣人起身随着顾硕向前院走去,穿过两个月亮门,来到书房,路上遇见一队巡逻的家丁,家丁看到黑衣人,都感到诧异,可看看前面的顾硕,又不敢发问,只能看着黑衣人随顾硕走进书房。
顾硕从书柜的暗格里拿出,暗格的设计很巧妙,不仔细找还根本无法发现。
名册很薄,只有十来页纸,上面用楷记载了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下面还有住址职业特长。
黑衣人看得很仔细,边看边想,修为大进之后,记忆力也随即强到一个他以前不敢相信的地步,前世总过目不忘,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做到。
“六十二人。”黑衣人抬头看着顾硕,顾硕点点头:“三年前,这名册上还有八十三人,过去,三年,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漕帮和淮南王身上,特别是先帝病重期间,对各藩王监控是主要的任务,还有各个世家,另外最主要的是,挑起江南会与漕帮的争斗,宫里命令我们支持江南会,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损失了十几个好手。”
“没有补充吗?”黑衣人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内卫的补充很复杂,”顾硕解释:“首先要挑选目标;其次要考察他的身世;这点非常重要,有不少人想要混进内卫;仅这两条就要花去不少时间,而且,现在各大门阀对内卫高度警惕,要派人潜入,已经非常困难了,只能发展里面的人,可这需要机会。”
黑衣人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合上册子,想了下,再度问道:“来之前,老祖宗让我转告你,这次我来,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这百工坊实在过于神秘,你的身份要保密,所以,不宜由你出面,我来主持,查过之后便离开。”
顾硕恭谨的站在边上,不敢有丝毫不敬,听到黑衣人解释,连忙应道:“卑职不敢。”
“那两条泄露出来的消息是什么?”黑衣人又问道。
“永平王山报告百工坊在永平与永平茂昌号合作生产新织布机,属下查了一下,这是假消息。”顾硕答道:“魏江报告,在丹徒发现百工坊坊主的马车驶入江南霹雳堂,卑职派人去了解后,这个消息也是假的。”
“江南霹雳堂?”黑衣人略微有些疑惑,似乎不知道这个堂口。
“江南霹雳堂是个帮会,是江南会的下属组织,帮主出身师道,以霹雳掌闻名江南武林,据有武师巅峰修为。”顾硕道。
黑衣人不置可否,顾硕不敢多言,默默看着他。过了会,黑衣人问道:“其他人都没有消息?”
顾硕沉重的点点头,黑衣背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夜色,深吸口气:“还是要加强,让人注意下吴县,特别是五湖,如果,百工坊的老巢在江南,五湖就十分可疑。”
“是,大人,我立刻就办。”顾硕连忙应道。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柳寒又问道。
“别的卑职还可以上一点,可这百工坊,卑职实在不敢乱,以免干扰大人的判断。”顾硕答道。
“无妨,你就吧。”柳寒很随意的道。
“八年前吧,宫里便让查过百工坊,这百工坊是个商号,只是没有店铺,经营方式与普通商家不同,所以,最初我也没在意,可宫里让查,”
没等他完,黑衣人便打断他:“当时你们主要在查什么?”
顾硕深吸口气:“当时,江南,汝南,荆州,发生一系列暗杀案件,其中不乏朝廷高官,门阀士族,还有江湖豪强,宫里闻讯震怒,严令追查,由于案件在江南最多,宫里的催促也急,卑职下属全都动员起来,不久,建康发生一次暗杀,朝廷派到建康的巡盐的盐铁使被暗杀,不过,这盐铁使是秦家的人,现在秦家家主的幼弟,身边有七八个好手,这次暗杀者留下了五具尸体,应该还有数人受伤。”
黑衣人一直没话,安静的听着,顾硕接着:“这次暗杀恰好被我下属的一个内卫当场目睹,运气好的是,我的这个下属擅长跟踪和易容,他跟踪了一个暗杀者,这人似乎受伤了,虽然他很心,可还是暴露了行藏,最后,他跟到了富宜附近的山区。”
听着顾硕娓娓道来,黑衣人十分平静,等他完后,才点头赞道:“这人倒是是个干才,他现在做什么?”
“早就死了,第二年就死了。”
“哦,是这样啊,可惜了,怎么死的?”黑衣人眉头微皱,十分惋惜的问道。
“不知道,我们的人只找到他的尸体。”顾硕同样十分惋惜。
“查过吗?”黑衣人又问。
“查过,没有线索。”顾硕叹口气,这个手下很是得力:“我看过尸体,一剑封喉,干净利落,他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黑衣人什么都没,轻轻叹口气,然后又问:“那后来呢?”
顾硕深吸口气,感到口有点干,舔下嘴唇,然后才开口。
“这个事情解决后,我才将力量投入查百工坊,查了半年多,才查到与他们合作的一个商户,在那个商户家里发展了一个内线,可没查到什么东西,后来陆续又查到一些东西,可从来没能找到他们落脚处,也从来没找到他们的伙计,只查到几个与他们合作的商户。”
“你也经商,没有被邀请参加他们的拍卖会。”黑衣人插话问道。
顾硕摇摇头:“没有,不但我没有,陆家虞家,都没有。”
顾硕着,忽然感到这确实是个问题,陆家虞家和他顾家,在江南也算得上大商号了,怎么就从未被邀请参加呢?
“你收集下两件事情的情况,这些年,江南与百工坊合作的商家有那些,这是一;二,留意下百工坊的马车,看看他们会出现在那?”
“收集这个?”顾硕有点意外,愕然的看着黑衣人,这些对查百工坊有什么用?
黑衣人没有解释,转身走到门前,拉开门,然后忽然就消失了。
(本章完)
第608章 访甄娘
听顾硕讲述当年之事,柳寒心里很平静,是有这样一次行动,他们从不关心目标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只管有没有完成任务。他没有参加那次行动,那次行动损失惨重,书生带了十二个人出去,只有三个人回来,人人带伤,最重的一个让药老花了近一个月才让他恢复。
从顾府出来,与厉岩会合,俩人回到柳寒租住的院子,沿途俩人都默不作声,回到家里后,俩人也不点灯,柳寒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喝下后,才拿出被子扔给厉岩。
厉岩还象昨晚那样,将被子铺在桌上睡。
“下一步我们作什么?”厉岩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明,你去租套院子,用商人的身份,安顿好以后,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行动。”柳寒答道。
“他一点线索都没有?”厉岩纳闷的问道。
黑暗中传来柳寒低低的嗯了声,厉岩没再问,躺在桌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良久,传来柳寒的声音:
“这顾硕老了,心思也不在内卫了,这人。”
厉岩想了下,还是问道:“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倒是有,他自己都没信心,觉着是两条假消息,这百工坊,哼,藏得够严实。”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着,柳寒简单的将顾硕报告的部分内容讲述了一遍,厉岩听后,想了下:“这两条是假消息,那我们要不要去证实下?”
“不用,这顾硕虽然老了,可经验还在,他断定是假消息,那十有八九是假消息。”柳寒到这里停顿了下,过了会,他才接着:“我倒是有点线索,明,你去找房子,我要去个地方。”
厉岩嗯了声,过了会,才问:“要我陪着去吗?”
“不用,租房后,你去找一个人,这人在盐市口,王记伞铺,你进去就,要一把飞龙伞,他会回答没有,只有梅花伞,你回答,你只要美人戏蝶伞,他会回答,有两把,你回答,你要五把半。记住了?”
“记住了。”厉岩答道,柳寒又:“你找他,问问最近一次,百工坊在扬州举办的拍卖会,最后都是那些人得标;第二,然后你上长春湖转转,宫里有记载,百工坊第一次举办拍卖会便是在长春湖。”
厉岩明白了,这长春湖是扬州城外的湖,但有一部分与扬州相连,扬州水门便是开在长春湖。
长春湖面积极大,有南北长约数百里,东西宽也有数百里,沿岸良田无数,湖上风光秀美,湖中有岛屿数百,河湾港汊众多,当年,太祖为征江南,曾在这训练水师,原来这里还有一支水师,现在这支水师已经划归盐铁监,负责盐税稽查。
第二,厉岩走后,柳寒依旧在房间里停了半,换装之后才离开。
茶马街是扬州最富庶的商业街,这条街道从头到位,有三十多家商铺,这些商铺全是盐号,可以这样,如果一把大火烧了这条街,半个下的晋人都吃不上盐。
这条街上,看上人并不多,可无论行人还是伙计,每个的穿着都透着富庶,伙计一律青衣布袍,客商大多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跟着的账房或伙计,也都穿得整整齐齐。
广昌裕,在这条街上并不显眼,店面并不大,上门的客商也不多,看上去有点萧条,可这条街的掌柜和伙计都知道,这家商号背景深厚,财力雄厚。
柳寒挑帘进去,一个眉清目秀的伙计迎上来,热情的问道:“客官来了。”
柳寒轻轻嗯了声,伙计依旧很热情:“客官要什么?本店什么盐都有,您是要精盐还是粗盐,要多少?”
二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正对着账本拨弄算盘,很随意的抬头看了眼,正要接着算,忽然愣住了,又抬头看了眼,慌忙放下手中活,从柜台后面出来。
“主子,您啥时候到的?”二掌柜向柳寒施礼,今柳寒是原汁原味的真面目出现,二掌柜朱炽是瀚海商社派来的,自然认识他。
这广昌裕是几家合股,但老实,几个王爷要避嫌,百工坊从来只分红,不派人加入具体经营,甄娘经营青楼很拿手,可这商号嘛,还得看瀚海商社。
“昨到的,”柳寒神情轻松随意,朱炽连忙要请他到后院,柳寒摆摆手:“我来也就是看看,这里咱们也投了不少银子,就不到后面去了,店里坐一会就行,哦,甄娘今儿来吗?”
朱炽还是将他让到里间,伙计见状赶紧上茶,朱炽接过茶杯看了眼,瞪了伙计一眼,吩咐道:“换今年的狮峰毛尖。”
伙计连忙出去,朱炽才:“回主子,现在生意一般,盐田这才开始生产,今年不过只产出一批,不过,咱们的工艺很好,比普通盐田高出五成,所以,今年产盐两万石,明年就要好些,今年的还能再收一茬,过了十月,气变冷,盐田转入修整。”
柳寒也不知道现在的制盐工艺,可看朱炽的神情,似乎很是满意,便含笑点头。
“嗯,还不错,销路如何?”
“虽然都卖了,可都是些商人,多的买上十石二十石,少的也就三四石,而虞家的,一般都是三四百石,多的有两三千石,咱们的牌子还不响。”
柳寒笑了笑,伙计将茶端来,这茶与刚才明显不同,刚进门便有股清清的茶香,柳寒点点头:“好茶!”
朱炽也笑呵呵的解释:“主子,这是今年的狮峰茶,真正的狮峰,比进贡给宫里的还好。”
“哦,”柳寒端起来看看,茶叶青翠,根根竖立,茶香也与其他不同,不似花香,也不似带着丝清幽和孤:“比宫里的还好?这是如何的?”
朱炽嘿嘿笑起来:“主人,我也没喝过宫里的狮峰,我也是听的,这茶今还是第一次用,这是东家给的,用来壮门脸的,规定,五百石以上,才用这茶招待。”
“呵呵,”柳寒笑了:“这就过了,开门经商,来的都是客人,没有必要这样,再了,门脸不是用好茶就行的。”
朱炽赔笑着:“主子的是。”
正着,又进来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穿着粗布布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进来看到柳寒,便躬身施礼:“原来真是柳大家,见过东家。”
“胡掌柜,咱们就别这么多礼了。”柳寒起身回礼,胡掌柜是甄娘委派的,柳寒派来的人也有几个,一个便是朱炽,另外几个在盐田上,负责盐田生产。
“心里老是放不下,过来看看,没有其他意思,对了,甄娘在吗?”柳寒问道。
“东家在宅子里,平时并不到店里来。”胡掌柜道。
柳寒喝了两口茶起身:“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朱炽,你带路,我去甄娘那。”
胡掌柜也不挽留,陪着他出门,在街上分手,朱炽则和一块,俩人边走边聊,朱炽有武徒修为,但资有限,到了武徒中品后便很难进步,开始被派到护卫队,可他去申请当伙计,柳寒考察他后答应了,他从伙计开始,三年后便被派到分店当掌柜,回大晋时,他也跟着回来了。
在路上,柳寒问了下百工坊的事,朱炽告诉他,百工坊从未到店里来。
“很怪,他们也不派人,也不到店里来,完全放手,这,做生意没有这样的,真是奇怪。”朱炽很纳闷,总觉着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人家有人家的作法,咱们就不管了。”柳寒道,在派他们来之初,他是想让他们留意百工坊的,可老黄反对,老黄认为百工坊肯定有准备,倒不如不告诉他们,如此,就算他们被百工坊抓住了,百工坊从他们嘴里也榨不出什么东西,而他们不知道,心里也就坦然,平时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俩人边走边,出了茶马街,转了两条街,朱炽指着前面的院子告诉他那就是甄娘的住宅,柳寒看到后,便打发他回去,朱炽有些不舍的离开了。
到了门口,这宅子看上去很普通,大门比起帝都来,气魄多了,门上还有些陈旧,隔着院墙便能看到梅树的枝叶,此刻正是秋初,树枝上的绿叶正在凋零,看着有几分萧瑟。
柳寒上去叫门,门开了,一个侍女装束的女子出现门口,看到柳寒忍不住有些惊喜。
“柳大家!您,您什么时候到的?”
侍女显然是百漪园带出来的,百漪园的女子都认识柳寒,这个一掷十万银,买下青衿的豪客。
“昨儿刚到,甄娘在吗?”柳寒含笑问道。
侍女嘴一撅,佯装不满的:“柳大家就记得妈妈,浑不知我们姐妹。”
柳寒微怔,努力想了下,确认自己压根就不记得与眼前的女人有任何接触,便含笑道:“是,是,怪我,还请教姐芳名?”
侍女噗嗤一笑,那双娇媚的月牙眼,立时眯成一条缝,笑盈盈:“柳大家眼里只有青衿姐姐,奴家庸脂俗粉,那入得了柳大家的眼。”
柳寒呵呵干笑两声,正要开口,从里面出来个秀美的女子,那女子看看侍女和柳寒,秀眉微蹙,不悦的:“在门口聊什么呢?仔细家主的家法,还不请客人进来。”
侍女闻言不害怕,冲柳寒做个鬼脸,才让开路,还故意给柳寒行了个礼:“柳大家里面请。”然后转身对那女子:“还请姐姐通报家主,帝都柳姐夫来了。”
(本章完)
第609章 单刀直入
家主,柳寒在心里微微一笑,这甄娘还有点东西。
侍女将柳寒引到门房,送上茶水,门房里还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显然有修为在身,柳寒进去时,她也只是站起来。
“这是钟妈妈,”侍女的介绍中依旧还有百漪园的风格,柳寒冲她施礼,钟妈妈微笑着回应。
侍女在边上不住找话,柳寒那会被她表现出的真迷惑,能在甄娘府门口把门的岂是易于之人,随口应付几句后,反客为主的问起她们在扬州的生活是否习惯。
“这扬州好倒是好,可就想帝都的姐妹,”侍女秀眉微蹙叹息,双目闪闪的盯着柳寒,中年女人笑骂道:“浪蹄子,一边去,柳大家,什么时候到的。”
柳寒心里有数,这钟妈妈倒底老练多了,开始套底来了,他随意的应付着,丝毫不露口风,也随口问了下甄娘的情况,钟妈妈和侍女自然也丝毫口风没露。
没一会,进去的那女子出来了,将柳寒领到一处院,进月亮门就看见甄娘笑盈盈的站在滴水檐下,柳寒紧走两步,冲甄娘抱拳施礼。
“几个月不见,甄娘愈发美丽了。”
“柳先生这张嘴也愈发甜了。”甄娘笑道。
柳寒打个哈哈,略微轻佻的笑道:“那有,面对美人,哪能假话。”
甄娘转身进屋,边走边:“你们男人,嘴里那有真话。”
俩人随意的聊着,到屋里,分宾主坐下,侍女端来茶,甄娘亲手端起来放在柳寒边上,用这个动作表示对柳寒的尊重。
柳寒连忙回礼致谢:“甄娘,你这,呵呵,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您可是难得见一次,况且,”甄娘优雅的坐下,柳寒已经注意到,她今的装束与帝都时有了很大改变,在帝都时,甄娘风情万种,可那风情里面有些许挑逗,可现在,她的装束虽然没变,可举止神态却多了些庄重,可让人纳闷的是,从外表上看,她的着装没什么变化,可当她一坐下,柳寒才发现,那抹胸稍稍向上挪动了一截,原来在丰乳上端,露出些许事业线,可现在已经移动到锁骨下端,再看不到那点风光。
甄娘顿了下,笑盈盈的大有深意的:“您现在可是我的股东。”
柳寒也笑呵呵的应道:“那我更该感谢您了,您现在可是在帮我们大家赚银子,是我的衣食父母。”
甄娘花枝乱颤,好一会才摇头:“难怪青衿那丫头被你迷住,柳先生可真会讨女孩子喜欢。”
柳寒微微摇头:“古人形容美女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甄娘足以倾国倾城。”
甄娘更喜欢了,笑眯眯的看着他:“妾身可不敢当,可还是喜欢,多谢柳先生。”
俩人又了会闲话,柳寒刻意讨好,甄娘不时笑出声来,房间里其乐融融,屋外伺候的丫头们,心里感到诧异,她们自然听出了,甄娘的笑声发自内心,不是那种刻意的,故意的调解气氛。
过了会,甄娘才收敛笑容,笑道:“柳先生此来不只是为了讨好我吧?”
柳寒微微点头,也不再奉承了,轻轻叹口气:“此来的确有事,不知甄娘能否联络上百工坊?”
甄娘微感到意外,秀美微蹙:“百工坊?你找他们有事?妾身还以为您是为盐号来的?”
“盐号交给甄娘,我是非常放心的,我相信,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干得比你更好。”柳寒的神情很诚恳,正色道。
甄娘嫣然一笑,丝毫没觉着被冒犯,柳寒是有资格这话的,他到帝都才短短三年,已经达到别人数十年没有达到的高度,帝都商界皆称其为奇才。
“这话妾身也爱听,就当柳先生的恭维话吧,”甄娘笑道,随后微摇螓首:“不过,我真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柳寒皱起眉头:“当初合作时,我们出银子,他出新的制盐工艺,这新工艺咱们的人就会了?”
甄娘点点头:“盐场拍下来后,张掌柜就派了三个人过来,三个人教了一个月,出了两次盐,然后就走了。”
“可如果有问题呢?如果有问题,该如何找他们?”柳寒失望之极,又不甘心的问道。
“不会的,”甄娘见状有些纳闷,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柳寒点点头:“唉,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为了百工坊,”到这里,他顿了下,低声对甄娘:“你千万不要出去,这事现在还麻烦了。”
“什么要紧事?”甄娘更加纳闷了,什么要紧事要劳动上品宗师跑上几千里,从帝都到扬州,柳寒迟疑下,没有回答,甄娘眉头更紧:“若是不好,就不要告诉妾身了。”
“不是不能告诉你,我是怕给你惹麻烦,”柳寒叹口气:“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事,唉,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就不给你舔麻烦了。”
甄娘略微思索,神情微变,轻轻叹口气,便不再问这事了,柳寒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猜到一些事,便轻轻叹口气:“甄娘,再帮想想,这对我和他都有好处。”
甄娘苦笑下摇头:“真不是不帮忙,我是真没有联系方法,这百工坊做生意,很规矩,从来没违规过,可就是一点,神秘,谁都不知道他从那来,要到那去,总舵在那,一直是江湖上的谜。”
到这里,她担忧的看着柳寒,提醒道:“江湖上以往也不是没有试图解开这个谜的人,可最后这些人都消失了,柳先生,要心。”
“唉,”柳寒长长的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身不由己,有”
到这里,他警觉的住口,看了甄娘一眼,掩饰的笑了笑,甄娘看着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忧虑。
“算了,不这些了,”柳寒道:“怎么样,在江南还习惯吗?”
甄娘微微摇头:“还是不太习惯,以前没来过,刚来时,对这里的气和饭菜都不太适应,现在,倒是好了许多。”
“江南的口味与北方相差甚大,另外,穿着也不太一样,与帝都相差”
甄娘掩口而笑:“柳先生错了,扬州现在最流行的是旗袍,与帝都差不多。”
柳寒不由哈哈大笑,这笑声将屋里的些许尴尬驱散,不过,甄娘很快发现,柳寒的兴趣寥寥,她勉力调动气氛,可看得出来,柳寒只是勉力配合。
过了会,柳寒起身告辞,甄娘挽留吃饭,柳寒谢绝了,甄娘本想问问他要上哪去,可一想到他此来的使命,不由在心里叹口气,她可不愿沾上这事,无论百工坊还是宫里,都是她不愿也不能招惹的。
从甄府出来,柳寒站在街上,街上熙熙攘攘,江南软语不绝于耳,甄娘居然没有与百工坊联系的方式,这让他很是有点意外,在他看来,百工坊虽然神秘,可这盐号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是一个长期生意,百工坊应该留有联系方式,可没想到,这百工坊是打定主意,要将神秘进行到底。
在街上闲逛了一段时间后,柳寒走进一条巷,在巷口有家茶叶铺,茶叶铺不大,在门口摆着两张桌子,三个客人正付钱离开,店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收了铜板,麻利的收拾桌子,抬头看到柳寒过来,赶紧招呼。
柳寒顺势坐下,随口要了一壶茶,老头送来茶,顺带还有一盘瓜子。
“客官要不要点其他的吃食?”店老板又殷勤的问道,柳寒四下张望,随口问道:“都有什么?”
“老婆子的手艺。”
“行,来两样吧。”柳寒依旧很随意,店老板很是高兴,兴冲冲的进去端来两盘糕点,还介绍:“这是桃花饼,里面是豆沙,这是春卷,都是我老婆子刚作的。”
柳寒瞟了眼,这桃花饼没什么的,这春卷显然是刚作好的,还冒着热气,店老板忙碌着,柳寒慢慢喝茶,店老板忙完后出来,坐在另一张桌边。
店老板好奇的打量着柳寒,这个时段来喝茶的没几个,再了,这人穿着虽然朴素,可透着的味却不同寻常,他在这开茶馆几十年了,有这样气度的人,还到他这茶铺来喝茶的却很少。
他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自己也端了碗茶在边上喝着,不一会哼起了江南调。
“你这铺子客人不多啊。”柳寒率先打破沉默,随意的道。
“这铺子都是周围街坊邻居照料,这个点,都回家吃饭去了,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凉州人,从帝都来。”柳寒答道、
“帝都。”店老板露出一丝微笑和羡慕:“听帝都比咱们扬州还繁华,客官是来买绸缎还是茶叶?”
“哦,”柳寒微怔,反问道:“为什么不是盐呢?”
“客官不是贩盐的,”店老板笑道:“老儿在扬州几十年了,什么人作什么的,瞧上几眼,几乎就八九不离十,客官的鞋上没有盐粒,显然没去盐场或仓,客官穿着虽然简单,可那块玉佩却不寻常,普通人买不起,客官的手和脚,与普通人不同,所以,客官多半有修为在身,不是普通人。”
(本章完)
第610章 紫竹院
柳寒看着店老板,神情非常平静,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不愧是神眼,”柳寒叹道:“以你的才干,居然屈身巷茶铺八年,真是令人慨叹。”
店老板笑意一敛,内息瞬间流动,警觉的四下打量。
“林先生不必紧张,”柳寒平静的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晃,店老板一眼便看清掌心的那块玉佩,可却依旧保持高度警惕。
“林树,原襄阳总捕头,二十年前,因为事得罪了当地豪门马家,差点被马家阴死在大牢,家人都死在马家手中,在牢里,你加入了内卫,随后被派到幽州,在幽州待了十二年,然后被调到扬州,改名林淮,在这开起茶铺。”
这番话,柳寒是以传音入密之法给林淮,林淮脸色先是阴晴不定,随后慢慢平静下来,他叹口气:“我还以为宫里已经忘了我,没成想,唉。”
“林兄这声叹息是为二十年的不甘心,还是不愿再为朝廷效力?”柳寒问道。
林淮略微沉凝起身坐到柳寒对面,看着柳寒,慢慢的:“当年我为活下来,为了报仇,才加入内卫,可这十多年,我在这扬州巷里十五年了,原以为宫里已经忘记我了,没想到。”
“生入死出,”柳寒也叹口气:“宫里岂会忘记你,算了,不这个了,现在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林淮是宫里给他的另一个人,这人一直隐伏在扬州,却不属于扬州内卫系统,当宫里将这个给了柳寒时,柳寒曾经很迷惑不解,宫里却没解释,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恐怕是宫里很早便布下的一枚棋子,只是一直没找到恰当的机会起用。
“没人。”林淮微微摇头:“当初派我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窝在这巷,能有什么人。”
柳寒微微颌首,目光不住打量他,沉凝会后问:“修为没丢下吧,宫里告诉我,十二年前,你便有武师二品,现在呢?”
林淮同样看着他,柳寒淡淡一笑,道:“宫里既然将你给了我,我就要知道你的情况,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送命。”
“这条老命虽然不堪什么用,可要想拿去,还没那么容易。”林淮语气轻松,浑不在意的答道。
柳寒拿起春卷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满意的点点头:“尊夫人的手艺不错。”
林淮目光一闪,苦笑下:“不用担心她,她不知道我的事。”
柳寒点点头:“那就好,这次我来扬州,两件事,一件是百工坊,宫里想要查百工坊的底细,包括他们的总舵在那,有多少人,每年大致有多少银子收入。
第二件事是,宫里怀疑扬州内卫系统被渗透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需要我们查清,同时重建扬州内卫系统。”
林淮不由倒吸口凉气,特别是第二件,在内卫二十年,他深知内卫的强大,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向内卫下手!!!
“大人要我作什么?”林淮没有多问,宫里既然下达命令,不管对手多强大,有多大困难,都必须完成。
柳寒略微沉凝,然后看着林淮:“如果百工坊的老巢在扬州,你会在扬州什么地方?”
林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思索良久,才抬头看着柳寒:“紫竹山,”看到柳寒露出诧异之色,他心解释:“如果是其他人,我会想长春湖,可这百工坊,我首先便否定长春湖。
大人有所不知,这长春湖上,每画舫穿梭,湖上的岛屿众多,可问题是,这些岛大都很,适合人居住的几个岛上,早就有人住了,百工坊绝对无法隐瞒这么久。
相反倒是紫竹山,别看这紫竹山不高,可山势连绵,特别是后山,这紫竹山的后山很少有人进去过,这一带有点怪,山的左侧是沼泽,右侧是长春湖东南端,这一带水道错综复杂,不知道的人进去,肯定迷路,所以,一般到后山,都是从长江上过去,可后山上什么都没有,也没听过有庄园或什么的,但如果要百工坊在扬州的巢穴,我首先选这里。”
“紫竹山?”柳寒喃喃自语,眉头微皱:“从前山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这紫竹山是属于紫竹院的资产,后院禁止外人进入。”
柳寒心中疑云大起,眉头皱得更紧:“这紫竹院是什么?道观?”
林淮点点头:“紫竹院是扬州最老的道观,据已经有上千年了,观**奉的是紫竹圣君。”
“紫竹圣君?”柳寒回忆自己看过的道典,没听过这个神祗。
“对,”林淮看着柳寒疑惑的神情,略微沉凝便明白过来,解释道:“这紫竹院的得名便是来自这紫竹神,传这紫竹山乃洞福地,满山生长着紫色的竹子,有紫竹圣君居住于此,后长江两岸干旱,长江几乎断流,紫竹圣君作法,降甘霖,救活长江两岸无数百姓,后来,紫竹圣君被帝接去庭,两岸民众便将此山取名紫竹山,在山山建道观,年年祭拜。”
柳寒心里苦笑下,这与洛神何其相似,他忽然觉着这是不是就是一个隐世仙门,这紫竹圣君恐怕便是白日飞升,成仙了!
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问道:“若是如此,这紫竹后山该是紫竹院的产业,那岂不是百工坊与紫竹院有关了。”
林淮沉默下来,柳寒想了下又问:“这紫竹院是不是江湖门派?”
林淮再度沉默,过了会,他点点头:“每年我都要陪老婆子到紫竹院上香,偶然发现,道观中人大都习武,只是,江湖上从未见过紫竹院弟子,也从未见他们对外收徒。”
“对外收徒,这个倒是好解决,可从不行走江湖,这就有点怪了。”柳寒喃喃自语,心里对紫竹院更感兴趣。
“这么多年,为何宫里没有紫竹院的资料?”柳寒又问。
林淮纳闷的看着他,柳寒也同样纳闷的看着他,林淮猛然明白,敢情这位爷加入内卫不久,于是他便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内卫监控目标,要么有动作,要么是宫里的指令,要么是势力极大,并不是每个江湖门派都要监控,以紫竹院为例,他既没有弟子行走江湖,也没有多大势力,如果不是观中人有习武,与普通道观没什么两样,这样的道观,下有数万间,宫里也没这么多人手。”
柳寒点头接受这个解释,一个人畜无害的道观,监控他作什么,略微沉凝:“如果这样的话,要想不惊动观里人,能做到吗?”
林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柳寒默默的喝茶,过了会,林淮很肯定的摇头:“我过不去。”
“从水面上能过去吗?”
“水面上,”林淮摇头,柳寒叹口气,林淮解释:“我曾经经过那段水道,那段水道不是正常的水道,有个弯曲,里面芦苇重生,大船进不去,船虽然可以进去,但里面的情况不清楚,靠岸便是丛林。”
“可以看到里面吗?”
“没注意,当时那一带有很多水鸟,白色的,很美。”林淮道。
柳寒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白色水鸟,林淮注意到他的嘴边有道隐隐的笑意。
“好,什么时候,两内,你再去一次紫竹院。”
林淮点点头,柳寒又叮嘱道:“不要刻意,注意下紫竹院四周的环境,对了,那里竹子多吗?”
“紫竹院,岂能少了竹子,”林淮轻松的笑了笑:“前山后山,漫山遍野都是竹子。”
柳寒点点头,然后又问起扬州城内外的江湖门派,林淮一一讲给他听,特别是漕帮和淮扬会,他认为漕帮内部有很多矛盾,特别是年青一代,觉着老一代太保守,特别是对退出帝都,年青一代很是不满,退出帝都让漕帮的损失非常大,这批年青人以方震的儿子方杰为代表。
而淮扬会,在林淮眼中就是一帮私盐贩子,他们不占地盘,自己有船队和马帮,与周围的税卡非常熟,税卡税丁一般不惹他们,这帮家伙都是些亡命之徒。
至于其他的门派,林淮都不认为有什么,这些门派都是守门之犬,没多大作为,那些帮主或门主,修为也不太高,对漕帮和淮扬会没有什么威胁。
“你看这漕帮和百工坊有没有联系?以漕帮在江南的势力,有没有可能了解百工坊的动向?”柳寒最后问道。
林淮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以漕帮的势力,宫里应该在里面布有棋子,若是有,宫里应该了解。”
柳寒想了想点头同意他的判断,放下一两银子,起身告辞,林淮将银子收起来,将茶杯茶壶和瓜子都收起来,他已经注意到,就这一会时间,两盘糕点已经被柳寒吃完。
他看着两个空盘子,略微沉凝便将盘子都收起来了。
傍晚,柳寒回到租下的院子,进屋后,他很心的检查了房间,他设了几处暗记,检查之后,他略微放心,暗记还在,应该没人进过这房间。
烧水,泡茶,柳寒做得很快,没用多久,便将坐在桌边喝茶,夜色降临,他干脆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坐在树下悠闲的喝茶,无论是谁,从边上路过,都会认为他在休息。
脑子里不断翻滚,今林淮给他带来很大的启示,现在他的目光盯在紫竹山。
林淮是宫里给他的第二个人,这人长期在扬州,应该是宫里部署的备胎,这人显然也很有心,将扬州周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对扬州城内的大帮派都很了解,而且很有脑子,不是那种只知道蛮干的莽夫。
(本章完)
第611章 湖上杀机
第二,柳寒雇了条船进长春湖,长春湖是大运河的一部分,湖上运输繁忙,每一大早,各种货船客船便纷纷离开扬州,扬帆北上,而沿岸可以清楚的看到停着不少画舫,同样也有不少渔船,已经驶入湖的深处。
他雇的这条船不算,价格也不贵,一下来十两银子,这个价格不算高,可也不低。驾船的渔娘叫宋嫂,三十多岁,身段苗条,或许长期在水上的缘故,肤色略微有些黑,在船上做事的还有她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秀娘,十七岁;女儿珍儿十五,这样的家庭组合在长春湖四周很常见。
两个姑娘在船舱里唧唧喳喳的,没过多久,珍儿端着茶出来,秀娘则端了几样吃,放下东西后,柳寒惬意的喝了口茶,这茶很常见的本地春茶,茶味很足,入口有股淡淡的香味。
初秋的阳光还有丝热味,柳寒靠在躺椅上,珍儿心的在边上伺候,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柳寒,半响才心的问:“客官可是要听曲?”
柳寒微微摇头:“这不忙,对了,你家这画舫在湖上多少年了?这湖上可安全?”
珍儿娇笑道:“我家这船不过五年,不过,我家以前是打鱼的,在这长春湖上已经几十年了,客官放心,这湖上安全着呢,湖里有水师,还有漕帮的好汉,那些流民没办法进湖来。”
江南物产丰富,谋生容易,流民相对北方少多了,除非遇上大的自然灾害,扬州的流民多数来自北方,他们从各个道绕过扬州州府设立的关卡,进入扬州,可严格的身份管理,除了极少数委身为奴,其他人都聚集山林湖泊四周,以乞讨劫掠为生,这长春湖四周便有流民聚集,但这些流民没有船,自然没有机会进入长春湖。
“从这到东山岛要多久?”柳寒又问道,东山岛是长春湖的一个比较大的岛,那里不是交通要道,船只比较少,岛附近盛产一种湖珠,是作首饰的绝佳材料,此行他便扮作收湖珠的客商。
珍儿抬头看看色,笑道:“客人可是着急了,这要到东山岛还有段时间,嗯,估计午后吧,对了,客官,中午要吃什么?”
柳寒看着她,珍儿身材娇,面容秀丽,带着些许稚气,双眸灵活,眉宇间已经略有风情,他笑了下:“什么都行,弄你们拿手的吧,对了,有钓竿吗?爷想钓鱼。”
“好咧!”珍儿快活的跳起来,很快拿来鱼竿,还拿来一篓鱼饵,还殷勤的给他装上鱼饵,柳寒接过鱼竿,顺手就丢在水里,看着鱼漂在水里一沉一浮。
“你们居然还有鱼竿。”柳寒随口道,珍儿笑道:“好些客人喜欢钓鱼,这湖上的画舫都有准备。”
柳寒点点头,然后向她打听起这长春湖还有东山岛的情况,珍儿嘴快,没有什么心机,很快便被他掏了个干净,俩人笑笑,没多久,趁隙还拉起来两条鱼。
珍儿欢快的拿起鱼欢快的给姐姐拿去,姐姐秀娘一直在船舱里,没有出来,不过,柳寒已经听到她数次出去,到舱后帮母亲摇桨。
一条类似的船从侧面过来,长春湖里,这样的大都类似,中间船舱,兼顾客厅和客房,船尾除了摇桨外,还兼顾厨房,船头也不大,可以摆下一张桌,如果客人少,可以在船头吃饭。
午饭很丰盛,除了一条鱼外,另外还有船娘自家糟的醉虾和猪头肉,宋嫂的手艺不错,几样菜弄得色香俱全,特别是那猪头肉,让柳寒不住叫好。
“这是我家祖传的手艺,”珍儿很是有几分得意,凡是坐过她家船的客人都对她家的猪头肉赞不绝口。
柳寒将宋嫂请出来,向她请教这猪头肉的作法,老实,这猪头肉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猪头肉。
宋嫂也不藏私,详细了一遍,柳寒满意的直点头,正着,从对面过来条船,船头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碎花的姑娘,姑娘看到他们的船便叫道:“宋家嫂子,我这有几只螃蟹,你要吗?”
宋嫂微愣,用目光看着柳寒,那姑娘看到柳寒便掩口而笑:“哟,好俊俏的郎君,是秀娘的女婿吧,这秋蟹正肥,正是吃蟹的好时候,让宋嫂蒸熟,加上她家的酒水,味道可香了。”
没等宋嫂开口,柳寒点头笑道:“那好,就麻烦宋嫂了。”
那姑娘听后大喜,立刻将船划过来,送过来一个鱼篓,宋嫂拿进去,不一会拿了个空篓还给她,俩人也没交接银子便分开了,年青姑娘临走还不住打量柳寒。
“是珍儿的恩客吗?”年青姑娘笑眯眯的问道,珍儿满脸失望的摇头,年青姑娘笑道:“郎君,你就给这丫头梳拢了吧,你看看,都开始浪了。”
“死丫头,今儿没客人,该不是你在浪!”秀娘在后艄笑骂道,丝毫没有害羞。
珍儿倒是有点害羞,偷偷的瞧着柳寒,见柳寒一直看着那年青姑娘,有点不高兴了,略带醋味的问道:“客官可是看上三姐,要不,我让她留下。”
柳寒头也没回,硒笑道:“丫头,年岁不大,却会吃醋了,我就纳闷,这螃蟹是送给我们了?”
珍儿顿时松口气,笑道:“那能,这螃蟹要二十个钱一个,估摸着有五六个,怎么也要算一二两银子,下次见面时,娘会将银子算给她的。”
“原来是这样。”柳寒明白了,这银子不会当着客人的面算,自己下船时,自然会付钱,到时候,她们再算给青衣姑娘。
想明白了,柳寒也就不以为意,然后又问:“她们这么早就回去了?”
“三姐她们应该是昨送了客人,今儿空船回去,嘻嘻,看来东山岛今儿客人少,”珍儿讨好的过来,跪坐在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三姐船:“这个时候不是采珠的时候,客人现在过去,恐怕收不到多少珠子。”
“收不到也没什么,”柳寒顺手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丫头心如鹿,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从衣襟伸进去,握住了乳鸽,慢慢蹂躏起来。
这一带船少,柳寒毫无顾忌,让丫头坐在膝上,示意丫头喂酒,丫头脸蛋滚烫,她的动作很生涩,柳寒也不在意,慢慢教着,慢慢的,喂了几口后,丫头的动作有些熟练了。
螃蟹蒸不了多久,秀娘很快端着螃蟹出来,看到丫头坐在柳寒怀里,柳寒的手在她胸上,脸色忍不住微变,将螃蟹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柳寒叫住她。
“秀娘别走,帮我剥螃蟹。”
秀娘嘟起嘴:“没看出来,老爷原来是花丛老手,这才多一会,就不正经起来。”
话虽这样,人却走过来,在他另一边跪坐下,拿起一个螃蟹心的剥起来。
珍儿嘻嘻一笑:“就是,还当老爷是正人君子,原来也是风流老爷。”
“哼,”秀娘杏目圆睁,瞪她一眼:“你呀,,哼,待会就知道,有得罪受。”
珍儿也不答话,只是笑嘻嘻的,柳寒的手已经离开那只乳鸽,在她光滑的身上游走,丫头不时微微发抖。
宋嫂没有出来,更不会干涉,长春湖上满是这样的船,送客兼卖身,不是青楼,却与青楼相同,这样的船多是家庭出现,有客载客,没客便打鱼或采珍珠。
丫头明显是个雏,柳寒还没刻意挑逗,便已经情动,双腿夹得紧紧的,身子不住扭动,看着柳寒的眼睛就象要流出水来。
秀娘将剥好的螃蟹送到他唇边,柳寒一口叼过来,这秋蟹正是肥美时,吃了两只螃蟹,柳寒松开丫头,正欲站起来,忽然身子晃了晃,他看着秀娘和珍儿,勉强笑了笑:“喝,喝多”
着身子一软,摔倒在甲板上,秀娘和珍儿站在边上,神情十分紧张,直到看到柳寒倒下,俩女才松口气,正要招呼宋嫂,宋嫂已经过来。
“这家伙真难缠!”珍儿脸蛋飞红,秀娘轻轻哼了声:“瞧你那浪样,恨不得现在就钻到他床上。”
“哼,瞧你那醋坛子的样,”珍儿反唇呛道:“这醋坛子打翻了,哼,有什么,我看这老爷,挺俏的。”
着珍儿就要上前,宋嫂连忙喝住她,珍儿轻松的:“娘,没事的,姐给他放了两倍的药,就算一头牛也得倒下。”
宋嫂没话,忽然挥刀砍向柳寒,柳寒一动不动,就象睡着了似的,刀生生的在他脖颈处停下。
宋嫂松口气,收刀入鞘,与俩人上前,将柳寒身上搜了一遍,将他身上的东西全搜出来了。
“好多银票。”珍儿拿着一叠银票,高兴的笑起来。
宋嫂将银票拿过去,粗粗看了看,有几千两之多,她冷笑一声:“绑上铁块,将他丢湖里,这些东西”
正要接着,秀儿又拿出一块玉佩,仔细看了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就要揣进怀里,宋嫂一看脸色陡变,劈手夺过来。
“这是他的!”宋嫂仿佛看着,脸色变得雪白,秀娘不解的看着他,珍儿神情有些紧张:“娘,怎么啦?这玉佩,有什么蹊跷?”
宋嫂没有答话,只是不断打量柳寒,神色不住变换,半响,她噗通跪在柳寒面前,狠狠的一头磕在甲板上。
“大人!属,属下,不知,请大人恕罪!”
秀娘珍儿目瞪口呆,不知宋嫂在做什么,俩女看看宋嫂,宋嫂不住磕头,甲板被磕得嗵嗵直响,柳寒依旧在沉睡,躺在那纹丝不动。
“跪下,向大人请罪!”宋嫂见两女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连忙喝斥道。
两女赶紧跪下,宋嫂依旧在不住磕头,不住求饶,声音愈发凄凉,两女越发纳闷,还是秀娘首先反应过来,跟着宋嫂磕头请罪,珍儿眼珠转了转,膝行两步到柳寒跟前。
“老爷,珍儿知道错了,您就醒醒,珍儿愿打愿罚,还请老爷原谅妈妈和姐姐。”
双手在柳寒身上一阵摇晃,柳寒依旧沉睡不醒,秀娘见状扭头问宋嫂:“妈,倒底怎么啦?”
“少废话,都跪好,珍儿,不许无礼!”宋嫂厉声喝道,珍儿吓了一跳,赶紧缩手,规规矩矩的跪在柳寒面前,宋嫂叹口气:“咱们这次被害死了,这冯贵,今儿咱们母女若没事,回去一定找他算账!”
就在这时,珍儿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向柳寒刺去。
(本章完)
第612章 宋家母女
宋嫂大惊失色,正要喝止,刀尖已经到了柳寒身边,眼见就要刺入柳寒身体,就在这时,柳寒身体忽然平平移动了下,匕首一下落空,柳寒睁开眼,懒洋洋的看着三女。
“宋家嫂子,你这酒可真够烈的。”柳寒的声音平淡,神情中带着丝戏谑。
“不知是大人,”宋嫂连连磕头,神情中带着丝绝望:“我,我,”
柳寒翻身坐起来,秀娘和珍儿战战兢兢的跪在一边,俩女就算再傻也知道,她们三人就算联手也不是对手。
“废话少,谁给你们下命令的?”柳寒将那丝戏谑一收,冷冷的盯着宋嫂。
“我,是,”宋嫂刚开口,柳寒便打断她:“先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什么人?”
“卑职,的,”宋嫂连换两个称呼,偷偷打量下柳寒才接着下去:“的属于扬州内卫凤组,昨接到的命令,要奴家在湖里干掉大人。”
“命令是谁下达的?”柳寒又问道。
宋嫂偷偷打量柳寒,见他神情平静,便心的答道:“是奴家的上线牛舌下的。”
“是他当面告诉你的?”柳寒心里波澜翻滚,眉头却稍稍皱起来。
“不是,”宋嫂解释:“按照内卫的规定,上线与下线之间,不是必要,用不着见面,不过,给的的传书上,有他的画押。”
“你把命令拿给我看看。”柳寒伸出手去,宋嫂脸色唰的白了,她辩解:“那命令已经毁去了,按照以往的规矩,命令看到后,不准保留,要立刻毁去。”
着她恐惧的看着柳寒,幸好柳寒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静。
柳寒略微思索又问:“你们凤组现在有多少人?队长是谁?”
“凤组现在人不多了,这几年损失比较大,”宋嫂答道:“现在的队长是牛福,半年前,我和他聊过一次,他透露现在凤组只剩下六个人。”
“包括她们俩?”柳寒看了眼规规矩矩跪在边上的秀娘和珍儿。
宋嫂摇头:“她们是我女儿,不是假装身份,她们,不是组里的,也不是内卫,”到这里,她顿了下,看到柳寒依旧面无表情,她心里清楚,这事实在太大了,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个不好,她们母女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几年,组里的人折损太多,现在行动都凑不齐人手,这次上面让我完成任务,也没有配合的人,我担心完不成任务,就只好将两个女儿带上。”
这个解释,柳寒同意,内卫若是完不成任务,处罚非常严厉。
“你怎么知道我今要上东山岛?”柳寒又问,这是他一开始就很奇怪的事,到湖里查看一番,是他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人知道。
“属下不知道,是上面的人提醒,最近您要上湖里来,还有,您的相貌,都是上面给的。”宋嫂答道,柳寒没有问她要这些东西,按照内卫做事的法子,这些东西与那道命令一样,看后就销毁。
“扬州码头不少,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码头上船?”柳寒又问道。
“这事其实很简单,”宋嫂答道:“扬州码头虽然多,可大人若是要下湖,只能在水门附近的码头雇船,奴家就在水门附近,若大人没有上奴家的船,也没关系,奴家会跟着大人的船,况且,这长春湖这么大,大人一也看不完,奴家还有机会。”
“你倒是很有信心。”柳寒不咸不淡的夸奖了一句,内卫这些家伙,或许修为不高,可绝对有耐心,也绝对冷血,所以,他又问:“既然,我已经被放倒了,为何又停手不干了?”
宋嫂沉默了一会,拿起那块玉牌,恭敬的交还给柳寒,然后才:“奴家不敢隐瞒,上面并没有大人的身份,可奴家知道这玉牌,这是内卫供奉的玉牌,这样的玉牌,下不会超过三块,能拿到玉牌的人,绝不会这样好处理,奴家决定赌一把。”
显然,她赌赢了,要不是她临时改变主意,恐怕柳寒就没这么容易话了。
“那你没完成任务,不怕上面处罚!”柳寒问道。
宋嫂神情惨然,秀娘膝行两步,磕头道:“还请大人救救我们母女!”
珍儿却撅起嘴道:“大人,你的官不是很大吗,干脆,你把他们都杀了,不就没事了。”
柳寒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目光犹若刀子,珍儿吓了一跳,头低下来,不敢多话。
“你能找到你的上级吗?”柳寒问道。
宋嫂忐忑不安的点点头:“牛福住在水门附近的北桥巷,他在那开了家字画店,专卖文房四宝和字画。”
柳寒闻言,立刻吩咐道:“掉头,咱们回去。”
宋嫂立刻起身,到后甲板摇桨掉头,柳寒自然没有跟过去,而是看着珍儿和秀娘,在上船之初,他并没有发现异样,可船行不久,便觉着有些奇怪,照道理,秀娘应该来伺候自己,可这秀娘却始终躲在船舱里,放倒是这珍儿不住在身边伺候,这有点不对,但这也可以解释。
第二个疑点则是秀娘,当珍儿坐在他腿上,以口哺酒时,秀娘似乎一点不吃醋,这又是个疑点,青衿和青青都会吃醋,何况这两丫头。
有了两个疑点,以他的心谨慎,自然不会放过,所以,他开始弄这珍儿,这看上去是在急色呷玩,可实际上是探查丫头的经脉内息,果然,丫头身上是有修为的,虽然不高,可有修为毕竟是有修为。
随后,便发现秀娘在喂给他的螃蟹上,里面多了佐料,这佐料应该是放在调味酱油中,螃蟹肉剥出来沾上点酱油,这样作的好处是,在最初,由于量少,他压根不会怀疑,到后来吃得渐渐多了,等迷药发生作用时,再想作出反应,就已经来不及了。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柳寒出身是杀手营。杀手营培养的是杀手,杀手就要熟悉各种杀人手段,特别是他,当初在杀手营时,他就品尝过药老配出的各种毒药和迷药,反正有药老这大行家在侧,吃点毒药也死不了。
除了这点外,自从踏入宗师上品后,他的六识极其敏锐,秀娘担心迷不倒他,又加了量,迷药一入口便被察觉,他只是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三女的来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女居然是内卫中人,不过,他倒是很欣赏宋嫂的应变能力,这女人居然从那块玉佩中看出危险来,而且立刻转变立场,否则,自己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船转向了,柳寒没开口,秀娘和珍儿依旧跪在面前,两女都不敢动,恰好这时起风了,从北面来的风将船帆吹得鼓鼓的,船速陡然加快。
宋嫂很快回来,这时用不着有人操船,船自然会被风吹走。看到两个女儿还跪在柳寒面前,宋嫂不敢分辩,赶紧过来,依旧跪在柳寒面前。
“大人!”宋嫂低低叫道,语气中带着乞求。
“娘!求他做什么,”珍儿恨恨的叫道:“不就是官大,修为高吗!最大不了,就一刀把我们都砍了,哼,不就是个色鬼,有什么大不了!”
“少胡!”宋嫂连忙喝止。
“我那有胡,”珍儿挪动下腿,感到腿依旧有点麻木,干脆站起来:“我娘奉命杀你,没杀着,你一根寒毛都没丢,我娘也了这么多,你还不肯放过,是死是活,你给个痛快话!”
宋嫂急得,不知该什么好,连忙向柳寒求情:“大人,她,不懂事,还请大人饶了她。”着神情又黯然下来:“大人若还是气不过,就让奴家抵命”
“娘!抵啥命,他又没丢命,”珍儿叫道,秀娘浑身发抖,悲戚的叫道:“大人既是内卫中人,自然知道,内卫行事都是按照上峰指令,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还请大人体察!”
柳寒慢慢站起来,走到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极目所至,只有远处隐隐有几条船,这母女三人选的地方倒是不错,在这处理个人,根本没人察觉。
“你对扬州内卫还知道那些?”柳寒又问道,随口吩咐:“起来吧,秀娘得不错,你身为内卫执行上司命令,不管是针对谁,都是没错的,而且,你在发现我身份后,及时收手,所以,你算解释清楚了,不过,你的话只是一方面,我还要查证,哼,扬州内卫,看来是出了大问题。”
宋嫂不敢开口,自从发现柳寒的身份后,她就知道,上面肯定出问题了,杀掉一个玉牌供奉,除非宫里有明确命令,否则绝对不会发生,而宫里绝不会将这样的任务交给她来办。
柳寒没再开口,没再问宋嫂什么,他知道,宋嫂多半不知道多少,内卫多是纵向联系,下属没有命令绝对不会发生横向联系。
风,渐渐大了,船也就越来越快,宋嫂赶紧到后面掌舵,柳寒忽然开口:“不要进城,也不要走水门,不要靠近水门。”
“属下明白!”
风,送来宋嫂的回答,柳寒点点头,秀娘还站在他身后,倒是珍儿溜到后面去。
“大人,风大了,要不要进舱歇息。”秀娘心的提醒道,柳寒没有动,风大了,船有点颠簸,可柳寒双脚就象生根了似的,牢牢扎在甲板上。
秀娘见状,不再提醒,可她也不敢进舱,安静的守在他身后,就象他的侍女一样。
快到扬州时,上飘起雨来,雨越来越大,宋嫂驾驶着船穿过雨雾,在梅花渡停靠,没等船靠岸,柳寒已经腾身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雨雾中。
“啊!”珍儿低低惊呼一声,连忙掩住嘴,惊讶不安的四下张望。
秀娘浑身湿透,她已经没什么惊讶的了,这一路上,柳寒都站在船头,她也就只好陪着,雨水将她浇了透,可柳寒浑身上下没有一滴雨水,那雨水似乎绕开了他。
“玉牌,是内卫最高身份牌,一般只有供奉才能拿到玉牌,”宋嫂幽幽的道:“能拿到玉牌的,都是在宗师以上,这位大人,不是中品,就是上品宗师,咱们母女三人,就算齐上,人家动动指头就完了。”
秀娘闻言不由叹口气,珍儿鼓鼓的,却也没反驳,三人都愁容不展,良久,珍儿才低声:“娘,咱们跑吧!跑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
“傻话!”宋嫂叹口气:“要是能跑,娘早就带着你们跑了,这么多年了,多少内卫不想干了,可没人敢跑,你以为死很可怕,那是你还不懂,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却死不了。”
秀娘重重叹口气,宋嫂也同样叹口气,她加入内卫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是因为没办法,她爹就是内卫,她爹死后,她便接了爹的班。
内卫便是这样,献了青春献子孙,子子孙孙,都难以逃脱。
(本章完)
第613章 雨中杀机
宋嫂母女三人都没有察觉,她们的船如此之快,并不完全是风的原因,更多的是柳寒以内息驱动,船还没靠岸,他便跃上岸,在风雨中,将身法全面展开,也不走城门,而是径直翻越城墙,全速向北桥巷奔去。
风雨逼得人群匆匆奔向家里,手上的伞遮住了他们的目光,没有看见在屋顶上奔跑的柳寒,那些巡城的城卫军,现在也躲在不知那个角落,躲避突如其来的风雨。
没有多久,柳寒赶到北桥巷,很快找到牛福的家,尽管心里焦急,他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这是常年养成的谨慎习惯,没有抓住牛福,固然损失个很好的线索,可若贸然进去,落入陷阱,那就再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柳寒在街边买了把油纸伞,打着伞顺着街道过来,拐进一个巷,趁着没人,跃入牛福家的院。
牛福的家不算大,有个狭的院子,院子有些凌乱,桌边的角落堆着些石块,右边一角种了些菜,柳寒左右看看,悄无声息的靠近窗户前,忽然眉头微皱,身形一闪便到了屋顶,顺着屋顶下滑到屋后,迅速移到窗户前。
这时,有人推开院门,屋里的人没有察觉,依旧在酌,那人到了门口。
“牛兄在家吗?”门外的人问道。
“门没关,进来吧。”屋里的人道。
那人推开门,将斗笠取下来放在门外,然后冲屋里人笑道:“牛兄好逍遥。”
被叫做牛兄的显然便是牛福,牛福看到来人明显感到意外,愣了下才有些警觉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是不能到我这来的。”
“没办法,上面一道命令,我不能不来。”那人神情轻松,四下打量下这房间:“可惜了。”
牛福更加警觉了,起身站起来:“莫兄弟,你这什么意思?”
“牛兄,事情出了点意外,你不能再在这儿住,必须马上走。”莫兄弟神情有几分急切,刚进门时的那丝调笑,一敛而没。
牛福却依旧保持警惕:“出什么事了?”
莫兄弟急切的:“赶紧收拾,马上走,有什么路上。”
牛福听后更加警惕,沉声问道:“倒底发生什么事,把手令拿给我看。”
莫兄弟叹口气,正要伸手入怀,牛福叫道:“且慢。”
莫兄弟愕然看着他,牛福紧紧的盯着他:“动作慢点,不要着急。”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着,莫兄弟慢慢的伸手进入,拿出一张纸条,就要递过来,牛福却后退一步。
“放在桌上,然后后退三步。”
莫兄弟摇摇头,将纸条放在桌上,摇头叹息道:“牛兄,这是为何,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两年,你还不相信我。”
牛福冷笑一声:“内卫里有兄弟吗?莫兄,你的含沙射影,兄弟十分忌惮,还请兄弟原谅。”
牛福话时,始终盯着莫兄弟,莫兄弟无奈的叹口气,又向后退了两步:“如此,牛兄满意了。”
牛福目光始终看着莫兄弟,右手握拳,左手将纸条拿起来,举到眼前,随即脸色大变,将纸条扔掉,正要怒喝,忽然感到不妥,转身扑到一边的箱子边,莫兄弟轻笑两声,纵身上前。
“啪!”“啪!”“啪!”
连续数掌,莫兄弟后退两步,挡在门前,牛福满脸怒色,正欲开口,莫兄弟已经笑道:“牛兄,不要怪我,这是上面的命令,今,你得死,明年,我一定给你多烧纸钱。”
牛福脸色惨白,嘴角有一丝血痕,左手举起,手掌变得漆黑,他盯着莫兄弟不住叫道:“好!好!真是好兄弟!”
不用,他中毒了,这毒是下在那张纸条上,只要他去拿那纸条,就会中毒。
莫兄弟并不高兴,相反苦笑着谈口气:“牛兄,别怪兄弟,这要是你,也得执行,在这上面,就别抱怨了,这都是咱们的命。”
牛福极力压制毒药,这毒药十分猛烈,就这一会整个手掌都变得漆黑,这黑色正迅速向上蔓延,就这两句话时间,已经越过手腕,向上臂侵去,内息压制居然没有一点效果。
牛福再度转身去拿药,莫兄弟叹口气:“牛兄,不用忙了,这七毒粉是解不了的,你这是白费工夫,有什么未了之事就告诉兄弟吧,兄弟一定为你办。”
牛福依旧没有回答,很快翻出个包袱,用右手打开包袱,拿出个瓷瓶,倒出一粒丸药服下。
他作这些事时,莫兄弟就站在那,不动声色的看着,没有再上前阻拦,显然,他对七毒粉非常有信心。
一粒药丸下去,手臂上的黑色没有丝毫缓解,牛福慌忙又吞下数粒,最后干脆将整瓶吞下,可黑色只是稍稍顿了下,向上蔓延的速度减缓,可依旧坚定的向上蔓延,眼看着便要到肩头。
牛福抬头看着莫兄弟,莫兄弟的身形变得有模糊,他撑着桌面,身形摇摇欲坠:“你,你”
莫兄弟的身形在逐渐模糊,牛福就觉着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内息渐渐失去控制。
好厉害的七毒散!
模糊中,忽然听见莫兄弟轻斥一声,与一个人斗在一起,随即他便模糊的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转醒,脑子还有点模糊,过了会,他才醒悟过来,自己没有死,这个念头一下清醒过来,他立刻翻身坐起,睁眼看去。
一个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神情悠闲的看着他,而莫兄弟则萎顿在地上,不知死活。
“你,你是谁?”牛福嘶哑的问道。
中年人没有开口,伸出手掌,牛福神情一涩,起身施礼。
“属下牛福,见过大人。”
柳寒点点头:“你知道,他为何要杀你?”
牛福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应该是宋嫂的任务失败了。”
“那么你应该认识我。”柳寒道。
牛福仔细打量下柳寒,浑身一震,露出绝望之色,良久才苦笑下:“卑职不知原来是针对大人的,属下。”
“命令是谁下达的?”柳寒的语气依旧很平和,可神情却很严厉。
“我不知道是谁下的,”牛福道:“是莫兄,是他送来的。”
柳寒没有再问,牛福调动内息,内息在体内循环一周,发现毒药居然已经驱散,剩下少许,已经不足为患。
柳寒一脚将莫兄弟踢醒,莫兄弟抬头看着他,神情微变,没有作声。
“你叫什么?”柳寒问道,莫兄弟没有开口,柳寒露出一丝笑意:“我不想对你用刑,可如果你什么都不,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他叫”牛福想立功,可刚开口,柳寒即冷冷打断:“你闭嘴,我要他自己。”
莫兄弟瞪了牛福一眼,冷冷道:“牛兄,别咱们之间的事是咱们之间的,别忘了家法。”
牛福正要反驳,柳寒已经冷冷道:“家法!你还知道家法,那好,你先看看这个。”
着,柳寒将玉牌扔给他,莫兄弟接过来一看,神情大变,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则紧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你是”莫兄弟将玉牌翻来覆去的看,神情渐渐平静下来,略微沉凝,便道:“你是宫里的客卿,可我不知道你们上层倒底出了什么事,上面要杀你,这怪不着我。”
“你叫莫昆,今年三十六岁,十八岁时加入内卫,现住在扬州竹笔巷,是扬州漕帮虎堂护法,住在竹凤巷甲七号,妻吴氏,今年二十八岁,有两女,我没错吧。”
莫昆面无表情,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柳寒淡淡的补充道:“我还漏了点,你还秘密养了房外室,姓张,今年双十年华,住在临江阁乙三号,这丫头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今年不过三岁,对吗?”
莫昆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淌下,柳寒没再开口,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牛福惊讶的望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扬州内卫名录,那晚上顾硕便将名册交给他看过,虽然只是看了一遍,可上面的人都已经牢牢记在脑海中。
牛福惊讶之极,神情同样变得苍白,莫昆看着柳寒神色变幻不定,良久,才叹口气:“好吧,命令是上面传来的,我的上线是”
就在这时,柳寒神情一动,绣袍一抖,将穿窗而入的一粒乌光卷入,随手扔回去,随即柳寒身形一晃,就听见,朵、朵、朵,三声,再看柳寒,左手提着莫昆,右手的长袖还在微微摆动。
“好朋友,既然到了,就请现身一见。”
屋外没有声响,柳寒向牛福使个眼色,牛福慢慢后退,而莫昆脸色雪白,死死的盯着刚才自己跪着的地方,地面上插着三支羽箭,刚才柳寒的动作稍微慢点,这三支羽箭恐怕就已经穿过他的身体。
柳寒没有动,神识却已经展开,屋里屋外的情境清楚的反应在脑海里,屋外,他听见了两个呼吸声,这两个呼吸声都很细密悠长,显然修为不浅。这俩人一个在前窗,一个在后窗。
屋外的人没有动,柳寒也不动,双方静静的对峙。
牛福神情十分紧张,知道今只能靠柳寒了,外面的人显然是来解决他们俩人的,或者,莫昆是来解决他的,那俩人是来解决莫昆的,他偷眼打量下柳寒,作为资深内卫,知道能拿到玉牌的客卿,修为绝对在宗师以上。
可柳寒的神情严肃,既没有翻开莫昆,也没有破局。
(本章完)
第614章 杀手无言
屋外的杀手依旧没动,显得十分安静,柳寒站在角落,牛福悄无声的移动到角落,避开窗户,他在角落中摸索下,摸出一柄长枪,这长枪分成两截,牛福准备将长枪装成一柄,柳寒冲他微微摇头,牛福稍稍愣了下,又将长枪拆开,将短枪拿在手上。
莫昆躺在地上,柳寒用目光告诉牛福不要动,屋外的杀手很有耐心,柳寒眉头微皱,忽然示意牛福将长枪扔过来,牛福微怔,就要将短枪扔过来,柳寒摇摇头,示意他慢点,牛福慢慢的将长枪递过来,柳寒用袍袖将长枪裹着,拿在手上,然后示意牛福将枪柄递过来。
接过枪柄后,柳寒悄没声的将枪装起来,这枪装好后,有三尺长,柳寒微微挥动下,然后冲牛福点点头,然后示意他后退,牛福眉头微皱,他已经退到角落,还要怎么后退。
柳寒示意下门,门现在关着,外面压根看不见屋里,他忽然明白了,柳寒是让他避开门口,他心里稍稍有些疑惑,但还是悄无声的向旁边移动,可他刚移动,柳寒枪尖忽然一抖,一道乌光擦着他的肩膀穿过后窗,后窗有人闷哼一声,随即有摔倒的声音响起。
牛福吓了一跳,原来后面也有埋伏,他更加谨慎也更加迅速,借着这点动静,迅速移动到里屋,他依旧不敢靠近窗户,而是躲在屋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
“待会你留在屋里,看住莫昆,记住,我要活的。”
耳中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牛福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察觉柳寒压根就看不到他,现在,他在里屋,柳寒在外屋,中间隔着一堵墙。
房间内外再度陷入安静中,里外的人都没动。
雨,唰唰的下着,色渐渐黑下来,屋里就更加黑了。
牛福心里十分紧张,到现在,他还有些糊涂,不过,有件事,他现在清楚了。
上面不知什么原因,要干掉这位玉牌客卿,这事通过他来执行,可这位玉牌客卿倒底是玉牌客卿,察觉了,追到他这里,而这时上面也发现情况不对,于是派莫昆来杀他,可恰好玉牌客卿也追到这里,可外面的杀手又是什么人呢?
握着匕首的手掌心有些湿润,牛福松了松,内息再度循环,头脑变得清醒了。
外面的杀手有问题。
这是他作出的第一个判断。
莫昆来杀自己,斩断线索,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
可要杀掉莫昆,用不着派出杀手来,可以杀掉莫昆的方法很多,用不着派这么多杀手,而且还追到这里来,这里面有蹊跷。
作为资深内卫,牛福见过太多这类事。别人都以为内卫很强大,很蛮横,藩王世家,提起内卫感到恐惧,可只有内卫中人才知道其中的残酷。
死在外人手中的内卫,还没有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多!
牛福深吸口气,今要想逃出生,就只能看外屋的玉牌客卿,他甚至不知道这位玉牌客卿的真实身份。
柳寒一直没动,可六识已经展开,周围数丈范围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他已经听出外面至少还有三个人,后窗的那个已经倒下,外面三人两个守着前窗,还有一个在屋顶。
但他还是没有展开行动,因为这样的情境,让他有种熟悉的味道。
“单独的杀手,是江湖的神话,可真正的暗杀,多数是组合作,只有合作才能以最的代价,获得最大的保证!”
总教头的话依旧回荡在他脑海中,牛福若还在他对面,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明亮,透着丝兴奋和激动。
柳寒知道他猜对了,江南是那个人的老巢,百工坊一定与那个人有关。
按照杀手营的习惯,一般出动是五到七个人,其中有一到两个负责远程,剩下的四到五人负责围杀,这种攻杀阵型,可最大程度发挥武器和人员的优势。
一个行动布阵图,迅速在他脑海形成。
三个出口的布置不过是幌子,屋顶那人很重要,他负责监控四方,但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感觉到的那一个或两个远程杀手,这两人不知埋伏在那,或许是对面的屋顶,也可能在左右的屋顶。
不过,今有点运气的是,今在下雨,在雨中,弓箭的攻击力大减,不会是弩箭,杀手没有用弩箭的。
僵持还在依旧,牛福有点失去耐心了,他抓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正准备扔出去,耳中又传来柳寒的声音。
“住手!”牛福一愣,没想到柳寒居然察觉他的动作,拿着杯子的手慢慢落下。
“你要有弓箭或弩箭,可以拿在手上,记住,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留在屋里,看住莫昆,记住,我要活口。”
柳寒最后的一句话,十分严厉,牛福下意识的点点头,有些奇怪的是,就这几句话,他居然慢慢平静下来。
时间慢慢过去,风雨渐渐稀疏,却依旧窸窸窣窣的下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夜色愈浓,屋里漆黑一遍。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屋子四周的动静全在他感知下,窗外的两个杀手已经憋不住了,两人准备动作了,这些家伙比起当初的他们来,还是差了些,当初书生带着他们为了杀一个家伙,硬生生在街角隐藏了一一夜,可几个家伙才一个多时辰,便忍不住了。
破局的计划早就有了,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对方暴露出更多破绽。
长枪对准墙壁,枪头抵在墙面上,柳寒吸了口气,劲气吐出,看似坚硬的墙壁就象纸一样破开,外面传来一声闷哼,他迅速抽枪回来,举枪,身形猛地拔起。
“嘎嗤!”
枪头刺破屋顶,屋顶再度传来一声闷哼,柳寒身体却撞破门板,风裹着雨丝迎面扑来,柳寒已经在原地消失。
左窗外的杀手正抬头上望,柳寒已经扑到他面前,一股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将他惊讶的叫声硬生生逼回嗓子里。
在杀手惊恐的目光中,一股劲气迅速涌入他体内,在体内循环一周,迅速封住他的全身数十穴道。
柳寒随后又是一掌,杀手萎顿于地,柳寒并没有停留,脚尖一点,身形拔高,落在屋顶。
屋顶破了个大口,雨丝刷刷,柳寒身形下落,突然之间,向旁边平平移动半尺,一道黑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没等柳寒落地,又是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刺破风雨,疾驰而至。
柳寒面沉如水,伸手将前面羽箭弹开,抓住后面那支羽箭。
身形落在屋顶,微微晃动下,他的脸色微变。
掌心微灼,目光盯着对面的屋顶,斜风细雨中,顶站着个黑乎乎的身影,这人身材并不高,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袍服中,手里的弓箭张开,稳稳的对准柳寒,引而不发。
雨,依旧在落;
风,依旧在拂;
俩人隔着街道,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
柳寒没有动,那怕长枪伸手即握,对面的弓箭已经锁住他,只要他稍有松懈,弓箭势必就会刺破风雨而至。
那人也没有动,原本十拿九稳的三箭,却落空了,这让他十分震惊,他实在没把握,手上三箭能射中。
从破门而出开始,柳寒便一直在移动中,他不清楚外面埋伏的箭手是什么人,但他清楚,若是那个人派来的,修为绝对不会差。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这三箭有股熟悉的味道,十多年前遇见过,只是劲道变得更强了,速度更快,机会也抓得更紧。
柳寒仿佛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还有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
一道身影从左边的墙上冒起,人还没到,刀劲即袭面。
柳寒的目光依旧凝视照对面的黑影,手上的羽箭却悄无声息的飞出,那道黑影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就在这时,柳寒动了,他向前跨出一步。
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跨出一步,好像在大街上散步,很随意的跨出一步。
风,从他身边飘过,没有吹动他的一丝衣袍;
雨,在他身边滴落,没有打湿他一根发丝。
长枪腾空而起,穿过风雨,落入他的手中,枪尖斜斜的指向前方,冒出丝丝寒意。
在这安静的雨夜,没有人看到,那个跃上来的黑影倒在于巷道内,伏在青石板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牛福躲在屋内,丝毫不敢冒头,死死的盯着莫昆。
黑影的弓箭始终张着,柳寒身影一动,他也动了,没见他作何事,身形向后飘去。
看着不快,可实际上丝毫不比柳寒慢,当柳寒站在屋顶上时,他已经退到另一个屋顶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
柳寒神情凝重,枪尖冒着寒光,轻轻的哼了声。
长枪脱手而出,缓慢的向黑影扎来。
是的,是缓慢的扎来,就象有个娇羞的侍女捧着,缓缓移步,送到黑影面前。
可黑影却不敢接,他继续向后飘,落在更远处的屋顶,却依旧张弓欲射。
柳寒却没有再追,默默的盯着他,手上却多了一把长刀。
“好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柳寒沉声道,语气不疾不徐。
黑影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的,张开的弓依旧。
柳寒冷笑一声:“既然要走,那就不送。”
完,柳寒忽然倒退回到牛福屋顶,竟然就这样放弃,不再追了。
黑影迟疑下,才又追上来,依旧站在对面的屋顶,望着柳寒。
“战又不战,走又不走,这位朋友,不知倒底要做什么?”
(本章完)
第615章 大宗师
黑影依旧没有开口,沉默的站在对面,柳寒眉头微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也不再理会,身形微晃,落在院子中,这过程中,三支羽箭悄无声息的袭到。
柳寒避开两箭,将第三支箭斩落,脚步落在地面上,长刀对着对面的黑影斩落,黑影身形一晃,向旁边平平移动三尺。
嗤,嗤,嗤。
三声轻响,屋顶的落下三道刀痕。
黑影看着三道刀痕,眼神微缩,看着柳寒的目光更加凝重。
柳寒站在院子里,同样盯着黑影,他心里有些纳闷,按照经验,黑影布置的暗杀已经失败,应该退去,可黑影依旧还在,顽固的坚持不肯退。
雨丝还在落,牛福躲在屋里,莫昆依旧躺在他脚下,耳中突然传来柳寒的命令。
“立刻审问莫昆,问问清楚,他的上级是谁?是谁下的命令,马上!”
牛福看看莫昆,正不知如何解开他被封的穴道,耳中再度传来柳寒的提醒:“他可以话。”
牛福精神一振,将莫昆抓过来开始盘问。
柳寒精神依旧高度紧张,紧盯着黑影,黑影又搭上三支羽箭,箭壶里,还剩下最后三支。
弓,是百年紫杉木;弓弦是上好的龙马筋;这把弓,跟随他十几年了,就象他身体的一部分。
俩人依旧僵持着,黑影不敢再轻易发箭,柳寒也不进攻,只是守紧门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牛福在屋里审问莫昆,莫昆万念俱灰,将事情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命令是从他上级下来的,他的上级代号乌鱼,真名徐江,是城里得福楼的掌柜。
“带上他,从屋后走,到”牛福听到耳中传来柳寒的声音,忍不住愣了下,稍稍迟疑,耳中又传来柳寒的声音:“快点!路上心!”
牛福神色顿时严肃,提起莫昆就走,到了后窗边上,耳中再度传来柳寒的声音:“到宋家母女那去,告诉她们,立刻开船,过两,我会去找你们。”
牛福再没丝毫犹豫,提起莫昆穿窗而出。屋外有条狭窄的径,他没有从径出去,而是径直翻入后面的邻居家中,穿过邻居家的院子,到了河边,岸边系着条船,这种船在扬州城内随处可见,是普通人出行的座驾。
牛福提着莫昆上船,驾船驶向对面,到了对岸,他提着莫昆飞快上岸,窜进了黑暗的巷中。
牛福刚窜入邻居家的院子时,柳寒便跃上屋顶,神识展开,探查四周,待牛福冲进对面的巷子后,他正准备闪身下来,忽然顿住。
街口来了辆马车,马车在细雨中走得并不快,车轮碾压在石板上,咯吱咯吱直响,在寂静的夜晚,很是醒目。
柳寒神情微变,身形一闪,便到了院子。
人在半空,三道黑影闪电般袭至,柳寒长刀闪烁,劈落三箭,脚尖在地面一点,便闪身到窗外,提起萎顿在地的黑衣杀手,转身便窜进屋里。
他刚进屋,一股庞大的威压即从而降,柳寒闷哼一声,五行真元狂涌而出,生生顶住威压,他没有半点犹豫,提起杀手直接撞向后窗,看似坚固的墙壁,对他没有丝毫障碍。
当马车出现在街口时,柳寒便窜进屋里,黑影也动了,身形一闪便到了牛福屋顶,弓箭已经背在身后,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咯吱!”
屋顶就象纸糊的,黑影落在房间里,柳寒此刻恰好穿过窗口,整个窗口变成一个大窟窿,黑影没有丝毫停顿,腾身便追,刚到窗口,两道黑点即迎面袭至,黑影闷哼一声,侧身避开,再扑到窗口,柳寒已经不见踪影。
“哼!”
马车车厢忽然裂开,一个白色身影只一闪便到了屋顶,甚至没在屋顶停留,便越过屋顶落在屋后邻居的屋顶上。
柳寒刚刚到河岸边,白色身影举手拍出一掌。
一股庞大的威压凌空落下,封死了柳寒左右闪避所有空间,他就觉着身周不再是空气,而是凝固成型的实体,让他难以呼吸。
柳寒脸色唰地白了下,单刀上扬,开口喝道:“开!”
刀刃猛然发出耀眼光芒,丝丝劲气喷射而出,将如山般的劲气割裂,消融!
可柳寒的感觉就象撞上一块巨石,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
身形斜斜飘起来,向河对岸飘去。
“咦!”白影似乎有点意外,向前跨出一步,人在半空中,抬手遥遥拍出一掌。
柳寒人在半空中,唰,唰,唰,连续劈出三刀。
刀风凌厉,势若奔雷,疾如星火。
滋!滋!滋!
就象火红的铁条浸入冷水中。
如山般的压力只是微微一顿,依旧缓缓落下。
可就这瞬间,柳寒身形加速向后飘去,在飘荡的柳枝上一点,身形再度加速后退。
岸边的柳树无声无息的化作一堆碎末。
白影没有丝毫停留,人在半空中,再度跨出一步,就象在实地上一样,满雨丝没有一丝落在他身上,徐徐拂来的夜风,没有吹动他的半根发丝。
柳寒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后退,可看着白影的目光愈发明亮,五行真元高速运转,将侵入体内的些许内气化解。
这些许内气让他更加明确,这白影出身一定是隐世仙门,他的内息是如此熟悉,与五行真元相差无几,或者,如果有差别就是属性的差别。
隐世仙门修炼的都是五行灵气,但依据功法各有不同。
柳寒的五行真元以火属性为主,其他四种属性为辅,而侵入体内的劲气则不同,这不同在那,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但真气绝对是五行属性。
柳寒还记得青灵所言,大宗师是炼气十到十二层,而自己则是炼气七层,差距明显。
各种信息在脑海里翻腾,身形却没有停,继续后退,五行真元高速运转,身形变得更快,若有人看见,压根就看不清人影,就看见一团灰影一闪而过。
白影的速度同样快,柳寒劈出的三道刀气对他似乎没有丝毫阻挡,他悠闲的跨出第三步,这一步就过了河,将与柳寒的距离拉近了两丈,而此刻,黑影刚刚落在岸边,望着对岸的白影,敬佩的叹口气。
“有趣!”白影终于出两个字,身形如鬼魅般的在原地消失。
柳寒头也不回,内息提到最高,身形陡然加快,他的手上还提着黑衣杀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牛福,牛福提着莫昆正疯狂的跑着。
牛福没有回头,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可几十年养成的对危险的敏感让他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毫不吝啬内力,全力向奔跑。
柳寒见状不由叹口气,毫不迟疑的提起手中的黑衣人向后扔去,身形加速向左边窜去,只是两闪便奔出十余丈,一下将与白影的距离拉开。
白影看到黑衣杀手扔过来,略微迟疑,伸手将杀手接下来,随后又扔给追来的黑影,中间行云流水,只有呼吸间的差距,可就这一点差距,柳寒已经奔出数十丈。
疾风九转!
少了个累赘,柳寒将这身法运转到最高,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灰影,眨眼间便到了城墙附近,扭头一看,白影依旧缀在身后,似乎今不把他留下,决不罢休。
雨,依旧在下;城头的卫兵都缩在城楼里,压根没人注意到,一团灰影和白影越过城楼,眨眼间就消失在城外的旷野。
白影追出城后,再无顾忌,全力展开,速度进一步加快。
而柳寒的速度也加快了,俩人一前一后,眨眼间便跑出五六里去。
白影越追越纳闷,这柳寒的速度丝毫不见减,同样高速,俩人的距离并不见缩短。
柳寒耳中忽然听到白影的声音:“原来你是隐世仙门中人,不知出自那个宗门?”
柳寒心里冷笑,没有回答,依旧全力奔逃,不敢有丝毫分心。
这一路上,有不少可供隐藏的地方,可他丝毫不敢躲在里面,这一招对旁人来有效,可对这大宗师,他不敢采取这招,隐世仙门有无数手段,将躲在最隐秘处的人搜出来。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这白影知难而退,隐世仙门中人,每次消耗真元都要花上几年才能补充,只要让他知道,与自己打下去或纠缠下去,他的真元消耗需要数年才能弥补,可能可以让他有所顾忌。
可让他失望的是,白影依旧没有放弃,始终跟在身后。
忽然柳寒想起一事,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家伙恐怕打的是同样的主意,自己的修为低,自然消耗更快,更快支撑不住。
想明白这点,柳寒心里冷笑,那就拼一下,他拿出一块火晶,边跑边吸取里的火灵气。
火晶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在这黑夜中十分醒目,白影远远的就看见了,微微感到诧异,脚下去没停,依旧不住追赶。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乌云被风吹散,一轮明月挂在中。
柳寒在湖边的树梢上站住,长刀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对面,眨眼间,一条白影落在对面。
现在他看清了追来的白影,一袭白衣,白须白发,脸色却有些红润,脸型瘦削,神情平静冷淡。
“前辈追了我半宿,还请教前辈如何称呼。”柳寒的身形随着树梢起落,内息迅速调整,火晶的色彩已经有些黯淡,这一路下来,火灵气高速涌入体内,弥补消耗的五行真元,而这一路狂奔,也在无形中消耗了五行真元的失调。
这一路上,柳寒在内心里面不住斗争,最初,他只想到逃,大宗师威震下,以自己的修为难以力敌,最好还是逃,可白影始终追在身后,渐渐的,他萌发了打一战的想法。
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这白影便是总教头,如果,要对付那个人,那么迟早要面对总教头,不如现在就战一场,看看自己与这大宗师的差距倒底有多大。
(本章完)
第616章 激斗大宗师
大宗师,当今下传中的人物,下八大宗师,每一个都是传中的人物。
柳寒认为自己已经很看重总教头了,即便踏入宗师境界,晋入中品宗师,也没敢自认能战胜总教头,只是晋入上品宗师后,才觉着有与总教头一战的能力,可今,当马车一进入他的神识范围,便立刻察觉不对。
当他站在牛福屋顶,面对黑影带来的强大压力时,他的神识已经展开,方圆数百丈都在他神识控制下,那马车一进街道,他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可神识继续探查,却被挡回来了,他立刻断定里面是个高手,修为决不在自己之下,如果再加上对面的黑影,自己绝不是对手,于是他立刻决定逃。
可万万没想到,追来的居然是个大宗师,而且还追着自己不放。
若是在清虚宗前,他绝对逃不掉,恐怕还没出城便被追上了。
逃了这么长距离,心底渐渐涌起一股愤怒,决定与他较量下,看看大宗师倒底有多强。
呼吸刚刚调整好,白影一闪就到,人还没站稳,一股强大之极的威压即凌空而落。
柳寒冷哼一声,鬼魅般的一闪便到了白影跟前,劈头便是一刀,刀风凌厉,威猛无匹。
“好胆!”白影冷斥一声,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柳寒身形巨震,身形不住倒退,撞断了数条枝干。
没等柳寒稳住身形,白影再晃,看着便到了柳寒跟前,抬手平平的一拳。
这一拳与刚才的三掌又不同,拳速不快,拳重如山,尚未及体,柳寒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扑面而来。
柳寒深吸口气,这一口似乎要将整个地的元气吸纳到体内,长刀缓缓挥出。
刀劲与拳劲相交,发出咯吱的声响,又有点像是在巨木头的声音,刺耳难听。
“噗!”“噗!”“噗!”
好像一连串水泡在水面炸裂,元气波纹般荡开,柳寒无法稳住身形,加速向后急退,沿途撞断无数树枝。
“哼!原来有几分本事。”
白影冷笑一声,身形抬脚跨步,身形晃动,一下就到了柳寒面前,抬手挥拳,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拳。
拳头有些枯干,有些瘦,在柳寒眼中却是如此恐怖,这一拳将身周的元气全部吸纳,让他难以呼吸,禁不住生出无法抗拒的感觉。
“呔!”
柳寒猛地咬了下舌头,巨痛之下,将全身内息全数贯注到刀内,大喝一声,长刀猛然劈落。
“咔嚓!”
刀锋与拳风相交,竟然隐隐发出金属之声。
柳寒闷哼一声,就觉着一股巨力突破刀锋,狠狠的撞在他胸前,身上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就要断了。
身形再度加速后退,柳寒几乎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可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白影,白影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再度追击,面露惊讶。
柳寒一路倒退,一直退到林边才站住,他连忙运气调息,五行真元高速运转,迅速消除经脉受到的震动。
白影站在原处,皱眉盯着他。
柳寒深吸口气,抬头看着白影。
“阁下,”柳寒顿了下,才接着:“阁下乃世外高人,不知如何称呼?”
白影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话,柳寒又开口道:“阁下既然出手设局,难道连名都不敢留?”
白影终于开口,冷冷的道:“雕虫技,辈无知。”
柳寒淡淡一笑:“激将之法对前辈来自然无效,不过,前辈既然已经出手,晚辈很想知道,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免得下去后,阎王问起,晚辈答不出来。”
“呵呵,”白影冷冷的:“那就不用告诉他。”
话声刚落,身形在原地消失,柳寒却也在原地消失,夜色中再度发出一声闷响。
白影再度出现,已经站在柳寒站的地方,而柳寒的身形却已经在数丈之外的地方,身形还在微微摇摆。
白影一声不吭再度消失,柳寒眼中就看到一串残影,他几乎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轨迹,只好再退,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退后,而是冒险落在地面上,脚尖刚沾上地面,身形猛地向左边飘去。
“砰!”
地面上绽出一个坑,柳寒站在数丈远,看着那个坑,那个坑不大,显然是一沾即止,对方对劲气的收放已经完全自如。
白影再度冷笑,身形再度消失,柳寒也同样消失,疾风九转,神鬼莫测,身形再度出现,俩人依旧相距数丈。
连续两次扑空,白影神情多了两分凝重,柳寒则心中一喜,他总算可以抓到白影的身法轨迹了。
可他依旧只能被动防御,大宗师的名头可不是虚言,到目前为止,俩人三次交手,他都处在绝对下风,要不是早早将铁甲符拍在身上,他在第二次时便已经重伤。
柳寒摸了摸怀里的飞剑符,心里忍不住有想冒险试一下的欲望,略微迟疑,他还是压下这个念头,这飞剑符已经用过一次,还有两次机会,对付大宗师,是不是有效?不,不能冒险。
妈的,下次回清虚宗,一定要青灵帮忙画几张,不知道清虚宗里有没有多余的法宝,要有,也弄两件。
诸多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柳寒始终紧盯着白影,面对这样的绝代高手,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白影连续两次扑空,心中十分震惊,要知道他的身法已经很高了,那黑影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就算放慢身法,最好的一次也只能挡他三招,可这柳寒已经挡了他三招,而且居然能避开他的打击。
“很好!十年了,你是这十年里,老夫见过的修为最强的年青人!可惜了!”白影叹口气:“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话声刚落,白影已经腾空而起,柳寒神情肃穆,他干脆闭上眼睛,只用神识来感觉对手的轨迹。
这是在冒险,但今晚,他已经冒了三次险了,每次都是险中又险,若非铁甲符,他恐怕已经重伤。
既然如此,那就再冒一次,铁甲符至少可以保住他的命!
白影没有直接到柳寒跟前,而是到了柳寒上空,却没有出手。
然而,出乎白影的意料,柳寒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双目紧闭,双手握住长刀,却一动不动。
白影默默无闻的看着下面的柳寒,轻飘飘的拍出一掌。
这一掌很轻松,就象柳枝在清风中飘动,也象情人的抚摸,与前两掌如山般凝重,完全不一样。
劲气刚刚吐出,柳寒动了。
白影在上方,柳寒却向右边冲去,似乎是在逃避,就象前面两招一样,不敢正面硬憾其锋。
人到侧面,刀光一闪,刀劲喷薄而出,陡然照亮整个树林。
白影神情终于多了两分郑重,双手闪电般连续拍出。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裂声响起,白光陡然湮灭,白影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这是白影首次晃动,从城里到城外,白影终于晃动了一下。
柳寒更加凄凉,身形翻滚而出,重重的撞在树干上,可他盯着白影的目光却愈加明亮,战意更加高涨。
背心撞在树干上,树干裂开,人却陡然改变方向,五行真元自紫府汹涌喷出,在经脉内高速运转,瞬间将透过铁甲符传来的震动消除干净。
柳寒向前飞去,没有跃上树梢,而是贴着地面,飞到中途,柳寒左手突然冲着地面一掌,身形灵巧改变方向,冲而起。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白影冷笑道,单手握拳,冲着柳寒遥遥一拳。
这一拳重新变得朴实无华,没有一点雕饰。
却恰好打在柳寒飞行轨迹上。
眼看着柳寒就要撞上劲气,五行真元穿过一段奇怪的路径,柳寒身形忽然灵巧的一闪,幅度并不大,可恰恰避开了那道劲气,随即便到了白影上方。
“斩!”
一声轻斥,长刀凌空劈落,白影一动不动,眼见着刀锋及体,他伸手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当!”
随着这声轻响,刀势尽消,柳寒身形巨震,倒纵飞出,中途身形再度灵巧一闪,遥遥落在树林边上。
柳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白影正要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夜色,微微皱眉,一声不响的转身飞进黑暗中。
白影没有追击,静静的站在树梢上,默默的看着柳寒消失的方向。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来人看到他一个人站在树梢,柳寒消失得无影无踪,非常意外,有点不知所措,略微迟疑才试探的问道:“总管,跑了?”
白影沉默了会,才点头:“此人将来必是公子大敌,他的修为在你之上,若再遇上他,你一定要心。”
黑影心中巨震,白影在他眼中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十几年来,只要出手,没有人能逃出。
可今,他却没有追击,让柳寒逃脱了。
“他是当年那人吗?”黑影心的问道。
白影沉默半响,似乎在仔细回想,半响才摇摇头:“不清楚,当年你回报公子,他已经死了,现在却这人还活着,而且修为进展如此之快,当年他比你低些,现在却超过你甚多,以他今展现出的实力,五十招之内,你必败。”
黑影沉默不语,没有质疑,既然白影这样判断,那准定没错。
“当年狼牙是用剑的,”白影喃喃自语道,半响才再度摇头:“我无法确定,不过,此人肯定与隐世仙门有关。”
“啊!”黑影十分震惊,惊疑不定的看着白影,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本章完)
第617章 三堂会审
不可能!
黑影很难相信,柳寒若真与隐世仙门有关,或者他出身便是隐世仙门,那么以前的很多判断便要被推翻。
狼牙,当年他追杀了半年之久,此人是他出道以来,最难对付的对手,当年以为他已经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都难,可在帝都再度见到时,最初并没有将他与狼牙挂钩,只是觉着这人有几分熟悉,可柳寒却坚持要摘掉他的面具,这让他疑窦丛生,直到有一晚上狼牙突然闯入梦中,才模模糊糊的将柳寒与狼牙挂钩。
他秘密对柳寒进行调查,可除了从西域回来外,其他没有丝毫可以印证他的疑窦的情报,但他还是大胆布置了一次暗杀,直属他的六个杀手在内城出手,可惜的是,柳寒轻松的杀死了六个杀手,连一根毫毛都没折断。
正是这次行动,让公子察觉他的行动,在两个月前,公子召见他,他不敢隐瞒,向公子和盘托出了他的疑窦,公子听后没有什么,第二告诉他以静待动,不要主动招惹柳寒。
可就在前些,公子突然传书,让他布置一次对柳寒的行动,不过,公子也指令,如果能不用自己人就不要用自己人,最好用外人。
扬州内卫早就被公子渗透了,他布置这次行动便用了内卫中人,让内卫来完成,可没想到,在东山岛布置的人没有看见宋嫂的船,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上报,他赶紧派人来处理牛福,
随后自己也赶过来,没成想,公子还是担心,将老总管派来了。老总管已经多少年没出过手,他都不记得上次老总管出手的时间。
既然老总管都来了,那明公子已经下决心要解决柳寒这个潜在的威胁,可没想到,居然还是让柳寒跑了。
为什么不追呢?
黑影疑惑的看着老总管,老总管依旧眉头深皱,良久才叹口气:“他与隐世仙门有关,若杀了他,引出隐世仙门中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黑影这才明白,迟疑半响,黑影不解的问道:“可,他此来扬州,便是针对公子,若放任他如此,咱们岂不是没办法?”
白影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杀他,很难,隐世仙门中的手段很多,他身上估计有隐世仙门的符宝,否则,哼。”
黑影沉默了会才轻轻叹口气:“如此,公子那,唉,是我无能。”
“此事与你无关,暂时避开他,哼,挖公子的底,那有那么容易。”白影完便在原地消失,黑影也随即腾空而起。
柳寒没有料到白影就这样放过自己,他察觉到黑影赶来,他立刻决定跑,没成想白影居然没追,就这样让他走了。
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跑出去四五里后才停下,他在湖湾找了芦苇浓密处,将铁甲符取出来,就着月光看了看,铁甲符上的花纹黯淡无光,但依旧隐隐有气息流转,他轻轻叹口气,知道这铁甲符已经严重损耗,最多也就可以再用一次。
轻轻叹口气,将铁甲符收起来,盘膝坐下,尽管有铁甲符保护,可大宗师的恐怖依旧,经脉已经受到震动。
五行真元自紫府流出,缓缓流过经脉,修复受到震动的经脉,循环八个周后,经脉修复完成,可柳寒察觉到了,经脉虽然修复了,但五行真元减少了,就象青灵过的那样,在世俗界,五行真元用一点少一点,很难补充。
无声叹口气,柳寒取出火晶,或许只有这个东西可以弥补损耗的五行真元。
黑暗里,芦苇丛中冒起一点红色,只是芦苇甚密,外面看不到,除非飞到上空,或者从湖面上看。
湖风吹拂,凉丝丝的,经过火晶的烧烤,又变得热腾腾的。
“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细响,柳寒缓缓睁开眼,掌心的火晶已经变成一堆粉末,此刻色已明,湖面上有一层轻雾,有舟在雾中沉浮,空气中有丝水汽,他轻轻叹口气,将粉末抛去,依旧没有起身,闭上眼继续调息。
火晶弥补了损耗的五行真元,但五行真元中火属性明显增加了,他继续运转真元十二周,再次睁眼时,日头已经挂在中。
牛福提着莫昆飞奔到城外码头,在众多船中找到宋嫂的船,上船后没有多话,立刻让她开船,宋嫂一看他的样子,什么话都没,立刻解下缆绳,撑船离开,迅速消失在夜幕中,当她们走后没多久,几个黑衣人便赶到码头,挨个船搜查,无果后才离去。
到了湖中,牛福才将今的事告诉宋嫂,宋嫂神色大变,俩人都感到恐惧,这明组织内部出了问题,整个组织都可能被渗透。
俩人都感到惶然无助,不知该怎么好。
半响,宋嫂起身到船舱里,准备将莫昆拍醒,牛福跟着进来,见状不由苦笑:“没用,那位封的,以咱们的修为压根没用。”
宋嫂不死心,弄了半,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俩人相对愁眉,秀娘在边上,心的道:“既然上官没有对您动手,还掩护你逃出来,那上官应该不会针对您,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妈一认出他的身份,就立刻停手了,咱们只要靠紧大人,应该没事。”
牛福苦笑下,这一头他已经想到了,可问题是,大人不找他麻烦,那另外一方呢?对一个玉牌客卿下手,这个命令究竟是那来的?
“等着吧。”宋嫂叹口气,牛福也只能叹息着,俩人都没有睡意,坐在船头,相对无言。
色大明后,俩人都想到同一个问题,柳寒一定会找他们,如果依旧在水上飘着,如何让柳寒找到他们呢?
而且,还有个重要问题,这位玉牌客卿还能活着回来吗?
俩人商议下,决定还是冒险回去,不过,在路上,宋嫂让秀娘带着珍儿转到另一条船上,秀娘很温顺的接受了,珍儿却有点不忿,不想就这样走,想要留下,被宋嫂喝斥了一顿,才不得不随姐姐到了邻居的船上。
宋嫂驾船回到昨晚的码头,她没有将船靠在中间,而是靠在边上,牛福躲在船舱里,宋嫂与邻船聊,目光就在岸上寻摸,岸上的人不少,但没有看到柳寒的身影。
“怎么办?”宋嫂进舱问牛福,牛福从窗口往岸上看,岸上的脚夫正给两条货船上货,他低声问:“有可疑的陌生人吗?”
宋嫂微微摇头:“不清楚,这个码头我不常来,对那些脚夫不熟悉。”
牛福想了下:“等一下吧,如果午后他还不来,咱们就只有走了。”
宋嫂无声的点点头,可要走,又能走到哪去呢?
俩人高度紧张,牛福摆弄着一具弩箭,目光不时往岸上看看,宋嫂同样坐卧不安,不时出舱往观察,内卫都是单线联系,扬州内卫总管那固然有她的名字,可除了牛福,没人见过她。
到了中午,俩人都有点绝望了,牛福试探着问是不是开船离开,宋嫂犹豫下摇头,觉着再等上一个时辰再走也无妨。
“如果,他没来,咱们怎么办?”牛福再度提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宋嫂茫然的答道,没有上面的命令,没有那个内卫敢逃跑。
逃跑固然可疑逃过一时,但将遭到内卫长期且持续的追杀,没有人能逃过。
牛福也不敢提逃跑,迟疑半响,才轻轻叹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俩人快绝望时,岸上传来叫声:“船家,走船不?”
牛福从窗口往外看,岸上站着一个麻衣中年人,中年人络腮胡,身材挺拔,手上还提着个包袱。
“今儿停船,你上别处问问吧。”宋嫂有气无力的答道。
那络腮胡笑道:“我就上东山岛,宋家嫂子,空着也就空着,走一趟吧,船钱加倍,如何?”
宋嫂有点不耐烦,正要拒绝,忽然觉着不对,抬头仔细看,络腮胡却已经上船来了,也不管宋嫂,掀开门帘走进船舱里。
宋嫂没话,跟着他进到舱里,牛福手里端着弩箭,对着络腮胡,神情十分紧张。
“把那东西放下,”络腮胡不以为意的道,然后随意的坐下,伸手将胡子取下来,吩咐道:“开船吧。”
将络腮胡取下来,宋嫂和牛福都认出来了,正是柳寒,牛福顿时松口气,放下弩箭,站在柳寒对面。
宋嫂赶紧出去,没一会船动了,柳寒将化妆卸去,看着牛福问:“那莫昆呢?”
牛福连忙从床下将莫昆提出来,这么长时间,莫昆依旧无法动弹。
柳寒将莫昆提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这时船开了,牛福心里很紧张,他不知道昨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柳寒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那开始问。
柳寒没有理会他,也没拍开莫昆,只是静静的看着莫昆,莫昆神情呆滞,只有眼珠还在转动。
船走出去一段距离,柳寒从后面:“宋嫂,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牛福不确定宋嫂听见没有,不过,很快便感觉到船改变了方向。
又走了一段距离,柳寒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湖面上水波荡漾,有水鸟在半空飞翔,距离岸边已经很远,只有隐隐一条线。
“到左边那个礁石边上停船。”柳寒又道,完后,他过来,将莫昆的嘴巴打开,仔细检查了他嘴里的情况。
过了会,船停下来,宋嫂进来了。
“今,你们三人都在,咱们来个三堂会审!”
(本章完)
第618章 逼供
风自窗口进来,画舫微微摇晃,舱里三人都没开口,柳寒挨个看着,他先盯着牛福,然后又看着莫昆。
“昨晚我问了一半,现在咱们接着聊。”
“宋嫂的行动是你下令的?”柳寒看着牛福问道,牛福点点头,柳寒又看着莫昆:“牛福的命令是你下的?”
莫昆略微迟疑便点头,随即扬头道:“既然落到你手里,我也没话可,这是你们上面的事,我只管执行。”
“听你这话,命令是上面下给你的?”柳寒稍怔,昨晚这家伙已经准备开口了,要不是杀手突然袭击,恐怕已经开口了,今怎么突然硬气起来,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昨晚的事给他打了气,或者至少可以保下妻儿。
莫昆不答,柳寒淡淡的:“我这次到江南来,是宫里林公公亲自下的令,是当着我的面下的,为此,宫里还特地作了安排,所以,你所谓的上面的事,那我告诉你,上面没有事,如果,你不能交代出这个命令倒底是那来的,那就不要怪我了。”
柳寒的目光很冷,莫昆禁不住打个寒战,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依旧不肯开口。
柳寒微微摇头,伸手在莫昆身上拍了一掌,没一会,莫昆神情变得痛苦,很快面容扭曲起来,他的双腿无法移动,可上半身可以动,他很快摔倒在地板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牛福和宋嫂冷淡的看着莫昆,心中不以为然,这种手段太普通了,就这样想要撬开一个内卫的嘴,看来这玉牌客卿看了内卫。
过了一会,莫昆渐渐平静下来,他嘲弄的看着柳寒,柳寒微微一笑,倒了杯水递给牛福:“喂他喝下去。”
牛福疑惑的接过来,将莫昆扶起来,莫昆顽固的咬紧牙关不肯喝,柳寒笑了下,解释道:“这水没有毒,这个手法叫百蚁攻心,每盏茶间隔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是前面一次的一倍,持续时间延长三成,在西域,我曾用过,最坚强的汉子,熬到了六次,最差的也熬了三次,我希望你能打破六次的记录,喝吧,这茶没毒,犯不着。”
莫昆脸色大变,牛福和宋嫂也惊疑的对望一眼,俩人都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牛福喂了莫昆一杯水,莫昆坐在地板上,喘息一会。
刑罚,最可怕不是痛苦,而是反复痛苦,中间休息一下,实际是让你松弛下,再度来临的痛苦,会更加痛苦。
果然,正如柳寒所言,没过多久,莫昆感到刚才那种瘙痒再度来临,慢慢的全身都在痒,这种痒不是痛,但比痛更厉害,那是一种痒到骨头里,就象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和骨头。
“噢!”
莫昆不住惨叫,在地上不住翻滚,实在憋不住了,不住撞击地板,身子不住在地板上摩擦,双目通红,面容极度扭曲。
牛福和宋嫂心惊胆颤,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逼供,内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的刑求根本无效,可今,莫昆让他们感到恐惧。
莫昆哀号了大约一盏茶时间,然后慢慢平息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喘息。
柳寒又倒了杯水,示意牛福给他喂下,这一次莫昆没有丝毫抗拒,大口大口的喘息。
“好好歇息,待会还会来。”柳寒提醒他,莫昆神情十分恐惧。
“弄点吃的,大家都饿了。”柳寒对宋嫂道,宋嫂连忙到船尾,没一会,便听到锅碗之声。
“啊!”
莫昆低吼一声,浑身发抖,那股奇痒再度袭来,这次与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是一点一点开始,让他还有个适应过程,可这次却是从身体各个部分开始,很快,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开发痒,那总瘙痒渗入骨头,让他难以忍受。
柳寒在这时却突然解开了他双手的控制,莫昆刚觉着双手可以活动了,便忍不住在身上抓挠,挠了一会,还觉着不够,便将衣袍脱下,继续抓挠,很快身上便抓出一道道血痕。
牛福看得心惊胆颤,莫昆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有些地方已经抓破皮肤,血渗出来,他似乎压根没觉着,依旧在不听挠。
“他感觉不到痛,只是痒,从骨头里发出的痒,他会不停的挠,”柳寒看着他解释:“就算将皮肤全部挠烂,依旧会继续挠下去,直到全身的肉都挠烂,都挠出来,一直挠到骨头上,自己把自己的骨头拆下来。”
牛福看着平静的柳寒,心里忍不住发抖,内卫见过很多刑罚,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将自己的血肉挠出来,自己对自己进行凌迟。
他居然还在笑!这太邪恶了!
“我,我,”莫昆的嗓音嘶哑,目光绝望的望着柳寒:“我!我!我全!”
柳寒叹口气,十分惋惜的:“唉,看来你是不能破记录了,我告诉你啊,上次我在西域抓住的那家伙,整整熬了六次,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好肉,我没动手,全是他自己挠的,也象你这样,挠啊挠啊,肚子最后挠出一个洞来,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挠出来了,只是可惜,到最后他还是全了。”
牛福脸色惨白,莫昆现在几乎彻底****,浑身上下挠出一道道血痕,就差拿刀子捅开自己的肚子了,看着柳寒的目光就象看着一个恶魔。
莫昆瞪着火红的眼珠,冲着柳寒叫道:“我,我,我!我!”
柳寒叹口气,袍袖拂出,莫昆浑身一松,立时瘫软在地上,柳寒示意牛福,牛福连忙将他扶起来,莫昆就觉着浑身火辣辣的,巨大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呻呤了声,牛福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莫昆将一杯茶喝干,可依然感到口渴,又抓起茶壶直接喝。柳寒没有阻止,待他喝干后,示意牛福去再灌一壶水,牛福端着茶壶出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了吧。”柳寒不动声色的道。
“你想知道什么?”莫昆的声音有些沙哑,柳寒淡淡的:“所有,你从那得到的命令,是谁交给你的?”
“好,我,不过,你要保证我妻儿的安全。”莫昆沉声道,柳寒点点头:“如果你的是实话,我答应不动他们,不过,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有没有动手,我管不了。祸不及妻儿,这点江湖道义,柳某还是有的。”
到这个时候,莫昆牛福他们才知道,这位上官姓柳。
“我的上司是得福楼掌柜段三爷,命令是前几下给我的。”莫昆道。
“几?”柳寒追问道,莫昆想了下:“四以前。”
“好,接着。”柳寒不置可否,吩咐道。
“四以前,段三爷联络我,把命令给我,让牛福这个组来办,指定宋嫂来作。”
“为什么要指定宋嫂来做?”
“我不知道,段三爷这样制定的计划。”
“段三爷?”柳寒起身,喃喃自语,如果这莫昆没假话的话,自己去见顾硕之前,这暗杀令已经下了,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上宋嫂的船呢?
“牛福,是这样吗?”柳寒沉声问道,牛福站在边上,闻言点头:“嗯,在给我的任务中,有这一条,指定宋嫂来执行?”
“宋嫂在船上,他怎么知道我要乘船游湖?”柳寒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但他就是这样安排的。”莫昆生怕柳寒不相信,急忙补充道:“我也问了,可他没,就让宋嫂每在水门附近游逛就行,还给了一张你的画像。”
柳寒又看了牛福一眼,牛福点点头,知道莫昆所言不差,柳寒沉凝片刻,拿出一瓶药膏推给牛福:“给他敷上,这药还不错,盯牢他,宋嫂,咱们回去。”
宋嫂在后面叫道:“吃过饭再走吧。”
柳寒一言不发起身到了船尾开始摇桨,宋嫂要来替他,柳寒让她继续做饭。
“回去后,你将船转出去,暂时不要留在船上,有地方安身吗?”
“有,城南吴家庄,我在那有房子,那房子只有我知道,秀娘和珍儿都不知道。”
“好,上岸后,就去那等我,暂时切断与内卫和其他任何人的联系。”柳寒神情严肃,宋嫂看着他郑重的点头。
船行很快,路上牛福也来帮忙,扬州人都会划船,柳寒进舱里,莫昆依旧****着,不过身上的伤口都敷上了药,看到柳寒进来,又恐惧的低下头。
“你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我告诉你,这次来扬州,整顿扬州内卫便是我的任务之一。”柳寒淡淡的:“林公公早就断定,扬州内卫出了问题,我不过是第一批过来的,宫里还会派人来,这次宫里是下决心要彻底整顿扬州内卫。”
莫昆苦笑:“大人,您是上官,卑职不敢隐瞒,内卫做事是不问对错的,上面下令,我们就得照做,至于是对是错,我们不能问,这是内卫的基本常识。”
“哦,那”柳寒一下就明白了,这宋嫂也是聪明人,一看见自己的玉牌,就知道她的迷药没效,于是立刻改弦更张,转而与自己合作,否则,她们母女恐怕已经做鬼了。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还是得先证实你的话是不是真的。”柳寒道:“所以,还得委屈你一会。”
“卑职明白,”莫昆苦笑下,随即叹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段三爷是不是还活着。”
“这也是我担心的。”柳寒不咸不淡的应道,快黑时,船靠近了扬州城,柳寒示意宋嫂将船驶到旁边的芦苇丛中,然后提着莫昆跃上岸,牛福和宋嫂也先后跃上岸,柳寒回头看了眼船,船渐渐下沉。
他将莫昆交给牛福,告诉他们最近都不要到扬州来,有什么事,自己会去找他们。
完之后,他便向城内飞驰而去,宋嫂和牛福看着他走后,俩人也带着莫昆向南边走了。
柳寒赶到城内,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赶到顾宅,他没有立刻进入顾宅,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居然没有暗桩,站在黑暗的巷子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本章完)
第619章 再入顾府
顾府很安静,后院楼有灯光照出,柳寒全神贯注,很快制住两个暗桩,避开一队巡逻的家丁,很快来到顾硕的书房,书房里黑漆漆的,显然没有人。
柳寒也没停留,转身向后院走去。后院的戒备比前院更严密,但也挡不住柳寒,他轻松制住了几个暗桩,问明顾硕的住处,便将他们拍晕。
顾硕睡得很不安稳,身边的妾早已经睡着,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将妾闹醒数次,后来干脆自己起床倒了杯喝下去,妾再度被闹醒,问清情况后,拿出两支安息香,顾硕上床,没一会便晕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硕作了个恶梦,被惊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他正准备起床,模糊中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床边,他大惊下,连忙揉揉眼睛,的确有个黑衣人站在床边,他连忙坐起来。
“你”话刚出口,顾硕发现这身影有几分熟悉,连忙问道:“你是?”
柳寒没有开口,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坐在桌边,顾硕连忙下床,就要拿衣服穿上,柳寒冲他摇摇头,同时亮出玉牌,顾硕松口气,赶紧上前。
“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顾硕压低声音问道。
柳寒没有开口,目光寒冷的盯着顾硕,顾硕不解的问道:“大人,怎么啦?”
柳寒忽然闪身迅速点了他数处穴道,顾硕大惊失色,柳寒转身又将正熟睡的妾抓起来,然后走到香炉边,将香炉拿起来,用力闻了闻,然后笑了笑,将香炉放下。
“这是你点的?”柳寒随口问道,顾硕十分紧张,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喃喃道:“我晚上睡不好,点上两支安息香,这香都是城里济世堂买的。”
“济世堂还卖这种香,倒是奇了。”柳寒笑了笑:“这香可不是安息香,或者不全是,一支安息香,另一支就不是,嗯,里面有失魂草成分,这两种都是药,分开用,都没毒,可这失魂草与安息香中的赤罗果的根茎混合,便成了一种很厉害的散功毒药。”
顾硕脸色发白,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连忙分辩:“大,大人,卑,卑职不知道,这,这都是下人买的,卑职”
柳寒一招拂在他身上,伸手将女人拍醒,女人同样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到他,忍不住啊了,柳寒一指点在她的哑穴上,然后:“安静,安静,我耳聪目明,听得见。”
女人恐惧的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柳寒又重复了一遍:“安静,听明白了吗?”
女人点点头,柳寒解开她的穴道,然后问道:“这香是你买的?”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柳寒微微皱眉,女人扭头看看顾硕,顾硕被制住了,不出话来,可能听见,他的表情僵硬,好一会才明白柳寒在问什么,眼神中露出惊慌。
女人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她有点慌张的看着柳寒,柳寒又问了一句:“这香是你买的?”
女人摇摇头:“是二姐给的。”
“二姐是谁?”
“二姐便是江氏,老爷的二奶奶。”女人低声道,柳寒微微点头,这顾硕的妾不少,这二姐估计是他的第二房妾。
柳寒将她再度点晕,转身将顾硕拍开,顾硕还是迷惑不解,但已经觉着情况不对,他心的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柳寒默默看着他,顾硕更加紧张,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神情中有丝惶恐,半响,柳寒才:“昨,我准备上东山岛去,可半路上受到内卫的袭击,根据杀手的交代,刺杀我的命令是上面传来的,我一个一个的追查,最后追到得福楼段三爷,我想知道的是,是不是你下令的?”
顾硕大惊失色,刺杀上官,这在内卫来,是严重背叛,宫里必定追查,一旦查实,将受到严惩。
“大人!”顾硕失声叫道:“卑职从未下过这个命令,我,我立刻传段三过来。”
着顾硕就要出去,柳寒沉默的盯着他,待他走到门口才沉声喝道:“敢出门一步,杀无赦!”顾硕一下就愣住了,转身看着柳寒:“大人,我是扬州内卫总管,出了这样的事,必须查清,就算为我自己也要清查,还请大人容我两时间,两之内,我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两!”柳寒冷笑一声,示意他坐下,顾硕不敢,战战兢兢的站在对面,柳寒也不坚持,略微沉凝便问:“在扬州,我只见过你一个人,你告诉过那些人?”
顾硕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大人夜晚来见我,我知道是秘密来的,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
“是吗?”柳寒冷哼一声:“既然你没跟任何人过,那么,为什么会有人要暗杀我,而且执行人手上还有一幅我的画像?”
顾硕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滴落,他张口结舌,脑子一遍混乱,好半才猛然想起:“大人,那晚您来的时候,是带了面具的,我都不知道您的真面目,如何给您画像?这事,有蹊跷。”
到有蹊跷时,他脸色惨白,有些张皇的望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这话有理,你是在怀疑宫里?”
顾硕迟疑片刻,咬牙点头:“对,扬州没人知道您是谁?您的真面目是什么样,除非,京里有人要杀您。”
柳寒今晚没有蒙面,是以真面目出现,顾硕为了撇清自己,完全顾不得了,把怀疑的目标都对准了宫里。
“宫里?”柳寒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硕,顾硕神色微微有些慌张,可很快坚定的点头,叹息着:“我在扬州十多年了,这样的事经手不少,三年前,,唉,算了,不了,都是宫里直接安排下来的。”
柳寒看着他,起身问道:“那段三住在那?”
“就在后街,得福楼后街,是我安排的。”顾硕连忙道。
“好!”柳寒也不什么,伸手一拂,解开他妾的穴道,转身出去了。
妾悠悠醒来,看到顾硕,连忙扑过去:“老爷,老爷,吓死奴了。”
顾硕没有动,直愣愣的看着香炉,妾抬头看着他,心的问:“老爷,这人是谁?”
顾硕没有回答,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吩咐道:“别问,睡吧。”
完转身就去拿外衣,女人迟疑下过来伺候,边为他穿衣边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顾硕一声不吭,妾为他穿好衣服,送他到门口,顾硕正要吩咐,妾又贴上来。
“好生”
女人忽然一闪,就象一条蛇滑溜的从他怀里滑出去,顾硕惊讶的看着她,忽然一阵巨痛传来,低头一看胸口擦着一把匕首,匕首已经深深插入他体内。
“你,你”
女人冲他娇媚的笑了笑:“老爷,咱们缘分尽了,奴家得走了。”
顾硕低吼一声就要冲过去,女人灵巧的向后连退两步,顾硕摇晃几下,倒在地上。
女人看着他的尸体,低低叹口气,便不再理会,转身很快收拾出一个包裹系在身上,看看香炉,将一截香取出来,揣进怀里,出门之后,她心的将门掩上,然后四下看看。
女人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她顺着径出了月亮门,后院没有家丁巡逻,她悄无声的到后门,取出钥匙打开门,出门后又将门掩上。
外面的巷不好走,女人显然没有修为,路上撞了几次才走到大街上,她躲开两队巡逻的城卫军,走过两条大街,在一处门口轻轻敲门。
门开了,女人闪身进去,屋里很快点亮灯。
“事情完了吗?”
“唉,那家伙好厉害,一下就闻了香味不对,我不得不编了个假话,把他支走,他去二姐和段三那。”
“那顾硕呢?”
“已经杀了。”
“嗯,那还好,上面有令,你完成任务后,立刻去打铜街,那里有人接应你。”
“这,我,我怎么去啊,街上还有城卫军巡逻。”女人显然有点慌。
“我送你。”
女人嗯了声,转身要走,忽然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女人用力挣扎,没一会就软下来。
“不要怨我,这是上面的命令。”
没一会,一个老头开门探头向四下看了看,然后提了个麻袋出来,悄无声的出门,转到屋后,上了船,在船篷里取出一块船板,将麻袋放进去,然后又将木板放上去,又摸了阵,才出了船篷。
回到家里,老头又点亮油灯,提笔写了几句,然后到后院,取出一只度鸟,将装有纸条的竹筒系在度鸟腿上,将度鸟扔到上。
度鸟在夜空中振动下翅膀,不满的叫了两声,才振翅向东飞去。
看着度鸟飞走,老头轻轻叹口气,慢慢转身进屋,没一会,吹熄了灯。
当屋里灯光熄灭时,一条黑影从对面的屋顶上站起来,看着这个院,又看看度鸟飞走的方向,然后才转身向得福楼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找到段三时,段三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是被人杀死的,身子都砍成了两截,他的妻儿守在他身边痛苦不已。
很快巡逻的城卫军听到哭声赶来,带队的军官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干的,立刻派人去通知捕房。
柳寒没有露面,他一直站在对面段三房子的对面,看着带队的城卫军军官忙乱的布置一切,过了一会,他转身离去。
顾硕和段三都死了,对手的动作很快,迅速消灭了所有痕迹,还顺道给他设了陷阱,不过,他相信,对手并不相信这个陷阱可以杀死他,不过是顺手试一下,至于顾硕和段三,他们已经没用了。
(本章完)
第620章 再战大宗师
两个重要人物被杀,线索就此断了,可柳寒却一点不沮丧,心里却满是欣喜,所有的沮丧都是装出来的。
那个人终于犯错了,柳寒没有想到那个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此前,那个人在他印象中是完美无缺的,算无遗策,绝不会犯错,可今,他犯错了。
他不该让人来刺杀他,更不该让总教头出手,从头到尾,除了刀,他就没对人过,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整顿扬州内卫,不过,他对厉岩透过一点口风,就是告诉他,内卫可能出了点问题,不过,或许厉岩忽略了,没有将这句话报上去。
但不管怎么,他暴露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他在那,是什么样,可他暴露了百工坊的实力。
一个作坊,居然拥有大宗师级的高手,仅凭这点,宫里便会全力追查,还有,这总教头可以肯定与隐世仙门有关,有了这两条,这百工坊就算不死也会被扒层皮。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到一个隐忧,总教头已经察觉他与隐世仙门有关,如果让宫里知道这个消息,自己也很不利,宫里和下所有门阀士族,对隐世仙门都是高度警惕,隐世仙门中人一旦在世俗界露面,将会引起下围杀。
但这仅仅是个隐忧,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与隐世仙门有关,除非,
柳寒禁不住皱起眉头,这里面有个巨大的隐忧,就是紫府和丹田,隐世仙门修炼的都是紫府,世俗界则是丹田,如果有人以内息侵入体内,立刻便可以发现他与隐世仙门有关。
不管怎么,那个人这次犯的错,让他大为兴奋!
他知道,他已经触动到了他的核心秘密。
边隐隐发白,巷子里有早起的人升火作饭的动静,柳寒心的避开这些人,沿着街道向城东奔去。
穿过两条街道,看看东城门就在眼前,柳寒左右看看,身形一闪一溜烟的便跃上城墙,随即轻轻一点,便跃出城外,守城的兵丁压根就没看清。
出了城,他便展开身法,迅速向前奔跑。
到了一处芦苇荡外,柳寒站住了,转身冲身后叫道:“阁下跟了一路,究竟所为何事?”
从树林里,出来一个蒙面白衣人,柳寒目光微缩,他没想到总教头居然跟到这里来了。从段三的家外,他便感觉到有人窥视跟踪,可一路下来,他都没有发现这个人,但又确定这个人存在,那只能明这个人要么修为极高,要么练过特殊的隐身功夫。
所以,他将这人引到这空旷的城外,估计这人也不想在城里动手,果然,可出来的人也出乎他的意料。
“阁下,咱们交手一次,您又跟了我一路,还不曾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江湖上如何称呼?”
白影出现的瞬间,内息立刻涌出,精神高度戒备,面对这样的对手,稍有迟疑,便有生死之忧。
白影穿着白袍,蒙着白色面巾,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平静且淡漠。
“子,你是那个宗门的?”
柳寒微怔,这话不是出来的,而是传音入密,还有,他问的是宗门,而不是师门,宗门是隐世仙门的法,师门才是世俗界的法。
“阁下乃前辈高人,”柳寒心中十分警惕,手伸进怀里,迟疑下,没有将铁甲符拿出来,他感受到对方的杀机,可在这,他有把握逃出对方的杀手,顿了下,柳寒冷笑道:“不知为何一再为难晚辈。”
“休要推诿,你是那个宗门的?”白影着向前迈出一步,柳寒毫不迟疑,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年青一辈中,你的修为足以骄傲,”白影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迈出一步,柳寒再度后退两步,他可不敢让对方欺入三丈以内,以对方的修为,攻击一旦展开,必然快如闪电,势若惊雷,拉开点,安全些。
“不过,你不该到扬州来。”白影叹口气:“老夫见过不少年青俊杰,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让人充满期待的年青人,可惜了。”
柳寒没有丝毫迟疑,向后飘出五丈远,白影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他的站定,依旧看着他。
“前辈,晚辈不知那点得罪了前辈,”柳寒平静的道:“前辈可是百工坊中人?”
从这句话开始,柳寒转守为攻,白影就象一座雕像,情绪没有丝毫波动,露在外面的双目冷冷的看着他。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白影着身形猛地加速,以柳寒的目力就看到一串残影。
他完全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就感觉一股澎湃的劲力当胸袭来,他却置之不理,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向左侧劈出。
“砰!”
劲气炸裂,柳寒身形向后急退,白影冷哼一声,没有追击,而是背手看着他,此刻他就象一尊神,冷漠的看着凡尘中的蝼蚁。
柳寒心里大定,后退中,身形依旧保持不乱,长刀依旧遥指前方,同时布下层层劲气,阻断对方的追击,同时丹田内息涌出,迅速将有些混乱的内息整理好。
这次他没有动用五行真元,这五行真元消耗之后太难补充了,而且,他算定,这白影也同样不会用五行真元,只会用世俗修为与他拼斗。
五行真元,世外功法,修炼不易,所以,他赌了一把,断定白影不会用世外功法。
果然如他所料,白影的劲气虽然还是凛冽,可不是不能力敌。
可大宗师毕竟是大宗师,宗师,即便上品宗师,要想击败大宗师,也是不可能的。
“好!”白影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隔着三丈远便是一拳,柳寒不敢硬接,向侧后飘去,白影再度上前,又是一拳,柳寒再度避开,白影沉默无声,夸前一步,又是一拳。
这三拳,凝而不散,从三个方向封死了柳寒的路径,柳寒无法,只能继续向后退。
白影冷哼一声上前两步,连续三拳,这三拳迅若奔马,眨眼便追上前面三拳,两拳叠加,其势更盛,汹涌的向柳寒冲来。
柳寒不敢硬接,只好继续后退,而且是加速后退,落在芦苇荡中,站在芦苇尖上,三道狂暴的拳风摧枯拉朽的冲来。
长刀高举,连劈三刀。
刀光一闪即灭,拳风稍歇,白影一闪,又是三拳,拳风再度高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让人难撄其锋。
柳寒再退!
从白影出拳开始,他便一直在退,白影的拳很简单,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平平淡淡,一拳接着一拳,可他就没办法躲避,除非与他硬拼,否则就只有退。
他不想硬拼,也接不了,所以,只有退。
白影却不想给他机会,身形一晃,便到了他的左边,再次连续三拳,然后身形再闪,便向他后面飞来。
一个人打出了一队人才能打出的拳阵!
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
柳寒无奈,看着白影向身后前来,他神情冷峻,不退反进,内息全力贯注到刀身,连续劈出数刀,刀气离刃而出。
刀风,拳劲相交,一连串的爆裂声响起,柳寒身形一闪,疾风九转展开,只是一闪,便从拳风中闪出,眨眼便到了拳阵之外。
“轰!”
一声巨响,芦苇四溅飞散,芦苇被搅成碎末,消散在夜空中。
拳风消散后,白影站在一根残存的芦苇上,略微有点意外的看着柳寒。
柳寒体内气血翻滚,让他十分难受,他迅速咽下一粒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抚平受创的经脉。
“好!你比我想象的还强!”白影再度叹息道。
柳寒没有开口,他在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刚才他依旧是在冒险,正面的拳风虽然刚猛,可失去了白影在后面的掌控,就象失去源头的水,他用数道刀风引爆部分拳风,将拳阵撕开一个空隙,再以疾风九转身法,这才破围而出。
白影不再象先前那样从容平缓,身形微晃,便从原地消失;柳寒二话不,同样也从原地消失。
“再接一拳试试!”
白影再度晃动,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即到柳寒面前。
拳头撕破夜空,拳面居然幻化出一道拳影,迅疾又凶狠的当胸砸来。
柳寒来不及后退,内息狂涌而出,化作唇间厉啸,手中的刀突然上挑,刀尖化出两尺刀芒,刀芒白净锋锐,劲气流转不定。
这一招变化如此之快,如此决绝,无论时机还是角度,都是妙到毫颠,柳寒自觉这是他习刀以来最满意的一刀。
若是换一个人,这一刀定然刺入,定然可以将其重伤。
那怕他是渔夫或道士觉明,都不可能躲开这一刀。
但这是大宗师!
江湖上只是传的大宗师!
柳寒完全没有把握,这一刀便能伤到,他的目的不过是阻其一阻碍。
刀芒迎着白影而上,白影速度丝毫未减,眼见着刀芒便要刺入体内。这时,白影伸手左手,拇指食指在刀芒上轻轻一点,无声无息中,原本锋利莫测的刀芒顿时消散,手指继续向下摁去,一直落在刀锋上。
柳寒看见了那两根手指,也看见刀芒消散,他毅然不惧,内息继续贯注到刀身,同样抬起左手,硬生生分出一股力道,对着拳头一掌拍出。
“嗯!”“哼!”
柳寒连续两声闷哼,身形就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落去,这一次他再无法保持身法,沿途撞断无数树枝,口中鲜血喷出。
白影却没有追击,但他的身形也轻轻晃了晃才站住。
柳寒背心在地面一触即起,刚刚站住,他毫不迟疑的摸出铁甲符,拍在身上,随即又连服两粒丹药,内息随即纳入丹田,五行真元狂涌而出,修补受伤的经脉,将侵入体内的劲气消散。
侵入体内的气息有几分熟悉,果然是五行真元性质的,不过,与他的五行真元有些许差别,这个差别是什么,他还来不及细想,但可以确定一定是修仙界的灵气。
这股内息侵入体内后,靠丹田内息非常难以驱离,可五行真元就不同了,当五行真元涌出后,这股侵入体内的气息就象遇见阳光的白雪,迅速融化了。
“能硬接我一拳,这一代的年青人中,你算得上最强!”白影着缓缓举起拳头,这一拳,双方都是以硬碰硬,柳寒没有闪避,严格的,刚才白影并没有施出全力,柳寒还闪避后退的机会,可这一拳,他没再留手,他用了世外修为,也就是,不用世外功法,他无法杀死柳寒。
而柳寒则是以世俗修为硬接大宗师一拳,虽然是负伤惨败,但也逼得他无法连续追击,若是在较技中,柳寒应该足以自豪,可眼下,不够让他保命。
柳寒左手扣着飞剑符,右手提刀,五行真元在体内高速循环,神情中却依旧有几分兴奋。
虽然受伤了,可这个伤值得。
自杀手营始,总教头在他们心中便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从未有人敢生出挑战的想法,那怕十几年过去了,他迈入宗师,上品宗师,依旧不敢可以击败总教头,可刚才那一拳,给了他信心。
他知道,只要过了今晚,他就有机会击败总教头。
铁甲符入体,柳寒身上闪过一道微弱的黄光,这道黄光极快极淡,一闪而过,即便宗师修为也难以发现,却没有瞒过白影的眼睛,白影冷笑一声:
“铁甲符还是铜盾符,还与隐世仙门无关!”
柳寒笑了笑:“前辈连名号都没有,居然还在斥责晚辈,未免百步笑五十,前辈是不是害怕啊?”
“害怕!”白影的语气轻蔑之极,似乎在极力压抑怒火。
柳寒再度笑了笑:“不害怕,为何不敢通名?”
白影不再开口,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柳寒的笑容更甚,白影微微摇头:“我给你了几十息时间,可曾调息好?”
“还没有,若前辈能再给点时间就更好。”柳寒很坦然,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半点没有隐瞒,也用不着隐瞒,大家心里门清,他之所以诱使白影不断话,就是在争取时间调息,稳定体内的经脉。
白影轻轻叹口气,身形在原地消失,一股冷飕飕的风向柳寒袭来!
(本章完)
第621章 死地鬼见愁
边的那颗启明星还挂在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光芒融化在晨曦的阳光中。
白影在这飘着淡淡的晨曦中,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柳寒几乎看不清他的方位和角度,在这段短短的距离里,他的轨迹在不断变化,眨眼间便到了他面前。
柳寒深吸口气,这一口气,几乎将晨曦吸入体内,周围的空气几乎为之一空。
一声厉啸在残枝落叶中响起,柳寒的长刀闪电劈出,中途化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最后落出居然是他的右前方。
“叮!”
一声轻响,柳寒浑身巨震,身形立刻飘起,中途突然一个转弯,再连续变换两个方向,落在数丈远的地方,脚刚刚落在地上,就感到体内气息一阵翻涌,他连忙运转真元,五行真元迅速在体内运转一周,内息即稳定下来。
白影站在一根断裂的树桩上,刚才柳寒便站在这树桩旁边,目露奇光彩。
“果然如此!”白影叹道:“以你的修为,居然能成为下行走,贵掌门实在大胆。”
“前辈的什么,晚辈听不懂,”柳寒知道他已经发现五行真元的秘密,但他咬死不承认。
白影目光冰冷,有股轻蔑之色,柳寒耸耸肩:“前辈不敢以姓名相告,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知前辈在害怕什么?”白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柳寒哈哈一笑,忽然身形向后飘动,白影微怔随即大怒,身形一闪便追上去。
柳寒全力施为,将疾风九转施展到极限,身形就一团疾风,飞速闪过。
白影的速度同样快,但他没想到,柳寒的身法如此之快,就象柳寒猜测的那样,修仙界其实并不强调轻身功夫,他曾经与青灵聊过,修仙界的轻身功夫同样是以真元消耗为主,真元越厚,身法越快。
柳寒将五行真元收起来,疾风九转是世俗功夫,丹田内息涌出,身法越来越快,他没有向扬州奔去,到了城下,他掉头向城南奔去。
白影始终追在后面,他很快发现,柳寒的身法很快,以目前的功法,他很难缩短两者的距离,可若要施展世外功法,真元消耗惊人,而且还不一定追得上。
灵气损耗,让修仙界的很多功法都没办法使用。
修仙界的拼斗与世俗界完全不同,世俗界讲究近身拼杀,讲究招式的精妙和速度,而修仙界并不讲究近身战斗,修仙界的战斗是拼法器法宝,双方修为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谁的法器更厉害,谁获胜的几率就大。
单以轻身修为来,两边也有很大不同,修仙界讲究腾云驾雾,讲究驾器而行,而要使用这类功法有个首要条件便是,必须要有法器,可问题是,现在法器极其罕见。
法器实际是另一种更高级的符箓,法器的制作实际是将地灵气注入器物内,可问题是,现在灵气匮乏,还保有灵气的各山门都关闭山门,其中最大原因便是防止灵气溃散。以现在匮乏的灵气,谁都不愿意将灵气消耗在法器制作上。除此之外,制作法器不比制作符箓,必须跨过那道门槛,简单的,必须筑基成功,否则想都别想。
至于法宝,那更是传中的物件,法宝是更高级的法器,使用法宝必须将真元贯注进去,修为越高,能使用的法宝越高级,以他们现在还没筑基成功的修为,能用的法宝级别极低。更何况现在仅存的少数法宝,都被每个宗门视为镇宗之宝,压根就不会带出山门。
此外,无论法器符箓还是法宝,贯注在他们身上的灵气,每都会消耗,这种损耗就如同灵气溃散一样,只是损耗的速度很低,但依旧每都会有损耗,就象柳寒身上的铁甲符和飞剑符,上面的灵气每都会消耗一点,只是速度很慢,察觉不到而已。
白影没有法宝,但也有两样法器,这两样珍贵的法器平时都心收存保管,他没有想到柳寒是如此难缠,今压根就没带在身上,当然更没想到,柳寒居然与世外仙门有关,刚才他看到柳寒使用铁甲符,他几乎可以断定,柳寒身上还有法器符箓,这让他有些顾忌,他当然清楚那些东西的厉害。
俩人都将身法发挥到极致,白影倒底是大宗师,修为深厚,疾风九转在世俗界已经是顶级功法了,但再高的身法也需要深厚的内力吹动,到底,*****还是落在修为上。
俩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跑了几十里,到了长江边上,柳寒回头冲白影一笑,如一道疾风般卷上江上一页扁舟,如一只水鸟般扎进江里。
两个呼息之后,白影到了扁舟上,也不管正打鱼的两个渔夫目瞪口呆的神情,脚下用力,扁舟瞬间便到了柳寒入水的地点。
白影一言不发,抬起双手,虚虚的摁在水面上,他的脸上闪过一道红光,几个呼吸后,才放下,双脚用力,船瞬间向下移动数十丈,再度抬起双手虚摁水面。
奔腾的江水,在这瞬间,仿佛凝固了似的,就象有一块礁石矗立在江面,江水从两侧绕过这块水面,向下游奔去,这块水面很大,方圆大约十余丈,这十余丈的水面就象凝固起来似的,直到白影放下双手,才重新恢复活力。
白影背手看着水面,半响才哼了声,腾身掠过江面,落在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扁舟上的渔夫父子这才反应过来,俩人脸色煞白,几乎同时,俩人都跪下了,冲着岸上连连叩首,高呼感谢紫竹圣君。
俩人起身,正准备下网,江面上忽然冒起一遍鱼来,这些鱼全都翻了百肚,一眼望去,大约五十来条,老渔夫还是心,捞起一条鱼喂给鱼鹰,鱼鹰毫不犹豫将鱼咽下,随后高兴的叫了两声,老渔夫再度捞起一条鱼来,将鱼破开,这才发现内脏已经完全碎了,到此,渔夫父子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拿网捞起来,。
水底下,在船的另一边,柳寒静静的躺在水底,气息完全收敛,没有半丝外泄,当年,他就靠这一手,躲过了虎贲卫的搜查,当时,他在水底待了整整一一夜,现在他的修为更高了,就算在水底待上三三夜,也没丝毫问题。
大宗师倒底是大宗师,现在还不是他能力敌的,尽管他有铁甲符护身,手上还有飞剑符,但依旧没有信心战胜大宗师。
青灵告诉过他,大宗师的修为在炼气十层到十二层,已经看到那道门槛,而他现在不过炼气六层,对上大宗师有一战的实力,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还不是对手,除非有什么奇遇。
奇遇,可遇不可求,他没有这样的奢望。
向南逃,他是有个想法,想依靠疾风九转,将白影引到钦差行辕,靠那里的虎贲卫,围杀白影,可没想到,即便用上疾风九转,依旧无法坚持到钦差行辕。
于是干脆故计重施,再度沉到江中。
入水之后,他立刻向下游游去,过了一会后,他施展龟息功,将气息全数收敛起来,身形就象一片树叶,随着江水向下游漂去。
白影的估计错误,如果他不是在远处停留了几个呼吸,立刻下移,是可以将他抓住的,可惜的是,他停留了数息时间,再往下移,就晚了,柳寒已经飘出数十丈,在他掌力控制范围之外。
内息缓慢运转,柳寒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忽然感到脚碰上东西,他睁开眼,神识慢慢外放,没有察觉到什么东西,他心的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心,注意到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坐直身体后,凝神望去,原来是一块黑乎乎的礁石,再看远处,还有极快礁石,饶之幸,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即便长江上,水质依旧清澈,可以隐约看见水草在波光中摇曳。
柳寒没有贸然出水,而是盘膝坐在水下,运转内息,检查经脉,内息运转三大周,才缓缓纳入体内,他依旧没有冒出水面,又将五行真元调出紫府,在体内循环。
经脉受损不大,经过数个周,经脉已经修补完毕,正欲将五行真元纳入体内,忽然心念一动,感到五行真元有些有些活跃,似乎不愿意回到紫府内,依旧想要继续循环。
柳寒不着急,便让五行真元继续循环,连续两周后,五行真元依旧还在运转,忽然,柳寒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四下看看,水波里,目光难以极远,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他想了想,于是放开五行真元,身形慢慢飘动起来。
飘了不远,在一处岩壁前停下,柳寒再度睁开眼睛,四下依旧空荡荡的,石壁底下有几丛茂密的水草,草间还有鱼在游动,远处有几堆礁石,中间有条然水道,水道被茂密的水草覆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虽然在水底,可他依旧感受到浓密的灵气,不错,绝对不错,是灵气,不是元气,这灵气堪比清虚宗山门内的灵气,五行真元就是被这灵气吸引过来的。
他向后退,退出数十丈后,灵气变得稀薄了,再退出数十丈,灵气变得更加稀薄,几乎没有了,他毫不迟疑向前,又回到石壁前,果然,这里的灵气最浓。
柳寒抬头打量着石壁,士兵并不光华,凹凸不平,上面还有茂密的水草飘荡,难道是这些水草?柳寒想着便拿出刀挖下一丛水草,然后退到远处,灵气没有例外的变得稀薄了。
皱眉将水草扔掉,柳寒想了想,决定出水面看看,他的神识感觉到,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鱼以外,没有任何动物。
依旧十分缓慢,足足花了半炷香时间才浮出水面,到了水面上,他依旧不敢大动作,只是露出眼耳鼻,目光也只能看到空,此刻空已经有点发白,好像即将明,他忍不住有些纳闷,自己在水底倒底待了多久。
来不及想这些,心的将神识放出去,四周空荡荡的,依旧没有感受到什么,他心的在水里抬起头,向四面看看,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里四周都是礁石,这些礁石有些露在水面,有些藏在水面下,远处,三四里外,便是芦苇荡,芦苇荡非常茂盛,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回头再看这石壁,石壁很高,有近百丈,中间怪石嶙峋,半山腰还有两株树,甚至可以看到有苍鹰在树上搭巢。
再回头看来路,来路上水道弯曲,是一遍芦苇,芦花白茫茫的,一望无际。
“妈的,不是在长江上吗?这倒底是什么鬼地方?”柳寒在心里非常诧异,这显然不像是在长江上,可他沉入长江的,怎么会被水流带到这里来了?
这倒底是什么地方?
柳寒再度抬头向上看,山壁仞高百丈,晨曦中,一缕阳光照在上面,石壁上的树木仿佛活了似的,树叶在从清晨的江风中轻轻摇曳。
四面没人,柳寒胆子大了些,向两边和来路游了一圈,再回到这里,发现这里居然有了数个漩涡,漩涡的吸引力极强,差点将他吸引过去,他连忙用力挣脱漩涡的拉力,向山壁游去。
到山壁前,他伸手抓住一块岩石,喘了几口气,抬眼看着那几个漩涡,眉头皱起来,这几个漩涡在占据了大部分水面,漩涡还在慢慢变大,刚才还只有水面的五分之一,就游过来这段时间,就已经扩大到四分之一了。
他皱眉观察了一会,果然,漩涡还在慢慢扩大,到了三分之一时,才停下来,可随后,他又发现两个暗漩涡,两个漩涡躲在角落,不注意还看不出来。
“妈的,这他娘的是个漩涡窝了!”柳寒摇头骂道,昨晚自己是怎么漂进来的?怎么没发现呢?
他当然不知道,这里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这里的地理环境特殊,形成数个强力漩涡,一般人或船进到这里,无不船毁人亡,所以,这里是渔民的禁地,视为死地。
挂在石壁上,五行真元缓缓流动,却没有灵气冒起,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622章 灵泉
想了一会,柳寒深吸口气,慢慢下潜,潜下去,每潜一段距离,他便停下来,感觉一下,估计大约潜了一丈多点,开始感受到有灵气,但灵气稀薄,继续下潜,灵气慢慢浓厚。
柳寒完全没想到,这里居然这样深,越往下,灵气越浓,如果,在水面,压根没有灵气,到了一丈多点时,可以感受到灵气,再往下到两丈左右时,灵气的浓度便已经到了帝都那所神秘院地洞的程度,又潜下了不知多深,柳寒的脚落在泥沙中。
他向四周看了看,四周水草茂密,这些水草并不高大,高的不过一尺左右,矮的也就半尺上下,草间却看不到任何动物。
看清四周的环境后,他开始慢慢沿着山壁移动,水底的淤泥很厚,随着他的移动,淤泥搅动,水变得稍歇浑浊,他立刻注意到了,变得更加心。
前面出现一丛水草,他心的移动过去,到了水草边上,他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其他地方更充沛,他绕着水草走了一圈,这水草丛比较大,走这一圈耗费了不少时间,以他内息的雄厚都感到有些吃力。
闭息,转入内呼息,这还是当初药老私下里传授给他的一门功夫,当初他就靠这门功夫躲在深潭中,逃过虎贲卫的追杀,在知道神农谷之前,他并没有多少认识,可现在,他觉着这是一门隐世仙门的功法,药老当初恐怕也是想将他延揽到神农谷。
略微歇息后,他浮出水面,靠在石壁上,让五行真元运转三个周后,才再度潜入水底,他忽然想起青灵曾经所过,在灵气茂盛之处,多半伴有灵草或灵物,年份越长的灵草往往又伴生着凶狠的灵兽。
这里没有看到什么灵兽,但灵气却很茂密,不定有灵草,那些水草是不是灵草呢?
想到这里,柳寒潜到水底后,先观察下灵草,脑子里一边回忆在清虚宗看过的《下奇物录》,这本《下奇物录》记载了下所有动植物,这些动植物全是极其罕见的灵草灵兽。
这本奇物录是青灵让他看的,他是清虚宗的下行走,要为清虚宗寻找各种灵草和灵兽,灵草可以配药,灵兽的内丹也可以配药,由于灵气不足,现在的修仙者都很依赖药物,突破境界需要药物,提升修为也需要药物,所以,任何灵草灵兽都会引起修仙者的争抢。
柳寒心的观察着水草,水底的光亮不足,很难看清水草的样子,他想摘下一丛,可想了下还没有,继续围着水草转悠,好容易找到个光亮点的地方,可以看清这水草的样子。
这水草有点类似前世他母亲种过的兰花,叶子有点扁,细长,可奇怪的是,这叶子每隔半指有一节凸起,就象竹节一样。
看到这个特征,他眼前一亮,脑子忽然闪过奇物录的中的记载:
竹节草,水生草,每百年长出一节,三百年成熟。
他抚摸着这株竹节草,感觉有七八个竹节,这不等于有七八百年了,这让他异常兴奋。
从清虚宗出来,青灵给过他一张目录,里面有山门需要的各种灵草灵兽内丹,其中便有这竹节草,标明是三百年以上最好,可他找遍了帝都的药房,都没找到这竹节草,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兴奋之后,他有些为难了,这竹节草要挖下来,必须立刻送清虚宗,否则灵气散失,药用价值立刻下降,那不白费力气。
略微想了想,柳寒没有动这些竹节草,一眼望去,这里的竹节草虽然不少,可珍贵的恐怕就是这几丛,外围的灵气少,珍贵度恐怕也就少了很多。
从这几丛竹节草之间游过去,柳寒还在四下张望,精神高度警惕,生怕从这黑咕隆的水底冒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怪兽,但事实却是,四周静悄悄的,他边游边感受灵气的厚薄,每当发现灵气开始变薄,便换个方向。
换了几个方向后,他到了一处竹节草丛前,这里的竹节草很高,最高的有十几节,按照书上的记载,那这些竹节草应该有上千年了。
虽然前世受过高等教育,可到这个时代,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见过了,这些上千年的竹节草已经无法让他惊讶,这丛竹节草的范围很大,方圆有十几丈。
柳寒看着黑黝黝的草丛,确认这里才是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不会再有其他地方了,他四下看看,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他忽然觉着这里有点怪,没有鱼或其他动物。
即便外面有凶险的漩涡,可也不该没有鱼,这里也太安宁了。
想了会,柳寒拣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草丛中,草丛里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不死心,又连续扔进去七八块,草丛依旧没有动静。
这下他放心,慢慢游到草丛边,试探着伸手进去,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正要进去,他忽然改了主意,围着草丛绕了一圈,一直到草丛边沿石壁,他贴着石壁,慢慢游动,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
他抓着石壁向上游动,然后再横向移动,很快便到了草丛的上端,俯身下看,草丛里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任何动静,略微沉凝,内息运转到眼睛里,目力暴涨,可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想了下,他还是没有就此下去,而是向上半爬半浮,很快在水面冒出头,靠近山壁的水流很平静,看上去好像一洼静水,与外面奔腾的长江没有丝毫联系。
看看色,色已经蒙蒙发亮,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色就该大明了,这时,他突然觉着水下好像有东西,水下突然有了动静。
深吸口气,拔出长刀,想了想,又将长刀入鞘,拔出短匕,习惯性的深吸口气,顺着墙壁慢慢下滑。
快到底部时,他看见整个草丛就象受到什么惊吓的鱼群,不住摇晃,仔细观察,竹节草都在向一个方向舞动,但又似乎在抗拒那个方向。
柳寒凝视着那个方向,看不出有什么,但可以明显感到水往那个方向涌动,他慢慢向那边移动了几步,随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拖着他向那边去。
他大吃一惊,连忙运气稳住身形,再次看去,水流迅速向里面涌去,水草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难怪这里这么安静,原来这里还有这个怪象。
柳寒深吸口气,气沉双臂,慢慢向下移动,这吸力的方向就在他上去方向的左边。
沿着石壁,慢慢移动到上方,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黑黝黝的,深藏在草丛中间,这水底的光线本就很暗,藏在草丛中的洞口就更黯,如果不是这水流,他压根不可能看到这洞口。
柳寒一直挂在石壁上,内息缓慢流动,抗拒着越来越大的吸引力,过了大约,两柱香时间,水流突然平静下来,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凝视着那个洞口,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它在做什么?
“就算有个长着三个脑袋的怪兽,那又怎么样呢,连修仙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呢!”他忽然露出笑容,在心里自言自语自嘲,这个世界已经给了他太多意外,就算再多点惊喜,又有什么了不起。
想着他慢慢移动到洞穴上方,然后慢慢下滑,这段距离很短,却足足花了半柱香时间。
站在洞口旁边,向洞内看了看,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任何东西,只是觉着洞里的灵气非常充沛,比帝都那座院要充沛多了,比起清虚宗来,也只是少许。
他没有直接进去,神识放开,开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不仅有点纳闷,这强烈的吸力是怎么来的?
想了一会,他打算进去看看,这里面倒底有什么古怪,忽然,水流再度激烈起来,疯狂的向里面涌去,他不由大惊,连忙抓紧石壁,稳住身形。
忽然一丝亮光出来,他不由大为惊讶,这里居然有亮光,神识连忙放出。
神识顺着水流进去,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可他又有新的发现,这水流分成两股,上半部进,下半部居然是出,他忽然明白这里的漩涡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这一进一出的水流,在水底交织,于是水面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洞并不深,让柳寒纳闷的是,洞里居然有个泉眼,还在不住向外冒水。
而在泉眼附近,灵气是最充沛的。
这是什么?柳寒想了想,忽然想起清虚宗里看到的一本册子,这本册子是讲述灵山灵地的,是清虚宗某个不知名的前辈写的,或许是怀念以前灵气充沛的时代,也许是想给后辈留下点记载,他在册子里讲述了各种灵气形式。
这里面就介绍一种叫灵泉的灵气,这种灵泉,顾名思义便是灵气就象泉水一样从地底下喷出来。
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灵泉!
柳寒不由大为惊讶,激动之余,手一松便要进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连忙重新抓住石壁,稳住身形。
亮光更盛了,竹节草舞动更激烈,外面的漩涡更猛。
(本章完)
第623章 同行
神识忽然有些散乱,柳寒心里一惊,连忙收回神识,这是什么古怪?柳寒沉凝片刻,再度放出神识,这次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向上的吸引力,他忽然觉着,这洞穴恐怕只是底部一角,他的形状应该象是口井,只是在底部与外面的江水相连。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慢慢再度放出神识,让神识沿着山壁进去,再贴着山壁走,果然,这个洞穴就象一口井,洞穴并不大,感觉最多两三人大,里面除了那口灵泉外,没有其他东西。
洞里传来的吸引力依旧很强,光亮越来越强,柳寒体内的五行真元跃跃欲试,忽然心中示警,他连忙收回神识,压制住五行真元,迅速转入龟息状态,仅仅保留一丝清明。
强大的神识迅速从洞中漫出,柳寒就觉着一股寒冰迅速扫过自己,这股神识是如此强大,比自己强大多了,他更加严密的收敛气息,那股神识扫视一遍之后,很快又收回去。
过了会,洞口的亮光渐渐熄灭,终于完全熄灭,水底再度陷入漆黑一团中,柳寒缓缓睁开眼,四下看看,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弯腰从根部挖了两根竹节草,拿着这两根竹节草贴着墙壁向上游动,待出了水面,才发现,色已经明亮,水面上飘着一团轻雾。
无心欣赏这美景,他极其心的爬上山壁,唯恐惊动了洞里的那股强大的神识,他感觉那股神识与总教头相较,丝毫不差,不是自己现在能力敌的。
花了一柱香时间,他终于上的山顶,站在山顶,向四面看去,江面上雾气腾腾,东边是翠绿的山峰,绿影轻雾中,隐隐的殿宇的飞檐,西面同样是大雾,有青色砖瓦在雾中浮尘。
下山的路被野草和竹林遮挡,他轻轻叹口气,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岩石后面盘膝而坐,五行真元缓缓运行,数周之后,他失望的收拢真元,望着江面的白雾,这里居然感受不到一点灵气的存在。
可这下面明明有浓厚的灵气,为何这山上感觉不到一点灵气呢?
起身站在山崖边,四下张望,山间一遍寂静,偶尔有鸟鸣自雾中传来,凝视着江面,一团团白雾在江面飘荡,慢慢的他想明白了,这灵泉到现在没被发现,恐怕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
这灵泉在水底,被水面覆盖,灵气冒起来时,被江水融解,被洞穴里的那道神识吸纳一部分,而后被竹节草吸收部分,还有那个洞穴,应该不是那道神识所为,如此珍贵的灵气,怎么会允许散失到水里,换作柳寒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将那洞口堵上。
沉默的盯着水面,良久才轻轻叹口气,再次坐下,开始调息,内息在体内循环,修复受损的经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体内伤势已经痊愈,色已经大亮,雾气消散,可以看见江面隐约的船只,近处的江面上,芦苇丛生,延绵数里,水草之间有水道。
从上面看,这水道纵横交错,形若迷宫,大船压根进不来,船进去,很容易迷路。
他很纳闷,这样的水道是然的掩护,只是不知道是有意布置还是自然形成,若是有意布置,设计这个的人,肯定是个精通阵法的家伙。
但这人肯定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这样的芦苇道已经有上千年了,甚至更长,否则,下面灵泉的秘密早就藏不住了。
转身准备下山,这时传来悠扬的钟声,他扭头看去,钟声是从东面的山里传来的,现在大雾散去,可以清楚看到对面山上的情况,对面的山色秀美,山林间有重重庙宇,飞檐翘角,红砖绿墙,隐约可见,江风带来浓烈的香烛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柳寒心里纳闷。
江南的山都不高,柔媚有余,雄峻不足,扬州附近多水少山,在柳寒眼中压根就算不上山,只能是山丘。
这时,他又有一个发现,脚下的山丘,从岸上看,并不高,可江面看,却很高,他从下面爬上来应该爬了三十多丈。
想到这里,他又转身到崖边,向下看去,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是有三十多丈,不过,水面上只有十多丈。
这个发现,又让他纳闷了,可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奇特处,只好自嘲的笑了笑,这里真是老给的然保护。
转身准备下山,这时他才发现,四周丛林密布,居然没有路径,他想了下,跃上树巅,向四下张望,确定了方向后,直接从树梢跃下山去。
到了山脚下,总算看到一个村子,在村边遇见一个老农,向他打听才知道,这山叫鬼见愁,东边的那座山便是紫竹山。
“公子是要去紫竹山烧香?”老农笑呵呵的看着他,柳寒的装束便是出来游历的士子,此刻听到老农问,柳寒便笑了笑,默认了。
“有不少人都走错了,”老农很理解,指点着边上的路:“公子可顺着这条路过去,很快便到了。”
“多谢老丈!”柳寒抱拳致谢,老丈又送了他一块面饼,柳寒感激之极,这个时代能送你粮食,那是非常难得的。
转身向紫竹山走去。
绕过一片竹林,便是通往紫竹山的大道,沿途有不少去烧香的乡民,也遇上几个游学的士子,柳寒很轻易的便与三个来自徐州的书生搭上话,很快便被他们接受,结伴同行。
四个书生都是彭城白鹿书院的学子,白鹿书院在徐州的书院排得上第二,徐州头号书院是彭城书院。
柳寒自报的身份是幽州人,在帝都石门书院读书,这次是到江南来游历,增长见识。
这个理由很合理,三人没有怀疑,很容易便接受了柳寒,连他带刀也接受,柳寒解释,在幽州便习惯带刀,宝剑虽然好看,可太容易折断了,不实用。
“再了,宝剑赠名士,红粉送佳人,我非名士,挂刀不持剑。”柳寒自嘲的笑道。
三人哈哈大笑,中间那个穿着皂色袍服,名叫周卫的士子,显然是三人的中心,他笑道:“管兄,你这话,昌兄,闵兄,咱们也不是名士,咱们这剑是不是该摘下来扔了。”
柳寒连忙作揖,连声道:“呵呵,周兄多虑了,多虑了,在下只是有感而已,帝都也一样,多是佩剑,在下持刀,倒成怪物了。”
三人大笑,柳寒苦笑道:“幽州地处边陲,蛮子甚多,蛮子多是持刀,刀厚重,咱们这剑太细长了,与他们相比,与他们拼杀的话,剑很容易折断!”
“管兄在幽州杀过蛮子?”周卫好奇的问道,柳寒摇头:“我可不敢,不过,咱们幽州人都佩刀,而且多是宽背刀。”
“管兄之言有理,去年,我在彭城遇上一个从幽州来的士子,也是佩刀。”那位昌岚接过话题:“他也这样,只是没有管兄得详细。”
柳寒心里暗笑,幽州士子的确是配刀不佩剑,他的这个身份是宫里准备的,而且宫里认为,以他的才学,完全可以应付。
柳寒很轻易便成了话题中心,这三人从未到过幽州,对塞外很好奇,一路都在问塞外的情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周卫叹息着:“我一定要到塞外去看看,管兄,你在帝都见过这位柳大家没有?”
“见过。”柳寒毫不犹豫的答道,周卫眼睛顿时亮了:“他什么样?听此人风流倜傥,才华出众,三篇震帝都,乃最近十年的诗才。”
柳寒在心里偷笑,那是自然,这些诗作都是大家所作,流传了数百年,这个时代自然也能流传。
不过,他叹口气:“我那有资格与柳大家交谈,他与秋大将军的二公子,还有鲁璠鲁公子交好,不过,这位柳大家实际是个商人,听现在进了禁军。”
“商人,”周卫也叹口气:“可惜了,若不是如此,他参加秋品,一定能得很高的品鉴。”
“那不一定,”昌岚道,他的名字有点女性化,可人看上去很硬朗,他颇不以为然的道:“现在的品鉴,首先是家世,这位柳大家既然经商,家世想必是不会好的;第二便是品师长,不知柳大家的坐师为何人?”
“他是从西域回来的,也是在西域求学的。”柳寒补充道,这些情况,帝都都传遍了,大部分士子都知道。
“那肯定籍籍无名,”昌岚道:“有这两个,柳大家的品鉴便不会高。”
周卫和闵烯几乎同时叹口气,柳寒立刻察觉到,这三人的家世恐怕都不怎么好,他也叹口气:“其实,经商又怎样,那些门阀世家,谁家没有经商。”
“就是,这品鉴越来越不公平了。”周卫叹息道,正要话,抬头已经到了紫竹山山门前。
紫竹山的山门很简单,就是一个普通的牌坊,用石头建成,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是在上面篆刻了几个字:紫竹道山。
有几个乡民在牌坊下虔诚的跪到磕头,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制香炉,香炉里香烟萦绕,有几个游客正在烧香。
“咱们也烧柱香吧。”昌岚提议道,周卫很随意的点头,于是四人在边上买了香,在烛上点燃,周卫沉默的冲着紫竹山拜了三拜,昌岚则喃喃自语,闵烯则随意拜了两下,然后便向山上望去。
(本章完)
第624章 紫竹院
烧过香后,四人沿着石阶随意而行,柳寒心中有事刻意引导话题,打听这紫竹山,那周卫似乎以前来过,便向他介绍。
这紫竹山是因为紫竹院而来,紫竹院是扬州香火最旺的道观,供奉的是紫竹圣君。
“传这紫竹圣君乃有大德行之人,隐居于此,并不为外人所知,后长江有水怪兴风作浪,两岸民众苦不堪言,紫竹圣君见状,挺身而出,斩杀水怪,救活两岸无数民众,”
这个版本与林淮告诉他的版本又不一样,看来民间传也不相同,不过,有了经历的柳寒却断定,这紫竹圣君若真有其人,多半是个修仙者,而不管是水怪还是降甘霖,还是其他什么,多半是后人凭空猜想。
紫竹院不是仅仅只有一个道观,而是沿着山丘,有十几个道观,他们四人来得比较晚,在前面几个道观烧过香后,色便渐渐黑下来。
可四人依旧兴致勃勃向下一个道观走去,柳寒边走边观察,他很是意外,道观里有不少道士,可这些道士都是普通人,别修仙了,就连世俗修为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主殿在山顶,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这主殿并不宏大,前后两进,左右两个配殿,紫竹圣君端坐殿中,双手合拢,手心向上,双目慈悲的望着下面虔诚的信民,右侧童子怀抱书册,垂目恭谨。
四人给圣君上过香后,周卫到边上的道士前抽签,柳寒还以为要银子,可没想到居然一两银子不要。
“管兄,不抽一签,看看运数?”昌岚拿着跟签在手上转来转去,笑呵呵的看着柳寒。
柳寒苦笑下:“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从到大抽签就没抽到过上品签,到现在,到观里,我就烧香,再不抽签了。”
昌岚不由大笑,解签的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给周卫解签。
“公子此签乃中上签,依签所言,公子所求之事,要想达成十分困难,前途艰险,曲径通幽,公子当坚守本心,最后定能达成目的。”
周卫眉头微皱,随即一脸坦然,道士叹口气:“公子当谨记,世事皆无常,一怒百事废,曲径通幽处,花开又一春!”
周卫一头雾水,喃喃重复两遍才满腹疑惑的问道:“晚生不懂,还请道长指明。”
“机不可泄露,还请公子以苍生为念。”
周卫迷迷糊糊的,看老道的样子,再问多半也不会再解释,只好作揖:“叨扰了,多谢道长。”
道士面无表情,颌下白须一动不动,周卫退到一边,昌岚冲到前面,将签放在道士面前:“还请道长解签。”
道士拿起签看了看,露出一丝笑意:“恭喜公子,此签乃上上签,公子所思所想,必定能成。”
昌岚愣了下:“道长,我还没问什么呢?”
道士再度笑了笑:“公子青春少艾,有所思,有所念,乃寻常事,那女子家世虽贵,让公子有贵人相助,必能得偿心愿,公子不必担忧。”
昌岚目瞪口呆,这老道是怎么知道的?半响,他才缓缓退下,老道笑眯眯的,闵烯上前将签交给老道,老道看了眼,又看看他,然后将签收起来,轻轻叹口气,没有话。
“道长,我这签如何?”闵烯满头雾水,周卫和昌岚也十分纳闷,奇怪的看着老道,老道叹口气,摇头:“公子当心存善念,须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危险!危险!”
闵烯脸色刷的白了,周卫和昌岚十分惊讶,随即乐了,柳寒也笑了,闵烯很快恢复正常,也笑了笑,也没反驳,四人转身要走,老道开口叫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柳寒眉头微皱,转身看着他:“道长是叫我?”
老道微微点头,柳寒笑了下:“道长,晚生没有祸乱下的志向,也没有拯救苍生的雄心,道长不必劳心。”
周卫三人噗嗤乐出声来,老道看着他,渐渐目露惊讶,随后轻轻叹口气:“公子的命格有些奇怪,老道还从未见过,从命格上看,公子应是出世之人,从此命运多舛,好在公子宅心仁厚,不过,公子中宫灰暗,应是近期有厄,好在公子宅心仁厚,逢凶化吉,另有收获。”
柳寒听着,神情平静,心里却掀起滔波澜,眼神渐渐变得冷肃,透着些许杀机。
老道似乎没有察觉,神情中困惑依旧,眉头微拧,两道白眉微微下垂,半响,轻轻叹口气:“公子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自然明白退一步又何妨的道理。”
老道完之后,轻轻叹息,柳寒神情一展,笑道:“多谢,那晚生若能走上庙堂,辅佐子,一定记住道长之言。”
昌岚噗嗤一笑,周卫也不禁莞尔,闵烯也摇摇头,三人都把此言当作玩笑,低声笑着转身离开。
老道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四人都出门,消失在外,才轻轻叹口气,低声自语:“难道应验在他身上。”
一个英俊的年青人浮现在他脑海中。
“师叔祖。”
一个中年道士站在老道身后,中年道士见老道没有动,也不敢打搅,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师叔祖突然到主殿来,平时这位师叔祖压根不管观的事,没想到今突然跑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刚才自己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师叔祖居然就替他解签。
“哦,你回来了,”老道转身看着他,中年道士连忙恭谨的答道:“刚才师兄叫弟子过去”
“回来就好。”老道淡淡的打断他,起身向后殿走去,中年道士悄悄松口气,也不敢坐下,目送老道出去后,才转身坐下。
柳寒四人离开主殿后,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向后山走去,这也是柳寒希望的,四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后山。
后山其实很简单,山间有不少紫色的竹子,柳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紫色的竹子很是好奇,周卫看出来了,便笑着介绍,这里的紫竹是下独一份,紫竹山便以此闻名。
“此竹挺雅,要是能移植两株回去,不知观里是否允许。”柳寒问道。
周卫摇摇头:“管兄不知,这竹很是奇怪,离开此山便死,别帝都了,就算对面那座山,也不能成活。”
柳寒十分意外,抬头看着对面的山,正是鬼见愁。
昌岚和闵烯似乎早已知道,俩人丝毫不奇怪,昌岚笑道:“这紫竹要能移植,扬州城恐怕早已满城紫竹了!”
柳寒惋惜之极,摇头叹息道:“真是奇物,可惜了。”
“不要太贪心了,能看看这样的奇物,已经足矣,何必奢求占有呢。”昌岚笑道。
“每次到这,都感到心旷神怡,”周卫站在竹下,望着江面,有些感慨的道。
竹林很密,透过竹林可以看见宽阔的江面,还有江上的风帆,柳寒忽然感觉到,这江面似乎比前世见过的长江要宽阔许多,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江面,而在山下。
这里是紫竹山的后山,其实只是紫竹院的后院,后山还有一遍山丘,竹林茂密,晚霞下,竹林散发出一阵紫色的流光,美丽万端。
“紫云!”昌岚也注意到了,他惊喜的叫起来,周卫闵烯连忙看去,俩人也惊喜的叫起来,旁边还有几个香客,也随即注意到了,全都大喜,两个虔诚的信徒连忙下跪,冲着山下连连叩头。
这是怎么回事?柳寒有些纳闷,这景色是很美,可也用不着这样兴奋吧,跟卖萌女孩似的。
周卫三人依旧激动不已,很快,院中的道士也知道了,纷纷奔过来,他们更加兴奋和虔诚,有跪下的,有念着道号的,个别道士还手舞足蹈,连那些端庄的老道士也喜形于色。
“当!”“当!”“当!”
观里钟声大作,整整敲击了三十六下才停下来,钟声响起时,整个后院寂静无声,众人痴了似的,望着那一层层流光。
柳寒很注意的观察着,紫色的流光,或者是紫云,分成数层,一层层向上堆积,形成一团紫色的雾块,看上去就象一团紫色的云团。
这团紫云没有聚集多久,很快便散去,柳寒抬头看看色,云霞也黯淡少许,心里略有所悟,或许这就象彩虹那样的物理现象,与他娘的什么神迹没有丝毫关系。
紫云消散了,后院渐渐恢复活力,人们纷纷议论着,道士们也停止了膜拜,爬起来返回各自的院子,但香客们却依旧停在后院,周卫昌岚依旧痴呆的看着山下,闵烯则满脸兴奋,不足喃喃自语,柳寒心中一笑,正欲上前,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扭头看去,正好与一道目光相遇。
林淮,柳寒立刻认出目光的主人,心中暗暗叫好,没想到今他也来了,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分派的任务。
他给林淮使个眼色,然后走到周卫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怎么啦?”柳寒很纳闷的问道,周卫扭头看着看,半响才明白,不由苦笑着摇头。
“管兄第一次到江南来,不知道这紫竹山的紫云奇观,是扬州十景的第一景,传当年紫竹圣君便是驾紫云飞升,这紫云可是可遇不可求,仁宗皇帝六次下江南,第三次时,在这紫竹院住驾十日,都没见着这紫云,不得已才惆怅而去,管兄,第一次到扬州便见到这紫云,可谓福泽不浅。”周卫解释道。
柳寒微微点头,略微沉凝下,试探着问:“可,可这也没什么吧,犯不着”
“自紫竹院的记载中,紫云乃神迹,紫竹圣君所遗神迹,每次出现,都是圣君在保佑俗世的子民,凡是见到紫云的,未来一年里,都会受到紫竹圣君的保佑,这一年里,事事顺利。”闵烯在边上补充道,显然他对紫竹院更了解。
“原来是这样。”柳寒微微点头,随即笑道:“看来,我们都是福泽深厚之人,否则也看不到这紫云了。”
周卫稍稍羞怯,只是呵呵的笑着,昌岚点点头,大咧咧的响应道:“那是,刚才那解签老道不是了,咱们都会心想事成,你看,一转脸,紫竹圣君便来保佑咱们了,咱们没福,谁有福。”
柳寒三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中,柳寒转头,林淮也正含笑看着紫云消失的地方,手却好像下意识的作了动作,这动作似乎漫不经心,可柳寒却明白,这是内卫传达紧急信息的手语。
震位,一刻后,见。
(本章完)
第625章 闲话
按照传统的游历方式,在这一般要吟诗作赋,但今色已晚,四人在后院聊了一阵后便要出观,在经过林淮他们身边时,柳寒很轻易的便与他们搭上话。
林淮今扮成一个商人,与他一块的是另外两个商人,这两个商人看着便不是本地人,柳寒与他聊了几句便明白,这两个商人实际是他的属下。
林淮的回答让柳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宫里既然早就怀疑扬州内卫出了问题,便不会不作出准备,这林淮便是宫里布下的一枚棋子,他和他的手下便是宫里为最坏情况作的准备。
柳寒就这样大模大样的与林淮接触聊,与林淮设想有所不同,但他反应很快,马上领悟到柳寒的意思,很快配合的柳寒,与周卫他们聊起来。
士子都有几分骄傲,周卫三人身上也有几分骄傲,可与其他士子不一样的是,周卫三人出身庶族,家里也经商,对商人的轻蔑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林淮三人的刻意讨好,几个人聊得很愉快,进而结伴而行。
色渐渐黑下来,七人从山上下来,到居士院歇息。紫云院设有居士院,为外地香客留宿,不过这居士院不在山顶而在山腰处,院子也不大,只有四五个独立院,每个院子有五六个房间,房间同样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不过,院子的环境很幽雅,竹林深深,夜色中在竹下煮茶品茗,别有一番情趣。
柳寒他们住的院子有五间房间,林淮趁机占了其中一个房间,与柳寒住在一个院子里,向管院的中年道士订下晚饭,几个人便在竹林下聊,周卫三人依旧很兴奋,依旧在聊今的紫云,引用前人的诗篇,柳寒很少插话,只是注意听,三人也不以为意。
回到大晋三年,柳寒对大晋士林也有所了解,按照秋戈的介绍,这大晋士林分成三大学派,青冀学派,颍川学派,河洛学派;这三大学派并不是按学术划分,而是按地域划分。青冀学派主要是冀州与青州;颍川学派,顾名思义,自然是颍川郡;河洛学派,则是帝都附近和河东。
在大晋士林中,这三个学派的士子最受重视,在品鉴中获得上品的几率最高,当然不是其他地区的士子不行,其他地区的士子要是能到这三个地区求学,也算该学派的士子。
“三位公子,秋品将至,为何没留在彭城,参加秋品?”林淮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先闻了下,很是爽心的深吸口香味,才突兀的问道。
周卫没有回答,闵烯神情略微黯淡,昌岚苦笑下:“家师觉着我们的学术还不精,让我们出来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回去再苦读一年,明年便可参加秋品。”
“令师费心了,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令师深谙其中三味。”林淮神情轻松,扭头看着柳寒,似乎在问,你也是这样?
柳寒笑了笑,抖开折扇:“我与他们可不一样,我是不参加秋品的,读书不过是为了家父的期望,我的想法是跑遍大晋下,见识各地风土人情。”
林淮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好!好!公子豪气!老夫不得不服!”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高铁没有火车没有汽车的时代,要走遍下,不管是骑马还是走路,都是非常困难的,或者,几乎办不到,没有几十年时间,压根就不可能,这还不包括能活着回来。
周卫昌岚闵烯都觉着柳寒在吹牛,大晋立国近千年,还没人走遍过下,不过,三人几乎同时猜到柳寒恐怕与他们一样,推脱而已。
果然,柳寒笑了笑便岔开话题问起林淮的生意来,林淮刚才在观里自我介绍是来扬州购盐的庆县盐商,来这里是来还愿的。
“皇上去年在扬州搞盐政革新,林兄,对你的生意有多大影响?”柳寒问道。
周卫三人顿时精神一振,注意的看着林淮,林淮轻轻叹口气:“皇上的目的是好的,如果都能推行,对我们倒真是好事,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扬州还行,买了盐,交了税,沿途的税卡也少了,也不再交税了,可问题是,出了扬州便不同了,还是照样要交税,而且,朝廷原本,私盐只要在盐务司登记交税,便可公开卖,可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啦,前些日子又改了,要求所有盐商必须取得扬州盐会的同意才能在盐务司登记,而盐会却是由几大盐商组成,盐价依旧由他们定,唉,公子有所不知,朝廷的税降下来了,可问题是,盐会定的盐价却涨了三成。”
柳寒眉头微皱,心里颇感意外,这垄断,看来那个时代的商人都一样,为了挣钱不择手段,这帮家伙这样干,难道不怕触怒朝廷,句誕顾玮难道不管?
“原来是这样,难怪彭城的盐价涨了一成。”周卫喃喃自语,神情惋惜不已。
“这帮黑心商人,”昌岚恨恨的骂道:“朝廷减税,这帮家伙就涨价,真是胆大包。”
“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钱的生意没人作,”柳寒叹道:“不过,这是朝廷的责任。”
“不对呀,”闵烯忽然插话道,皱眉道:“我看过盐政革新方略,按照方略所言,只交一次税,有了税票,便不用再交税了,为何出了扬州还要交税。”
林淮苦笑下,叹口气:“朝廷那知下面的吏,阎王好见,鬼难缠,况且,这盐税是朝廷一大税收,沿途州县都想在这上面宰一刀。”
“原来是这样,”闵烯喃喃自语,神情中颇不以为然。
林淮这些消息都是真的,不过不是他亲身经历,而是从一些盐商那听来的,柳寒正要开口,这时,道士提着食盒进来,招呼大家伙吃饭,柳寒他们也不进屋,将饭菜就放在石桌上,林淮道个歉,转身去邻院与两个同伴一块吃饭,他们那个院子也是五间房间,不过,在他们住进之前,已经有三间房被占,他这才有机会与柳寒住在一个院子里。
吃过饭后,林淮没有立刻过来,四人依旧在闲聊,柳寒对这倒是很满意,至少不用填词作赋,他不得不再抄一次,可这要流传出去,恐怕不是事。
聊到后面,自然便聊到风花雪月上,柳寒很抱歉的他没有到扬州的青楼,毫不掩饰的囊中羞涩,周卫三人倒没什么,昌岚笑呵呵的,热情邀请他到扬州听曲。
“这扬州女子话软软的,与咱们北方完全不同,管兄,你真该见识下。”昌岚好心的道,神情中有股跃跃欲试。
柳寒笑了笑,惋惜的:“不是我不想去,奈何囊中羞涩,再了,过上几,我就要南下建康,听建康乃龙盘虎踞之形,我早就想去看看。”
昌岚很失望,周卫微微摇头,这昌岚还是太真了,虽然上青楼听曲,花费并不多,三人谁都请得起,可这柳寒摆明不愿占这便宜,甚至有可能并不愿与他们深交。
扫了眼闵烯,闵烯嘴角带笑,神情却有点不快,显然他已经想到这一点。
场中有点尴尬,柳寒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于是笑道:“三位兄台,咱们相聚虽短,明日恐怕就要分手,不过,相谈却甚是投机,以后诸位到帝都,我请大家到百漪园一游。”
“百漪园!”昌岚有些兴奋的望着,大声叫道:“我可听过,这百漪园里,美女如云,女子个个财色兼备,能歌善舞。”
“听,百漪园有位花魁被那位柳大家以十万两银子赎身,可有此事?”闵烯突然问道,昌岚和周卫也直勾勾的望着他。
柳寒点点头:“确有此事,这事传遍了整个帝都,这百漪园也因此名声大盛,成为帝都第一青楼。”
这话倒是吹牛,帝都至少还有三家青楼与百漪园不相上下,只是柳寒几乎没有去过,而那百漪园几乎成了他第三个家,园子里的女人除了青青和三娘,还与好几个姑娘有过一夜情。
四人笑一阵,林淮回来了,很快便加入了三人的话题,不过,柳寒听出来了,林淮的确很精明,掌控自己的身份随心所欲,此刻话便带上几分粗鲁,而周卫三人却一点没觉着不好,相反很是兴奋。
看看色已晚,昌岚忍不住哈欠连连,首先起身告辞,回去睡觉了,不一样,周卫和闵烯也告辞回去,就剩下柳寒在边上陪着林淮,林淮依旧眉飞色舞,讲述他的风流认生,待三人分别回房后,俩人才相视一笑。
“大人可有发现?”林淮压低嗓门问道,目光同时飞快的向四周看了一圈。
“没有人。”柳寒平静的,俩人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特别是柳寒,神识展开,整个院子极其附近数丈都在他控制下,随后沉凝下:“没有发现,从这好像不能下到后山。”
林淮点点头,目光一闪:“要不属下现在就去探查下?”
柳寒摇摇头,沉默了下:“这个命令取消,你不许去后山,现在,你的任务是去长春湖东边探查,把那几个岛,给我查一遍。”
林淮一愣,柳寒的神情十分严厉,加重语气厉声道:“我再一遍,不许到后山去,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淮大惊,不解的望着柳寒,柳寒眉头深拧,林淮明白了,也更加震惊了,柳寒点点头,林淮同样眉头紧拧,压低声音问:“大人,要不要向上面求援?”
(本章完)
第626章 居士院内
向宫里求援?柳寒从爬上山崖就在考虑,可到现在他都没想好,向宫里求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宫里可能因此对百工坊展开全面调查,可坏处呢?他拿不准。
拿不准就先不作决定,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林淮看出他的意思,心里很是疑惑,低声问道:“大人,你去过后山了?”
柳寒摇摇头,迟疑下低声道:“我们的对手比我想象的实力更强,前,我遇袭,好容易才逃脱,若百工坊的老巢真在后山,以你的修为还没进得去,便被发现了,白白丢了性命,哦,对了,你与宫里有没有联系通道?”
林淮心中震惊异常,却没有表露出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有。”
“那好,你向宫里报告,我遇刺,侥幸逃生,顾硕被灭口,扬州内卫恐已全部被渗透或被掌握。”柳寒斟酌词句,林淮却已经面容失色,尽管柳寒已经告诉过他,扬州内卫系统有可能被渗透,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感到非常震惊,更何况,对方公然将顾硕干掉,这不摆明向宫里挑衅吗!
这百工坊还真是胆大包!
“是,属下遵命!”林淮应道,过了会,他心的问:“大人昨日遇袭,可以确定是百工坊吗?”
“用的人是内卫中人,”柳寒道:“我顺藤摸瓜,先一步抓到内卫中的主使者,但随即遭到对方的袭击。”
林淮更加震惊,出手的居然是内卫中人,沉默一会,他渐渐明白了,以内卫的运行方式,只要中间一环出了问题,下级就得执行。
沉默一会,他心的问道:“对方什么人?有报名号吗?”
柳寒摇摇头:“没有,不过,修为很高,全是死士。”
林淮沉默的点点头:“那我向上面报告。”
柳寒摇摇头:“顾硕死了,必须报告,至于我遇刺的事,暂时别报。哦,告诉上面,顾硕的事,我正在调查。”
林淮没有什么,点头应承下来,柳寒忽然想起件事:“上次你不是没有手下吗,那俩人是什么?”
林淮干笑两声,柳寒明白了,严厉的盯着他,沉声道:“我不会让手下稀里糊涂送命,但绝不接受欺瞒,这样的事,若再发生,我绝不轻饶!”
林淮连忙答应,保证绝不会有下次,柳寒点头:“你是首次在我手下做事,我允许你一次,但记住,没有第二次。”
“大人放心,属下绝不敢再犯。”林淮再度保证,宫里将他放在扬州,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当初没有人手,他也能发展几个,这两个人都是这些年,他亲自发展的属下。
“现在,你手下有几个人?”柳寒又问。
林淮叹口气:“人不多,扬州城内只有五个,在建康还有两个,其他真没了。”
“他们的身份除了你,宫里知道吗?”
“不知道,”林淮:“我没有上报,不过,宫里应该知道。”
“为什么?”柳寒有点纳闷,林淮苦笑下:“维持内卫的活动,岂是轻于的,我每年都要申请经费,上面秘密拨付,上面完全可以通过经费变化知道我有没有属下。”
“每一个内卫都要给经费吗?”柳寒又问。
林淮叹口气:“内卫是需要经费,不然谁为你卖命,但内卫的经费也分,宫里的银子也不多,要养这么庞大的内卫人员,也很难,所以,内卫的银子一般分两种,上面给一部分,自己挣一部分,在最初,主要靠上面给,可过后,便主要靠自己,老实,大人,我已经两年没拿到上面给的银子了。”
柳寒微微有点意外,随后轻轻叹口气,内卫庞大,倒底有多少人,恐怕连宫里都不清楚,大晋下,有多少门阀世家,多少藩王,还有军中将领,江湖帮会,风雨楼七星八将,便有三个内卫,漕帮中会有几个呢?还有淮扬会中有没有?
这么庞大的一个体系,运作起来需要多少银子,那肯定不是一个数目,以朝廷这些年的困窘,还能维持下来,已经够不容易了。
柳寒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林淮跟前,林淮拿起来一看是两千两银子,心念微动,柳寒道:“这次来扬州,宫里给了些经费,这两千先拿着,咱们这行,要弄到情报,没有银子绝对不行。”
到这里,他忽然明白宋嫂母女为何会在长春湖上卖皮肉了,估计她们的经费也没几个,想要脱离内卫又不敢,只好以此为生,看来内卫也很穷。
不过,这两千银子可不是宫里给的,而是他自掏腰包,之所以不落这个好,是预防万一。
“大人,既然百工坊在后山,那还需要去长春湖吗?”林淮将银票收进腰包,又疑惑的问道。
“我怀疑百工坊不在后山,”柳寒斟酌着道:“我看了这紫竹院,你,百工坊若在后山,每需要多少粮食?多少肉食,可这紫竹院,行吗?”
林淮抬头看看四周,沉默半响后试探的:“可以通过紫竹院来办。”
柳寒摇摇头:“我看过这紫竹院,院中道人无一会武,而且,百工坊以奇巧器具闻名,我问你,要制出这样的器具,需要多少材料?那些材料从那来?宫里记载,百工坊这十多年里,卖了数百件器物,其中,铁制,有六十二件,铜制有三十一件,其他木制陶制珠宝,各有不同,你,要制造这么多东西,需要多少铁铜?多少木料?另外还有,他们总要吃饭吧,这紫竹院可以帮他们买粮食,可百工坊总不是只有男人吧,有没有女人?女人的东西又如何补给呢?”
柳寒找了些理由,勉强解除了林淮的疑窦,不过,真正的理由却是,这紫竹后山多半与隐世仙门有关,百工坊不可能设在隐世仙门内。
没有昨晚的发现,他不会想到紫竹院与隐世仙门有关,那个洞穴里的人或东西,十分可怕,仅凭神识便远远超过他,即便总教头都没给他这样的感觉。
林淮看着陷入沉思的柳寒,有心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虽然没几句,可感觉这位上官很好话,出手也很大方,两千两银子,他以前从没接到过这么大一笔银子。
良久,柳寒才抬起头吩咐道:“你先回去,记住我的话,”顿了下又补充道:“咱们是第一次合作,你慢慢就知道我这人了。”
“是,大人。”林淮起身,拱手笑道:“管兄,老夫不行了,先告辞了。”
柳寒也起身笑着相送,林淮走后,他还坐在竹下喝了会茶,然后才起身回屋内,石桌上的茶具也没收,就任其放在那。
关上门,柳寒没有脱衣,就这样躺在床上,他心里有股欲望,想去后山看看,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样,紫竹院的灵气并没有丧失,里面只要有一个青灵这样的人,他就逃不掉。
想了半响,他还是没有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林淮告辞下山,柳寒周卫四人依旧留在紫竹院,继续在附近的道观游玩,紫竹山不仅仅只有山顶的一座道观,围绕着紫竹山还有七八个道观,这些道观供奉的便不是紫竹圣君,而是其他神明。
让柳寒有些纳闷的是,紫竹院怎么会允许这些道观在这里存在,周卫了解得倒是多些,告诉他这是紫竹院的宽容。
“这些土地其实都是紫竹院的土地,很便宜的卖给了他们,实话,紫竹院此举,在道门一派中获得极高声誉,当年定下这个规矩的紫竹院道尊,胸怀令人佩服。”
周卫赞叹着,回头冲山顶的紫竹院微微施礼,以示崇敬。
四人结伴回扬州,半道上,柳寒向三人告辞,周卫三人都很惋惜,留下他们在扬州城内的地址才与柳寒惜别。
目送三人离开后,柳寒转身向城南走去,半路上搭了条舟,坐着船很悠闲的向吴家庄来。
紫竹山上,白须老道来到居士院,在院子里看了看,又到柳寒住的房间看了看,坐在桌边,看着几乎没动过的茶杯看了好一会,然后才怅然的离开。
居士院知客恭敬的送走老道,依旧十分迷惑,不知道这位师叔祖为何突然到这来。
白须老道回到自己的静室,他的静室十分简单,一个蒲团,一张木床,一张矮方桌,木床的边上放着几本泛黄的书,老道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桌上的书本。
过了会,老道起身从矮方桌下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三枚铜钱,沉默一会,作了个奇特的动作,有点象梅花盛开,又有点象是在向上祈祷,半响,三枚铜钱落在桌上,两枚迅速安定下来,另一枚在桌上不住旋转,没一会居然转出桌子,落在地上。
老道盯着那枚铜钱,半响才喃喃自语:“意,唉,意。”
完,将铜钱拣起来,收进盒子里。
又是一快过去了,还没看到柳寒的影子,牛福和宋嫂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柳寒还会不会来,这与他们的命运休戚相关,莫昆被放在一张床上,秀娘和珍儿则不在房间里。
看看色,俩人都有些泄气了,与林淮感觉相同,俩人对柳寒的感觉都挺好,觉着这人与以前那些上官相比,多了些人情味,没有那么冷酷无情。
在内卫中干久了,他们的心也渐渐变硬了,在内卫中,少有见到柳寒这样的人。
宋嫂看看色,叹口气,转身进去拿出一把菜,就在门边开始摘菜,牛福则坐在莫昆边上,莫昆也不吵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过了会,宋嫂将菜洗净,厨房里响起切菜声,牛福起身到门口看了看,叹口气,转身回来,忽然他又转身,看着径上的一道人影。
(本章完)
第627章 线索
晚上,柳寒再度盘问莫昆,莫昆很爽快,没有丝毫隐瞒,竹篮倒豆子,全倒出来了,但也没更多的东西,他也不清楚段三爷为谁效力,但他猜测段三爷已经被人收买了。
“扬州虽然大,可也不大,经常可以碰到,”莫昆苦笑下:“我就住在湖柳街,距离大红门只有一条街,我时常可以看到段三爷从大红门那边出来。”
大红门,是扬州青楼最多的一条街道,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两家青楼:绣芙蓉和兰香园,在扬州的青楼中也排名在前十。
“前几年,段三爷买了丫头,娘们挺美,那风流劲,看着让人眼馋,”莫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可我知道,那不是丫头,而是他的,以他的身家,那纳得起。”
“你的意思是,这位段三爷是被美色拉下水了?”柳寒思索着问道。
“我不知道,”莫昆苦笑下,答道:“不过,这些年,内卫的薪俸越来越少了,嘿嘿,大人加入内卫不久,不知道内卫其实是非常艰苦的,数年,甚至是一生,守候,就等那一道命令,这期间,不管你有什么,想作什么,都必须放弃,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到这里时,牛福和宋嫂都低低的叹口气,神情中有一丝怅然,特别是宋嫂,身为内卫,却不得不在长春湖作船娘,不但搭上自己,也搭上了两个女儿。
柳寒完全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生活,也禁不住轻轻叹口气。
莫昆一直在观察柳寒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这位上官手中,此刻看到柳寒的神情有些软化,忍不住问道:“大人,我原以为段三爷是偷了顾家的银子,可后来,我又觉着不对,这顾硕一向精明,他就算得手一次,不可能次次得手,所以,大人,这里面必有蹊跷,大人可以查一下。”
柳寒摇头:“有什么好查的,顾硕已死,他是扬州内卫总管,现在,所有线索都被斩断了。”
莫昆牛福宋嫂不由大为惊讶,可随即三人脸色入土,特别是莫昆,现在他算是死无对证,无人可以证明清白。
牛福宋嫂神情不安,虽然俩人洗刷了清白,可对方行事的无所顾忌和胆大妄为,让俩人都感到几分恐惧。
“顾硕被杀,必定惊动宫里,宫里势必派人调查,”柳寒思索着缓缓道:“中枢被毁,扬州内卫势必崩坏,宫里也必将就此整顿整个扬州内卫,你们要预作准备,若想脱离内卫,这次事了之后,我可以帮忙。”
三人大为惊讶,宋嫂首先反应过来,当即跪下磕头:“多谢大人。”
牛福也连忙跪下致谢,莫昆怅然看着柳寒,柳寒伸手解开他的穴道,看着他:“你走吧,能不能经过宫里的审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莫昆迟疑下,望着柳寒的目光有一丝恳求,柳寒却面无表情,目光冰冷,他在心里轻轻叹口气,起身冲柳寒施礼:“多谢大人不杀之恩,日后,莫某定有所报。”
莫昆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向林外走去。宋嫂和牛福看着他的背影,俩人交换个眼色,迷惑不已。
“收拾下东西,这里不能再住了,你们两今晚就走。”柳寒端坐不动,吩咐道,宋嫂和牛福互相交换个眼色,齐声应命。
“我估计对方不会对你们下手,不过,也不能不防,你们出去后,宋嫂,你给我查一下长春湖,牛福,你想办法,将这些年,把与百工坊合作过的商家的给我查清楚。”
宋嫂爽快的答应下来,牛福愣了下,心的:“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是要回到城里?”
柳寒眉头微皱:“你该不是连易容都不会吧,”牛福不敢再,柳寒接着道:“记住,安全第一,我不希望你们冒险,牛福,不要以为百工坊的势力很大,无孔不入,他们没有那么厉害,哼,他们这次刺杀我,是犯了个大错,这暴露了他们的软肋,明我们的探查方向是对的,百工坊的老巢就在扬州,或者,扬州是他们的最重要的据点。”
柳寒着站起来,看着俩人接着:“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内卫,令下年份恐惧的内卫,你们背后有朝廷,无论是谁,都不敢公开对抗朝廷。”
闻听此言,宋嫂和牛福精神顿时一振,柳寒再次叮嘱他们要谨慎:“我们不怕他们,但也不是要去冒险,还是那句话,既要谨慎又要大胆,明白没有!”
“明白!大人。”
俩人很快便走了,柳寒却没有离开,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出了房间到屋顶躺下,看着满的星星,打起坐来。
凌晨,柳寒睁开眼,轻轻叹口气,威风吹佛,竹林轻轻摇摆,有早起的鸟儿在林间跳跃,发出啾啾的鸣叫,深吸口清新的空气,内息缓缓流动,他站起来,轻轻的叹口气。
顾硕在扬州城内也算一个有名气的人,他被杀惊动了扬州商界,顾府内挂上白衣,顾家大公子顾晨和二公子顾恒到扬州府击鼓报案,扬州府捕头徐虎带人到府探查。
“那逃跑的妾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叫什么?是哪里人?”徐虎仔细查看现场后,将顾家的二公子顾恒叫来问道。
“那贱人叫红珠,原是城东兰香园的舞娘,四年前入府。”顾恒恨恨答道,徐虎眉头微皱,看着手里的户籍册,户籍册上可不是这样写的,上面写的是,这女人是城东的桂庄,姓齐。
顾恒见状知道他的意思,恨恨叹口气,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当初家父要纳这贱人,找人上了这户籍,实际上,她出身青楼。”
徐虎当然清楚,这是常用手法,纳妓为妾,违反大晋律,所以,这些有钱人家多用此招规避,可实际上,青楼女进家后,处境并没有太大改变,妾,不过地位高点奴婢;可若不作这样一个变通,要是有人存心找麻烦的话,顾家的麻烦很大。
“兰香园!”徐虎喃喃自语,抬头四下看看,现场很简单,没有什么可以勘察的,凶器就在顾硕的胸口,一刀毙命,顾硕显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刀的。
“府里还有没有少其他人?”徐虎又问道:“二公子再看看,有没有少什么财物?”
顾恒看了看,苦涩的答道:“这是父亲的后院,我不清楚,府里已经清查过了,没有少其他人。”
“那问问令慈,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财物。”徐虎着抬眼看着屋外院子里,顾府的下人大多集中在这这里,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件陈旧的长袍,神情中环境很有几分悲戚。
顾恒答应着出去,徐虎正考虑是不是再叫两个进来问问,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便服的女子,这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发用一件布帕包裹起来,很随便的插了根簪子,这女子容颜俏丽,肤色白皙,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腰间挂着柄长剑,神情冷漠,看人的目光带着股寒意。
“韩捕头,你怎么来了?”徐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
化名韩柳的叶秀同样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听这里有个女人杀夫逃亡,我来看看。”
“这事与夏牧没有关系,我韩捕头,这是我扬州府的案子。”徐虎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忌惮,捕快一行很少有女捕头,可一旦有女人当上捕头,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徐总捕不要多想,我只是过来看看,若与夏牧有关,我就多了一条线索,若无关,我也没心思管。”叶秀语气冷淡,也不管徐虎怎么想,径直进来。
徐虎在心里暗骂,可又无可奈何,这女人数日前到府衙来递交了廷尉府的文书,廷尉主掌下治安,乃朝廷重臣,能让廷尉府派出捕头的案子,自然非同可,太守大人将此事交给徐虎,可这女人却一点不领情,只是告诉徐虎,她来知会扬州府一声,只是希望以后行事时便利,并不指望扬州府的捕快能有什么帮助。
自徐虎以下,扬州府的捕快都对她敬而远之,既不得罪也不会主动帮忙。
自从那离开柳寒房间后,叶秀没有再跟踪顾硕,转而调查起他的几个店铺掌柜以及赵明和芎牧,这赵明和芎牧是扬州内卫系统的两个重要人物,手下也各有一班人马,赵明潜伏在刺史府,芎牧隐藏在漕帮中,是漕帮干将之一。
可没想到,一转眼,顾硕居然被杀了,叶秀立刻明白这里面有蹊跷,随即到柳寒租住的院子去,还没到院子便留意到,这院子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她立刻转身就走。
联络不上柳寒,但她相信柳寒没有死,过上几日定会回来找她。
从徐虎身边过去,叶秀在床铺上翻检一会,又将被子床垫都掀开,在木板上轻轻敲击,然后又拉开柜子,将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检视一番。
“这女人走得匆忙,显然并不是有预谋。”叶秀背对着徐虎道,徐虎在心里冷笑:“何以见得?”
“你看,这首饰,珍珠,头面,老刘家的胭脂水粉,都没带走,还有,你看看这衣物,呵呵,还有银票,”叶秀从衣柜里拿出一张银票,徐虎愣了下,那衣柜已经检查过了,都是女人的衣服,没有看到银票,首饰倒是看到了。
徐虎看了看,银票有些皱,金额倒是不,有七百两之多。
“这女人不简单啊,徐大人,你要好好查一下。”
徐虎转身看,叶秀拿起香炉里的一块没烧完的香,在鼻尖嗅了嗅,随手扔给徐虎,徐虎接住,不解的在鼻尖嗅了嗅,神情顿时大变。
(本章完)
第628章 父子传承(上)
“安息香,”叶秀拿起另一块没有燃完的香扔给徐虎,徐虎正闻着手里的香,他已经闻出里面有失魂草的香味,香烛里很少含有失魂草,这安息香里居然混了失魂草,令人奇怪。
“这不也是安息香吗。”徐虎闻了下,纳闷的问道。
“再闻闻。”叶秀淡淡的道,徐虎仔细闻了闻,依旧是安息香的香味,抬头正要开口,叶秀已经转身出去,将站在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叫到跟前。
“这齐氏平日如何?”
“回大人。”中年男子抱拳答道:“齐氏平日很老实,从未听她与人争吵,待下人也和善,下人即便有错,也从未重罚,若有难,求到她这,也多有帮忙。”
“对,十二娘,对我们都很好,她怎么会杀老爷呢,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边上有一中年仆妇胆怯的看看叶秀,低声嘀咕道,声音越来越,到最后几近蚁语。
“她经常出去吗?”叶秀又问。
几乎所有人都摇头,叶秀又问:“府里谁与她交好?”
几个丫头都看着中间的一个年青女子,这女子穿着丫头的服装,眉眼青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回大人,我是伺候夫人的丫头。”女子低声应道,神情很是惶恐不安。
叶秀看着她,女子低声:“十二姨娘待人很好,性子又温和,没事的时候,她也教我们跳舞和针线。”
“那她出去吗?”
“不常出去,每月出去一次。”
“都去那?”
“那都有,有时候去观里,有时候去老刘家胭脂水粉店,有时候去吴家的绸缎庄,有时候去茶店喝茶,没有固定的地方。”
叶秀秀眉微拧露出沉思之色,难道判断错?顾硕身边的暗桩不是这个女人?难道另有其人?
徐虎过来问道:“你家老爷平时给她的银子多吗?”
“十二姨娘的月例与别的姨娘一样,只是,老爷偶尔高兴了,赏赐了些,但也不多。”
“哦,”徐虎沉凝下点头:“她平时与那位姨娘关系好?”
“都挺好的,要更好点,与九姨娘八姨娘,还有十姨娘要好些。”
“她们在一起都些什么?”叶秀问道。
“就是聊,要么绣花,春时踢毽,冬时围炉,没有什么其他事。”
“她家有什么亲属没有?”徐虎不动声色的问道,从这句话开始,他不动声色的接过询问权。
叶秀也没争,她抬头四下张望,伸手将那中年人叫过来。
“这后院平日何时开门?何时闭门?”
“回大人,这后院辰时开门,戌时闭门。”中年人答道。
“你叫什么?”叶秀上下打量他,这个人曾经见过,应该是顾硕的心腹。
“草民顾建。”顾建躬身应道,叶秀依旧四下张望:“既然戌时闭门,那这齐氏如何出去的?这后院该有角门吧。”
“是,角门是临时有事才开的,但平时有婆子看守,晚上都落锁。”顾建应道。
“昨夜是谁值守?把她叫过来。”
顾建转身问道,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赶紧过来,有些慌张的跪下,叶秀让她站起来,然后问:“昨晚你是几点锁门的?可有人让你开门?”
“这后院角门平日都是锁着的,昨晚,是戌时落锁,中间没有人叫奴家开门,只是,只是,”女人抬头看了眼叶秀,叶秀淡淡的:“有什么什么,不要隐瞒,也不要乱,实话就行。”
“是,是,”女人连忙答应:“这角门钥匙,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把,嗯,有时候,晚上落锁,早晨起来一看,门却是开着的,我向老爷报告过,可老爷吩咐不得声张,以后看见这门开着,关上就行。”
叶秀眉头紧皱,徐虎也听见女人的话,禁不住有些发怔,叶秀让女人带着他们到角门处,叶秀四下张望后,才推开角门。
出了角门,是一处偏院,徐虎在边上:“这是何处?”
“这是东偏院,”顾建应道:“这院子平时没人,只有两个打扫之人,晚上,这里压根就没人。”
徐虎看看院子,院子虽然很干净,可有明显有些破败,花坛光秃秃的,两株玉兰孤独的站在角落,门窗都有些破损没有修理。从这院子出去,拐个弯便是侧门。
“这条路平日有人值守吗?”叶秀又问道,顾建摇头:“没有,这侧门平日不开的,就算丫头婆子要出门,也是走后门,这道门外是条巷,很僻静,有味,大人,你闻闻,这味。”
叶秀和徐虎早就闻到了,这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酸臭味,徐虎皱眉问道:“这外面是苏家臭豆腐,对,是苏家臭豆腐。”
徐虎呵呵干笑两声,这苏家臭豆腐是扬州有名的特产,比吴县建康的臭豆腐还有名,这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人们喜欢吃,可却闻不得制作时的那味道。
叶秀早就知道这侧门,也知道外面是苏家臭豆腐,这条巷子就苏顾两家,很是僻静,是一条很好的逃生同道。
正要打开侧门,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哭喊,徐虎叶秀面露惊讶,顾建苦笑下:“可能是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顾晨,昨夜并不在家,据是与几个士子在玄修,今日早间,府里便派人四下寻找,府里的事一直是二公子顾恒在处理。
后院。
顾恒双眼通红的看着大哥顾晨跪在母亲和老族长面前,老族长神情严肃,白须却已经翘起来,目光严厉的盯着顾晨,几个叔伯也同样面无表情。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在外面荒唐,哼,玄修,顾惜,你,你是在那找到他的?”
顾惜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顾家的家生奴仆,父母也是顾家的奴仆,对顾家忠心耿耿,顾惜躬身答道:“回族长,的是在城西的坤慈观。”
“哼,”老族长稍稍和缓,顾恒上前一步对老族长躬身施礼:“族长,诸位族叔,秋品临近,大哥这也是没办法,况且,这也是父亲生前的意思,大哥若能得个好品鉴,将来出仕为官,也可以光大我顾家门楣。”
“嗯,起来吧。”老族长点头,顾恒将大哥扶起来,顾晨泪眼朦胧的看着母亲,母亲的神情倒是平静,依旧可以看得出哀伤。
“老大家出了这样的事,让我顾氏颜面受损,晨儿今年也不能参加秋品了,守孝三年,这三年,你们兄弟要好好念书,唉,我顾家一族何时能入庙堂。”七十多岁的老族长颤巍巍的叹口气。
“老族长放心,三弟家的老二,今年要参加品鉴,听,他的诗文得到过长青先生的夸奖。”边上的二叔顾宸安慰道,随即转口:“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抓住那****,问问她为何要杀害大哥。”
到这里,二叔的眼睛都红了,这些年,大哥顾硕为顾氏出了很大力,是顾氏的顶梁柱,顾家不是陆家也不是虞家那样的大家族,势力雄厚,顾家在扬州是个家族,底子薄,势力弱,顾硕的财力是家族的重要支柱。
“郡守已经派徐捕头来府查探了,老族长,母亲,还请八九十,三位姨娘过去,徐捕头有话要问。”顾恒躬身道。
顾硕夫人秦氏,略微沉凝便点头同意,堂前的一群白衣女子中起来三个白衣女人,三女向堂上施礼,才随着两个丫头出去。
几个叔伯发泄一阵后,顾府总管顾维进来报告,灵堂已经准备好,老族长没有起身,顾恒和顾晨施礼告辞,顾晨回去换上孝衣孝帽,顾恒则到前院,外面的那群女人也随即起身,跟着他到前院。
前院已经成白色世界,包括树上都缀满白花,门额上拉了白色布幔,所有红色的地方全数用白布遮挡起来,至于府里的家丁下人丫头更是全数换上白色孝衣孝帽。
顾维这个总管还是很得力,这么大的工程,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妥当了,顾恒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除了秦氏外,十二个姨娘都在灵堂守灵。
“诸位姨娘,这守灵很累,后面备有休息的房间,要是累了,就到后面休息休息。”顾恒对女人们道,女人们嘤嘤的低声哭泣着。
妾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特别是自己的男人死了后,她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正牌夫人和继承人手上,那些与大妇关系不好的妾有的被卖入妓院,有的干脆直接卖给乡下农夫,最过分的是拉到人市上卖;好一点的,则是赠金遣散,你爱去那去那,未来与主家无关。
顾恒完后便给父亲上了三柱香,磕头九下,然后起身出来。
看到顾恒兄弟出去后,老族长才问:“老大媳妇,老大走了,你也别只顾着哭了,这顾家的产业交给谁,你可想好了?”
顾硕的儿子有好几个,不过嫡子只有顾恒顾晨,庶出的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五个,大晋律规定,嫡子继承,若无嫡子,才可以由庶子继承;不管嫡庶,女儿没有继承权;若没有儿子,则由族里公议,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产。
所以,顾硕突然死亡,家产的继承就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就在顾晨和顾恒之间。
大晋律没有规定非要长子继承,这也是无数世家门阀内斗的源泉。
秦氏摇摇头,悲声道:“族长,这事,来得太突然,老爷就这样走了,侄媳乱了方寸,这事还没想好,唉,这样吧,族长,待老爷发丧后,我请族长来作主。”
老族长叹口气,点头:“老大的事太突然,谁能想到,这样也好,先发送了,再。”
来吊唁的宾客陆续前来,顾家在扬州的亲属和商场上的朋友大都来了,少数没来的也派人来明原因,扬州太守都派人来吊唁,这让偏房的顾家老人们感到很有面子。
老族长毕竟年岁大了,晚饭后便回家了,他走之后不久,顾家的几个叔伯很快告辞,家里就剩下顾家自己人。
顾恒伸展疲惫的身子,看看对面空空的草席,女人们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回头再看,大哥也已经不在了,灵堂前就剩下几个子在那强撑。
“二公子,夫人叫你去。”顾维过来道,顾恒叹口气,将脚边的一条白布条踢开:“维叔,这里你安排下,分两班吧,上下半夜各一班,记着给长明灯添油。”
“二公子放心吧。”顾维应道。
顾恒到了母亲的院子,还没进屋便听见大哥在:“娘,累死了,还有啥事,非要等二弟来。”
秦氏没有回答,两个丫头在边上伺候,顾恒进屋,正要施礼,顾晨已经懒洋洋的道:“二弟,你总算来了,娘,有什么事,你就吧。”
顾恒略感意外,微怔之间,秦氏已经摆手:“你就别多礼了,比你哥还多礼,坐下吧,你们都出去,咱们娘三会话。”就这一句话,顾恒立时感到,今晚娘有点不一样,以往娘总是很温和,他们兄弟俩不管怎么玩闹,她都是宽容温和,很少责罚他们,除非功课不好。可今晚,母亲的神情依旧温和,可语气却很坚定。
很显然,大哥顾晨也察觉了,神情中那丝不耐,立时消失,本歪着的身子稍稍移动下,变得正常了点。
待丫头出去后,秦氏起身进屋,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个木盒,她将这个木盒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示意顾恒,顾恒起身拉开门,门外月光如水,寂静无声,两个丫头很知趣的躲得远远的。
“这盒子是你们父亲留下的,”秦氏道:“你们打开看看吧。”
顾恒和顾晨交换下眼色,顾晨起身过去,将木盒拿起来,这是个很普通的木盒,用一把锁锁着。
“娘,钥匙呢?”顾晨问道,秦氏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撬开。”
顾晨十分纳闷,疑惑不解的看看秦氏,又看看顾恒;顾恒的脸色苍白,心里翻起滔巨浪,他稳定下心神,从顾晨手里接过刀。
“大哥,我来吧。”
顾晨迟疑下,顾恒已经将刀拿过去,几下便将木盒撬开,显然木盒并不象刚才想象的那样坚固,但盒子里的东西也很简单,就一封信和一块铜牌。
(本章完)
第629章 父子传承(下)
顾恒拿起信,顾晨则拿起那块铜牌,顾恒正要将信拆开,秦氏这时开口话了。
“跪下!”
顾恒和顾晨先是一愣,秦氏又重复了一遍,俩人扭头看看母亲,秦氏神情严肃,俩人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娘,这,倒底是什么,怪吓人的。”顾晨勉强堆出个笑脸,干巴巴的调侃道。
“这封信是三十多年前老爷写下的,你们要看可以,但必须发誓,一个字都不许泄露,你们若要泄露一个字,不但给自己罹祸,更会给顾家招灾,这满门上下,上百口子,恐怕都得死。”
顾恒顾晨两兄弟更加惊讶,两兄弟看着母亲,母亲的神情木然,甚至有点茫然,刚才的那丝自若已经荡然无存。
“发誓吧,发誓之后再看。”
顾晨顾恒无法,只能发誓,然后起身,顾恒正要拆开信,迟疑下交给顾晨,顾晨也不客气,拆开封皮,拿起信,只是看了数行,便脸色大变,手禁不住颤抖起来,顾恒见状,连忙凑过去。
“晨儿,恒儿,你们看到这封信,为父已遭不测,在你们眼中,为父乃扬州一碌碌商人,每日为蝇头利奔波,无远大之雄心,对顾氏无所助益,然,此为表面,为父实为内卫,掌控扬州一州之内卫,盒内的铜牌虎令即为身份证明。
加入内卫,乃为父的选择,最初之目的乃为壮大我顾家门楣,然踏入此门后方知其中的凶险,你们看到此信,为父当已经被害,尔等不要报复,也不要寻仇,为父被害,要么是宫里下令,要么是其他人下令,若为前者,只死为父一人,已是宫里开恩;若是后者,宫里自然会查,无须你们探查。
加入内卫,为父也是不得已,当年,我家即便在顾氏,也是贫弱之家,为父无读书之才,品鉴不高,无人肯征,故不得不别谋他途,偶然间被引入内卫。
加入内卫后,我每事必心,立下些许功劳,宫里逐步调升为父的职务,同时调拨银两,助为父开设得福楼和布庄,为父成为扬州内卫总管。
内卫一途,凶险万分,上下皆难,这三十多年,为父看尽冷血残忍,实无法对你们言语,为父亲口下令,处死的内卫妇孺,凡不下数十,故非铁石心肠,不能为内卫。
这么多,是要告诉你们,加入内卫,前途莫测,可为何要告诉你们这些呢?
内卫,进入不易,可进入之后,要想出来,同样难上加难,按照内卫规矩,父死子继,为父若死,你们若无恙,则为父之死,当不是宫里下令,故而,你们兄弟之中,要择一入内卫。
”
顾晨兄弟看毕,心中依旧震惊,兄弟俩人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现在明白了。”秦氏叹口气,起身走过来,让两兄弟坐下,再度叹口气:“这秘密,老爷瞒了几十年,偶然被我察觉,老爷憋在心里,很辛苦,悄悄告诉了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现在老爷去了,是谁下的手,过上几就知道了,若宫里派人来,那就是别人所为,若不是,咱们家的祸事就来了。”
“那齐氏!”顾晨有几分慌张,秦氏点头:“你知道齐氏是不是宫里派来的?唉,这次,咱们家要过坎了。”
顾晨不明白:“娘,万一不是宫里派来的,爹遇害,”
“不是宫里派来的,老爷也有失察之罪。”秦氏打断他,顾恒冷静下来:“娘,如此来,咱们家这次真有难事了,要是,家里还有人知道这事吗?”
秦氏冲外面吩咐道:“你出来吧。”
顾建推门进来,顾晨顾恒相视苦笑,难怪了。来这顾建到顾府已经快十年了,他原是顾硕救下的一个江湖人,被人追杀,被顾硕救下,以后便在顾府效力,七八年前,顾硕外出遇刺,幸顾建力战,保着顾硕冲出来,后来在几次保护顾家货物中,都力战却敌,深得顾硕信任。
可今晚看到顾建,顾晨兄弟几乎同时想到,这种信任恐怕是另有原因,并不全是因为那几次力战。
“见过两位公子。”顾建躬身施礼,抬头看了眼桌上的信,深深叹口气。
“你也是内卫中人?”顾晨心的问道,顾建点点头:“是的,大公子,的是老爷带着加入的。”
顾恒轻轻叹口气,顾晨沉默无言,顾建见状,轻声解释道:“按照内卫的规矩,内卫身份都是秘密的,只有加入内卫才能知晓,可老爷突然遇害,夫人不得不请两位公子来商议,唉,按照内卫的方式,本该老爷亲自挑选,可老爷遇害,而且,老爷是扬州内卫的总管,位近中枢,所以,老爷一直很慎重。”
“我听,内卫是不能脱离的?”顾恒声问道。
顾建点点头:“二公子得不错,这些年,老爷属下也有些内卫死亡,执行任务中阵亡的,一般不管,可病死或其他意外死亡的,老爷会亲自挑选其后代,引入内卫。”
“还有件事,你们要清楚,”秦氏插话道:“你们要选了加入内卫,就不要想着出仕了,只能经营得福楼和布庄。”
顾恒和顾晨点点头,顾建进一步解释:“老爷是扬州内卫总管,若公子加入内卫,但能不能接掌总管之职,还需要宫里同意。其次,得福楼和布庄,其实都是宫里出的银子,而且也是身份掩护,所以,这两处产业,必须掌握在总管手里。”
顾恒和顾晨都明白了,谁加入内卫,谁就有得福楼和布庄,这两处顾家最重要的产业。
兄弟俩再度互相看一眼,屋里陷入沉默中,秦氏轻轻叹口气:“老爷以前便料到了,所以买了三百亩水田和八十亩桑田。这些田,不属于内卫。,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们自己选吧。”
兄弟俩再度陷入沉默,过了会,顾晨抬头看着秦氏,心的:“孩儿想听听母亲的想法。”
顾恒却看着顾建,问道:“若那女人是宫里派来的呢?我们”
顾建摇摇头:“公子有所不知,若是宫里派来的,的性命就不保,其次,老爷手上有很多机密文件,这些文件宫里不可能不拿走,这些文件包括扬州内卫名单,联络方式,等等,这些极端机密的文件,现在依旧在,从这一点上看,那女人不是宫里的人。”
顾恒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判断,顾建的这个判断很重要,他没想去参加秋品,但对权力,他很渴望,原来他想经商,因为他认为通过秋品不可能得到权力,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现在有一条通往权力的大道放在面前,如何让他不跃跃欲试。
可,面前还有个大哥,这位大哥会怎么想?顾恒拿不准,按照传统,长子优先,顾晨有优先选择权。
顾晨心里左右为难,得福楼和布庄是顾家的两大支柱,那三百亩水田八十亩桑田,听起来不少,可也仅仅维持一个康生活,比起得福楼和布庄来,差远了,可问题是,若非要加入内卫,那他打心底里不愿。
内卫,在士林中臭名昭著,士子们提起无不恨得牙痒痒,顾晨深受影响。
秦氏轻轻叹口气,温言道:“晨儿,你的学识较好,在书院也受到教习的称赞,就这样放弃,有些可惜。”
“母亲得是,”顾晨苦涩的答道:“儿子就在犹豫。”
“大哥,”顾恒叹口气:“这内卫之道,凶险,父亲就是前车之鉴,母亲,儿子想,大哥与士林交往很多,有出仕可能,相反,儿子在这方面远不如大哥,儿子若入内卫,对大哥的仕途也有帮助,这是儿子的一点想法,还请母亲定夺。”
秦氏微微颌首,抬眼看着顾建,顾建躬身道:“二公子所言甚是,今晚之事,还必须保密,否则,大公子有性命之忧。”
兄弟俩人的表情早已落在秦氏眼中,听了顾建的话,秦氏心里有了主意:“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顾家以后就靠你们兄弟了,恒儿,内卫凶险,你父亲每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唉,若有办法,我不会让你们兄弟任何一人到内卫,你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你父亲一再让你们念书,原本便是想让你们某个出身,成了朝廷官员,可以避开内卫之规,唉,没想到。”
秦氏心中悲伤,眼眶又红了,泪珠顺着面颊滑落,顾晨沉重的上前一步,秦氏哭泣一阵,擦干眼泪,顾恒安慰道:“母亲勿要担心,儿子会心应付。”
“事情已经这样了,”秦氏抽泣道:“恒儿,你父亲之事,就由你来接吧,晨儿,你要好好念书,谋个出身,只要入仕,宫里便拿你没有办法,才能彻底脱离内卫的威胁。”
顾晨点点头,心里虽然惋惜,可也勉强能接受。
“七七之后,我会请老族长来,主持分家,给你们两兄弟分家。”秦氏着又哭泣起来,顾晨两兄弟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这是母亲可以想到的,可以保护顾晨的唯一手段。
顾晨兄弟没有开口,顾建叹口气:“夫人这样很好,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牵扯到大公子。”
“好,就这样吧,七七之后,分家。”秦氏哽咽着,她已经失去丈夫,现在不得不冒着失去一个儿子的风险,顾建轻轻叹口气。
顾晨沉默片刻,起身给秦氏施礼,然后转身出去,顾恒也准备走,秦氏将他叫住,顾建见状也退了出来。
秦氏示意顾恒坐下,然后才叹口气:“你不要怪娘,娘也没办法,你哥,”轻轻摇摇头:“他若进了这虎狼窝,要不了几便尸骨无存,我只能让你去。”
顾恒勉强堆出个笑容,起身在秦氏面前跪下:“请母亲放心,孩儿,就算不能进取,至少也可以自保,大哥若能出仕,我也可以给他帮忙,内卫,呵呵,这样好的工具不用,岂不可惜了。”
秦氏闻言有点紧张,严肃的看着他:“你不可胡来,事情那有那么容易,真要这样容易,你几个叔伯岂不早就出仕了。”
顾恒没有分辩,他自然知道此事很难,这话不过是为了安慰母亲。
“你要记住,以后,全靠你自己了,”秦氏低声道:“你要找机会,与你哥哥决裂,若能反目成仇最好,如此,你哥哥才能彻底安全。”
顾恒心里一寒,随即苦涩的望着母亲,秦氏凝视着他,顾恒迟疑下点点头:“母亲放心,儿子遵命,不过,我若与大哥闹翻,母亲怎么办?”
“我随你大哥去。”
“其他姨娘呢?还有几位弟弟妹妹呢?”顾恒又问。
“哼,这些骚蹄子,”秦氏叹口气:“桑林庄狭艰苦,他们就留在城里吧。”
顾硕除了他们兄弟外,还有庶出的两个儿子五个女儿,年岁都还不大,五个女儿最大的也就十四岁,两个弟弟最大的也就六岁,的那个不过三岁。
(本章完)
第630章 厉岩的判断
顾硕被杀,逃走的妾齐氏为官方画影缉拿,市井里传为桃色事件,捕快房调查搜捕两后,便偃旗息鼓,顾府也不催,丧事依旧在办,徐虎身上的压力不大,叶秀在查了两后,确认逃走的女人与夏牧无关后,便没再过问此案。
顾硕之案,在最初两震动扬州后,很快便消失在扬州的繁华中,秋品日近,士子们的兴趣很快转到这上面去了,城内的青楼,长春湖上的画舫,风光秀丽的山间道观,都挤满满腹经纶的士子。
顾家血案,就象一阵风消散在士子们的华丽诗赋之中。
厉岩在得知顾家血案后,顿时大惊,立时跑去找柳寒,同样在柳寒租住的宅院附近发现有人监视,他同样转身就走,心中震惊异常。
对方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监视,这明对方有绝对实力把握,可要知道,柳寒是有上品宗师修为!
监视一个上品宗师!!!
这个上品宗师还是宫里派来的,身后有内卫的强力支持!
他们居然敢这样!这是向内卫宣战!向宫里宣战!
厉岩晚上又悄悄过来,可连续三,柳寒的院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他留下的标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很是惶恐,不知道柳寒去了哪里。
这几,他都在打听顾家的事,市井的桃色传闻,他压根不信,顾硕什么人,内卫在扬州的最高负责人,这样的人会被一个偷人的妾所杀?那不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他立刻开始调查,倒底是什么人敢杀了顾硕。
他白在顾府附近打探消息,甚至化妆进顾府探查,结交了捕快房的一个捕快,从他嘴里套出顾硕案的大部分案情,晚上,他又悄悄进顾宅,躲在顾家的几个主要人物的房间外偷听。
柳寒失踪,让他产生警惕,他重新租了一个院子,原来那院子也没退,就留在那,每过去看一看,经过三观察,他家附近没有人监视,也就是,对手还没察觉到他。
坐在路边的茶铺里喝茶,厉岩有些沮丧的看着街上的行人,旁边两个书生肆无忌惮的大声着朝宫的书会,朝宫是扬州城内最大的道观,也是历史最悠久道观,几乎每年都要举办书会,参加的都是来参加秋品的士子。
“这位兄台,为何独坐叹息,要不要老夫给你算一卦。”
一个老头举着招牌过来,笑呵呵的看着厉岩,厉岩看也没看,摆摆手,目光依旧盯着对面的得福楼,除了顾硕,得福楼的二掌柜钱顺也死了,同样是被人杀死的,与顾硕不同的是,他老婆也一同被杀,家里被洗劫一空,墙上还留着欠债还钱的字样。
捕快房很快将此案归结为抢劫杀人,但厉岩认为不是,这钱顺也是内卫中人,他跟踪过好几,这人有上赌场,可赌得不大,在外面压根没欠过银子。
捕快房以此结案,在厉岩眼中,不过是找个借口,抢劫杀人,然后查一下,从赌坊捞一笔银子,最后草草结案。
在柳寒失踪之前给厉岩安排的任务是查百工坊,让他到长春湖西边去查,这段时间,他都在湖里转,直到顾硕血案爆发,他才惊觉。
没有了柳寒的指挥,厉岩有点抓不着缰,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作,是继续找百工坊?还是追查顾硕案,这个案子明显是针对内卫。
“这位后生,我看你印堂发亮,应该最近有喜,让老夫给你算一卦,看看这喜事因何而来?”算卦老者继续劝,试图作上一单生意。
厉岩有些不耐烦的正要挥手赶走他,忽然觉着有点不对,抬头仔细打量老头,老头冲他眨巴下眼睛,这双眼睛很熟悉,算卦老头叹口气,转身就走,边走边念叨:“福祸难料,一卦尽知,这位客官,可要算一卦。”
着,算卦老头出了茶馆,站在街道边,过了会,向街道另一边走去,厉岩在他出门后,过了会才起身,远远跟着,转入一条僻静巷,算卦老头已经不见了,他正感诧异,忽然脑后一丝凉风,他本能的向旁边躲闪,可身形刚刚稳定,一只手已经稳稳的抓住他的肩膀,一股庞大的内息凶狠的破体而入,呼吸间便冲入丹田。
厉岩脸色煞白,这股内息是如此强横,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一股死念涌上心头。
“为什么出卖我?”
身后传来熟悉而严厉的声音,厉岩心里顿时一松,随即又紧张起来。
“大人!卑职,卑职没有出卖你,这几,卑职一直在找你!”
“那我住的地方为什么有人监视?这地方只有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大人,这几,我一直在找你,在调查顾硕怎么死的!大人请想,我若出卖你,压根不用派人监视,这是欲盖弥彰,我犯不着这样作。”
沉默了会,抓住他的手慢慢松开,厉岩却丝毫不敢动作。
“转过来,慢点。”
厉岩慢慢转身,看着柳寒,柳寒依旧是那身算卦老头的装束,神情十分严肃,厉岩完全放松,连一丝内息都不敢运行,生怕因此引起柳寒的反应。
“总算见到大人了。”厉岩松口气,柳寒严厉的问道:“那些在我屋外监视的人是从那来的?”
“不知道,我从湖西回来后,便听顾硕被杀,我赶紧去找大人,可到了大人住处外,就发现有人在监视,我没敢进去,也没敢惊动他们,大人,这几你上那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顾硕是被谁杀的?”
柳寒疑惑的打量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是不是真话,厉岩十分紧张,半响,柳寒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先你的事,湖西探查得怎样?”
厉岩感到笼罩自己的庞大压力忽然消失了,顿时轻松下来,稳定下心神才低声:“这里不方便,属下在外面新租了一处房子,可否到属下那细。”
话刚完,就感到柳寒的目光一下严厉起来,他神情自若,心里也十分紧张,过了会,柳寒问道:“我去过你家,很意外,你没有受到监视。”
厉岩点点头:“属下也发现了,属下估计,有可能是扬州内卫出了问题,泄漏大人的行踪。”
柳寒思索着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极,我在扬州只见过顾硕一人,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那会不会是顾硕漏了风声,否则,干嘛要杀他呢?”厉岩同样纳闷。
“我在湖上遇刺,出手的是内卫,”柳寒平静的道,厉岩大为惊讶:“内卫!!!他们,,”
柳寒点点头:“出手的内卫被我制住,顺着口供追到段三爷,我先去的顾府,随后去了段家,我去的时候,顾硕还活着,他的那妾有问题,我提醒过他,他应该是在我走后被杀的,我赶到段家时,段家已经被灭门,但随后,我便遇上强敌,追了我几十里,我侥幸脱身。”
厉岩震惊了,以柳寒上品宗师的修为,居然被追杀几十里,难以想象这是什么人?
好一会,厉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柳寒,柳寒正紧盯着他,他重重的舒口气,正要开口,柳寒已经摇头:“先去你那吧,这里不是话的地方。”
着,柳寒将手里的算卦贴扔掉,又换了身衣服,眨眼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厉岩一声不吭便走在前面,俩人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出了巷,厉岩没有直接往家里走。
在巷绕行了,走了大半时辰,厉岩走进一条僻静的巷,这条巷住家挺多,厉岩新租住的房子在巷尾,离河曲只有数丈,他推开门,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柳寒的身影。
他没有在意,进屋后,先检查了一番,然后捅开灶台,就这一会,柳寒已经进来了。
厉岩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又在灶里添了一把柴火,柳寒随手提起桌上茶壶,拿起茶杯连喝三杯,放下茶壶,然后开口问道:“你这几的情况吧。”
厉岩略微沉凝便答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去了湖西,湖西有三个大点的岛,这三个岛,我都上去了,没有任何发现,岛上都是渔民,有块田地,但没有庄园式的建筑,这湖西,靠近航道,每都有很多船经过,属下认为,他们不在这三个岛上。”
“岛上有粮店酒楼吗?”柳寒插话问道。
厉岩点点头:“西山岛有,其他两个岛要稍微点,没有,但西山岛上有朝廷的水师驻扎,所以,我第一个便排除了它。”
柳寒迟疑点点头,厉岩接着:“剩下还有人居住的,有五个岛,我去了两个,没有任何迹象,大人,我觉着湖西靠近航道太近了,每都有很多船经过,若百工坊的老巢在这里,恐怕早就被发现了,我们的探查方向是不是错了,应该在湖东。”
“有这种可能,”柳寒沉凝道,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过却没喝下去,端在手里,望着窗外,思索片刻:“他们袭击我,明,咱们有个判断是对的,他们的老巢在扬州,”
着笑了笑,在厉岩眼中,这笑容带着浓浓的嘲讽,于是插话道:“大人的是,他们应该是犯错了。”随即他又皱眉:“可大人,属下不明白,以百工坊的老辣,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咱们本来没有确定在扬州,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在扬州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柳寒点头,可随即又摇头:“但要肯定,有点言之过早,不能排除,他们是故意这样的,不定,他们的老巢在江南,故意在这暴露行踪,让咱们扎在扬州,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江南可能要出事!”
(本章完)
第631章 宫里的忧虑
厉岩很是惊讶,怎么突然转到江南去了,江南能有什么事?他觉着思路有点跟不上趟。
“江南?”迟疑片刻,厉岩疑惑的重复道:“大人,这,这是为何?百工坊,要在江南做什么?”
柳寒摇摇头:“不清楚,这不过是猜测,咱们主要注意力还是要放在扬州,唉,这顾硕一死,本来想用扬州内卫,现在看来也不行了,哎,对了,你是不是顾硕最近查到了线索,百工坊为了灭口将他杀了。”
“有道理,可,,那干嘛要杀段三爷呢?”厉岩的语气表示,他很怀疑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柳寒没有回答,目光盯着紧闭的门,厉岩新租的房子并不大,一进一出,外面是客厅间灶房,里面是卧室,家具也很简单,客厅就一张桌子,中间有个神龛,其余再无其他。
厉岩没有柳寒,灶台上的水开了,他将茶壶提过来,看了看,推门出去,将水倒了,进来重新放了茶叶,将开水倒进去,也不盖上壶盖,没一会,房间里有了股茶香。
柳寒的心情很复杂,想了半,摇摇头:“没有把握,他们这样作有几个可能,一个是咱们的探查方向是对的,所以,他们动手了,但,问题是我与百工坊掌柜有过几次接触,这是个很精明和谨慎的人,按理不该犯这样的错,这是一个疑点;嗯,当然还有第二个,那就是你的,对方的目的是让我们留在扬州,他们真正的老巢在压根就不在这;这种可能性与前一个,一半对一半吧,至于,是不是为了掩盖他们在江南的行动?我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从宫里的资料来看,百工坊除了商家违规外,其他时候,从未干预过江湖或朝堂之事,我想不出他们在江南有什么事,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他们在江南要举办另一场拍卖会,可这很难解释,为此,他们要针对我?”
厉岩提起茶壶给倒茶,叹口气,苦笑下摇头:“我也不明白,这么多道道。”
“江湖上的事,跟朝廷中的事,相差无几,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厉兄,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朝廷为何让我们来查百工坊,这不仅仅是对百工坊有警惕,同时也是要考察我。”
“考察大人?”厉岩很是惊讶,柳寒点点头,轻轻叹口气:“我可能走错了一步,不该,,不,与加入禁军无关,妈的,来去,还是该怪萧雨这家伙,唉,也怪我,太着急了,不该涉入这滩浑水。”
厉岩开始有点不明白,随后明白了,柳寒这是后悔了,不该进内卫,可这与宫里的这次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百工坊,就算有点神秘,可毕竟是个商业作坊,宫里就算有什么怀疑,让扬州内卫查一下就行了,为何要让我来,还给我这么大权力?”柳寒缓缓的道:“这个疑问,我一直就在想,这两,我想明白了,厉兄,如果我们能把百工坊查个六七成,哥哥我回去恐怕就能升官了。”
这话得苦涩无比,丝毫看不到喜色,厉岩随即明白,精神忍不住一振,可看到柳寒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大人,这是好事啊,再了,大人若是不喜升官,这百工坊在江湖十多年了,宫里都没查出来,咱们能查多少算多少。”
柳寒扭头看着他,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咱们还是的尽力。”
“那是自然,属下一切听大人的。”厉岩正色道。
柳寒点点头,沉默下来,厉岩试探着问:“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等。”柳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错,江南的茶就是好。”
“等?”厉岩疑惑不已,柳寒点点头,将茶杯放下:“宫里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估计很快便有指令下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厉岩点点头,心里有丝疑窦,柳寒通过什么方式与宫里联系?
柳寒将茶水喝干,起身道:“在此之前,咱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湖西,嗯,你再去两次,把剩下的几个岛,都看一看,然后再看一下,湖西的庄园,尽量找到与百工坊有关系的商家,唉,妈的,这百工坊藏得够严实的,老弟,咱们这次,嘿,尽力而为吧。”
“那,湖东呢?”厉岩问道,柳寒看了他一眼:“你作你的,湖东,暂时先不忙,这老巢老巢,总不至于,听咱们查,就搬走吧,早一点晚一点,没啥。”
“大人的是。”厉岩露出一丝笑容,柳寒起身:“这段时间,你心点,千万不要冒险。”
“是,属下明白。”厉岩也起身送柳寒出门,到了门口,柳寒摆摆手,厉岩停下脚步,柳寒出门后,四下看看,转身就朝巷尾走,到了河边,微微顿了下,身形一晃便到了对岸,很快便消失在巷子里。
厉岩没有跟着出来,他看了看茶壶,倒了杯水,摊开左手,掌心里赫然有粒白色药丸,他盯着这药丸看了一会,才无声叹口气,将药丸心的收起来。
门,无声的开了,厉岩一惊,迅速退后两步,抬头一看,神情顿时一松,躬身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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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已经换过三次了,麦子轻手轻脚将茶换去,偷眼看看桌上的度鸟传书,自从在傍晚时接到这封传书,林公公便这样呆坐着,作为最熟悉他的干儿子,自然知道,这是他心里有拿不准的事。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打搅他,麦子轻轻的退出来,刚出门,迎面便看见柏公公摇摇摆摆的走进院子,看到他便含笑问起林公公,麦子指指屋里,柏公公神情微涩,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难事?麦子点点头。
柏公公没再问了,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这里的太监都快成精了,嘴巴严得不可思议,稍微要紧点的事都问不出来。
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依旧白眉紧锁的林公公,他习惯性的露出一个笑容,走到林公公对面坐下。
“怎么啦?看你的样子,又是那出事了?不就是顾硕吗,不是好,让柳寒接替,接着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量,居然连内卫都敢这样明目张胆刺杀。”
林公公微微摇头,将面前的传书递给他,柏公公看得很快,还没看完眉头便皱起来,放下传书抬头疑惑的望着林公公。
“看这上面的意思是,他被人追杀,他不是有上品宗师修为吗?谁这么厉害,还能追杀他?”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林公公开口缓缓道:“这百工坊,原来只是查一下,看看他倒底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看来,这百工坊,嘿嘿,居然连大宗师都在为他效力,这百工坊的主子,厉害啊厉害。”
“那,要不要派人支援他?”柏公公思索着,心的提议道,他很清楚自己对这个庞大的机构了解太少,现在压根无法提出更好的建议。
“派什么人去?要派,就只能派宫里的供奉去,可供奉可以随便出去吗?别忘了,塞外还有一个大宗师,唉,柏公公,你一定要记住,宫里在任何时候,都要留一个大宗师,其他方面,就算一时损失,也没什么大不了,宫里才是下根本。”
“是,是,”柏公公笑眯眯的接受了,林公公叹口气:“塞外的事也很麻烦,朝廷现在对是继续进攻还是乘胜收兵,争论不休,继续进兵,粮草怎么办?后续有么?万一受挫,后果就不堪设想,现在保持帝都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柏公公惶然大悟,他愁眉苦脸的:“是啊,那些鲜卑蛮子,真是一群养不熟狗崽子,听秦王上了折子,要求停止进攻,就此撤兵,有什么明年再。”
“秦王有吐蕃的顾虑,当初决定出兵时,秦王便不太支持,他的顾虑便是吐蕃,”林公公起身从后面的文件堆中翻出两份文件放在柏公公面前:“这是昨到的,凉州发来的,吐蕃有异动,只是还不知道是寇边还是只是调整部署。”
柏公公急忙拿起来,凉州报告,根据他们探查到的情报,吐蕃向黄沙关外增调了两万人,据,云豹骑也要调过来,雪云骑是吐蕃大汗的亲卫,是吐蕃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如果这支军队出现在黄沙关外,那就明吐蕃入侵在即。
林公公站在窗前,望着初秋的窗外,院子里刚移植过来的几株菊花刚刚绽开花蕾,在秋风中微微摇晃。
深深的叹口气,十年了,大漠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现在差不多恢复实力了,如果,朝廷这次压不下去的话,大漠就要乱了。
正想着心事,从院外匆忙进来一个黄门,林公公微微皱眉,黄门到了麦子面前了几句,麦子转身进来。
“干爹,皇上传旨,让您带着近期的情报汇总,特别是雍州凉州和并州的情报,立刻到养心殿。”
(本章完)
第632章 朝议
每次皇帝有这样吩咐,便是有大事要发生,林公公没有半点犹豫,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文件,又将柏公公面前的两份问价拿上,交给麦子便出了院子,麦子抱着文件跟在后面。
皇帝最近又换了个办公场所,搬到养心殿,林公公走进养心殿时,养心殿里除了皇帝外,还有整个尚书台,连很少到尚书台的潘冀都在。
林公公向皇帝行礼后便要退到一边,皇帝叫住他,让他将凉州雍州的情况介绍下。
“回陛下,凉州的情况有些不清,北方的鲜卑人没有什么动静,鲜卑人的主力都到中部鲜卑去了,剩下的很安静,连马贼都少了。但吐蕃人的动作频频,萧关落雁关黄沙关外,吐蕃人的兵力都增加了,具体多少,内卫没有查出来,而自从方达将军率领中垒营到雍州后,凉州的兵力很薄弱,目前,朝廷在凉州有兵力大约两万五六千人,除了姑臧的八千人外,其他各关隘兵力都不多。”
林公公语气平缓,从麦子手里拿起文件,送到皇帝面前的书案上,皇帝没有看,只是注意的听。
“相比凉州,雍州很平静,朝廷快速平定白山匈奴,对匈奴诸部形成震慑,皇上和尚书台有太原王的报告,老奴便不再重复,浪费皇上和诸位大人的时间,不过,根据内卫得到的消息,鲜卑人内部依旧不稳,双方可能要直接冲突,但,内卫没有得到更确切的情报。”
林公公完便退后一步,他的情况介绍很短,甚至可以很单薄,原因是,内卫对塞外的情况了解不多,他们的情报来自行走大漠吐蕃的商队。
皇帝听后抬头望着大臣们,潘链躬身道:“皇上,看来雍州没有什么事,至于凉州,臣以为,吐蕃人不过是威胁,他增兵不假,可我们在凉州的兵力也不少,凉北既然没事,可以这一带的兵力调到黄沙关。”
“秋将军,你还是坚持调兵回凉州?”皇帝抬头看着秋云,秋云点点头:“刚才臣已经过了,皇上,吐蕃强盛,这次,我们判断他是在声东击西,目的是西域,但,若此次吐蕃犯边成功,那么他们在西域得手后,下一个目标势必转入我大晋,而且,对羌人和鲜卑人也会产生重大影响,皇上,臣再次建议,撤兵。”
“臣附议。”潘冀立刻跟上。
皇帝沉默了会,抬头看看张猛和一个白须老者,这老者相貌古朴,脸上的皱纹还挺多,穿着简单的便服,头发简单的留了个髻,同一根布条裹着。
敢以这样的装束见驾,已经证明老者的不凡,此刻见皇上看着他,老者沉声道:“臣以为,在凉州采取守势,而雍北并州,当取攻势,太原王大军应按继续进攻,前出到落水原,震慑鲜卑诸部。”
老者语气平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皇帝没有话,目光落在张猛身上,张猛略微思索便开口道:“曹将军之言有道理,凉州并不需要过多担心,就算兵力不足,也可以征召羌人和鲜卑人参战,嗯,皇上上次不是给端木正下过旨意,告诉过他,草民相信,端木将军应该已经着手实行了。”
皇帝的神情少许和缓,张猛接着又:“不过,草民依旧建议退兵,大漠纷争不过患,朝廷真正的忧患在府库空虚,皇上,我大晋现在打不起这场战争,镇住白山匈奴,已经是侥幸了,若再继续进兵,草民担心粮草不继。”
“你们呢?你们也都。”皇帝看着甘棠左辰和蓬柱。
“臣以为,张先生所言甚是,即便还要打,府库已经难以支撑,若吐蕃再犯边,朝廷将没有军饷和粮食送到凉州。”甘棠是丞相,管着朝廷的日常事物,对大晋的家底了如指掌。
“不然,”蓬柱抢在左辰前面跨前一步,大声道:“今年风调雨顺,虽然还是有几个郡国受灾,可已经比去年少多了,冀州荆州扬州都上报,今年粮食丰收,只要秋粮入库,大军完全不缺军饷和粮食。”
“蓬大人,秋粮虽然入库,可首先要补上朝廷欠下的亏空,”甘棠解释道:“受灾的灾民有几十万,朝廷要抚恤救济吧,青州兖州冀州都上报,要求整修河道,预防洪水,这笔银子得给吧,还有在京官员的俸禄,已经半年没发了。”
皇帝眉头深皱,塞外动乱,太原王燕溱率兵出塞,秦王坐镇雍北,遥为呼应,迅速平定了白山匈奴,可由匈奴引起的大漠纷乱却没有停止,鲜卑人赤膊上阵,西部鲜卑以拓跋部落为主,中部鲜卑以独孤部落为主,又各引外援,拓跋部落援引北部鲜卑的铁鹰部落,独孤部落向东部鲜卑宇文部落求援。
东部鲜卑与其他鲜卑都不相同,东部鲜卑主要是三大部落,排名第一的是慕容部落,第二的便是这宇文部落,第三的是段部落,这三大部落按照地域,宇文部落靠西,与中部鲜卑相邻,慕容部落居中,有部分疆域与中部鲜卑和北部鲜卑衔接,段部落则独处东边。
相比西部鲜卑和中部鲜卑而言,东部鲜卑与大晋的关系最好的是段部落,在那场平定鲜卑的战争中,段部落是鲜卑诸部中最先与大晋媾和,并在战争后期追随大晋的鲜卑部落,这也让他成为鲜卑人眼中的叛逆。
在四部鲜卑中,东部鲜卑是最稳定的,与大晋的关系最好,但大晋在幽州也保持了强大的兵力,并由悍将段昌长期驻守,段昌对东部鲜卑软硬兼施,拉住了段部落和慕容部落,进而稳定了东部鲜卑,同时也就稳住了幽州。
此举在以前边境平静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就可以看到其中的重要。
皇帝心里隐隐有些惋惜,若是方回在,大漠定不会有此动乱,塞外的这些胡人都被他杀怕了。
太原王燕溱率兵平定白山匈奴后,上疏报捷的同时,进一步提出,在落水原召集鲜卑各部,以达到震慑草原胡人的目的,稳定大漠。
这个请求在朝廷引起巨大分歧,秋云甘棠认为朝廷出兵大漠的目的已经达到,大漠即将下雪,部队应该尽快撤回,不应深入大漠,而尚书令潘链为代表的一派则认为应该同意太原王的建议,继续进攻。
双方争执不下,而且各自的理由都很充分,秋云甚至还抬出了凉州的危险,中垒营调到雍北后,凉州的兵力空虚,尽管征召了部分胡人,可兵力依旧很单薄。
皇帝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因此将已经恩养在家的前车骑将军曹晃都召进宫征求他的意见。
但即便如此,双方分歧依旧。
尚书台意见分裂,朝中大臣们也分裂了,大臣们纷纷上疏,有支持继续进攻的,也有反对的。
按照皇帝的意思,既然已经稳定了白山匈奴,那么就该乘胜进攻,逼迫鲜卑人罢兵,稳定大漠。
可这个时候,秦王却发来一封接一封的奏疏,坚决要求撤兵,为此,发来了一封长达上万字的奏疏,从数个方面论述了必须撤兵的理由。
秦王在前线统兵,他的态度至关重要,朝廷不可不重视。
“秋粮什么时候能入库?”皇帝问道,甘棠心一沉,轻轻叹口气:“皇上,秋粮入库最快也要三个月,三个月后,大漠已经落雪了,一旦落雪,塞外严寒,大军别作战了,就算行军都很困难。”
皇帝再度沉默了,蓬柱问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今年是丰收了,既然如此,那可以先将帝都附近的粮食送到军前,空出来的,可由秋粮补上。”
甘棠微微摇头,依旧平静的:“蓬大人,此次出兵大漠,本就是朝廷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匆忙出兵,能平定白山匈奴,已属万幸,有此一胜,对朝野也都有交代,皇上,现在下流民甚多,土地兼并日趋严重,这些问题都威胁大晋的安稳,皇上,塞外大漠并非急务,流民日多,才是最要紧的。”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今年大部分地区风调雨顺,可流民却半点没减少,甚至还有增多的趋势,皇帝曾经很是不解,还是张猛给他解释。
皇族士族无税,朝廷的税赋只好加在平民庶族身上,平民庶族无奈只好将土地卖给士族,自己要么成为士族的佃农,可佃农虽然没有土地税,但还是有人头税,而且还多了给东家交的地租,今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按照惯例地主都会增加地租,所以,佃农的收入并没有增加,甚至可能还加重了,于是农夫只好抛家成为流民。
“流民并不足惧,”曹晃淡淡的道:“甘大人危言耸听了,对流民,应责成当地官员抓捕,遣送原籍。”
“如何遣送?”蓬柱出言反对:“遣送一个流民需要多少银子?曹将军知道吗!现在帝都附近就有十多万流民,青州兖州,还有流民数十万!要将这些流民全送回原籍,需要多少银子?其次,流民回到原籍后,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如何生存?只能再次去当流民!”
曹晃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平静的道:“迂腐,流民,太祖早就定下规矩,无官府路引,不得随意离开原籍,无路引者,轻者,杖三十,重则发配边塞,对这些刁民,当发配边塞,允许他们在边塞开荒或放牧,这一来可以充实边塞人口,而来在边塞农垦,也可以就近为提供粮食,免了长途运输之苦。”
蓬柱摇头,正要反驳,秋云却插话道:“曹大人此言有一定道理,据我所知,无论凉州还是并州,都有不少荒地,不过这些土地贫瘠,产量比内地要低三到四成,而且,好地多被当地门阀士族占有,所以,要在边境安置流民,必须提供土地,耕牛,还有种子农具等等,开销也同样不。”
曹晃闻言眉头紧皱,没有再开口,潘链这时叹口气,也没再开口,皇帝心里委实难以决断,一方面,他很想继续进攻,可朝廷的府库空虚,塞外气寒冷,再过一个月左右恐怕就该下雪了,朝中大臣多数反对,这让他很是犹豫。
“先回吧,让朕再想想。”
众大臣退出去,皇帝叫住张猛,还有穆公公林公公。
(本章完)
第633章 变法初论
皇帝没有动,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奏疏,三人也没开口,殿里很是沉默,黄公公端着盏茶,悄没声进来,将桌上的茶换了,然后又悄没声要出去。
“给张卿上茶。”皇帝忽然开口道,黄公公连忙应声,皇帝随后示意张猛坐下,张猛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张猛坐下后,略微迟疑便开口道:“皇上,不能再打了,要继续打下去,咱们还准备不足,另外,让鲜卑人自己先打,消耗一部分实力,咱们明年开春后,再视情况出兵。”
皇帝轻轻叹口气,神情十分遗憾:“朕没想到你也反对,朝廷不是没银子,帝都存粮可供下人吃两年,就算将搬出一半粮食,也够支持这次远征,张卿,你倒底是为什么?”
张猛略微沉凝,叹口气:“皇上,塞外是心腹之患,可流民和门阀才是肘腋之患,咱们大晋最大的忧患不是塞外胡族,当年秃发树机能一统大漠,麾下彪悍之士五十万,南侵我大晋,可结果如何呢?我大晋依旧稳如泰山。”
张猛顿了下,喝了口水,皇帝静静的思索,他不是什么不知道,匆忙登位的皇帝,在登基之前,他已经开始处理朝务长达七八年,有充分的政务经验,对社会的实际情况有清楚的了解。
“这次出征,本就是一次冒险,只能胜不能败的冒险,”张猛放下杯子继续,深深的看着皇帝,眉宇中有深深的忧虑:“治国当顾及根本,我大晋的根本是什么?不是塞外,不是士族门阀,而是百姓。百姓好了,我大晋下稳如泰山。”
到这里,张猛再度闭嘴,皇帝等了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着他,不悦的:“啊,一半算什么,接着。”
张猛沉默了会,心里叹口气,才开口缓缓道:“皇上,我大晋立国之初,太祖定下诸多规矩,这些被视为祖宗成法,可我大晋立国已经八百年了,八百年前定下的规矩还适合今的下吗?土地兼并日趋严重,流民越来越多,朝廷税收越来越少,士族把持下的各个方面,从土地到官员选拔,全部被士族掌控,太祖定下,士族不许经商,可现在,士族从未停止经商,那怕在太祖时期也没有。”
“皇上,下现在到了必须变法的时候了,若不变法,府库恐无粮饷,朝廷恐无充饷之银,朝廷恐无可战之兵,下糜烂,再无振作之机。”
变法!
张猛之言震动了皇帝,在大晋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变法,武宗时便有过数次变法,其后,睿宗和仁宗也都是搞过变法,但他们的变法都没突破太祖定下的祖宗成法,可今张猛所提的变法,明显是要突破祖宗成法,而且是以门阀士族为目标。
这是一个大马蜂窝!
皇帝对门阀士族是很不满,但要作这么大手术,会造成什么后果,皇帝也有些迷茫。
“土地兼并是很严重,但”
“皇上,您在陈国清查土地,士族阶层已经开始警惕,”张猛突兀的打断皇帝的话,郑重的看着皇帝:“皇上可能觉着臣危言耸听,但皇上错了,臣绝非危言耸听,土地兼并为何如此严重?原因很简单,士族无税,朝廷赋税全加在民身上,民不堪其重,只能将土地卖给门阀士族,朝廷税收便随之减少。
另外,士族把持了品鉴,士族子弟纷纷占据朝廷高位,庶族和平民子弟无晋身之阶。
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阻力重重,为何?扬州的盐市,实际掌控在扬州门阀手中,同样的,冀州渤海,青州胶东,河东,盐田盐矿,无不掌控在门阀手中;江南的棉田桑田,丝绸作坊,棉布作坊,有几家不在门阀手中?
万民之苦,朝廷之困,皆在门阀士族。
皇上,门阀士族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成为下之害!”
张猛的一连串话,如同一连串重雷在皇帝脑海中炸响,以往好多没明白的事,顿时通透了。
皇帝兴奋的起身,在殿内来回走了两圈,然后站住,大声道:“你得对!门阀已经成为朝廷之害!下之害!必须铲除!爱卿,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猛再度迟疑,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卷册子,放在书桌上。
“皇上,这是臣写的《变法赋》和变法纲要,请皇上审阅,不过,皇上,如何变法,还需要仔细商议,我们要的不是铲除,而是抑制,皇上,在明发诏旨之前,此事一定要保密。”
“朕当然知道,”皇帝转头看着穆公公和林公公:“你们吩咐下,那些黄门,不许乱嚼舌头,有乱传乱者,一律处死。”
“老奴明白。”穆公公低头应道,他心里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张猛抛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份建议,不错,门阀士族是占了很多土地,也掌控了下财源,可门阀士族是能轻易动的吗?当初邵阳郡王不过作调整,便身死家灭,连先帝都不敢碰,张猛居然要变法,而且是针对整个士族阶层的变法。
要捅篓子了!
穆公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满朝官员抗议的场景,午门外恐怕又有无数士子泣血叩阙。
“,凡太祖之法,有要于时也。太祖定法之时,下方定,大乱之后,田地荒芜,太祖之策,使下安定,生产恢复,后世因之视为祖宗成法,万世不可变。
然,古今有万世不可变之法吗?非也!
今下已变,世易时移,太祖之法亦应变。
时不与法俱在,法虽今而在,犹若不可法。故释太祖之成法,而法其所以为法。
太祖之所以为法者,何也?太祖之所以为法者,人也,而已亦人也。故察已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有道之士,贵以近知远,以今知古,以所见知所不见。
好!写得好!”
皇帝大声叫好,张猛面无表情,穆公公面带忧色,林公公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张卿,此文当刊发下!”皇帝兴奋不已,张猛摇摇头:“皇上,方略未定之前,不可提变法,此事需秘密准备。”
皇帝点点头,张猛拿起另一册文件:“这是臣这些年草拟的变法纲要,请皇上御览。”
“好,朕要好好想想,是该变变了。”皇帝长吁口气,似乎要将胸口淤积的那口闷气都吐出来,他知道自己虽然登基了,可朝中大臣并没有真的服从他,他没有泰定帝的权势,而且,由于陈国和以前的事,门阀士族对他有深深的警惕。
“准备点饭菜,简单就行,朕要与张卿好好聊聊。”
皇帝刚吩咐,张猛却摇头:“皇上,此事非同可,皇上当认真思考,草民先告退,皇上想好之后,草民再与皇上细谈。”
张猛着起身,冲皇帝施礼,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皇帝愣了下,随即明白,轻轻叹口气,过去拿起纲要,犹豫下没有翻开。
穆公公和林公公依旧站在角落,不管有没有大臣在,他们都习惯性的站在角落,绝不与人争锋。
此刻大殿里没有其他人,林公公用目光看着穆公公,他站在穆公公身后,穆公公看不见,他心里有些着急,悄悄向前移动了下,这时,穆公公的袍袖微微动了两下,林公公立刻停下,再没有其他动作。
“老穆,你怎么看?别敷衍朕,心里话。”
穆公公上前两步,躬身答道:“老奴不敢,老奴此身已属陛下,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那好,你。”
“回皇上,老奴赞成秋大将军的看法,太原王最好先撤回来,平定白山匈奴,已经可以对朝野交代,皇上登基不久,朝野并不安稳,出兵塞外,情非得已,这是皇上登位以来第一次出兵,张猛得对,只能胜不能败,实话,当初决定出兵时,老奴心里是捏把汗的,好在胜,那就先撤回来,保住胜果,至于鲜卑人,明后年再收拾也不迟。”
“你呀,”皇帝笑了笑,转身看着他:“朕问的不是这个。”
穆公公沉默了会,摇头:“皇上,这变法,老奴真不知道是好是坏,老奴是皇上的一条狗,皇上让老奴对付谁,老奴就对付谁,至于,朝廷大政,不是老奴可以胡言的。”
“胡言?”皇帝呵呵笑着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穆公公低下头,皇帝温言道:“父皇在临去前告诉朕,你若非身份有异,实则国之干才,要朕多征求你的意见。”
穆公公噗通跪下,伏在地上无声哭泣,肩膀不住耸动,林公公随即跪下,深深伏下,皇帝温言道:“老穆,朕知道,你这个位置不好干,你是父皇老臣,几十年,忠心耿耿辅佐父皇,朕希望你象对父皇那样对朕,不要忧谗畏讥,朕不是畏怯之主,朕在太子位上干了近十年,朕不想当守成之主,父皇将这江山交给朕,朕就干好,让他们知道,父皇没有选错人!”
皇上,老,老奴,老奴,”穆公公泣不成声,皇帝弯下腰轻轻拍拍他的肩,穆公公抬起头:“陛下,老奴不知该什么,只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皇帝点点头:“起来吧,你的看法。”
穆公公起身,将泪水擦去,抬头看着皇帝,略微想想便:“陛下,变法一事要十分慎重,没有周全的设计,万不可实施,门阀士族的势力盘根错节,陛下不知,当初昭阳案时,先帝就曾经想动一下,可最后还是不得已放弃了昭阳,为何?禁军,城卫军,邙山大营,各地州郡,军官太守,全是门阀士族的人掌握,先帝曾,下才俊,十之八九皆出自门阀,陛下,要实行变法,您没有人啊!”
皇帝闻言不由神情大变!
(本章完)
第634章 凉州战火
朝廷是由人组成的,皇帝的各项命令由各级官员推动,军队也是由人组成的,如果没有人,那怕是皇帝,也没有办法。
皇帝名义上管辖下,朝廷上下,数十万官员将士都忠诚于皇帝,可实际呢?
如果推行变法,有多少人会支持呢?
张猛会,可他不是官员,只是皇帝的布衣朋友,蓬柱一定会,可除了他以外,还有谁?
皇帝想不出。
殿里陷入死一般沉寂,穆公公担忧的看着皇帝,皇帝皱眉思索,现在他明白了,张猛为何现在不谈而要他先思考三,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变法,是一条危险的,充满荆棘的路,朝野,士林,皇族,士族,庶族,全都会卷入,稍有不慎,下就会大乱。
这个决心可以下吗?皇帝有点犹豫了。
穆公公心里清楚,皇帝没有先帝那样的威权,先帝的威权是建立在反击鲜卑的战争的胜利上的,可当今皇帝,登基不过两年,继位之前,还有齐王在争位,威望远远比不上先帝,若匆忙实施变法,后果难以预料。
“皇上,”穆公公心的开口道,皇帝转身看着他,穆公公边观察皇帝的神情边:“对于塞外,老奴有点想法,曹车骑和潘太师主张继续进攻,此不可取,可就这样撤回来,老奴觉着也有点不甘心,老奴觉着是不是可以让太原王驻兵白山,在白山召集塞外诸胡,宣达朝廷旨意,喝令他们停战,听候朝廷的旨意。”
皇帝随意的点点头,显然他的思路还在变法上,骤然闻听此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他才醒悟过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皇帝眼前一亮,实话,就这样撤回来,他心里也有些惋惜,朝廷劳师动众,冒奇险,才收获这样一点东西,这太不合算了。
皇帝回到书案前,拿起笔在一本奏疏上批注,穆公公和林公公悄悄退出来,在门口,正要遇上黄公公带着两个太监拿着食盒要进去,黄公公恭敬的让到一边。
穆公公停下脚步,问了下皇帝的饮食起居,黄公公低声悄悄回答了,穆公公听后没什么,只是低低的叹口气。
出了养心殿,林公公看看左右没人,林公公悄悄上前,低声问道:“干爹,怎么啦?”
穆公公抬头,再度轻轻叹口气:“皇上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唉,还没儿子呢。”
林公公微怔,随即也叹口气,皇帝没有孩子,这是朝廷最大的隐忧。
“还有什么事?”穆公公问道,若是没事,林公公不会随他走这么远,一般出了养心殿就会告辞。
“是有事,”林公公上前一步,低声道:“柳寒不是到江南查探百工坊和扬州内卫被渗透的事吗?今儿他的报告来了,扬州内卫总管顾硕被其妾所杀,他遇袭,侥幸逃脱。”
穆公公神情微变:“他遇袭?侥幸逃脱?渔夫和觉明都没能奈何了他,扬州谁有这么大本事?难不成是那两位出手了?”
下八大大宗师,大晋独得其六,宫里独得其三,鲜卑和吐蕃各得其一,剩下三个,一个是太平道的太上长老,另一个是长生宗掌教;这俩人最近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唯一拿不准的是那位神秘的大宗师。
“应该不是。”林公公眉头微皱,长生宗和太平道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无论是他们的太上长老还是掌教,出现在江湖,都会引起震惊。
穆公公眉头拧得紧紧的,林公公试探着问:“是不是派一个斩魔队过去?”
穆公公想了下摇头:“暂时不忙,再看看,柳寒,柳寒,授权柳寒整顿扬州内卫,哼,这顾硕,居然让人摸到自己家里来了,该死!至于百工坊,把它放在地字监察上,告知各地。”
内卫监控下,那不过是传闻,那有那么多人,内卫的监控按干地支来分派,第一等的是字目标,第二等的是地字目标,字目标是全面监控,包括皇室的重点目标,军队重要将领,门阀中的重要目标,都在这一等中,地字目标则是包括郡王,朝中大臣,次等门阀,次等将领等等。把百工坊划入地字号目标,在内卫监控的下商户中,百工坊是第一个。
“是。”林公公应道,略微迟疑:“干爹,柳寒只是带了两个人到扬州,加上宫里提供的两个人,总共也就五个人,这百工坊实力超出原先的估计,”
“他可以对付。”穆公公语气很坚决:“你不用担心他,这人没有那么简单,嘿嘿,林子,一个上品宗师,手下有几十个武师修为的高手,掌控过西域几十个国的人,岂是这样易于的。”
内卫对柳寒进行了调查,凉州内卫派人去了西域,九死一生,从西域返回,拿到了柳寒的第一手资料,对柳寒有了进一步了解。
“不过呢,”穆公公迟疑下,林公公望着他,穆公公声色迟疑不定,半响后才叹口气:“算了,这次就算是对他的考验吧,若他能活着回来,我奏请陛下,将金令给他。”
林公公惊讶的抬头望着穆公公,这金令非同可,是内卫的至高令牌,金令持有人又称为掌令使,在内卫中,除了林公公外,其他人均可先斩后奏,地方上,对六品以下官员将领,也可先斩后奏。
掌令使,一般都是内卫宗师以上的人担任,前任章令使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动中死了,宫里也曾查过,但也没有查出线索,这个职务已经空悬了数年。
掌令使的权力太大,别林公公了,就算穆公公也没权力给谁,必须得到皇帝同意,皇帝亲自召见同意后才能给。
内卫掌令使代表内卫的最高行动权,为皇帝行走在黑暗中,也是所有反对皇帝的秘密力量的死敌,一旦为人所知,掌令使的安全会受到严重威胁,所以,掌令使的身份是秘密的,就算宫里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干爹,这,柳寒来自西域,咱们对他的底细知道得还不多。”林公公心的提醒道。
“当然还要再考察。”穆公公面露思索之色:“鬼影在吗?”
“在,让他去?”林公公的有些迷惑不解,这鬼影是他的贴身保镖,很少离开过他的身边,除了前段时间的漕运之争。
穆公公正要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象是否决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喃喃道:“江南糜烂,唉,这些年,内卫虎贲卫削弱太多,罢了,江南还有谁?。”
“还有一路,儿子前些年开始部署的。”林公公不动声色的答道,心里松口气。
“告诉他,盯着柳寒。”穆公公吩咐道,林公公连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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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渐渐落下,秃鹫从下落下,厮杀声渐渐平息,负伤的战马阵阵嘶鸣,血腥味随着风飘向远方。
黑色披风们在尸体中寻找,翻看黑色的同袍,秋歌坐在马背上,身上白色战袍沾满红色的血,长枪插在地上,枪头雪亮,红色的枪缨随着风轻轻晃动。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具穿着金色战甲的尸体上,尸体的血已经流干,目光呆滞毫无生机,胸口被捅开一个大洞。
副将跑来报告,已经清点过战果,歼敌四千三百人,损失五百二十人。
秋歌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数字有些不满,轻轻叹口气。
“上报吧!”
主薄很快写好报告,秋歌略微扫了眼,提笔落上名字,两骑黑豹翻身上马,各自带了两匹空马,飞驰而去。
秋歌翻身下马,在尸体中慢慢踱步,呼吸着带着淡淡血腥的青草味。
与黑豹过去辉煌的胜利相比,这场胜利算不上什么,但这场胜利掀开了吐蕃对大晋凉州的进攻,只是消灭了四千吐蕃军,而且自己还损失了五百多人,这让秋歌有些许不满意。
回身看看黄沙关,山峰重叠,看不到关墙,只有层层山峦。
在眺望草原深处,远处的空还有缕缕淡黄,那是逃窜的吐蕃人。
吐蕃人在两前开始进攻黄沙关,秋歌昨奉命从萧关赶来增援,今凌晨便出关,对吐蕃人发动了袭击。
看看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秋歌下令集合整队,带着部队和上千匹战马返回黄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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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正的警报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分两路,一路急报长安,一路直奔帝都。
秦王坐镇长安,雍北的情况并不严重,朝廷果断出兵塞外,迅速解决了白山匈奴内乱,此举震慑了草原胡人,西部鲜卑和中部鲜卑虽然还在集结兵力,但双方不敢轻易挑衅。
朝廷现在有两支大军在塞外,太原王燕溱率领并州边军雄踞白山,方劲率领三万大军出雍北,与太原王燕溱遥相呼应,朝廷命段昌派人警告东部鲜卑的宇文部,不准他参与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的纷争,否则朝廷绝不轻饶。
这连环三招,让鲜卑人不敢轻举妄动,朝廷命太原王燕溱在白山召集鲜卑各部会面,鲜卑人左右盘算,心里虽然不愿,可还是不得不到白山。
大漠形势就此缓和,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吐蕃人又来了。
对秦王来,吐蕃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早一点,凉州雍州的粮草还有一半左右,现在雍南和长安附近的粮库和军械库都快空了,新的军械正在赶制,粮食还在帝都,军队都在雍北,长安仅仅还剩下数千郡国兵,整个雍州空虚无比。
(本章完)
第635章 求援
“黄沙关,秋歌率黑豹破敌,黄沙关暂时安稳,吐蕃五万大军猛攻木匣关,马竞率部驰援,端木正向秦王和朝廷求援,各郡郡国兵正在聚集,归化羌人鲜卑人和匈奴人抽调兵力大约两千,到萧关坚守。”
柳寒看着老黄传来的消息,凉州的地图在脑海里展开,眉头微皱,吐蕃入侵凉州的路径有三条,一条是木匣关,关外即吐蕃,这条路很直接,但木匣关险要,据他所知,木匣关正面可以展开的兵力最多只有七八千人,多了没用,而要攻击木匣关这样险要的关隘,兵力必须在十倍甚至二十倍以上。
五万大军,看上去很多,可实际上,若能攻下木匣关,这五万人最多能剩下一万,马竞率兵增援后,五万人压根不够。
第二条路是通过黄沙关,这黄沙关实际上是大晋鲜卑和吐蕃三家交汇处,是战略要地,秋歌率部增援到这里后,吐蕃人要想攻进凉州,非常困难。
第三条路便是通过西部鲜卑境内,攻击落雁关,这条路要绕行鲜卑境内,若在平时,肯定会引起鲜卑人的反击,但现在,西部鲜卑的兵力集中在雍北,西部空虚,若吐蕃以一只奇兵,穿过鲜卑境内,突袭落雁关,那凉州就危险了。
整体来,凉州最大的问题是兵力空虚。
“塞外的仗基本打不下去了,”柳寒将情报放在油灯上烧掉,抬头对柳火道。
柳火有些担忧的问:“要不要提醒老王头,先将部分人员和货物转移。”
柳寒想了想:“房子这些东西转不走,物资嘛,暂时不要动,咱们瀚海商社在凉州也算是大商社了,我们若动,势必造成市场恐慌,人心动荡。东西不动,但人要动,告诉老王,将家人送到长安,虽然凉州的事,我认为,吐蕃人若不是太蠢的话,不会去进攻姑臧,但安全为上。”
柳寒一句,柳火记一句,他们现在扬州城东长春湖边的一个村子的边上,这院就象村里很多农家院一样,院子里竟然还有一块菜地,地里的芥菜绿油油的,屋顶铺着茅草,屋檐下还有燕子搭的窝。
院子是柳火租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瀚海商社的分公司在建康,扬州只有一个孙公司和合资公司,柳寒没有惊动孙公司,暗地通知柳火,让他秘密从建康过来,柳火过来已经快一个月了,那时柳寒还在袁营口。
柳寒最初并没有打算动用柳火这枚棋子,但现在不得不用他了。现在,在扬州城附近,他只要一冒头,便有可能被那位大宗师追杀。
柳火将命令起草好后,柳寒将它翻译成密码,这个密码很简单,但在这个世界却是独一份,没有人能破译,密码本只有老黄和他有。
度鸟是柳火从建康带来的,两只度鸟腾空而起,柳寒拍拍手,回到屋里,看到柳寒席地而坐,他迟疑下问道:“主子,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你立刻回建康,告诉康成,执行疏散策略,必须警惕他们对建康分社下手。”
柳火迟疑下问:“那主子身边呢?我还是留下吧,我让肖超他们发个消息就行了,再了,肖超都没事,康成那不一定有事。”
“不能把希望放在敌人的仁慈上。”柳寒淡淡的,头也没抬的道:“再了,我这的事,你也插不上手,除非你跨过那道门槛。”
柳火嘿嘿一笑,他的修为不过武师六品,还没跨入武师上品,这样的修为,柳寒不敢让他涉入这样的拼杀。
柳火的修为比刀来,还要低些,虽然,低得不多,但自己的人,能少冒点险就少冒点险。
不过,柳火也暗暗心惊,这次的对手是如此强大,连武师阶层都无法参与,想到这里,他不由暗暗担心。
柳寒起身又写了张条子交给柳火,条子没有折起来,就这样交给柳火,柳火看了眼,上面是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把这个送到城里,城隍庙内,后院,有个歪脖树,树的侧面有个洞,你把这个纸条装竹筒里,放进去,然后,再在城隍庙左边的巷子口,把这个贴上去。”
柳寒着又将另一张纸条给他,这张纸条同样没写什么,上面就一个符号:卐。
“是,主子。”柳火什么都没问,低头应道,柳寒又吩咐:“做完这一切后,不要回来,立刻回建康。”
“是。”
柳火应下后,立刻开始化妆,没一会,变成一个略微苍老的老头,出去后,将门边的背篓背上,整个人看上去就成了另一个人。
柳火走后,柳寒将门关上,然后自行打坐,到了傍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摸了摸怀里,拿出铁甲符,符箓上的灵气黯淡,他轻轻叹口气,这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下一场战斗。
“是不是该回去一趟?”
这几,柳寒在心里一直反复问这个问题,清虚宗并不远,过江走上两便到了,可他还是很犹豫,总觉着就这样作,以后便失去了变化。
“那个洞里倒底是个什么玩意,飞剑能不能干掉它?”柳寒很想冒险一次,用飞剑袭击那家伙,看看能不能将那家伙杀掉,然后独占这个灵脉和水下的大遍竹节草。
柳寒想了半,又拿出飞剑符,飞剑符上的灵气也很黯淡,轻轻舒口气,将两张灵符收进怀里,出门将门外的一只度鸟拿进来,将一个竹筒绑在鸟腿,出门将鸟放飞。
度鸟在空中扇动下翅膀,掉头向南边飞去。
柳寒沉默的看着度鸟飞去的方向,过了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之情,这个灵脉就这样送给清虚宗了,反正自己没想过长生不老,对修仙没兴趣,若能因此让清虚宗派人来援,多给点丹药和灵符,也就不亏了。
转身回到屋里,盘膝坐下,开始静静的打坐。
时间一晃就过,睁眼时,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起身出门,心的关上门。
这村不大,人不多,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让这些普通村民察觉,他很轻松的避开了可能遇上的村民。
出了村子,他立刻加快脚步,这时,色已晚,路上几乎没人,走了大约十来里,便看到一个码头,有几条船在停靠在码头上,他停下脚步,站在一株柳树下,静静的看着码头极其附近。
观察了一会,柳寒慢慢走向码头,到了一条船前,这条船孤独的系在一边,跳板落在岸上,船舱里隐隐有人影活动。
柳寒走上船头,船舱里的人立刻察觉,船娘掀帘出来,冲着他嫣然一笑,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来了,请进,请进,咱家女儿已经候了好一会了。”
柳寒轻佻的笑了笑,在船娘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才挑帘进去,牛福和宋嫂的两个女儿都在船舱里,绣娘看他进来,不由瞪他一眼,珍儿则笑嘻嘻的过来施礼:“客官,您看奴家伺候你可好,我姐姐最近身子不舒服,奴家还是清官人。”
柳寒笑了笑:“丫头片子,发春了,嘿嘿,爷们把你们姐妹包了。”
丫头脸色一红,咬咬红红的下唇,抛了个水淋淋的媚眼,正要开口,宋嫂在她脑袋上拍了下,低声喝斥道:“你们姐妹到后面去,注意盯着外面。”
丫头嘻嘻一笑,媚态横生,柳寒在心里暗叹,这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居然就这样勾了,将来大了,还不知要为祸多大,心念忽然一动。
“大人,女”宋嫂有点不安,牛福微微摇头,宋嫂刚张嘴,他便知道她要什么,这宋嫂一家三口在水上讨生活,早不是什么贞洁女子,别姐妹同榻了,恐怕母女同欢都有过了,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讲究起来了,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寻欢作乐的吧。”柳寒奇道,牛福噗嗤一笑,宋嫂也尴尬的笑了笑。
柳寒在桌边坐下,顺手拿起个杯子倒了茶,然后对俩人道:“你们先吧,这些的结果。”
“没有结果。”牛福叹口气,很是失望的叹口气:“大人,这几,我和宋嫂跑遍了湖东的所有大岛,每个岛,我都上去过,没有任何与大人描述相似的庄园和人物。”
柳寒看着他身上的服装,这身服装是当地货郎的服装,这长春湖里常年有种货船,这种货船就象陆地上走村串巷的货郎一样,在岛上生活不便,买点东西便要登船上岸。
牛福化妆成货郎,与宋嫂假扮夫妻,在湖东走了三四,跑遍了湖东五个大岛,这五个大岛比湖西的几个大岛要大,住的人较多,但却没有湖西繁荣,岛民多以打鱼为主。
“三时间,你们就走完了?”柳寒不相信的问道,厉岩走遍湖西的几个大岛,还花了六七时间,他们俩人三时间就走完了,柳寒很是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马观花,压根就没认真去调查。
“三时间足够了。”牛福郑重点头:“湖东的几个岛并没有多少人,岛上连山都没有,就算有,也不过是山丘,站在高处,一眼就能看透。”
“也就是,有些岛你们只是绕着转了一圈?”柳寒的语气有些严厉了。
牛福愣了下,不敢回答,宋嫂连忙:“其实,有三个岛我以前去过,在哪里还住过几晚上,对岛上的情况知道些。”
柳寒叹口气,盯着俩人,让俩人心里冷飕飕的,轻轻哼了声,冷冷的道:“你们是第一次在我手下干事,这次我就原谅你们,如果再有下次,我就不饶你们了。”
牛福和宋嫂脸色煞白,柳寒又:“你们接着查,哼,我实话告诉你们,宫里早在七八年前便查过百工坊,如果有那么容易查出来,早就查到了,你们要记住,百工坊之主,心智坚忍,寻常的物质享受,压根不是他追求的,这样吧,牛福,你先回去,宋嫂,明换一条船,我们再去湖东,先从东山岛开始。”
牛福起身答应,宋嫂犹豫下:“大人,不是属下不愿去,只是,属下刚去了,一般货郎都要隔个十半月,再,现在也不是收购湖珠的时候,这个时候去,若那百工坊没在这,还罢了,若在,那就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柳寒闻言不由沉默下来,虽然他有六七成把握,总教头不会在岛上,可万一总教头在岛上,那就真麻烦了,这是他唯一忌惮的人。
不对,还有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主人!!!
(本章完)
第636章 另生波折
想了半,柳寒才抬头,看着牛福宋嫂:“你们的顾虑有道理,你们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宋嫂,你们不要再在湖里活动了,先在城外找个地方休息几日,有地方吗?”
宋嫂点点头:“我那死鬼曾经在鬼见愁山脚买了一块地,去年我和两个丫头还去住过,我可以在那住几。”
柳寒眉头微皱,摇摇头:“绣娘要在城里找个工作,你只能带珍儿去。”
宋嫂心里一惊,有些担忧的看看柳寒,目光中带着丝乞求,柳寒不为所动,宋嫂无法只好应承下来,柳寒这才淡淡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去冒险,我在城里需要一个联络点,她去设立一个联络点。”
宋嫂这才稍稍安心,柳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宋嫂,宋嫂心里有些不解,略微思索,他便问:“你到鬼见愁山脚后,打听下,这鬼见愁山和附近的地都属于那些人,若是可能,尽可能买下来,或许,我以后要在这长住了。”
“买下来?”宋嫂微怔,鬼见愁附近田地虽然不错,可问题是在那买地有什么用,可看柳寒的神情,又不敢问,只好声提醒自己没有钱。
“银子由我负责解决,你先把土地打听清楚,其他的事,我来解决。”柳寒着又看着牛福,牛福神情略微不安,他心里清楚,如果宋嫂他们暴露了,自己也肯定暴露了,对内卫而言,一旦身份暴露,要么死于别人暗杀,要么被调离。
“你也一样,不再适合在城里活动,”柳寒思索一会,轻轻叹口气:“先蛰伏吧,有地方吗?”
牛福点点头,了村子的名字,这村子在城北,长春湖边上,他在那有个朋友,可以在那住上几。
柳寒在船上又待了一会,然后才悄悄离开,上岸之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岸边的一株柳树上,默默的看着宋嫂的船,过了会,牛福从船上下来,他四下张望后,悄无声的离开岸边向边上的道路走了,过了一会,宋嫂三人从船上下来,三人手上都提着包裹,上岸后迅速进入柳林,就从柳寒隐身的柳树下过去。
柳寒没有动,依旧静静的观察着,没有多久,从码头上下来一条黑影,黑影脚步匆匆,同样从柳寒的脚下经过。
柳寒还是没动,依旧静静的看着码头,又过了会,确认没有人再出来,他才悄无声的滑下柳树,向宋嫂三人走的方向追去。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便追上那黑影,他不动声色的跟在那人身后,那人的速度也不快,只是遥遥跟着宋嫂三人,三人都打着火把,这黑影却什么都没有,脚下却一点没有障碍。
走了不知多久,宋嫂三人走进一个村子,那人也跟着进了村子,柳寒跟在他身后。
村子并不大,很安静,偶尔传来狗叫,柳寒收敛气息,非常心的跟在那人身后,那人是个跟踪高手,宋家三女比他走得早,可他却没跟丢。
宋嫂三人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在村子的东南角,也是位于村子的外侧。三人进去后,屋里很快亮起灯光,三人开始忙碌起来,那人静静的站在角落,盯着房间的灯光。
柳寒则站在距离他两间房子远的地方,安静的盯着他。
时间慢慢的过去,这人很有耐心,月色跃上中,落在宋嫂的院子里,灯光熄灭了,显然宋嫂三人睡下了。
这人依旧没动,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院子,月光落在他脸上,柳寒这下看清他的样貌,这人三十多岁,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双目明亮。
“邦!邦!邦!邦!”
更夫提着灯笼从村子里走过,边走边敲更。
更夫走后,这人动了,他的动作很轻盈,轻松的走过村子里凹凸不平的道,悄无声的越过宋嫂院子的竹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人掩至窗下,拿出一根竹管,轻轻捅开窗户纸,将竹管伸进去。
过了一会,这人大模大样的推开门走进去。
点亮油灯,这人神情轻松的打量着房间,房间显然很长时间没住人了,屋里有股霉味,房间有一张床,床上睡着两个人,床下还睡着一个,这母女三人显然有些累了,睡得很死,被迷药一熏,就更没知觉。
这人将三人都弄到地上,然后舀了瓢水,先将宋嫂淋醒。
宋嫂睁开眼,看到他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你,你要做什么?”
柳寒心念一动,显然宋嫂是认识这人的,难不成又是内卫中人?
“宋嫂,今从你船上下来的,除了牛福外,另一个人是谁?”
宋嫂闻言不由奇怪,这人冷笑道:“咱们扬州出了大事,上面让查,最近在扬州出没的外地人,宋嫂,刚才那人是谁?”
宋嫂暗中提气,内息纹丝不动,经脉内空荡荡的,她无声的叹口气:“是谁?以你的身手,可以跟踪他啊,查一下不就行了,再了,我那迎来送往的,有几个客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哼,”那人冷笑道:“莫昆失踪,牛福下落不明,你最后一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宋嫂更加惊讶了,牛福刚才也在船上,比她还早一点下船,怎么他会没看见?心中疑云顿起,不动声色的答道:“牛福是我的上级,你要知道什么,可以去问他。”
“他在那?”
“我那知道,从来都是他找我,我没有命令不准找他,咱们内卫的规矩,你难道忘了!”
“你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让我查找百工坊的线索。”宋嫂平静的答道,扬州所有内卫都接到这个命令,她一点不担心对方去查。
“胡!在此之后,还有一个任务。”那人冷冷的,宋嫂面不改色:“这就是最后一个,姓钟的,今儿你倒底要做什么!”
“上面找不到莫昆,派我来找莫昆,”那人淡淡的:“可更奇怪的是,你们这条线,都不见了,牛福没见到,你也找不到,我这几在长春湖各个码头转悠,好容易才在今找到你们,你吧,你们这条线倒底发生了什么?”
宋嫂淡淡的摇头:“我这段时间都在找百工坊的线索,湖东湖西都在跑,每个岛都要上去看,那有时间靠在码头休闲。”
那人一直盯着宋嫂,半响,才冷笑着道:“宋嫂,咱们是老交情了,到现在为止,我没用强,你若始终这样,那就怪不得老哥哥了,我知道,你扛得住,可你这两闺女也扛得住?”
宋嫂沉默了,神情顿时变得灰暗,望着那人的目光露出乞求之色,她深知内卫逼供手段的厉害,俩个女儿还,压根不可能扛过对方的逼供。
“宋嫂,咱们也合作过,侄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愿意这样,咱们都别麻烦了,你痛快点,我也痛快。”姓钟的温言劝道。
宋嫂苦笑下,深深叹口气,望着姓钟的道:“人屠钟南,现在也转变心性了,真是难得啊。”
钟南巍巍摇头,正要伸手拍向宋嫂,忽然身形一晃,向后急退,双掌闪电拍出,掌风刚起即消,他闷哼一声即委顿在地。
柳寒过去,在宋嫂身上拍了一掌,宋嫂就觉着一股雄厚的内息破体而入,将被封锁的几个穴道冲开,内息立刻自丹田涌出,身上立时轻松起来。
柳寒过去将钟南提起来,放在椅子上。
“宋嫂最后接到的任务是杀了我,不过,她很幸运,没有得手,”柳寒坐在钟南对面,很平静的看着他:“现在,你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钟南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宋嫂,森然道:“宋嫂,你竟敢勾连外人,可还记得家法!”
宋嫂没有理会只是站在边上,柳寒笑了笑:“忘记自我介绍了。”
着柳寒将手掌张开,钟南神情一凝,掌心里的那枚玉牌,他看得很清楚,他不由有些慌张:“你,你,你是供奉大人!”
暗杀内卫玉牌供奉,那是不的罪名,那怕是上司指令,执行人也获罪不轻。
“现在明白了,还不晚,可以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宋嫂?”
钟南目光闪烁不定,柳寒神情轻松,并没有催促他,宋嫂则露出嘲讽之色。
过了会,钟南才有几分不解几分沮丧的道:“命令是上面传下来的,大人恐怕知道,扬州内卫总管顾硕遇害,府上还逃走一个妾,但上面认为此事有蹊跷,一个妾绝不可能作这样的事,下令追查,要抢在宫里派人来之前,将妾抓到,同时将事情的真相查出来。”
“真相?!”柳寒冷冷的一笑,钟南微怔,抬头不解的看着他:“大人以为此事另有别情?”
“接着,谁给你下的命令?”
“顾硕的儿子,顾恒,”钟南答道,柳寒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的问道:“顾硕死了,宫里并没有决定由顾恒接替,他怎么能指挥你们?”
“大人,这是可能的,”宋嫂在身后解释道:“按照内卫的规矩,在宫里派人来之前,顾硕的掌令自然传递给了他的儿子。”
“还有这样的事,”柳寒眉头微皱,抬头看着钟南:“接着。”
(本章完)
第637章 扬州虎组
钟南同样有些惊讶的看着柳寒,他没有敢追问,略微迟疑便继续道:“大人,我已经过了,我是奉命调查莫昆这条线,顾公子接掌扬州内卫后,没有找到莫昆,让我来调查。”
“你在扬州是负责什么?”柳寒问道。
“下官是虎组组长。”钟南答道,看着柳寒的目光有些疑惑,各地内卫并非只是潜伏,每个州的内卫都保留一个虎组,这个组专职负责行动,包括处理叛徒。
“莫昆怎么会不见了?”柳寒觉着其中有问题,当初放了莫昆,他没有理由消失,可他偏偏就不见了,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灭口了,柳寒在心里偏向后者。
“不知道。”钟南应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调查莫昆,若有背叛,杀无赦。”
钟南着心的看着柳寒,玉牌供奉,在内卫中极少,只有宫里的几个老怪物才有这样的玉牌,这人看上去挺年青,怎么会有玉牌?
“谁给你下的命令?”柳寒接着问道。
“顾府的总管顾维。”
“他在内卫中是什么职务?”
“顾维是顾硕的亲信和嫡系,对外是顾府内府总管,实际是顾硕的传令人。”钟南答道,这些情况是宋嫂不清楚的,看来他位居扬州内卫系统的核心。
柳寒皱眉站起来,心里觉着十分奇怪,他觉着对手出招很是混乱,完全不是那个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相反有些举止失措,招招都是破绽,这是那个人的局吗?
宋嫂看着柳寒的背影,她算是彻底松口气,别看柳寒放过了她,可她心里依旧揣揣不安,不知道柳寒故意放纵还是秋后算账,可今晚之后,她彻底放心了,柳寒不会针对她,她一家三口算是安全了。
“五前,大人放了莫昆,莫昆怎么会失踪?”宋嫂问道,钟南惊讶的抬头看着宋嫂,宋嫂淡淡的:“你不是问我最后一个任务吗,我告诉你吧,我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暗杀大人,我失败了,被大人抓住,随后,大人又追查到牛福,然后抓住了莫昆,但随即遇袭,大人力战脱身,可随即段三爷和顾硕同时被害。”
听到这里,钟南神情大变,顾硕段三爷都是扬州内卫的核心人员,若他们要杀掉柳寒,必定是宫里的命令,失手之后,后面的人要抹去痕迹,必定对经办人员进行清理。
“大人,”钟南颤声道:“属下并不知道。”
柳寒袍袖一抖,钟南忽然感到左手可以动了,宋嫂面带冷笑,心里却有些感慨。
“虎组现在还有多少人?”
钟南微怔,马上答道:“虎组这些年损失很大,整个组仅剩下七人,现在有三人可以随时出动。”
“才七人?”柳寒眉头紧皱,语气略微不满,钟南连忙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虎组成员一般是江湖中人招收,但江湖人物桀骜不驯,所以,虎组一般是宫里培训,或是宫里从虎贲卫或军队中抽调,可这几年不知为何,虎组人员损失后,很少补充,我向顾建报告过多次,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结果。”
柳寒听后眉头依旧紧锁,对手作出的态势有种宫里内斗,试图将水搅浑,可问题是,总教头已经现身,对手这样欲盖弥彰的目的在那?
看似线索很多,可实际上,依旧是茫然无序,不知该从何下手,扬州内卫中,有那些没有暴露,那些值得信任,还是不知道。
“我,”柳寒略微犹豫,才道:“我暂时可以相信你,从现在开始,虎组全体进入随时待命状态,此外,虎组从现在起,接受我的直接指挥,其他人的指令,一律不准,这样吧,中断与扬州内卫的联系。”
完,柳寒袍袖再抖,钟南发现自己又可以动了,正要开口,柳寒伸手亮出一张条子,钟南上前接过来仔细看,这是宫里的手令,上面有穆公公的印章。
“属下遵令。”钟南再无怀疑,连忙躬身领命。
“好生歇息。”柳寒完身形便在门口消失,宋色和钟南躬身相送。
缓缓起身,宋嫂看着钟南,钟南嘿嘿干笑两声:“宋嫂,刚才钟某有所冒犯,身不由己,不得不然,还请嫂子见谅。”宋嫂冷笑一声,但也不好追究,柳寒都已经放过他了,自己再追究,万一引起柳寒不满,那就不妥了。
“我这里狭,你是在这住下,还是另有打算?”
钟南苦笑下,冲宋嫂抱拳:“嫂子休息吧,在下告辞了。”
钟南也不等宋嫂开口,便拉开门走了,宋嫂压根没打算留他,待他走后,过去将门关上,然后重重叹口气。
柳寒赶到城外时,色已经微明,边有丝亮色,早起的渔船扬帆出行,竹林中的村子,有炊烟升起。
柳寒看了下四周,闪身上城,城墙上空无一人,守城的兵丁都缩在城门楼里歇息,太平时节,守备本就松弛,加上这个时辰,守了一夜的兵丁们已经困顿不堪,想着换岗的人赶紧来。
其实就算有人也没关系,这些兵丁压根就不可能看清柳寒的身形。
进城之后,柳寒的速度依旧,路上避开两队巡逻的城卫军,到了城隍庙附近的,他四下看看确认无误后,走进了对面的巷,他很快到了一间院外面,四下张望后,他跃入院子。
到了门边,没有丝毫迟疑,手掌落在门上,门便开了,抬脚进屋。
刀的睡眠很浅,这是他的经历决定了的,他昨晚回来得很晚,可即便这样,他的睡眠也很浅,他忽然察觉不对劲,也不睁眼,手慢慢伸向床里。
“醒了的话就起来吧。”
听到这话,刀顿时松口气,睁眼看到柳寒,他连忙起床,柳寒打量他一下,微微摇头:“睡觉也不脱衣服?”
刀不是没脱衣,只是脱了外套,里面的劲装依旧。
“最近扬州不太平,这样好一点。”刀苦笑着叹口气:“习惯了。”
柳寒也叹口气,象刀这样的内卫,始终要保持警惕,这样的日子不会只是一。
“来,还是在风雨楼时,睡过几安稳觉。”刀叹口气,神情很是寥落。
“过去的就过去了,”柳寒着示意刀坐下,刀没有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而是转身坐在角落,柳寒也不以为意:“吧,你都有那些发现。”
“你怎么今才过来?”刀没有自己的发现,反问起柳寒来,柳寒微微一笑:“遇上点事,耽误了,顾硕怎么死的?他的那妾现在躲在那?”
“顾硕是他妾杀的,那妾已经死了。”刀答道,柳寒眉头微皱:“谁杀的?”
“这人叫卢舟,五十二岁,住在鸡鹅巷,屋后便是河,那娘们已经被丢进河里了。”刀着端起水碗喝了口水,然后才接着:“这卢舟看上去很老实,平时在巷口摆个面摊,我看了他五,没有什么出奇的,吃饭的都是过往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没有发现异常。”
柳寒默默的听着,刀接着:“他屋后有度鸟,当晚杀了那女人后,他放过度鸟,嗯,虽然是晚上,可我看到了,度鸟是向东飞的。”
“向东?”柳寒精神一振,这倒是个非常有用的线索,刀点点头:“向东,绝对不会错。”
“向东,很好。”柳寒不动声色,心里很高兴,向东,要么是长春湖东,要么是紫竹后山,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
刀点点头:“对,是向东,这几我都在监视他,但对方很心,这家伙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也没有人上门联系。”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刀摇摇头:“这人无儿无女,孤老头子。”
“真是干净。”柳寒笑着起身,沉凝下:“不用再监视他了,我另外派人去,顾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顾家最近很热闹,昨,顾硕发送,昨晚,顾家老太太请了顾氏一族的族长作见证,给两个儿子分家,老大和老二吵起来了,最后,老大顾晨得到了城外三百亩水田和八十亩桑田,顾恒得到城里的得福楼和布店,另外每年要给顾晨五百两银子,要持续给三年。”
“吵起来了?嘿嘿,父亲尸骨未寒,两兄弟就吵起来了,嘿嘿,恐怕其中没那么简单吧。”柳寒淡淡的嘲讽道。
刀笑了笑,柳寒略微沉凝:“如此来,顾恒接了顾硕的活,现在应该算内卫了,嗯,宫里有消息吗?”
刀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收到宫里的命令。”
柳寒听后没有开口。沉默的思考着,刀见状,试探着问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柳寒依旧眉头紧锁,没有回答,刀想了想,再度试探道:“要不我上长春湖去看看,一般的遮掩,瞒不过我的眼睛。”
“不,你不要去,在这个游戏里,你是一只暗棋,”柳寒思索着:“如果百工坊的老巢真在湖东,他们对这段时间出现在湖东的陌生面孔势必十分警惕,你这样去,不但可能查不到什么,反而有暴露的可能,明白吗?”
刀默默的看着柳寒,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与萧雨的行事方式相似又有重大不同,萧雨更狠辣,这人要柔软一些,俩人相同的地方是,都谋定而后动,不愿冒险。
“那湖东怎么办?”刀问道,柳寒淡淡的:“让顾恒去查,哼,这也不排除是个圈套,再了,扬州内卫中那些人还值得信任,必须让他们动起来,才能分辩。”
“明白,那属下下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刀又问道。
“暂时蛰伏。”柳寒吩咐道,刀愣了下,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他进入蛰伏期,这是什么路数。
“蛰伏不是让你休息,”柳寒看出他的疑惑,便解释道:“他们频繁出招,特别是杀掉顾硕,这是不应该的,我怀疑他们要在扬州策划什么大事,顾玮弹劾扬州刺史,扬州郡守,扬州都尉,还有淮南郡王,这事朝廷还没处理,以百工坊的老辣,估计已经知道朝廷要怎么处理了,你给我把扬州地面上的江湖人物盯死。”
刀松口气,立刻答应:“属下明白。”
“接着睡吧,我也休息会。”柳寒着在房间一脚盘膝坐下,刀想要劝他上床歇息,可想了下便没有开口,自己上床接着睡了。
(本章完)
第638章 重新布局
色大亮后,刀很快出门了,柳寒依旧留在房间里。
双虎山庄在扬州城里只是一个帮派,大帮助震虎姜武有武师六品修为,二帮主插翅虎曲树有武师四品修为。双虎山庄下属有六十多人,刀在里面算是佼佼者,当然这是他刻意隐藏的结果,以他的真实实力还在震虎姜武之上。
双虎山庄,其实不是山庄,而是扬州城内一栋比较大的宅子,这宅子原来是一个富裕盐商的家宅,这盐商不知怎么在姜武的赌场欠了很多银子,不得不将宅子卖给了姜武,姜武便改了这个名字。
刀先去了如意赌场,如意赌场只是一个赌场,每的流水不过两千两银子左右,扬州城内最大的赌场是银坊,每晚的流水都在数万银子,但这家赌场是属于淮扬会的。
刀到了赌场,赌场的伙计多数在睡觉,账房先生已经将昨的账目整理好,盈余的银子也整理好了,刀随手拿起来看了看,眉头微皱。
“怎么少了这么多?”刀问道。
“昨你走后来了个愣头青,老赵压不住他。”赌场的伙计苦笑着,这几,刀来得挺少,但这场子一直没出什么事,大家伙也没在意,可昨晚运气不好,刀照例来看了一会便走了,可在他走后,来了一个年青人,这年青人手气挺好,很快便赢了几百两银子,这个输赢在如意赌场这场子中,已经非常显眼了,赌场中赌术最好的老赵出马了,可老赵依旧没压住。
“那子挺贼,看到咱们有点急眼了,便故意输了些出来,不过,最后还是赢了几百两走。”
刀不由苦笑,恨恨的骂了一句:“妈的!”
照规矩,在赌场内,不能因为赌客赢钱就动手,除非当众抓到对手出千,若那子没出千,刀就算在场也不能出手,当然,若那子出了赌场,那就另当别论。
“那子叫什么?”
“不知道,老赵问过,那子没。”
刀再度骂声娘,收起银票,转身就走。早晨的街道很热闹,他在路边摊上吃了几个包子,这摊子的包子不错,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憨厚中年汉子,他每都在这吃包子,与老板都混熟了,边吃边与他闲聊,老板并不怕他,俩人笑着。
与老板聊了几句,刀心情稍稍好了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烦躁,但总觉着心里有什么堵着,让他浑身不舒服。
到了山庄,刀先到师爷那将昨晚的银子交割了,师爷其实也就是账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姓林,穿着蓝色长袍,长袍有点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的。
林账房点了下数目,然后将银子收起来,在账册上记录下来,刀摁了手印,交割了银票。
“老五来了。”
刀没有回头,肩上被重重拍了一掌,他不回头便知道是二当家曲树,曲树话声音洪亮,半个院子都能听到。
在山庄中,五大首领,刀进来最晚,排位在最末,这五个首领除了两个当家和刀外,另外两个都不在扬州,一个翻鹞江鹰,另一个是滚地螳螂廖俊,这俩人目前押着盐船上彭城去了。
“二哥,昨晚,我失手了,被人钻了空子,丢了几百两银子。”刀没有隐瞒,很老实的向曲树报告。
“妈的,谁这么胆子,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捞食!!!”曲树大怒,在刀肩上拍了巴掌:“谁?老子砍了他的手!”
刀苦笑下:“人家没出千,几百两银子也不多,哼,就看这家伙今晚来不来,来了就收拾他。”
“那也行。”曲树虽然有些生气,但几百两银子也不多,赌场几就能挣回来。
刀不想在账房多待,拿了回执便出来了,曲树也随着出来。
“二哥,三哥四哥该回来了吧,这都快半个月了。”刀问道,老三老四押船上彭城,算算日子,应该回来了。
“就这几吧,”曲树道:“前几,他们从彭城传书回来,弄到一批布,据是帝都瀚海商社的,你不知道,现在这瀚海商社的布在咱们扬州可是火了,我弄到一匹,那布,啧啧,真是不赖。”
刀心里嗤笑,神情却不变:“难不成比老祥家的还好?嘿嘿,真要这样,那陆家可不着慌了。”
“那是。”曲树大笑道,刀微微一笑,正着,有人来请曲树到东院,曲树连忙过去,刀心念一动,佯装与院子里的几个帮众闲聊,他的修为较高,平时没什么架子,帮众们都喜欢和他聊几句。
“大哥在吗?怎么没看见他?”刀随口问道。
“有人来拜码头,大哥正与他们事呢。”
“拜码头?”刀微怔,笑道:“好啊,咱们双虎山庄名头越来越响了。”
“那是。”
刀笑几句便朝东院走去,到了月亮门,门口闪出两个精壮汉子将他拦住。
“五爷,大哥吩咐,东院戒严,还请五爷见谅。”
刀一愣,伸头朝里面看了看,院子里除了这俩人外,另外还有四五个精壮汉子,这几个汉子都庄主的亲信近卫。
“谁啊?这么大场面。”刀随口问道。
两个汉子摇摇头:“五爷,庄主有吩咐。”
刀点点头,再度看了眼,转身就走了,出了山庄大门,他从旁边的巷中绕过去,到了后面,山庄的后面也同样是条河渠,在山庄的码头上,有一条船停着,有两个青衣汉子守在岸上,这两汉子神情自若,可刀却感到俩人其实十分警惕,他刚露面时,两个汉子立刻盯上了他。
刀随意的看了看,然后沿着河岸走了,从石桥过去,又绕到对面的茶楼,在二楼临窗坐下。
一杯茶喝了数滚,茶水变得寡淡,才看到从山庄的后门开了,几条人影出来,为首的一个汉子神态从容的上船,他的随从随即解开缆绳,驾着船离开了。
刀眉头微皱,这人看上去有些陌生,但跟着他的汉子中,有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好像在那见过,他仔细回想,最后还是遗憾的摇头。
“奇怪。”刀心里很是纳闷,加入双虎山庄已经快一年了,还从未见过庄主这样慎重的接待一个人,他对这人的身份十分好奇,但他没有去追,甚至没有动这心思。
回到赌场,伙计们都已经起来,他招呼伙计们将赌场整理好,一般赌场都是午后才开门,上午没人来。
他很心,老老实实的在赌场待着,心里依旧在想着那家伙,忽然又想起来柳寒,不知道柳寒今是不是上顾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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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出去时,柳寒便醒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躺着,待日上三杆后才起来,脑子里依旧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洗漱过后,他心的给自己化了妆,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四十来岁的进城农夫,将门边的一个背篓背上。
街上很热闹,他东张西望的,心的随着人流走动,走过几条街道,才来到那个茶水铺。
“一碗老苦茶。”柳寒声音有些沧桑,范成端了碗茶过来,将茶碗放在他面前,转身便走,柳寒目瞪口呆的看着茶碗下的一张纸条,他没想到自己花了半功夫,依旧没有瞒过这神眼。
目光向四周溜了一圈,没有人注意,这才拿起那张纸条,几口将茶喝了,招呼老板添水,范成过来添了水,柳寒这次没有那么着急,慢慢喝起来。
茶水铺的生意并不好,柳寒独占一张桌子,另外一张桌子也只有两个客人,范成也不忙,坐在边上与两个客人闲聊,没有多久,两个客人起身走了,范成好像意犹未尽,又坐到柳寒的桌上。
“咱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客官觉着味道如何?”范成的声音也不是很大,可周围的人都恰好能听见,然后又压低声音:“那是宫里的命令,顾硕死后,扬州的所有内卫都必须审查,人人过关。”
柳寒笑道:“老板好茶。”
“必要时,可以调动城卫军和钦差行营虎贲卫,调兵令,就凭手令。”
柳寒含笑点头,然后才:“顾府逃走的妾已被灭口,我怀疑是百工坊下手的,另外,顾硕既然死了,那么百工坊应该还有人潜伏在内卫中,这个人应该在顾府。”
这个判断是他今早躺在地上想到的,对方没有理由杀掉顾硕,除非对方有人选接替顾硕,进一步对方是为了用顾硕来掩盖那个或那几个人的行迹。
“还有,莫昆不见了,这事很奇怪。”柳寒道。
“要找他吗?”范守问道,柳寒迟疑下摇摇头:“他有可能有什么东西没交代,也可能是对方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分散我们力量,暂时不要管他。”
范成轻轻嗯了声,他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安稳太久了,敏锐感没有以前强烈了。
“以后,你负责我与宫里的联系,暂时不要作其他事。”柳寒吩咐道,这范成恐怕才是宫里真正的嫡系。
“是。”范成知道,他再度进入蛰伏期,不过,这次蛰伏应该是暂时的。
柳寒完后,端起茶碗将水一口喝干,然后放下两个铜板,起身走了。
在街上随意行走,随时注意身后的动静,绕了十几条街后,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向目的地走去。
叶秀又扑空了,她听夏牧在城西的画舫出现过,便赶过去,那夏牧早已经走了,这让她很是沮丧,不过,现在衙门里的人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漠视,相反对她有几分尊重,徐虎甚至还就顾硕案来与她讨论过。
推开房门,叶秀立刻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心中一喜,立刻反手将门关上,转身进屋,果然,柳寒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本章完)
第639章 再入顾府
连续几的忙碌,即便柳寒这样有深厚内力的高手也感到有点疲惫,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睁开眼便看见叶秀含情脉脉的目光,他没有立刻起床,而是看着叶秀。
俩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叶秀感到很舒心,有种久违的温馨,这瞬间,她好像处在一个安稳的温馨的港湾。
良久,柳寒才开口打破寂静:“什么时辰了?”
叶秀秀眉微蹙,红红的嘴唇翘起来,略微有点不高兴:“戌时过半了,饿了没?”
柳寒点点头:“好像有点。”
叶秀嫣然一笑,起身就准备开火,柳寒翻身坐起来:“不用忙了。”
“那哪成,主子要饿着了,回去娜主子还不把我皮剥了。”叶秀笑嘻嘻的着,从米缸里舀了一瓢米,开始做饭起来。
柳寒看了她一眼,估计不可能阻拦,便又躺下了,过了会,房间里飘起一股菜香。
叶秀的动作很是麻利,没有多久便作好两个菜,招呼柳寒吃饭。
“你这手艺还不错。”柳寒随口表扬了两句,叶秀闻言顿时乐开花,喜滋滋的给他挑菜。
“你也吃,吃完,我还有事吩咐你。”柳寒笑道,叶秀单掌托着香腮,笑眯眯的歪头看着他。
柳寒几下吃完,叶秀这才端碗吃饭,柳寒给自己泡了杯茶,叶秀见状连忙放下碗,柳寒让她赶紧吃饭,待会还有事要交代。
叶秀听后,连忙加快速度,三两下便吃了,放下碗看着柳寒。
“你找机会查一下这个人。”柳寒着提笔写了地址和人名,叶秀默默念了两遍,记下后将纸条烧了,抬头看着柳寒问:“这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不清楚,不过,杀顾硕那顾府妾那晚逃到他那里,被他杀了,扔在后面的河里。”
“啊!”叶秀一惊:“主子,你怎么知道的?”
“宫里给了我几个人,我让人始终监视着这顾府,亲眼看见的。”柳寒道,叶秀这才明白。
柳寒又:“查的时候你要心,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这段时间,他肯定特别心,顾硕都被渗透了,这扬州衙门,恐怕也难,所以,你要特别心。”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叶秀点头,随后皱眉问道:“就这样查应该查不出什么东西,这样的人肯定有合法身份掩护,主子,奴婢觉着还不如直接将他密捕,严刑逼供,嘻嘻,就象主子对奴婢那样。”
柳寒摇摇头:“你还不知道,我怀疑,这家伙与百工坊有关,你不要轻敌,这百工坊的实力,恐怕超过我们的估计,”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江湖上传言的那个神秘大宗师,恐怕就在百工坊。”
叶秀大吃一惊,柳寒看着她郑重的:“这个消息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担心你贸然行事,一定要心谨慎,前往不要冒险,若一时没有办法,宁可暂时不动,都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了。”叶秀点头,美目连闪,感动之极。
柳寒抬头看看窗外,色已经黑下来,叶秀看出来了,起身到他身边,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声呢喃:“主子,今晚就不走,好吗,让奴好好伺候你。”
柳寒拍拍她的手:“好日子在后面,顾家之事,还得花些功夫,这百工坊,嘿嘿,。”
叶秀依恋的贴在柳寒背上,过了会,柳寒才拍拍她的手,她恋恋不舍的松开,柳寒转身再度叮嘱心,然后才开门走了,叶秀没有送出去,站在屋里发了会呆,才转身收拾房间。
柳寒出门后,依旧心的避开街上的人群,色虽然黑了,可城卫军要二更之后才出来巡逻。进入夜间的扬州,与白日没有丝毫差别,街边巷角,丝竹之音不绝;赌场之中,喜怒吆喝,喧哗不断。
顾府却很安静,府门上依旧挂着白幡,门口的灯笼依旧是白色,柳寒围着顾府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监视,他也不忙着进去,而是在后面找了个角落,安静的守在那。
顾恒按照母亲的意思,在头七之后,分家的家庭会议上与大哥闹翻,母亲随大哥去了城外的园子,现在这偌大顾府就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很清楚,接手顾府不过是开始,他开始清点内卫,顾建将内卫的卷宗如数移交给他,这些卷宗就放在顾硕的书房里,可这书房,顾恒去过数次,却从未见过这些卷宗。
顾恒这几就看这些卷宗了,越看心里越是震惊,顾建还解释这些年内卫损失很大,好些人手没有补足。
正看着卷宗,外面传来敲门声,顾恒眉头微皱,将卷宗合上,抬头叫进来。
门开了,一阵香风拂来,一个俏丽的女人端着盘子进来。
“二少爷,看你晚饭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我作的莲子羹,你填补填补。”
女人着将碗放在书桌上,顾恒心里苦笑下:“十一姨娘,怎么劳烦您了,让个丫头来就行了。”
“大少爷不是将丫头带走了吗,府里剩下的这几个,那会伺候人。”十一姨娘着走到顾恒身后,一双柔荑便拿住顾恒的肩膀,慢慢的揉弄起来。
顾恒没有阻止,慢慢吃起来,女人边拿捏边低声:“老爷走了,二少爷,以后这府里府外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了,要什么你给姨娘,姨娘给你弄。”
“谢姨娘爱护。”顾恒不动声色的答道,女人迟疑下:“二少爷,奴家听,您要把我们都送观里去,二少爷,还请二少爷怜惜。”
着女人便贴上来,两团软肉在他背上轻轻揉动,顾恒嘿嘿笑了两声,很享受的向后靠着,办眯着眼:“十一姨娘,你放心,家里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你告诉各位姨娘,没影的事,别听那些人瞎嚼舌根子。”
把这些女人送到观里,是顾建提议的,府里现在变动很大,原来的总管顾维随大哥走了,这府里内外总管都变了。
女人松口气,可依旧紧贴在顾恒背上,顾恒看着面前的卷宗,心里直痒痒,好一会才勉强道:“十一姨娘,我还有事要作,你先回去安歇吧。”
女人在他肩上拿捏几下,然后扭动身子出去了,临了还回头冲他嫣然一笑。
这十一姨娘年岁并不大,比顾恒还一岁多,进府也不过三四年,据家里原是书香门第。
顾恒接着看卷宗,门忽然开了,顾恒头也不抬,眉头微皱:“不是了吗,我还有事。”
来人没有开口,顾恒心里不由生气,抬头正要喝斥,却看见一个蒙面人稳稳的站在房中。
“你,你是谁?!!!”顾恒有些着慌,他知道这房间外有多少暗哨,可这人居然悄无声息的闯到这里来了,外面没有一点警讯,很显然对方的身手高绝,绝不是自己能力敌的。
“你要做什么?!!!”顾恒声音颤抖,脸色苍白。
蒙面人缓缓走过来,双目明亮,盯着顾恒,顾恒十分恐惧,想要叫却又不敢,好一会,蒙面人才哼了一声:“刚才你若让那女人留下,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你是谁?”顾恒觉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在那听过,他下意识的将卷宗合起来。
蒙面人伸手将一枚玉牌放在桌上,顾恒拿起那块玉牌,玉牌的质地普通,上面雕了个跃起的鱼,顾恒忽然想起来,神情大变,起身施礼。
“见过大人。”
柳寒淡淡挥手:“你父亲的事,宫里已经知道了,这事由我全权处理,这是宫里的手令。”
柳寒着将一纸手令放在顾恒面前,顾恒心的拿起来,果然是宫里的指令。
“大人。”顾恒不知该什么,柳寒随意的坐下:“顾硕虽然死了,可他也犯下大错,身为扬州内卫总管,居然让奸细潜入家里了,该死!”
顾恒神情尴尬,可又不敢反驳,柳寒接着:“由此可见,扬州的问题不是问题,是大问题,扬州内卫必须甄别,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甄别。”
顾恒神情紧张,以他知道的情况,自己的生死,甚至一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面前这个人手中。
“顾府内,所有内卫卷宗,都要封存,我会派人来取走,今儿,你先把名单找出来,交给我,另外,将顾府内的内卫,嗯,能接触核心机密的都叫来,我认识一下。”
“是,大人。”顾恒走到门口,正要拍手,柳寒开口道:“外面的警卫不到亮不会醒,嗯,这样吧,你先把府上能接触到这些卷宗的人叫来吧。”
“是,大人。”顾恒答应着拉开门出去,没一会,他带了两个人回来,内府总管顾建,负责联络的顾硕的心腹顾康。
柳寒看看顾建和顾康,心里略微有些满意,这顾硕除了在女人身上有失外,其他还是很谨慎的,这么大个顾府,就这几个人可以进书房。
“见过大人。”顾建和顾康齐齐向柳寒行礼,柳寒随意的点下头:“你们自己,你们的职务和职责范围。”
顾建和顾康显然已经知道柳寒的身份,只是柳寒现在蒙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属下顾建,现为顾府总管,负责协助老爷处理各种事。”顾建的躬身回答,他的回答很是含糊不清。
“属下顾康,在府里负责东院,实际负责各地联络,府里与各地联络都由我负责。”顾康答道。
柳寒上下打量着俩人,顾建,三十来岁,气度内敛,神情平和,面容很普通,双手粗大,显然练有某种掌上功夫;顾康身材不高,看上去有些瘦弱,偶尔目光一闪,显露出其精明。
“顾建,你在府里多少年了?”柳寒问道。
“回大人,七年八个月。”顾建躬身答道:“当年属下游走江湖,与人争斗,幸遇老爷搭救,属下因此入府。”
“你呢?”柳寒转头看着顾康。
“回大人,属下是顾家家生子,打便在顾家,七岁时,随家里的护院习武,后来老爷延请了两个师傅,属下随他们习武。”顾康声音平和,可声调却隐藏一丝悲愤。
柳寒不以为意,接着问:“你们的修为如何?”
“属下武师五品。”顾建毫不迟疑立刻答道,顾康则稍微犹豫下才答道:“属下资质平庸,现在是武士八品。”
柳寒略微沉凝便看着顾建:“如此来,顾硕顾大人平日处理公务都是你在边上协助?”
“是,大人。”顾建应道。
“宫里下令,追查百工坊的命令,顾大人是否已经传达?”
“已经传下去了,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你觉着顾大人遇害,与百工坊有没有关系?”柳寒突兀的问道。
顾建迟疑下摇头:“属下不知,没有证据证明与百工坊有关,只有抓住那女人才清楚。”
“顾大人平日与谁有仇没有?”柳寒又问。
“没有。”顾建答道:“顾大人平日很心,从不与人结怨,与人公开结怨,是内卫大忌,顾大人深知此事,属下跟随顾大人近八年时间,没见大人与人结怨,大人的口碑在扬州一向很好。”
“从未与人结怨?”柳寒的神情明显不信。
顾建犹豫下,坦然道:“这些年,属下见过大人与口角,但从未与人结怨。”
柳寒微微点头,内卫的工作主要是收集情报,若与人结怨,口碑不好,对情报收集乃是大忌,不过,柳寒还是不信,恐怕让顾硕不喜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女人有什么线索没有?”柳寒换了个问题。
顾建摇摇头,顾恒恨恨的:“那女人不知上那了,城里城外,我都找遍了。”
“属下以为那女人恐怕已经死了。”顾康突然插话道,然后便闭嘴不言。
“这个判断有道理,”柳寒起身道:“半个晚上,那女人能跑多远?晚上四门紧闭,她能跑多远?哼,她身后的人会留着她?死,是她最后的归属。”
顾恒重重的叹口气,顾建神情平静,显然,他的判断也是这样,那女人九成死了,除了尸体没被发现。
(本章完)
第640章 无中生有
柳寒打量着书房,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房间,房间的陈设没有变化,顾恒是首次面对宫里的代表,柳寒展露的态度很平和,可举手投足间表现的信心和气势,却让他压迫感十足。
“你们判断下,顾大人遇害,与百工坊有没有关系?关系有多大?”
柳寒突然单刀直入,问题直指要害,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柳寒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继续道:“在来之前,林公公曾经召见我,告诉我,这些年扬州上报给宫里的,关系百工坊的情报,全部都有问题,而顾大人这次遇害,又是在宫里下令彻查百工坊的命令之后,你们,顾大人遇害与百工坊有没有关系?”
顾恒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柳寒,又看看顾建和顾康,这俩人都陷入思索中,迟疑半响,顾康才心的答道:“回大人,的不知该如何判断,若那女人是百工坊的探子,这,这百工坊就实在太可怕了,他们倒底要作什么?”
顾建也心的道:“大人,那女人很可能死了,至于,老爷的死,是不是与百工坊有关,还缺少证据,大人,对百工坊的调查还应该继续,但老爷是不是百工坊杀害的,属下不敢肯定。”
柳寒略微点头,转头看着顾恒:“按照内卫的规矩,你要接替你父亲,加入内卫,不过,你父亲扬州内卫总管的职务,是不是你的,还要看你的表现,句实话,我还不看好你,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表现出符合这个职务的才干。”
“属下明白。”顾恒连忙答道,接替顾硕加入内卫,这个情况他清楚,可是不是能接任扬州内卫总管,不但他不清楚,就连顾建顾康也不清楚。
但宫里却很清楚,给柳寒的指令很清楚,扬州内卫需要重建,原扬州内卫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审查,具体怎么作,由柳寒来执行。
“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柳寒道:“去把百工坊找出来,另外,把扬州内卫名单交给我,以前的卷宗档案,也交给我。”
“是。”顾恒着就要去拿,走了两步,他迟疑着转身:“大人,这些交给你后,我还能指挥扬州内卫吗?”
“对于百工坊,你有那些想法?”柳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属下这些翻看了历年的卷宗,还有最近的一些情报,属下认为,百工坊很可能就在扬州,宫里的判断没有错,”顾恒思索着回答道:“不过,百工坊藏得很好,最近报上来的几条线索,明显有问题,下面的人在敷衍,到目前为止,属下认为,还没有百工坊的线索。”
柳寒听着,这顾恒还不错,心思缜密,刚进入内卫居然就发现了对方露出来的线索有问题。
“还有呢?”柳寒看着他,示意他下去。顾恒受到鼓舞,接着道:“属下以为,还是从那女人入手,我顾府追查那女人,经地义,具体的,可以由我顾府派人查,另外,还可以悬赏,我可以悬赏五千两银子。同时,发布一些线索,比如,就她出城了,至于是进了长春湖,还是其他,由得我们。”
柳寒眉头慢慢舒展,这顾恒是个人才,这是以假乱真,线索可以编,但这样一来,整个扬州都动员起来,造成极大的声势,有可能逼出线索来。
“此计甚好,悬赏可分两种,一种是提供线索,只要证实线索有效,就赏银子,若因此抓获那女人,赏银一千两,若能抓获那女人来顾府或官府,赏银一万。”
柳寒看着顾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这样干,银子够吗?”
一万多两银子,是笔不的数目,顾家经过丧事,分家,顾恒还能不能拿出这样大一笔银子,柳寒有些怀疑。
“还行。”顾恒咬牙道,刚才他五千两银子,就是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让他拿一万两银子确实有点困难。
柳寒不管这些,顾恒若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他不但不能接任扬州内卫总管,迟早还要死在内卫的任务中。
顾恒拿出几本卷宗,放在柳寒面前,柳寒皱眉问道:“就这几本?”
顾建插话道:“大人有所不知,按照规定,这里的档案只保留三个月内的,每三个月销毁一批,我们的情报都上报给宫里了,宫里有存档。”
柳寒点点头,示意顾恒将卷宗包起来,打了个结背在背上。
顾恒看着柳寒将东西背上,心里一阵隐痛,这些纸片,代表着顾家与宫里的联系,代表了父亲几十年奋斗,这柳寒背上,就等于顾家与宫里联系的大门关上一半,等于顾家的塌了一半。
柳寒走了,顾恒呆呆的看着门外,夜色愈浓,夜风清爽。
“公子。”顾康走上前,走到顾恒身后,低声劝道:“这事就这样吧,咱们先把老爷的事办了,宫里的人都这样。”
“你以前见过宫里的人?”顾恒问道。
“跟老爷见过。”顾康答道:“以前宫里也来过人,都是这样趾高气扬的,哼,办事还得咱们自己来。”
“对,公子,这或许是件好事,”顾建也插话道:“顾康得对,先把老爷的事办好,办好这事,或许就可以接老爷的职务了。”
“是这个理,”顾康道:“这位钦使没有把话死,咱们若在百工坊这事上有起色,公子接任老爷的职务,应该有希望。”
顾恒点点头,内卫总管,看上去不起眼,可这身份亮出来,不但扬州刺史,就算淮南王面前也有三分面子,再了,有了这个职务,在经商上,有不清的好处,不别的,就瀚海商社合作的事,就有希望。
第二,扬州城的百姓们突然发现,大街巷,城内城外,贴满了顾家的告示,顾家开出重赏,捉拿一个叫徐氏的女人,就算没有拿到活人,提供线索也有一百两银子,根据线索抓到人,再另赏一千两,若是抓住了,送到官府或顾家,赏一万两。
这个悬红一贴出来,扬州满城轰动,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悬红,但没有这样重赏,几年前陆家开出的悬红也不过千两,当时整个扬州地面上的江湖朋友四下奔走,不过三个月就把事情办了。
现在顾府悬红一万两,甚至连提供线索也有一百两,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扬州四野,各地的江湖朋友纷纷行动起来,短短三时间,便有上百条线索汇集到顾家,顾恒将线索整理出来,让顾建顾康参谋。
顾建将线索一一摆出来,看着都忍不住摇头,这些所谓的线索,多数都是道听途,压根经不起推敲。
“公子,这招有效吗?”顾康也叹口气,顾恒默不作声,这事开了个头,可问题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他也不知道。
三人正想法子,门开了,柳寒施施然从外面进来,他依旧蒙着面。
“大人,”三人躬身施礼,柳寒过来,看了眼桌上的线索,笑道:“嘿嘿,收获还不嘛。”
“没什么用,都是些假的。”顾恒丧气的道,柳寒呵呵笑道:“当然是假的,咱们都知道,这女人恐怕已经死了,咱们的目的是借这个风。”
完,柳寒将一纸轻飘飘的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走,等顾恒他们反应过来,柳寒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康拿起来,看着纸条念叨:“近日在各方朋友踊跃相助之下,顾府获得线索,当日晨间,有人见到此女上了一舟,舟子为一老者,白发白须,披蓑衣,驾舟入长春湖,后不知去向,经查,此线索有效,按照悬红,顾府酬谢纹银一百两。”
“这是?”顾建很是不解的抬头看着顾恒,顾恒想了想:“就这样办吧,找个人,当众奖赏一百两银子。”
第二,顾恒在府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奖励了一百两,这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让在场的人兴奋不已,当,无数江湖中人雇船进了长春湖。
“呵呵,这顾恒还有点意思。”句誕笑呵呵的看着顾府门口的顾恒举着百两纹银,将银子交给面前的一个老头,老头皮肤黝黑,满脸褶子。
顾玮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恒,没有注意句誕什么,句誕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喝了两口茶,俩人坐在顾府对面的茶铺里,茶铺并不大,屋里有四五张桌子,外面还有两张桌子,俩人没坐屋里,而是坐在外面街边的桌子上,两个护卫则坐在边上的桌子上,警惕的盯着街上的人流。
“这扬州府的捕快就没消息吗?”顾玮纳闷的问道,句誕微微摇头,矜持的笑道:“我顾兄,怎么啦,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对了,那事,我可听了,皇上还在犹豫,这凉州战事一起,朝廷粮饷正急,这扬州之事,恐怕不了了之了。”
顾玮一纸奏疏,弹劾了扬州军政两方大员,震动扬州官场,震动朝廷上下,可万万没想到,吐蕃突然犯边,朝廷催缴江南粮饷,这事就耽误下来,皇帝将奏疏留中。
句誕很为顾玮担心,可顾玮却一点不在意,前几又上了第二道奏疏,依旧弹劾扬州刺史和扬州郡守,这次的罪名更大,弹劾他们破坏扬州盐政革新。
这次连句誕也在劝阻他,可顾玮依旧坚持,不过,句誕对扬州官场也有些不满,盐政革新到现在,关键是如何推行新盐税,按照盐政革新的设计,只需一税即可,可真推行起来,俩人才发现阻力重重,与之相比,前段时间的盐田拍卖压根不是事,俩人竟然有寸步难行之感。
(本章完)
第641章 尚书台急书
凉州战事一起,朝廷催促粮饷的公文便到了扬州,扬州刺史盛怀借此机会召集扬州各地官员,严令他们在必须在七之内将秋粮收缴整齐,同时将扬州各地的仓库中粮食全数送往帝都,这段时间,漕帮所有粮船都调动起来。
盛怀一边全力支持朝廷,一边上疏为自己辩解,反告顾玮诬陷;让句誕纳闷的是,顾玮却不为所动,甚至连潘链都来信劝解都不理会。
顾玮曾经是潘链的长史,没有潘链的举荐,顾玮不可能到今,句誕听,如果这次扬州盐政革新成功,顾玮很可能会进尚书台。
“扬州府的捕快?句兄,你对他们寄望太高了。”顾玮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间却有一丝忧虑。
句誕看出来了,心里知道,便笑了笑:“顾兄,潘兄来信了,让我劝劝你,有些事暂时不要急。”
顾玮摇摇头:“潘兄所虑,唉,我不是没想过,可句兄想过没有,咱们的事为何步步维艰,盐税改制为何出了扬州府,便一切照旧,句兄,不搬开这块石头,盐政革新不会成功。”
句誕闻言也不由叹口气,在盐政革新上,他与顾玮是捆在一起的。盐税革新是盐政革新的重要内容,本来想得挺好,盐税实行一票制,在贩运中只要交税一次便行,可没想到,这个税制在扬州府范围推行成功了,可出了扬州府,各地税卡压根不认,依旧按照旧制收税。
这个情况严重阻碍了盐政革新,盐商不断到钦差行营抱怨,盐商商会也不断向钦差行营反应,这让句誕和顾玮十分纳闷。
扬州的盐业行会实际控制在陆虞等扬州门阀手中,而盛怀也好,沙昊也罢,扬州各级官吏,若没有陆家虞家等扬州门阀搞好关系,这个官是做不下去的,可他们怎么会冒得罪陆家虞家的风险,在盐税上作文章。
这是其一,其二,盐税并不纳入扬州税收,而是由度支曹征收,其中大部分归于少府,也就是皇上的私房钱,盐税革新并不涉及地方税收,盛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而陆虞等家居然没动作,只是让盐业商会不断向钦差行营请愿。
顾府前的喧闹很快结束了,百姓渐渐散去,边走还边议论,不少人一边叹息那人的好运气,一边商议准备上长春湖试试运气,顾玮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句誕笑了笑直摇头。
待人们散去后,句誕笑道:“这顾恒还还是挺有办法,如此一来,那女人早晚会被抓住。”
“难。”顾玮摇头答道:“大人出身书香门第,哪知道江湖上这些亡命之徒的凶恶,那女人,嘿嘿,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死了,顾恒此举当是别有用心。”
句誕被当面驳斥,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有道理,可他这样作是什么意思呢?”
顾玮摇摇头,忽然从旁边的酒楼里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怔,句誕立刻发现了,扭头看去,那道身影朝这边扫了眼便摇摇摆摆的向东走去。
“这人看上去有些熟悉。”句誕试探着道,顾玮皱眉思索着:“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在那见过。”
句誕再次看看,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句誕想了想,依旧想不起在那见过,便笑了笑,不再去想,看着顾玮道:“走吧。”
俩人起身,旁边的侍卫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跟在俩人身后。
“扬州的繁华不输帝都,每年的税收却只有帝都的四成,句兄可知这是为何?”顾玮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略微有些感慨的叹道。
句誕苦笑下,按照盛怀的法,扬州的税收分田税和商税,田税自不待言,这商税按照朝廷的规制是五税一,这个税已经很重了,可问题是,扬州的田税很低,原因与其他州郡差不多,门阀士族将田占完了,江南商业发达,很多绣房和桑田,可这些也多半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
“士族不纳税,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税收不高,不仅仅是我扬州这样,冀州雍州荆州,那家不是这样!”盛怀振振有词的分辩,句誕顾玮无言以对。
“我大晋富有下,可朝廷财赋却如此匮乏,连仗都打不起,来恐怕没人会相信。”顾玮带着三分自嘲的笑道。
句誕也叹息着摇头,随即又辩解道:“这士族不纳税,是太祖定下的,就算皇上也没办法。”
太祖定下的便是祖宗规矩,大晋以孝治下,没有那个皇帝敢改太祖的祖宗成法。
顾玮脸上滑过一丝嘲讽,却没与句誕争辩。
在街上逛了半,俩人才回到钦差行营,到了行营内,主薄晁攸上来报告,接到尚书台的公函,句誕将公函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神情大变,顾玮接过来,看后也不由皱眉。
“三百万两银子,这么大数目,上那弄去?”句誕苦涩的喃喃自语。
尚书台的公函告诉他们,凉州和并州的战事,让朝廷府库紧张,让他们必须在十内向朝廷上交出三百万两银子,以充军费。
三百万银子!
顾玮也傻了,几千亩盐田卖了,也不过收入不到两百万两银子,这十时间弄到三百万两银子,这上那弄去!!!
“尚书台诸公把我们当肥猪宰了!”句誕很是生气,忍不住抱怨起来。
话很粗鄙,可无论顾玮还是晁攸都没有反驳,顾玮拿着公文,眉头深拧,好半才问:“咱们还有多少盐田可以卖?”
“一千五百亩。”晁攸答道:“不过,这一千五百亩都是老旧盐田,产量不高,顶破能卖一百万两银子。”
“不行,必须卖到两百万。”顾玮的反应很快,立刻估算出大致能收入多少银子,这盐田弄到两百万银子,剩下的可以在盐税上想点办法。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满足三百万两银子的要求。
“两百万?”句誕苦笑着摇头:“顾大人,你在异想开吧,谁会出两百万两银子买那些破田,那些盐田都是快要荒废了的!”
顾玮微微摇头:“两百万是我们的必须卖出的,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满足朝廷的需要。”
“不行,不能这样,”句誕突然快步向屋里走去:“我要向皇上上疏,三百万,尚书台简直想银子想疯了!”
句誕气冲冲的冲进屋里,顾玮和晁攸相视苦笑,也许让他上道疏也好,十,三百万,上那弄去。
“立刻起草一份通告,通知盐业商会,我们要进行最后一批盐田拍卖,同时将这通告送到漕帮淮扬会,还有丝绸商会,还有彭城,建康,吴县,三之内,扬州所有商会都要收到这份通告,通告上写明,获得盐田的自动获得盐业执照。”
晁攸不由愣了下,随即明白,他不由大喜:“大人好计!”
顾玮却轻轻叹口气:“此策是否能行,我也不知道,这盐业商会恐怕会,唉。”
要从事食盐生产必须获得官府的食盐生产执照,这是这次盐业革新的一个重点,在此之前,以前从事食盐生产的都免费发了执照,只有拿到执照的才有资格,现在要进入行业的,除了有盐田外,执照是重点。
有了执照,便可以建盐田,谁都知道盐业的巨大利益,但扬州的盐业被盐业商会,还有几大门阀世家垄断,外人想要进入这个行业难上加难,要进入这个行业必须要跨过三道关口。
第一关便是食盐执照,要拿到这个执照首先便要有盐田,其次便要官府认可,第三便要盐业商会认可,这三者几乎都控制在几大门阀世家手中,这一关便很难。
第二关便是盐田,以前,食盐官营,只有官府有盐田,门阀世家可以有盐田,但必须卖给官府,盐商从官府手中买盐,而后转运到各地。盐业革新后,私人可以拥有盐田,但这时,想进入这个行业的忽然发现,盐田都被门阀世家买走了,他们想要进入这个行业,无田可买。无田可买,可以新建,可问题是,新建盐田必须获得从业执照,可没有盐田,又不可能获得执照,于是这便形成一个悖论,买不到盐田,便没有执照;没有执照便不能有新盐田。
第三,有了盐田有了执照,便要加入盐业商会,这是句誕顾玮向盐业商会的让步,为了获得他们对盐政革新的支持的让步;加入商会后,才有认可的盐号,否则盐业商会不认可他们的盐号,盐业商会不承认,盐号就无法作买卖。
买盐田,送执照,这对那些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商家巨大的诱惑。
要把盐田卖出高价来,只有这个法子。
晁攸佩服的看着顾玮。
可顾玮眉宇间依旧忧虑重重,要让新商家进来,势必得罪盐业商会,进而得罪扬州的门阀世家,他们会不会出来阻拦?
这又是一场较量。
顾玮句誕在顾家外面看到的那道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就是柳寒,他是顾府门前的这出戏的总导演,他就要引诱众人去调查湖东,将湖东彻底查一遍。
离开顾家后,他转了几圈便上甄娘那去了,甄娘对他的到来似乎有所准备。
“奴家算算,你也该来了。”甄娘冲他嫣然一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尝尝。
柳寒喝了口茶水,笑道:“茶是好茶,不过,甄娘,上次托你的事,不知可有消息了。”
甄娘笑了笑:“这百工坊行踪莫测,就算奴家也没办法很快找到他们,”
着,甄娘起身到屋里取出一张纸条交给他,柳寒接过来看,上面写着:“月圆之夜,长春湖畔,珍珠画舫,煮茶相候。”
“月圆之夜,珍珠画舫。”柳寒苦笑下,这珍珠画舫是扬州的一条有名的画舫,画舫上的头牌是三姐妹,这三姐妹是一母同胞的三个孪生姐妹,她们的花名分别是白珍珠,红珍珠,紫珍珠,三女能歌擅舞,每个人都有一个绝技,白珍珠擅歌,红珍珠擅舞,紫珍珠擅琴;有这三粒珍珠坐镇,珍珠画舫就算想不红都难。这画舫原来不叫珍珠画舫,有了这三珍珠后,干脆改名为珍珠画舫。
算算日子,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八时间。
“怎么?不满意?”甄娘坐在柳寒对面,含笑看着他问道。
“多谢甄娘。”柳寒叹口气:“只是见一面,把一些事清楚,这张掌柜,恐怕想多了。”
“多不多,都是你们的事,”甄娘优雅的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口,她喝茶水的动作很美,柳寒看着不由有些发呆。
甄娘白了他一眼,依旧含笑道:“怎么啦?”
柳寒长叹一声:“原来就听甄娘艳冠群芳,百漪园这么多美女,最美的便是甄娘,原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甄娘噗嗤笑出声来,这一笑犹若牡丹绽放,艳丽无双,柳寒再度长叹,甄娘抛了个媚眼:“我园子里的姑娘,从青衿青青,可都渴望与柳大家共枕,我可听了,连三娘的床,你都上了。”
“对美女,我一向没有什么定力,”柳寒呵呵笑道,他当然清楚,百漪园立肯定有甄娘的眼线,他上了三娘的床,肯定无法瞒过她。
“可惜,错过了园子里最美的一朵花。”柳寒叹息道,目光贪婪的落在甄娘白皙的胸脯上,甄娘今的穿着有点大胆,红色的抹胸遮住了半截****,露出深深的事业线,看着无比诱人。
甄娘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不住耸动,柳寒的目光也越发大胆放肆。
从见面到现在,甄娘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风情万种,浑身散发着无尽魅力,这种魅力与三娘,与青衿,与青青,完全不同,青衿青青还显得很青涩,三娘则多了一丝烟火气。
甄娘则不同,存乎自然,看不出一点痕迹,收放有度,没有半点做作。
“哼,你这贼,”甄娘笑容一收,露出一丝薄怒,轻斥道:“人柳大家乃风流君子,没成想也是好色之徒。”
柳寒连连摇头:“甄娘错了,甄娘错了,江湖传言岂可相信,风流君子?柳某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柳某本来就是好色之徒。”
甄娘噗嗤一笑,螓首轻轻斜,瞟着柳寒:“这要传到衿儿耳里,恐怕衿儿会后悔所托非人了。”
柳寒笑道:“呵呵,甄娘有所不知,衿儿已经知道所托非人了,只是,她是个安静的女子,认命了。”
甄娘再度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柳寒起身:“多谢甄娘相助,在下告辞了。”
甄娘一下愣了住了,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转身要走,甄娘连忙叫住他:“怎么,这就走?”
“在下不敢不走,”柳寒苦笑下:“趁着在下神智还清醒,还是早点走好,不然冒犯了甄娘,在下的罪过就大了。”
完,逃一般的拉开门,跑了。
(本章完)
第642章 互相试探
甄娘看着门外,院子里秋色渐露,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菊花在绽开了花瓣,水珠在花瓣上微微滚动。
“哼,这柳大家也是徒有虚名。”边上的侍女低声哼道。
甄娘无声叹口气:“你错了,上品宗师岂是浪得虚名,从头到尾,他便没被我迷惑,今他放了我一马。”
从柳寒进屋开始,她便施展魔门无上魔功魔姹女功,可让她失望的是,她已经练到九品的魔姹女功,对柳寒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柳寒没有发动反击,若是反击,今日她难逃柳寒辣手,而且从此成为柳寒跨下之奴。
侍女十分惊讶,仔细端详甄娘,见她不象是在假话,不由纳闷的嘀咕:“看他那色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傻丫头,他那是装的,”甄娘心里有种受挫的感觉,语气中满是萧瑟,手托香腮,目光依旧落在院子里的菊花上。
侍女一脸讶异,却没再什么,默默的将东西收拾了便退出去了,甄娘依旧在发呆,良久才默默的叹口气。
从甄娘家里出来,柳寒也同样叹口气,甄娘的媚功很厉害,他差点着道,魔门功法名不虚传,这甄娘还没跨过那道门槛,若跨过那道门槛,今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可惜,这女人是他不想碰的女人!!!
在街上逛了一圈,见身后没人,便向家里走去,到了家附近,发现监视的人已经撤走了,他迟疑下没有进去,转身走了。
到了厉岩的院子外,他正烧水,看到柳寒进来,他连忙起身,柳寒示意他不用忙,自己蹲在他身边,看着灶里红红的火焰问道:“怎么样?这几可有收获?”
厉岩苦笑下摇头:“我又走了一遍,每个岛都去了,没有发现。”
柳寒沉默了会:“看来,不在长春湖。”
“湖东呢?”厉岩眉头微皱,柳寒叹口气:“湖东已经去了,这百工坊,藏得够严实,你,我们是不是判断错了?”
“湖东已经去了?”厉岩有点意外,柳寒点头:“我到扬州后,联络上扬州内卫,我让他们去查了。”
厉岩没有话,只是盯着灶里的火,没一会,水开了,他起身准备拿茶叶,柳寒拿出一包茶叶抛给他,这是他在路上买的。
“今年的新茶。”
厉岩没什么,将纸包打开,拣了些茶叶到茶壶中,舀了开水倒进茶壶中,没一会便飘出茶香,提起茶壶给自己也给柳寒倒了茶,柳寒一直蹲在灶前,望着灶里的火。
厉岩招呼了一声,柳寒才起身坐在桌边,江南民间风俗与北方不一样,北方一般是榻榻米,而江南则用了上桌椅。
柳寒端起茶杯放在手上捧着,茶水很烫,可他却没觉着,眉头拧成一团,厉岩试探着问道:“扬州内卫?他们查湖西,以前他们没查过?”
“恐怕没有,”柳寒:“扬州内卫出大事了,内卫总管被他的妾暗杀了。”
“妾暗杀了?你是,”厉岩难以置信,忽然想起来,有些惊讶叫道:“顾家,”
柳寒点点头:“对,顾硕便是扬州内卫总管,被妾杀了,真是令人惊讶,难怪百工坊久查不出。”
厉岩依旧很震惊,半响才叹道:“这顾硕在做什么!怎么能这样!”
柳寒吹着热腾腾的茶水,没有答话,厉岩不住摇头叹息,过了会,厉岩忽然问道:“如果,扬州内卫出了这么大问题,他们的调查有效吗?”
柳寒愣住了,半响才弱弱的:“应该有效吧,再了,顾硕虽然出了问题,下面的人还是经验丰富,应该可以相信。”
这话到最后,他的语气越来越弱,显然没有自信。
厉岩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再去查一下。”
柳寒没有回答,心中不由疑窦丛生,厉岩这是要做什么?真想去湖东探查,还是只是借此试探自己的态度。
“听你这样,这扬州内卫还真无法让人放心,”柳寒缓缓道,轻轻叹口气:“本来想让你查下,这顾硕遇刺,与百工坊有没有关系,也好,你上湖东看看。”
“那妾抓到了吗?”厉岩又问。
“抓什么抓,这还不明白,”柳寒再度叹口气:“她现在若还活着,我这柳字倒过来写。”
到这里,他微微停顿才接着:“我设了个圈套,顾府发布的线索是假的,是我设计的,目的就是重新查一下湖东,你若要去,也好,你要注意,这里面有没有百工坊的人,不过,十五之前必须回来。”
厉岩点点头,随即问道:“十五之前?”
“百工坊的张掌柜约我月圆之夜在珍珠画舫见面,到时候,你要在外面接应我。”
厉岩轻轻松口气:“属下明白。”
柳寒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又提起茶壶倒了杯茶,然后才:“这一次,咱们的麻烦不,宫里这碗饭不好吃,你一定要心,对方高手不少,那张掌柜,我估计已经过了那道门槛,另外,他们还有个可能是大宗师的高手。”
厉岩正色应道:“多谢大人提醒,属下一定心。”
柳寒连喝三杯水,放下茶杯,幽幽的问道:“厉兄,你咱们是不是查错方向了,这百工坊的老巢压根就不在扬州城,也可能是在建康吴县,江南这么大,倒底在那呢?”
厉岩苦笑下,他们一到扬州便锁定了长春湖,可这段时间,将长春湖查了个遍,没有丝毫发现,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厉岩不知道该如何劝,半响才抱怨道:“宫里难道连一点资料都没有吗?让咱们这样查,跟无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下这么大,咱们上那去查。”
柳寒苦笑下:“你当我没向宫里要资料,宫里的资料全给我了,我全看过,没有一点真东西,宫里让扬州内卫查过两次,资料厚厚一叠,但宫里分析,没有一条是真的,唉,宫里要真查到了,还用派咱们专程下扬州来查这事吗!”
厉岩闻言不由苦笑,恨恨的连喝三杯茶,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柳寒没有开口,依旧眉头深拧,屋里一下陷入安静中。
半响,柳寒起身道:“先这样吧,不管怎样,湖东再查一次,若还是没有发现,咱们再找其他线索。”厉岩点头称是,柳寒推门走了,厉岩坐在桌边,半响才轻轻舒口气,神情中有一抹轻松,端起茶杯,这才发现里面没有水,于是提过茶壶倒上一杯水。
柳寒发现自己很忙,从厉岩这出来,他又上顾府去了,顾家的三个人中,多半还有与百工坊或其他什么人有联系,这三人中,顾恒可以暂时排除,顾建和顾维都有嫌疑,但从手法上看,顾建的嫌疑更大,顾维是家生子,父母一家人都在顾府,他要背叛,一家人都得死,从那个人的操作手法上来看,当不会留下这样的漏洞。
对柳寒有利的是,从一开始,他便知道百工坊只是一个敛财工具,背后还另有其人,而且直接从那个人的习惯着手,所以,他少走了很多弯路。
半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向如意赌场走去,穿过两条街,他忽然发现前面有两条窈窕身影,这两条身影有些熟悉,他不由放慢脚步,悄悄跟在她们身后。
俩女都穿着白色长裙,头上带着遮纱帽,遮住了她们的面容,不过,两女这样的装束,在街上很是引人注目。
“她们不是在帝都吗?怎么又到扬州来了?”柳寒很是纳闷,当初她们在帝都如此落魄,怎么一转眼便如此张扬。
俩女走得不快,边走边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没一会,两女走进一间客栈,柳寒跟到客栈外面,正好看见二引两女到后院。
柳寒略微皱眉,没有跟进去,而是到柜台上,拿出一块腰牌,掌柜的正在柜台边算账,猛然看到腰牌,连忙放下账本。
“大人,不知有何事?店可是规规矩矩的。”
“衙门有事,我看一下住宿登记簿。”柳寒语气平静的道。
掌柜的松口气,连忙拿出登记簿,一边没话找话的道:“大人面生,以前没见过。”
“少废话。”柳寒冷冷的呵斥道,一把将登记簿拿过来,翻到后面,从后向前看,看了十几页,将登记薄合起来,拿出一张通缉令放在掌柜的面前。
“见过这个女人吗?”
掌柜的一看便笑了,连连摇头:“没见过,没见过,这要见了,我就上顾府领银子去了。”
柳寒将通缉令收起来道:“若发现这女人,立刻通知捕快房。”
“是,是,大人。”掌柜的笑呵呵的,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柳寒转身出来,心里倒是松口气,是他看错了,这两个女人不是秦晚晴和温晚云,而是叫方柔和方雅,路引是吴县的。
离开客栈,他很快到达如意赌坊,赌坊现在已经开门,只是时间尚早,赌客不多,几个荷官有气无力的在摇色盅。
柳寒是新面孔,但却没有人理会,柳寒扫了眼便在色盅前站住,这赌场无论装潢还是其他都远远比不上帝都,甚至在扬州也算不上一流。
柳寒在桌上丢了一两银子,很快便输了,他继续押了,又是一两银子,又输了,下一手,他押了五两银子在大上,这次他赢了,这样赌了十几把,有输有赢,他输了七八两银子,这种输赢自然不会引起赌场注意,几个看场的汉子在一边沉默的看着房间中人。
“买定离手!”荷官叫道,柳寒已经听出来,这次是二二四,他略微想了下便下五两。
荷官打开盖子,叫道:“二二四!赢大输!”
着将十两银子推到柳寒面前,柳寒不以为意的收在手边,目光偶尔扫了下,没有看见刀,这家伙这个时候还没到。
荷官举起色盅用力摇晃,正要放下,忽然神情一滞,柳寒心知有异,他没有回头,眼角向两边扫了扫,在边上的几个大汉神情严肃的盯着这边,一个汉子匆匆上楼。
“玩不玩,不玩就让让!”
边上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本章完)
第643章 另出暗棋
柳寒扭头一看,来人居然认识,正是叶秀追捕的夏牧,夏牧今穿着一身紫色长袍,脖子上还系了条红色围巾,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夏牧显然没有认出他来,手里捏着几锭碎银子,得意洋洋的看着荷官,荷官将色盅砸在桌上,大声叫道:“买定离手!”
夏牧随手放了块银子在大上,柳寒却收手了,嘴角带笑看着荷官,他已经知道色盅的点数,荷官神情郑重,旁边几个赌客很快下了,荷官叫了一声,看看没人再下注了,便揭开色盅,三粒色子躺在盅底。
“一二三,!”
夏牧神情正常,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有把握,柳寒目光向楼上瞟了眼,刀出现在楼梯口,他眉头微皱,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于是不动声色的将左手贴在桌沿上。
荷官抱起色盅摇起来,色子在盅里哗哗直响,然后重重放在桌上,柳寒看到夏牧神情轻松,耳朵却竖起来,当色盅落在桌上后,他的神情顿时轻松。
“买定离手!”荷官叫道。
夏牧笑了笑,将两块银子放在大上,然后看着荷官,荷官不动声色,柳寒想了想,也放下五两银子在大上,荷官揭开色盅,五五六。
荷官冷冷的吆喝了声,将银子推到夏牧面前。
接着夏牧连赢六把,面前的银子已经有了一堆,荷官的面色阴沉,他很显然丧失信心了,这时,一个中年人过来,荷官连忙将位置让给他,中年人看着夏牧,也不言语,拿起色盅,猛烈摇晃,动作奇快,色子发出一阵密集的跳动声,声音密如雨点,杂乱无序。
中年人将色盅同样重重放在桌上,然后平静的对夏牧:“请下注!”
夏牧神情凝重,毫不犹豫,将三块银子推到大的位置上,柳寒也跟着放了两块银子。
刀面色凝重的看着夏牧,下面的兄弟已经告诉他,昨来的就是这子,但他很奇怪的看见柳寒居然也在这里。
中年人揭开色盅,三四五,大。
中年人面不改色一一赔付,然后举起色盅,再度摇晃,这次速度更快,色子不再是在盅内跳动,而是在盅内,时而跳动,时而旋转,声音参差不齐。
“砰!”中年人将色盅放在桌上,然后对夏牧:“请下注!”
夏牧笑了笑,将刚收入的银子全数推到上。
柳寒也拿了块银子放在上,其他赌客也纷纷将银子放在上,不一会,上的银子堆了个山。
中年人脸色微变,死死的盯着夏牧,沉声问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夏牧将折扇刷的打开:“赌场之上无父子,色子定输赢,我叫什么,无所谓。”
中年人冷笑道:“好,好,好!”
“开!开!快开呀!”众赌客起哄叫道。
中年人一咬牙,将盅盖揭开,夏牧得意的看着色子,神情讶异。
四五五,大!
众赌客也全都呆若木鸡,夏牧从进场开始,连战连捷,众人都跟着下注,赢了不少,可这一把,将前面赢的吐了大半。
中年人看到点数,也感到意外,以他的感觉,这应该是一一二,,没成想揭开居然完全变了。
他抬头四下张望,桌边除了刚才那荷官外,没有其他人,可如果不是自己人,那么是谁在帮自己呢?总不至于是赌客吧,可这一把就没人押大。
迟疑下,他将银子扒拉进来,然后举起色盅再度摇动,目光却四下游移,赌桌边的人并不多,却还是将赌桌围得死死的。
“砰!”
“请下注!”中年人的语气平稳,夏牧毫不迟疑放了三块银子在大上。
柳寒也跟着放了一块银子,周围的赌徒依旧相信夏牧,纷纷跟着,大上又堆出一座山。
“买定离手,”中年人断喝道,左手揭开盅盖:“开了!”
“二二三,!吃大赔!”
中年人吆喝着将大上的银子扒拉过去,夏牧神情大变,凝神盯着中年人,中年人挑衅的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举起色盅。
夏牧凝神细听,这一次,中年人依旧玩得挺花,色子跳动密集如雨。
“砰!”
“请下注!”
夏牧连输十二手,面前刚刚还象座山的银子早已消失,他已经从怀里拿了两次银票了,柳寒在第七把时停止跟随,转而与其他赌客一起与夏牧打对台,不管他押什么,立刻压他对面。
“请教尊姓大名?”夏牧突然看着中年人问道。
中年人淡淡的反击道:“赌场之上无父子,色子定胜负,我叫什么,无所谓;这位客官要下注尽早。”
这话正是刚才夏牧的话,此刻在中年人嘴里出来,对夏牧是无尽的讽刺。
所有赌客都看着夏牧,等着他下注,夏牧捏着一张银票,脸色变换不定,一咬牙将银票压在大上。
他的手刚刚离开桌子,赌客一窝蜂压在上,柳寒也跟着押了十两银子。
“买定离手!”中年人拉长声音叫道。
中年人的神情也很得意,这种得意中带着一丝疑惑,左手揭开盅盖。
“一二三,,吃赔!!!!大!”
众赌客喜笑颜开,夏牧呆若木鸡,半响才冲中年人拱手道:“佩服!佩服!”
中年人平静的回应道:“承让,承让。”
夏牧转身退出人群,柳寒也随着退出去,中年人眉头深皱的看着夏牧的背影,半响才将位置让给荷官。
“黄兄神手,名不虚传!”刀笑呵呵的冲中年人道,今若夏牧能赢钱,出了这门,刀就要动手,不过,这毕竟不好,这黄兄是双虎庄下赌术最好的高手,江湖上有神手之名。
面对喜笑颜开的刀和帮中兄弟,黄兄却叹口气:“五爷,不了,今日,今日,侥幸,侥幸,五爷不知,实际上,我输了。”
刀不由有些惊讶,黄兄苦涩的:“今日要不是有人暗助,兄弟今日就栽了,嘿,神手,神手。”
看着黄兄不住摇头,刀心里略有所悟,明白多半是柳寒出手了。
可柳寒为什么要出手相助呢?不可能是为了双虎,那就是为夏牧,这夏牧有什么吸引他的呢?
刀脑海迅速闪过一连串念头,抬头看着黄兄:“黄兄,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回。”
不等黄兄回话,刀便下楼出门了。
柳寒跟在夏牧身后,没走多远夏牧便有所察觉,夏牧闪身进了一条胡同,柳寒毫不在意的跟了进去。
没走多远,夏牧站住转身,面对柳寒冷冷的抱拳问道:“这位兄台,为何跟着夏某?”
柳寒笑了笑:“给你介绍一笔生意,不知有兴趣没有?”
“没兴趣。”夏牧一口回绝。
柳寒淡淡的笑了笑:“不,不,夏兄,你需要银子,否则也不会在赌场冒险了。”
“爷就算需要银子,也不想接你的活。”夏牧没有否认自己需要银子,但还是不肯答应。
柳寒神情依旧平静:“夏兄是不是又打上扬州大户的主意了,夏兄,帝都追索正急,你再在扬州犯案,恐怕难逃法网了。”
“这用不着兄台操心。”
柳寒轻轻叹口气,微微摇头:“夏兄,有好好的挣银子的法子,为何不用?非要去犯案,再了,此事并不需要你冒险。”
夏牧犹豫下,试探着问:“你要作什么事?”
“很简单,湖东,有不少岛屿,我要你到每个岛去看看,记住只是看看,任何事都不要动手,看看,有什么异常,然后回来告诉我。”
夏牧有点意外,他看着柳寒想了想:“阁下是顾府中人?”
柳寒摇头:“两千两银子,你要愿意,我先付一千两。”
夏牧看着他,渐渐露出笑容:“这样简单的事,阁下愿出两千两,还告诉我没风险,呵呵,阁下是把夏某当作刚入江湖的毛头子了吧。”
“任何事都有风险,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露了行藏,被对方发现,你要想逃出来,十分困难,对方高手很多,以你的修为,”柳寒摇摇头:“不过,若没有暴露行藏,这事一点风险都没有。”
夏牧目光闪烁,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柳寒:“这事有点意思,不过,五千两,实话对你,我需要三千两银子,另外两千两是这次行动的开销。”
柳寒略微想想便点头:“好,我答应你。”
着柳寒拿出一叠银票:“我身上没有五千两,这是两千两,你先拿着,回来我再给你三千。”
夏牧看着他:“我若死在湖东,这剩下的三千两,你交给迎春坊的云霞姑娘,助她赎身。”
柳寒微感意外,三千两银子的赎身费不是很高,这妓女应该不是名妓,可夏牧却愿为她去冒险。
“好,我答应你。”柳寒毫不犹豫便应承下来。
夏牧深深的看着他,半响才将银票接过去,然后问道:“我上那找你?”
“你住那里?”柳寒反问道,夏牧淡淡一笑:“居无定处,我这样的人不会在一个地方住三。”
柳寒略微想想便:“你上城东柳村,村尾有个柳树林,里面有栋院子。”
“好。”夏牧完转身边走。
柳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良久才道:“出来吧。”
刀屋檐上跃下,冲柳寒拱手:“大,柳兄。”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柳寒道:“内卫中有个叫莫昆的人,失踪了,你去把他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刀答应后,没有立刻离去,柳寒又补充道:“这个夏牧,若有人要对付他,你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明白。”刀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稳的应道。
(本章完)
第644章 新谋划
扬州最近很热闹,这种热闹各不相同,对百姓而言,顾府开出的高额悬赏是一大吸引,但更多的是市井八卦,顾硕之死被演绎成各种版本,在市井流传。
对士子而言,是即将举行的秋品,这关乎他们未来的仕途,他们将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每青楼画舫,挤满士子的身影,一场又一场的诗会,诗词飘满扬州城。
对扬州官场和商场来,钦差行营发布通告,要拍卖最后一千多亩盐田,在购买盐田时,同时获得盐业执照,这让有心进入这个行业的人大为振奋,也让盐业商会很是不满,扬州商场和官场因此暗流涌动。
几之中,从各地赶到扬州的客商住满扬州的大客栈,关于这次拍卖的各种道消息在大街巷到处流传,商人们在茶楼青楼酒肆谈论着这次拍卖。
“顾兄,咱们联手,拿下一块盐田,弄一个盐号,绝对赚大发。”柳寒笑呵呵的对顾恒道,此刻他的身份是布商吴雄,刚从青州过来,听了顾府之事,便赶紧过来拜访。
“唉,家中变故,我对这也没心思。”顾恒神情淡然,俩人坐在顾府侧厅的院子里,在秋色的藤架下喝茶聊。
“顾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胖乎乎的晋亮有些着急,连忙劝道。
“顾兄,令尊之事令人浩叹,可令人能将顾府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顾兄,你当将生意发扬光大,”柳寒也语重心长的劝道:“我盘算了下,咱们三家准备两万银子,就可能拿下一块盐田,咱们再成立个盐号,顾兄,我听,朝廷下一步将在青州琅琊郡推行盐政革新,咱们到时再去,顾兄,机不可失!”
顾恒目光闪烁不定,神情犹豫,实话,他很想,可家里的事,宫里的阴影失踪笼罩在顾府上空,这个时候再作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影响宫里的态度。
“顾兄,这盐之利,乃下大利,比你那得福楼赚得多多了。”晋亮有些着急了,这次是他出面找到柳寒,俩人商议后,便一块来找顾恒。
可实际上,这次是柳寒在暗中主持,他查到晋亮的行踪,特意装出偶遇的样子,然后引导他对盐号产生兴趣,进而提议参加盐田拍卖,成立盐号,不过俩人商议后,觉着资金不够,于是便上顾府来找顾恒。
其实,他们与顾恒的关系也不熟,柳寒与他不过作过一次生意,可顾恒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还是将俩人接入府内。
“唉,机会是很难得,”顾恒斟酌着道:“可家里”
“老弟,过了这个村,十年,甚至二十年内,再没机会了。”晋亮急切的打断他,神情中很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信明兄得对,过了这个村,二十年内恐怕没有机会了。”这晋亮字信明,柳寒着眉头微皱的看着顾恒问:“顾兄,是不是手上趁手。”
“吴兄知我,”顾恒叹口气:“家父的丧事,加上分家,不瞒二位,我现在能拿出的银子不多。”
晋亮有些失望,柳寒眉头微皱,含笑问道:“我和信明兄聊过了,咱们俩人搜罗下可以拿出一万四千两,若公子能拿出六千两,咱们可以弄到几亩盐田。”
“六千两,”顾恒闻言,神情不由大振,可随即皱眉问道:“两万够吗?”
“是紧了点,不过,咱们的目的不是盐田,听这次拍卖的盐田很差,应该不会太贵。”晋亮赶紧道:“咱们的目的是盐业执照。”
顾恒看着柳寒,又看看晋亮,终于点头:“好,我出六千两银子。”
柳寒摇摇头,郑重的道:“除了这两万银子,咱们还得准备点意外,我听,朝廷向扬州要三百万银子,以充作军费,我估计这次盐田拍卖不会便宜,咱们至少要再准备五千两银子。”
顾恒神情一下变得沮丧起来,柳寒叹口气劝道:“顾兄,有投入才有收获,咱们要干就要下决心,咱们三家联手,只要下决心,一定能抢下一块盐田。”
“好吧,我出九千,再多,真拿不出来了。”顾恒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方面的情报,晋亮犹豫下也随即同意增资两千,柳寒答应增加两千。
三人就在藤架下起草了协议,顾恒的九千两银子占大头,是大股东,晋亮是二股东,柳寒的股份占第三,随后柳寒又起草了章程。
晋亮看着柳寒提笔起草管理章程,兴奋的拍手:“咱们总算可以进入扬州盐业商会了,老弟,咱们要发财了!”
顾恒先是矜持的带着笑意,忽然间,他觉着此事可行,不定能让自己在宫里加分。
这扬州盐业商会是扬州最大的商会,控制了扬州的盐业,而控制了扬州的盐业也就控制了下的财富,朝廷对这个商会不会不注意,可他清楚的记得,父亲留下的名单中,只有一个渗入盐业商会的人,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打入盐业商会。
想通这点,顾恒的兴趣顿时起来了。
“这盐田的庄头,你们手下有熟悉盐田生产的人选没有?”顾恒问道。
晋亮摇摇头,柳寒也同样摇头,顾恒叹口气:“咱们这是跳行了啊,两位,咱们缺人啊。”
“这不要紧,有银子还怕找不到人。”柳寒慢悠悠的道,晋亮也点头:“对,不管怎样,咱们先把盐田弄到手再。”
晋亮着在约书上签名,并摁下手印,然后乐呵呵的看着顾恒,顾恒也不由笑了笑,暗嘲自己瞎担心,也签下名字,摁上手印。
一式三份,三人各自拿了一份,按照约书,三人都要将银子交给晋亮,由晋亮和柳寒参加拍卖,顾恒不露面,但以后盐号掌柜由顾恒担任,二掌柜由晋亮派人担任,柳寒则派人当账房。
事情办完,顾恒留俩人吃饭,晋亮却提出上青楼庆祝,顾恒苦笑下,上青楼就只有他们俩人去了,他还在守孝期间,这些地方是万万不敢去的。
“明信兄,就在这随便吃点,喝点茶聊聊,就行了,顾兄守孝,到青楼难免引人非议。”柳寒也不同意。晋亮有点失望,可也没在意,于是顾恒叫来下人,就准备了些酒菜,就在藤架下喝酒聊。
晋亮很兴奋,着他的计划。
“就算买下的盐田,产量低点,那也没什么,咱们可以扩建,重建,还有咱们可以收购别人的盐。”晋亮端着酒杯,满脸通红的大声着:“只要有那个执照,那咱们就可以大有作为。”
顾恒也很高兴,不过,他还能控制,听着连连点头,柳寒含笑看着晋亮,其实,这个时代的盐很差,特别是便宜的粗盐,里面不但含杂质,显得黑,颗粒粗大,而门阀士族用的精盐,价格却是粗盐的十倍以上,只有豪门门阀才用得起。
柳寒早在帝都便发现这个商机,他可以用现代方法将这些粗盐变成精盐,而成本呢,就算买成品粗盐,也不过是粗盐价格的一倍,如此算下来,他依旧可以获得五倍的利润,这是一笔巨大的利益。
与甄娘他们合伙开盐号时,他没有将这个技术拿出来,那家盐号就是钓百工坊这条鱼的。
经过这些的调查,他愈发觉着百工坊隐藏巨大的秘密,若能挖出这个秘密,那个人将有灭顶之灾。
顾恒渐渐也抛去伪装,变得正常起来,三人喝着酒聊,顾恒和晋亮越来越高兴,柳寒则佯装高兴,他察觉到了,顾恒对作生意的兴趣很高。
“朝廷真要三百万两?”话题渐渐转到凉州战事上了,朝廷早就通报了凉州战事,并满下宣扬秋歌的战功。
“这点不假,”柳寒点头:“这是帝都传来的消息。”
“阁下能拿到帝都的消息。”晋亮有些惊讶,柳寒矜持的点头:“我家虽然是庶族商人,可在帝都还有点关系,这消息绝对真实。”
“唉,”晋亮叹口气,摇头晃脑,浑不在意的道:“没事,这些胡蛮子,不知死活,凉州是秋大将军治理过的地方,没事。”
顾恒要清醒些,玩着酒杯沉凝道:“信明兄,此事没这么简单,一千五百亩盐田,不管怎样也卖不到三百万两,恐怕朝廷还有后续手段。”
“此话在理,”没等晋亮开口,柳寒便赞同的道:“我也在想,我估计朝廷会从盐业商会入手,咱们不得不防。”
晋亮呵呵一笑:“两位兄长,何必多虑,咱们想到的,盐业商会那帮老狐狸肯定也想到了,恐怕早就相好对策了,咱们就等着看戏吧。”
顾恒和柳寒几乎同时点头表示赞同,朝廷的事压根就不可能瞒过盐业商会,盐业商会的那些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朝廷这个策略出来,他们恐怕早就有应对之策了。
夜色降临,柳寒和晋亮告辞出来,顾恒将俩人送出去府后,转身回到后院,顾建正在书房里,闲得有点无聊,自从宫里来人后,府里与各地内卫的联系便断了,内卫的汇报不再经顾府,顾建也随即没有事作。
经年累月,突然闲下来,顾建和顾维都有点不适应,俩人不时长吁短叹,可在顾恒面前又不好,只能默默的作着自己的事。
“公子,今,咱们真要去参加那拍卖?”顾建看到顾恒进来,便忍不住问道。
顾恒过去看到书案上早已经泡好的茶,便倒了杯茶喝了,慢悠悠的答道:“为什么不呢?以前爹就想干盐号,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为什么不干呢。”
顾建迟疑下,叹口气:“咱们已经有好几没收到消息了。”
“管他呢,”顾恒冷笑道:“宫里让咱们管,咱们就管,不让管,就不管,哼,以为爷多想干似的,随他去吧。”
顾建微怔,不由苦笑着直摇头。
(本章完)
第645章 顾府疑点初显
顾建看着顾恒,迟疑下才缓缓劝道:“公子,我有点担心,老爷的事,宫里还没处理,若宫里”
顾恒目光呆呆的,眼中露出恐惧,顾建轻轻叹口气:“公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那你该怎么办?”顾恒有点烦躁的道,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现在顾府的权力全部被剥夺,他们实际上是等候处理的境地,什么时候,老爷的事情查清楚了,宫里的处理便下来了,那有可能便是顾府的末日。
顾恒忽然有点后悔,不该接这个家主之位,若能平安渡过此劫,前途自然无量,可若过不去呢?顾恒忽然有点怨恨父亲,干嘛弄那么多女人。
顾建看出了他的恐惧,心里有些鄙夷,轻轻的:“老爷在世时,布了几枚暗棋,宫里不知道,公子,咱们可以启动这几枚暗棋。”
顾恒闻言精神一振,抬头看着他,略微有点惊讶的问道:“哦,是吗?怎么我不知道?”
顾建叹口气,走过去,将书架上的一个神像拿下来,在底部扳动一个开关,神像后面弹出一个暗门,他从中取出一叠东西交给顾恒。
顾恒很意外的看着他作这一切,那个神像看上去很普通,在那放了很多年了,他很的时候便摆在那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这个机关。
接过这几张纸,上面是几张银票,银票的面额比较大,最的也是五千两,下面三张则是一张房契,这房子是在荆邑,第二张则田契,有大约一百亩水田;最后一张则是几个人名和联络方式。
“这些?”顾恒把几张纸张排在案几上,然后抬头看着顾建,疑惑不定的问道。
“这是老爷准备的后路。”顾建低声叹口气,内卫这行太危险,朝不保夕,所以,顾硕给自己准备了条后路。
“那几个呢?”顾恒看着名单,上面只有六个人名,其中四个在扬州,两个在建康,扬州的四个,有三个在城内,两个在城外。从事的职业也各不相同,城内的三个,一个叫****,在盐业商会作仆役;一个叫梁稻,在城里驾角舟,这角舟是扬州城内特有的,类似帝都的马车,第三个则是在刺史府,是刺史衙门的差役,名叫曾浩。城外那个是个桑农,住在城南,长江边上。
除了名字外,另外还有联系方式。
顾恒低头看着名单,过了好一会,他才想明白,这应该是父亲准备的逃亡路线。一旦出事,刺史衙门的曾浩可以提供消息,而扬州盐业商会一向神通广大,如果有什么消息,他们一定会先得到消息,所以,****则负责补充,至于梁稻,很显然,他是负责帮着顾硕出逃的。
“让他们作什么呢?”顾恒苦笑下问道,顾建显然已经考虑到了,上前一步低声:“老爷之事,势必让宫里对我顾府产生怀疑,公子,咱们必须立功,只有立功才能得到宫里的谅解,才能获得宫里的信任,公子才能重新掌握扬州内卫。”
顾恒在心里苦笑,眉头深皱,叹口气:“我也想立功,可怎么才能立功呢?咱们要作些什么才能让宫里满意呢?”
顾建也叹口气:“很难,不过,宫里肯定关心两件事,一件是百工坊,这事咱们暂时插不上手;另外一事便是这次朝廷向扬州要三百万两银子,咱们若是在这上面立功,宫里肯定应该满意。”
“你的意思是启用****?”顾恒问道。
“还有曾浩。”顾建解释道:“据我所知,这次朝廷向扬州要的是五百万两银子,其中钦差行营负责三百万,这也是这次拍卖一千五百亩盐田的缘故,可盐业商会和刺史府会怎么作呢?会不会暗中阻挠,朝廷并不知道,若咱们能提供这方面的情报,宫里必定满意。”
顾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想答应,话到嘴边又改口:“我再想想,这事,对了,父亲布了几枚棋子,你有没有布下几枚棋子?”
顾建摇摇头:“公子多虑了,属下没有机会布这样的棋子,其实老爷布的,也等于是属下的布的。”
顾恒微怔随即明白,这顾建是顾硕的心腹,从这神像来看,顾硕什么都没瞒过顾建,连逃命用的途径,都没瞒他,顾硕有的自然也就是顾建的。
顾建出门后,站在回廊上,回头看了眼书房,轻轻摇头,穿过月亮门,迎面见到顾维。顾维站在阴影里,月光落在他身上,就象披上一层银色的灰。
抬头看到顾建,顾维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顾建叹口气:“公子刚接手,对什么都不熟悉,唉,老爷最大的错是,没有从两位公子选一个。”
顾维微怔,随即摇头:“二公子还是适合的,大公子对这些更不适应。”
俩人着转身走了,出了院,顾维停下脚步,顾建微微皱眉,但没有什么,自行走了。
顾维四下看看,转身朝边上角门走去,穿过角门,是一个更的院子,房间里亮着灯光,顾维四下看看,走到门前,推门而入,一个娇俏的倩影扑入他的怀里。
顾恒坐在书案前,看着面前的几张纸,现在他脑子一遍混乱,不知道是不是该采取顾建的建议。
呆坐了半,他拿起几张银票清点了下,银票的数额有一万六千两,这恰好缓解了他目前的资金困难,想了下,他将银票收起来,又看着田契,默默的叹口气,又将田契收起来。
最后目光落在最后那张名单上,顾恒默默的看着,油灯上的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灯舌晃动,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凝重。
脑子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那份名单,现在这份名单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可倒底该怎么作呢?顾建要刺探盐业商会和刺史府,可这就能让宫里满意吗?顾恒觉着不太可能,可不如此,又能怎样呢?
他觉着心好累,终于感到这份工作很难,慢慢的,他清理出思路,顾建的建议有道理,但不足以让宫里满意,若要让宫里满意,只有找出百工坊,才能让宫里满意,可怎样才能找出百工坊呢?
他又想起父亲留下的东西,百工坊的资料从脑海里慢慢滑过,慢慢的他的思路清晰了,百工坊能藏得这样严实,不定与扬州官场有关,而且他这些年不断搞拍卖,与扬州的商场也就应该有关系,官场不好,商场怎么能找出来呢?以百工坊的经营方式,商户与他是合作方式,即便找到商户,也不一定能找出他们,那么只能由官场着手了。
扬州刺史府?扬州郡守府?或者扬州郡国兵?
对,郡国兵!
要对付百工坊,必须要调动郡国兵,或许是水师?
可倒底是水师还是郡国兵呢?
顾恒的思路愈发清晰了,只能从官场入手,必须全面监控刺史府和郡守府,可现在如何能监控刺史府和郡守府?原有的内卫已经不在顾府控制范围内。
轻轻叹口气,顾恒将名单收起来,迟疑片刻,他又拿起来,将曾浩的联络方式记下来,再度迟疑后,他又将****的联络方式记下来,****或许在百工坊一事上无法起到作用,可在盐田拍卖上,不定能有所作用。
想清楚后,顾恒有点急迫的想见到宫里来人。
起身在屋里转悠,顾恒望着院子里的夜色,深深叹口气,点燃灯笼,吹熄灯,提着灯笼出门。
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看满繁星,他再度深深叹口气。
当所有都离开后,从屋檐上跃下一个人影,这人影轻轻撬开书房的锁,推门进去,房间很黑,可这黑影却如履平地,很快找到书案边,将那张记着人名的纸找出来,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放进去,出来关上门,跃上屋顶,向后院摸去。
顾恒提着灯笼走得很慢,他没有到后院,而是一间偏院,后院虽然很大,可那是顾硕妻妾住的地方,顾硕虽然死了,他母亲也搬走了,可他依旧没有搬到后院去,而是和妻妾依旧住在偏院中。
黑影象一道黑烟从屋顶飘过,看着顾恒走进院子,他的院子比较大,中间是栋二层楼,旁边还有几间屋,一个丫环坐在房间里瞌睡,听到房门响,连忙起身。
丫头端来洗漱水,顾恒简单的洗漱下,丫头随后给他洗脚,顾恒靠在椅子上,眉头皱成一团,丫头看看他的脸色,没有敢多嘴。
“夫人睡了没?”
“夫人已经睡下了。”丫头心的答道,这几,顾恒都没在这睡,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妾那,夫人以为今晚他不会过来,便睡下了。
顾恒没有作声,丫头动作很轻,却洗得很仔细,让顾恒感到很舒服,过了会,他居然发出轻轻的鼾声。
黑影在屋顶看到这个情景,悄悄将将瓦盖上,翻身望着夜空,也同样叹口气,眉头微皱。
今晚的收获不,让他很意外的是顾维,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的身份还没查清楚,但肯定不是顾维的老婆,不定是后院的某个丫头,甚至可能是顾硕的妾。
如此看来,这顾维应该有很大的嫌疑!
可问题又出来了,这顾维是怎么被那人发展的?是因为这女人还是其他原因?
顾建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这张脸很平常,没有丝毫出奇,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柳寒偏偏就觉着他应该有问题。
顾府是扬州内卫总管府,府内的警戒还是很严密的,可这些严密的警戒在他眼中犹若无物,他在府内低窜高走,潜伏的暗哨压根就没看清,他便过去了。
回到顾建的院子,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屋里黑漆漆的,他叹口气,正要离开,忽然觉着不对,伏在屋顶听了下,屋里只有一股呼吸,这股呼吸短促急促,显然没有修为。
他抬头看看四周,眉头深皱,这顾建居然不在家,刚才看到他过来的,怎么会不在家?
想了想,他没有动,神识展开,迅速探查了整个院,院没有暗哨,他的眉头紧皱。
这顾建倒底上那去了。
顾建身上的疑点陡然高涨。
(本章完)
第646章 清虚来人
柳寒再度抬头,四下看看,找不到丝毫线索,他从屋顶滑下来,四下看看,从院门出来,这才注意到,顾建的家门口居然有三条路,他默默的看了看,正面过来的这条应该是到前院,向左边的应该是到中庭,也就是书房方向,右边的则是到后院。
他迅速排除了正面和右边,向左边追去,拐了两个弯,又是一个岔路口,柳寒略微迟疑便跃上边上的屋顶,在屋顶上四下张望,这一片是顾府下人的居住区,戒备很松,他稍稍大胆一点。
想了想,他向右前方走去,果然,走了没多远便有一个院,他慢慢靠近院,隔着段距离便闻到一丝异味,他不由皱皱眉头,他趴在墙头看了看,这院子是马厩,厩里有几匹马正悠闲的吃草,在旁边的房间有灯光透出。
柳寒微微皱眉,这要贸然进去,要惊动了马,势必惊动房间里的人,他四下看看,正要有所行动,门开了,顾建领头出来,一个白发老头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俩人默不作声的走到门,老头停下,顾建回头看看他,然后转身走了,老头也转身进屋,半道上,他走进马厩,给马喂料,柳寒趁机一溜烟躲到屋檐下。
老头喂过马后,回到房间里,柳寒朝屋里看去,房间里陈设很简单,就是个马夫的房间,一张木桌,几根长凳,灶台在外面的棚子里。
老头将桌上的茶壶收拾了,然后在床头摸了摸,摸出个竹筒,然后拿出张纸条,将纸条卷成一个卷塞进竹筒内,再将竹筒塞进草席下,然后吹熄灯上床睡了。
没有多久,老头发出低沉的鼾声,柳寒从窗户进去,到了床边,先点了老头的黑甜穴,然后从草席下找出竹筒,取出纸条。
点燃灯,凑在灯下,纸条上写着:“顾正与吴雄晋亮合股,欲入盐业,望查此二人,已动启动刺探刺史府和盐业商会,顾恒其人做事犹豫,瞻前顾后,才干不堪,另,宫里来人详情,望告。”
柳寒冷冷一笑,将纸条塞入竹筒内,然后放回草席下,略微沉凝后,解开老头的黑甜穴,老头没有动静,没一会便鼾声再起,他依旧从窗户出来。
出了顾府,柳寒略微迟疑,他躲开巡城的郡国兵,很快找到茶铺,范成睡得正香,忽然觉着不对,睁眼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他床前,心中一惊,正要开口。
“不错,醒得很快。”
听到这句话,范成松口气,翻身下床。
“大人,有什么事?”范成沉声问道,这么晚跑到他这里来,绝对有要事。
“顾府有个马夫,年岁五十多,亮后,肯定出府,你盯着他,看看他都与什么人接触。”
“明白。”范成没多问,立刻答应下来,柳寒又叮嘱道:“心点,发现后,什么都不要作,这是其一;其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动他;若有被发现的危险,宁可放弃,明白吗?”
范成再度点头。
“第三,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露了行藏。”
范成傲然一笑:“大人放心。”
柳寒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要走,范成连忙问道:“这么晚了,大人还是留下吧。”
柳寒摇头:“我先走,你这不能有生人。”
范成闻言不再劝阻,他这茶铺,正好在巷子口,一亮便人来人往,万一被什么人看到柳寒从他屋里出来,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不妥的。
扬州依旧热闹,上午士子们都在睡觉,起来早读的极少,商人们倒是起得挺早,码头上的船少了,这些,无数江湖人雇船进了长春湖。
城东的一个码头上靠来一条货船,货船桅杆上挂着建康一个船社的旗帜,靠岸后,从船上下来三个人,三人穿着普通,前面一个中年人,穿着棉布长袍,后面两个年青人,这俩人一人穿着青色长袍,另一人穿着白色长袍,最后的那个年青人看上去有些兴奋,东张西望的。
三人上岸后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岸边的柳林中,他们的身影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穿过柳林,前面那人回头看了看,见俩人还跟在身后,心里有些纳闷,这俩人是东家吩咐,必须送到扬州,而且必须秘密安全的送到扬州。这一路上,这俩人很奇怪,俩人看上去年岁差不多,可后面那个年青人却叫前面这个师叔,那个师叔话不多,整待在船舱里,倒是那个师侄稍微活跃点,偶尔要到甲板上来,不过,这俩人象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好多东西都不懂,而且,俩人都不吃荤。
按照记忆,他找到那个院,院里有人,走在前面的伙计连忙上去见礼,柳火看到三人十分高兴,连忙将三人迎进屋里,没一会,伙计又出来了,他直接到另一个码头,登上早已准备好的船,返回建康。
“两位道长,我家主子现在不在家,我马上派人通知他,两位道长请先歇息。”
那个看上去要年青点的道长微微点头,柳火见状,连忙出来烧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离开扬州,也没进城到瀚海商社,一直都留在这里,帮着柳寒打理这里的杂事。
没一会,水烧开了,柳火提着水壶进来,给俩人泡上茶,然后便等在旁边,可待了一会,两个人好像没看见他似的,依旧盘膝而坐。
柳火觉着没趣,便告欠一声便退出来了,对俩人的身份十分好奇,柳寒只是吩咐过,对来人称呼道长。
柳火扮成一个中年士绅的样子,到村子里叫了条脚舟进城去了,这里离城并不算太远,很快便进城了,他在得福楼对面的院子墙角作了个记号。
柳寒今与晋亮顾恒上钦差行营上交保证金,从各地赶来交保证金的商人很多,三人等了好半,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柳寒还是第一次进钦差行营,这钦差行营原来是一家盐商的别院。
交过保证金后,三人都觉着有点饿了,依照柳寒的意思,随便在那吃点便行了,顾恒非要拉俩人上得福楼,俩人不得不随他到得福楼。
三人在得福楼觥筹交错,喝了不少酒,畅谈未来的设想,酒足饭饱后,三人就在酒楼前分手,约定三后,在钦差行营前见面。
柳寒顺路瞟到对面墙角的暗记,心中一震,他若无其事的转身叫了脚舟向城外行去,快出水门时,他忽然觉着不对,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一条脚舟,他毫不迟疑的让船夫换了个方向,向城西驶去,拐过一道弯后,他让船夫靠岸。
果然,跟在后面的脚舟也靠岸了,从舟里出来一个年青人,年青人上岸后急忙向前追,可柳寒选择的地点,上岸后没走多远便是坊间门口,除了人潮如织外,还是个三岔路口,年青人站在路口想了想便朝坊间里走去。
柳寒看清跟踪者后,待其走后,便施施然回到水渠边,叫了另一条脚舟,出了水门向城东驶去。
到了院,柳火正在院子里,看到他不由松口气,正要开口,柳寒连忙使眼色,柳火立刻改口:“掌柜的回来了,两位道长正等着你。”
“你就在院子里盯着。”柳寒吩咐道,不等柳火表示便快步进屋。
转身将门掩上,屋里两个年青人同时睁眼看着他,柳寒嘿嘿一笑,躬身施礼:“见过师叔。”
纯阳子微微点头,柳寒又冲另一个年青人施礼:“见过青灵师兄。”
青灵呵呵笑道,拿出一叠符箓:“这是你要的,你的那福地在那?师傅听,都不敢相信,真的还是假的。”
柳寒欣喜的看着手里的符箓,这里面出了飞剑符铁甲符外,还有几张他压根不知道的符箓。
“当然是真的,就在不远的地方,今晚我们就去。”柳寒拿着一张符问道:“这是什么符?”
“这是神枪符。”青灵着过来,将他手上的符接过去:“这是戈符,使出这张符,可以召唤戈,威力极大,这是火焰符,使出这张符,方圆百米之内,会被火笼罩,化为一片焦土;这是雷暴符,这是中阶符,可以对付炼体十层以上的高手,你们所的大宗师,不在话下;这个是隐遁符,遇上强敌,使出这个符,立刻飞遁出十里以外,这玩意保命很好。”
青灵一一介绍,柳寒眉头一展,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笑呵呵的:“多谢,多谢,多谢师傅,多谢师叔,多谢师兄,师兄,有没有那种隐身符,这要有隐身符,咱们不就可以上皇宫玩玩了。”
“隐身符倒是有,不过作起来太麻烦,这属于上品符箓,师弟,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我可等不及了。”青灵笑道:“你可是本门福星,不但找回了本门失散数千年的典籍,居然还找到一个福地,你是怎么找到的?”
柳寒笑呵呵的:“师兄还是急性子,这地方是偶然发现的,就在前面不远的鬼见愁,是在水底,对了,水底还有上千年的竹节草,我不知道该如何保存,没有摘取,对了,这福地有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神识很强大,至少比我强,所以,我也没敢惊动。”
“水底?”青灵略微惊讶,回头看着师叔纯阳子,纯阳子露出深思的神情,半响才点头:“原来如此,”抬头对青灵和柳寒道:“福地被水锁住,灵气散发出来,被水融解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没被人发现,呵呵,紫竹院,呵,这紫竹院也是世外仙门中一员,就是福地灵气溃散,数千年没人跨过那道门槛,宗门也渐渐消散。”
纯阳子着欣慰的看着柳寒,青灵没错,这柳寒真是宗门的福将,他的信到宗门后,整个宗门都震惊了,所有人都将信将疑,不敢相信外面还有灵气充沛的福地,玉清子决定让他带着青灵到扬州来看看,然后去参加隐世仙门二十年一次的聚会。
福地,现在隐世仙门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这块福地被隐世仙门知晓,恐怕下的隐世仙门都会蜂拥而至,必定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恐怕到时候,这扬州城都保不住。
“师兄,咱们待会再去,这地方距离紫竹院不远,万一惊动了紫竹院的人,就不太好了。”柳寒道。
青灵翕然一笑,毫不掩饰对紫竹院的轻蔑,纯阳子却点头:“这样也好,青灵,这事要慎重,先把福地确定了再。”
柳寒微怔,连忙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纯阳子淡淡的:“如果确定了,紫竹院就该易主了。”
柳寒在心里苦笑,这隐世仙门都是些什么人啊,抢便抢,希望那块福地不会牵扯到紫竹院,等等,这紫竹院是不是与那个人有关呢?若是,灭了也好。
“师弟,这隐世仙门就这样,杀人夺宝,争抢福地,是常有的事,就我清虚宗吧,若不是师傅和师叔,恐怕其他宗门早就杀上门了。”青灵看出柳寒的心思,便笑嘻嘻的解释道。
“可这紫竹院万一还有高手呢?咱们先查清楚。”柳寒拐了弯劝道,纯阳子淡淡的:“那是自然,若真确定了,掌门师兄还会亲自前来。”
柳寒微微点头便没再什么,屋里陷入沉默,纯阳子不是多嘴的人,青灵虽然有好些话想,可在纯阳子面前,也不敢多嘴。
纯阳子和青灵盘膝而坐,柳寒则拿出去符箓,一张一张的看,这次送来的铁甲符和飞剑符比较多,铁甲符有三张之多,另外还有一张与铁甲符类似的符,他拿着这张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青灵在边上这是更中品铁甲符,用这个符就算他一拳打在身上也能毫发无伤。
“哦,师兄,能不能教我制符?”柳寒问道。
青灵微微摇头:“你真要学?”
柳寒点点头,青灵叹口气:“你的修为太低,制的符没多大效果,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些符一个都做不出来,你能制的符,最多也就是元气符,这元气符是快速补充灵气的符,这下灵气匮乏,做这个没什么用,你要想学制符,先把修为提升到炼体十层以上再吧。”
柳寒闻言大为失望,半响才轻轻叹口气,青灵冲他摇摇头,即便是他,也制不出中品符,这次的两张中品符都是纯阳子出手制作的。
色渐渐黑了,柳寒起身冲纯阳子:“师叔,可以去了。”
纯阳子起身,柳寒开门出去,柳火依旧在院子里,看到三人出来,没有问什么,看着三人出了院子,向远处夕阳余晖下的山峰走去。
(本章完)
第647章 福地洞府
绕过山脚的村子,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三人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山上走去,纯阳子没有驭剑飞行,而是与柳寒一样慢慢走上山顶。
到了山顶,柳寒将准备好的绳索绑在一块岩石上,然后才对纯阳子和青灵道:“就在下面。”
青灵看看四周,最后看着夜色中的紫竹院,问道:“那边是什么?”
“那就是紫竹院。”柳寒道,纯阳子也看着紫竹院,月色中,紫竹院的殿宇楼阁,黑乎乎的,看不清,可依旧可以看出其巨大的规模。
“师叔,师兄,”柳寒道:“紫竹院在这个地区的影响很大,我去看过,院内有道众大约三百多人,后山有多少人还不清楚,师叔,这真要动手,势必惊动朝野,会不会因此引发我宗与朝廷的冲突,还请师叔考量。”
纯阳子微微点头,但没有回答,他深深的看着紫竹院,好一会才转头看着悬崖下,下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远处则是水色一遍。
“这崖高大约三百尺。”柳寒解释道,他早已经发现,这个时代的尺比他过来的那个时代要短些,至于短多少,他不清楚,因为前代的那个尺有多长,他也不清楚。
纯阳子站在崖边,深吸口气,将神识放出,他的神识可比柳寒强大太多,这一释放出来,方圆百米之内都在他掌控之下,不过,这神识可以探查四周,但无法感应到是否有灵气存在。
没过多久,他的神情微变。
“咦!”
青灵神情顿时兴奋起来,柳寒也暗暗震惊,显然,纯阳子显然发现了水底的那东西,这神识之强超乎想象。
从杀手营算起,他见过的神识最强的便是总教头,可总教头的神识也没这么强,崖下洞穴中的那东西神识同样很强,似乎不弱于总教头,可即便他们站在这崖上,也不可能用神识探查水底。
“有点意思。”纯阳子着,手上忽然出现一把短剑,纯阳子并没有飞身跃下,他单手捏了剑诀,呵斥道:“去!”
短剑脱手而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划出一条白线,飞入崖下,一头扎入水中,柳寒连忙到悬崖边往下看去,下面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
柳寒努力将神识下探,到了水面,再深入了大约两三尺便再无法下探了。
水不停的翻滚,就象沸腾的开水一样,一道灵气冲而起,青灵忍不住大喜过望,忍不住叫道:“好充沛的灵气!”
纯阳子同样掩饰不住的露出一丝喜色,他的神情轻松,神识紧紧锁住短剑,这把短剑可不是普通的短剑,是他的本命剑,经过他上百年的滋养,锋锐无比。
“斩!”纯阳子轻斥一声,神情一松,一道白光从崖底飞上来,没入他的身体,他伸手一招,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飞上来。
一粒黑色的圆球落在他手上,柳寒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好奇的看着,纯阳子微微一笑,将黑色圆球抛给他。
“这就是妖兽内丹,是炼药的佳品。”纯阳子微笑着道:“下面的妖兽是只蟹精,已经修炼到三品了,再过十来年,就能跨过那道门槛。”
“这妖兽的品级是怎么划分的?”柳寒打量着内丹,这内丹握在手上还有些微烫,黑乎乎的,外表光滑,里面气息充沛,不过,这内丹好像在变化,正迅速向内收缩。
“内丹离体后,会收缩变,”纯阳子显然很兴奋,就冲刚才冒出来的灵气,下面这块灵脉的灵气就不弱于山门:“有些野兽占据福地,经过修炼成有了内丹,这种有了内丹的野兽便是妖兽。妖兽的划分与我们人类不同,是按照品级来划的,从一品到三品,相当于炼体阶段,四品到六品相当于筑基阶段,七品到九品,相当于结丹期,十品以上到十二品,嘿,我都没见过。”
“这是三品妖兽,已经快要突破到四品了,”纯阳子接着讲解道:“若他突破了,恐怕今还要花上一番力气。”
纯阳子对柳寒很满意,这妖兽不是他能对付,若贸然行动,今恐怕就无法站在这了。
当然,更满意的还是这块福地,灵气充沛,这样的福地恐怕满下都难找了。
这子真的是宗门福将!幸亏当初留下了他!
“这个给你。”纯阳子着扔过来一瓶丹药,柳寒一把接过来,打开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三清丹,对你现在修炼很有用。”纯阳子道,柳寒再度大喜,这世上,还没有一种对上品宗师有效的丹药。
“上次那种丹药还有吗?”柳寒抬头看着纯阳子傻傻的问道,纯阳子微微皱眉:“那种丹药对你已经没效了,你要那种做什么?”
“师叔,您是知道我的事的,为了报仇,我收了些手下,其中有已经破镜,进入宗师境界,我希望他们的修为越高越高,将来报仇时,才能助我一臂之力。”柳寒诚恳的道。
纯阳子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好,我给掌门师兄去信,让他带一些丹药过来。不过,你的执念太深,对修炼不好。”
柳寒深深叹口气,凉凉的,带着丝丝水分的空气吸入体内,这股空气中,没有灵气,灵气已经消散。
“师叔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柳寒咬紧嘴唇,纯阳子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青灵却笑道:“师弟,找到仇人没有,要不要师兄给你助拳。”
柳寒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感觉已经快了,到时候,一定请师兄助拳,”柳寒道:“师兄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吗?我被一个大宗师追杀,不得不跳入江中,以龟息之法,躲在水底,被水流冲到崖底,感觉到灵气的存在,这才发现这里的。”
“大宗师?”纯阳子脸色板起来,柳寒是清虚宗的人,什么人敢追杀他:“你没有报宗门的名号吗?”
柳寒摇头,解释道:“师叔,这是俗世,我要报了宗门名号,万一他给我捅到宫里,我就只能入宫了。”
纯阳子这才想起,他们是在俗世中,微微点头:“以后有需要的话,给宗里传信。”
“那是自然。”柳寒毫不犹豫,他可没有什么非要亲手砍下对方脑袋这样幼稚的想法,当然,若是可以,他自然会非常畅快的砍下他的脑袋。
不过,今,他明显感到纯阳子和青灵对他亲密了一些,看来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将他看着同门。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柳寒将妖兽内丹还给纯阳子,纯阳子拿出个玉盒,将内丹收起来,然后又拿出个黑乎乎的石环交给他。
柳寒翻来覆去看着这石环,石环并不大,有点象戒指,可看了半也没看出是什么石材。
“这是用宗门内的黑曜石做的,是师叔亲手作的,这叫储物环,是储物袋的一种。”青灵给他解释道。
“这怎么用?”柳寒心念一动,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很有用处。
青灵笑了笑,当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所有新人都是一样,他笑呵呵的:“输入一道元气,然后神识锁住要拿的东西,那东西自然就出来了。”
柳寒闻言向石环输入一道五行元气,果然神识一下便进去了,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也就两个平方左右,里面有七八个盒子,他按照青灵教的法子,神识锁住一个盒子,果然,一眨眼的功夫,盒子出现在空中,他伸手摘下。
打开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仔细看这盒子,居然是玉石作的,拿在手上,凉凉的。
“这盒子是给你准备的,”青灵又道:“你没有动下面的千年药材,做得非常正确,这些药材一旦摘下来,必须用这种玉盒保存,如此方不至于丧失药性。”
“里面的盒子都是?”柳寒怀着点期待问道,青灵笑了,点头,柳寒有些失望:“师叔,师兄,有没有什么法宝类的武器,我把他扔出去,立马能取对方首级。”
“你呀,”青灵大笑,摇头:“有那些符箓就够了,那些法宝,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
“不可能。”柳寒坚决不承认,青灵正色道:“真的,你的修为太低,法宝要发挥作用,需要将元气灌注于法宝之内,以你的修为,一次便能将你的元气吸干,以后你要捡到什么法宝,千万不要轻易使用。”
“捡到法宝?”柳寒略微惊讶,青灵点点头:“数万年以来,有无数世外高手陨落,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几件法宝,或许某一,你可能捡到他们留下的法宝,到时候,你千万别用。”
柳寒连忙答应,纯阳子也道:“青灵得不错,以你的修为,用不了太高级的法宝,低等法宝,经过这么长时间,灵性早已经消散,也就不能成为法宝,所以,你捡到的法宝,若还有灵性,那一定是上品法宝,这种法宝,你用不了。”
“明白了,谢谢师叔,”柳寒略微沉凝,便又道:“师叔,能不能教我制符箓?”
“制符必须有元气,所以,制出的符,威力大,与你的修为也有关,你的修为越高,制出的符威力越强。”纯阳子道,然后看着下面黝黑的深潭:“我们下去吧。”
完,纯阳子腾空而起,柳寒身不由己跟着升起来,他先是大骇,随即稳定下来,纯阳子带着俩人向下落,柳寒就觉着比坐飞机还平稳,脚下虽然空荡荡的,可没有失力,就这样飘在空中。
快到水面时,纯阳子挥手下划,水面突然分开,三人直接落到水底,柳寒四下看看正要开口,纯阳子已经带着俩人直接向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柳寒这才发现,这洞口不大,还不到一个窗户大,他们三人都无法钻进去。
纯阳子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着,本命剑离体而出,短剑翻飞,削石如泥,没一会便将洞口扩大到一人高左右,灵气喷薄而出,柳寒心里纳闷,这样下去,这灵气不久消散浪费了。
可没想到,纯阳子又拿出几十支旗帜,迅速在洞口布置了一个阵法,柳寒压根没见过这阵法,但灵气被锁住了。
等纯阳子布置完后,才率先步入,洞并不深,里面灵气充沛,他们先是在水底,走了几步后,出现一个石阶,三人上了石阶,走了几步后,出了水面,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平台。
平台不大,很,三个人都站不下,柳寒只能站在水里,纯阳子四下看看,笑了笑:“我嘛,这样的福地怎么可能是一个螃蟹占据了。”
着,他的本命剑再度离体,向角落的一个石块劈去,石块应声而落。
随着石块断裂,在整个洞穴慢慢发生变化,身后和两边依旧,正面的石壁却露出一个石门,纯阳子没有去推,而是先让本命剑在头上盘旋,而后袍袖一抖,石门慢慢打开,一股蒙蒙光影射出,整个平台立刻亮起来。
浓厚的灵气扑面而来,这股灵气比清虚宗的灵气更浓,纯阳子抑制不住欣喜,但却没有立刻进去,过了一会,待灵气慢慢充盈后,才划燃火折子走进去。
柳寒站在洞穴里,这洞穴显然是大厅客房,光亮来自洞顶的五颗夜明珠,这五颗夜明珠将整个洞穴照亮,在大厅两侧还有四个洞穴,大厅正对面有一张石椅,石椅上有一具骷髅。
纯阳子看着那具骷髅,良久,轻轻叹口气,神情有无尽的惆怅。
很显然,这具骷髅在这不知多少年了,多半是修仙破镜失败,以至于寿元耗尽,不得不坐化于此。
“这位前辈多半是散修。”纯阳子叹口气,柳寒和青灵闻言先是微怔,随即明白,这位前辈将洞府修得如此严实,多半是为了躲避紫竹院,而且死在这里,居然连个收尸的晚辈都没有,也就只能是散修了。
三人在洞府内四下寻找,找到几样法宝,可惜法宝灵性散失,变得呆板,毫无生气,纯阳子借此机会再度给柳寒讲解了一番法宝的问题。
在左边的洞**,青灵还找到一些丹药,可惜这些丹药同样因为时间太久,一打开瓶盖便碎成粉末。
在另一个洞穴中,有些竹简和玉片,这些竹简和玉片都是些功法,纯阳子看后忍不住再度叹息。
“这位前辈应该是结丹期前辈,收藏的功法都很精妙,可惜了。”
柳寒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四下张望,每个洞穴都去看看,可惜,没有找到对他有用的东西。
“这里怎么没有窗口?这空气是从那来?”柳寒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窗户,可站在大厅里,丝毫不感到气闷。
纯阳子淡淡的指了下左上方,果然,在那有个洞窟样的东西。
“那也有个阵法,将整个洞口挡住,估计是担心被紫竹院发现,用以遮挡。”纯阳子的语气中同样有股不清的惆怅。
“这位前辈应该是大变之后到这的,那个洞口封住了灵气,前辈的修为惊人,于阵法,制药,制器,都有涉猎,唉”
柳寒没注意纯阳子的话,他好奇的四下打量,随口道:“这法宝都坏了,那阵法怎么还能起作用?”
“这你就不懂了,法宝是炼制成的,这阵法呢,是靠洞里的灵气支撑,只要灵气存在,这阵法就不会破。”青灵从洞穴里出来。
“师叔,这灵脉保存很好,灵气充沛,不过,进出好像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纯阳子道:“这样挺好,咱们叫隐世仙门,最好少张扬。”
“师叔,师兄,我已经托人去买下这块山,”柳寒道:“到时候,咱们重建一下,花不了多少功夫。”
纯阳子知道他有钱,微微点头,没有什么,青灵依旧在四下张望,这洞穴稍微打扫下便能住人。
“外面的竹节草,师叔,要不要去采些。”青灵的神情中有股跃跃欲试的欲望。
纯阳子摇摇头:“先不急,咱们先把这位前辈葬了。”
完,纯阳子对着那具骷髅拜了三拜:“前辈,我们闯入尊府,还请前辈谅解,唉,修仙之道,越来越难了。”
柳寒和青灵也对骷髅拜了三拜,然后俩人上前将骷髅取下来,柳寒将衣服脱下来,将骷髅包起来。
纯阳子带着俩人飞上悬崖,就在旁边的树林里挖了个坑,将骷髅埋下。
做完这些后,纯阳子取出一张传声符,对着上面了几句,然后将符扔出去,符一溜烟的飞走了。
纯阳子转身再度看着紫竹院,目光中露出深思。
柳寒目光一闪,心,有这样的强助,不用更待何时,便上前提议道:“师叔,这紫竹院后山乃禁地,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仙门中人,要不,咱们去看看。”
“紫竹院已经在仙门除名,”纯阳子道:“这种事断不会假,不过,既然要在这安置洞府,这紫竹院早晚要去看看,不急。”
到这里,他转头看着柳寒:“那个追杀你的大宗师,你查到下落了吗?哼,敢追杀我清虚宗中人,好大的胆子。”
柳寒苦笑下:“师叔,我躲他还来不及呢,这段时间,我都不敢以真面目进城。”
“那就找出来,我去会会他。”纯阳子淡淡的。
(本章完)
第648章 宗门奖励
纯阳子的神情压根没把威震下的大宗师放在眼里,似乎顺手便能收拾了。
柳寒在心里苦笑,这大宗师上那去找,自己躲还来不及,那还会上赶着去找,这一时半会那找得到?灵机一动下,他道:“师叔,师兄,过上几,我要和一个人见面,这人与那大宗师和我那仇人有点关系,我想通过他找出我的仇人,不过,此行风险很大,我正犹豫是不是要去。”
“呵,还有这样的事,干脆,我陪你去。”青灵轻松的笑道,他同样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有师兄相助,那自然无事,不过,师兄,到时候,还得委屈下师兄,扮作我的随从,师兄得化妆。”柳寒道。
“行,到时候,我就装作你的护卫。”青灵笑嘻嘻的应道。
“多谢师兄相助。”柳寒很守礼,恭恭敬敬的给青灵施礼致谢。
青灵四下看看,这座山不算大,月色下,树影濛濛,除了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你们在等会,我去看看。”纯阳子着身形腾空飞起,消失在夜色中。
柳寒和青灵都有点措手不及,刚才还不忙,这会便去了紫竹院。
俩人站在悬崖上,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青灵才摇头:“师叔总我性格脱跳,呵呵,现在看来,他的性子也挺着急的。”
柳寒在心里苦笑,没有接这话,四下张望,青灵又问:“买下这座山,要多少灵石?”
“灵石?”柳寒微怔,青灵连忙改口:“是银子,这灵石是修仙界的银子。”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柳寒耸耸肩,随意的:“只要肯卖,就行。”
青灵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得意,轻轻嗯了下,然后看着四周,柳寒又解释:“这地方要买下来,还得修一下,建房舍,另外,水底那个洞穴进出,实在太麻烦了,应该另外弄个出入口,嗯,这事首尾还挺多,真要驻在这,还要等一年左右。”
青灵到不在意要等多久,一年时间,对他们修仙者来,压根不算什么,玉清子纯阳子这两位筑基成功的,有时候进入静室修炼一次就一两年,至于他们自己,修炼最长的有七八个月,短的也有一两个月。
青灵已经有几十年没出过宗门,这次随纯阳子出来很有几分好奇,他这辈子从便被带入宗门,别看他看上去年青,实际年龄已经有五十多了。
长期的生活习惯,青灵很快安静下来,他很干脆的在岩石下盘膝而坐,柳寒则盘膝坐在一株矮树下,他很快进入忘我状态,丝丝元气涌入体内,迅速融入内息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时,青灵站在身边,正凝神看着他。
“这里的元气不错,很充沛。”青灵道,柳寒抬头四下看看,没看到纯阳子,眉头微皱:“师叔怎么还没回来?”
青灵的神情也有几分凝重,束手望着对面紫竹山,纯阳子过去的时间已经快半夜了,以他的修为,最慢也就一柱香时间就能将事情办好,可半夜过去了,他居然还没回来。
俩人都没过去的打算,如果纯阳子都陷入麻烦,他们过去也是白搭。
“咱们得做点准备。”柳寒道,青灵醒过神来,他迅速在四周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柳寒微微摇头,能让纯阳子失陷甚至陨落的人物,这阵法压根不可能挡得住。
柳寒将左右各握了张符在手上,神识展开,在四下搜索。青灵布置好阵法后,再度盘膝坐下,柳寒则悄悄移动到崖边,随时准备跃入江中。
时间慢慢过去,边变得灰蒙蒙时,一道白影眨眼便飞来,落在悬崖边,青灵凝神看清,不由松口气,连忙将阵法收起来,纯阳子看着阵法,没有开口。
“师叔,你可算回来了。”青灵大大松口气,露出欣喜的神情。
柳寒也赶紧过来,他打量下纯阳子,见他的衣服有几处都破了,便郑重的问:“师叔,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纯阳子点点头:“是,这紫竹院好厉害,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的阵法没人操控,否则今还很难。”
完,纯阳子详细讲述了探查紫竹院的情况,由于早已知道紫竹院没有隐世仙门中人了,他有点轻敌,没想到这后山还留有紫竹院前辈留下的防御阵法,他一时不查陷入阵中,好不容易才破阵而出,而这还是紫竹院缺少主持阵法的人,才被他突破。
破阵之举已经惊动了紫竹院中人,等他冲进紫竹院后,在院内飞了一圈,所有藏起来的紫竹院中人,都被他探到,就象预计的那样,没有发现一个仙门中人,他这才返回来。
他没有杀那些道人,这些凡人在他眼中就是蝼蚁,犯不着为他们浪费宝贵的真气。
“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柳寒松口气,让他欣慰的是纯阳子没有杀人,看来这些修仙者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真要将紫竹院中人杀了,后患不。
可即便如此,恐怕也打草惊蛇了。
下山就没这么麻烦了,纯阳子驭剑带着俩人飞下山,一路急行,幸亏现在还早,没有被人发现,在树林外落下,三人步行穿过树林。
柳火还在睡觉,不过三人进屋的动静还是将他惊醒,他赶紧起来,到房间外问候,柳寒让他烧点水,柳火转身忙碌去了。
“师叔,在紫竹院可有发现?”柳寒这一路上都在担心,这番动会不会惊动那个人,百工坊是不是在紫竹院后山?
纯阳子刚才已经过一些,闻言眉头微皱,柳寒连忙解释:“师侄在找那个人,嗯,有几条线索,其中一条指向紫竹院后山,这紫竹院后山有可能是他的一个据点。”
“难不成他是隐世仙门中人?”青灵插话道。
柳寒想了想才:“有这种可能,师兄请想,那人手下连大宗师都有,而大宗师,就目前我所知的几个大宗师,都与隐世仙门有关,我怀疑他跟我一样,是仙门的下行走。”
“你的这个猜测有道理,”纯阳子微微点头:“我清虚宗以前派到朝廷的风师侄,便是大宗师修为,他的修为在炼体十一层,可惜,陨落了,据他传回来的消息,宫里的几个大宗师都与仙门有关。”
“这位风师叔是怎么陨落的?宗里查过吗?”柳寒问道。
“据是与神农谷的一位弟子力战而亡,双方同归于尽。”纯阳子随口道,下行走在外出事,宫里都要通知宗门。
柳寒心里巨震,他这才知道与药老同归于尽的那个宫廷供奉出自清虚宗。
想起药老,他在心里深深叹口气,药老对他有再造之恩,但药老的修为却不算高,现在想来,应该是上品宗师修为,但一身奇毒,即便对上大宗师,也绝不落下风。当年为了对付宫里的供奉,他留下来了,否则没有一个人可以冲出来。
“你这么啦?”纯阳子立刻察觉柳寒的心神震动,便问道。
柳寒摇摇头:“没什么,我还在想,今咱们有没有惊动那家伙,如果,有惊动,他会怎么作。”
“我们在这里可以停留十,十之内,你若能将那家伙找出来,我来处理。”纯阳子压根没把什么大宗师放在眼里。
“师叔,我有个问题,若是遇见别的宗门的修仙者,我该怎么办?”柳寒眉头微皱,似乎很是担心。
纯阳子同样眉头微皱,随即明白了,便笑了下,青灵也摇摇头:“若是遇上师叔这样的高手,师弟,你就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块跑多块,若是遇见我这样的,同样有多快跑多快。不过呢,以你现在的修为,加上那叠符,可以抵挡一阵。”
柳寒打定主意:“师叔,师兄,教我制符吧,我在外面,总靠宗门不是个办法。”
“这好,”青灵笑道:“制符是个水磨工夫,在早期会失败很多,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多练才行,其实不需就行了。”
柳寒闻言不由苦笑,看俩人的样子,估计就没带书,没成想纯阳子手上就出现了一本书,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是一本《符箓大全》,不由大喜。
“我们出来时,掌门就猜到你会要学制符。”青灵笑道:“不过,这制符难不难,就是繁琐。”
“多谢师叔,多谢师兄,”柳寒连连作揖,青灵嘻嘻一笑:“师叔给你《符箓大全》,可制符还需要一支笔,这种笔可不是随便什么笔,符笔越好,制符的成功率越高,所以,你还缺一支制符笔。”
着,他的手上出现一支笔,柳寒大喜过望,连忙接过来,青灵笑道:“这笔可是由上等狐妖颈下的毛制成,就算在宗门也是上品。”
“多谢师傅,多谢师叔,多谢师兄。”柳寒十分高兴,他心里已经有计划,这里交给宗门了,但帝都那个神秘院,一定要留给自己,有了那个院,加上火晶和木晶,自己应该可以突破六层,进入七层境界,如此,也就有可能带动世俗修为进一步提高,不定那也能成为大宗师。
看着柳寒欣喜异常的样子,青灵忍不住在心里暗笑,找到一个新灵气,对宗门来,是莫大的功劳,这个功劳之大,怎么都不为过,可以这样,柳寒要什么,掌门和师叔都会答应,至于这书和笔,倒真是掌门和师叔为柳寒准备的。
制符,在修仙界来是道,几乎每个人都会,只是熟练程度不同,象青灵他们,对制符并不热衷,制符需要将练成的真元注入符内,现在这个时期,谁愿意将真元注入到用处不是很大的符内。
可这符箓在世俗界就不同,符对凡人来,威力十分巨大,凡人几乎无法抵挡,就冲这点,这符箓就是柳寒最强大的武器。
柳寒不管青灵怎么想的,拿起笔神识一动,笔便进了储物环内,然后便拿起书到边上看起来,可刚看两页,他猛然想起一事,连忙起身写了封密码信,出来交给柳火,告诉柳火将这封信送到城南五里处,岸边有个荒废的水神观,将这封信放在神龛下面的空处,然后进城,在南门边有个茶楼的墙角画上标记,在东坊坊门左边的墙角画上标记,最后上盐税司外面的墙下画上记号,这三个地方的标记不同,绝对不能画错。
“记住,一定不能引起别人发现,如果被人跟踪,宁肯放弃这次联络,明白没有?”
柳寒的神情十分严肃,柳火郑重保证:“明白,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作好。”
柳火心里明白,就冲这次联络的复杂,就一定是主上布下的暗棋。
“做完这些事后,你就到店里去,然后派几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上紫竹院去看看,记住只是看看,不要作任何多余的事。”
柳火一愣,不由问道:“主子,这是为何?”
“不要问,作你该作的事,然后你就留在店里,该做什么作什么,等他们回来给你报告。”
“明白。”柳火不再问了,知道昨晚紫竹院肯定出事了,而且肯定与柳寒他们有关。
“告诉他们,要特别注意有那些人上紫竹院去了。”
柳火点头,转身进屋,没一会便化妆出来,背上背篓,再带上斗笠,推开院门出去了。
柳寒则接过他的事,在厨房里忙碌,很快便烧好水提进来,泡上茶,然后又开始做饭。
早饭很简单,就是白粥,加上点咸菜,三人吃得很畅快,纯阳子和青灵都不吃肉的,这对柳寒来,就简单了很多。
这一整,三人都在院里,柳寒看书,不懂的地方,就进去请教青灵,纯阳子和青灵则一直盘膝而坐,似乎是在打坐,可这世俗界没有灵气,俩人打坐没有丝毫用处,可俩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柳寒躲在院内,扬州城内更加热闹了,钦差行营发布的通告,惊动了整个扬州,甚至远达徐州,这段时间,从各地来的商人挤满了扬州的客栈酒楼。
通告同样也震动了扬州官场,扬州官场先是沉默无声的观察,随即便行动起来了。
(本章完)
第649章 诱饵与钓鱼
扬州刺史盛怀今年四十二岁,是兖州盛阀子弟,他是至正六年参加秋品,随即被征辟,先后在国子监,御史台等部门历练,至正十四年外派扬州,担任庐陵郡郡守,泰定七年,被拜为扬州刺史。
盛怀在扬州十几年了,这些年他在扬州推行无为而治,对地方干预甚少,与扬州门阀关系甚好,在士林中颇有名望。
“大人,这句誕和顾玮这样干,会毁了扬州盐业的,大人,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话的是扬州郡守沙昊,沙昊的年岁比盛怀还大,快五十了,头发有些花白,面容红润。沙昊虽然是扬州郡守,可最热衷的却是修道,他在家里建了个道观,他与盛怀在政事上配合相宜,盛怀推行无为而治,他更进一步,推行垂手而治,与盛怀不一样的是,他出身汝南沙阀,沙阀是汝南士族,所以,他在至正三年参加秋品,年过三十方被征辟,好容易才混到郡守上。
“怎么管?”坐在盛怀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尖刻反问道,中年人面容饱满,身形微胖,穿着锦袍长衫,他叫邓润,官拜刺史府主薄,负责处理刺史府各种公文。
“朝廷向句誕和顾玮要三百万两银子,他们不卖盐田,上那弄银子去,”邓润话的速度有点快:“上疏弹劾他们,那正好给他们口实,他们若完不成朝廷要的三百万两银子,就可以将罪责推到我们身上,是我们干扰阻碍,沙大人,咱们现在最好的法子是静观其变。”
沙昊面色沉重,邓润得不错,三百万两银子,那可不是数目,扬州富庶,每年向朝廷上交税赋也不过五百万两银子,朝廷一下便要句誕顾玮上交三百万银子,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这事盛怀早就和幕僚商议过,顾玮弹劾了扬州上下,皇上虽然留中不发,可扬州上下早已知道,对顾玮都是一肚子火,可盛怀却压住众人不许反击。
作为盛怀的心腹,邓润完全明白盛怀的为难,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太师潘链,在储君之争中,盛怀站错了队,他支持了齐王,当太子登基后,盛怀为了弥补错误,便走了太师潘链的路子,给潘链送了十万两银子,保下了刺史这个位置。
顾玮上疏弹劾后,盛怀开始很生气,可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给潘链去信抱怨,潘链回信安慰他,告诉他没事,但也暗暗警告他,不要找顾玮的麻烦,这次三百银子的事出来后,潘链又给他来信,告诉他不要妨碍句誕和顾玮,而是务必要配合支持他们完成这三百万两银子的任务。
“少游得对,景忠兄,咱们现在不易妄动,还是先看看,”盛怀放下茶杯,淡淡的道:“顾玮,名气很大,手段也厉害,不过,嘿嘿,三百万两银子,不是那几亩盐田就能弄到,咱们不但不能弹劾他,还要大力协助,他要什么,咱们给什么,不能落下一点口实,此外,咱们也有两百万两银子,少游,催催下面,看看能弄到多少?”
“这事大人不问,属下也要报告了,各地统计已经报上来了,只有一百三十万两,差七十万两。”邓润叹口气。
盛怀看着沙昊:“这才是大事,明白没有。”
沙昊恨恨的叹口气,觉着这个机会放过实在太可惜,可看盛怀的意思,不但不会趁机报复,相反还要大力协助,这让他心里就象压了块石头一样沉。
“好吧。”沙昊重重的叹口气,心里颇为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同意,盛怀和邓润得有道理,这个时候朝廷最关心的是银子,是军费,这个时候展开政争,朝廷绝不会允许,最后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志坚,你那边情况怎样?”盛怀又问另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穿着一件简单的轻便布袍,头上带了个简单的布巾,将发髻包裹住。
志坚是他的字,他姓王名博字志坚,是冀州王阀子弟,前些年被盛怀征辟入府,担任扬州府长史,王博家世显赫,本人才华横溢,很受盛怀重视。
“情况不好,”王博叹口气:“各地的情况也报上来了,今年秋入比之去年要少两成,就算全数上缴,也不够朝廷的额度。”
房间里沉默下来,朝廷给扬州下达了两百万的额度,沙昊有点不相信的看着王博:“怎么少这么多?两成?!!!”
王博叹口气,苦笑下:“沙大人有所不知,今年新白江溃堤,淹了两万多顷田地,去年太湖泛滥,周围三十八个县受灾,再加上今年盐政革新,盐税损失不少,各地尽了最大力量,这才仅仅少收两成。”
众人再度沉默,过了会,盛怀叹口气:“如此来,只能靠士族乐捐了。”
每当朝廷用度出现困难时,地方官总是设法让各地豪门出钱,此举为乐捐。
但乐捐是捐助性质,不是强征,而且豪门多是门阀,地方官也不敢强征,所以,乐捐取决于门阀的态度。
其实,乐捐也是门阀控制各地官府的一种手段。
“现在咱们还差七十万两银子,就算将这几年藏下来的算上,也差五十万,这么大一笔银子,唉。”邓润觉着很是为难,每次乐捐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
“那笔银子不能动。”盛怀毫不客气的道:“那是备急的,万一出现状况,朝廷的银子一时来不及,这笔银子能救命。”
邓润叹口气点点头,盛怀也知道这事重大,便转头对王博道:“志坚,这事还得多靠你,唉,我也上淮南王府,请王爷慷慨解囊。景忠兄,你与虞家一向交好,也请你多走动下,这次咱们必须完成,不能有一点走样。”
沙昊点点头,知道盛怀的意思,要想反击顾玮,必须先过这一关,只有先把这两百万两银子交上去,才能作后面的事。
“大人,咱们对顾玮是不是太客气了,”王博忽然插话道,盛怀略微有点意外,皱眉不解的看着他,王博解释:“咱们可以不干涉,可盐业商会会坐视不管?会让那些外地人进入盐业?”
邓润微微摇头,道:“志坚兄,咱们不做动作,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话是这样,”王博点头同意,但依旧道:“咱们可以暗中使力,在背后支持盐业商会。”
盛怀陷入沉思中,邓润则微微摇头,沙昊立刻答道:“对,我和虞公商量,决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觑我们扬州人物。”
盛怀眉头微皱,不悦的看了眼沙昊,沙昊没有觉察,兴致勃勃的:“我猜顾玮的目标还是落在盐业商会上,三百万两银子,只有盐业商会才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只要盐业商会不参加这个拍卖,顾玮就得抓瞎,三百万银子,哼,他上那弄去!”
盛怀目光微亮,邓润陷入思索中,王博则微微点头。
沙昊看着盛怀,盛怀迟疑还是摇头:“这次朝廷要的银子很急,并州凉州战事甚急,这是大事,不能乱了朝廷的调度。”
沙昊有些着急,正要开口,王博却冲他使个眼色,沙昊气哼哼的站起来,冲盛怀拱手:“既然这样,下官告辞。”
盛怀叹口气,起身相送,到了门口,王博也告辞:“大人,我送送沙大人。”
盛怀点点头,王博施礼离开,快步追上沙昊,沙昊似乎知道他会追上来,不满的:“大人太软弱了,这顾玮明摆着要踩着我们上爬。”
“大人也有难言之隐,也是为了朝廷大局。”王博无可不可的道。
沙昊冷笑道:“对,我们是为朝廷大局,可顾玮呢?咱们为了配合他搞盐政革新,将扬州门阀都得罪了,啊,兼并土地,那个州不兼并土地,下门阀都在兼并土地,他白衣公子怎么不弹劾!”
“白衣公子嘛,自然是要名声的,”王博也冷笑道:“不如此怎么能显示出他所谓的仁呢,不如此怎让他的名声更盛呢。”
俩人着出了刺史府,王博在府门前躬身施礼,沙昊回礼后转身离去,王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丝笑意很快消泯,转身回到府里。
盛怀没在客厅里而是在后花园中,王博到后花园,盛怀正站在池塘边,看着塘里游动的鱼,邓润已经不在身边了,旁边是个青衣厮在伺候。
“他走了。”盛怀转身问道。
“是,大人,”王博笑了笑:“应该去找虞家了。”
盛怀沉默了会才点头:“让他去冲一下也好,哼,这顾玮,人得志,以前王公就过,这人伪善,王公识人之明,下少见,皇上要是用他,迟早会祸乱下。”
“以老祖宗的阅历,这顾玮想骗过他老人家的目光,道行还不够深。”王博淡淡的笑道,盛怀嘴里的老祖宗,便是王家的那位老祖宗。
盛怀露出一丝笑容,然后问道:“听你叔已经到江南了,是吗?”
王博摇摇头:“不清楚,叔是个散漫的人,行踪不定,别我了,就算老祖宗恐怕也不清楚。”
盛怀点点头:“若是遇见他,老夫一定要去拜访,请他到府里作客。”
“是,不过,大人,叔这人是家里最难预测的,就算到了扬州,若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
盛怀微微点头,再度转身看着池塘,丢了点诱饵到水里,不一会,一群红色的鲤鱼纷纷涌来。
“你看,他们争得多欢,”盛怀道,王博过去,与盛怀并肩而立,见状笑道:“诱饵都在大人的手上,就看大人什么时候愿意喂。”
盛怀低头看着鱼群,面对王博的恭维,神情平静,这王博是王家的子弟,可却是王家旁系子弟,在王家不算重要人物,所以才到扬州出仕,不过,这王博也算才干出色,用了七八年时间,从郡守主薄升到刺史府长史,现在在王家已经算一号人物了。
诱饵真在他盛怀手里吗?盛怀没这么乐观,下的诱饵在皇上手上,地方的诱饵在官员手上吗?不一定,至少冀州的诱饵就不在冀州刺史手上,而是在王家那位老祖宗身上。
三百万银子,盐业商会不出手,就凭外地那些商贩,能弄到三百万两银子?盛怀不相信,他相信顾玮也没这个自信。
那一千五百亩贫瘠的盐田,就是顾玮手上的诱饵,钓的便是盐业商会,这条鱼!
(本章完)
第650章 句誕避祸
长春湖畔,柳林边沿,几个侍卫散布在四周,两个人坐在马扎上,水面上垂着两根钓竿。
“老弟,这可没两了,你还坐得住啊。”句誕语气温和,神情忧虑的看着正聚精会神盯着鱼漂的顾玮。
自从通告发布后,各地商户云集扬州,可偏偏本地扬州盐业商会没有动作,倒现在盐业商会下属的任何一家盐号都没报名。
这让句誕很是着急,三百万两银子,在句誕看来,除了扬州盐业商会拿得出,其他任何商会都拿不出来。
可顾玮一点不着急,每优哉游哉,不是泛舟湖上,就是在大街巷闲逛,今又拉着他到湖边垂钓。
“大人,不要着急,”顾玮平静的道,目光依旧盯着鱼漂:“秋鱼肥美,这长春湖的鱼下有名,鱼肉细腻鲜美。”
句誕苦笑下,长长的叹口气,他的鱼漂微微动了下,顾玮见状连忙抓住鱼竿,鱼漂连续动了下,顾玮迅速提起鱼竿,一条鱼挂在鱼钩上。
守在边上的童过来将鱼拣进鱼篓中,句誕见状不断摇头,干脆起身到到树下坐着,靠在树干上。
句誕心里很烦,照理他才是正牌钦差,顾玮是他的副手,可到扬州这么长时间,每每到关键时刻都是顾玮在拿主意,而顾玮又曾是现在权倾朝野的潘链的长史,身上贴着潘家的标签,这让他投鼠忌器,慢慢的,盐政革新的主导权便被顾玮拿走了。
三百万两银子,就象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朝廷在来了诏命后,好像知道这事很难,潘链随后又特地来信,告诉他们,塞外和凉州战事都有扩大之嫌,朝廷现在府库空虚,拿不出军饷来,他们要体谅朝廷的难处,全力完成此次征款,将来朝廷会论功行赏。
看着顾玮的背影,句誕苦笑不已,顾玮本就是扬州人,不过出生在长江以南的虞海县,传他家祖上曾经是士族,在很多年前被除士籍,但这仅仅只是传。
虞海在建业以东,顾氏在虞海并不是大族,但族中富户不少,不过具体到顾玮家比较贫困,其父资甚高,曾作《秋色赋》,文采飞扬,在江南流传甚广,其母乃吴郡士族卢家之女,卢父非常欣赏其父的才华,将其女许配之,夫妻甚为恩爱。
两年后顾母难产而死,顾父痛切心扉大病一场,从此缠绵病榻,在顾玮三岁时病故,顾玮由族人抚养,四岁时,顾玮被顾父之友接走,从此无踪迹,待再为人所知,顾玮已经是十七岁,常着白衣游走下。
句誕注意到,顾玮对扬州士林很熟悉,但真正交往过的却不多,他应该没有参加过扬州秋品,但想想,以白衣公子的骄傲,恐怕也看不上扬州秋品。
但顾玮的确惊采绝艳,不管是诗会还是辩难,都无法难倒他,对道典和各家各派的典籍,都十分精熟,随口便能引用各个名家的论著,并对其作出解释。
顾玮虽然对拍卖的目的作出了解释,可具体如何办,却没有讲,让句誕心里忐忑不安,眼看着时间一过去,他不由着急起来。
靠着树干,想着心事,句誕渐渐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缕缕香味惊醒,他睁眼一看,湖畔边已经没了顾玮的身影,转头顺着香味看去,童正专注的烤鱼,香味正是从那传来。
凝神寻找顾玮,却没有看到,他连忙起身,四下张望,依旧没有看见,赶紧到烤架边问童,童示意在那边,句誕回头一看,正在他睡觉的那棵树后,与他各靠了树的一边,他不由自嘲的摇摇头。
他向四面张望,几个虎贲卫士兵正在守在外围,他向顾玮走去,到了他身边,正要开口,顾玮睁开眼,冲他微微一笑。
“不动如山,乃道家的至高境界,仲仁老弟,你真到了这境界。”句誕的语气中有几分酸味。
顾玮淡淡的笑了笑:“庭实兄,不能看表面,你我若惶恐不安,有些人岂不暗暗高兴。”
“你,你倒底是怎么想的,三百万!朝廷诸公,”句誕苦笑着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顾玮也配合的叹口气:“在行营里我哪敢,那里面有多少是扬州的,这事要漏了口风,三百万完不成,咱们如何向朝廷交代。”
句誕心里暗骂,上次不一样在行营谋划的,这次要装样,可表面上却赞道:“仲仁谨慎。”
“不谨慎不行啊,”顾玮叹道:“我是扬州人,我知道扬州这些城狐社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你忘记了,上次的事,要不是我们谨慎,那甄娘不就出事了。”
句誕神情一凝,默默点头,顾玮接着道:“我的想法是咱们先拍卖五百亩,每个五十亩,但每个要配盐号执照,另外,每个免三年盐税。”
顾玮着拿出一张通告:“这张通告明贴出去。”
句誕接过通告看了一遍,神情没有欣喜,眉头深深的拧成一团,苦笑下:“老弟,你胆子可真大,这盐税,朝廷同意了吗?”
顾玮笑了下:“大人忘记了,朝廷的敕谕中,有这么一句,‘三百万乃当前要务,为此可便宜行事,事后通报朝廷即可。’”
句誕想起来了,朝廷的命令中是有这么一句,可他想的是卖掉盐田,另外对付盐业商会,完全没想到这方面上。
可随后他又想到,眉头依旧拧成一团:“这样也行?这些盐田产量都低,就算免盐税,也免不了多少银子。”
“大人有所不知,”顾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买下盐田的盐号,三年的盐税全免。”
句誕微怔,脑子忽然电光一闪,刹那时明白了,任何盐号,盐业商会的那些大盐号,他们有的有上千亩盐田,他们的盐税全免,这是一笔令人乍舌的数目,有这样一个诱饵,那些盐号还不争破头。
想明白了,句誕不由倒吸口凉气,怔怔的看着顾玮,半响才叹道:“老弟,你可真大胆,这”
顾玮看着句誕,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大人,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在十之内筹集到三百万两银子。”
句誕沉默了,再度想起了敕谕,上面用词罕见的急迫,看来朝廷为了要筹集三百万两银子,已经不惜代价。
当然除了这个方法外,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向门阀豪族募捐,可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压根就不可能,此外,扬州刺史府也肯定接到敕令,募集两百万两银子,句誕用脚后跟思考,盛怀只能向门阀豪族劝募。
“或许行吧。”句誕喃喃自语,随即又:“不过,咱们还是得向朝廷报告。”
顾玮沉凝半响,心里鄙夷不已,这句誕真是胆如鼠,不向朝廷报告有不向朝廷报告的理由,朝廷内难道没有期望这次塞外用兵失败的!肯定大有人在,万一他们从中作祟,这计划就泡汤了。
“三年的盐税,按照去年的盐税收入,不过一百三十多万,”句誕喃喃自语,顾玮摇摇头:“大人算错了,按照现在的税制,我估算了下,三年盐税应该在四百多万。”
句誕微怔,顾玮解释:“盐税改制,明年的盐税应该要少些,大约在八十万两上下,可第二年和第三年,应该是在一百三十万两和一百八十万两左右。”
句誕轻轻倒吸口气,正要开口,脸色忽然一变:“老弟,这盐税可是属于少府,咱们这”
“我想到了,”顾玮郑重的点头,这少府相当于皇帝的内库,是皇帝的私房钱,度支曹才是朝廷的府库,免除盐税,等于把皇帝的私房钱拿出来了。
“可社稷为重,下为公,塞外胡族犯我大晋,万民苦痛,皇上自当为下解困。”顾玮义正词严的道。
句誕看着顾玮,忍不住露出苦笑,皇上内库的银子,你子就这样动了,皇帝会怎么想。
这少府除了支付皇宫的开支外,还有很多用途,比如皇帝要赏赐什么人,先帝陵寝的部分费用,还有,内卫的费用。
这内卫的费用,在太祖时,是朝廷支付,可在文宗时期,当时著名的名臣,尚书令严顺,坚决拒绝给内卫拨款,理由是内卫的行动不向朝廷汇报,若要给内卫拨款,内卫就必须向朝廷报告,同时将内卫编制纳入朝廷的管辖下。
严顺此举引起很大风波,他受到士林和朝廷官员的广泛支持,文宗皇帝没办法,最后只得下旨,内卫经费由少府支付,才将这次风波压下去。
“不行,不行,”句誕连连摇头,先帝就曾数次提出少府空虚,要求度支曹向少府调拨欠款,可度支曹也没银子,这才没有得逞。
顾玮心里对他更加轻蔑,他叹口气:“大人,这事还是我来办吧,待会回去,大人便生病了,咱们还是象上次那样,成,大人收功;败,顾某领罪。”
句誕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愧疚,他看了眼外面的虎贲卫,顾玮微微摇头,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大人回去,将这粒药丸服下,一个时辰后便身体发热,大夫会认为大人感受风寒。”
句誕心的接过药丸,仔细端详,神情稍稍有些复杂,半响才叹口气:“只是苦了你。”
“只要能将朝廷的任务完成,就行了。”顾玮也长叹一声。
让句誕暂时暂时避开,从某种程度来,也是件好事,这人行为卑鄙,胆又贪婪,没有他在边上捣乱,这事还能进行得顺利点。
(本章完)
第651章 盐业商会的野心
扬州商场炸了!
钦差行营发布的第二份公告让整个扬州炸了!
免除买地盐号的三年盐税,不但包括新买的,也包括以前的。
整个扬州盐业商号眼珠子都红了!
“林公,这便宜咱们可不能放过,三年盐税,那可是几万两银子。”
“对!对!对!林老,三年盐税,我算过了,我顺达号,以往每年的盐税是两万两,三年就是六万,而且,按照新盐制,每年产量可上升三成,盐税便要增加三万两,三年便有十五万两。”话的是扬州第二大盐号隆义盛的掌柜叹息着道。
林楮在心里叹息,这隆义盛的后台是扬州门阀周家,周家不在扬州陆虞张三大门阀中,但潜力深厚,只是周家深谙低调之道,周家人无论在朝在野行事都很低调,周家实力其实丝毫不输三大门阀。
钦差行营发布的通告震惊扬州的各个盐号,自大晋,甚至上推到大周,从来没有免过盐税,可今却推出免三年盐税,这如何让盐商们不震惊。
林楮看着周围的盐商们,这些盐商无不与各个门阀世家有关系,隆义盛背后是周家,昌茂背后有淮南王的影子,和胜达背后是虞家,
他们的态度便代表了身后的门阀世家的态度,难道他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退缩了?
林楮相信,朝廷要句誕顾玮筹集三百万两银子,也应该清楚,免银子的目的便是抬高盐田价格,这次拍卖的价格一定超乎想象,总价格一定在三百万以上。
可问题是,这也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就估算过,福盛三年后产量可以一倍半,按照十税一的体例,三年后,每年的税金将在八万左右,三年税金的总额将在二十万万左右。
可,按照陆峤的吩咐,这次拍卖就不参加,他心里很清楚,上次拍卖已经让商会多出了上百万两银子,这没过几,又要出三百万,商会就算富有,也必须得考虑下。
“黄老,您的意见呢?”林楮没有理会闹嚷的掌柜们,径直问座位最后的一个老者,这老者姓黄,是黄家盐号的老掌柜,黄家盐号在扬州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生意在盐号中的排名一直不高,位居十大盐号的最末。
盐业商会虽是扬州所有盐号的商会,可能在这议事的只有十一个,而坐在黄老下座的是个女人,她叫甄娘。
黄老比林楮还年长十年,今年已经六十多了,此前尽管房间里很闹嚷,可黄老一直没话。
黄老放下茶杯,抬头看看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林楮身上,声音沙哑的道:“我看,咱们还是该去参加,若诸位意见不一,商会这次可以不作决定,大家自愿吧。”
“我黄老,你们黄家盐号参加吗?”隆义盛掌柜急忙问道。
黄老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朝廷要求句大人和顾大人募集三百万两银子,两位钦差一定要完成,若不参加,势必被两位钦差视为对抗,而现在扬州盐业的命脉握在钦差手上,诸位,我们不是要参加,而是必须参加,不但要买下盐田,还必须出足三百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林楮在心里佩服不已,这其实也是他的判断,隆义盛的掌柜颓然坐下。
大厅里一时陷入沉默,过了会,林楮才笑了笑问道:“甄娘,您是怎么看的?”
甄娘嫣然一笑,宛若牡丹盛放,众人不由心神一荡,甄娘叹口气:“我赞同黄老的意见。”
林楮还等着甄娘继续,可甄娘却闭口不言,黄老左手的顺昌源掌柜苦涩的:“三百万,让咱们出三百万,林公,黄老,上次咱们已经出了几百万,这次又是三百万,我句实话,我们顺昌源这次最多能拿出十六万银子,否则经营便会困难。”
“是啊,我们呀差不多,”顺昌源掌柜对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叹息着道。
众人纷纷抱怨起来,林楮深深叹口气,甄娘这时又开口了:“林公,妾身以为,不如,大家与两位钦差谈谈,咱们盐业商会出了这三百万两银子,那一千多亩盐田,咱们按照股份分配。”
“那盐税呢?”林楮反问道:“总不至于免除整个扬州的盐税吧?”
甄娘嫣然一笑,林楮连忙将目光移开,甄娘道:“当然不是,我们十一家出银子,就只免咱们十一家,但妾身以为,钦差恐怕不会同意三百万两银子。”
“那你估计多少?”林楮问道。
甄娘优雅的摇摇头:“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这需要林公去和钦差谈谈。”
林楮望着众人,轻轻叹口气:“那大家都吧,第一项,要不要参加这次拍卖。”
“参加!”
“就算看在免税上,也得参加!”
“黄老得好,咱们现在就握在顾玮手上,若与他正面冲突,后果难料,还是参加!”
“那好,表决吧,赞同参加的举手!”林楮着举起手,黄老甄娘也举起手,很快全部人都举手。
“好,通过。”林楮点头道:“下面第二项,咱们是一个团去参加,还是各自参加?赞成各自参加的,举手。”
完之后,林楮便看着众人,甄娘举手,黄老迟疑没有举手,其他人互相看看,都没有举手。
“赞成我们组团的举手。”林楮又。
甄娘再度举手,黄老也举手,剩下的人略微迟疑后便举手。
林楮在心里苦笑,黄老张嘴欲言可随即又闭上,没有话。
“林公,我看还是你去钦差行营与顾大人商议下,我们将这一千五百亩全数拿下,让顾大人个数,然后免了我们三年的盐税,”甄娘一一看过众人,朱唇轻吐:“诸位掌柜,咱们免了这盐税,这三年内,咱们可以将其他盐号全数打垮,诸位掌柜,扬州的盐不就在我们手上了。”
一言惊醒众人,甚至连黄老脸上的褶子都散开了,隆义盛掌柜兴奋的跳起来,大声叫道:“对!对!甄娘真乃女中豪杰!三年后,扬州的盐,就是咱们的下!”
“好倒是好,可是,朝廷话算数吗?”
有人问道,林楮苦笑下:“老朽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恐怕要问钦差大人了。”甄娘也道。
众人沉默了,黄老幽幽的叹口气:“不与他们谈谈,怎么可能知道。”**********
“完了!完了!咱们没份了。”
得福楼里,柳寒拿着钦差行营散发的通告,沮丧的对顾恒道。
“志刚兄,这是何意!”晋亮很是惊讶,顾恒显然也非常震惊。
“这还不明白,”柳寒摇头叹息:“盐业商会的那些大盐号,一定会出手,拿下这次拍卖的盐田,两位兄弟,有了这三年免税,他们便可以将盐价压低,咱们本来就量,成本自然要高点,再经他们这一压,咱们还能经营下去吗!两位,我看,这盐田没希望了,就算能拿到,也是死路一条。”
晋亮和顾恒犹若被一盆凉水泼下,俩人脸色苍白,无言以对,良久,晋亮才软弱的:“他们现在都没动,可能没想到这点吧。”
晋亮的目光一下亮起来,连连点头:“有可能,完全有可能。”
“志刚兄,”顾恒忽然叫道,声音有点大,连忙压低声音:“咱们拍下盐田,也能免税的。”
“可我们的产量没有人家高。”柳寒一点不客气,十分直接的道:“这次拍卖的盐田,都是贫瘠的盐田,产量自然不高,而且还有品质问题,咱们的盐田能产出精盐吗?”
顾恒神情一下阴冷下来,不由深深叹口气,三人神情萧索的喝着酒,柳寒心里倒没有什么,这盐号不开便不开,没什么大不了。
这几,他都在扬州城内公开活动,试图引诱那疑似总管的家伙出来,可几下来,那家伙压根没露面。
看到钦差行营的通告,柳寒急忙赶到得福楼,没成想,晋亮和顾恒已经在得福楼等他了。
见面后,晋亮连连埋怨,这几他们一直在找他,可按照他的客栈,伙计告诉他们,柳寒已经几没回来了,不过行李还在。
柳寒只好糊弄了几句,自己到建康去了几,没来得及通知他们,看到通告便赶紧过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晋亮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气愤的:“妈的,这些门阀,什么都伸手,可扬州盐业掌握在他们手上,朝廷就不担心吗!”
“这当然是饮鸩止渴,”柳寒叹口气:“可句誕顾玮现在要弄三百万银子,他不在盐上动脑筋,在那弄?至于将来,他就管不了了。”
“朝廷这是怎么啦?三百万两银子”顾恒叹口气,心里忽然一动,自己虽然不是内卫总管了,可依旧还是内卫,依旧可以向上面报告,自己完全可以将此事的利害向上报告给宫里。
“唉,顾玮这样作也是没办法?”顾恒试探着道。
柳寒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白衣公子名满下,但毕竟不是经商中人,此举对朝廷的危害之大,丝毫不下塞外胡族。”
“有这样严重!”晋亮不信,疑惑的看着他。
柳寒郑重的点点头:“当然朝廷此举也甚为荒唐,三百万两银子,对顾玮来是非常沉重,而且时间也太紧了,若是以一个月为限,当可以完成。”
“为何是饮鸩止渴呢,两位,江南乃朝廷三大财富之地,当今下,朝廷的财富主要靠荆州,扬州,第三个则是蜀州,这三州之中,扬州居首。
扬州的盐,丝绸,粮食,冠绝下,而盐税则是朝廷的重要收入,若扬州的盐被控制在几个门阀士族手中,朝廷的盐税还能收多少?百姓也将深受其害,他们可以随意控制盐价,那怕只是涨一个铜板,便可获巨大利益,而朝廷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到。
那么顾玮若是不用此法呢?我若是顾玮,我首先向朝廷要求时间延长,延长到一个月;
其次,我要权力,财税清查权,清查扬州府库,彻查扬州各府库账务,同时清查各丝绸作坊账册,以查税为名,进行肃贪,抄没贪官家产。
我估计,至少可以弄到五百万两银子。”
顾恒和晋亮眼前一亮,晋亮忍不住叹道:“对,对,扬州这些贪官,早就捞饱了,一抓一个准。”
顾恒先是点头,随即苦笑,如此一来,扬州官场商场都要鸡飞狗跳,整个扬州恐怕都要塌了。
(本章完)
第652章 谋盐三人组的对策
“不可能!”
对顾恒的疑虑和顾忌,柳寒决然反驳:“先前,顾玮弹劾盛怀沙昊等人,朝廷本可借这个机会,整顿扬州官场,朝廷有大义的名义,整肃官场,下面的百姓更高兴,门阀士族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因此反叛。”
晋亮点点头,随即长叹一声:“这白衣公子名声挺大,怎么做事这样,看来也是徒有虚名。”
柳寒苦笑下,心里忽然一动,这顾玮,下闻名,以前怎样不好,对,以前他不过是潘链的长史,泰定帝时期没有什么作为,新君登基后,才将他拔擢起来,先是负责度支曹清账,可他只清了三成,剩下的是延平郡王干的,简单的,是延平郡王得罪了人,而后便到扬州来主持盐务革新。
沉默了一会,晋亮叹息着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是现在就退出算了,还是依旧参加拍卖,这保证金我可都交了,五千两银子。”
柳寒皱眉想了想:“还是参加吧,若,其中有变故,行营也得有交代。”
“参加,死也要死个明白。”顾恒立刻赞同。
“不过,”柳寒思索着慢慢道:“咱们还是要争取拿下一块盐田,咱们现在准备的两万两银子恐怕不够,必须增资。”
晋亮和顾恒有点意外,俩人疑惑的看着柳寒,刚才柳寒还在彻底完了,就算拍下来也得亏本破产,怎么一转眼,又要拍下来了。
柳寒淡淡的:“我们要那个经营牌照,只要有牌照,我就有法子。”
“哦,志刚兄,能不能。”晋亮连忙问道。
这是应有之意,增资不是件事,无论晋亮还是顾恒,家底都不丰厚,现在要想拍下一块盐田,至少需要五万两银子,要让俩人拿出银子来,必须要有确实的东西,来增强他们的信心。
“精盐,”柳寒沉凝着:“精盐的价格是粗盐的十几倍,若我们能将粗盐提炼成精盐,绝对能赚大钱。我在青州曾经遇上一个老盐工,他有办法将粗盐提炼成精盐,成本增加不多,具体我没算过,但绝对行,到时候,咱们可以买粗盐,加工成精盐,两位。”
柳寒意味深长的看着俩人,俩人却没有兴奋之色,而是疑惑不已。
“怎么两位不相信?”柳寒看出俩人的心思,便问道。
“志刚兄,你的可是真的?”晋亮问道。
“当然,不然为何要开盐号,”柳寒解释道:“这需要一个装置,具体做法,嗯,这样吧,我在这放下话,咱们先拍,我呢,先作一个东西出来,如果可以,两位入股,如果不行,两位不入,我负责退两位的银子。”
晋亮和顾恒交换个眼色,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俩人又停下,互相看看,顾恒道:“志刚兄,不能这样,既然你有信心,我们也不含糊,只不过,咱们先预估下,看看需要多少银子。”
“这样吧,咱们先凑五万两银子,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柳寒苦笑下,叹口气:“我们得搞一笔银子。”
“五万银子,”晋亮心里算了下,十分为难,晋家的产业不大,这要再拿出几千两银子,很困难,几乎不可能。
“我最多可以再拿出三千两银子,”顾恒也同样苦涩,为难的看着柳寒。
柳寒想了想,冲外面吩咐道:“拿纸笔来。”
伙计进来,顾恒冲他点点头,他很快拿来纸笔,柳寒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个简易蒸馏塔出来,两个蒸馏塔用管子连接,一个从上面入口,另一个从下面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柳寒道:“那个老盐工提供的是简单的,产量提高困难,这个是我设计的,可以批量生产。”
“就这样简单,”顾恒很是疑惑,他完全没看懂,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柳寒笑了笑:“这只是部分,前面还有道工序,碾压,粉碎,过虑,然后倒入这个塔中,经过加热,蒸馏,送到这个塔里冷却,剩下的就是精盐了。”
顾恒和晋亮完全听不懂,俩人迟疑半响,晋亮为难的:“志刚兄,要不你先弄出一个来,我们看看。”
“这个东西至少要作半个月,”柳寒沉凝半响,道:“要不这样,让伙计去买点粗盐,我作一次给你们看。”
顾恒当机立断,马上叫伙计去买粗盐,得福楼其实就有粗盐,不过,不对外,伙计到厨房拿了一罐粗盐来。
这粗盐的盐粒粗大,颜色混杂,若在前世,一定没人敢吃。
柳寒又让人拿来一张棉质手帕,将盐粒包在手帕中,反复碾压,将盐粒彻底压碎,将压碎的盐粒倒入一个面盆中,然后不断搅拌。
充分搅拌后,面盆里的水浑浊不堪,还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味。柳寒将手帕覆盖在漏斗口上,用杯子舀起起盆中水,慢慢倒在手帕上。
过虑之后,水变得清澈了许多,依旧有些浑浊,柳寒让顾恒去拿些木炭来,在他开始之后,顾恒便让伙计出去了。
顾恒很快拿来木炭,将木炭再度压碎,用手帕包起来,双手捧着,然后让晋亮舀水。
“慢点,不要太快。”柳寒吩咐道,晋亮慢慢倒下,水很细,穿过包着木炭的手帕,滴入盆中。
水盆中的水变得更清澈,柳寒让晋亮再来一次,经过三次之后,水盆里的水变得完全正常,看不出任何杂质,也没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拿口锅来,再拿一个火炉来。”柳寒再度吩咐顾恒,顾恒没有多话,转身出去,没一会,带着两个伙计进来。
伙计放下东西便出去了,顾恒将门关上,柳寒将水倒入罐中,放在炉子上烧。
过了一会,水烧干了,底下留下一层白白的细细的盐。
晋亮迫不及待的抓了一点,尝了尝,惊喜的叫道:“真是精盐!”
顾恒也是又惊又喜,尝尝后,抬头看着柳寒:“就这样简单!”
柳寒点点头:“这不过是粗加工,还可以更好。”
半响,顾恒抓起勺子,将盐舀出来,中途,他突然想起来,转身出去,很快又进来,手里多了杆秤。
精盐被舀出来,装了大半碗,顾恒秤了后,惊喜的叫道:“只是少了三钱。”
三钱,只消耗了三钱!太值了!
精盐的价格是粗盐的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就算用这个手工的法子,每年也能赚很多银子。
“啪!”晋亮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干了,我回去把房子押了,凑也要凑出三万两银子。”
“干了!”顾恒也叫道,柳寒却摇摇头:“干,肯定要干,但不要押房子,若咱们银子不凑手,咱们可以贷款,向汇通钱庄贷款,咱们这件秘密武器,怎么也能贷五万银子出来。”
顾恒和晋亮想都没想便点点头,俩人兴奋异常,柳寒道:“咱们最需要的是一张执照,只要有执照,咱们就能赚钱。”
俩人连连点头,三人凑在一起商议,晋亮出去打听消息,柳寒则去找材料,准备制造那两个塔。
夜晚,顾恒回家里,越想越激动,心里又十分懊恼,宫里将内卫的指挥权收走了,现在若能动用内卫,可以将整个钦差行营查个清清楚楚,弄个执照有什么难事。
书房里很安静,自从上次宫里来人后,他便禁止府内女人再到书房来,不管是谁,擅自进入书房,乱棍打死,那些女人们再也没到书房来了。
书房里很安静,没有外人,这段时间,没有事情后,顾建来得也少了。
喝了两杯茶,顾恒想了想,提笔写下了自己对顾玮盐政革新的事,同时也写下了“自己”的判断。
“顾大人此举,后患不,朝廷当深思。”
顾恒写完放下笔,又细细读了一遍,感到满意,这才吹干,折起来,他抬头看看外面,打开门出去,拍拍手,一个家丁出现在他面前。
“顾建呢?”顾恒问道,那家丁摇头:“我不清楚。”
“去把他,算了,把顾康叫来。”
顾恒转身进屋,感到有点渴,又喝了几口茶,又等了一会,顾康才匆匆进来,顾恒将折好的报告交给他。
“把这个发出去。”顾恒道,顾康微怔:“是,主上。”犹豫下,他又问道:“主上是三发还是四发?”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三发吧。”顾恒随意的吩咐道,顾康转身要走,顾恒顺口问道:“顾建上那去了?”
“吃饭时还见着他的,主上要找他?”顾康转身回道。
顾恒略微迟疑,叹口气,摇摇头:“算了,不管他,去吧,尽快发出去。”
顾康再度施礼,转身出去,顾恒愣愣的看着窗外,良久才深深的叹口气。
顾康在屋外站了会,听到屋里没什么动静了,才悄没声的离开,他没有上东院,而是穿过几个院子,到了一个院。
“嫂子,建哥在吗?”顾康站在院子里,冲门里问道。
门开了,一个中年妇人出来,看到顾康便笑了笑:“他出去了,要等会才回来。”
顾康有点失望,陪笑道:“建哥回来,告诉他,我找过他。”
“好。”妇人答应道。
顾康转身出来,到东院的一个院,进入房间里,点燃灯光,提起水壶,感到里面有水,便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下。
院子里传来几声咕咕声,顾康打开信件,仔细看了一遍,看后微微摇头。
二公子还是刚入内卫,还不知道那些该报那些不该报,这样的情报,要在老爷在时,肯定不会这样报。
内卫负责收集情报,不是判断事情,顾恒这封情报,全是判断,而没有一点证据,这样的情报送上去,不知道宫里会怎么想。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外面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听起来很熟悉,果然,推门进来的是顾建。
“这是公子要上报的情报。”顾康道,顾建过来,拿起情报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发,还是不发?”顾康随口问道,
顾建眉头紧紧拧成一团,顾康没有听到回答,抬头一看顾建的神情,不由一愣。
(本章完)
第653章 真相渐露
半响,顾建摇摇头:“不能这样发,这不合体例,二公子还是太年青,盐政革新是朝廷的大事,句誕要筹集有三百万两银子,他采取什么法子,是对是错,由朝廷判断,咱们没有资格作出这样的判断,这个要送上去,宫里会怎么想,二公子还是经验不足。”
“那还是照以前那样,不发?”顾康试探着提议道。
顾建摇摇头:“不行,句誕采用这种法子,咱们没有报告,宫里也会怪罪。”
“老主子已经死了,咱们没有情报,也得过去吧。”顾康有点不以为然,语气游移。
顾建盯着他,顾康神情有些不自然,顾建轻轻哼了声:“不要乱想,总管这个职务对公子很重要,若拿不回,不但二公子有性命之危,这满府妇孺,恐怕都难逃。”
顾康长长叹口气,顾建转身从柜中取出纸笔,运笔如飞,很快写好交给顾康。
“三发。”
顾康没有多,将情报裁成三段,然后放飞了三只度鸟。
顾建并没有离开,依旧坐在房间里,顾康迟疑下,坐到他身边。
两人默默的喝水,顾康叹口气:“老爷遇害,真不是时候。”
顾建依旧沉默,盯着面前的水杯,顾康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问:“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走了。”
“这才二更,公子不定才刚回去,那浪蹄子还不敢出来,”顾建平静的,顾康脸色微变,脸色出现愤怒之色,可过了会,他无奈的叹口气。
“老爷是不是你杀的?”顾康突兀的问道。
“我给你了几遍,不是,那娘们不是我的人。”顾建语气很是不快,也有两分生气。
顾康有点怕他,没敢再继续追问,只好沉默的喝水,过了会,顾建似乎想通了,提笔写了封信,不过,写好后,并没有交给顾建,而是揣进兜里,起身准备出门,到了门口,他转身看着顾康。
“这段时间,你要心点,上次来的那位大人肯定在城里暗查,你要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死定了。”
顾康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顾建也没再什么,转身出门。
顾建又坐了会才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顾建回到家里,中年女人并没有睡觉,看到他回来,连忙给他倒水,顾建沉默不语,过了会,拿出个竹筒,将写好的信装进去,然后用蜡将竹筒封好。
女人端着水进来,顾建将竹筒放在桌上,女人将毛巾拧干,送到顾建面前,顾建擦洗后,:“明,将这送上去。”
女人轻轻嗯了声,拿起竹筒放进桌上的神龛里,男人脱了靴子,将脚放进盆里。
女人迟疑下,低声问道:“齐妹妹还好吗?”
“不清楚,不该问的别问。”顾建淡淡的:“当晚她便出府了,应该已经离开扬州了。”
女人轻轻松口气,不再话,蹲在顾建面前给他洗脚。
俩人的话不多,偶尔上两句,也是家长里短,或者是府里的事,男人让女人先睡,自己到隔壁去打坐练功。
**********
范成正准备睡下,这几,他就象往常一样,每摆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忽然他的动作停下来,迟疑下,看看里屋睡着的女人,从角落里摸出把把短刀,转身开门出来。
“嗯,看来你不但是神眼,也是神耳。”
耳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不由松口气,抬头看见柳寒站在院子里的阴暗角落,整个人溶入黑暗中,若不是故意落出行迹,他铁定发现不了。
“大人连夜赶来,定是要紧事,还请大人吩咐。”范成没有多话,直接问道。
柳寒微微点头:“顾家的事查得差不多了,哼,这个顾硕,早就该死了。”
范成没有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柳寒微微点头:“明,你去跟踪一个人,顾府总管顾建的女人,她要出府送信,你盯着她,看送到那,然后继续盯着,看看是谁来接,注意,不要惊动他们。”
“明白,大人。”范成点头。
柳寒完身形便消失了,似乎压根没在这里出现,范成在心里暗自赞叹,看来这位上官还是挺利害,这样的事,居然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查出来了。
第二,范成没有摆摊,在门上挂了块牌子,上写外出办事。
他化妆成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农,就守在顾府的外面,快中午时,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出来,他当然认出来了,这女人便是顾建的女人。
顾建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她穿过几条街,到了一个杂货铺,买了点东西,然后继续向前走,转过街角,在一个面摊作下,吃了碗面,然后起身到对面的香烛铺买了些香烛。
提着香烛,她又上道观去烧香,范成没有继续跟下去,十分干脆的放弃跟踪,而是在前面换了身装束,变成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在面摊跟前咽下口水,到街角蹲下,跟混进城里的流民相似。
范成拿出个干菜团子吃了,这种团子是城外流民的常见食物。
吃面的人并不多,老板多数时候都在吆喝,范成眯眼看着面摊,过了一会,他起身走了,到巷子里再度换了衣服,还换发型,变成一个中年客商,这种客商在扬州大街上十分常见。
他走进面摊对面的茶水铺,悠闲的在那喝茶,没有多久,从前面过来个中年人,这人到了茶水铺子。
“王兄好悠闲,还有时间在这喝茶。”中年人冲范成抱拳笑道。
“徐兄,呵呵,怎么样?有着落了吗?”范成面不改色起身抱拳道。
“唉,难啊!”柳寒长叹一声,对范成更加满意,这家伙一眼便认出他来了,回答也丝毫不差。
“还是没路子,我王兄,你呢?”
范成同样对柳寒十分佩服,不但容貌变了,连口音都变成荆州口音。
“侥幸,侥幸。”范成微露得意。
俩人配合得宜,闲聊数句,柳寒强拉范成要走,范成半推半就,俩人拉拉扯扯的走了。
出了大街,俩人松开手,沿着街道慢慢走,转进一条巷,柳寒才停下来,范成四下张望,这是一条很僻静的巷子,四周看不到行人。
忽然,他自嘲一笑,什么人能在宗师身后跟踪并偷听。
“那个人叫卢舟,顾府逃走的那个齐氏便是他杀的,尸体就在他屋后的水渠里。”
“如此来,那是他们的一个联络点。”范成道。
柳寒点点头,范成奇怪的看着柳寒:“大人一直跟在我后面?”
柳寒再度点头。
“大人不相信我。”
柳寒淡淡的摇头:“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任何人。扬州出了这么大事,我不可能相信一个没有经过审查的人,恭喜你,你的审查过关了。”
范成苦笑下,故意问道:“万一我只是故意的呢?”
“是不是故意的,我自有判断。”柳寒淡淡的:“回去吧,还是照以前那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范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出了巷子,他已经恢复原貌了,变回了那个茶铺老板,一个平庸的扬州巷子里的老头。
柳寒也没多停留,转身向相反方向走了。
这卢舟看来十分重要,但他没有去抓这个人的想法,顾家是扬州内卫总管,那个人既然将这人放在这,忠诚方面绝对没有问题,要揪出这百工坊的老巢,还需要另找办法。
月圆之夜,看来只有等那个时候了。
************
秋日的长春湖有几分萧瑟,岸边的芦苇黄了,空中的飞鸟少了,湖面上的风变得冷了。
往年,这个时候,湖水上的游人少了,船舶多是打鱼的渔夫,可今年不同,湖面上多了很多游船,这些游船在各个岛上穿梭,三五成群的落魄江湖人在各个岛上游逛,看到女人便拿出怀里的画像对照。
江湖人多是亡命之徒,长春湖的萧瑟也让他们多了几分暴虐,于是,一些岛上传来抢劫强奸的消息,甚至还有人被杀。
扬州府接到多次报案,沙昊真心不想管,可下面的报案越来越多,不少受害者在府衙门口跪叩,哭喊声整。
“妈的!”徐虎在心里骂道,正是顾家的高额悬赏,才让那些江湖人大规模进入湖东,然后便发生了这么多案件。
抬头看看渐渐远去的岛,这岛上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三个人抢劫了岛民家里的东西,东西价值也不高,不过,岛民都很穷,财物不多,但对这些岛民来,已经是家里的重要财产。
对这样的案件,衙门一般也没什么办法,这些江湖人漂浮不定,今在这,明在那就不知道了。
船走了一会,徐虎扭头看看船舷边的窈窕身影,神情很是无奈,这女人听湖里发生了强奸案,便跟上来了,刚才在岛上,她也没勘查现场,而是在岛上转悠,与岛上的民众聊,上船后便一言不发的站在船舷边。
想了想,徐虎慢慢走到她身边,叶秀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依旧望着远处的渔舟。
“在岛上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叶秀很平静的回答:“江湖人干的,难查。”
徐虎苦笑下,她的话一直这样简单直接,但已经足够了。
“下一个是那?什么案子?”
徐虎叹口气,没好气的:“东山岛,你感兴趣的,强奸案。”
叶秀点点头,拿出一份地图,在地图上看,东山岛是湖东最大的岛,也是这一带唯一有酒楼客栈的岛,岛上有上千人,都以打鱼为生,岛上有田,但田不多,不过,这岛的风景很好,每到春夏,都有不少扬州人去游玩。
“这个岛叫什么?”叶秀指着一个岛问道,徐虎看了眼:“竹岛,那没报案。”
叶秀思索着:“我看过报案的,这几个岛都有报案,不是抢劫强奸,便是偷摸,唯独这个岛没有,上面没人吗?”
“怎么会,”徐虎道:“不过很少,只有七八家人,全是渔民。”
“竹岛,以竹为名,岛上竹子应该挺多,”叶秀思索着。
“岛上的竹子是挺多,这里靠近紫竹山,估计是从紫竹山飘过去的。”徐虎道:“这岛一向很安静,没听有什么人出没。”
叶秀没有再什么,依旧低头默默的看着地图,徐虎觉着有些无趣,正准备走,叶秀又指着竹岛旁边的一个岛问:“这岛叫什么?有案子吗?”
徐虎看了眼:“这是白苇岛,岛上有三十来户人,没案。”
叶秀又再问了几个岛,好在徐虎对这一带很了解,都一一作答,长春湖上的岛不少,可能住人的也不算多,报案的在这些岛中占三成。
徐虎等了会,见叶秀没再问,感到有些无趣,转身踱步走到另一边,旁边有几个捕快冲他偷偷直乐,徐虎瞪他们一眼,几个捕快笑得更欢。
显然,他们误会了!
徐虎走到船舷的另一边,看着浩淼的湖水,深吸口气,每次进湖,他都有种心旷神怡,想要仰长啸!
正想着是不是吼一声,一阵香风夹杂丝竹之音传来,扭头看去,一条画舫从后面过来,他轻轻叹口气,没有理会。
能雇得起这样的画舫的人,肯定不会是作案人。
画舫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追上来,并很快超过去,隐约中,船舱里有几个美女正围着个白衣公子在喝酒调笑,边上还有个美女在弹着琵琶。
“这些贵公子!”徐虎在心里暗骂,这个时候还敢到湖东来,真不知高地厚!
(本章完)
第654章 夏牧的发现
画舫迤俪驶过,夏牧身着便服,左手在怀里姑娘的身上抚摸,右手揽在住边上姑娘的腰肢,嘴里含着姑娘哺来的酒。
忙得不亦乐乎!
好容易,将一杯酒喝完,才叫了声好,弹琵琶的姑娘嫣然一笑,收起琵琶,夏牧松开怀里的姑娘,拍手叫好。
“幽草姑娘这琵琶是越来越妙了。”夏牧赞道。
幽草抿嘴一笑,款款而来,夏牧拍拍怀里的姑娘,姑娘幽怨的望了他一眼,起身给幽草让坐,幽草一点不客气,坐进夏牧的怀里。
“公子有一年多没来了,不知被那家姑娘勾住了魂。”幽草幽怨的偎进他怀里,端起酒杯送到他唇边。
夏牧就着酒杯喝干,幽草正要将酒杯放回,夏牧却突然吻住她的樱唇,幽草猝不及防,嘤咛一声,酒液从嘴边滑下。
夏牧哈哈大笑:“爷也伺候你一回。”
“瞧你!裙子都湿了。”幽草佯装生气,粉拳在他肩上打了几下,然后赶紧拿起手帕擦干。
边上的姑娘撒娇着:“贾公子,奴家也要,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夏牧笑呵呵的伸手将她拉过来,在她唇上狠狠亲下去,半响才松开,那姑娘大口大口喘气,幽怨的看着他。
又调笑了阵,一个叫松霞的姑娘给他弹了曲古筝,夏牧才松开幽草,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近岛,问道:“那是什么岛?”
幽草过来,看了眼便:“这是竹岛。”
“竹岛,”夏牧心里很满意,正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行动,今的目标就算这竹岛。
从那捕快手上接过任务后,夏牧并没有莽撞行动,而是心的计划着,在听湖里出现很多案件后,他觉着机会来了,他很容易的从一个捕快口中发案岛屿,然后将这些岛全数排除,剩下的便是他要探查的目标。
这几,他一个岛一个岛的看,已经看了四个,每个他的打扮都不一样,有游学书生,几个人结伴游玩;有商人,两个人到岛上收购特产,今,他扮作游湖的贵公子,带着美女来游玩。
这画舫,他去年就来过,姐儿爱俏更爱钞,上次来这,他正好作了一票大的,手上宽裕,用得自然阔绰,今,他一来便将整个画舫包了,姐儿自然更加坚信,他是个阔绰富公子。
“坐了一船,到岛上去透透气。”夏牧着将幽草搂过来,后面的姑娘连忙到外面吩咐。
“公子好雅兴,这竹岛看上去很,其实景致别有一番韵味。”幽草恭维道。
“哦,那好,对了,岛上有酒吗?你们的酒太软,不够烈,有烈酒才有力!”夏牧着意味深长的冲幽草笑了笑,幽草抿嘴直乐,悄悄的在夏牧腰上掐了一下。
“哎哟!母老虎吃人。”夏牧故意大叫起来,身后传来姑娘们吃吃的笑声。
画舫很快靠岸,夏牧携三美上岸,三美都身着薄纱,美妙身躯半遮,大半个白皙的****都露在外面,白晃晃的直晃人眼。
上岛之后,夏牧边和美女调笑,边打量四周的景色,竹岛,竹岛,以竹为名,岛上的确很多紫色的竹子。
“这是不是紫竹山的紫竹?”夏牧略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幽草笑眯眯的点头,一阵微风吹来,三女裙裾飘飘,春光大露,夏牧心念一动,将她搂入怀里。
“真诱人,爷想你了!”
三女脸色绯红,幽草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腻声道:“爷,这,这可不行,还是回船吧,回去,爷想怎样都行。”
着就要挣开,夏牧却紧紧搂着她,抬头四下看看,邪邪的一笑:“宝贝,压根没人,再了,********乃性。”
幽草大羞,这个时代,这种幕席地,并非不常见,那些贵公子玄修或宴饮时,经常干这事,若俩人交好,甚至易妾而眠,也是常事,没人什么,可,那依旧是在私密环境,简单的,就是在自己的庄园里,没有在野外的。
看到幽草害羞的样子,夏牧禁不住怜惜的在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亲了下,然后笑呵呵的竹林深入走去。
幽草飞快的撇了眼身后两女,两女同样脸蛋飞红,神情有些忸怩,好一会,才发现夏牧已经走远了,三女才赶紧追上去。
岛并不大,岛上的人也挺穷,几间草屋,竹片隔出的院落,唯一的景点空怕是湖边竹林的亭,亭柱上的对联倒是挺雅。
“云影波光上下,松涛竹韵水中央。”
“好联!好联!”夏牧连声称赞,站在亭中,看着湖里的水鸟飞掠,远处的紫竹山,山影重重,竹涛风啸,令人心旷神怡。
“好景。”夏牧情不自禁的赞叹道,随即叹息:“可惜无酒!”
幽草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指指旁边竹林外的茅屋,夏牧顿时大喜,带着三女便上茅屋来。
院子里有个中年渔夫正在修理竹筒,中年渔夫肤色黝黑,面容古朴,穿着麻衣制的短袄,双臂裸露在外,正用力扎着桶底。
“没有。”渔夫一点不客气:“买酒要上东山岛,咱们岛上没酒。”
夏牧不死心,拿出锭银子:“本公子是给银子的,这白花花的银子,五十两,扬州城内的青楼,五十两也可以买到六十年的女儿红了,不亏你!”
中年渔夫抬头扫了眼,便又低下头:“真没有,五十两银子,公子要上东山岛,可以买到好酒!”
夏牧长叹口气,扭头怪幽草来:“看看,咱们就该带酒,得,得,你别委屈,宝贝,爷不怪你。”
着在幽草脸上轻轻拧了把,有些沮丧的道:“走吧,五十两都没有,那是真没有了,好竹好景,可惜无酒啊!要有酒,就这美景美竹也能喝上三大盅!”
“咱们上那边看看,公子,我看那边还有人。”
夏牧叹口气,迟疑下:“行,要不这样,委屈你走一趟。”
“公子!”姑娘撒娇的叫道,夏牧再度叹口气:“唉,劳累佳人,乃大罪也!还是我去吧,可一个人又闷,还是得委屈佳人。”
四人边聊边走,转过竹林,眼前又是一丛竹林,这竹林与前面的竹林又不相同,稀疏错落,别有一番味道。
夏牧眼珠转转,拉着幽草到湖边去了,湖水清澈见底,他禁不住高声叫道:“如此美景!不枉此行!”
话音没落,转身保住幽草,幽草有些着慌,半推半就,随着他就到岩石后面。
俩女见状不由吃吃笑起来,俩人也不过去,站在岩石边,将鞋脱了,将白生生的脚伸进水里,悠闲的弄水,听着岩石后面传来的春潮声。
“你们想全买下?”
顾玮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楮,林楮和甄娘点点头,今林楮来钦差行营,特意请甄娘一同过来,甄娘没有拒绝,随他一同过来。
林楮点点头,一点不避讳:“大人的目的,我们知道,朝廷要大人筹集三百万两银子,大人不得已,只能拍卖剩下的一千五百亩盐田,我们商议了,愿意为朝廷出力,以三百万两银子买下所有盐田,为朝廷出力。”
顾玮若有所思,想了想,摇头:“为朝廷出力,这个想法很好,有这个意愿,很好,朝廷一定会记住的。”
林楮轻轻舒口气,正想着该些什么场面话,没成想,顾玮语气一转:“可是,本官已经将拍卖之事通告全城,从各地赶来的客商络绎不绝,现在若取消拍卖,无疑是让本官失信下。”
林楮神情自若,顾玮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此刻闻言道:“大人,这一千五百亩盐田是不可能卖出三百万两银子的,所以,大人加上了三年盐税,可大人有所不知,以这一千五百亩盐田,三年的产量很低,就算加上盐税,也达不到三年三百万的程度。”
顾玮闻言,沉凝片刻,微微点头:“你得不错,的确,这事风险很大,盐业商会,是扬州最有钱的商会,可我认为,人无信不立,作为钦差,代表了朝廷的颜面,我若失信,即朝廷失信。”
林楮很是失望,心里暗暗有些焦急,他眉头微皱,一时不知该如何,不由瞟了眼甄娘。
甄娘心领神会,冲顾玮嫣然一笑:“大人所言甚是,可妾身为大人着想,朝廷大事不能耽误,现在报名的商家,龙蛇混杂,不少人只有几万两银子的股本,这些人对大人的大事没有丝毫助力,倒不如将这些人排除出去,由剩下的人来竞拍。”
顾玮皱眉想了会,才:“这话有几分道理,你的意思是设个条件,那以多少为条件呢?”
甄娘略微沉凝,才:“十万两,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十万两?”顾玮沉凝片刻,微微摇头:“太高了,这样吧,五万两,总股本五万两。”
甄娘冲顾玮微微屈身,秀目中闪过一丝情意,顾玮也微微一笑,林楮想了想,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道:“大人,若我们要拿下全部盐田,要出多少银子?”
顾玮笑了笑:“林公,有心为朝廷效力,本官非常感激,但朝廷要有信义,既然已经发出通告了,本官就必须坚持,以维护朝廷的信义,即便如此,本官也必须将拍卖时间延后三。”
“延后三?”甄娘秀眉微蹙:“大人就不担心,误了朝廷规定的时间?”
“无妨,本官自会向朝廷解释。”顾玮微笑道。
林楮在心里长叹一声,起身告辞,甄娘随他起身,趁无人注意,向顾玮抛了个媚眼。
顾玮含笑起身,将俩人送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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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柳林内,林外的芦苇荡,随风摇曳,湖面上,飘着细细的雨丝,湖面上的舟行驶匆匆。
“竹岛?!!!”柳寒略微有点意外,据他所知,竹岛很,上面的人家不超过十家,百工坊的老巢会在这?
夏牧的神情依旧带着点玩世不恭,神情轻松,他站在柳树下,手里拿着柄油纸伞。
“你的证据。”
夏牧当然清楚,这样的事,对方绝不会轻易相信,他笑了笑,微微扬头,将额前的头发甩到一边。
“很简单,岛上的男人都太监,我带了三个美人上岛,每个都香国色,加上她们的穿着,呵呵,可岛上的男人没一个正眼看她们。
第二,岛上的竹子,嗯,应该是经过雕琢的,虽然很细微,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第三,岛上居然没酒,呵呵,这就怪了,你去打听下,这湖里,只要是渔民,谁不爱酒,家里多少都有点酒。
有这三条,还不够吗!”
柳寒点点头,这三条已经足够了,夏牧看着他:“给银子吧。”
柳寒一言不发,将剩下三千两银子交给夏牧,夏牧也没点,顺手揣进怀里,然后调侃的道:“以后还有这样容易的事,再来找我。”
柳寒微微摇头:“这事可不容易,我前后派了三批人去查,他们都没查出任何线索,对了,你最好离开扬州一段时间。”
“不劳费心!”夏牧拱手,潇洒之极的转身就走。
柳寒同样转身离开,他留意了下身后,没有跟踪,他回到湖边院,柳火在厨房做饭。
柳火心里很冒火,可不敢发作,屋里的两个道士很奇怪,吃得奇怪,行止奇怪,进屋之后,俩人几乎就没出过门,吃饭也一样,肉食完全不粘,菜只吃很少一点,只有瓜果能多吃一点。
唯独有一点,没有招呼,他绝对不准踏入他们房间一步,任何时候,有招呼必须立刻赶到。
别一整了,从见到他们到现在,他们与他话不超过十句,这让他憋得难受。
看到柳寒进来,柳火总算松口气,赶紧过来,柳寒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悻悻闭上嘴。
柳寒到了门口,轻轻敲下门,门无声开了,柳寒进去,转身将门关上。
“师叔,师兄,”柳寒冲两人施礼,俩人盘膝坐在屋里,纯阳子没动,青灵点点头。
“师傅什么时候能到?”柳寒问道,青灵算算日子:“最多还有两。”
还有两,柳寒在心里盘算下,已经很快了,平常从山里出来便要三四时间。
“师叔,师兄,”柳寒道:“两后,弟子与人有次见面,需要师叔或师兄,最好是师叔相助。”
纯阳子睁开眼,道:“是什么人?”
“把弟子逼入长江,不得不假死的人。”柳寒答道。
纯阳子露出一丝冷笑:“好。”
柳寒又:“到时候恐怕要委屈师叔了,嗯,弟子猜测,那个人是弟子仇家的下属,弟子还没查到仇家的下落,这个人是一条线索,没有找到仇家,弟子不打算杀了这个人。”
“为什么?”纯阳子问道。
“师叔,这个人弟子能对付,请师叔出手,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弟子估计有大宗师修为。”
纯阳子这下明白了,微微点头,柳寒还是解释了下:“这位大宗师,弟子不清楚他会不会来,若来了,师叔一定要将他留下。”
纯阳子再度点头,他完全明白了柳寒的意思,要不要动手,完全看这位大宗师是不是到场。
“师叔,弟子也想去看看。”青灵插话道,纯阳子微微皱眉,似乎有点犹豫。
“师叔,弟子入门以来,除了本门师兄和师姐,还从未与其他门派中人交手,弟子想看看这位大宗师。”
纯阳子迟疑点头,青灵大喜,柳寒也笑眯眯的冲他施礼:“多谢师兄。”
(本章完)
第655章 仙门之技
接下来的两,柳寒没有再出去,而是和纯阳子青灵一块潜入到鬼见愁崖下洞府内,在洞府内,纯阳子根据他的功法特性,传授了他火球术和七星剑。
火球术很简单,柳寒很容易便掌握了,就是将五行元气凝聚发出,形成火焰一样的球发射出去,这种火球水火不侵,一旦沾上,可将人烧成灰烬,凡人压根无法熄灭。
七星剑则不同,听上去像是一种剑法,可实际上是一种修仙功法,此前,柳寒虽然修炼了五行真元,可实际上,他从未修炼任何修仙功法,虽然他叫玉清子师傅,可实际上,玉清子没有传他任何功法,只是指点了如何修炼,并赐予丹药,助他一举跨越到六层。
这七星剑功法听起来有点像世俗剑法,实际上是一种仙家功法,此功法一共十六层,前六层为炼体功法,从第七到第九层为筑基期功法,第十到十二层为结丹期,第十三到十四为元婴期,第十五到十六层为化神期。
“化神期以上,这套功法没有。”纯阳子的语气有些萧瑟,可这种萧瑟并不是为七星剑,而是为整个修仙界,这几千年来,别化神期了,结丹期的高人都没有,可以这样,结丹期现在已经成传了。
选择七星剑传授给柳寒也是不得已,一般修仙者只有在跨入筑基期后才选择功法,就象青灵,到现在他还没选择功法。其次,修仙功法中,从炼体开始的极其稀少,清虚宗内,也就这一套。
柳寒很兴奋,他对什么筑基结丹没有一点兴趣,甚至压根没有期待,相反对火球术和符道很感兴趣,对七星剑的兴趣不浓,只是简单的修炼了两下,便将兴趣投注到符箓和火球术上了。
“师兄,有没有隐身符?就是那种施展以后,别人压根看不见的符。”
青灵点头:“有倒是有,不过,这是高级符箓,以你的修为,压根制不出来,必须要到筑基期才能制成。”
柳寒非常失望,转头望着纯阳子,纯阳子想了想,接过符笔,凝神在符纸上画下一道符,当最后一笔落定后,纯阳子轻喝一声:“咄!”
灵气灌注到符上,整张符纸变得生动起来,有一层灵气在符面流动,看上去煞是诡异。
“这就是隐身符!”柳寒十分惊喜,心的捧起符纸,就象捧着一碗水似的,生怕流出来。
青灵一笑,抓过隐身符往身上一拍,就看到他的身形慢慢隐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柳寒面前。
柳寒又惊又喜,青灵再度出现,已经在柳寒右边,柳寒惊叹着连连摇头,拿着隐身符左看右看,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师叔,这符能用几次?”
“几次不好。”纯阳子叹口气:“这种符,要计算时间,如果连续使用,最长可以用三,记住,灵符是用灵气滋润,而灵气是会随着时间消散的,你懂吗?”
柳寒点头:“弟子明白,现在用,可以用三,可三五年后再用,恐怕只能用三个时辰。”
纯阳子微微点头:“你很聪明,就是这样,其他符也一样,你学制符,可没有灵气,是没用的。”
柳寒笑了笑:“师叔,掌门占了这个福地,来往很方便,从帝都过来很方便,弟子的符用完,弟子可以到这来。”
纯阳子不再什么,转身坐下,柳寒如获至宝的将隐身符收进储物环里,现在这储物环内宝贝不少,除了这些符外,还有几根竹节草,这几根竹节草都是百年以上的。
青灵也再与他废话,自行到旁边的静室盘膝打坐,柳寒也不打坐,自己在厅里画符,******,这太好玩了,就凭借这,这个下也比前世好玩。
心情一激动,手一抖,符纸燃起来,他叹息着将符纸扔到一边,这符纸来得也不容易,不是大街上随便买一张宣纸就行的,而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这次青灵给他带来上百张符纸。
在灵气充沛时代,制符是修仙者最不愿修炼的本事,原因是很琐碎很麻烦,有点鸡肋,制符既麻烦又浪费,要将制符修炼好,一定要反复制作,浪费很多材料,才能成为一个熟练的制符高手。
最关键的是,成为制符高手并不一定制成好符,必须要有修为配合,修为不到,也只能制些低档次符,对敌没多大用处。
不过,柳寒不在乎,他压根没想过为清虚宗出战,也压根没想与纯阳子这样的世外高人对战,他就想在世俗界混,而符对世俗界很利害,可以杀人于无形,就这个隐身符,以后要进皇宫,那不就很简单了。
至于要什么筑基期,那不重要,这符多了,一张不够,两张,两张不够,三张,质量不高,数量来补,斩魔队不是有十几个人吗,咱两张飞剑符对付,不够,三张,总够了吧。
还有那总教头,大宗师,了不起是吧,咱三四张一起上,总能宰了你。
柳寒勤奋无比的练习制符,青灵打坐醒来,出来一看,他坐在一堆符纸中间,中间绝大部分是废了的。
青灵忍不住摇头:“你呀,当这些符纸容易啊,我可为你准备了一个月。”
“多谢师兄,”柳寒抬头看着他,笑嘻嘻的道:“不会制,拿这些符纸作什么,师兄,做事都要成本的,这些都是成本,呵呵,师兄,现在我每三张便能成功一张了。”
青灵略微惊讶,当初他可是学了七才五张能成一张,这柳寒还真是奇才。
“都画了些什么?”青灵赶紧过来,一大堆画废的符纸边上有七八张流光溢彩的符,有两张飞剑符,有三张雷火符,一张铁甲符。
再看剩下的符纸已经没几张了,青灵叹口气:“你呀,这么珍贵的时间,不用来打坐,用在这上面,真是暴殄物。”
柳寒摇头笑道:“这打坐,有你就够了,我先把这些符制好就行够了,师兄,你要对付的是其他宗门的,我要对付的是世俗高手,现在多作些,将来就好了,对了,师兄,这储物环里,灵气消散是不是要慢些。”
青灵愣了下,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想了会,他迟疑着:“恐怕是这样,这储物环内,不能放活物,大慨是要少点。”
两人正着,纯阳子也出来了,柳寒连忙站起来,纯阳子看了眼柳寒脚下的废纸,然后问:“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走了。”
柳寒抬头看了洞外,洞外的色朦胧,心里忽然一惊,忽然想起月圆之夜的约定,连声叫道:“糟糕,糟糕。”
“无妨!”纯阳子似乎明白他在叫什么,青灵笑了笑:“有师叔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寒仍然摇头:“御剑飞行,在这个时候,太惊世骇俗,万一惊动了宫里,事情反而不好。”
“无妨,”纯阳子淡淡的道:“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敢行走下。”
三人到了崖上,纯阳子取出一只船样的东西,迎风一晃,船立时涨大,他一手拉一个飞上船,船迅速开动,没一会便到城西外,在一处无人的林边降下。
下了船,柳寒松口气,这一路上,他的心都是提着的,他总算明白了纯阳子的法子了,在船行使中,纯阳子居然幻化出一团云,外面压根看不见。
“师叔,师兄,委屈了。”柳寒拿出两套服装,这两套都很普通,就象保镖和家丁。
纯阳子眉头微皱,青灵已经接过去,抖开看看,笑了笑,便将衣服穿上,纯阳子也没什么便穿上了。
柳寒又端详下俩人,纯阳子虽然是师兄,可看上去还要年青点,他想了想便:“师叔,弟子给师叔和师兄取了个名字,师兄姓吴,名叫吴曲,师叔叫苏泽,这是路引,不过,师叔,师兄,任何人问你们师门或经历,都不要理会。”
“你放心吧,我和师叔也不是没有经验。”青灵笑道。
柳寒稍稍松口气,然后道:“若要动手,师叔师兄,看我的动作,我若这样作,师叔和师兄立刻动手。”
“好!”纯阳子平静的答道。
柳寒松口气,先施礼,然后:“师叔师兄,弟子失礼了。”
完转身向林外走去,纯阳子和青灵跟在他身后,三人就这样走出了林子。
珍珠画舫在扬州众多画舫中有名气,最主要的是画舫里的三个花魁,这三花魁是一胎三姐妹,三姐妹一模一样,都是美貌如花,就算熟悉也不容易分清。
画舫停在码头,画舫前没有人影,以往这时,画舫前都挤满了士子富商,今却不一样,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一个,跳板前摆着的牌子:“今日包船”。
柳寒三人慢慢走过去,跳板前站着的姑娘,看到三人过来,冲走在前面的柳寒屈身施礼:“请问公子,是柳公子吗?”
柳寒点头问道:“可是百工坊张掌柜在舫内?”
丫头抿嘴一笑:“柳公子请。”
丫头转身上了跳板,柳寒眉头微皱,耳中忽然传来纯阳子的传音入密:“这丫头练有媚功,功力尚浅。”
柳寒微微一笑,抬头看看画舫,画舫很大,与水师战船相比丝毫不差,足有两层楼高,长有五十多尺,宽有三十多尺,外壁上雕刻着漂亮的木雕,木雕上挂着灯笼,船桅拉出两根长线,长线上吊着红色的灯笼。
整条船看上去灯火辉煌!
丫头走了一半,转身看到柳寒还没上来,转身冲他嫣然一笑,道:“公子,请!”
柳寒微微一笑,抬腿踏上跳板。
(本章完)
第656章 画舫谈判(上)
“柳兄,别来无恙!”
与臆想的不同,踏进船舱,没有看到满船美女,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穿着白衣的男人站在舱内。
柳寒淡淡的看着他,微微摇头:“你是谁?我要见的百工坊张掌柜。”
柳寒毫不在意的打量四周,船舱超乎想象的大,在前面摆上一桌酒席外,外面至少还能容下十多人的歌舞。
柳寒盯着面具人,面具人的眼神很平静,但这双眼睛少了些沉稳,多了两分张扬,虽然不明显,但在柳寒这样的高手面前,却已经足够。
面具人似乎知道柳寒会这样,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着摆手,传来细细的琴声,好像有人踏着微波,缓步行来。
“柳先生,鄙上有事,不在扬州,特命在下前来与先生相商。”面具人道。
柳寒拉下脸来,冷笑一声:“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既然张兄不在,那后会有期。”
完,柳寒袍袖一抖,转身就走,既是丝毫不给面具人留面子。
“请留步!柳先生请留步!”面具人急忙叫道,他完全没料到,柳寒居然一点礼仪都不管,就这样转身就走。
面具人没有追上去,只是轻轻叹口气,他也追不上,青灵已经站在门口,面带笑意的看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柳寒站在甲板上,床头站着一个白衣人,夜风吹佛,白衣人的衣袂飘飘,白衣人抬首望着圆月,今晚的夜色很好,月色皎洁,湖面披上一层银辉,湖水轻轻拍打岸边,发出低沉的响声。
“不知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好词!柳兄之才,令人佩服!”白衣人的语气中有几分感慨。
柳寒没有话,他听出来了,这人也不是那个张掌柜,可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应该比那张掌柜更要紧,即便还没转过身来,可气度气势,已经笼罩了整个画舫。
柳寒上前两步,内息自丹田涌出,迅速游走一周,这才沉声道:“请问,你是百工坊主?和我约见的是张掌柜,不知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要问。”白衣人的声音有丝怪异,不仔细很容易漏过,柳寒刚才那句话都没留意到,现在才注意到。
“我明白了,今晚,张掌柜不会来了,是你和我谈,对吗?”柳寒沉声问道。
白衣人依旧没有转身,默默的看着夜空挂着的圆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白衣人叹息着道:“什么事能两全呢?”
“两全?”柳寒淡淡的反问道:“没有两全,但有基本的道义,基本的人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善推爱于人。”
“力所能及?哈哈,”白衣人长笑道:“那不过妇人之仁,非大仁大爱。”
“大仁大爱!”柳寒冷笑一声:“仁爱,多少人以你的名义,干下罪恶滔之事。”
白衣人沉默了,良久才深深叹息:“柳兄此言差矣,自古以来,门阀士族把持下,搜刮下财富,黎民百姓辗转哀号,看看城外的流民,卖妻卖子,是什么原因将他们逼成这样!”
柳寒连连冷笑:“阁下好大的雄心,可惜,在下只是人,管不了这么多,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的雄心大志,可我知道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示人的人,是不敢相信的!”
白衣人再度长叹:“瘦骨嶙峋神消亡,辗转哀号死道边;柳先生从帝都来,这一路上,可曾见无数流民,先生的心,难道没有感触。”
“西域道上,我见过无数生死,”柳寒平静的:“在西域,我见过很多死亡,所以,我这颗心很坚硬,流民很苦,可这苦不是我制造的,他们的问题,自然由朝廷来管。”
“朝廷?!”白衣人冷笑下:“你还指望朝廷,这个朝廷除了维护门阀士族的利益外,哪管过黎民百姓的苦楚。”
“嘿嘿,”柳寒干笑两声:“阁下志向不,百工坊财力雄厚,可也管不了这么多流民,我倒想知道,阁下的法子!”
白衣人没有答话,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漆黑的湖面,琴声依旧,涛声依旧,柳寒皱眉想了想,神情微变,却依旧没有开口。
“你身后那两位,修为不凡,应该是刚入世吧,现在世俗与以前不一样了,还是要心点。”白衣人平静的道。
柳寒暗暗心惊,就凭这一句,这白衣人的修为就超过那张掌柜,冷笑一声:“兄台将话题拉远了,坦率的,我对百工坊没多大的兴趣,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宫里在怀疑,我必须要交差,张掌柜没来,你来代表他,那么我就问问你吧,可以吗?”
白衣人没有话,柳寒顿了下,又问道:“我很好奇,百工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不知道,贵坊所在何处?”
“月色皎洁,这种场合适合听琴观舞,何必作那些煞风景的事。”
柳寒淡淡的笑了笑:“这话不错,不过,今,我来,就是为了煞风景的事,不然,我也不会来了。”
“我行走下多年,柳先生之才,我从未见过,实在,实在令我,惜才,实在不忍”
话音未落,白衣人化作一道残影,眨眼间一股劲风便罩住柳寒,速度既然比大宗师还快,柳寒压根就没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
“砰!”
柳寒完全是下意识的挥掌,但边上的纯阳子已经动了,截下白衣人,俩人掌风相交,纯阳子身形微晃,白衣人倒飞出去,但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落在船头。
“啪!啪!啪!”
身后又传来一连串爆裂声,柳寒回头一看,青灵已经与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老者连交数掌,俩人劲气相交,劲气爆裂,就象一连串水泡破裂,老者站在二层船台上,惊讶的望着青灵,青灵连续倒退了三步,才稳稳站住。
纯阳子正要追击,柳寒却阻止了他,纯阳子依旧站在前面,微微惊讶的看着白衣人。
“你是那个宗门中人?”
没等柳寒开口,纯阳子便已经开口问道,他没有丝毫顾忌,就这样问了。
纯阳子显然没有动用仙家法宝,白衣人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惧,这让柳寒非常兴奋。
“敢问前辈是那个宗门?”白衣人问道。
“大胆!”纯阳子冷笑一声,正要腾身追击,柳寒在身后赶紧道:“且慢!”
纯阳子身形顿止,白衣人却已经欲动,闻听柳寒的叫声,才连忙停下,柳寒上前两步,死死盯着白衣人:“我们以前应该见过,是吧。”
白衣人没有答话,眉头皱成一团,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可他自己知道,紫府受到巨震,真元不住翻滚,一口精血差点喷出,被他生生压住。
白衣人心里有些后悔,没想到柳寒居然带了如此两个强助,看看对面的老叔,显然也没占到便宜。
调息下内息,稳住紫府真元,为了掩饰,不让柳寒看出,他没有回答柳寒的问题,只是冷冷的哼了声。
柳寒神情渐渐冷下来:“阁下,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人家事不过三,在下只能不客气了。”
纯阳子正要动手,白衣人叫道:“慢着!”
纯阳子停下身形,他一点不怕这人逃走,这人也压根逃不了。
“前辈,这是我们世俗之事,前辈乃世外之人,为何要牵扯到尘世中来。”
柳寒笑了笑:“阁下还是世俗中人吗?”
白衣人迟疑下,道:“我是紫竹院弟子,还请教柳兄宗门?”
“呵呵,紫竹院不是已经被除名了吗!阁下可别乱攀亲戚!”柳寒神情轻蔑的道。
“我和老叔是紫竹院最后一代弟子,”白衣人神情平静,却拿出一张玉符:“这是紫竹院的山主令!”
柳寒冷笑一声正要进一步,纯阳子却点头道:“紫竹院,仙门除名已经有几百年了,原以为已经没人了,没成想,居然还有两个,唉,可惜,据紫竹院以前的声名甚盛,没成想就此断绝,唉!”
纯阳子的神情萧瑟,语气中满是惋惜,这不是为紫竹院,也有对整个仙门,柳寒准确捕捉到他的想法,也没有动。
“可是,你居然敢对我清虚宗门人下手,那就怪不得我了!”纯阳子厉声喝道。
白衣人神情微震,将令牌抓得更紧了,纯阳子正要动,白衣人冷静之极的叫道:“前辈且慢!”
纯阳子再度停下,冷冷的看着白衣人,白衣人道:“前辈,人不知者不罪,我以前并不知道柳先生乃贵门中人。”
“那是你没长眼!”纯阳子冷冷的道,白衣人叹口气,左手又拿出一个原形的铜盘,铜盘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不知道是什么,他正要开口问,却忽然发现纯阳子的神情凝重。
“这是我紫竹院的镇院之金雷剑牌,前辈见多识广,定然听过。”白衣人神情凝重,这金雷剑牌是紫竹院开派祖师紫竹上人炼制的无上法宝,历来由掌门掌握。
柳寒回头看,那白衣老者也拿出了一方印,而青灵的神情非常慎重,知道那多半又是一件仙家宝物。
纯阳子冷笑一声:“以你的修为能驱动这法宝吗?”
白衣人苦笑下:“前辈,正常情况下,晚辈是无法驱动这法宝,但在前辈面前,晚辈只能竭尽全力,尽管依旧不是前辈的对手,但困兽犹斗,只好勉为其难,晚辈固然难以幸免,但前辈也必须为此消耗数十年,上百年的修为。”
“好胆!你敢威胁老夫!”纯阳子脸上怒色一闪,就要动手,柳寒连忙劝阻:“师叔,且慢。”
纯阳子眉头微皱:“又要什么!”
“师叔,我和他聊聊,聊不成,再动手不迟。”柳寒笑眯眯的道,心里很是畅快,今慎重了下,看来很对,今晚他们是想将自己留下的,不但出动了大宗师,连隐世仙门都出动了。
不过,对方也没想到,今来了两大神助,将他们压得死死的。
但有个问题是,这白衣人是那个人吗?!!!
(本章完)
第657章 画舫谈判(下)
柳寒到现在为止,依旧无法确定这个白衣人便是那个人,紫竹院最后一任掌门,可也不一定是那个人。
有几个迹象可以推断,这个人以前见过他。
知道他的诗词,对他的称呼,对他流露出的招揽之意,所有这些都可以推断,就是那个人。
可在内心里,他完全无法相信,那个设立杀手营,强迫那些六七岁七八岁的孩子自相残杀,凶残无比的那个人画上等号。
他在心里无数次想过那个人的形象,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个白衣飘飘,悲悯人的公子挂钩。
他不敢确定,也不愿意相信,就是这个人。
柳寒看着白衣人,似乎要看穿面巾下的面容,现在这双眼睛有些担忧,也有些决绝。
“在扬州,你的人针对我采取了三次行动,”柳寒斟酌着道:“如果是因为宫里要查你们百工坊,我们有很多机会谈谈,对我而言,下事,与我何干,所以我一到扬州便与甄娘联系上了,希望能与张兄谈谈,可我万万没想到,张兄居然对我下手,而且还是连续两次,这应该算第三次了。”
白衣人神情稍缓,依旧紧盯着纯阳子,纯阳子负手而立,神情倨傲。
柳寒顿了下,沉声道:“所以,你要给我个交代。”
白衣人听出柳寒的意思,眉头微皱,想了想问道:“你要什么交代?”
“这得看你的诚意了。”柳寒淡淡的:“今我们是战还是和,就看阁下的意思。”
白衣人心思高速转动,他有些怀疑了,张掌柜没有向他报告便对柳寒采取了行动,最糟糕的是,他采取了行动却没有能杀死柳寒,这一下被柳寒抓住机会,顺藤摸瓜,一路查下来,安插在内卫中的暗线受到威胁,进而不得不杀死顾硕来转嫁,这又进一步惊动了朝廷。
张掌柜实际叫曲张,对柳寒的行动是他擅自做主,柳寒追到牛福那,曲张亲自带了一个组伏杀,被老总管察觉,老总管及时赶去,才算救下他的性命,否则以今日所知,曲张必定难逃。
曲张不得不向他报告,同时怀疑这柳寒便是当年的狼牙。当年他并没有看到狼牙的尸体,狼牙很可能没有死,而是逃亡西域,现在回来一定有目的。
白衣人难以接受曲张的解释,生气之余将曲张禁锢在家里,同时不许老总管再出手。
曲张的冲动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特别是布置在内卫中的暗线,权衡利弊,几番取舍后,最后决定舍弃顾硕,一定要保住顾府的暗线。
可万万没想到,柳寒无中生有,利用逃离顾府,已经死了的妾齐氏,悬赏追捕,闹得满城风雨,更要命的是,柳寒一步一步引导,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到长春湖,对他造成严重威胁,迫使不得不断然决定,招揽柳寒,或者杀掉他。
恰好这个时候,甄娘那传来消息,柳寒要求见面,于是他布下这个局。
杀死柳寒,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寒本身便是上品宗师,老总管怀疑他是隐世宗门中人,他相信老总管的眼光,所以,今今他决定亲自出马,不给柳寒任何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柳寒带来的人居然是隐世仙门中人,此举虽然证实了柳寒隐世仙门中人的身份,可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危险。
纯阳子看上去年青,但已经跨过那道门槛,自己即便借助师门重宝,再加上埋伏的重兵,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很难,可即便保住性命,在场的老总管,还有那些精心培养的精锐,恐怕都得折在这。
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可三个都是世间罕见的高手!
“好,今就按柳先生的意思办。”白衣人本就是果决之人,很快作出决定。
柳寒淡淡的:“第一,你得让我能向宫里交差,没办法,兄弟还得关心下自己的前程;第二,你得让我相信,今后,你不会再针对我和我家人下属。”
白衣人轻轻哼了声:“柳先生这两条,呵呵,第一条没有问题,第二条,我怎么你才会相信。”
“江湖上,和为贵,”柳寒淡淡的道:“你干你的事,我****的事,愿意修炼的修炼,喜欢挣银子的挣银子,我想不明白,贵坊为何一再针对我,我相信我没有针对过贵坊,这次来查百工坊,也是宫里派下的任务,你们觉着杀了我,宫里便不会再派人来了?!我告诉你,宫里会更加重视,派来的人更利害。”
白衣人心里承认,柳寒得不错,他若死了,加上顾硕,宫里势必更加重视,后续手段恐怕更加凶狠,百工坊势必受到更大的威胁。
想到这些,白衣人决心更加坚定,想了想,他:“得好,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明,我会给甄娘一个东西,可以让你在宫里交差。”
“我要至少七成是真的,”柳寒淡淡的打断他。
“好,没有问题,”白衣人毫不犹如的便答应下来:“至于第二条,我只能以人格作保证。”
“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让我相信你的人格!”柳寒调侃道。
白衣人语塞,迟疑下苦笑道:“既然如此,你该怎么办?”
柳寒沉默下来,皱眉想了想:“我让你摘下面巾,让见见你的真面容,恐怕你也不愿意,所以,这样吧,你交一样东西给我,让我可以在你毁约后,有办法制约你。”
白衣人微微摇头:“在下一向不喜欢受人挟制,这样好不好,我交给你一块福地?”
“福地?你还有福地?”柳寒故意装作意外,心里大约知道是什么了。
“对,在帝都,我有一院子,有灵气,只是灵气稀薄。”白衣人着目光紧盯着柳寒。
“帝都还有福地?”柳寒佯装意外,纯阳子和青灵都有些动容,纯阳子眉头微皱,传声过来:“帝都有福地吗?若是皇宫内,或皇宫边沿,就不要答应。”
柳寒微微点头,白衣人看出纯阳子在传音,他没有在意:“帝都内,只有皇宫有一处灵脉,可实际上,这条灵脉很长,只是皇宫中的最浓,我在外城有处院子,在这挖出了灵脉,只是灵气很薄,柳先生若不信,回帝都后,可以去看看。”
柳寒没有回答,而是传音给纯阳子:“师叔,你看怎样?”
“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答应。”纯阳子答道:“只是不知真假。”
白衣人见俩人嘴唇微动,知道他们在商量,便没有打搅,静静的等待。
不过,这段世间,从岸边和船舱里,陆续出来十几个人,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衣,以黑巾蒙面,手里无一例外的端着强弩,少数几个人还拿着圆球样的东西。
白衣人挥了挥手,这些黑衣人向后退出数十丈,船上的黑衣人则退到岸上,全程没有一个人出言发声,可见白衣人治下之严。
“好。”柳寒转头对白衣人道:“不过,你要将百工坊真正的总店位置告诉我。”
白衣人迟疑下点头:“可以。”
随后以传音入密方式告诉了他,柳寒眉头微皱,心里苦笑,点头:“好,我会派人去证实,我保证不告诉宫里。”
白衣人点头,柳寒转身对纯阳子:“师叔,事情解决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纯阳子看着白衣人:“紫竹院居然还有你们俩,真是令人意外,好吧,看在同为隐世仙门一脉,这次的事就这样,如果再有下次,老夫会把紫竹院从世上抹去。”
白衣人恭谨的拱手道:“前辈,我和令师侄的纠纷不过是世俗纠纷,与仙门无关,将来,贵师侄不针对我,我自然不会针对他。”
纯阳子没有什么,转身抬步就到了岸上,柳寒和青灵同时迈步上岸,待三人身形消失,白衣人才松口气,湖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寒战,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正要开口,忽然紫府一阵翻滚,喉头一田,一口精血喷出,白色面巾立刻染红。
“公子。”老总管飞过来,神情关切,话刚出口,忽然感觉不妥,连忙冲后面挥挥手,岸上的人立时退后消失,船上腾起数条身影,很快消失在岸上的夜色中。
“要紧吗?”老总管低声问道。
白衣人服下一粒药丸,运气将药丸化去,过了会,才长舒口气:“好厉害!”
老总管稍稍松口气,随即也叹口气:“跨过那道门槛,唉,这下麻烦了。”
显然,柳寒的真正身份也同样出乎老总管的意料,他背靠清虚宗,再要对付他,不管是谁,都要掂量掂量。
“没有什么麻烦的,”白衣人缓步走到船舷边,望着岸上黝黑的树林,柳寒三人刚才就是消失在林中。
“你看这柳寒是狼牙吗?”
老总管犹豫下,摇头:“狼牙十年前是什么样,没有我更清楚的,他一身修为,就算是才,能达到上品宗师,可他在那修炼的清虚宗修为?至少有五层修为,若他是狼牙,他是在那修炼的?公子修炼速度已经是才了,他就算是才,他在那找的福地和功法?所以,我觉着他不是狼牙。”
白衣人略微思索便点点头,随后淡淡的:“就算他是狼牙,也没什么,对大事,只是略微干扰,没什么了不起,倒是百工坊,哼,这次曲张误了大事。”
老总管迟疑下,低声道:“曲张是公子一手培养出来,这些年辛苦主持百工坊,对公子也是忠心耿耿,这次虽然闯祸了,公子处罚时,还请多斟酌。”
这也是老总管才敢的话,其他人,没有谁敢在公子面前这样的话。
“哼,若不是想到他以往的功劳,这次不死也要废了他。”白衣人依旧十分生气,老总管却放心了,轻轻的叹口气:“曲张一向谨慎,这次也是大意了,带上几个人就想杀死一个上品宗师,唉!”
“骄兵必败!”白衣人神情平静下来:“这些年,咱们太顺了,一个个眼光都顶到上去了,必须严肃整治。”
老总管迟疑下轻轻叹口气,白衣人又:“这柳寒倒底是个商人,看来他不想与咱们直接冲突。”
老总管点点头,眉头微皱问道:“那真要把那福地让给他?”白衣人点点头:“那福地不过鸡肋,您修炼了多少年了,有多大的效果,让给他们算了,再,清虚宗若占势必进入帝都,宫里的注意力恐怕就要转到他们身上,咱们的压力也就点。”
老总管再度点头,白衣人又:“看来前几,院里受到的袭击,便是他们干的,这柳寒还是够精明的,这么快就摸到我们的总舵。”
老总管没有反驳,百工坊的总舵不在长春湖,也不在紫竹山,而是在长堂,可白衣人的总舵在长春湖,也在紫竹山后院。
狡兔三窟!
长春湖和紫竹山后山,是白衣人的两个总舵,长塘则是另外一个。
这长塘不是塘是一个湖,这个湖很大,横跨虞海和延陵两县,也是丹阳郡和吴郡的郡边界。
百工坊就在长塘的西南岸边,在这百工坊是以由三个不大的庄园组成,名义上这三个庄园分别由三个不同的人为庄主,实际是在曲张控制下。
“我无法确定他就是那个人,或者,我最多只有七成把握。”
面对纯阳子的问题,柳寒解释道:“其二,我还没查清他倒底要做什么?师叔,老实,有了这些符,我并不害怕与他们放手一战。”
“他要做什么,很重要吗?”青灵不以为意的随口问道,在修仙者看来,压根不用去查,找到元凶,干掉就行了,管你要做什么。
柳寒点点头:“对,师兄,我有几条线索,这些线索让我很迷惑不解,但可以断定,这家伙在干一件大事,很大的事,这些事,我还没摸清。”
到这里,柳寒叹口气,看着崖下的江面,江面上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江水的哗哗声。
“我一直搞不清一些事,当年他为什么要这样作,与我家有什么仇,既然要灭门。”
青灵听出了柳寒语气中的仇恨,叹口气上前轻轻拍拍他的肩:“今不动手也可以,以后要杀他,也不难。”
纯阳子略微沉凝:“你若想以那几张符便能对付这俩人,那是找死,走吧。”
完,柳寒身不由己的腾身而起,三人再度潜入洞府内。
有了上次的经验,柳寒一点不惊讶,包括对自己身上没有沾上丝毫水滴,纯阳子看着他:“那俩人的修为都比你高,那白衣人的修为已经到了炼体十二层,不是你能力敌的,不信,你用符攻击下青灵,青灵,陪他练一下。”
青灵一笑,随随便便的站在边上,柳寒略微迟疑,疑惑的看着青灵,青灵含笑鼓励。
柳寒手上出现一张飞剑符,再度看看青灵,青灵再度鼓励,柳寒将飞剑符抛出,剑符化作一道白光,向青灵肩头飞去,青灵神色凝重,手上忽然出现一团白光,白光迅速罩住飞剑。
柳寒一惊,他感觉到飞剑隐隐有脱离掌控的迹象,他心念猛地一动,飞剑挣脱白光掌控,迅速转到青灵身后,贴地攻击青灵腿。
青灵犹若幽灵一般,柳寒压根没看见他如何转身,抬脚便将飞剑踩在脚下。
柳寒一惊,又是一张飞剑符落在手上,白光一闪便飞向青灵后肩,速度之快,压根就看不清,连柳寒自己都没看清,可青灵身后却突然冒出一张盾牌,飞剑扎在盾牌,微微一顿,瞬间便被一团白光包裹,眨眼间,飞剑与柳寒的联系即告中断。
柳寒傻了,两张飞剑符就这样简单的被青灵破了,而以他的修为,可以操纵的飞剑符最高也就两张。
符箓分两类,一类便是飞剑符这样的,在使用时,必须由操纵者通过神识操纵;另一类,便是雷火符这样的符箓,扔出去,神识激发便不管了。
神识越强大,可以操纵的灵符便越多,以柳寒的神识,最多也就操纵两张。
“对付雷火符这样的符箓要稍微麻烦点,”青灵道:“但也不是不能对付。”
柳寒苦笑下,看来这灵符对付世俗界的高手没有问题,要对付修仙界中人,就难了。
看到柳寒沮丧的样子,纯阳子笑了笑:“你得培养自己的本命物,另外,还得尽快提高修为。”
柳寒闻言苦笑不已,自己现在压根无法脱身,那有时间去修炼。
“三个月,以三个月为期,将修为提高到七层,然后再以一年为期,突破到九层。”纯阳子严肃的道。
“帝都那个福地怎么办呢?”青灵忽然问道。
“对那块福地不要抱太大希望,”纯阳子道:“如果灵气浓的话,他绝不会交出来,嗯,这样吧,柳师侄,到时候,我随你去帝都看看,如果行,就和掌门商量下,如果不行,就留给你吧。”
柳寒微怔,随即苦笑下点头。
(本章完)
第658章 顾玮的计划
柳寒只到过两个福地,清虚宗和现在的洞府。
这两个地方的灵气都很充足,那个院子里的灵气与这两个比起来,最多也就五分之一。
玉真子到的时间比估计的要晚了两,这两时间里,柳寒出去了一次,让柳火给牛福下令,让他到长塘去侦察下,但柳寒并不完全相信白衣人,让顾恒继续发布消息,将逃妾的范围缩到湖东。
他没有关心盐田拍卖,只是将自己那部分银子交给了顾恒,将这一切都交给顾恒去操作。
玉清子对这福地非常满意,进而对柳寒大加赞赏,又传他一件法宝,这法宝是一根木簪,这木簪看上去很普通,黑黝黝的,与普通木簪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是用千年窑木所制,是玉清子早年游历下时,在一个前辈兵解之所所得,又经过上百年滋养,现在灵力盎然。
这木簪原来叫什么不清楚,玉清子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飞云雀簪。
整个簪子被雕琢成一只云雀,簪身略微有点弧度,簪头雕琢成一只云雀,簪尾细细的,就象飞鸟的尾羽。
玉清子将使用法子教给柳寒让他细细琢磨如何发挥这个簪子的威力。
“要完全发挥这簪子的威力,你的修为必须达到炼体十层以上。”玉清子看着柳寒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柳寒在修炼中的才,希望他能留在宗门修炼,或许几十年后,宗门会出现另一个跨过那道门槛的高手;可在另一方面,柳寒成为宗门下行走后,在短短时间里,便为宗门立下了好几个大功劳,是以前下行走的从未有过的。
但这里的环境与宗门相比还差了些,玉清子决定这个洞府由纯阳子和青灵暂住。
“师傅,我已经在运作买下这个地方,等买下来后,咱们再重建。”柳寒连忙解释。
玉清子没有解释,纯阳子以后要接掌清虚宗掌门,自然不能住在这里,必须回宗门驻守。
玉清子到了后,纯阳子在第二便带着青灵离开了,玉清子依旧没有让柳寒离开,他给柳寒带来了几瓶玉髓丹,这种丹药比以前的丹药更高级,是按照世俗界标准,这已经是九品上的丹药了。
玉髓丹极其珍贵,两种主药材料在清虚宗外压根找不到,只有宗门内才有。
玉清子给柳寒布置了一个聚气阵,让柳寒在阵内修炼,这聚气阵内修炼,速度比普通要快四成,柳寒修炼一后,便感觉到真元又雄厚了一分。
“你要在一个月内,突破到七层。”玉清子查了柳寒的修为,还是比较满意,柳寒离开清虚宗时已经有六层了,这一年下来,他的六层已经大圆满了,只是阳气太盛,这与他吸入火晶中火属性灵气太多有关。
但这依然不是个问题,玉清子特地为他调制了一种药汤,这种药汤是由数十种珍贵药草熬制,这些药草都是阴属性药草,制成的药汤叫十二回魂汤,这个药名让柳寒十分无解。
柳寒在洞府内修炼不已,玉清子又将整个洞府的阵法重新布置了一番,洞府的防御和隐藏变得更加严密。
在洞外,扬州城内依旧十分热闹,钦差行营主持的拍卖在推迟两后,开始进行,拍卖进行得十分激烈,堪称扬州盐业拍卖最激烈的一次,不但各地试图进入盐业的商家各自组团,扬州本地的商家和江湖帮会也希望能插一脚,漕帮和淮扬会便参与进来,扬州盐业商会更是投下巨资。
三年免税,十年之内不再批准新增盐号,调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顾恒在听又新增十年之内不再批准新增盐号后,感到五万两银子还是不保险,又四下找人,最后找到一个叫马跃的粮食商,又凑了三万两银子,以八万两银子加入竞争。
顾玮做得非常聪明,他把一千五百亩盐田分成十亩一份,总共一百五十份进行拍卖。
顾恒经过十多轮厮杀,最后以七万两银子拍下十亩。
拍卖结束后,顾玮和句誕盘点拍卖所得,总共获得九百万两银子,把句誕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
“九百万!”句誕穿着简单的内衣激动的搓手,有了这九百万两银子,怎么都可以向朝廷交差了。
“仲仁老弟,你为朝廷立下大功了!”句誕满脸红光,兴奋的叫道。
顾玮很是平静,提醒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向朝廷报告。”
“好,好!立刻向朝廷报告。”句誕正要坐下,随即站住:“仲仁,白衣书生的文笔下闻名,还是你来写。”
“还是大人写吧。”顾玮了几句,忽然咳嗽几声,句誕关切的问:“怎么啦?”
“受了点风寒,没事。”顾玮道,句誕叹口气:“这段时间累了你了。”
完,句誕坐下提笔很快写好奏疏,顾玮在他后面落下自己的名字。
“有个问题,未来三年,扬州盐税一分银子都没有。”
句誕微怔,他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没成想,顾玮又提起这事。
看着句誕疑惑的神情,顾玮解释道:“这九百万实际是未来三年的盐税,如此算下来,每年三百万,这样报上去,不知皇上会不会满意。”
“皇上不是已经同意了吗!”句誕很是纳闷,不解的问道,免三年盐税,没有皇上的同意,仅凭他们俩绝对不敢。
“皇上是同意了,可,”顾玮迟疑下,喉头一痒,再也忍不住,猛烈咳嗽几声,句誕连忙给他倒上一杯水,顾玮喝了几口水,感觉好些了。
“皇上虽然同意了,但问题是,依我观之,皇上在解决了塞外的事后,一定会转向内部,现在咱们大晋下的问题是什么呢?我认为是财政问题,那时候,今日之事便会被想起,所以,大人,咱们要想维持长久,还得花点力气。”
顾玮一口气完,连忙又喝了几口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摸出一粒药丸服下,脸色稍稍好些。
句誕愣愣的想了半才犹豫的问道:“仲仁老弟,那你该怎么办?”
“两手,一方面弹劾盛怀,将这些贪官抓一些;另外,对扬州的铁,丝绸,棉布,粮食等税收进行整顿,大人,这是我起草的两份奏疏,大人看看。”
顾玮着拿出两份奏疏,放在句誕面前,句誕迟疑下打开奏疏,第一份奏疏是弹劾盛怀,主要罪状有三,第一,受贿;第二,私自扩大职分田;第三,纵容家人横行扬州;第四,阻挠扬州盐税革新。
每一条罪状都附上了证据,每一条证据都足以让盛怀被缉拿进京。
“仲仁,”句誕看得背心冷汗直冒,这本奏疏一旦上达,扬州官场势必震动,严重的话,甚至可以引起朝局变动。
句誕在心里斟酌着:“这盛怀在扬州担任刺史已经有八年了,与太师的关系也很好,朝廷才给他下了两百万两银子,他若收齐,也是为朝廷立下一功,这个时候弹劾他,仲仁,再考虑下吧。”
顾玮似乎料到他会这么,便笑了笑,轻松的道:“无妨,有了咱们这九百万,朝廷应该可以缓缓了,至少塞外的战事够了,过了这段时间,朝廷应该可以松口气。”
“这还是在塞外战事平息后再作吧。”句誕还是不肯落名。
“大人,”顾玮很耐心的劝道:“等塞外战事平息,我估计朝廷会一番大动作,到那时,功劳不一定就是咱们的了。”
句誕愣了下,随即警惕的看着顾玮,顾玮神情自若,句誕心的问道:“仲仁,太师是不是有消息了。”
顾玮摇头,叹口气:“我知道,您可能认为盛怀和我都是太师的人,其实,唉,这两年,太师的行为有些过了,盛怀这样的人也收在囊中。”
着,顾玮不住摇头,惋惜失望之意,毫不掩饰。
句誕心念一动,忍不住猜测,难道这顾玮要下潘链这条船?于是他试探道:“仲仁,潘太师恐怕也是有难言之隐。”
顾玮摇摇头,没有答话,句誕见状立刻收回来,拿起那本奏疏:“这本还是暂时不要,仲仁,为政要缓,我听,这次回朝,你就要入尚书台了,这个时候一定要谨慎。”
句誕这话倒是真心替顾玮着想,在扬州这段时间,他与帝都的联系没有断,帝都的消息很快便能传到这里。
帝都前段时间突然传出,皇帝打算调整尚书台,要让蓬柱顾玮和延平郡王入尚书台,这三人是负责推行皇上新政的功臣。
“无妨。”顾玮摇头:“皇上登基至今,要刷新政治,整顿朝局,盛怀这样的蛀虫势必在清除之列,我辈当为皇上披坚执锐。”
句誕苦笑下,心老夫已经尽力了,你子要去闯就去吧,最后能落到什么好。
顾玮见状轻轻叹口气,将这本奏疏收起来,句誕也不言语,拿起第二本奏疏,这本奏疏是奏请整顿扬州绸缎棉布等税收。
句誕看得很仔细,偶尔还闭上眼,似乎在心里盘算,可实际上,他在心里不住叹息,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绸缎布庄粮食,还有铁器,是那么容易整顿的!!!
这是要将扬州的捅个窟窿啊!!!
(本章完)
第659章 失望的顾玮
无论扬州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下财富都掌握在士族门阀手中,扬州的丝绸茶叶粮食棉布等等,八成以上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门阀士族免税,顾玮的这份税务整理建议,实际是从门阀士族手中抢夺财富。
顾玮的建议包括几个方面:
第一,清理扬州的各家绸缎布庄茶叶粮食等商号;
第二,厘定税制;
第三,加强对绸缎布庄茶叶粮食等各个销售环节的税收;
第四,修改税制,新盐税制是十税一,而绸缎布庄等当采取八税一的比率,而粮食的税制不变;
第五,清查各地税卡的账务;
林林总总,总共五条,让句誕在心里不住叹息,这几条一旦实施,朝廷财税必定能增加两倍以上的收入。
这几条的利害在,看上去很普通,清理商号,看上去没什么,可实际上,这些商号多在门阀士族控制中,很多商号的掌柜也就是挂个名,实际所有人都是大大的门阀士族,顾玮此策无疑是从门阀士族口中夺食。
更利害的是第三条,对各个销售环节的税收,按照太祖之策,士族不收税,士族拥有土地,山林,但所有都无税,简单的吧,士族的土地上产出的粮食棉花,朝廷收不到税,这些粮食棉花卖出去,朝廷依旧收不到税,只有最后,到零售商时,朝廷才能收到税。
“你这个,各个环节收税,这是什么意思?”句誕问道。
顾玮微微一笑:“嗯,我是这样想的,太祖之策是士族门阀不收税,可我认为,太祖的意思是,门阀士族不收人头税,好就算门阀士族的土地也不收税,可那些东西要卖出去吧,这个环节就该收税。
蚕茧,棉花,粮食,放在你的仓库里,没有问题,朝廷不收税,可你要卖出去,那就该收税。”
句誕心中那点唯一的期待顿时熄灭,脸色顿变,半响才摇头:“老弟啊老弟,你真是胆大包,这不是把扬州的捅个窟窿,而是把大晋的捅了个窟窿。”
顾玮平静之极,轻轻叹口气:“大人,我在度支曹时,查过朝廷历年的财赋税收,朝廷财赋每年都在下降,去年的税赋还赶不上太祖十年,可太祖十年时,下尚未完全安定,蜀州和岭南都还有战事,塞外胡族还连连寇边,青州旱灾,汝南水灾,可去年呢,可谓国泰民安,除了雍北有旱灾,江南的东阳江溃堤,影响也还不到两个县,可朝廷财赋却还不到太祖十年,这是为什么?”
句誕心里苦笑,这个问题在士林和门阀中争论不休,士林中有部分人认为是朝廷开支浩大,当节约用度;另一部分认为是官员上下贪污;只有极少部分认为,朝廷赋税流失的主要原因是士族门阀免税的祖制,象以前的昭阳郡王,现在的蓬柱就是这部分的代表。
但这一派遭到门阀士族的集体打压,昭阳郡王当年便在几大门阀士族集团联手打击下身死政灭。
句誕那时候刚踏入仕途,还是帝都一个六品官,当时目睹昭阳郡王被捕,目睹昭阳郡王一系的官员被押上刑场,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始终印在他脑海。
“唉,仲仁老弟,”句誕叹息着摇头:“有些事急不得,这些年,朝廷的税赋是少了,可朝廷也不是没事,下照样安宁,这折子还是不要上为好。”
顾玮闻言,在心里对句誕更加轻视,他叹口气:“下现在不是没事,而是有大事,下流民众多,你看看,扬州号称下首富,可你看看,就在城外,便有数万流民,这还是盛怀下令不许流民进入扬州的结果,帝都城外,有十多万流民,句公,再不整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句誕还是坚决摇头,相反还劝他不要上疏,顾玮遗憾不已。
之所以将这两道疏给句誕看,目的是拉上句誕,俩人共同上疏,成功的可能性要高得多,现在顾玮只能自己单独上疏了。
看着顾玮的背影,句誕的目光就象看着一个死人,与顾玮共事这段时间,他觉着这个年青人有才华,不迂腐,懂权变,完全不象外界传的那样,可惜,今看来,他依旧还是有些迂腐。
这个马蜂窝是可以捅的吗?!!!大晋八百年了,敢去捅这个马蜂窝的,全都被马蜂蛰死了。
*************华丽分割线**************
长江以南,长塘岸边,一连串起伏的丘陵,丘陵之间,有三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庄园躲藏在绿荫之间,从外面进来,自会看见绿野和稻花。
可若从空上看,三座庄园成品字形,在军事上,这三个庄园完全可以互相掩护,互相支持。
在中间庄园深处的一个院,这院十分安静,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花圃里,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秋菊绽开花瓣。
房间里,曲张跪在蒲团上,神情很是憔悴,老总管跪坐在上首。
“这次公子对你的惩处,你想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曲张平静的答道:“属下这次太冒失了,要不是老总管及时赶到,属下恐怕就已经死了。”
老总管叹口气:“那柳寒不是十二年前的狼牙。”
曲张显然有几分惊讶,不解的望着老总管,老总管平静的点头:“我和公子亲自查了他的底细。”
“为什么不杀了他。”曲张有些意外的脱口而出。
“不杀他是因为杀不了。”老总管叹道:“公子和他搭成和解协议,以后不准对他出手,这个人,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能杀的。”
“这是为何?”曲张十分迷茫,神情很是不解,他五岁随老总管习武,十二岁到公子身边,是公子亲自调教出来的五兵八魁之一,公子在他们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成想,居然在柳寒这碰壁了。
“别问为什么,记住,将来在帝都遇上他,要退避三舍。”老总管起身道,曲张依旧跪着,老总管背手缓步向门外走去:“起来吧。”
曲张连忙爬起来,跟在老总管身后,随着老总管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俩人在花圃边站下。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到帝都后,派人与瀚海商社联系,将四井巷的那个院子转交给他们,其他就不要管了。”
曲张点头应承,老总管又补充道:“记住,是你派人去,明白没有。”
“明白。”曲张应道,老总管这句话很明白,不能用其他人,随即他又纳闷的问道:“那,柳寒就这样?”
柳寒现在掌握了他们不少秘密,虽然不是核心秘密,但百工坊是公子布局的重要一环,是公子十几年前亲手创建的,公子也是第一任掌柜,此后大哥也当过掌柜,然后才传到他手上。
“先这样吧,”老总管的语气有些失落,曲张却略微惊讶,以老总管的修为都拿这柳寒没有办法!那晚上,柳寒一看到老总管便逃了,老总管穷追不舍,自己跟在后面,没一会就跟丢了。
曲张没有再问什么了,公子和老总管都是这样,让你知道,自然就会告诉你;不让你知道,不管怎么问,都不会告诉你。
“我这次去的时间稍微久点,这事完后,你上冀州去一次,还有,不管在那,遇上柳寒,千万不要撕破脸,明白没有。”
“明白!”曲张更加惊讶,在印象中,老总管从没这样反复强调,看来这柳寒背景不简单。
老总管是特意从扬州赶过来给他交代,明公子非常重视这事。
“我去冀州,那四进巷那事,急吗?”
“那事不急,我估计柳寒在扬州还要待一段时间,冀州的事,你要在一个月办好,然后再去帝都,嗯,这次上帝都就不要大张旗鼓了,悄悄去,悄悄走。”
“明白。”曲张应道,接过老总管递过来的一张纸,展开看细读,这是这次上冀州的使命,他很快看完,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王家?”
“对,王家,公子认为,王家那位老祖宗这一年多不正常。”老总管眉头紧皱,面带忧色。
曲张点点头,老总管又:“还有,注意下冀州的流民,唉,这些年,咱们将重心放在了江南和并州,对冀州和青州的注意不够,青州还好,齐王那还有布局,唉,公子的大事,按照公子的估计,至少还要十年时间才准备充分,可,唉。”
曲张没有问,老总管今罕见的连续叹气,他知道,公子所谋之事甚大,但公子倒底在谋何事,除了老总管外,只有大哥约摸知道点,可要这俩人都是口风很紧的人,大哥虽然没有修为,可从便以公子为榜样,一言一行都随公子,是公子除了老总管外最信赖的人。
晚饭前,有人前来拜访,递上来的名帖是上面写着柳寒,曲张带上面具去见了来人,俩人聊了一会,曲张派人陪着他在院子里逛了会,来人什么都没便走了,顺便带走了老总管通过他转交的一样东西。
“公子将这里告诉了柳寒,算是,这柳寒,将来恐怕也是麻烦。”老总管叹口气,这是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曲张心中更加震惊,公子居然不得不交一个把柄给柳寒,这柳寒倒底是什么背景,他相信以公子和老总管的修为足以傲视下,柳寒本身的修为和瀚海商社的力量,压根不可能对抗,公子若要灭了瀚海商社,轻而易举,公子和老总管对他如此忌惮,只能是他背后的力量。
(本章完)
第660章 方震之死
方震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绿树,回头再看看,绿荫中的飞檐,他的心情很轻松,这次过长江,最主要的事并不是与江南会的谈判,而是对丹阳突然冒起来的几个帮派进行打击。
这几个帮派是江南会暗中支持,与江南会东西呼应,对漕帮进行东西夹击,前两年,漕帮主力在帝都与风雨楼争雄,江南,特别是长江以南冒起数十家帮会,对这些帮会,方震一向采取怀柔之策,只要不找麻烦,不冲撞漕帮的财路,就没什么。
但就在漕帮与风雨楼争雄期间,长江以的江南会暗中发难,在长江南北向漕帮发起挑战,漕帮顿时危急。
方震意识到危机,立刻断臂求存,与萧雨达成协议,全面撤出帝都,漕帮主力返回江南。
看到漕帮主力回撤,江南会立刻安静下来,进入长江以北的力量撤回了江南,但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两大帮会依旧动作不断,特别是那些帮会,不断蚕食漕帮地盘,双方发生很多冲突。
方震老谋深算,他先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让江南会支持的帮会闹腾,暗地里,他将漕帮主力秘密南调,让儿子方杰坐镇扬州,待准备充足后,他亲自南下,发起突然袭击,一举消灭七个帮会,随后,大兵压境,逼得江南会不得不求和。
此番与江南会的谈判很艰难,双方暗地里依旧交手不断,最后在寒山长老宗兴的调解下达成协议。
江南战事毕,漕帮的江山终于稳定,这让方震松口气,于是到寒山访友,盘桓了半月之久,这回来的路上又到吴县访友,沿途下来,这一路既然走了两月之久。
看看建康就在前不远,方震松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漕帮主力已经返回江北,这里就他和江一剑萧澜,以及几个贴身护卫。
一路下来都很平安,众人的神情都很轻松,建康及其附近是漕帮的核心地盘,漕帮对这一带的控制非常严格,一般的帮会只要露出一点挑战迹象,即遭到漕帮的严厉打击。到了建康,就等于到家了。
道边有个凉亭,凉亭外有一个简陋的茶铺,卖茶的老头无聊的坐在竹椅,看着空旷的驿道。
凉亭内有两个书生在扶栏远眺,江面宽阔,水一色,江风吹拂,书生袍袖飘飞。
方震在亭边停下,此时尚早,走了几个时辰的路,众人都有点疲惫,这里正好歇脚。
“江南风光,确有不凡,与咱们北方大不相同。”
话的书生带有冀州口音,方震回头吩咐众人喝点水,歇息歇息,然后抬脚走进凉亭。
两个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俩人都没理会,方震也看清俩人,俩人的年岁不是很高,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俩人并排而立,穿着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别,一个头上插着木簪,另一个则是用布帕包裹。
方震冲俩人微微一笑,俩人却微微皱眉,似乎对方震贸然闯入有些不满,方震没有在意,径直在石桌边坐下,茶铺老头送来茶,然后转身出去,两个书生向边上挪动了两步,距离方震稍稍远了点。
“可惜,江南人物,”布帕包髻的书生语气中有几分轻蔑,也有几分惋惜。
“不能这样,”木簪书生摇头道:“济民兄,扬州正秋品呢,稍微有点名气的都上扬州去了。”
俩人的声音依旧很大,旁若无人,方震听了一举就知道,这俩人多半是来游历的,不过,俩人既然没到扬州那么多半是从荆州过来,不过,那木簪书生的口音带有南阳味,那布帕书生的口音却是冀州的,这两个地方的人是怎么在一块的呢?
方震很快便断定这俩人是半道遇上的,他的护卫从茶铺取了水,在茶铺边上喝着。
萧澜进来在方震边上坐下,他将长袍松开些,显得有几分放荡,大概是口渴了,他一坐下便去拿茶壶,还没摸到茶壶,方震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萧澜微怔,收回手,站起来,走到方震左侧后,佯装看着江面,目光却斜斜的盯着两个书生。
方震也不什么,拿起茶杯将茶水泼到外面,然后又倒了半杯茶,将茶杯洗了下。
“茶老板,添水。”方震冲茶铺老头叫道,茶铺老头提着水壶进来,方震随即作了个手势,几个护卫微怔,立刻散开。
茶老头提着水壶进来,给茶壶添上水,方震看着他,从脸到手。
“你这双手,不对,”方震摇头道,茶老头好像没察觉,憨厚的问:“客官,怎么啦?”
“我记得以前在这卖茶的姓黄,他去哪了?”方震淡淡的笑着。
“哦,他去年死了。”茶老头叹口气,方震摇摇头:“不对,两个月前,我从这里过时,他还在,我还在这喝过茶。”
“方帮主认错人了吧,两个月前,我没见着方帮主从这过。”茶老头道。
“你认识我。”方震问道。
茶老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上面的一颗门牙还断了半截,他将水壶放在桌上,然后才道:
“漕帮的好汉经常从这过,方帮主的大名,谁人不知。”茶老头着将手从壶柄顶端悄没声的下滑,方震淡淡的:“别动。”
茶老头的手猛地落下,一声轻微的机括声,一篷乌针从壶口喷出,茶老头摁下机括后,丢下水壶,向后急退。
“啪!”
茶老头死鱼般瘫在地上,方震好整以暇的站在边上。
那两个书生还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俩人听见声响,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们,”木簪书生惊恐的看着方震,方震淡淡的:“两位不用惊慌,这事与你们无关。”
方震将茶老头提起来,放在石凳上,然后提起茶壶看了看,将壶盖揭开,叹口气:“万水千山壶,百工坊秘制,当年这把壶拍卖出三万两银子,买主却不知道是谁,嘿嘿,为了方某,真是下了血本。”
茶老头斜靠在石桌上,嘴角挂着血迹,脸色惨白的看着方震。
“知道你那点露出破绽了吗?”方震好整以暇的问道,两个书生连忙躲开,萧澜走到他们原来的位置,依旧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茶老头盯着方震,咬紧牙关,方震突然出手,掐住他的嘴,从他嘴里取出一粒药丸。
“你是什么人?拂衣中人?告诉我,是谁?你要告诉我,我让你痛快点。”方震冷冷的道。
茶老头依旧一言不发,方震神情冷淡,伸手点了他数个穴道,茶老头闷哼一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震平静的看着茶老头,茶老头牙齿咬得梆梆直响,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方震。
方震看着他,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忽然抬头,目光如箭的盯着两个书生,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你们是什么人?”方震沉声问道,萧澜有点意外,不解的看着方震,又看看那两个书生。
就在他逼问茶老头时,忽然感到四周的元气发生了悄然变化,这让他一惊。
“宗师,毕竟是宗师,”布帕书生赞叹道:“拂衣的杀手加上百工坊秘制的万水千山都不能得手,啧啧,令人佩服。”
“请教阁下如何称呼?”方震沉声问道。
布帕书生一掌拍在木簪书生的胸口,木簪书生一声不吭便软倒在地。
方震眼神陡缩,对方此举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俩人都是杀手,没成想,居然只有一个。
但对方显然很有把握,一上来便毫不在意的杀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江湖杀戮,本是常事,可很少将不相干的普通人牵连进来,更不会随意杀死一个普通人,因为这很可能引起官府的干涉。
可这个人偏偏就干了!只能明,他是一个毫无顾忌的人,压根没将江湖规矩放在眼里。
“方帮主执掌漕帮已经有十多年了,”布帕书生淡淡的:“可惜,这几年,方帮主暮气沉沉,漕帮也变得暮气沉沉,唉,方帮主,江湖代代有新人,方帮主,让贤吧。”
方震神情巨震,他冷笑一声:“阁下在这挑拨离间,不知是何用意?”
布帕书生淡淡一笑,这瞬间,他的神情万全变了,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无论气度,还是神态都变了。
方震的全神贯注的盯着布帕书生,这个人是他从未见过的高手,就在刚才,他将神识放出,可到了亭边便被挡回来了。
布帕书生只有一个人,可面对两个宗师级高手,却一点不在乎,压根没将两人放在心上。
“挑拨离间?”布帕书生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叹口气:“老祖宗对漕帮寄予厚望,可惜,可惜。”
方震心念一闪:“你是王家中人!”
“冀州王泽见过方帮主。”王泽冲方震抱拳施礼,他的动作非常规矩,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误差。
方震面色凝重,内息已经灌注全身,萧澜已经拔出剑,同样全神贯注的盯着王泽。
王泽依旧很轻松,似乎是在与俩人文聊,但他的手上多了一张纸。
方震紧盯着那张纸,神情凝重之极。
“萧兄,心,他是”
话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胸口,胸口冒出一截剑尖,剑尖上还有一滴鲜血。
(本章完)
第661章 方震之死(下)
剑,很锋利;穿过了他的身体,剑身却没有血,只有剑尖有一滴鲜血,血,凝聚成滴,挂在剑尖上。
方震缓缓扭头看着萧澜,沉声问:“为什么?”
萧澜轻轻叹口气:“对不起,方兄,家主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家主?令尊?”方震依旧很迷惑,他与萧澜相交数十年,他还没接任漕帮帮主时,俩人便是好友,他十分信任萧澜,萧澜也非常相信他,否则也不会加入漕帮,成为漕帮的客卿。
“萧家和王家乃世交莫逆,我们两家的关系有上百年了,实际关系深厚,外人不知道,连我都不清楚,但家里是清楚的。”萧澜的神情很是诚恳,如实相告,不过,他的手依旧稳稳的握着剑柄。
方震明白了,但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难道杰儿也参与了?”
萧澜摇头:“少帮主虽然觉着你老了,雄心不如当年,但没有参与。”
方震神情顿时轻松了些,可随即又问:“他知道吗?”
萧澜再度摇头,方震的神情却凝重起来:“你们打算怎么对杰儿?”
“不会,少帮主将接任帮主,”萧澜的神情很诚恳:“家主和王家都同意了。”
“那就好,帮里有多少人参与这事?江南会是配合你们才弄出这么多事吧。”方震又问。
萧澜再度摇头:“帮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参与,我也不敢让他们参与,江南会是徐子墨在顾家支持下,想向建康扩张,我们只是利用了这事。”
江南会会首方维字子墨,方家不是士族,但是吴郡豪强,家中豪富,有海船十余条,常年奔走海上,与海外货殖,吴县青楼中最大的三家青楼都是方家产业,此外,还有盐场数个,家中甚是豪富。
江南会不象漕帮,万全是江湖豪强组成,而更象一个商团,会中都是吴郡各地豪强和门阀士族,江南会一旦有事,吴郡各地世家和门阀均会遣人相助,所以,江南会似弱实强,让方震非常头疼。
“方兄,咱们相交二十八年,所以,你的所有问题,我都一一如实相告,你还满意。”萧澜神情中闪过一丝愧疚,一丝无奈。
方震惨然一笑,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连点胸口几处大穴,制住流血,又拿出几粒丹药服下,然后才看着萧澜和王泽。
“我知道帮里很多人想北上,可问题是,咱们不能北上,宫里不同意,萧雨柳寒修为很高,柳寒更是上品宗师,王兄理当清楚,如果,柳寒还有办法对付,宫里呢?宫里一旦让供奉出手,咱们漕帮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还有盐,杰儿很想办盐,但盐这玩意是陆家虞家还有淮南王,是他们在掌控,我们贸然插手,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担忧,唉,萧兄,今日之事,我恐怕难逃生,但萧兄,记住我的话,不要北上,千万不要北上。”
王泽冷笑一声:“方帮主,今日你肯定逃不了,你连这个亭都出不了。”
亭外的几个方震护卫,眼看着亭内发生异变,大惊失色,纷纷向亭内抢攻,可到了亭边,无论他们怎么冲,全被撞回去,这亭好像被一个钢铁罩住了似的。
“隐世仙门?你是隐世仙门中人!”方震大惊失色,愤怒,恐惧,不信,各种情绪交织。
王泽淡淡一笑,抛出手中的纸,纸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迅速飞出亭外,在亭外绕了一圈,围着亭的方震护卫纷纷倒地,无人能挡白光半毫,均是一扫而过。
方震暴起,猛地向后倒退,重重的撞在萧澜胸口,萧澜没有料到方震居然如此决绝,胸口如遭雷击,气血一震翻涌,一口鲜血喷到方震后背。
方震同样喷出口血,身体却借着反震,向前窜出,刀光闪烁,匹练般卷向王泽。
王泽神情不动,目露奇光,看着卷来的刀光,刀光带着绝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方震将全身功力一滴不剩的倾注到刀中,整个丹田空荡荡的,被压制的伤势全面爆发,方震的脸色狰狞,双目流出丝血痕。
半空中突然出来一柄展开的折扇,折扇细,柔弱,犹若一株草,随时可能被折断;它孤零零的站在刚猛的刀风前。
可刚猛的刀锋,却在折扇面前停下,一股一股的刀风,层层叠加,猛烈的冲击着折扇,可柔弱的折扇,却生生将刀风挡下来。
王泽看着方震,眼中尽是惋惜,其中还有一分嘲讽。
方震面容扭曲,猛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丹田里生生榨出最后一丝内息。
刀,突然裂开,一寸一寸的断裂。
方震不为所动,依旧紧盯着王泽,刀锋微晃,改劈为刺,好像没看见刀身正在断裂。
刀身万全裂开,方震的目光依旧,刀,依旧一往无前。
刀身就剩下刀柄,柄裂,柄碎。
一根手指抵住了刀柄,或者拳头更准确,就这短短的距离里,正把刀已经万全碎了,就剩掌心中的那点。
王泽看着方震,轻轻叹口气,神识一动,白光自亭外飞回,围着方震颈部一绕。
“你还行吧。”王泽迅速平息下有些翻滚的内息,看着萧澜,萧澜脸色苍白,用力点头。
地上躺着方震和茶老头的尸体,王泽在杀掉方震后,顺手又将茶老头杀了,现在亭内亭外,就剩下他们俩人。
王泽看了看萧澜,从亭内四周取出五块灵石,然后:“还能走吗?”
萧澜勉强点点头,他已经服过药,他知道若自己不能走,王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他不清楚王泽取出的那几块看上去象石头的东西是什么,但这是隐世仙门的东西确定无疑,这几块东西布下的阵,竟然可以挡住方震的临死一击,这隐世仙门,传言真是不虚。
“走!”
王泽收拾万后,转身便走,萧澜勉强走了几步,胸腹传来一阵阵巨痛,他不敢哼出来,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很快离开亭向东南行去,消失在绿树中。
方震遇害,几时间便震动整个扬州,方杰带着帮里的元老迅速赶到建康,漕帮帮众四出,查找一切线索。
亭内的尸体全部被运到漕帮建康分舵,每具尸体都经过仔细检查,亭外的护卫的尸体没什么检查的,全都是一剑枭首。
唯独方震的身上有几个伤口,而与方震一起的,除了萧澜外,其他人全都死了。
方杰下令找到萧澜,挖地三尺都要找到萧澜。
同时,为防止江南会和淮扬会趁机发起攻击,方杰下令将漕帮主力部署在建康及其附近,自己带着方震的尸体返回扬州。
回到扬州后,方杰发出长河令,追查拂衣,追查真凶。
漕帮为方震举行隆重葬礼,方杰在灵堂前就位,在漕帮群雄共推下,登上漕帮帮主之位。
这一切,柳寒都不知道,他在洞**专心修炼,玉真子则对洞穴进行改造,准备多修一个出口,以免每次进出都要从水上走,这对玉真子纯阳子来无所谓,可对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来,十分麻烦。
柳火以种植桑树为由,向官府提出购买鬼见愁,鬼见愁这块地原属于紫竹院,可不知在什么时候,紫竹院因为一次失火,在几十年前,将这块地卖给了官府,官府早就想卖出了,可没人买,因为这鬼见愁山上地薄。
扬州官府上下正全力筹集那两百万两银子,柳火要买鬼见愁,正合了官府的意,官府开出了高价,最后柳火以二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整座山买下来。
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柳寒终于跨入七层境界,在境界巩固后,他向玉真子提出要出去一趟,城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他。
从山上下来,他看到一些施工的痕迹,到了预定的院,柳火不在,他等到晚上柳火才回来。
柳火向他报告了买地和施工的事,他有些气愤:“这帮混蛋,这山那值二十万两银子,最多十六万。”
“算了,他们正指望这笔银子填窟窿呢。”柳寒平静的:“山顶不要施工,坞堡建在半山腰,对了,山顶建一个道观,不要太大,剩下的地方,嗯,过两,我给你个图纸,你按照图纸施工就行。”
柳火答应下来,随后又向他报告了这一个月中扬州发生的事,柳寒听方震死了,不由大吃一惊。
“谁?谁干的?”
柳火摇头:“不知道,方杰发出了长河令,正四下寻找萧澜。”
“找到没有?”柳寒心中非常纳闷,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老总管出手的?在他看来,方震有中品宗师的实力,萧澜有下品宗师的实力,要一举干掉这两个人,除非老总管那样的大宗师出手才行,否则压根就别想,方震至少能逃出来。
柳火摇头,柳寒又追问道:“方震下葬没有?”
“还没呢,七七四十九道场,还差几。”柳火道:“现在扬州气氛很是紧张,漕帮上下都在备战。”
“主子,”柳火忽然皱眉:“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怀疑我?”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摇头:“不会吧,我要出手,也杀不了方震和萧澜。”
柳火皱眉:“可,我们商社外面有身份不明的人蹲守,这几,有人来山上探查。”
“那些伙计呢?有没有外人混进来?”柳寒问道,柳火摇头:“我请的是扬州城内有名的林园赵,他们是扬州有名的工匠。”
柳寒点点头:“我们现在是敌暗我明,他们很清楚我的身份,你们在这比较危险,所以,你们一定要心,工匠一定要严格监控,核心部分,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要用不信任的人。百工坊在江南很久了,而且,他们擅长奇巧器物,扬州越是有名的工匠,恐怕越要怀疑。”
“的明白了。”柳火明白了。
柳寒又问帝都有没有消息传来,柳火将老黄送来的密信交给他,这些密信,柳火压根看不懂,柳寒花了半个时辰将这些密信翻译过来。
在密信中,老黄向他报告了帝都发生的事,吐蕃的攻击不是以前预告的那样,而是以国中主力正猛攻凉州关隘,现在凉州各关都在激战,朝廷紧急抽调雍州边军西进,让秦王返回长安,为凉州赶运粮草。
更糟糕的是,朝廷虽然解决了白山匈奴,可大漠上的战火并没有因此平息,鲜卑人亲自上阵,中部鲜卑和南部鲜卑的大部分部落卷入战火,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反而抽身上岸,看着两方厮杀。
面对这种形势,朝廷头痛不已,皇帝下令,在凉州持守势,命令太原王率兵五万,出塞作战,联合拓跋部落,强行调解两部鲜卑的矛盾。
“朝廷此策是错误的,当支持南部鲜卑,威慑西部鲜卑,击败中部鲜卑,南部鲜卑乃大晋屏障,朝廷此举不分轻重,不知原委
此外,此番大漠动乱有些困惑,朝廷当查清内幕,谨慎用兵。”
老黄身上的书卷气依旧,依旧喜欢点评时政,密信中依旧冒着酸气,柳寒不由苦笑摇摇头。
第662章 扬州诸事
看过老黄的密信后,柳寒皱眉想了想,朝廷是够难的,不过,这是朝廷的事,与自己无关。
倒是扬州的事,百工坊的事,也不知宫里满意不,柳火派人从长塘取回的东西,那是白衣人作的关于百工坊的报告,这家伙还挺有趣,帮他起草了个报告。
他看完这份报告后,忍不住乐了,凭直觉,这份报告至少有六成是真的,报告里有百工坊的老巢位置,掌柜的名字:张曲,包括张曲的原籍,百工坊的总舵位置,庄园人数,等等。
但最关键的东西被隐藏起来了,张曲不过前面的白手套,还有,百工坊银子的用处,依旧没有。
但这些东西足以向宫里交代了,若再有更详细的,宫里恐怕又要怀疑了,怀疑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柳寒将报告收进储物环里,思考了一会,告诉柳火,要是银子不够,就到通汇钱庄借钱,多少都行。
修建坞堡,在这个时代是个浩大的工程,坞堡之所以很少有卖的,就是因为不好建,除了资金外,还有这个时代的建筑工艺非常落后,坞堡这样浩大的工程,一般需要几年功夫才行,有些世家的坞堡,要耗费好几代人的时间,那样的坞堡甚至可以是一个城。
从柳火那出来,柳寒没有去扬州城,而是到城东南,牛福和宋嫂依旧隐藏在这里。
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柳寒的消息,牛福和宋嫂心里忐忑不安,俩人想跑可又不敢,只能暗中打探消息,只要有柳寒的坏消息,俩人立刻远遁,宋嫂甚至想着是不是带着两个女儿下岭南。
岭南是大晋开发比较晚的地方,在晋人眼中,那是一块蛮荒之地,是充军发配之地,烟瘴横行,去的人九死一生,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不会走这条路。
俩人都很惶恐,宋嫂采取了预防措施,让珍娘带着妹妹留在远地,自己每和牛福扮作夫妻,俩人在湖上晃荡,可晃荡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发现,俩人都很是气馁。
正惶恐中,柳寒来了,珍娘将消息传给俩人,俩人赶紧回到家里向柳寒报告。
经过一个多月的搜寻,在长春湖里的江湖人少了很多,绝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顾府没有再发出新的线索,但却有了几个麻烦,几个江湖汉子拿着线索去顾府要银子,但被顾府否决了,江湖汉子不满,在府门前嚷嚷,与顾府家丁发生冲突,结果被顾府打得落荒而逃。
方震的死,震动了整个江南,漕帮发出长河令,悬赏追查凶手,各地江湖帮派和豪强,还有很多门阀士族都派人来吊唁。
“两后,漕帮要开大会,共推新帮主,江湖中人都大多断定是方杰。”
听完俩人的报告,柳寒略微沉凝,然后问俩人:“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牛福微怔,正要开口,宋嫂反应更灵敏,试探着问:“大人的意思是”
“对,就是那意思,”柳寒点头:“扬州内卫已经被渗透,你俩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合再留在扬州,所以,你们想去那,如果,你们想退出内卫,我也同意。”
柳寒原以为牛福和宋嫂定会欣喜若狂,没成想,俩人虽然很高兴,可却很茫然,显然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怎么啦?”柳寒讶异的看着俩人。
迟疑下,宋嫂才开口:“大人的恩情,我们本该感激涕零,可大人有所不知,这内卫虽然可怕,可我们也离不开,唉,我们其实也不懂什么经营之道,”
柳寒明白了,看来他们是患得患失,有种围城心态,想出去,又怕出去,于是,他便不再这个上面纠缠,问道。
“如果你们愿意留在内卫中,就必须离开扬州,你们可愿意?”
“任凭大人调遣。”俩人感激的齐齐拱手施礼。
柳寒点点头:“好,我会给你们安排,你们也可以自己提,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休息。”
“是,大人。”俩人应到,宋嫂迟疑下问道:“大人,那百工坊的事,还查吗?”
“我自有主张,”柳寒叹口气:“我估计你们的画像已经在百工坊手里,你们现在首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略微迟疑,柳寒又:“这样吧,宋嫂,你到建康,去查一下,这三个人,牛福,你上吴县,查一下这五个人,特别是这两个。”
柳寒交给俩人一人一份名单,这都是内卫,特别点出的那两个人,已经潜入吴国公燕允府。
俩人很平静的接受了任务,柳寒又一人给一百两银票,俩人略微意外,才略微兴奋的接受,在内卫,上级发下任务,给的行动经费非常少,象这样的行动,最多给二十两。
“大人,我,我可以一个人去吗?”宋嫂迟疑下问道,柳寒淡淡的:“当然,我只要结果,不过,考察一定要严格,准确,我主张不冤枉一个人,也不放过一个人。”
到这里,他叹口气:“内卫肯定被渗透了,所以,这些人停止行动,另外,他们要全部撤离,但撤离前,他们负责引入接替者,你们明白吗?”
宋嫂和牛福心中大惊,内卫身份是绝对秘密,身份暴露,好的就是逐步撤离,差的便死得莫名其妙。
俩人几乎同时想到,若这样大范围的内卫暴露,只能有一个解释,名单被人拿到,那问题一定是出在中枢,简单的,便是顾府。
重建扬州内卫不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却是个漫长的过程,柳寒判断,百工坊并没有策反下面的人,而是直接打入中枢,进入顾府,同时逐渐让顾建占据核心位置,从那晚上所闻,顾硕这些年送到宫里的情报和下达的命令,都由顾建负责下达。
所以,顾建对内卫的运作和侦察方向十分清楚,他只要稍微拨动下,整个系统就会出现巨大偏差。
但问题在于,扬州内卫的名单已经被百工坊掌握,所以,这些人都要逐步退出,但退出前,要物色好接替人员。
柳寒又给珍娘布置了任务,她现在的任务便是将这里布置成一个安全屋。安全屋,这个概念,宋嫂和牛福显然不清楚,但很快便明白。
柳寒同样给了珍娘一笔银子,然后便离开了村,趁着城门没关,从南门入城。
到了城里,找了个隐秘地方,改换装束,现在他有了储物环,身上的东西便更多了,也更方便了,几套衣服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换了衣服,人也变了,到刀那走了一圈,刀告诉他,依旧没有找到莫昆,估计莫昆已经逃出了扬州地界,要么上徐州,要么到荆州去了。
“他为什么要跑?”柳寒觉着很纳闷,自己并没有把他怎样,可他却跑了?这不正常,按道理,莫昆的嫌疑已基本排除,所以,莫昆身上还有秘密,当时,自己还是太心软了,手段不够辣。
柳寒让刀紧盯漕帮,但不要有什么动作,最主要的是,要看是那些人在漕帮活动。
从刀那出来,到林淮的茶铺喝茶吃饭,林淮向他报告了卢舟的动向,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动作,每很规矩的摆摊,这段时间,没有外出,没有客人拜访,但顾建的老婆两次过来吃面。
“看来,他们已经得到新指令。”柳寒的神情很平静,他很有兴趣的想知道,顾建现在想作什么。
另外,他还想知道,除了顾建顾维外,百工坊还布置了那些人在顾家。
他约了钟南在顾家对面的茶楼见面,他到的时候,钟南已经定好雅间,雅间正好面对着顾府。
“你的人呢?”柳寒刚坐下便问道。
钟南微怔,此前接到的命令没有让他集结虎组,他看看柳寒,柳寒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对面的顾府。
“都还在,是不是要召集行动?”钟南试探着问道。
“立刻集结,要不要行动,等我通知。”柳寒道。
钟南微惊,立刻应承:“是,我立刻下令。”
柳寒点头,钟南起身准备出去,柳寒又叫住他:“不问问要采取什么行动?”
“不管什么行动,只要命令下了,我们就必须完成。”钟南答道。
柳寒点点头:“晚上,咱们上漕帮走一趟。”
钟南微怔,漕帮总舵现在戒备森严,江南各地高手云集,这个时候去闯漕帮,少不慎,不定全都要折进去。
可柳寒既然决定了,他不敢反对,转身出去,柳寒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顾府,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顾府前院,但看不到中庭和后院。
“顾硕在扬州都干了些什么。”柳寒心里很是纳闷,这茶楼居然可以看到顾府内,而茶楼居然没在顾硕控制下,真是难以理解。
顾府大门紧闭,府内很安静,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偶尔有仆妇从前院穿过,东边的院子有一群家丁正在习武,西边的院子则有几个下人在院子里做事。
柳寒忽然觉着这茶楼恐怕有点问题,坐在这里便可以将半个顾府一览无余,若是知道这顾府是内卫总管,拿下这茶楼,半个顾府就在他们的监控下。
看看夜色将近,柳寒放下一块碎银,离开了茶楼,今晚的事还很多。
(本章完)
第662章 清理顾府
夜色渐浓,本就十分安静的顾府变得更加安静,顾建展开纸条,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后,轻轻叹口气。
“怎么啦?”顾维也叹口气,自从顾硕死后,府里便很少有笑声,顾建更是忧心忡忡,他则更是忐忑不安。
顾建摇摇头:“没事,与咱们无关,漕帮,嘿嘿,方震!嘿嘿,风光几十年了,这江湖”
着将纸条拿到油灯上烧掉,问道:“最近他在忙什么?”
“还不是盐号的事,”顾维答道,顿了下,他心的问:“这事是不是还没过去?”
顾建叹口气,没有回答,这段时间顾府安静多了,宫里来人将联络方式和名单拿走后,府里收到的情报大幅度下降,之所以还能收到情报,是顾硕以前悄悄埋下的钉子,这几枚钉子没有上名单,是顾硕为自己悄悄留下的。
俩人低声闲聊了会,顾维就准备告辞,还没出门,外面传来脚步声,俩人交换个眼色。
“维哥!在吗?”
顾维松口气,他听出了是个熟悉的家丁,他开门问道:“在呢,啥事?”
“老爷让你过去。”
“好,马上去,啥事呢?”
“不清楚,对了,总管在吗?”
“在呢,”顾建走到门口,那家丁赶紧施礼:“总管,老爷让你也过去。”
“好,我待会就去。”顾建答道,那家丁应了声,转身就走,顾建和顾维交换个眼色,俩人都没什么觉着有什么异常。
“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顾建吩咐道,顾维点点头。
顾恒坐在书房里,神情有些揣揣不安,不时瞟瞟角落的黑衣人,黑衣人很安静,黑色面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顾维在门外请见,顾恒让他进来,顾维进门就看到黑衣人,连忙冲黑衣人施礼,黑衣人一点都没反应,顾恒示意他站在边上。
“主子,不知道有什么事?”顾维心的试探着问道。
“等顾建来了一起。”顾恒道,神情中有两分奇怪,黑衣人依旧保持平静,就象没看见似的。
顾维有些不安,可心里又觉着没什么,过了会,顾建也来了。
“今把你们都叫来,是这位大人有事要吩咐。”顾恒起身道,然后冲黑衣人:“大人,都到了,大人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抬头看看顾建和顾维,开口道:“方震死了,他怎么死的?漕帮内部现在情况怎样?”
顾维悄悄松口气,他一般负责内务通信等事,外面的事不归他打理。
顾建摇摇头:“没有消息,大人,我们现在没有情报,我们看到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知道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知道。”
顾维略微意外,他悄悄瞟了眼顾建,顾建神情依旧不卑不亢。
黑衣人冷笑一声:“呵呵,看来心里有怨气啊。”
完黑衣人站起来,走到门边:“府对面那座茶楼是谁的?”
顾建微怔,顾恒连忙解释:“对面的茶楼是家父和几个股东一起开的。”
“伙计是那的?”黑衣人又问:“为什么要修这么高?”
“具体我不知道。”顾恒很是为难的看着顾建,顾建这时开口道:“大人明鉴,先老爷知道那茶楼的重要,当初那茶楼是城内一家人的,老爷用了番手段才将茶楼拿下,大人,这茶楼是不是有问题?”
黑衣人点点头,缓缓道:“如此来,顾硕还算有点脑子,唉,不过,他也该死。”
顾恒大惊,顾建神色陡变,内息自丹田涌出,眼前一花,正要闪避,胸口几处大穴一麻,内息顿时溃散,倒下之前,瞧见顾维也同样倒下了。
顾恒大惊失色,慌张的叫道:“这,这,!”
柳寒转头看着他,吩咐道:“还有一个人,顾建的老婆,立刻拿下。”
顾恒定定神,发现没有针对他,心里顿时松口气:“大,大人,这,这是为何?”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顾恒顿顿神,醒悟过来,连忙到门口,叫来家丁,吩咐他们将顾建的老婆拿下。
“多去几个,心点,他家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不准动,要有人看守。”柳寒在后面吩咐。
家丁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顾恒立刻原样下令,家丁这才赶紧去执行。
顾恒十分紧张,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柳寒看着他:“你不要紧张,该死的是你父亲,你没什么事。”
“大,大人,这是为何?”顾恒心之极的问道。
“待会就知道了。”柳寒好整以暇的道。
没有多久,家丁将顾建的老婆押来,顾建的老婆并没有修为,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脸色苍白,看到顾恒和黑衣黑巾蒙面的柳寒不由浑身发抖,再看到倒地的顾建和顾维,神情更加害怕。
“待会我的人要进来,你们不要阻拦。”柳寒着甩出一枚信号,没一会,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黑衣,同样黑巾蒙面的汉子。
“带他们去顾建和顾维的房间。”柳寒吩咐家丁,然后对黑衣人吩咐:“仔细点。”
“遵命。”黑衣人躬身应道。
“所有人都退出这个院子,擅自进入者,杀!”柳寒冷森森的下令道。
除了顾恒外,其他人都退出了院子。
柳寒将顾建拍醒,没有先问话,而是先检查了一遍他的嘴巴,里面没有发现什么,但从他衣领上找出一粒药丸。
柳寒拿着那粒药丸,药丸在手心滴溜溜转动,他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这药丸叫什么?”柳寒问道。
“大人!”顾建叫道:“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你不知道?”柳寒冷冷的,带着几分讥讽,抬头看着他老婆,问道:“那个卢舟,你知道吗?”
女人慌乱的摇头:“不,不知道。”
“不知道?!”柳寒笑着摇头:“你昨还去了的。”
“我,我,是去吃面,不,不知道他叫什么。”
顾恒神情一变,他已经听出其中不对了,柳寒哈哈一笑,摇头问:“你从那知道他是卖面的?”
女人这才明白,顿时惊慌失措,慌张的看着顾建。
柳寒踱到顾建面前:“宫里早就怀疑扬州内卫被渗透,这些年,扬州上报的情报中,有众多的假情报,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调查这事。”
“那个齐氏便是你们一伙的吧。”柳寒突兀的问道。
顾恒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建,柳寒淡淡的:“那晚上,齐氏杀了顾硕后,便出走了,到了卢舟那,卢舟杀了她,沉尸于屋后的水渠中,哼,我的人一路跟踪,一直跟到卢舟那。”
“不要抵赖,我亲耳听见你老婆问你,齐氏去了那,所以,你们是一伙的,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顾建面如死灰,顾恒反应过来,愤怒之极:“顾建!大人的是不是!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顾家那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顾建闭口不言,女人浑身发抖,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处心积虑,打入顾府,”柳寒盯着顾建:“吧,谁派你来的?”
顾建还是不,柳寒叹口气:“你好好,痛快点,我饶你女人一命。”
顾建依旧闭口不言,柳寒也不再催促,反手将顾维拍醒。
顾维睁眼一看,顾建和顾建的女人都在,知道东窗事发,脸色刷的变得比纸还薄。
“他不肯,你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们杀了顾硕的?”柳寒问道。
“没,没有,我没杀老主子!”顾维结结巴巴的道。
“齐氏是你们一伙的,难道你不知道?”
“不,不可能,我问过总管”顾维没完便住嘴。
顾恒震惊之极,愤怒的看着顾建和顾恒,顾维反应过来,看着顾恒叫道:“少爷,主子,我没杀老主子!我发誓,我真没杀老主子。”
“先别叫了,你先,你的真主子是谁?”柳寒打断他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听总管的,总管怎么吩咐,我怎么作。”顾维道:“老主子遇害,我还问过总管,是不是他干的,他了不是。”
“不是!”柳寒冷冷一笑:“你呀,你呀,色迷心窍,女人,那没有,非要看上那女人,你看上去也不老,怎么迷上那女人了。”
顾维神色陡变,苍白无比,顾恒冷冷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来人!”
“住口!”柳寒抬头看着顾恒,森然道:“你要再胡乱下令,别怪我不客气!”
顾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是,大人!的,的气糊涂了。”
“干内卫,第一条便是脑子永远要保持清醒!”柳寒冷冷的:“记住,冲动,松懈,会让你送命。”
“是,大人。”顾恒赶紧应下。
柳寒看着顾建,又问顾维:“你是顾家家生子,你父母老婆,兄弟姐妹,全在顾家,你老实,我饶了他们的命。”
顾维听后,脸色苍白如纸,他一家子都在顾家,兄弟姐妹好几个,这刀砍下去,就是十几条人命。
“机会,给了你了,你若不肯,那就别怪我了。”柳寒淡淡的。
“我,”顾维冷汗直冒,女人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他诺诺的,柳寒冷冷的冲外面叫道:“来人。”
两条人影跑来,到门口站住,顾恒一看,来的不是顾家家丁,而是两个穿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汉子。
“把顾维的父母兄弟姐妹,包括老婆孩子,全抓过来。”
“别!”顾维慌忙叫道:“我,我!”
软到在地的女人突然跃起,扑向顾维,半空中忽然闷哼一声,再度摔倒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在我面前杀人,胆子不。”柳寒冷笑道:“把她拖到边上去。”
一个黑衣人上来,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女人拖到边上。
“吧。”
“我不知道背后是谁,”顾维道:“每次都是总管吩咐,下面收到的报告,也是先给总管,不,顾建看,老主子下的命令,也是他送来,他让发,我就发,有时候,他会改了再送。”
“下面的也改?”
“下面的改得少些,宫里的才改,总,不,顾建背后是有人,这我知道,有时候,他过上两,才把改过的拿过来。”
柳寒明白了,顾建还是很谨慎,背后的那人,始终没有透露给顾维,明,他也不完全相信顾维。
柳寒走到顾建面前,顾建依旧闭着眼睛,精神虽然萎顿,神情却很倨傲。
“看来,所有秘密都在你身上了。”柳寒神情平静:“你们出去吧,记住,任何人乱乱动,杀了再。”
“是。”黑衣人应声后,转身出去了。
顾恒吓了一跳,背脊上冒出一串冷汗,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今晚这位大人倒地带了多少人!!
柳寒今晚带的人不多,只有七个,其中六个是瀚海商社的护卫,是从西域一路跟着回来的,剩下那个是神眼林淮。
顾建依旧瘫坐在地上,柳寒也不话,伸手点了他数处穴道。
“这套逼供手法叫蚀骨销魂,不痛,但很销魂。”柳寒很平静的道。
顾建神情淡淡的,似乎没有听见。
顾恒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看柳寒,又看看顾建。
柳寒提起茶壶,摇了摇,然后吩咐顾恒把火炉拿来。
柳寒悠闲的烧水煮茶,顾恒迷惑不解的看着顾建,顾建好像没有什么,可过了一会,顾恒看出情形不对了。
顾建先是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慢慢的身体开始发抖,越抖越凶,没有一会,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叫声,身体歪在地上,缩成一团,脸色涨得血红,脖子上青筋直冒。
柳寒还没完,解开他双手,依旧封住他的双腿和内息,让他双手可以活动。
顾建双手一可以活动,便疯狂的在自己身上抓挠,很快将衣袍撕开,脸上胸口,抓住一道道血痕,喉咙的嚯嚯声更加嘶哑。
顾恒看得暗暗心惊,顾建是个很硬的汉子,是个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汉子,可现在却没有丝毫气概的在地上乱滚,这前后对比的巨大反差,让难以置信,也恐惧无比。
而柳寒更让他恐惧,他的神情依旧十分轻松,眉宇间没有一丝怜悯或不忍,顾恒现在看着他就心寒。
慢慢的顾建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柳寒,眼神中有愤怒也有不屑。
“这才第一局,喘口气,好好歇息下,待会有第二局,这套刑罚总共九层,你才刚刚过第一层,以后,每一层都是前一层的一倍。”
顾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本章完)
第663章 主谋现身
夜色渐浓,本就十分安静的顾府变得更加安静,顾建展开纸条,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后,轻轻叹口气。
“怎么啦?”顾维也叹口气,自从顾硕死后,府里便很少有笑声,顾建更是忧心忡忡,他则更是忐忑不安。
顾建摇摇头:“没事,与咱们无关,漕帮,嘿嘿,方震!嘿嘿,风光几十年了,这江湖”
着将纸条拿到油灯上烧掉,问道:“最近他在忙什么?”
“还不是盐号的事,”顾维答道,顿了下,他心的问:“这事是不是还没过去?”
顾建叹口气,没有回答,这段时间顾府安静多了,宫里来人将联络方式和名单拿走后,府里收到的情报大幅度下降,之所以还能收到情报,是顾硕以前悄悄埋下的钉子,这几枚钉子没有上名单,是顾硕为自己悄悄留下的。
俩人低声闲聊了会,顾维就准备告辞,还没出门,外面传来脚步声,俩人交换个眼色。
“维哥!在吗?”
顾维松口气,他听出了是个熟悉的家丁,他开门问道:“在呢,啥事?”
“老爷让你过去。”
“好,马上去,啥事呢?”
“不清楚,对了,总管在吗?”
“在呢,”顾建走到门口,那家丁赶紧施礼:“总管,老爷让你也过去。”
“好,我待会就去。”顾建答道,那家丁应了声,转身就走,顾建和顾维交换个眼色,俩人都没什么觉着有什么异常。
“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顾建吩咐道,顾维点点头。
顾恒坐在书房里,神情有些揣揣不安,不时瞟瞟角落的黑衣人,黑衣人很安静,黑色面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顾维在门外请见,顾恒让他进来,顾维进门就看到黑衣人,连忙冲黑衣人施礼,黑衣人一点都没反应,顾恒示意他站在边上。
“主子,不知道有什么事?”顾维心的试探着问道。
“等顾建来了一起。”顾恒道,神情中有两分奇怪,黑衣人依旧保持平静,就象没看见似的。
顾维有些不安,可心里又觉着没什么,过了会,顾建也来了。
“今把你们都叫来,是这位大人有事要吩咐。”顾恒起身道,然后冲黑衣人:“大人,都到了,大人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抬头看看顾建和顾维,开口道:“方震死了,他怎么死的?漕帮内部现在情况怎样?”
顾维悄悄松口气,他一般负责内务通信等事,外面的事不归他打理。
顾建摇摇头:“没有消息,大人,我们现在没有情报,我们看到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知道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知道。”
顾维略微意外,他悄悄瞟了眼顾建,顾建神情依旧不卑不亢。
黑衣人冷笑一声:“呵呵,看来心里有怨气啊。”
完黑衣人站起来,走到门边:“府对面那座茶楼是谁的?”
顾建微怔,顾恒连忙解释:“对面的茶楼是家父和几个股东一起开的。”
“伙计是那的?”黑衣人又问:“为什么要修这么高?”
“具体我不知道。”顾恒很是为难的看着顾建,顾建这时开口道:“大人明鉴,先老爷知道那茶楼的重要,当初那茶楼是城内一家人的,老爷用了番手段才将茶楼拿下,大人,这茶楼是不是有问题?”
黑衣人点点头,缓缓道:“如此来,顾硕还算有点脑子,唉,不过,他也该死。”
顾恒大惊,顾建神色陡变,内息自丹田涌出,眼前一花,正要闪避,胸口几处大穴一麻,内息顿时溃散,倒下之前,瞧见顾维也同样倒下了。
顾恒大惊失色,慌张的叫道:“这,这,!”
柳寒转头看着他,吩咐道:“还有一个人,顾建的老婆,立刻拿下。”
顾恒定定神,发现没有针对他,心里顿时松口气:“大,大人,这,这是为何?”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顾恒顿顿神,醒悟过来,连忙到门口,叫来家丁,吩咐他们将顾建的老婆拿下。
“多去几个,心点,他家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不准动,要有人看守。”柳寒在后面吩咐。
家丁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顾恒立刻原样下令,家丁这才赶紧去执行。
顾恒十分紧张,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柳寒看着他:“你不要紧张,该死的是你父亲,你没什么事。”
“大,大人,这是为何?”顾恒心之极的问道。
“待会就知道了。”柳寒好整以暇的道。
没有多久,家丁将顾建的老婆押来,顾建的老婆并没有修为,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脸色苍白,看到顾恒和黑衣黑巾蒙面的柳寒不由浑身发抖,再看到倒地的顾建和顾维,神情更加害怕。
“待会我的人要进来,你们不要阻拦。”柳寒着甩出一枚信号,没一会,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黑衣,同样黑巾蒙面的汉子。
“带他们去顾建和顾维的房间。”柳寒吩咐家丁,然后对黑衣人吩咐:“仔细点。”
“遵命。”黑衣人躬身应道。
“所有人都退出这个院子,擅自进入者,杀!”柳寒冷森森的下令道。
除了顾恒外,其他人都退出了院子。
柳寒将顾建拍醒,没有先问话,而是先检查了一遍他的嘴巴,里面没有发现什么,但从他衣领上找出一粒药丸。
柳寒拿着那粒药丸,药丸在手心滴溜溜转动,他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这药丸叫什么?”柳寒问道。
“大人!”顾建叫道:“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你不知道?”柳寒冷冷的,带着几分讥讽,抬头看着他老婆,问道:“那个卢舟,你知道吗?”
女人慌乱的摇头:“不,不知道。”
“不知道?!”柳寒笑着摇头:“你昨还去了的。”
“我,我,是去吃面,不,不知道他叫什么。”
顾恒神情一变,他已经听出其中不对了,柳寒哈哈一笑,摇头问:“你从那知道他是卖面的?”
女人这才明白,顿时惊慌失措,慌张的看着顾建。
柳寒踱到顾建面前:“宫里早就怀疑扬州内卫被渗透,这些年,扬州上报的情报中,有众多的假情报,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调查这事。”
“那个齐氏便是你们一伙的吧。”柳寒突兀的问道。
顾恒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建,柳寒淡淡的:“那晚上,齐氏杀了顾硕后,便出走了,到了卢舟那,卢舟杀了她,沉尸于屋后的水渠中,哼,我的人一路跟踪,一直跟到卢舟那。”
“不要抵赖,我亲耳听见你老婆问你,齐氏去了那,所以,你们是一伙的,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顾建面如死灰,顾恒反应过来,愤怒之极:“顾建!大人的是不是!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顾家那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顾建闭口不言,女人浑身发抖,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处心积虑,打入顾府,”柳寒盯着顾建:“吧,谁派你来的?”
顾建还是不,柳寒叹口气:“你好好,痛快点,我饶你女人一命。”
顾建依旧闭口不言,柳寒也不再催促,反手将顾维拍醒。
顾维睁眼一看,顾建和顾建的女人都在,知道东窗事发,脸色刷的变得比纸还薄。
“他不肯,你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们杀了顾硕的?”柳寒问道。
“没,没有,我没杀老主子!”顾维结结巴巴的道。
“齐氏是你们一伙的,难道你不知道?”
“不,不可能,我问过总管”顾维没完便住嘴。
顾恒震惊之极,愤怒的看着顾建和顾恒,顾维反应过来,看着顾恒叫道:“少爷,主子,我没杀老主子!我发誓,我真没杀老主子。”
“先别叫了,你先,你的真主子是谁?”柳寒打断他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听总管的,总管怎么吩咐,我怎么作。”顾维道:“老主子遇害,我还问过总管,是不是他干的,他了不是。”
“不是!”柳寒冷冷一笑:“你呀,你呀,色迷心窍,女人,那没有,非要看上那女人,你看上去也不老,怎么迷上那女人了。”
顾维神色陡变,苍白无比,顾恒冷冷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来人!”
“住口!”柳寒抬头看着顾恒,森然道:“你要再胡乱下令,别怪我不客气!”
顾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是,大人!的,的气糊涂了。”
“干内卫,第一条便是脑子永远要保持清醒!”柳寒冷冷的:“记住,冲动,松懈,会让你送命。”
“是,大人。”顾恒赶紧应下。
柳寒看着顾建,又问顾维:“你是顾家家生子,你父母老婆,兄弟姐妹,全在顾家,你老实,我饶了他们的命。”
顾维听后,脸色苍白如纸,他一家子都在顾家,兄弟姐妹好几个,这刀砍下去,就是十几条人命。
“机会,给了你了,你若不肯,那就别怪我了。”柳寒淡淡的。
“我,”顾维冷汗直冒,女人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他诺诺的,柳寒冷冷的冲外面叫道:“来人。”
两条人影跑来,到门口站住,顾恒一看,来的不是顾家家丁,而是两个穿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汉子。
“把顾维的父母兄弟姐妹,包括老婆孩子,全抓过来。”
“别!”顾维慌忙叫道:“我,我!”
软到在地的女人突然跃起,扑向顾维,半空中忽然闷哼一声,再度摔倒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在我面前杀人,胆子不。”柳寒冷笑道:“把她拖到边上去。”
一个黑衣人上来,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女人拖到边上。
“吧。”
“我不知道背后是谁,”顾维道:“每次都是总管吩咐,下面收到的报告,也是先给总管,不,顾建看,老主子下的命令,也是他送来,他让发,我就发,有时候,他会改了再送。”
“下面的也改?”
“下面的改得少些,宫里的才改,总,不,顾建背后是有人,这我知道,有时候,他过上两,才把改过的拿过来。”
柳寒明白了,顾建还是很谨慎,背后的那人,始终没有透露给顾维,明,他也不完全相信顾维。
柳寒走到顾建面前,顾建依旧闭着眼睛,精神虽然萎顿,神情却很倨傲。
“看来,所有秘密都在你身上了。”柳寒神情平静:“你们出去吧,记住,任何人乱乱动,杀了再。”
“是。”黑衣人应声后,转身出去了。
顾恒吓了一跳,背脊上冒出一串冷汗,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今晚这位大人倒地带了多少人!!
柳寒今晚带的人不多,只有七个,其中六个是瀚海商社的护卫,是从西域一路跟着回来的,剩下那个是神眼林淮。
顾建依旧瘫坐在地上,柳寒也不话,伸手点了他数处穴道。
“这套逼供手法叫蚀骨销魂,不痛,但很销魂。”柳寒很平静的道。
顾建神情淡淡的,似乎没有听见。
顾恒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看柳寒,又看看顾建。
柳寒提起茶壶,摇了摇,然后吩咐顾恒把火炉拿来。
柳寒悠闲的烧水煮茶,顾恒迷惑不解的看着顾建,顾建好像没有什么,可过了一会,顾恒看出情形不对了。
顾建先是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慢慢的身体开始发抖,越抖越凶,没有一会,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叫声,身体歪在地上,缩成一团,脸色涨得血红,脖子上青筋直冒。
柳寒还没完,解开他双手,依旧封住他的双腿和内息,让他双手可以活动。
顾建双手一可以活动,便疯狂的在自己身上抓挠,很快将衣袍撕开,脸上胸口,抓住一道道血痕,喉咙的嚯嚯声更加嘶哑。
顾恒看得暗暗心惊,顾建是个很硬的汉子,是个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汉子,可现在却没有丝毫气概的在地上乱滚,这前后对比的巨大反差,让难以置信,也恐惧无比。
而柳寒更让他恐惧,他的神情依旧十分轻松,眉宇间没有一丝怜悯或不忍,顾恒现在看着他就心寒。
慢慢的顾建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柳寒,眼神中有愤怒也有不屑。
“这才第一局,喘口气,好好歇息下,待会有第二局,这套刑罚总共九层,你才刚刚过第一层,以后,每一层都是前一层的一倍。”
顾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本章完)
第664章 验尸
回到房间里,柳寒正坐在书案后,翻看着账目,这账目是最近开始的盐号支出,现在盐号刚拍下,盐田还必须进行修复整理,另外,柳寒提供的粗盐提纯设备正在制造,这些都需要大量金钱。
顾恒忐忑不安的走过来,站在书案前,柳寒仔细的翻看着,顾恒愈发不安,迟疑下低声解释:“大人,这是卑职与人合营的盐号。”
柳寒淡淡的示意下,让顾恒坐下,顾恒心的坐在下首。
过了一会,柳寒看完整个账本,才抬头看着顾恒,问道:“这个盐号前景不错。”
顾恒这才松口气,正斟酌该怎么回话,柳寒又:“相信你也明白,内卫的危险,你好好考虑下,是不是还愿意留在内卫,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向宫里请求,放你出去。”
顾恒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提出这个,他立刻开始猜测,这是故意考验还是真心的。
“你不要多想,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这三个已经死了,可知道你身份的人还活着,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好,全家灭门也不是难事。”
顾恒犹豫了,他听出来了,柳寒应该是真心的,可,退出内卫,对自己有利吗?
想想加入内卫的目的,顾恒心里更加犹豫了,柳寒没有打搅他,起身在书架前打量,书架上有不少书,这个时代的书都是横放,而不是象前世那样竖着放。
顾硕收集的书还不少,柳寒翻了下,居然大部分都看过,上面还有眉批,字写得的,在这个灯光下,看起来很费劲。
柳寒知道顾恒在想什么,作为内卫,虽然很危险,但内卫也有好处,这种好处体现在财物上,那些低层内卫固然困难,可一旦做到顾硕这样层级,有一个强大的内卫体系在后面支持,做什么事不事半功倍。
顾恒神情变幻不定,可他没花多长时间便明白了,他不能离开内卫,就算这位上官愿意为他在宫里进言,可若真的离开内卫,将来的事还真不好,而留在内卫,就算身份暴露,那岂不是更好,扬州官场,门阀豪族,谁敢不给面子。
“大人!”顾恒迅速站起来,冲柳寒施礼:“属下愿意留在内卫,为朝廷效力。”
柳寒没有回头:“为朝廷效力?呵呵,内卫不是为朝廷效力,内卫是为皇上效力,明白吗?”
顾恒微怔,诚实的答道:“属下,属下不明白。”
“为朝廷效力就要遵守朝廷的法规,为皇上效力,就可以不管这些,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柳寒淡淡的。
顾恒脑海中立刻展开一幅场景,柳寒接着:“这很简单,也很复杂,比如,若我下令,让你杀掉扬州刺史,若是为朝廷效力,你必须遵守朝廷法规,收集扬州刺史的罪证;可若是为皇上效力,只需制造一份扬州刺史的罪证,然后干掉他就行了。朝廷和皇上,有细微差别。”
顾恒明白了,难怪朝廷的那些官员们,提起内卫就变色,原来内卫的权力如此之大。
“明白了这点,你就该知道,内卫的身份必须保密,你不能信任朝廷官员,不能信任门阀,甚至不能信任同僚,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你的敌人。”
顾恒深吸口气,答道:“属下明白。”
“给你这些,目的是告诉你,你要始终保持警惕,家里的人,外面的人,接触时,都要多个心眼。”柳寒道:“令尊便是一个教训,你一定要牢记。”
“是。”顾恒凛然心惊,这是一个警告,他连忙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那盐号?”
“盐号没什么问题,”柳寒淡淡的:“那些人我帮你查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的注视下。”
顾恒先是悚然一惊,随即有释然,连忙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大人审查属下也是当然。”
柳寒点点头:“家里要清查下,记住,吸取令尊的教训,也要吸取顾维的教训,还有,现在你在明处,你的一举一动就要更加心。”
柳寒没再什么,该提点的都到了,能领悟多少就看顾恒自己了,如果不行,他迟早得死。
今晚的事还很多,出了顾府,他在一个巷子里停下,很快从旁边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柳寒在她的伺候下换了套服装,借着月光,作了简单的化妆,然后展开身法向城西飞驰而去。
一路上,俩人默不作声,到地方后,柳寒停下来,叶秀依旧站在他身后,柳寒抬头看看那个高大的院子,院子里挂满白色的纸,在月光下,随着风轻轻飘荡。
“你在这附近等我,心点。”
柳寒展开身法,悄无声的进入院子,夜已经很深了,他落在一处树下,院子里花香扑鼻,四周静寂无声,他站在花树下,静静的待了会,然后才出了树丛。
院子里没有暗哨,这让柳寒有几分意外,月光穿过云层,落在楼上,给楼披上一层银辉,柳寒轻轻落在二楼窗外,身体象壁虎样贴在墙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没有,柳寒微微皱眉,翻窗进入屋里,借着月光,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
柳寒眉头皱得更深,他没有就此离去,转身在屋角盘膝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有人开门。
“夫人。”
丫头的身影有些稚嫩,方夫人似乎有点疲倦,低低的应了声,随后有洗漱声,过了会,楼梯声响,一个妙曼的身影进来。
方夫人刚进屋,耳中便传来一道声音:“夫人,请屏退左右。”方夫人秀眉微蹙,不动声色的走进屋里,丫头将灯放在一个白色的灯罩里,另一个丫头将水壶放在桌上。
“你们下去吧,我想静一会。”
两个丫头下去了,方夫人回头打量下四周,没有找到人,她回头一看,窗户已经打开,轻轻叹口气。
“先生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出来喝茶吧。”
柳寒从屋顶悄然落在方夫人身后,躬身施礼:“惊吓夫人了,还请夫人见谅。”
方夫人浑身缟素,骤然听见声音,没有丝毫惊慌,慢慢转过身,看着柳寒,眉宇间略微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是柳”
“柳漠。”柳寒平静的提醒道。
“对,是叫柳漠,”方夫人微微点头,移步到书案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示意,柳寒一点不客气,走过去,方夫人先坐下,柳寒这才坐下。
“不知柳兄此来何意?”方夫人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方帮主委我到帝都,这一年多来,暗舵运转正常,只是柳某无能,没有探听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可前些骤闻方帮主遇害,我深感震惊,所以才抽身南下,特地来看看,祭拜下帮主。”
柳寒了一大堆,方夫人秀目一直盯着他,没有打断他,待他完才示意喝水,柳寒没有丝毫提防便先道谢,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
“你有心了,我代先夫多谢。”方夫人答道,然后轻轻叹口气:“可柳兄若要拜祭,完全可以在百日前来,想来漕帮上下不会为难。”
“我到扬州已经七了,我对帮主之死有疑惑,萧澜虽然很强,偷袭帮主,也可能,但问题是,我认为,他要杀死帮主,十分可疑。”柳寒思索着:“更何况,与帮主同行的还有几个帮中兄弟,他们不应该一个都逃不出来,我觉着其中必有蹊跷。”
到这里,柳寒抬头看着方夫人,缓缓道:“我想看看帮主和诸位兄弟的遗体。”
方夫人微怔,她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提的是这个要求,略微沉凝后,她微微摇头:“恐怕你猜错了,杰他们查看过,先夫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后心,一处。”
方夫人不想再,轻轻叹口气:“先夫在世时便告诉过我,江湖人江湖亡,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柳寒却摇头:“夫人不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事,隐藏伤口,是最简单的做法,而且,夫人,对方既然敢下手杀害帮主,帮内有没有人在与他们配合?简单的将凶手归结到萧澜身上,实在太简单,夫人,我请求夫人帮我,让我检查下帮主的遗体。”
当柳寒到帮内时,方夫人神情变得凝重,沉默半响,她点头:“那好,我让你看看。”
完起身,柳寒穿窗而出,方夫人知道他不愿与楼下的丫头相见,她什么都没。
灵堂设在前院,整个院子一遍白色,此刻夜已经很深了,灵堂里空无一人,有几个漕帮汉子守在院子里,这几人看到方夫人,没有上前,依旧守在四周,只有领头的头目过来问候。
方夫人简单的打发了头目,然后走进灵堂,她先在灵前上了一柱香,然后跪坐在灵前。
柳寒幽灵般的出现在灵前,他也象方夫人一样,先给方震上了一柱香。
“帮主,在下先告罪,此举乃迫于无奈,还请帮主见谅。”完之后,柳寒走到棺材边,棺材的材料很好,很厚重,漆面很光洁。
推开棺材盖,看到方震的尸体,尸体保存很好,这是因为棺材四周对面冰块,每一个时辰一换,所以,尸体才保存完好。
柳寒再度向方震施礼:“对不起,帮主,我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请你原谅。”
将衣服解开,柳寒仔细查看胸口前后的伤口,方震的身上没有多少伤口,就两个,一个从后背捅穿到前胸,另一个砍下了他的脑袋。
“帮主以刀闻名下,帮主的刀为何没有陪葬?”柳寒问道。
“没有找到刀,”方夫人依旧跪在灵前,幽幽的答道。
“没有刀?”柳寒略微感到意外。
“哦,找到了刀柄,刀碎了。”方夫人想起来了,漕帮发现方震身死后,立刻报官,帮中高手急赴建康,在现在找到了方震的刀柄和已经碎了的刀身。
柳寒点点头,他端详着方震的颈部,方震的头已经被缝合起来,他迟疑下,缝合线条很紧密,他略微迟疑,再度施礼。
“帮主得罪了。”
完,柳寒拿出剪刀,将缝合线剪开,看到伤口,他不由倒吸口凉气,创面光滑,没有一丝走样,他不由呆住了。
半响,方夫人见他呆呆的站在棺材边,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不由秀眉紧锁,疑惑的问道:“柳兄是有什么发现吗?”
柳寒没有回答,只是不住揣摩,又过了会,他才将方震的头颅放上去,然后拿出针线,重新缝合好。
“好了,夫人,我还想看看,其他几位兄弟的。”柳寒转身过来。
方夫人迟疑,皱眉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嗯,”柳寒点头:“但我还没有把握,我想再看看其他兄弟。”
方夫人没有再追问,此事关系太大,谁都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口胡。
俩人又到偏厅,偏厅内有五具尸体,全都是方震的随从护卫,柳寒一一查看了他们的尸体,这次他依旧查得很慢,每具尸体都缝合了,他都一一拆开,仔细查看伤口,然后再缝上,等查完这五具尸体后,色已经微微发白。
“夫人,咱们回去话。”柳寒拍拍手。
方夫人凝视着他,柳寒神情坦然,可目光中却有一丝担忧。
方夫人什么都没问,转身出了灵堂,柳寒从房间里翻窗而出,很轻松的避开沿途的巡逻,回到后院楼。
略微等了会,方夫人回来了,就这短短几步路,柳寒看出她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
“我先洗手。”柳寒到,方夫人顺从的叫了丫头,端了两盆水上来,柳寒洗过手,然后才坐下。
“出了萧澜,至少还有一个人。”柳寒没等方夫人开口便道:“帮主背后那一剑,应该是萧澜刺出的,但颈部那一剑,绝对不是萧澜能行的,这个人比萧澜高出数倍不止,”
到这里,他迟疑下:“夫人,你可知隐世仙门?”
“隐世仙门?这是江湖门派?”方夫人秀眉微蹙,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显然,她不知道这事。
(本章完)
第665章 抽丝剥茧
柳寒从光滑的伤口上看到了飞剑符的影子,看到了隐世仙门的痕迹,如果换一个人,那怕他知道隐世仙门,也无法从伤口看出端倪,若不是时间过得太长,只需看一眼便知道,方震的死因。
不管是飞剑符还是其他灵符,杀敌伤敌,在伤口处都会留下一层薄薄的灵气,当初他杀了史平,还在最短时间里,将伤口削去一层,也就是那一次,他看到了飞剑符伤口的样子,与方震和五护卫的伤口一模一样。
“看来方帮主没有对你过,”柳寒叹口气,郑重的道:“方帮主绝不是死于一场普通的暗杀,甚至可以,萧澜不是主谋,另外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方夫人还是不明白,她没有修为,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不过,她明白了,杀害方震的人来历特别。
“我没到现场看过,可从伤口情形推断,可以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他先受到萧澜偷袭,然后进行反击,可对手的实力超过他想象,所以,他走不了;
第二种,他正与凶手作战,萧澜在后面偷袭;但这种情况,有个问题很难解释,一旦动手,方帮主会迅速发现对手是隐世仙门中人,这时他应该采取防守动作,而且,无法解释,他的刀是如何碎的。
所以,我倾向于第一种,方帮主先受到萧澜的偷袭,临死反击,可对方的修为超过他的想象,所以,刀碎了。
再看其他五人,这五人都是一剑削首,这五人既然能从漕帮数万弟兄中挑选出来,必定是帮中精英,修为自然不俗,可他们没有丝毫抵抗力,就一剑削首。
如此来,就剩下两个理由,对方出动很多人,可问题是,我查看了他们身上,没有其他伤痕,这很难对方出动了很多人,”
“对,我听了,现在打斗痕迹不多。”方夫人插话道,她看着柳寒的目光愈加明亮,神情却十分凝重。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只有两到三个,修为均在宗师以上,”柳寒到这里,再度摇头:“还是不对,我知道一种战阵,五个武士修为的人,就可以抵抗下品宗师的攻击,即便无法伤敌,也可以自保,所以”
柳寒太头看着方夫人,一字一句的:“敌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萧澜,一个是另外一人,这个人来历不凡,修为更是不凡,他能一边与帮主交手,一边杀死另外五位兄弟,在他面前,五位兄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死了。”
方夫人倒吸口凉气,方震的修为在宗师以上,对方居然能一边对抗方震,另外还能抽身杀死五位近卫。
这修为实在匪夷所思!!!
柳寒喝了口水,看着渐渐发白的幕,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他心里有些感慨,难怪青灵压根不将世俗人放在眼里,一个宗师,一方豪杰,一代枭雄,就这样消失了,其他普通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方夫人呆呆的看着柳寒,心情十分复杂,难怪当初方震将帝都的事交给他,可惜方震无法完全信任他,限制了他的才干发挥。
“那隐世仙门是什么?”方夫人皱眉问道。
柳寒微微摇头:“夫人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详情,隐世仙门这四个字是我偶然听的,后来在大漠上,我亲眼看到过一次,我当时躲在沙堆后,当时两个隐世仙门的人拼斗,使用的招术,我压根就看不明白,就看见一把剑一把叉在空中拼斗,他们并不象我们这样拳脚相加,就站在那,那把剑和叉在上飞来飞去的,就象两个人在斗来斗去。”
柳寒长叹一声,方夫人目瞪口呆,她聪颖,心思缜密,可对江湖事,见闻太少,而且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江湖经验,那知道什么隐世仙门。
“夫人,我还有个问题,”柳寒迟疑下,直率的看着方夫人问道,方夫人没有反应,依旧在震惊中。
半响,方夫人才醒悟过来,有点慌乱的问:“你什么?”
“一般这样的行动,背后都有目的,他们显然不是为了消灭漕帮,只是想对付方帮主,那么,我可以猜测,帮内肯定有人与他们呼应,夫人,最近帮内是不是有什么波动?”
方夫人听后,悚然一惊,她慢慢平静下来,略微思考便点点头:“柳兄弟猜测不错,自从退出帝都后,特别是风雨楼与王许两家开战后,帮里有很多人要求重新返回帝都,先夫坚决反对;此外,这次朝廷在扬州进行盐政革新,帮里也有些人希望能趁机买下些盐田,插手盐务,可先夫也反对。”
柳寒眉头微皱,心中叹口气,方夫人接着:“先夫认为,不管风雨楼是胜是败,北上,重返帝都的时机都不成熟,本帮退出帝都,并不是打不过风雨楼,而是因为宫里要我们退出;至于盐号,先夫认为,扬州的盐业控制在陆虞和淮南王手中,我们若插手盐务,势必引起陆虞两大门阀和王爷的警惕甚至不满,对我帮反而不利。”
到这里,方夫人深深叹口气,柳寒明白了,漕帮内部也有矛盾,可这些矛盾是不是那人杀害方震的原因呢?
他拿不准,漕帮中有那些人与方震意见相左呢?他叹口气,微微摇头。
“怎么啦?”方夫人很敏感,立刻问道。
柳寒苦笑下:“我对漕帮还是不了解,唉,夫人,今的话就到这里,你不要轻易相信外人,包括方少帮主,特别是关于隐世仙门,这四个字都不要讲,嗯,我建议你找时间与少帮主谈谈,至于其他人,暂时不要碰。”
方夫人微微点头:“多谢柳兄弟。”
柳寒起身施礼:“夫人,时候已经不晚了,在下告辞了。”方夫人秀眉微皱,想要招呼,可抬头看到色,色已经渐渐明,便没再开口挽留。
柳寒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出了后院,路上汇合了叶秀,俩人悄无声息的到了林淮的茶摊,此刻色已明,林淮的摊子在卖茶的同时也卖点糕点和早餐,包括包子和面,但只卖到午时,午时一过,便只卖茶,谁也不知道他这怪癖是怎么养成的。
叶秀不知道带为何要上这里来,她默默的吃着面条,老实,江南的口味与北方的口味相差很大,刚到时,她很不习惯,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
林淮倒没察觉什么,他只是心的打量着叶秀。
“方震死得蹊跷,”柳寒擦擦嘴:“我想知道宫里在漕帮的布置,我需要些情报。”
林淮点点头,方震的死,震动江南,宫里不可能不关注,已经有命令传来,让查明方震的死因。
“你把这个发上去。”柳寒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他,林淮依旧默不作声的接过来,迅速放在。
“吧。”柳寒端起茶杯随意的道。
“没有,”林淮随口答道:“我的人只在盐业商会和刺史府,他们都没反应。”
柳寒微微皱眉,方震是什么人,宗师修为,威震江南,掌控漕帮数万帮众,控制了彭城以南的运河水道,这样的人的死,居然在官场和商场没有引起波动。
“不对,”柳寒摇头:“刺史府没有什么反应正常,可盐业商会没有,这有点不正常。”
林淮点点头:“您的是,他们的盐大部分是由漕帮运出去的,不应该没反应。”
“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与漕帮达成协议,知道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影响,另外的可能便是,你的那个内线,已经暴露。”柳寒神情冷漠,淡淡的揭露出事情的本质。
林淮想了想,摇头:“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暴露,前段时间,盐业商会对顾玮的拍卖的对策,还报来了。”
林淮完后,再度摇头,很肯定的:“没有暴露。”
柳寒想了想,点头承认林淮的判断。
“我需要漕帮内部情报,”柳寒叹口气,很奇怪,顾硕留下的名单中,居然没有漕帮内部的人,这只有一个明,宫里在漕帮的内线,是单独的体系,不属于扬州内卫管辖,当然,这也有另一种可能,宫里在察觉扬州内卫出事后,在漕帮新部署的人手,没有交给顾硕。
林淮耸耸肩,他的主要任务是潜伏待机,手下的两个人还是自己发展的,而且严格的,还是违反了宫里的命令。
由于发展了两个下线,林淮手头一直比较紧张,直到前段时间,柳寒来了后,给他一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让他给手下补贴点。
“消息几能到?”柳寒又问,林淮想了下:“如果宫里接到消息,立刻发出来,五左右,如果,,那我就不知道了。”
“五?”柳寒沉凝下,微微摇头:“太慢了。”
林淮没有答话,这实际上已经很快了,柳寒示意下叶秀:“她叫云姑,过几,她会来与你联系,你把东西交给她。”
“好。”林淮没有问为什么,这是一个老内卫的基本素质。
叶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吃面,吃完后,便默默喝茶,此刻才抬头看着林淮,林淮冲她点点头,她也点头回应。
柳寒丢下几个铜板起身走了,叶秀依旧坐在那喝茶,过了会,才起身离开。
(本章完)
第666章 被识破
林淮看着俩人消失的方向,神情平静,昨夜到顾家忙活半夜,快凌晨才休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上官居然调动了这么多人,看来这次宫里的决心不。
这位上官也够利害的,没有多久便查到顾家,查出内奸,可惜这事最后如何处置的,他不知道,他只记得背心一麻便晕过去了。
等醒过来,就剩下柳寒和顾恒,三个内奸都死了,房间里却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显然,对方来了强援,这位上官与对方达成什么协议。
林淮在公门时,号称神眼,查案经验无比丰富,在江湖流亡十多年,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这些事虽然没有亲见,可也能推测个八九。
可问题是,他该不该如实向宫里汇报?
林淮从昨夜到现在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刚才,他才作出决定。
柳寒很快打发叶秀回去,告诉她,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衙门里的动向,特别是建康来的报告,建康衙门正在办方震遇刺一案,只不过,柳寒不认为他们能办出什么来,但也不能完全忽视,万一某个家伙找到点什么呢!
他始终认为朝廷是最有力量的机构。
今的事还不少,昨晚他布置了一系列行动,这些事都要在今收尾,他先到刀那,刀没有睡觉,一直在等他,他的工作主要在夜晚,上午多数时候在睡觉。
听刀汇报后,柳寒再度给他布置了新任务,监控淮扬会,方震身死,萧澜反叛,漕帮等于连失两大高手,实力大幅削弱,难保一向被漕帮压住的扬州江湖帮派有什么想法。
告辞刀后,他又去找到钟南,钟南昨晚召集虎组同僚,在漕帮总舵外等了大半夜,直到色微明才离开,当然,以他们的修为也没法察觉柳寒进入总舵。
“很好,”柳寒没有隐瞒,直接告诉钟南:“昨晚是一次考验,你们通过了。”
钟南有些不解,柳寒淡淡的:“宫里有令,扬州内卫,人人过关,凡有异心者,就地斩首,不用上报,昨晚,你们过关了。”
钟南背心冒出一层冷汗,原来昨晚的行动是假的,居然只是考察他们,他不由苦笑。
柳寒接着告诉他,潜藏在顾府的奸细已经清除,中枢的威胁已经过去,此外还告诉他,他们的联络暗号改了。
处理了钟南的事,还有事没完成,顾恒的盐号,他必须去盐号看看,三家联手拍下十亩盐田,拿到盐号执照,正在制造精练设备,这是他以前就给了图纸。
盐号还没开张,连店铺都还没租下来,柳寒赶到得福酒楼,顾恒没到,估计是昨晚的事还没结束,晋亮倒是已经在雅间等着了。
“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晋亮看到柳寒便热切的起身:“我和顾老弟早就盼着你了。”
“怎么样?拍下没有?”柳寒佯装不知,有些着急的问道:“我在帝都听,这次拍卖竞争很激烈!”
晋亮苦笑下:“整整七万两银子。”
到这里,他嘴角抽搐下,显然对这笔巨款还心痛不已。
柳寒松口气:“还好,还好,执照拿到了吗?”
“拿到了,”晋亮紧紧抓住他:“老弟,你给的图纸,正在作,不过,老弟,剩下的那部分,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
“那是自然。”柳寒着拿出图纸,晋亮接过来,这是蒸馏设备的关键部件,柳寒本来可以上次就交给他们,谅他们也不敢没下自己的股份。
晋亮如获至宝的接过去,展开细看,柳寒心里暗笑,这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老弟啊,咱们的身家性命就看这个了。”晋亮摇头晃脑的道。
如果只是守着那几亩盐田,肯定没得玩,绝对会在大盐号的挤压下破产,可有了这套提炼装置,他们就能绝处逢生。
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柳寒提醒他将图纸收起来,以免被外人发现。
晋亮连忙收起来,热情的给柳寒倒上茶:“老弟,有了这个,我这颗心算是落到肚子里去了。”
“晋兄该不是担心我去了就不回来了吧。”柳寒笑道:“这么大的生意,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我还想跟着晋兄发财呢。”
“哪里哪里,是我跟着老弟发财呢。”晋亮笑呵呵,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俩人相互客气恭维着,又等了会,顾恒才到。
看到顾恒疲倦的样子,晋亮忍不住有些诧异:“顾兄,怎么啦,看上去样子不是很好。”
顾恒的样子的确不好,神情疲惫,带着黑眼圈,看上去有些萎顿。顾恒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最近没睡好。”
柳寒不动声色的笑道:“没事最好,不过,顾兄,身体还是要紧,若是不适,咱们改再谈。”
今是商议盐号的组织,至于股份,早就商量好了,柳寒占三成,顾恒占四成,晋亮占三成。
“没事,今儿的事还多。”顾恒着坐下,晋亮和柳寒也不再虚情假意表现关心。
三人分别坐下,顾恒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然后:“晋兄,志刚兄,执照咱们拿到了,现在这盐号该怎么作,还请两位兄台都。”
晋亮正要开口,柳寒已经抢在前面:“我看这样,我不能常在扬州,所以,这掌柜,我不能干,我派个账房来,如何?”
“账房?行,不过,你那提炼设备,还得派个人来,咱们都不懂。”晋亮道。
柳寒点头答应,顾恒看着晋亮:“晋兄,这掌柜,恐怕还得麻烦兄台了。”
晋亮微怔,要知道,顾恒是大股东,掌柜一般由大股东担任,顾恒居然不当掌柜,这出乎晋亮意料,柳寒心里暗赞,这顾恒还是很聪明的,他是内卫,而且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若当掌柜,恐怕没几个人敢与他们打交道。
“顾兄,你这是何意?你是大股东。”晋亮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要不想干,那是假的。
“晋兄,这掌柜还是你来干,我自己有两家店,这得福楼,还有布庄,过段时间,我打算扩大布店的经营,实在没有精力去管盐号。”顾恒的语气十分诚恳。
“不过,”顾恒语气一转:“按照志刚兄的提议,店里要设监事,这个人选,由我派,还有,二掌柜,是我的人,如何,晋兄。”
这两个人选完全没有问题,如果顾恒当掌柜,他也会要这两个位置。
没有多想,晋亮便答应下来,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心满意足,觥筹交错中,将其他一些细节决定下来,剩下的事,大部分归晋亮,包括租店面,与盐业商会打交道,等等,全部让晋亮去处理。
饭后,晋亮急匆匆的告辞走了,他忙着去找店面,另外还要找可以开作坊的院子,柳寒的意见是,这作坊,最好距码头比较近为好。
晋亮走后,顾恒让伙计将饭菜撤下去,把茶端上来。
柳寒见状知道他有事,便坐在窗前,随意的看着窗外。
伙计下去了,顾恒亲自将门关上,然后走到柳寒面前,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有什么话难出口,柳寒纳闷的看着他。
“顾兄,你这是?”柳寒纳闷的问道。
顾恒微微一笑,躬身拜下:“在下见过大人,昨夜大人将舍家内奸清除干净,为家父报仇,属下感激不尽,多谢大人。”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顾恒很是紧张,神情却很坚定。
“你在赌博。”
柳寒第一句话便让顾恒轻松下来,他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很好,有赌性,是内卫的一个素质,有时候就是要会赌,这一把,你赌赢了,”柳寒着:“坐下吧,别这样杵着了。”
“多谢大人。”顾恒先道谢,然后才坐在对面,屁股刚落座,马上起身,将茶端过来,殷勤的给柳寒倒上。
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等他坐下后,才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昨晚大人走后,属下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虽然属下接替家父不久,可大人一定会审查属下,所以,属下细想最近出现在属下身边的陌生人,除了大人和晋亮外,晋亮其实不算新出现的,他在扬州经商已经好几年了,只有大人才是新出现的,而且,大人声称是青州人,可口音却不完全是青州口音,另外,大人今疏忽了。”
顾恒着目光注视柳寒的鞋,柳寒的鞋是在帝都买的,扬州不常见,从昨夜到现在,柳寒换了几件外套,可没有换鞋。
“这是一个破绽,”柳寒微微点头,道:“就这一个?”
“大人昨晚话的声调语调,特别是那白衣老头时,大人忘记了伪装,当时,我就觉着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后来细想下,应该是大人的声音。”
柳寒再度点头,昨夜老总管突然到来,他很紧张,以至于忘记改换声调了,没成想,这顾恒居然还保持警惕,有这样细致的观察力,具备了一个内卫的素质。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谍战剧,间谍便是要大胆假设,心求证。
“家里都清理干净了?”柳寒问道。
顾恒点头:“今早有两个家丁走了,剩下的,我还在清查。”
柳寒点点头:“普通家丁可以慢慢查,以后,你的书房,还有涉及你秘密的地方,用的人一定要心,嗯,你若想活得长点,就不要相信任何人。”
“属下明白了。”顾恒谦卑而恭谨:“大人,这盐号,大人有什么想法?”
“运行一个体系,需要银子去推动,以后盐号赚的银子,要拿一部分出来,维持内卫的运转。”
“是。”
“今的决定很好,让晋亮去管理盐号,只要他不贪污,就让他干下去,这人经商上,还不错。”柳寒道,他查过晋亮,这人很干净,是个单纯的商人。
顾恒再度松口气,他只是考虑自己的身份,不想因此盐号的经营,所以才让晋亮出面。
“这一次,宫里派我来整顿扬州内卫,但我不会长期留在扬州,宫里对扬州最后的安排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明白,大人。”
“今后,你要慢慢发展出一个船队,”柳寒沉凝下:“另外,再发展一个车队,运货的马车队,如果能与淮扬会搭上关系,或者在淮扬会内部发展成员,那就更好了。”
“是,大人。”
这两个任务都很艰难,可顾恒不但没感觉到难,相反很兴奋,如果能渗透到淮扬会,能建立起一个船队,能建立起车队,那顾家的商业将遍布整个扬州。
财力就等于权力!!!
一幅美妙的画卷在顾恒眼前虚虚展开。
其前景,让顾恒心醉。
柳寒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卷地图,摊开在案几上,顾恒伸长头看着。
“扬州的运输主要是船,可陆地运输同样重要,这是扬州人忽略了的部分,扬州有个大车帮,你知道吗?”
顾恒点点头,这大车帮是个帮会,帮会成员是马车伙计,主要业务是陆地运输,可扬州的运输主要是靠船运,这个帮很不显,大车帮又是个松散的帮会,帮中实力薄弱。
“想办法把这个帮笼络过来,再扩张到海阳,白沙,酉城,你看看,”柳寒在地图上的城市点了几下,用指痕将他们与扬州联系起来,形成一张大网。
“再慢慢向外扩张,”柳寒向外画,很快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络,涵盖了扬州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
顾恒立刻明白了,他很兴奋的道:“属下明白,大人,给属下多少时间?”
柳寒淡淡的:“五年。”
时间比较紧,顾恒只是略微想想便点头:“五年后,属下一定交给大人一份满意的答案!”
“至于,船队,”柳寒略微沉凝才:“这要心,注意不要与漕帮发生冲突,方法是,先建载重的,不要涉及漕运,最大可能不要触及漕帮利益。”
到这里,柳寒叹口气:“方震死后,漕帮的动向值得注意,”着看了顾恒一眼,顾恒对江湖了解不多,但也装着沉重的叹口气。
柳寒在心里暗叹,这顾恒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看到好的,没看到危险。
这几件事,是他最近想好的,本来是想交给柳火来办,可柳火的事已经太多了,特别是鬼见愁工程,让他无法分心,而扬州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只好交给顾恒来办。
(本章完)
第667章 宫里掉下来的馅饼
几张纸条并在一起,林公公将纸条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抄到纸张上,他的字迹娟秀工整,很显然下过一番苦功。
这样的事,一般是麦子的活,可今,他忽然有兴趣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公公放下笔,仔细端详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几张纸条,走到火炉边,将纸条扔进去。
他提起火炉上的水壶,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好,他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泼去,重新泡上茶。
深深嗅了嗅茶香,美美的抿了口茶水,舒服的叹口气。
这里是安静的,也是寂寞的,院子里看不到人,也没人敢擅自闯进来,也闯不进来。
安静,没有一点人气。
树下有几朵黄色的花,安静的绽放,享受树杈中透过的阳光。
喝了两杯茶,然后他闭上眼,默默的想了会,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有点薄的册子,慢慢的翻看起来。
他看得很慢,看一段后,又停下来,默默思索片刻,然后提笔写上几个字,再接着向下看。
时间慢慢过去,茶杯里的热气消失了,他似乎没有察觉,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册子。
麦子脚步轻缓的走到门口,他略微整整衣衫,心的发出声响,然后才轻声叫道:“祖宗,麦子求见。”
林公公闻言抬起头,看看背光的麦子,微微点头,麦子进来,他将手上的三个竹筒呈上。
“祖宗,这是凉州传来的最新消息。”
林公公依旧捧着薄册,冲他微微点头,麦子将竹筒仔细看了一遍:“封口完好无损。”
然后将竹筒打开,取出纸条,纸条并排放在在书案上,林公公依旧没有动,麦子将纸条拿过去,誊写后,再送到林公公面前。
林公公拿起来,是来自凉州的情报,凉州的形势很紧张,朝廷此前判断错误,吐蕃这次进攻并非声东击西,而是声西击东,吐蕃权相德吉度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全力东进,意图攻占凉州,若不是秋歌在黄沙关和落雁关连两战两捷,遏制了吐蕃的锋头,为大军争取到时间。
发现吐蕃的真实意图后,朝廷立刻下旨,将方劲从雍州调回,同时从邙山大营调派三万大军,由中郎将吴曲统帅西进,急赴凉州。
除了凉州,北方塞外大漠,随着冬临近,塞外胡族稍稍安宁了点,这给朝廷争取了时间,朝廷秘密从幽州边军中抽调两万大军西进,进入并州,随时准备干预大漠动乱。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银子,银子,战争打的是什么?就是银子!!!
以朝廷府库的空虚,压根没办法打仗,朝廷紧急下令,给各州下达任务,要求他们在最短时间内,筹集银子。
麦子站在林公公身后,他当然知道送来的情报是什么,这是最新的战报,以及凉州官场和门阀的动向。
“祖宗,凉州的情况看来已经稳定了。”麦子斟酌着道。
林公公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呢?”
“他还在档案库。”麦子心的答道,他知道这个他是谁,这是指柏公公,或许是觉着在内卫时间比较久了,柏公公开始有点不安分了。
可林公公却象是没反应,任凭柏公公插手,压根没有干预。
麦子正想进言,外面传来大咧咧的脚步声,他立刻闭嘴,心的站在边上。
果然,柏公公那略微丰满的身躯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俩人,柏公公笑呵呵的:“呵呵,林公公,查了老半,才弄清楚,呵呵,这盛怀还真是有问题,总算不负咱家一番辛苦。”
顾玮再度弹劾盛怀,同时要求清查扬州的丝绸棉布过去数年的税收,这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朝中大臣和士林分成两派,朝中主要大臣皆反对,而士林中则分成两派,年青士子支持顾玮,认为应该将彻查扬州,厘清官场污浊,可那些年岁大的则认为应该持重,现在边患正急,此时若掀起大案,恐影响政局,进而影响出兵塞外。
而对尚书台此刻却沉默着,但并不代表尚书台没有意见,尚书台的意见很统一,暂时不要动,这让很多人有些纳闷。
顾玮是潘链的长史,可以是潘链的心腹中的心腹,可他一再弹劾盛怀,于情于理,潘链都该支持,可现在,潘链居然反对拿盛怀,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顾玮都对了。”柏公公着拿出几份档案,这些都是扬州内卫送来的情报,只不过早已归档,柏公公顺势坐在林公公旁边,麦子不动声色的看着,柏公公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后,道:“这盛怀真不是个东西,他那两百万是从门阀世家借的,哼,这借了,还不得还,看他明年怎么办。”
“这就让盛怀去操心吧。”林公公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失礼。
“那不行,老林,皇上要是问起,这下就有答案了。”柏公公道。
林公公示意麦子:“扬州的情报来了,你看看吧。”
麦子赶紧到里屋,将刚收到的,林公公亲手誊录的情报取来。
“这柳漠是谁?隐世仙门!!!谁这么大胆!!!”柏公公边看边道,没有丝毫顾忌。
林公公叹口气:“这柳漠是方震安插在帝都的一枚棋子,在外城开了家茶店,真实身份是我们的人,真名叫柳寒,另外还有个身份是禁军军侯,瀚海商社主人。”
“原来是他。”柏公公叹道,随即忍不住赞道:“这柳寒有本事,方震这老狐狸都被他瞒过了。隐世仙门,哼,那个宗门居然如此大胆!”
柏公公在进入内卫之前,并不知道隐世仙门,可在进了内卫后,首先便要读皇室密档,密档中有对隐世仙门的详细介绍,同时也就知道内卫供奉,以及他们与内卫的关系。
这密档让柏公公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林公公郑重其事,柏公公差点就以为是传,林公公不但给他解释了隐世仙门,还带他去见了两位供奉,让双方认识下,从供奉那出来后,便又将除魔队的各队队长介绍他,这才让柏公公认识到这隐世仙门是真实存在的。
但很快柏公公便知道隐世仙门与朝廷的关系,但更多的是从穆公公和林公公身上学到了那种自信。
皇上身边的人,那怕什么隐世仙门也要忌惮三分。
“这个,除非抓到那萧澜,否则压根不可能查到。”林公公叹口气:“漕帮的事复杂了,幸亏以前在漕帮安插了内线。”
麦子心的站在边上,一句话不敢,柏公公微微点头:“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个方震?他不过是个江湖帮会的帮主。”
“这里面原因比较多,”林公公示意麦子:“去把柳寒的报告拿来给柏公公看看。”
麦子一言不发,过去从卷宗里取出一张纸张来,送到柏公公面前。
柏公公很快看完,眉头却紧皱起来:“漕帮内部矛盾,这个理由不,不充分。”
林公公点点头:“是很不充分,漕帮内部,漕帮中人有这样忍耐吗?哼,多半是某个世家豪门插手了。”
“会不会是淮南王?”柏公公显然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林公公的意思,又进一步推理到王爷身上。
扬州前后分封了不少宗室,以淮南王燕旻位最高,是当今皇帝的叔叔,与齐王不同,这位王爷对政事没有一点兴趣,他最大的兴趣便是长生不老,整修道炼丹,行事荒诞不经,但却很少有人弹劾他,原因很简单,炼丹修道是这个时代的时尚。
无论先帝泰定皇帝还是当今皇帝对这位王爷都很放心,内卫也从来没收到这位王爷有什么异常的报告。
可现在柏公公却提到淮南王,林公公想了想,微微摇头:“不敢。”
“不敢?”柏公公纳闷的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头:“若是淮南王,那事情就大了。”
“柳寒要漕帮中的眼线,给吗?”柏公公问道。
“你看呢?”林公公反问道,柏公公略微思索便点头:“给他,这隐世仙门事关重大,而且这柳寒恐怕与隐世仙门多少有些关系,让他去查,事半功倍。”
林公公点点头:“好,让他和蓝蝶联系吧。”
麦子点头,他提笔写下蓝蝶的联系方式,然后交给林公公,林公公看后,在上面批下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是他的代号,柳寒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是他亲自同意的。
麦子接过纸条,当着林公公的面,将纸条分成七条,每条装进一个竹筒,然后用蜡封好,林公公点头后,麦子才拿着竹筒出去。
“顾硕的事呢?”柏公公问道,林公公想了下,依旧反问:“顾家的内奸已经查清,柏公公你的意思呢?”
“顾家已经不可信了,我看将扬州内卫交给蓝蝶,由她来指挥。”柏公公提议道。
“蓝蝶?”林公公沉凝下来,显然,他心里正犹豫,过了会,他才:“我想交给鹰眼。”
鹰眼,神眼林淮的代号。
“鹰眼?”柏公公想了想,摇摇头:“这人,我觉着他的位置太低。”
“蓝蝶没有经验,鹰眼经验丰富,地位虽然低,可以想办法。”林公公道,不过,他的语气有几分游移。
“我还是觉着蓝蝶最合适。”柏公公坚持道。
林公公淡淡一笑,没有坚持,但也不同意:“蓝蝶在漕帮中的地位超然,他完全依靠方震,方震一死,即便方杰接任,蓝蝶能发挥的作用也极为有限。”
“咱们在漕帮中,并不只有蓝蝶一枚棋子,蓝蝶的身份掩护很好。”柏公公依旧在坚持。
林公公想了想,忽然很肯定的点头:“蓝蝶不合适,鹰眼也不合适,必须另外找人。”
“另外找人?谁?”柏公公迷惑不解的问道,他知道扬州内卫的全部名单,这份名单比顾硕的还全,顾硕手上没有漕帮和淮扬会,以及淮南王府的部分名单。
林公公在察觉扬州内卫情报不正常后,虽然没有查清问题出在哪,可他采取安全措施,此后安插到漕帮和淮扬会的内卫,就没有告诉过顾硕。
也幸亏如此,这些内卫才保存下来,但,方震十分谨慎,提拔到中枢的,都是经过考验的人,而且多数跟随他多年。
这让内卫很难渗透到漕帮中枢,直到数年前,才成功的将蓝蝶安插到方震身边。
林公公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喝了一口茶,半响之后,他才叹口气:“唉,这些年,内卫被削弱太利害了。”
柏公公没有答话,这些年,内卫的经费从未拨足,人员也减少很多,现在事情来了,林公公安排起来不由有些捉襟见肘。
“唉,这样吧,柳寒不是负责整顿扬州吗,就让他来定,咱们把关。”柏公公提议道,林公公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吧,先让他做作看。”
完这事,俩人喝了几杯茶,柏公公又问:“皇上对扬州的事,倒底如何决断?”
(本章完)
第668章 于无声处
林公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后才:“皇上如何决断是皇上的事,我们要作的是,皇上决断之后,我们坚决执行。”
柏公公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他随即低下头,端起茶杯,再抬头,已经笑呵呵的了。
“是,您得对,”柏公公点头,随即叹口气:“唉,这些烂事,够皇上心焦的。”
林公公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窗外,今的色很好,阳光很足,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太监进来,将书案搬出去,麦子回来见状,赶紧上前劝道:“干爹,这风挺大的,还是在屋里吧。”
林公公摇摇头:“老待在屋里,人都发霉了,出来晒晒,没事。”
麦子见状,赶紧让太监去把袍子拿来,自己亲自给林公公披上,林公公没有推辞,裹着棉袍,躺在椅子上,很惬意的闭上眼睛。
柏公公也出来了,旁边的一个太监给他端来躺椅,柏公公眉头微皱,然后吩咐将他的棉袍拿来,太监赶紧回去将棉袍取来。
麦子轻手轻脚的退出去,院子里就剩下林公公和柏公公俩人。
柏公公躺了会,觉着有点无聊,翻身坐起来,扭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很惬意的躺着,双眼微闭,神情怡然。
“你怎么能这样,享受。”柏公公有点不理解。
“你要在这待上三十年,就会明白。”林公公悠悠的道:“当年,我和你一样,刚进这院子时,觉着好奇,觉着很不错,久了才知道,这院子就是牢笼,牢还有出去的可能,这院子,进来了,就出不去。”
柏公公嘴角抽搐下,尴尬的笑了笑:“你,你这话,呵呵,太寒碜了,难怪你身子不好,想开点。”
林公公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言声,进入这院子,就能掌握很大的权力,这权力之大,令人迷醉,可这院子就是个黑洞,没有那个皇帝会让掌握了如此多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柏公公再度躺下,躺椅的位置很好,头顶的树叶,恰好遮住了阳光,睁开眼,满满的绿色。
他忽然想起来关于扬州的事,他抬起半个身子:“百工坊的事,柳寒查清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
“不急,百工坊的总店在长塘,”林公公道:“但百工坊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查清,顾家的内奸的来历也没查清,不过,这些事不算最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方震究竟是谁杀的,是不是真与隐世仙门有关。”
林公公的语气不紧不慢,柏公公想了想:“我觉着这柳寒与隐世仙门恐怕也有关系,用这样的人,妥当吗?”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林公公叹口气:“你看看卷宗,这柳寒,老实,压根就不象隐世仙门中人,你看看灵蓝真人他们,还有那静仁,柳寒与他们有半分象吗?这个人是世俗中人。”
“可,”柏公公皱眉问道,林公公依旧仰躺着,依旧不紧不慢的:“你是,他表现出的一些痕迹,与隐世仙门脱不了关系,是吗?”
“对。”
“是不是隐世仙门不重要,”林公公道:“重要的是,能不能为朝廷所用,若能,不管是不是,都睁只眼闭只眼,若不能,就要坚决杀掉。”
柏公公明白的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认为这柳寒与隐世仙门有关吗?”
林公公没有回答,柏公公也不着急,过了会,才听到林公公慢慢的:“我也无法判断,这个人有点神秘,修为高深莫测,擅长诗词,你看过他作的诗词吗,很精妙,最近数年,没见过这样好的诗词,可另一方面,他又贪财好色,为了银子,他可以和风雨楼联手,为了银子,他可以和王许两个千年世家对战,一掷千金,买下百漪园名妓,你见过那个世外高人,是这样的!”
柏公公闻言不由苦笑,林公公接着:“这个人,很难清,所以,要继续观察,如果有鬼,自然会现出鬼影。”
被宫里看上,喜忧参半,普通人看到喜,稍好一点的有忧,只有极少数感到恐惧。
但林公公看不清柳寒,他与柳寒接触数次,感到这个人及其聪明,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加入内卫的危险。
俩人再度沉默,柏公公脑子有点乱,一会是林公公,一会是柳寒,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个人能用吗?”
林公公好像没听见,柏公公依旧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微微的鼾声,扭头看去,林公公居然睡着了。
柏公公忍不住苦笑,他睡不着,干脆起来,回到房间,从书架上挑了本卷宗来看,待打开,才发现居然是瀚海商社的。
“或许是意。”
柏公公仔细看着卷宗的内容,内容不算多,有柳寒个人的,有珠宝店的,有布庄的,也有作坊;地域上,有长安的,有幽州的,最多的还是帝都的;从时间上,每一年的都有,甚至还有两页是西域的。
他特别拿起西域的那张,抬头便是林公公的眉批:“至治初夏,”算算时间,正是柳寒回到帝都不久,就向西域派人了。
看来,林公公做事,绝非心血来潮。
“瀚海商社,在西域如日中,控制西域盐业,布庄,丝绸,铁器,珠宝,柳寒富可敌国,麾下护卫队数十,”
柏公公是第一次看这本卷宗,以前,他对瀚海商社并不在意,这种商社远不如王府门阀世家有趣味。
可今看到瀚海商社的卷宗,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瀚海商社在西域居然如此威风,几乎控制了西域的几个主要的商品,还控制近半西域国的国政,柳寒麾下的护卫队虽然只有几百人,却打遍西域无敌手,曾经创造三百护卫队击败五千胡骑的战例。
柏公公完全沉浸下卷宗的内容中,完全没注意到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人走到书案边才站住。
柏公公这才惊觉,抬头一看,慌忙起身,连声致歉:“老祖宗,儿子不知是老祖宗驾到,还请老祖宗恕罪!”
在林公公面前,柏公公还可以多几句嘴,可在穆公公面前,他是一点不敢造次。
穆公公拿起卷宗,简单的扫了一眼,便点头:“嗯,不错,知道看卷宗了,在内卫要学会看卷宗,要学会从卷宗里发现线索,找到线索。”
“是。”柏公公很规矩的答道。
穆公公转身出来,柏公公跟在他身后,穆公公在茶几边坐下,看着院子里,树下熟睡的林公公,麦子和两个太监站在边上,很显然,是穆公公吩咐了,不让叫醒。
“林子,这些年,辛苦他了。”穆公公深深的叹口气,目光怜惜的看着林公公,柏公公没敢插话,半响穆公公才:“你要多跟他学,内卫掌控着朝廷安危。”
“是,儿子一定认真跟林公公学,”柏公公道,穆公公叹口气:“林子心神耗费过度,不是长寿之相,皇上虽然没,宫里都知道,你将来要掌控内卫,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学,这内卫的事,没有三五年,是不行的。”
“是,儿子明白。”柏公公讨好的给他倒上茶,然后乖巧的问:“干爹,今儿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儿子吗?”
穆公公端起茶,的抿了口,放下茶杯后:“不是什么大事,你把扬州的卷宗找出来,特别是盛怀的。”
“是,老祖宗。”柏公公赶紧道:“老祖宗,皇上决定动手了?”
穆公公叹口气点点头,没有细,柏公公赶紧转身到书架上去找,找了会,没有找到,他赶紧到门口将麦子招呼进来。
“老祖宗要扬州的情报,特别是盛怀的。”柏公公道:“赶紧去档案库找出来。”
麦子躬身压低嗓门:“干爹已经找出来了,就在书案上。”
柏公公微怔,赶紧过去,书案上有一叠卷宗,他在里面翻了下,最下面便两册便是扬州和盛怀的。
他赶紧抱起来,拿到穆公公面前,谄笑道:“干爹,这就是,林公公已经找出来了。”
穆公公点头接过来,打开卷宗,取出档案仔细看起来,边看看边摇头。
穆公公看得并不仔细,匆匆扫了数眼,从中取出几张,心的叠起来,揣进怀里,然后起身。
林公公依旧在阳光下安静的睡着,穆公公看看他,轻轻叹口气。
麦子神情忧虑,柏公公崇敬的看着穆公公苍老的背影,穆公公的背看着微微有些弯,头发雪白,在阳光下,显得特苍老。
边显出红色的彩霞时,林公公醒过来了,他舒畅的展开双臂,神情轻松。
“干爹醒了,”麦子赶紧过去,将林公公扶起来:“这一觉睡得可好?”
林公公满意的点点头,麦子低声:“老祖宗来过了,儿子本想叫醒干爹,可老祖宗不让,儿子没敢叫,请干爹原谅,老祖宗来去扬州和盛怀的档案。”
刚听到穆公公来过时,林公公身子微顿,虽然便恢复正常。
“差不多了,皇上也该动手了。”林公公低声细语道,除了麦子外,无人可以听清。
(本章完)
第669章 多事之秋
林公公觉着皇上该动手了,可穆公公却觉着还是早了,他走进养心殿时,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甘棠跪在地上,潘链潘冀站在一边,秋云曹晃站在另一边,而薛泌则站在皇帝的下首,神情有些激动。
“起来吧!”皇帝扫了众臣,看到刚进来的穆公公,平息下心情,对甘棠道:“这事,不怪你,高漳河溃堤,冀州刺史张泌难辞其咎!泰定十七年,朝廷花费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修的堤坝,朕记得去年还拨了三十万两银子修缮,传旨,冀州刺史张泌罢职,交廷尉审理,传旨,京兆尹陈宣出任冀州刺史,告诉陈宣,给朕好好查查,这堤是怎么溃的!”
着,转头看着众人:“诸卿议议,谁来接任京兆尹?”
众臣互相看看,都没话,有不测风云,昨日朝廷接到冀州急报,高漳河秋汛溃堤,邯郸郡三县被淹,七县受灾。
冀州,朝廷重镇,下三大粮仓之一,税收和粮食是朝廷财税的重要来源,这里若有风吹草动,朝廷如何不紧张。
高漳河横贯冀州,泰定十七年,朝廷拨款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冀州自己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沿岸堤坝修缮,去年,朝廷又从紧张的财政中拨款三十万两银子用以修缮,可万万没想到,今年就溃堤了,而且又是在这个时候,如何让皇帝不愤怒。
高漳河溃堤,灾民数十万,急需赈济,幸亏顾玮在扬州弄到九百万两银子,否则这笔银子还不知道上那弄去。
皇帝愤怒之下,要免去冀州刺史张泌的职务,但丞相甘棠反对,认为张泌责任不大,主要是邯郸郡守康成的责任,应当让冀州刺史张泌调查。
对甘棠的反对,更进一步激起皇帝的愤怒,怒斥甘棠,甘棠不得不下跪请罪。
殿内无人开口,皇帝眉头微皱,看着潘链和甘棠,冷冷的问道:“怎么,太师和丞相都没人选?”
“陛下,臣举荐前兖州刺史府长史樊允。”蓬柱站出来道,前兖州刺史樊允在泰定十二年被罢职,直到现在也赋闲在家。
“臣不赞成,”潘链不动声色的道:“樊允声名有污,不适合为朝廷牧守一方,陛下,臣举荐五兵曹令丞冯彻,冯彻为人宽宏,颇有才干,出任冀州刺史,绰绰有余。”
蓬柱头一扬便要反驳,皇帝扫了他一眼,蓬柱当即沉默,这俩人,皇帝都知道,樊允原是太子府舍人,后被兖州刺史孟岱征辟为刺史长史,可在太子势弱时,孟岱却将他罢职,差点获罪流放,此后,樊允便归隐山林,以耕读为乐,再没出仕。
至于冯彻,现任五兵曹尚书,这人出身豫州冯家,豫州门阀世家众多,冯家算是中等门阀。
“冯彻?”皇帝略微沉凝便要摇头:“凉州战事正紧,冯彻熟悉兵事,暂时不能动,以后再吧,樊允呢?诸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樊允在士林名声不佳,贸然拔擢要位,实在不妥,臣举荐渤海郡郡守朱汉。”甘棠心的道:“朱汉历任冀州,当渤海郡郡守已经六年了,陛下,塞外战乱平息还需时日,冀州虽然受灾,可只是冀州一部分,对冀州财税影响不大。”
“朕的是京兆尹!不是冀州刺史!”皇帝忍住口气,冷冷的提醒道:“甘爱卿!”
甘棠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惶恐道:“臣,臣,失礼,请皇上恕罪!”
着又要跪下,皇帝有些不耐的喝道:“算了,算了,你们先回去吧,商量下,给朕一个人选。”
众人退下,蓬柱薛泌却留下来了,皇帝怒气犹存的骂道:“这甘棠真是老了!”
“甘棠不是老了是吓着了,这人一向胆,皇上雷霆一怒,把他吓着了。”薛泌在边上笑道。
蓬柱也笑了笑:“皇上,这次机会好,张泌早就该拔掉了,让陈宣去也很合适。”
“京兆尹呢?让冯彻担任京兆尹?恐怕他自己也不愿意吧。”皇帝冷冷的道,京兆尹官位不大,但位置很重要,冯彻是五兵曹令丞,论品级与京兆尹相当,都是四品大员,可五兵曹负责兵器制造,军官考评升迁等,位高权重,京兆尹虽然也位高权重,可京兆尹负责帝都的治安,干的是得罪人的事,陈宣在这个位置上得罪了不少人。
“樊允呢?”蓬柱问道,没等皇帝开口,薛泌便已经插话道:“樊允不行,”着他冲蓬柱微微点头:“樊允离开太久了,在州郡当个郡守,可以,可京兆尹这个位置,太复杂,樊允恐怕不行。”
薛泌心里非常遗憾,他没想到皇帝现在就动手,以前柳寒便提醒过他,冀州王许门阀在谋夺京兆尹,让他警惕,若有机会,可以将这个位置拿下,可他的根基太浅了,口袋里实在拿不出人来,眼看着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
皇帝微微迟疑,薛泌点中了樊允最大的软肋,樊允离开太久了,而且他也从未当过一方主官,骤然提拔到京兆府,掌控如此要害之处,他真能胜任?
“张猛,你怎么看?”皇帝抬头看着张猛问道。
张猛站在角落,刚才殿内争论激烈时,他一直不发一言,此刻皇帝征询,他才从角落走出来。
“薛大人得对,不管冯彻还是樊允都不合适,”张猛缓缓道:“草民给皇上推荐两个人吧,治书御史落武,京兆府长史林翔。”
薛泌闻言眼前一亮,落武,他怎么把这个人选给忘了;落攸遇刺,落武丁忧守丧,三年期满,今年该回朝任职了。
落武是河东士族,落家的地位与薛家相当,两家是姻亲,若落武能出任京兆尹,无疑对自己是一大帮助。
“落武,林翔,”皇帝喃喃自语,忽然看见薛泌:“这落武是你亲戚吧?”
“是,我叔叔的女儿嫁给了落武堂兄的儿子。”薛泌坦率的承认,不过这关系好像稍微远了点。
“你对他怎么看?”皇帝没有在意,继续问道。
薛泌苦笑下:“陛下,您这就问错了人,落攸治家甚严,这落武行规蹈矩,与臣,嘿嘿,格格不入,臣对他所知不多。”
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落武原先在太学,向来以严谨闻名,与薛泌行止完全是南辕北辙,恐怕瞧不上薛泌这样的浪荡子。
“落武?”蓬柱想了想,点头:“臣以为这个人合适。”
“那么林翔呢?”皇帝再问,薛泌想了想:“林翔是颍川人士,听曾经在青州琅琊青羊书院求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青羊书院?”皇帝有些纳闷,目光转到穆公公身上,穆公公点头:“是,有这回事。”
皇帝想了下:“就落武吧。”
“皇上先不急,看看尚书台是什么意见。”张猛委婉的劝道。
“等他们,那不要好几。”蓬柱神情不屑,回到帝都后,皇上本想将他拔擢入尚书台,可大臣反对的不少,塞外和凉州相继发生战事,皇上只好暂时没下旨,但皇上也让他参与廷议,实质上参与到尚书台的工作。
“好几也该等。”张猛淡淡的,皇帝迟疑下微微点头,张猛眉头微皱:“皇上,拿下冀州刺史,再拿盛怀,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
“必须拿下他,”皇帝摇头:“只有拿下盛怀,句誕顾玮才能放开手脚,顾玮,这人倒是挺能干,这次立功甚大,要不是他这九百万,朝廷这次恐怕就难了。”
完重重叹口气,薛泌也叹口气,进入中枢后,他才明白朝廷的艰难,高漳河溃堤,其实受灾并不大,可要不是顾玮从扬州送回银子,朝廷居然就拿不出救灾银子,边军居然就没有军饷!!!
“文恬武嬉,这下再不整治,真就烂下去了。”薛泌喃喃自语,随即醒悟,连忙请罪。
“你有什么罪,不过了句实话,他们总泰定中兴,泰定中兴,依朕看,父皇留下的江山,是个空壳。”皇帝语气沉重,丝毫没觉着这对先帝有什么冒犯。
张猛三人不敢接这话,殿内有些沉闷,皇帝望着窗外,过了会才问:“查到没有?”
“有。”穆公公立刻答道,拿出那几张情报,送到皇帝跟前,皇帝没有接:“你吧,让大家都听听。”
穆公公展开情报念道:“泰定十六年,盛怀将职分田扩大到十二顷,泰定十八年,强行更换职分田,同时又占据桑田五顷,按照朝廷规制,官员不能占桑田。
从泰定十三年到今年,盛怀从扬州盐商总共收贿银五十万两之多,另外,扬州历年盐税绸缎税布税铁税,从泰定十三年的三百万两下降到去年的一百一十万两,内卫怀疑,这其中有部分被扬州各级官吏私分,但没有查到证据。
盛怀老家在豫州鲁国,泰定十六年,他在老家购买田地三百顷,田价二十两银子,泰定十七年,又买田一百顷,田价十八两。”
“二十两,十八两!”皇帝连连冷笑:“这鲁国的田真便宜,诸卿,你们怎么没去买点?”
张猛苦笑不已,蓬柱叹口气:“臣要知道这么便宜,怎么也要买上几十顷。”
薛泌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望着穆公公,半响才叹道:“这,这,唉,皇上,这盛怀太猖狂了!”
“这样的蛀虫,必须拿下!”
这一句话,皇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本章完)
第670章 人事纷争
蓬柱立刻大声支持,薛泌也随即支持,张猛却轻轻叹口气,皇帝立刻注意到,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问:“张卿,你是怎么想的?”
张猛平静的:“盛怀必须拿下,顾玮在奏疏里得很清楚,这次的九百万两银子是未来三年的盐税收入,简单的,未来三年,朝廷将不会在扬州收到一两银子的盐税,所以,未来三年,朝廷的税收将会少一大块。
为了弥补朝廷税收,他建议整顿扬州丝绸棉布,还有铁器等税收,皇上,这个建议很好。
拿下盛怀,臣是赞同的,可问题是,仅仅拿下盛怀就行了吗?盛怀在扬州十年,与扬州的门阀士族,各郡县官员,上下盘根错节,还有,他与冀州和青州的门阀力量,都有交往,皇上,臣建议,暂时不要作决定,将顾玮的弹劾交御史台,看看反应再。”
皇帝微怔,穆公公心中暗惊,迅速抬头看了看张猛,皇帝沉凝思索,蓬柱冷笑道:“这交给御史台,那些家伙还不一涌而上为他脱罪!有这个必要吗!”
薛泌则皱眉思索,穆公公提供的证据是不能交给御史台的,一旦交出去,那些朝臣和士林,一定会调转枪口,对准内卫。
可仅凭顾玮的弹劾,可以搬到盛怀吗?薛泌觉着不太可能,盛怀出身士族,顾玮出身庶族;顾玮在士林名望虽高,可盛怀在门阀中的势力更大,比较而言,盛怀的势力更强。
“还有,”张猛斟酌下,又:“皇上,京兆尹人选暂时不宣布,让吏曹举荐人选。”
穆公公眉头微皱,有点不明白,这张猛是什么意思,落武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让吏曹举荐人选,这个职务恐怕落不到落武的身上了。
张猛这是要作什么!!!
穆公公感到迷惑不解,皇帝也有些迷惑不解,他喷着粗气,看着书案上的情报,很是不甘。
“景略太心了!”蓬柱摇头:“皇上当乾纲独断,若交给吏曹和御史台,可以断定又是一场混乱,势必影响凉州和塞外的战事。”
没等张猛话,皇帝点头:“蓬卿得对,此时政局当稳,就这样,薛泌,拟旨!”
薛泌没话,立刻草拟圣旨,张猛只是轻轻叹口气,穆公公眉头微皱,心的试探道:“皇上,老奴以为,张先生所言甚妥,就算交给尚书台议一下,也没什么,不会影响凉州和塞外。”
张猛冲穆公公点点头,蓬柱正要反驳,皇帝不悦的喝道:“朕意已决!就这样了,你先下去,整理下盛怀的罪证,同时,内卫也作点准备!”
皇帝的话不重,可穆公公额头却冒出一层细汗,连忙领旨,躬身退下。
出了养心殿,穆公公长叹一声,黄公公心的扶着他,低声安慰道:“干爹,没事,皇上只是最近有点心烦。”
穆公公苦笑下摇头,叹口气:“老了!老了!”
黄公公依旧很心:“干爹,儿子看,皇上和先帝不一样,皇上毕竟年青气盛,行事刚猛了些。”
穆公公没有答话,目光浑浊的看着恢宏的宫殿群,秋日的阳光照耀下,宫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圣旨送到尚书台,潘链接过圣旨,眉头拧成一团,由于战事正紧,潘冀和秋云曹晃都在尚书台,没有立刻离开。
两道圣旨,第一道,任命落武为京兆尹;第二道,将扬州刺史盛怀槛送帝都,交廷尉府审理。
两道圣旨,两张轻飘飘的纸,却让潘链感到奇重无比。
“不是,让我们议议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旨了!”左辰有些不满,唬着脸:“不行,这令不能盖!”
皇帝的圣旨没有附尚书令的印,就不算圣旨,就是封回;一旦发生封回,就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潘链苦笑下:“诸位大人,大家怎么看?”
甘棠刚受了皇帝的训斥,没有开口,秋云眉头微皱:“皇上刚让咱们议下京兆尹人选,这就拿出人选,皇上倒底什么意思?”
“落武?”甘棠叹口气:“他一直在太学,调到御史台不过一个多月,便丁忧,完全没有牧守一方的经验。”
着甘棠摇摇头,显然不赞同,左辰也点头:“对,落武不合适,当让吏曹重新拟定人选。”
“吏曹重新拟定人选,现在恐怕来不及了,”潘链想了下问:“诸位看原渤海郡郡守孙观如何?”
秋云心中暗骂,别人不知道,他恰好知道,孙观前段时间给潘链送上厚礼,据有十万两银子之多,想到这里,他忽然心念一动,眉头忍不住拧成一团。
潘冀低头想了想:“落武还是合适的,京兆尹这个人选需要刚正,陈宣其实是恰当人选。”
“我看,”曹晃突然开口道:“陈宣在京兆尹上太久,得罪太多人,调动下,皇上有保全之意,不过,调任冀州,我看不妥,他是南方人,我的意见是调到扬州担任刺史,孙观调任冀州刺史,京兆尹,我的意见是让御史右丞周瑁出任京兆尹。”
曹晃为前车骑将军,泰定帝时,先是协助泰定皇帝反击鲜卑,可在十多年前,他突然致仕,在帝都城西的庄园内修养,直到前段时间,新君才重新启用,但也没给他正式名称,只是让他入尚书台,协助处理朝政。
曹晃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连声望甚高的秋云都在他之下,当年秋云没领军,方回段昌还只是军中后起之秀,他已经在中枢,负责统筹全局,全面指挥反击鲜卑的战争。
重新入朝,曹晃没有丝毫陌生,也没有丝毫避讳,他的这番话,不但将刚送来的圣旨驳回,而且连刚才皇帝已经作了的决定,也一并反对了。
秋云眉头微皱,尚书台并不是行政机构,而是决策机构,具体负责执行的是丞相府,六曹也是在丞相府领导下工作,具体来,尚书台是皇上的高级参谋,具体到他秋云和曹晃,应当是皇帝的军事参谋。
作为军事参谋,秋云很少对具体政务,更不要对人事安排提出意见,他原以为曹晃也是如此,可没想到,曹晃却一反常态,这让他有些纳闷。
“周瑁?”秋云还没有开口,潘链已经沉凝着摇头:“他不合适,御史大夫令糜年岁已高,左令丞魏典致仕后,一直空缺,他要再走了,这御史台岂不空悬。”
“干脆将御史左令丞一并安排了,”左辰道:“让落武接任御史左令丞,京兆尹,让吏曹举荐。”
潘链想了想,点头:“那好就这样办,另外,盛怀之事,如何处置?”
“顾玮以前是你的长史,他弹劾盛怀,你是什么意见?”曹晃直接问潘链。
在尚书台,曹晃的资历恐怕比潘链更深,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没插话,只是看着潘链。
潘链眉头微皱,不悦的:“曹将军,顾玮弹劾盛怀,事先我一点不知道,他以前虽然是我长史,可现在是朝廷派到扬州主持盐政革新的副钦差!”
曹晃冷笑一声:“我看这顾玮就是个狂妄之徒,不知高地厚,这个时候,挑起大案,将严重影响塞外凉州的战事!”
潘链淡淡的:“曹将军差矣,扬州的事,如何影响凉州和塞外了,况且,若盛怀真犯下如此罪行,挖出这个毒瘤,对凉州和塞外战事,岂不更好;若没有,也可以还他清白。”
“问题的关键是,扬州乃财税之地,盛怀一倒,势必震动扬州官场,各郡各县,官员势必受到影响,凉州塞外打的什么,就是银子粮食,只要这些保证了,胜利就没有问题!”曹晃一点不客气,直接点出关键。
“在塞外战事未平之前,扬州不能乱,顾玮过于草率了!”
曹晃的指责,秋云以为有些道理,扬州乃三大财税之地,扬州若乱了,后勤粮饷跟不上,凉州和塞外就别打了。
“不管盛怀怎么样,暂时不动为好。”秋云也赞同的道。
“曹将军,秋将军,错也!”左辰正色摇头:“盛怀若真的如此,当坚决查缉,今后一段时间里,扬州要提供更多的支持,盛怀一干蛀虫在其中上下其手,那才真的影响到凉州和塞外的战事。”
潘冀立刻表示支持:“对,还是左大人明白,皇上已经决定要拿下盛怀,明皇上已经掌握了盛怀贪腐的证据,诸位大人,拿下盛怀,也有另一个可能,震动扬州宵,厘清扬州官场,让扬州的那些南蛮警惕,对凉州和塞外战事,恐怕更好。”
所有人都没想到,潘冀居然这事上支持了顾玮,刚才潘链隐含的态度是反对缉拿盛怀,可潘冀居然与他哥哥唱起反调。
潘链的脸色很难看,狠狠的瞪了潘冀一眼,潘冀无所谓的低下头,似乎压根没感到潘链的不满。
“秋大人,甘大人,你们的意见呢?”潘链扭头问秋云和甘棠。
甘棠想了想:“就这样吧,京兆尹,咱们已经否了皇上的意见,这盛怀再反对,皇上那”
秋云眉头拧成一团,总觉着这里面有些什么不对味,可半也没想明白,便含混其词的点头:“我同意甘大人的意见。”
“我暂时还不宜动盛怀,盛怀一动,势必掀起震惊朝野的大案,现在朝廷最大的忧患在凉州,在塞外,先平定凉州和塞外,再动盛怀。”潘链道。
“尚书令大人此言差矣,”潘冀公开反对,毫不客气的道:“我支持甘大人。”
“你!”潘链大怒,冲着潘链叫道:“盛怀在扬州近十年,为朝廷牧守一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简单的凭借一个弹劾,就拿下朝廷重臣,这太轻率了!”
着,他抬头看着甘棠,又看看秋云,坚决的:“若皇上掌握了盛怀的罪证,当公示于众,也让群臣无话可!”
潘冀哼了声,正要反驳,曹晃已经点头:“尚书令大人的是,缉拿朝廷重臣,当要有令人信服的证据,皇上若有,当公布示人,以令下信服!”
潘冀见状,也不再开口,甘棠轻轻叹口气,左辰沉默了会,也点头:“此言甚是,皇上若有证据,”左辰皱眉问道:“皇上的证据从何而来?内卫?内卫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太祖定下的祖训!”众人皆沉默无言,这些年,内卫干预朝政的事还少吗!前几年发生的方回叛乱,再往前一点,太子,昭阳,等等案子,里面没有内卫的手脚?
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众人不再反对,潘链以此起草奏疏,交给黄门。
皇帝震怒!
第671章 太后出马
“宣潘链,还有穆公公!”
皇帝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大声叫道,蓬柱也同样愤怒:“尚书台在作什么!他们想作什么!”
张猛轻轻叹口气,上前劝道:“陛下息怒,没有必要动怒,宣潘链或尚书台诸大臣前来应对即可。”
皇帝怒火燃烧,胸口不住起伏,他正要发火,忽然看到殿前横幅,上面有泰定帝亲书的一个静,才勉强压下火气,半响才点头:“好,都叫来吧,看看他们都什么!”
穆公公先到,还在殿外,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进殿后,他向皇帝施礼,然后不动声色的站在边上,静候皇帝的吩咐。
没有多久,潘链带着尚书台众人和曹晃一块过来,皇帝冷脸看着他们,潘链等人神情恭谨。
“你们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但朕以为,理由不充分,人选不合适!”皇帝语气冷冷的,目光就盯着潘链。
潘链没有半点迟疑:“皇上,这人选,是老臣与尚书台诸位同仁商议后决定的,并非老臣独自的决定。”
“那好,你们你们的理由!”皇帝再度压压心中的火气,沉声道。
“那老臣就,”潘链一点不害怕,语气不急不缓:“皇上属意落武,可落武的资历不足,无法服众,此外,京兆尹事物繁杂细碎,落武没有地方经验,骤然拔擢到这等重要位置,臣等担心,他无法胜任。臣以为,他担任御史左令丞比较妥当。”
皇帝目光一闪,沉声问道:“那京兆尹,你们推荐谁?”
“臣已经给吏曹去函,让吏曹提供人选,供皇上选择。”潘冀平静的答道。
“供朕选择!”皇帝仰打个哈哈,冷笑道:“是朕选择还是你们选择!!!”
潘链立刻跪下,泣声道:“皇上此言臣不敢受,尚书台的职责是为皇上提供征询,臣奉先帝之命,掌握尚书台,为皇上提供质询,不敢有私心,京兆尹掌控京师,乃下首府,其位之重要,关乎下安宁,皇上安全,府尹的选择当慎之又慎,万不可贸然用之,臣之心,对可表,望陛下明察!”
皇帝冷笑一声,还没还击,左辰上前一步,慨然道:“陛下,这次臣以为尚书台所虑甚妥,落武资历太浅,骤然拔擢到京兆尹,万一有个处置不当,势必朝议纷纷,陛下当慎重。”
左辰是皇帝的老师,他出面反对,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蓬柱抢先出面:“资历?左大人差矣,今日我大晋下之所以举步维艰,就是讲资历!当年,先帝拔擢秋大将军段昌将军时,他们的资历若何?”
这话一下击中了左辰的软肋,当年,秋云年岁虽大,可在军中没什么资历,段昌更加年青,泰定帝启用他时,他不过一都尉。
“蓬大人此言有理,”张猛缓缓道:“资历这东西不清道不明,其实就是将菱角磨平,失去理想,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常人,甚至变成一个贪官污吏。”
“张先生,蓬大人之言不妥!”甘棠缓缓道:“先帝拔擢秋大将军和段昌将军,也不是一蹴而就,秋大将军先后担任参军长史,段昌将军更是从军侯都尉校尉,逐步提升上来。”
“相比较落武,落武此前在太学任职,职务不过从五品,调往御史台不过一月,便告丁忧,京兆尹是四品官员,若由落武出任,等于落武连升两级,陛下,落武有何功劳,可以连升两级?”
甘棠的反击十分有力,无论蓬柱还是张猛都无话可,总不能丁忧也是功劳,即便皇帝要恩赏,最多也就提升一级,这一次升两级,除非有特殊功劳,才能服众。
皇帝心中十分恼怒,京兆尹十分重要,他想用一个信任的人,可遍览朝中大臣,大都是先帝留下的,尚书台众臣也都是先帝留下的,这些人都是些老官僚,做事每每束手束脚。
朝中尽是一帮历练油滑的官僚!
不,不行!
这下是朕的!朕不能随他们摆布!
“京兆尹,不需要油滑的官僚!朕意已决,”
“皇上且慢!”
皇帝刚到这里,忽然被打断,扭头一看却是前车骑将军曹晃,曹晃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按大晋律,没有尚书台附属,皇上的任命不算数的。”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潘链依旧跪在地上,其他众臣都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他冷笑一声:“当然,朕不会违背祖宗规矩,那好,你们下去想想,如果没想通,朕可以调整尚书台。”
此言一出,众臣大惊,秋云连忙上前:“陛下不可,凉州塞外战事正激,此刻调整尚书台,势必引起朝野震动,影响前方战事!”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神情坚定:“朕,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帝,朕处理政务已经五六年了,下面那些蝇营狗苟,朕深知!”
“皇上,您这是诛心之言,”潘链痛苦的磕头道:“皇上,臣等所议人选,乃是为朝廷所想,如果皇上对臣不满意,臣愿辞尚书令!”
此言一出,殿内一遍死寂,半响,皇帝打个哈哈,连声干笑:“好,好,好啊!好啊!原来你们是来逼宫来了!好!好!好!朕的尚书台,居然逼宫!好!”
皇帝转头看着穆公公:“拟旨,免去潘链尚书令,责令,回家修养,另外拟旨,蓬柱,薛泌,延平郡王燕亮,入尚书台,参务朝政。”
穆公公稍稍犹豫便躬身领旨,秋云连忙站出来:“穆公公且慢。”
秋云转身对皇帝:“陛下不可因怒下旨,此旨一下,朝野势必震动,陛下,当三思而行。”
皇帝冷冷的看着秋云,秋云神情坦然,他虽然瞧不上潘链,可在这种情况免去潘链的尚书令,势必带来极大混乱,进而影响凉州塞外战事。
“哼,秋爱卿,”皇帝冷笑道:“朕不怕混乱,朕就不信了,没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猪。”
穆公公听罢,在心里叹口气,再度躬身问道:“陛下,老奴拟旨了。”
皇帝点点头,盯着秋云潘链等尚书台大臣,冷冷的:“你们回去吧,就算你们都反对,朕另外找人干!”
皇帝完不等众人开口,便将他们赶出养心殿,穆公公就这会,将圣旨起草完毕,交给皇帝,皇帝交给程公公,程公公接过圣旨慢慢转身,目光就飘向穆公公,穆公公神情平静,目不斜视。
黄公公捧着圣旨过去,到书案边放下,取出玉玺,正准备盖上,张猛突然叫道:“且慢!黄公公,且慢!”
张猛上前一步,看着皇帝道:“将不可以愠而致战,陛下,潘链是先帝定下的顾命大臣,这样免了他,不妥。”
皇帝愠怒的哼了声,转身盯着张猛:“你什么意思?”
张猛叹口气,皇帝就是太强硬,或者是有点莽撞,他解释道:“这潘链是尚书令,您就算要撤换,也要下旨,明原因。”
“皇上息怒,”蓬柱也上前两步:“调整尚书台,非同可,况且,皇上若因此撤了他,反倒成全了他的名声。”
若潘链因此事被罢职,在士林看来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而是非常高的荣耀,潘链原本不怎么好的声誉会因此高涨。
“对,陛下,”蓬柱也道:“暂时先不动,这尚书台迟早要”、
还没完,殿外就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太后差人来了。”
皇帝一愣,随即瞪着穆公公:“太后怎么知道了?”
穆公公苦笑下:“皇上,这宫里大事,瞒得过太后吗。”
正着,一个中年太监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皇帝,恭恭敬敬的施礼:“奴才见过陛下。”
“母后最近还好吗?”皇帝佯装不知,问道。
“太后前儿有些不舒服,昨儿喝了点太医的药,感觉舒爽多了。”中年太监面带微笑,平和的道。
“怎么啦?母后身子有恙,怎么没报给朕?”皇帝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快。
“是太后不让,太后最近朝政繁杂,不准奴才报告陛下。”中年太监道。
“齐公公,太后有什么事?”
“太后有急事,请陛下过去。”齐公公道。
皇帝沉凝下,心里苦笑下,叹口气,点头:“好,朕这就过去。”
皇帝很是无奈,随着齐公公向夏阳宫走去,到了夏阳宫,太后正半躺在床上,皇帝上前请安。
“起来吧。”太后含笑吩咐道,示意床前的绣墩:“坐下,咱们母子会话。”
皇帝坐在床前,太后温和的看着他,皇帝勉强笑了笑:“今儿才知道母后身体不好,儿子疏忽了,没能前来请安,还请母后原谅,这些奴才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的,”太后温和的笑了笑:“听西边和北边都不太安稳,朝政是不是很难?”
“没什么,母后,”皇帝勉强笑了笑:“母后不用担心,凉州和塞外都是事,没什么大不了。”
“出了事,就想办法解决,不要着急,”太后娓娓到:“你的脾气就是太急,你父皇就最担心这点,所以才给你配备了五个顾命大臣,潘链是我父亲,也是你外叔祖父,他在朝廷已经几十年了,经验丰富,有他协助你,不会出什么问题。”
皇帝心里忍口气,没有答话,太后好像没看出什么来,继续道:“你要学你父皇,当年鲜卑气焰多嚣张,大军都快打到京师来了,可我从来没见你父皇着急,事情来了,就办,总能办好。”
皇帝耐着性子听着太后唠叨,这位太后虽然不是他亲生母亲,可是亲生母亲的堂妹,皇帝是她一手带大,当年争位,太后也是为他出了大力,枕头风吹了很多。
“太师,”皇帝斟酌着用词,正准备解释,太后笑了笑:“太师经验丰富,要你父皇选他来掌握尚书台,协助你处理下大事,是很妥当的,你不信母后,也该相信你父皇,是不。”
“儿子不敢,”皇帝无奈之极,连忙解释道:“儿子只是着急,母后也知道,儿子的性子,是有点急躁,有太师在身边,时时提点。”
皇帝心里象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可太后出面了,他不得不让步,这让他心里充满挫败感!
(本章完)
第672章 穆公公的未雨绸缪
在太后慈祥的关爱下,皇帝让步了,太后感到非常欣慰,示意想要喝点莲子羹,皇帝亲自端给她。
喝过莲子羹后,太后又:“不管凉州还是塞外,对皇家来,都是事,子嗣才是大事。”
一提到这个问题,皇帝神情微滞,太后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叹口气:“皇帝的能当多久,你看看咱们大晋,八百年了,有几个皇帝活过六十的,活过五十的又有几个,先帝也不过活了五十八,皇上,子嗣,才是大事。”
这话也就太后敢,皇帝到现在还没子嗣,没有子嗣,谁来继承这广袤的下。
“母后,”皇帝勉强笑了笑:“儿子还年青,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太后点点头,伸手示意,齐公公将一叠画像送来,太后示意皇帝接过来,皇帝接过来看,一叠女子的画像。
“这是我让人收集的朝中大臣和门阀世家的女子画像,你看看,”太后道,按照惯例,新君登基后,都要选秀女,以充实后宫,太后这是为选秀女作准备。
“母后。”皇帝十分为难,他完全没心思选什么秀女:“儿子,现在朝廷事情这么多,这选秀女,还是过段时间再吧。”
“你都登基两年了,该选秀女了。”太后道。
“母后,现在真不是时候,”皇帝极力解释:“凉州塞外都在作战,朝廷府库空虚,这个时候选秀女,朝议势必汹涌,母后还是等段时间吧。”
太后静静的看着他,半响,才略微点头:“好吧,这事随你吧,唉,咱们皇家中人,就没有家务事。”
母子俩又重新开始慢慢闲聊,过了会,太后才示意皇帝可以离开了。
******************
穆公公再次回到听萧院,这个名字很文雅,可却令下人恐惧的院,林公公依旧在房间里,柏公公却不知去向。
“干爹,”林公公迎上来,穆公公挥开他,林公公见状多了两分心。
穆公公坐下后,依旧没有话,愣愣的盯着地面,麦子嘴巴动动,立刻被林公公吓回去。
房间死一般寂静,林公公心给穆公公倒上茶,然后心的轻声问道:“干爹,出什么事了?”
穆公公半响才摇摇头,轻轻叹口气:“咱们这些人,离开皇宫就什么都不是,唉,干爹老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这话让林公公有点摸不着头脑,半响,林公公才劝慰道:“干爹的哪里话,儿子们还要靠干爹照顾呢,干爹,怎么啦?这盛怀是不是不处理了?”
穆公公微微点头:“不过,皇上不会放过盛怀,”到这里,他顿了下,抬头看着林公公:“扬州内卫要作些准备。”
林公公闻言,面露难色,穆公公眉头微皱:“怎么啦?有难处?”
林公公点头:“干爹事情多,儿子没报告,是儿子的失误。”
“内卫是你在打理,什么事都给我报告,要你做什么,吧。”穆公公不以为意的道。
“是,多谢干爹,”林公公顿了下,迅速整理好思路:“以前干爹判断,扬州内卫被渗透的情况已经查清部分,原内卫总管顾硕家总管顾建,内卫顾维,顾建的老婆,全是奸细。”
“谁派的?”穆公公立刻问道,林公公摇头:“没有查出来,他们被灭口了。”
“全部?”穆公公有点意外,林公公点头:“柳寒报告,对方来人修为很高,而且是以袭击方式,他措手不及,还负了点伤。”
着,林公公示意麦子将报告取来,穆公公接过来迅速看了一遍:“如果连柳寒都负伤了,那对方的修为当在上品宗师和大宗师,难道是那位?”
柳寒在报告里坦陈自己不是对手,只是对方似乎有所顾虑,所以没有杀他。
林公公沉默了会,点点头:“儿子也是这样判断的。”
“那位怎么介入扬州内卫?”穆公公神情疑惑且凝重,林公公没有回答。
那位,自然是那位神秘的大宗师,这位大宗师在江湖传已经很久,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不知道属于那个势力,内卫曾经花费大量精力去寻找,却没找到半点线索,内卫档案库里没有他的档案,但有他出手的记录,那还是十几年前的记录,这十几年前,再没有他出手的记录。
“看来扬州的事没那么简单,”穆公公道,林公公点点头,穆公公思索会:“那位会不会是百工坊的人?”
“百工坊?”林公公想了下:“百工坊只是一个商会,他有那么大吸引力?能吸引一个大宗师?”
穆公公微微摇头:“难,百工坊有这个财力。”
林公公依旧皱眉,显然不是很相信:“若是百工坊,他们渗透内卫作什么?”
穆公公叹道:“这是个谜啊!”
林公公点点头,半响才又道:“扬州最近事不少,漕帮方震被暗杀,据柳寒报告,他判断方震是死于修仙者手中。”
穆公公显然有些吃惊,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再度示意麦子,麦子连忙取出卷宗送来。
穆公公看着卷宗,林公公在边上补充:“这是最新收到的,另外,柳寒要漕帮中内卫的联络方式,儿子做主,已经给了蓝蝶的,是否妥当,还请干爹示下。”
“你做得对,给他!”穆公公神情决断:“扬州的事越来越复杂聊啊,大宗师,隐世仙门,都出来了,朝廷内纠葛不断,咱们暂时没有精力,就让柳寒去处理,或许,他能给朝廷一个意外的惊喜。”
林公公佯装松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柳寒是合适的人选。
这些年内卫被削弱得很利害,他已经是勉为其难的在维持,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处理扬州之事,幸亏有了个柳寒。
穆公公沉凝片刻后问道:“对于方震的死,蓝蝶有什么报告?”
“蓝蝶的报告与柳寒相差无几。”林公公答道:“不过,蓝蝶对漕帮的未来有些担心,漕帮将由”
正着,有太监在外面请示,麦子连忙出去,很快又进来,手里多了几个竹筒,他当面检查了封痕后拆开,将纸条取出来,誊写下来。
“漕帮将由方震的儿子方杰担任帮主,这方杰做事冲动,对退出帝都心怀不满,一旦他当上帮主,漕帮恐怕要全力北上,另外,方震很谨慎,没有介入盐业,方杰恐怕要进入盐业。”
穆公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这位少帮主倒是有雄心,可没了方震,没了萧澜,他拿什么北上?柳寒萧雨还不把他撕成碎片。”
林公公迟疑下,心的:“儿子倒有另一番想法。”
“哦,你。”
“方震的死,应该是有外力介入漕帮内部纷争,”林公公思索着道:“可漕帮内部有那些纷争呢?根据蓝蝶的情报,漕帮内部的争论有两个部分,一个是北上,重返帝都;另一个是南下灭了江南会;至于,进入盐业,倒是很;对方为什么要杀掉方震,甚至搬出了隐世仙门中人?”
穆公公思索片刻,明白过来,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认为方震阻碍了漕帮的定策,所以,杀了方震,好让方杰当帮主。”
林公公点头,穆公公眉头微皱:“那你如何断定方杰当上帮主后,会向北发展,或者南下灭了江南会?”
“这是儿子的疑惑,”林公公心的答道:“可能这也是柳寒的疑惑,所以,他才需要漕帮内部的消息。”
穆公公想了下点头:“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就给方杰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嗯,交给柳寒去办吧。”
“是。”林公公松口气,将蓝蝶的联络方式交给柳寒,是他独自作出的决定,现在得到穆公公的支持,这让他安心下来。
宫里三千太监五千宫女的总管,他们的升迁,甚是生死,都掌握这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手中。
即便是林公公这样掌握了重要部门,有很大权力的人,都必须得看他的脸色。
林公公觉着事情已经谈完,可穆公公却没有动,知道还有事,只是还没考虑好。
果然,过了会,穆公公示意麦子退出去,待麦子退下后,穆公公才低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要严密监控潘链,潘冀,甘棠,还有秋云。”
林公公心中微惊:“干爹,这是”
这些都是尚书台大臣,是朝廷核心,最关键的是,不是一个,而是全部,要动他们,即便内卫也要掂量掂量。
“哼,有些人,觉着进了尚书台,就可以忘乎所以,这下是皇上的下,不是他们的。”穆公公冷冷的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冷飕飕的。
“儿子明白了。”林公公没再多问,穆公公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迟疑下,林公公声:“干爹,潘链的东西很多,他收了不少银子。”
穆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有太后在,动不了潘链,但要收集证据,另外,要特别注意,他们与什么人经常往来?”
“那曹晃呢?”林公公低声问道。
前车骑将军曹晃,军方巨头,自从致仕后,一直处在内卫的严密监控中,而且,当年曹晃在声威正盛时,为何突然致仕,俩人对内情都深知,这次皇帝重新启用曹晃,俩人心里都很担忧。
“他,”穆公公想了想:“照旧例吧,他刚出来,以前的旧部也被咱们清理得差不多了,皇上要处理,暂时也处理不到他。”
林公公明白的点点头。
(本章完)
第673章 修为再破
山洞里,柳寒盘膝而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色灵气钻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外围形成一个白色的,有点像蚕茧的圆形,不断有丝丝白色灵气飞舞着扑进蚕茧中。
一声轻呤,蚕茧猛然碎裂,柳寒睁开眼,双眼神光内敛,面容更加柔和光滑。
玉清子站在门口,满意的看着他,柳寒稍稍内视,满意的起身,走到玉清子身前,躬身道:“多谢师傅成全。”
玉清子含笑叹口气:“你的分令为师欣喜,可惜,你不愿遁世修行,可为师还是希望你能抓紧时间修行,不要老想着借助外力,修为才是一切的根本。”
“是,师傅的是。”柳寒非常恭谨,心里却压根没听进去,不过,他还是真的感激玉清子,感激清虚宗。
刚才那一声轻呤,宣告他正式踏入八层境界,这两个月时间里,他连破七层八层,之所以这样势如破竹,最大的原因还是玉清子为他布置了一个聚气阵,耗费了宗门保存的珍贵的灵石。
在灵气充沛时,灵石很普通,可现在,灵石非常珍贵,柳寒的火晶便是灵石的一种,但玉清子没有用他的,而是用从宗门带来的。
柳寒的进展让玉清子都感到惊讶,短短两个月时间,居然连破两层,如此才,宗门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了。
可越是如此,玉清子越是感到惋惜,要是早上二十年,柳寒一定能成为清虚宗第三个筑基成功的人。
看着柳寒欣喜的神情,玉清子微微点头:“你先休息下,再花上几时间,把境界巩固下。”
“是,师傅。”柳寒恭谨的点头,转身再度坐下。
不过,这次他没再启动聚气阵,就靠这洞穴里的灵气,玉清子转身出去,将石门关上。
柳寒在静室内一坐便是七,这七里,前五,他在巩固境界,待境界巩固后,后两,他重新参悟了《五行元极功》和《剑典》,将剑典中的领悟用在刀上。
这七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对修行的领悟又精深了些,特别是对元气的领悟和掌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让他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的是,丹田和紫府,又扩大了一些,两者之间的间隔更了,只是融合还差点。
出关后,柳寒向玉真子请求,要求出去,玉清子什么都没问便答应,但还是告诉他,要尽快回来。
柳寒很清楚,玉清子亲自坐镇在这,看住这个福地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目的是提高他的修为,特别是在遇见老总管后,玉清子告诉他,要尽快将他的修为提升到十层以上,只有到了十层以上,才有与大宗师一战的能力,现在,就算他有八层修为,也难以力敌大宗师。
这两个月,能如此顺利的连破两层,除了聚气阵外,还有玉清子为他提供的两种丹药:大成丹和地元丹。
这种丹药,比柳寒自己炼制的丹药要强上数倍,用了洞府外的千年竹节草和宗门内种植的数种珍贵药材。
这两种丹药只对炼体六层以上有用,而且对世俗修为无效。
世俗修为,到了柳寒这种程度,已经没什么丹药有效了,只能靠自己摸索,理解。
修为突破,让柳寒非常高兴,可外面还悬着事,他必须出去。
从洞府出来,抬头看看色,此刻正是傍晚,边闪着云霞,他略微看看四周,四周很安静。
这次出来,不是从水里出来,这两个月时间,玉清子对洞府作了改动,开了一条出去的路,这条路从洞底斜斜的通向鬼见愁,洞顶修了个茅草屋。
从山上飞驰而下,半路上,查看了工程的进度,他对工程进度比较满意,庄园的部分房子已经建成,不过,按照图纸规模,这也就建了三分之一。
他悄悄查看了工棚里的工匠,此刻工匠们已经收工,正聚在一块闲聊,等着开饭,以他的修为,这些没有丝毫修为的工匠也不可能察觉。
他悄悄听了会,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便悄然离开。
柳火对他突然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向他报告了工程进展,另外也报告了对工匠的排查,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奸细在里面。
“晚上没有人来探查过?”柳寒问道。
柳火苦笑下摇头:“主子,我的人手太紧了,只能看住这些工匠,对其他地方,没有能力。”
柳寒点点头,这是他面临的一个问题,人手不足,其他分店都招收了一些人,特别是幽州和雍州,但柳火他们不同,为了避免引起江南世家门阀的警惕,他没有让柳火大规模招人,不过,现在放开了,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给帝都去信,让黄师爷安排二十个人过来,嗯,从新训练出的私兵中派来。”
柳火很高兴,顺口就:“主子,人市上多的是,城外还有流民,只要给碗饭,都跟着来。”
柳寒摇摇头,压低声音:“这样动静太大,你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吗,宫里,百工坊,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对手,不要以为这段时间,咱们很顺利,再了,你以后要常驻建康,有时间留在这吗?这里要派专人看守,对了,嗯,”
柳寒思索片刻:“让老黄将柳铜派来,他可以出来了。”
柳火一听便不再问什么了,柳寒居然将柳铜派到这来,就明这里的重要性绝对超过了建康,甚至超过了其他任何分店。
柳铁柳铜是柳寒身边的两大近卫,这俩人在三十六铁卫中,修为是最高的,柳铁一直是柳寒身边的近身侍卫,柳铁走后,柳铜又接替上来,可见柳铜在柳寒身边的地位,远远超过柳火,现在柳寒将这样重要的人物派到这来,这已经足以明这里的重要。
检查完后,柳寒便离开了工地,夜色降临,路上行人稀少,他也不着急,悠闲的慢慢走着,可即便如此,他的步子依旧很快。
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赶到扬州城外时,已经快亥时了,城门早就关了,柳寒一点不在意,找个角落,飞身上了城墙,长长的城墙上,看不见人影,他也不理会,飞身跃下城墙。
他很快赶到神眼林淮的茶铺,街道上静悄悄的,柳寒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后,才从巷里绕过去。
“开门,是我。”
林淮将门打开,正要点灯,柳寒赶紧制止他。
“大人是上那去了,宫里的命令已经到了快两月了。”林淮开口便带上点埋怨,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柳寒,宫里连续来了两道命令,柳寒却杳无音讯,很担心出了什么事。
“到南边去办了点事,”柳寒随口应付道:“宫里的命令是什么?”
“大人自己看吧,属下没有权力看。”林淮取出七八个竹筒交给柳寒,柳寒接过来也没看,便揣起来。
“看,最近扬州有什么事?”柳寒道。
林淮微怔,看了柳寒一眼,才:“没有什么大事,方震出殡,方杰接任漕帮帮主,率众在方震灵前发誓,要追杀萧澜,在江南悬赏十万两银子,寻找萧澜的线索,另外,方杰派人向萧家下帖子,要求萧家交出萧澜,否则就是与漕帮为敌。”
“萧家是怎么回复的?”柳寒问道,林淮摇头:“萧家宣告,不知道萧澜的下落,如果有萧澜的下落,一定告诉漕帮。”
“方杰就这样接受了?”柳寒眉头微皱,林淮点点头:“对,方杰就接受了,现在扬州武林上下都在找萧澜的下落。”
柳寒点点头,过了会,又问起扬州官场的反应,林淮摇头:“没有反应,很平静。”
“很平静!”柳寒觉着有些意外,顾维弹劾盛怀等一众扬州官员,现在居然很平静!!!这让人有些奇怪。
“对,是很平静。”林淮也大有深意的点点头,柳寒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问:“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没了,哦,对了,莫昆找到了,”林淮:“这家伙跑到向县去了,真是个笨蛋。”
向县,就在扬州以西,是一个山区县,但依旧属于扬州管辖。
“是够笨的,”柳寒问道:“押回来没有?”
“死了。”林淮答道:“抓到他时,他服毒自杀了。”
柳寒轻轻叹口气,这莫昆恐怕也被顾建控制了,但他一定不知道顾建身后是什么人,否则老总管不会不管他,被内卫抓住了,莫昆自知难逃一死,与其在酷刑之后再死,倒不如自己解决还痛快些。
从林淮那出来,柳寒又穿过巷,一路上很轻松的避开巡逻的城卫军,赶到叶秀的住所外,同样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后,才悄悄上前。
屋里点着灯,叶秀显然没睡,她坐在椅子上,手托香腮,呆呆的看着灯光,两个月了,主子没来联系,不知他上那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这两个月,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做什么。
“开门!”
耳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叶秀一激灵,随即大喜,慌张的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叶秀欢呼一声便扑进去他怀里。
柳寒搂着她进屋,反手关上房门,感受到怀里玉人的激动,他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叶秀埋在他怀里,浑身颤抖,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柳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要离开。
柳寒却没让她走开,而是抱着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
叶秀依偎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顿时感到安稳。
柳寒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低声:“傻丫头。”
叶秀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动下,撅起嘴:“奴儿想主子了。”
忽然感受到柳寒身体的变化,叶秀抿嘴一乐,滑下来就要动作,柳寒一把拉住她,叶秀迷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先办正事。”柳寒着将竹筒拿出来摆在桌上,叶秀见状连忙站起来,将火舌拨亮了些,想了想,出去打了桶水,然后捅开灶,烧水。
柳寒逐一检查上面的封印,确认没开过后,才将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
将纸条逐一放在桌上,命令是两道,一个是应他的要求,告诉他漕帮内的内卫的联系方式;另一个是一道新命令,内容是让他监控扬州官场,特别是盛怀。
命令很简短,这样大的纸条也不可能写得多详细,他看着纸条陷入沉思。
叶秀把水烧开,抬头看看柳寒,见柳寒还在沉思,她起身将水舀出来,端到柳寒跟前。
“主子,冷,烫烫脚。”
柳寒嗯了声,略微转动下身体,叶秀给他脱下靴子,试试水温,觉着合适,将他的脚放进水盆里。
柳寒很舒服的呻呤声,经过两个月,气已经转冷,只是以柳寒的修为,压根就感受不到,那怕在冰雪地里,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但热腾腾的水,依旧给他很舒服的感觉。
叶秀心的搓着脚,中间又添了两次水,柳寒依旧眉头紧锁,想着心事。
洗过脚,叶秀拿来一双棉鞋套在柳寒脚上,柳寒想清楚了,将纸条在油灯上烧了,然后站起来,松活了下身子。
叶秀倒水回来,柳寒让她过去。
“我看看你的修为。”
叶秀撅着嘴,将手伸出去,柳寒两根手指搭上去,一股内息侵入叶秀经脉,柳寒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你的修为怎么还这样?我给你的丹药吃了没有?”
柳寒的语气很严厉,叶秀浑身颤抖,心里却觉着舒服极了,她哭丧着脸:“主子,奴儿,奴儿,错了。”
“哼,你现在的修为不过武师五品,想靠这行走江湖!!!方震如何,宗师!照样被暗算!就你主子我!就在前不久还被人追得到处跑!”
叶秀手掩口,惊讶的望着柳寒,心的问:“谁这么大本事?主子难道遇上大宗师了?”
柳寒沉重的点点头,叹口气:“扬州的事很复杂,还得死人,掺和进来的势力越来越多,稍不留意,就得把命留在这。”
“是,奴儿知道了。”叶秀着,讨好的撒娇道:“主子,别生气了,以后奴儿一定勤加修炼。”
“以后!”柳寒瞪眼盯着她:“你知道这两个月我在做什么?我也在练功,闭关两个月!”
叶秀低下头,柳寒又问:“我给你的辟毒丹还有吗?”
叶秀连忙拿出丹药清点下:“还有两粒。”
柳寒转身拿出一瓶丹药交给她:“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心,你在扬州已经很长时间了,再没动作,恐怕他们就该怀疑了。”
叶秀嘻嘻一笑:“主子,奴儿已经想到这点了,那夏牧还真配合,十前在扬州露面了,奴儿与他照过面,只是让他逃走了。”
柳寒松口气,这夏牧若一直不露面,叶秀在扬州的时间太长,难免会露出破绽,衙门里的那些家伙都是些成精了的。
“你可别真的去拿夏牧。”柳寒微微点头,再度提醒她。
“奴知道的。”叶秀笑嘻嘻的,柳寒脸色板起来:“今晚就开始,好好打坐练功,你看看,这丹药,你用了几粒!”
叶秀撅起嘴,正要撒娇,可看看柳寒的脸色,不敢吭声,乖乖的在角落坐下,服下一粒丹药,开始练功。
柳寒自己则上床睡下,其实,以他的修为,十几二十不睡,压根没关系。
第674章 漕帮内卫
半夜,一条光滑的娇躯钻入他的怀里,柳寒向里面稍稍挪动下,将娇躯搂在怀里。
第二,阳光照进屋里,柳寒睁开眼睛,怀里的玉人依旧在沉睡,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抚摸下她光滑的脸孔,被子里,柔软的娇躯光溜溜的,任凭他游走。
轻轻叹口气,柳寒起床,玉人连忙睁开眼睛,抱住他。
“主子不喜欢奴儿了?”
声音带着幽怨,还有一丝恐惧。
柳寒又倒下,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光滑的背部。
“傻瓜,主子怎么会不喜欢了,只是不是时候,爷,今儿事还多呢。”柳寒叹口气,将女儿紧了紧,好几个月不食肉了,心里确实有团火,他的功法本就走阳刚路线,欲求本就大,要不是这两月在洞府修炼,五行平衡大为改善,早就憋不住了。
叶秀蛇般缠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爷好长时间没碰奴身子了,娜主子过,主子的功法有问题,要奴注意。”
柳寒拧了下她的鼻头:“倒底是娜的吩咐,还是你也想了。”
叶秀低头伏在他胸口,吃吃的笑起来,柳寒看看色,估摸着还早,想了想,干脆躺下,叶秀一喜,连忙伏上去,贴在他胸口,灵活的舔弄。
柳寒躺下后一手在光滑的娇躯上游走,一边问道:“衙门里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叶秀正专心的挑弄着没有听清,柳寒在她挺翘上拍了下,又重新了遍,叶秀这才听清。
“没有什么新消息,虽然漕帮下了重赏,可衙门里的都是些老油条,谁也不敢得罪萧家。”
叶秀抬头看着柳寒:“主子,那方震真是萧澜杀的?”
柳寒点点头:“除了萧澜,另外还有个人,这个人才是关键。”
叶秀轻轻嗯了声,有些好奇的看着柳寒:“主子怎么知道还有个人?”
柳寒淡淡的:“以萧澜的身手,要袭击方震是可能的,可要一剑砍掉方震的脑袋,决对做不到,此外,方震还有几个护卫,也是一剑削首。普通人是没这个能力的,所以,这个高手十分可怕,修为绝对超过萧澜。”
叶秀依旧没放在心上,两眼水汪汪的,专心的逗弄着,柳寒的思路慢慢深入,象是在聊,又象是自言自语。
“方震的死,里面有个很大的疑团,就是谁杀了方震?看上去好像是萧澜,可萧澜为什么要杀方震?方震与萧澜有几十年交情,据俩人年青时便是好友,萧澜才愿意成为漕帮的客卿,既然如此,是什么力量迫使萧澜不得不背叛方震?”
叶秀已经潜入棉被中,柳寒的欲望渐渐被挑弄起来,他闭上嘴,静静的享受着她的服务。
一番云雨后,叶秀就象没了骨头似的,躺在床上,柳寒则象以往那样,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输入缕缕内息,助她恢复体力。
“主子,主子。”叶秀双眼迷离,喃喃叫着。
柳寒默默的搂住她,轻轻笑道:“知道利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挑逗主子。”
叶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主子,真好!”
柳寒哈的笑起来,将她紧了紧:“傻瓜!”
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柳寒觉着自己还是没完全明白这个世界,特别是这个世界的女人。
以叶秀为例,按理,她该恨死自己,可偏偏对自己非常忠诚,对自己非常痴心,深怕失去自己的宠爱。
当初自己对她的凶狠残忍,似乎都忘了,只管竭尽全力讨好自己,不管自己多粗鲁,都甘之如饴。
这女人该不是有性格吧!
捏着饱满的凸起,柳寒满足的露出笑容,叶秀觉着有些痛楚,睁眼却看到他的笑容,也甜甜的一笑,贴在他脸膛。
俩人就这样依偎着,任凭时间慢慢过去。
好一会,柳寒看看窗外,今色不怎么好,有点阴,看着似乎要下雨,拍拍怀里的玉人。
叶秀睁开眼,迷茫的看着他,柳寒:“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办。”
叶秀连忙要起身,柳寒一把摁住她:“好好休息,今不要去衙门了,瞧你,就算没有经验的人也知道,你有男人了。”
叶秀娇媚的笑了笑,老实的躺下了。
柳寒略微梳洗下,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在街上溜达一会,看看市面,他便上春柳胡同,厉岩在这租了房间,他找到厉岩的院子时,厉岩不在,柳寒略微皱眉,便在窗户下留下了暗记,然后转身出来。
看看四周,这院子正好在街尾,位置比较偏僻,柳寒在胡同里转了转,与街边的柳树下,有几个老人在喝茶聊,他站在边上听了会,都是些市井事,没什么新闻。
厉岩边上的院子里出来个老妇人,老妇人端着一盆衣服到渠水边洗衣,四周很安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扬州安静了很多,参加秋品的满城士子已经回去了,少了他们,整个扬州变得安静了些,街上的商人多了,与以前相同的是,满城的青楼依旧歌舞不绝。
在街上闲逛一会,他再度回到厉岩的院子,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厉岩的影子,他不由皱眉,想了想,干脆转身离开。
穿过街道,柳寒慢慢走着,不时留意下身后的动静,确认没有尾巴后,他径直到车行叫了辆马车,径直向东城码头驶去,快到码头时,柳寒下车了。
码头上有两条船正在下货,柳寒站在码头边的柳树下,佯装看着脚夫们下货,目光却不时越过有些嘈杂的人群,看着那间安静的茶楼。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宫里给出的联络地点便是这间茶楼,可他知道这间茶楼,还曾经进去喝过茶。
方氏茶楼!
方震买给他少妻的茶楼,方夫人梅氏的茶楼。
半响,柳寒摘下一支柳枝,拿在手上,摇摇摆摆的走进茶楼,还是那个青葱少女过来迎候,他还是要了个静室。
随便点了壶茶,要了几碟瓜果点心,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那枝柳枝就这样放在桌上。
神识展开,迅速向外探查一番,确认左右没人,才起身到门口,拉开门,看看外面,侍女在楼下,走廊上空无一人。
“方震死了,这里也冷清下来,看来人情薄如纸,到那都一样。”柳寒在心里嘲笑着将柳枝插在门框上,然后关上门。
喝了会茶,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脚步在门口停下。
“打扰先生一下,可以吗?”
门外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柳寒微怔,随即开口道:“请进。”
门开了,一个窈窕的丽人走进来,柳寒看着她,她也看着柳寒。
俩人都愣住了。
这瞬间,柳寒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心里的那个最大的疑问也豁然明白了。
当初有凤来仪开门不久,林公公便登门了,是偶然还是有其他原因。
随后不久,第一次以柳寒的身份去见林公公,便被他识破了身份,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能识破,就林公公能,他火眼金睛?!!!
现在,有答案了。
“夫人亲自来,柳某惶恐。”柳寒站起来对方夫人躬身施礼。
方夫人同样愣愣的看着柳寒,好一会才醒悟过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先转身将门关上,再转身,手上多了条柳枝。
“这柳枝是先生插上的吗?”方夫人缓缓走来,柳寒点点头:“气冷了,店里也冷清了,插上根柳枝,添点绿意。”
“我以为先生已经回帝都了。”方夫人在他对面坐下。
柳寒淡淡的:“扬州的事还没做完,家里不让回去。倒是夫人,看上去有心事。”
方夫人淡淡一笑,手抚发丝,轻轻叹口气:“没想到他们派来的是你。”
着,展开手掌,掌心多了枚振翅欲飞的玉蝶,柳寒接过来,仔细打量下,玉蝶雕刻得惟妙惟肖,翅膀薄如蝉翼,通体透着股碧绿。
“真漂亮,鸣玉斋的杰作。”柳寒赞叹道。
方夫人点点头,柳寒将玉蝴蝶放回手掌,然后看着她,方夫人略微沉默,拿出一枚铁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活灵活现的云雀。
“雀头铁卫,”柳寒微微叹道,这雀牌内卫在内卫中已经算比较高的了,神眼林淮也不过铜牌狼头。
柳寒也不什么,将自己的玉牌拿出来,放在方夫人面前,方夫人拿过去仔细看过后,躬身施礼。
“见过大人。”
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不卑不亢,虽然是施礼,却依旧坐着,只是身体微微前倾。
柳寒将铁牌还给她,将玉牌收回,轻轻叹口气:“没想到你也是内卫。”
“我也没想到。”方夫人神情平静,提起茶壶给柳寒和自己倒上茶。
柳寒仔细端详她,她的鬓角插着朵白色花,这表示她正守丧,不过,他也注意到,她的嘴上擦了口红,两腮抹了淡淡的胭脂。
“你和方震,”柳寒斟酌着用词:“你们是真夫妻?”
方夫人微微点头:“当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方家的。”
“那你”柳寒迟疑下问道,方夫人笑了笑:“可在那之前,我已经加入内卫了。”
柳寒微怔,方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目光看着窗外,幽幽的:“那时我还,当时,我家在帝都,父亲在帝都求学,参加秋品,可是数年没得到过好品,不知怎么的,惹上了官司,父亲入狱了,可没多久,官司打完了,父亲出狱后,就带全家返回家乡,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在牢里加入了内卫,我十七岁时,父亲过世,我代替父亲加入了内卫,我嫁给方震,是奉命进行的,不过,我还挺满意,他,人很好,至少对我很好。”
柳寒明白了,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光滑洁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宽宽的手镯,可柳寒却觉着这手镯不简单。
方夫人注意到了,露出一丝嘲讽,叹口气:“我没有修为,所以,他想方设法给我买了这个,据这是百工坊作的一种暗器,可以发射几十枚短针,他关键时刻,这东西可以保命。”
柳寒注意到,方夫人的声音空空的,没有色彩,显然,她依然没有从方震的死中走出来。
“上次你,除了萧澜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隐世仙门中人,”方夫人问道:“找到这个人没有?”
柳寒摇摇头:“这很难找到,先找到萧澜吧,找到萧澜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我担心的是,萧澜被灭口了。”
方夫人显然没有感到意外,沉默的点点头,神情多了几分黯然,柳寒看着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花的时间比较长。”
“哦,”方夫人抬头看着他,柳寒沉着的点点头:“我始终有个问题没想清楚,为什么要杀了方帮主?”
方夫人微微点头:“这个问题,属下也想过,也没想明白。”
“方杰接任帮主了?”
方夫人点点头,随即道:“据属下观察,他没有参与这个事。”
柳寒点点头:“我从未怀疑过这点,所以,才想不明白为和杀了方帮主。”
江湖上,暗杀方震这样的人,目的无外乎有几个:
其一:内部矛盾,杀掉老大,自己取而代之。
其二:争夺地盘,杀掉对方老大,对漕帮发起全面战争。
这是两个原因是常见的,最主要的原因。
剩下一个原因便是仇杀!
方震作为一帮之主,纵横江湖几十年,仇家可以满江湖,有人想杀他,自然而然。
可若有一万个人想杀他,敢采取行动的,绝对超不过十个;敢采取行动,又能动萧澜背叛的!
一个都没有!
所以,柳寒和方夫人都排除了仇杀,剩下就是内部矛盾和争夺地盘。
最近与漕帮发生矛盾的就江南会,可从事后看,江南会并没有趁机向漕帮发动进攻,相反,江南会在最短时间内撇清了与方震之死的关系。
所以,可以判断不是其他帮会所为。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了,内部矛盾。
方杰杀父!!!
可能吗?
方杰是漕帮的后起之秀,受到帮内年青一代的推崇,也受到老一辈的赞许,很早便有了少帮主的称谓,可以这样,漕帮很早就确定了方杰接班的方案。
而且,从方震死后来看,方杰接位很顺利,可以是受到漕帮上下的拥护,他完全没必要杀父夺位。
那么,谁要杀方震!!!
第675章 疑窦重重
谁要杀方震!!!甚至不惜暴露萧澜这枚棋子!!!
谁这么大手笔!这么迫不及待!
俩人都陷入了沉思,半响,柳寒才叹口气:“咱们在这瞎想,没有用,你要是想给方震报仇,我答应你,将来有机会,一定让你手刃仇人。”
方夫人抬眼看着他,半响,才轻轻点头:“多谢大人。”
“不谢,”柳寒随口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人是谁?”
柳寒心里有个怀疑目标,那就是老总管,但随即又迅速排除了,原因很简单,老总管并不是真正的隐世仙门中人,那么另外那个人呢?那晚与老总管一同出现的白衣人?
这个人应该便是百工坊的主人,会不会是他出手呢?
可问题是,柳寒想不出他出手的理由!
总之,一句话,方震的死,疑云重重,扑朔迷离!!!
“你在漕帮可以指挥多少人?”柳寒开始正式谈话了,现在他是扬州地界内卫的最高指挥。
“漕帮内部,我可以指挥的有八个。”方夫人没有一点迟疑的答道:“这八个人的身份,最高的是香主,另外,方杰身边有个护卫,也是我们的人,方震比较谨慎,用的人多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几个重要的堂口都是跟随他七八年的老人在掌握。”
柳寒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漕帮是个老帮派,在江湖上也有上百年了,朝廷怎么没布置?”
“应该有布置,”方夫人思索着:“我估计以前那些都暴露了,被方震以各种理由清洗了。”
“这个解释合理,”柳寒点点头:“漕帮内卫以前恐怕是在扬州内卫指挥下活动,扬州内卫被渗透了,你们要不是独立在扬州内卫之外,也逃不掉。”
“原来如此。”方夫人叹口气,语气中有几分侥幸。
“不过,还是要向宫里求证。”柳寒又补充了句,内卫从太祖时便有,鬼才知道宫里布下多少棋子,漕帮内部是不是有两套系统在运转。
方夫人点点头,柳寒接着问:“我需要你手下的所有人的名单。”
方夫人闻言略微迟疑便点头:“好。”
“现在你漕帮内部现在的情况。”
方夫人知道这才是今的重点,她略微停顿,整理下思路,才开口道:“方杰接任帮主后,帮内现在还很平静,方杰没有调整帮内各堂,各堂堂主还是方震留下的,他主要精力在搜捕萧澜。”
“其他人呢?”柳寒问道。
“方帮主在漕帮内部威望很高,现在漕帮上下群情激昂,就是为方帮主报仇。”方夫人道。
“漕帮内三堂外五堂,八个堂主,他们有什么反应?”
作为江湖上第一大帮,漕帮内部分为内三堂外五堂,内三堂:刑堂,蛟堂,鹰堂;刑堂主要是掌控漕帮帮规,蛟堂是漕帮最有战斗力的帮众,鹰堂则是漕帮的眼睛,负责情报分析。
外五堂:青木堂,离火堂,玄金堂,坤土堂,洪水堂。
这五个堂口实际是派在各地的组织。青木堂原来在彭城,漕帮撤出彭城后,转到珠城;离火堂在建康,主管江南;玄金堂在宜城;坤土堂在海阳;洪水堂在扬州,与总舵在一起。
内三堂主掌中枢,外五堂雄踞四方,为漕帮稳稳控制了江南。
这五个堂口,以青木堂和离火堂实力最为强大,漕帮原在帝都设有堂口,从帝都撤出后,这个堂口便撤销了,合并到青木堂中,青木堂的实力因之暴涨;而离火堂则是因为这些年与江南会纷争不断,漕帮不得不囤重兵于长江以南。
“其他几个堂口都没什么,就是青木堂堂主赵清力主反攻帝都,他的主张得到蛟堂堂主康浚的支持,但鹰堂堂主包胜和客卿严齐的反对,认为在这个时候不宜北上挑战风雨楼和瀚海商社,据,瀚海商社的主人柳寒乃绝世高手,以冀州王许两家的实力乃不能奈何,而我们损失了方帮主和萧澜两个高手,再去挑战这样的对手,实在很难。”
柳寒闻言不由淡淡一笑:“没想到可之名已经传到扬州来了。”
方夫人大吃一惊,秀目圆睁盯着柳寒,柳寒冲她点点头:“不错,在下就是瀚海商社主人柳寒,这是我的真名。”
将真名透露给她,是柳寒临时决定,宫里是知道他身份的,扬州还有个人知道他身份,与其将来有什么,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隐隐中,柳寒觉着,这方夫人对他很重要,所以,在一开始,双方合作就要建立在真诚上。
“扬州内卫中,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柳寒又补充了一句。
方夫人很敏感,立刻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
柳寒点点头:“我这次奉命到扬州,两个任务,甄别整顿扬州内卫,调查百工坊。”
“调查百工坊?”方夫人有些意外,柳寒点点头:“宫里对百工坊一直有些怀疑,这个商社很神秘,宫里对他很是怀疑,查了七八年,没有半点资料,所以,让我来查一下。”
“原来如此,”方夫人微微点头:“查到了吗?”
“查到了部分,”柳寒答道:“总舵在那查到了,可还有一些疑问,但可以向宫里交差了。”
方夫人凝视着他,忽然问道:“江湖传言,先生有上品宗师之能,又身兼内卫之职,若要对付漕帮,想来轻而易举。”
柳寒眉头微皱,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腕,她的手腕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下,那手镯正好对着他。
“你真正想问的是,”柳寒笑了笑:“方震是不是我杀的?对吗?”
方夫人没有回答,只是凝望着他,柳寒喝了口茶,然后提起茶壶倒了杯水,然后才:“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方震是个老油条,或者是聪明人,不愿北上,我也不愿他北上,因为我正与王许两家斗得紧,他若北上,会增加我的压力,这是其一。
方震死了,我很关心漕帮下一步动向,如果,方杰北上,”柳寒停顿下,看着方夫人:“我不得不出手,彭城到帝都的水道,漕帮不能染指,这不仅仅是我的利益,也是宫里的意思。”
方夫人秀眉微蹙,半响才点点头,柳寒看着她:“以后,我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下一次,若再这样,我会杀了你。”
方夫人没有回话,神情依旧平静,柳寒也没再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到能杀方震的,据我所知,在扬州至少还有两个人。”
方夫人睁大眼睛看着他,显然很是震惊,柳寒没有管她,思索着缓缓道:“不过,我不认为是这俩人出手,他们没有理由对付漕帮,也没有能力让萧澜背叛方震。”
“这俩人的修为与你相比如何?”方夫人问道。
“比我高。”柳寒毫不隐瞒的答道:“我和他们交过手,最后是躲到长江中,在江底飘了几十里。”
“啊!”方夫人先是惊讶,随后吃吃笑起来:“这么狼狈!”
“是很狼狈!”柳寒微微耸肩:“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着叹口气:“这下奇人异士甚多,谁知道那出来一个。”
方夫人没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柳寒深深叹口气,望着窗外,码头上的脚夫还在忙碌,一袋袋粮食被背下粮船,两个监工正大声吆喝。
“人有时候必须得接受命运,”柳寒悠悠的道:“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我把这理解为边界,这世界,只有极少数人可以超越自己能力的边界。”
“你觉着你的边界在那?”方夫人随口问道。
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
阳光渐渐倾斜,茶已经凉了,柳寒将茶喝干:“你要注意,看看漕帮内部的变化,我估计,凶手可能没那么容易找到,漕帮接下来有发展方向的问题,方杰年轻气盛,我估计他不是南下对江南会开战,就是北上向我宣战,老实,这两个选择对现在的漕帮来都是灾难。”
方夫人依旧没有插话,只是微微颌首,表示赞同。
“你对方杰有多大的影响?”柳寒问道。
方夫人摇摇头:“极,杰儿对我很是尊重,但若要影响,我还真不敢保证,不过,我同意,漕帮现在最好是以静待动。”
“现在局势波云诡谲,”柳寒叹口气:“你一定要心,就算方杰作出最不好的选择,你要影响他,最好也不要太过显眼。”
方夫人点点头,迟疑半响,忽然低声:“如果,如果,杰儿要北上,你不得不对抵抗反击,也不要伤他性命,好吗?”
柳寒微怔,有些奇怪的看着方夫人,方夫人神情忽然有些紧张,手指不安的扭在一起,半响,柳寒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他真的北上,我不伤他性命。”
“多谢大人。”
柳寒起身,整整衣袍:“密切注意漕帮内部的变化,记住,你不要出面干涉,注意他们每个人的态度,以后,我会来找你。”
方夫人端坐没动,待他完后,才点点头。
第676章 逃亡者
睁开眼,还没看清有些阴沉的空,左臂传来一阵巨痛,萧澜扭头看,左臂被不知什么颜色的东西包起来,看得出来,包得很仔细,可伤口依旧十分疼痛。
神智慢慢稳定下来,抬头看看四周,这是个简单的竹棚,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他没看到什么东西。
抬头让他感到费力,他又躺下了,事情慢慢回到脑海中。
杀了方震后,他和王泽迅速离开了亭,俩人没有走驿道,甚至没走道,为了不留下痕迹,他们很多时候都走在树尖。
进入山区后,他们总算放心了,可他却开始担心了,因为,他总觉着王泽的举止有些蹊跷。
在大半后,他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了,在一处竹林密布的山岗时,王泽发难了。
若不是他一直警惕,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修仙者的飞剑,就象竹林中的幽灵,在竹林中穿梭,来无踪,去无影,他勉强躲过两剑,万般无奈下,跳下山崖,就在半空中,飞剑依旧袭来,斩断他的左臂,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恍惚记得,自己落下去时,溅起一遍水花,对了,自己是落在水里了。
可怎么到这里的呢?
他想再度抬头,可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他连忙运气,可这一次,他惊呆了,丹田居然碎了。
发现这点,他如遭雷击,顿时呆住了。
丹田,没了。
数十年的修为,没了!
萧澜呆呆的望着屋顶,额头上冒出一层层汗珠。
门响了,有人进来,萧澜没有动,现在别是有修为的,就算一个普通的农夫,都能将他撂倒。
那人将东西放好,到水缸边喝了几口水,将水瓢扔进水缸里,才转身走到床榻边。
轻轻叹口气,那人拿起块帕子正要给萧澜擦汗,萧澜突然睁开眼,那人微怔,随即松口气。
“醒了,醒了就好。”那人的语气温和,却没有丝毫表情。
萧澜呆呆的,没有开口,那人转身端来杯水,扶着萧澜,喂了他一粒丹药和水。
将萧澜放下,那人看着萧澜问:“你的伤口很重,可以话吗?”
萧澜没有开口,那人也不勉强,等了会,轻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此后半个多月,那人每喂他药,给他换药,有时候还出去两,回来便熬药,整个房间都是刺鼻的药味。
七八后,萧澜的体力渐渐恢复,可以坐起来,他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胸口被厚厚的棉布包裹着,他记起来了,在跳下山崖之前,胸口是中了一剑,另外,腰上还中了一剑,也包起来了。
萧澜依旧没有开口话,那人的话也很少,偶尔问一句,没有得到回答后,也不坚持继续,自己作自己的。
这样两个月下来,萧澜可以下地了,身上的伤口都合拢了,胸口和腰上的伤口全好了,只是身体依旧很虚弱。
两个月下来,萧澜对这房子和房子的主人都比较熟悉了,房主的年龄比较苍老了,头发花白,但身体矫健,举手投足非常沉稳。
屋主孤身一人住在这山中,两个月下来,萧澜没有看见却听见任何一人到来,连猎户都没有,吃的用的,都是屋主自己弄来的。
色渐晚,山里本就寒冷,萧澜坐在火塘边,披着一张兽皮制成的皮袍,火光照在他脸上。
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孤单,丹田虽碎,可六识依旧敏锐,只有屋主一个人。
门,开了,屋主进来,将蓑衣在门口抖了抖,将雪花抖落,然后挂在门口,屋主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照例揭开水缸,拿起水瓢舀了瓢水,咕咕的喝了后,扔下水瓢,将水缸盖上。
揭开锅盖,灶台上温着饭菜,他也不语言端起来就吃,这饭菜都是萧澜作的。
这期间,俩人没有交谈一句,两个月下来,俩人彼此都很熟悉了,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屋主吃过饭后,将碗筷洗了,然后便开始整理带回来的药草,萧澜依旧呆呆的看着火光,水开了,咕咕的冒着热气。
萧澜费力的将水壶提下来,现在以他的力气,连提这样一壶水都很费劲。
将水倒进盆里,水汽散去后,他呆呆的看着水中的倒影,这张原来还算俊朗的脸,被彻底毁了。
这两道刀疤,一道从左腮到下颌,一道从右眼角到右腮,右脸脸骨塌陷,看上去象被削去一块似的,整张脸变得狰狞怪异。
萧澜在江湖上有长江一剑之称,又有玉面剑客的名号,可现在这张脸,变得跟鬼一样。
他烦躁的将麻巾扔进水里,仿佛这样就可以遮住这张鬼一般的脸。
毛巾是低贱的麻制的,用来擦脸很粗糙,一般只有贫民才用,萧澜以前是不用的。
将麻巾拧干,心的擦脸,右脸脸骨碎了,擦着还隐隐作痛。
擦过之后,将麻巾扔进盆里,逃一般离开水盆,又坐在火塘边,呆呆的看着火光。
药香渐渐浓起来。
过了会,屋主端来一碗药放在他面前,萧澜沉默的端起来喝了,屋主转身去洗脸。
做完这一切后,俩人相对坐在火塘边,萧澜给火堆添了两块干柴,这房间有点潮,山里也冷,外面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吹佛。
“救命之恩,谢就太轻了,但我还是要,谢谢。”萧澜开口道,声音嘶哑。
屋主有点意外,抬头看着他,半响,冲他摇摇头。
“我明就走。”萧澜道。
“你要去那?”屋主声音同样有些嘶哑。
萧澜没话,屋主迟疑下又:“若是回家的话,就不要走。”
萧澜微怔,下意识的摸腰间,可空荡荡的左臂,让他叹口气,转身看着屋主。
“你知道我?”萧澜淡淡的问道。
屋主起身出去,没一会进来,手里多了把剑,萧澜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剑,屋主将剑放在他面前。
“长江一剑,玉面剑客,萧澜萧先生,江湖上谁不知道。”屋主坐在火塘边,悠悠的道。
“萧家已经向江湖宣布,将你开革出萧家。”
萧澜微怔,随即苦笑,他的确是想回家,看看能不能依靠家族的力量恢复修为。
大哥动手了!
萧澜心里清楚,他的修为高强,在江湖上声名甚隆,对大哥的世子之位产生威胁,虽然自己没有这个想法,可大哥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
看来当初家里逼自己向方震下手,就存了这个心思。
大哥,好谋略!好谋略!
“漕帮发出了大河令,整个江湖都在找你,你这样出去,连一个普通农夫都对付不了。”
萧澜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到火塘边,透过火光看着屋主。
“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总好过出去被象条狗那样给宰了好。”屋主淡淡的。
“你在这躲了几年?”萧澜问道。
屋主抬头看着他,萧澜淡淡的:“你看出了我的底,我也看出了你的,不动如山单骏,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不动如山单骏,上元夜暗杀蓬柱的主谋,事后全家被灭口,内卫满下搜捕,没想到他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单骏同样微怔,随即叹口气:“躲了几年,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不是,是你的刀出卖了你。”萧澜着看了眼房间的角落,那个角落藏了把刀。
单骏没有多话,萧澜也不话,俩人这样沉默的坐了会,单骏问道:“你现在身负重伤,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澜摇摇头,家族曾是他最大的依靠,可现在这个依靠没了,他不知道上那。
单骏更加艰难,不但内卫在找他,当年指使他的那些门阀世家也在找他。
俩人离了这,都是寸步难行。
俩人几乎同时叹口气,这瞬间,俩人居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意。
“睡吧,什么事,明再。”单骏道,这房间只有一张床,单骏将床让给了萧澜,自己在边上铺了块竹板当床。
萧澜躺在床上,久久无法睡着,自己已经完全废了,将来怎么办?
王泽!大哥!
这次事件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搞这样的事呢?
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些事慢慢浮上心头,对这事,他渐渐有了疑问。
为什么要作这事?
大哥要对付自己,还可以解释,可王泽为什么要对付方震呢?
据他所知,王许两家以前都是支持齐王的,方震也是支持齐王的,在运河之争中,王许两家也出手帮助漕帮,使方杰取得冀州大捷,一举击败了风雨楼的盟友,彻底控制了黄河以北的水道。
那王泽为什么要对付方震呢?
萧澜想不明白,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房间里传来单骏翻身的动静,萧澜轻轻叹口气,正准备睡觉,忽然外面传来话声。
“咦,这里怎么有人住?”
话间,来人便到了门口,门无声的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萧澜心中一惊,睡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单骏也没动,进来的俩人似乎没看到俩人,在房间里打量下,房间不大,很快便看完,萧澜心中一惊,那把剑!
单骏拿进来的剑,依旧放在灶台边。
来人似乎压根没看见,前面那人径直走到床边,打量下萧澜,道:“你没睡,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萧澜更惊,他缓缓睁开眼,微观下,看着他的人是个年青的道士,盯着他的目光很明亮。
萧澜佯装慌乱,他想尽快爬起来,可身体虚弱,力量不足,刚起了一半,又摔倒床上。
“原来你负伤了。”道士着出手拉住他,一股暖融融的内息进入他的体内。
“咦,师叔,这人伤得挺重。”道士扭头对后面的人道。
萧澜扭头看去,后面那个被称为师叔的,竟然也是个年青道士,而且看上去比身边这个更年青。
“扶他过来,”师叔道,单骏没法再装下去,翻身起来,看到两个道士,连忙施礼:“两位道长,深夜到我家,可是错过宿头,要在此借宿?”
“借宿?”扶着萧澜的道士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这的?为何在这?”
着道士几乎是提着萧澜走到火塘边,看着单骏道:“嗯,你有世俗修为,只是,太差了!比起师弟来,差得太远!”
单骏和萧雨大骇,他们都是老江湖,自信伪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可这道士却一眼看出单骏的修为,而且还看出了深浅。
俩人互相交换下眼色,单骏双手缓缓提起,沉声问道:“请教两位道长,不知如何称呼?”
“我,清虚宗,青灵。”
第677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登仙会,是隐世仙门在千年以前定下的,每二十年一次,开始只有少数几个要好门派参加,数百年前,渐渐发展成隐世仙门的大聚会。
在这个会上,各派交换修炼心得,同时也交换一些法宝和药材,现在法宝交换得少了,主要是药材。
这一次,纯阳子带着青灵参加,整个大会持续了七,完后俩人便直接回宗门,没想到在进入太姥山区后,发现这里多了个屋。
太姥山,清虚宗宗门重地所在,事关宗门安全,这方圆数百里,无论地面还是水底,纯阳子青灵都清清楚楚,忽然多了个屋,俩人岂不下来看看。
“这里是太姥山,”青灵看到单骏在全神戒备,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这的?为何擅自入我山门?”
单骏眉头微皱,心中犹疑,依旧保持高度戒备,这俩人突然出现,口口声声什么清虚宗,这世界那有什么清虚宗!难不成追杀的已经到了。
“不瞒两位道长,我们是江湖人士,被人追杀,逃入深山,不知贵宗门在此,误入此地,还请道长原谅,我们,明就走。”
单骏扭头看,萧澜的脸色苍白,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非常恐惧,心中不由疑云大起。
听到萧澜的话,青灵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纯阳子,单骏和萧澜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更年青的道士才作决定的人。
“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纯阳子缓缓道,这俩人居然能在这生活,还建起了房子,显然不是短时间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还要好好查一下,清虚宗安定了这么多年,宗内的警戒防御之心也松懈了,得好好整顿下。
单骏闻言,内息灌注身体,目光四下乱转,显然在寻找机会,这俩人表现出的气势,让他有种不敌的感觉。
“单兄,两位道长是好意,咱们就听两位道长的。”萧澜看出单骏的意图,连忙开口提醒。
单骏心中疑云更深,这几年的逃亡,让他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他自然听出萧澜的意思,竟然是劝他束手就缚,很显然,认为他不是道士的对手,甚至连逃都逃不了。
单骏心里的想法瞒不过纯阳子青灵,青灵冲他摇摇头,单骏沉声道:“两位道长,单某乃江湖人,不习惯”
“单兄,两位道长是好意,反正咱们出去也是给人追杀,还不如就听两位道长的,就在这休息。”萧澜连忙打断单骏,再次劝单骏,不住给他使眼色。
萧澜尽管负伤了,修为废了,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单骏知道,他绝不是怕死之人,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缘故。
可没等他想明白,眼前一花,没等他作出反应,一掌轻轻拍在他身上,灌注全身的内息顿时溃散,他不由大骇,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道长手下留情!”萧澜焦急的叫道。
青灵依旧那样轻松,依旧带着丝笑意,冲单倥微微摇头:“你的修为太低,比师弟低太多,师弟还能挡上两三招,你差得太远。”
单骏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青灵冲他微微挥手,单骏感到一股清风拂过,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内息调动也丝毫没有问题,不由大骇!
“的,惊弓之鸟,还请道长原谅。”单骏就算再不明白俩人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与他们差距太大,压根不是俩人的对手,心中再无逃跑之念。
哪知,青灵却没再理会他,而是走到纯阳子身边,单骏微怔,逃跑的念头又起,忽然看到萧澜冲他不住使眼色,他迟疑下才放下这个念头。
纯阳子缓步过来,一手搭在萧澜头上,萧澜压根没任何躲避动作,坦然的任凭纯阳子将手放在他的百会穴上。
一股气息迅速走过他的身体,没等他明白,这股内息便消失了,纯阳子的手也离开了。
“他的伤很重,”纯阳子:“按照世俗的法,他的修为已经全毁了,丹田碎裂,此生再无修行的可能。”
青灵笑嘻嘻的:“那正好,那劳什子修炼有什么用,对了,究竟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们?”
萧澜心里大致明白遇上什么人了,肯定是隐世仙门中人,这俩人的修为比王泽可高多了。
迟疑半响,萧澜苦笑下:“道长,我们,唉,不也罢,道长乃世外高人,何必牵扯到红尘之中,还是让我们走吧。”
“就你现在这样,走得了吗,”青灵摇头,纯阳子拿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萧澜,萧澜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纯阳子示意他服下,萧澜略微思索便服下,丹药入口即化,随即一股充沛的元气迅速在体内扩散。
这股内息很快进入经脉内,迅速开始修补破碎的经脉,短短几个呼吸间,伤势便好了三成,可惜的是,丹田已碎,这股内息最后只能消散,但在这个过程中,对他的伤已经大有助益。
萧澜大为惊喜,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他连忙躬身致谢:“多谢前辈。”
青灵转身看着单骏,淡淡的:“你们若真是误入,没作过什么,那就不必担心。”
单骏在心里苦笑,连忙躬身:“前辈,晚辈真是误入,还请前辈明察。”
青灵没再理会他,转头看着纯阳子:“师叔,您看如何?”
纯阳子什么话都没,拿出张纸,在上画了几下,然后扔出去,那张纸发出一溜白光,迅疾消失在远方。
单骏大惊,猛然想起一个传,脸色立时变得苍白,当初听到前辈告诉他那个传,他只当作一个传,可今,这传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难怪萧澜不住给他使眼色,他肯定已经猜到俩人的身份,单骏走过去,冲萧澜使个感谢的眼色,萧澜的神情平静,只以微微颌首回应。
萧澜和单骏心的看着纯阳子和青灵,纯阳子和青灵则盘膝坐下,俩人心的问道:“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
纯阳子和青灵没有回答,俩人只得坐下,萧澜声告诉单骏去烧点水,单骏立刻明白,这是个试探。
于是,他慢慢过去,将灶捅开,加了两块柴,纯阳子和青灵都没反应,单骏又出去,提了桶水进来倒进锅里。
萧澜见状再度示意他不要再动了,这些人喜怒无常,万一不心造成误会,恐怕就是杀身之祸。
没一会,外面有了动静,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女人穿着道袍,头发简单的盘了髻,用木棍插着,女人进来后便向纯阳子施礼。
“师傅。”
纯阳子起身问道:“就你一个人?”
“三位师兄都在闭关,六师兄留守,只有徒儿有空。”
女道士居然是看上去比她年青的纯阳子的徒弟,萧澜和单骏都有点意外,俩人都不敢开口,心翼翼的站在边上。
纯阳子略微迟疑,转头:“这俩人在这待了大半年吧,咱们这些年太松弛了,外人进入宗门范围,咱们竟然毫无察觉,你们平时巡查的时候,就没有丝毫发现?”
道姑看看萧澜单骏,眉头微皱,回答道:“徒儿巡查都是走后山,这一带,徒儿很少来,这一带森林茂密,如果只是常人,压根不能进宗门,若是其他人,要进入宗门,也不可能。”
“不要分辩!”纯阳子打断女徒,冷冷的道:“巡查便是将该查的都要查到,否则要巡查作什么。”
灵气越来越少,还保有灵气的福地自然是各派争夺的最大目标,那些灵气消散的宗门殊死也要抢夺一块灵地,所以,还有灵气的各派都加强戒备,除了诸如护派大阵之类的防御措施外,多数每都有人巡查。
“是,徒儿知错。”女道姑躬身认错。
“师叔,这不是青莲师姐一个人的错,师侄也曾出来巡查,同样疏忽了这一带,请师叔处罚。”青灵也躬身领罪。
纯阳子摇摇头:“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们都松懈了,以为有护派大阵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今这事给我们提了个醒,他们幸亏只是世俗中人,要真是其他宗门中人,咱们不危险,就算最后能守下来,损失也会很大。”
到这里,纯阳子叹口气,袍袖一抖,萧澜和单骏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房间里。
“醒过来就出来吧。”
萧澜扭头看,却是青灵在院子里,他赶紧起来,边上的单骏也爬起来,单骏检查下身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松口气。
“给你们一下这里的规矩,”青灵道:“在这个院子里,你们可以随意活动,但不要出这院子,院子外步步是机关,没人领路,你们必死无疑。”
“是,前辈,”俩人同时答道,青灵又看着萧澜:“你的伤势很重,需要条理,这里有三粒丹药,你先服下,看看有用没有。”
“多谢前辈。”萧澜连忙接过来,青灵没有理会他,转头看着单骏:“至于你,先照顾他,他现在还不能干活。”
“是。”单骏也赶紧答道。
青灵淡淡的:“那边的房间里有米面和蔬菜,要吃自己弄,那边有水井,你们自己挑水。”
“多谢前辈。”
“谢,不用,怎么处置你们,还没定呢。”青灵淡淡的丢下句让俩人心神不宁的话后便走了。
萧澜和单骏面面相觑,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
过了会,单骏才四下看看,他特意走到门口,探头向外面看去,没有看到一个人,山谷里春光烂漫,径两侧开满不知名的花,空气非常清新,有种莫名的香味。
“我要是你,就不会出去。”
单骏试探着要迈步出去,可身后却传来萧澜的提醒声,单骏回头看着他,萧澜的神情严肃,他再度回头看看山径,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怎么啦?没有什么啊?”单骏道。
萧澜摇摇头:“这是隐世仙门,有什么手段,我们压根不知道,我要是你,就赶紧修炼,能到这里,还能活着,已经是烧高香了,就别自找麻烦了。”
单骏心中凛然,沉默会点点头:“多谢。”
“客气了,要谢,也该是我。”萧澜着转身进屋,单骏迟疑下跟着进来,特意没有关门,这门正好面对进院的大门。
“隐世仙门,”单骏坐在萧澜对面,开口问道:“萧兄,你知道多少?”
萧澜抬眼看着他,略微有些惊奇:“没想到单兄还知道隐世仙门,不简单!不简单。”
单骏苦笑下:“不瞒萧兄,我就知道这四个字,是年青时,听一个前辈提过两句,我还以为都是传,当时还在心里暗笑,今日才知,原来都是真的。”
萧澜凝视着他,皱眉想了想才问:“单兄,你怎么会在那?”
单骏轻轻叹口气:“当初朝廷初拟在陈国进行土地清查,陈国的几个世家请我出手,干掉蓬柱,可,没想到突然冒出个高手。”
到这里,他露出深深的遗憾,轻轻叹口气,萧澜却摇摇头,单骏接着:“等我赶回家,家里已经,唉,都是我的错,没等我收拾家里,便受到突袭,我死战逃出,但身负重伤,在一个朋友那躲了几,追兵又到,当初托我的世家,朝廷内卫,虎贲卫,都在追杀我,我朋友也死了,我又逃了出来,最后一次是七个月前,我被两个高手追杀,”
单骏慢慢的讲述着,语气声调没有半分感情,可愈是这样,愈能感到他心中的恨意。
“石家已经灭门了。”萧澜提醒道,单骏摇头:“与石家没有半分关系,找我的是李家和封家,杀我妻儿,追杀不休的也是这两家。”
萧澜微微吃惊,随即叹口气,这陈国四大家,就有两家出手,这封家李家在陈国四大门阀中,排名首位和第三,据萧澜所知,这两家的宗师高手便有三四个之多,另外还有私兵上千。
“我知道,以我一己之力压根别想报仇,”单骏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响才:“所以,我要活着,活着,活着。”
单骏的牙关咬得咯嘣直响,萧澜同情的看着他,轻轻叹口气,安慰道:“还好,你还活着。”
“可我报不了仇。”单骏茫然的道,无论是财富势力还是武力,他与两大门阀世家比起来,都如萤火虫与皓月,报仇,无疑是一种奢望。
“最初几,每晚上都梦到我母亲,我儿子,孙子,”单骏神情狰狞,那种撕心的痛苦,就象有只虫子在不住噬咬他的心,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描述。
萧澜轻轻叹口气,压低声音:“单兄,现在就有个机会。”
“机会?”单骏茫然抬头看着他,萧澜点点头,单骏扭头看看,试探着问:“你是清虚宗?”
萧澜点点头,压低嗓门:“以我对隐世仙门的了解,若不是有什么目的,我们俩已经死了,他们既然没杀我们,就明我们对他们有用。”
单骏大为惊讶,自己对他们有用?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萧澜大有深意的冲他点点头,单骏的心不由动了,如果真如萧澜所料,有清虚宗之助,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
单骏怦然心动,萧澜却忧心忡忡,他现在是个废人,对清虚宗没有丝毫用处,清虚宗把他带回来做什么呢?
“师傅,把这俩人带回来做什么?”
在半山腰的一个洞府内,青莲同样十分疑惑,这种贸然闯入的世俗人物,多是杀了算了,这次干嘛要大费周章的带回来?
纯阳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青灵,青灵笑了下:“我估计师叔是想将他们交给师弟吧。”
纯阳子点点头:“这次出去才知道,你们师弟在外面的艰难,哼,仙门中有些人耐不住寂寞了,开始入世了,咱们必须做点准备,你们师弟在外孤掌难鸣,这俩人在世俗界来,修为还不错,可以给他些帮助。”
青灵却:“可这俩人的修为似乎低了点。”
“修为低,可以提升,那个负伤的,叫萧澜的,在没负伤之前,修为在世俗界还不错。”
青莲眉头微蹙,有些担心的问:“掌门师叔会同意吗?”
纯阳子轻轻舒口气,在路上,他已经给掌门师兄去信了,让他带柳寒回来,有要紧事要处理,估计不久,玉清子便会带着柳寒回来。
可玉清子却让他们等了两才带着柳寒回来,与玉清子的脚程自然是有事耽误了。
“师弟,你的修为又涨了。”青灵看到柳寒略微有些意外,短短一个多月,柳寒便已经踏入炼体七层,原以为,柳寒至少还要三个月时间,没想到才一个月便已经突破了。
“都是师傅的提携。”柳寒感激的向玉清子的背影施礼。
“师弟,匆忙叫我们回来,是出了什么大事?”玉清子刚坐下便问道。
“这次登仙会的事,师弟待会向师兄报告,只是这次回来的路上,我抓到两个人。”纯阳子着将萧澜和单骏的事了一遍。
然后不等玉清子开口便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将这俩人交给师侄,他在外面孤掌难鸣,宗门很难为他提供直接帮助,倒不如将这俩人交给他,也算多个帮手。”
柳寒一听,单骏和萧澜居然都在清虚宗。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678章 仙界暗潮
柳寒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与青灵等人站在边上,静候玉清子与纯阳子的决定。
果然,玉清子眉头微皱,但却没象以前那样立刻反对,思索片刻,玉清子看着柳寒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柳寒早已经想妥,立刻答道:“师傅,让徒儿去见见他们,然后再,不过,徒儿在外面的确需要几个帮手。”
到这里,他叹口气:“师傅,现在各仙门频频出世,徒儿在帝都还遇见一个隐世仙门中人,被静仁师兄和弟子擒获,这次漕帮帮主方震之死,弟子判断也是隐世仙门中人出手,这么多隐世仙门中人纷纷入世,弟子感觉很不好,这里面多半有什么事不对。”
纯阳子点点头:“这次在扬州,若不是我和青灵赶到,柳师侄或许已经死在紫竹院手中,师兄,就算咱们对世俗界没什么企图,可依旧不得不防,就算咱们不直接出面,也可以加强柳师侄的力量。”
玉清子依旧没有回答,众人也没有开口,半响,玉清子点点头:“师弟之言有理,为兄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柳寒,你看这俩人可以用吗?我们都是出世之人,对世俗了解很少。”
到这里,玉清子没再下去,柳寒知道这是要交给自己处理,他略微思索便躬身答道:“师傅,师叔,弟子要先见过他们后才能决定,这俩人,在外面闹出的事不。”
玉清子没问闹出什么事,只是微微点头,柳寒又看着纯阳子,纯阳子也点点头,青灵在边上提醒:“他们住在当初你住过的房间。”
柳寒点头致谢,然后便转身出来,玉清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惋惜的叹道:“可惜了,若他肯一心向道,我宗可能会有第三个进入筑基的人。”
纯阳子笑了笑:“师兄,人各有命,那也是他的命;不过,柳师侄对本门贡献甚大,那个福地,师兄觉着如何?”
玉清子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这可是近年少有的,灵气充沛的福地,嗯,登仙会有什么新情况?”
纯阳子叹口气,神情顿时变得有几分失落,玉清子见状挥手让青莲他们出去,纯阳子坐下,才:“现在走魔道的越来越多,云笈殿,阴符门都走上了魔道,特别是云笈殿,另外,还几个宗门,唉,这一届的登仙会是参加宗门最少的,只有七个宗门。”
“神农谷来人了吗?”
纯阳子摇摇头:“没有,自从上次神农谷宣布关闭山门后,再没见过神农谷门人。”
玉清子轻轻叹口气,在上次登仙会上,云笈殿中张真人提出的修炼方法是采补,另外还有便是抽取世俗界修行者的修为。
“我猜测,他们还有更邪门的修炼方法,有干怒人怨,”纯阳子担忧的道:“我担心再度引起世俗界与修仙界的战争。”
玉清子长叹一声,半响才:“由他们去吧,哼,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没有筑基期门人出现,明这些邪道,也没有用。”
纯阳子点点头:“对,师兄的是,对了,这次有个情况,云笈殿这次来的是宝殿的殿主玄情真人,她提出与我们结盟。”
“不是赵道友?”玉清子有些意外,云笈殿分三殿,上清殿、太清殿、云清殿,这赵道友是上清殿的殿主。上清殿是云笈三殿中位置最尊贵的一殿,登仙会一向是太清殿殿主出席。
纯阳子摇摇头:“我打听了下,玄情真人也没回避,赵道友的寿数将尽,所以让她来了。”
“太清殿多是女修,”玉清子喃喃自语,神情同样有几分落寂,他也同样面临寿数将尽的问题,沉默了会,他才接着问:“结盟?云笈殿出什么事了?”
四大隐世仙门,在修仙界地位极高,实力深厚,除非四大仙门之间发生战争,其他宗门压根不敢挑战他们。
纯阳子叹口气:“玄情真人没有隐瞒,他们云笈三殿在修炼方法上产生巨大分歧,上清殿比较超然,依旧沿着原来的修炼方法修炼,但太清和云清两殿,分歧很大,而且俩殿都入世了,但对入世后的方式不同,两殿内产生很多纠纷,暗地里,太清殿有些门人失踪,玄情真人判断是被云清殿中人暗害。”
玉清子闻言不由摇头,叹息道:“云笈殿本为我正派道修,坠入魔道,实在太可惜了!”
纯阳子也叹息不已,在灵气充沛时期,修仙界依据修仙功法分为两大修仙派别,一类称为仙道,一类称为魔道,私底下,仙道也称为正道。
对这个称谓,魔道修行之人倒没觉着有什么矮化丑化的感觉,相反,他们觉着自己修行的魔道,飞升进入的是神魔境,与道门修行飞升进入的神仙境完全不一样。
不管修仙还是修魔,都是世外之人,不同与俗世,绝没有因为功法不同而歧视,进而发生拼杀。
可修魔需要的灵气或魔气更多,灵气溃散的同时,魔气溃散更快,现在还有灵气存在的福地,可绝找不到魔气存在的魔地。
而且世俗界对修魔者更加仇恨,在数次战争中,魔道都是世俗人追杀的目标,慢慢的仙道中人发现了,于是仙道中人暗地里采取了祸水东引的策略,导致魔修遭受及其惨重的损失。
两者相加,魔修现在几乎完全绝迹!即便修仙界,也很长时间没听了。
可现在,云笈殿居然落入魔道中,让玉清子纯阳子不由叹息。
“师兄,你的意见?”纯阳子叹息一阵后,问道。
玉清子想了想,反问道:“如何结盟?”
“全面结盟,”纯阳子:“世俗界,与咱们的下行走互相护持,云笈殿内,若发生火并,我们要负责提供支持。”
玉清子只是略微思索便摇头:“我们毕竟是外人,云笈殿的内部纷争,咱们不宜介入。”
“我是这样回答的。”纯阳子道:“可玄情真人又提出,若她们有难,能否到本门暂避?”
“不能!”玉清子断然否决,决然道:“宗门之内,非本门弟子不得擅入!”
纯阳子理解的点点头,云笈三殿,毕竟是同殿弟子,玄情真人虽然两殿之间有矛盾,谁知道是真是假,若贸然答应,上清殿进入宗门,来个里应外合,宗门势必陷入危险之中。
“那怎么回话呢?”纯阳子问道,玉清子的决定不出他的预料,而且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这关系实在太大了。
玉清子沉默不语,半响,纯阳子提议道:“要不,把结盟放在世俗界?”
玉清子想了想:“可以,你把这个决定告诉柳寒。”
纯阳子点头:“柳师侄心思机敏,不像静风师侄,多年被拘泥于宫内,而且,世俗界,现在暗潮汹涌,只有柳师侄这样的人才能应付。”
玉清子点点头:“嗯,只是他的修为太低。”
“这是个问题。”纯阳子也叹口气,这事几乎无解,只有靠柳寒自己了。
柳寒看到萧澜时,都惊呆了,此刻的萧澜,毁容,失去左臂,丹田碎裂,脸色苍白,人形销铄不成样,恍若鬼魅。
“怎会如此?!!!”柳寒叹息道,尽管心里有准备,可还是被震惊到了。
“前辈。”萧澜心平如水,冲柳寒拱手道,他自然没认出眼前的柳寒,他只见过柳寒一次,而那一次,柳寒还易容了。
“咱们平辈,”柳寒摇头:“没想到萧兄躲到鄙宗来了,漕帮在江南掘地三尺寻找兄台。”
萧澜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叹口气,露出懊悔的神情。
“单兄也好运气,朝廷缉捕文书,满下都是,兄台居然也躲到这来了。”柳寒扭头看着单骏道。
单骏和柳寒交过手,却从未见过柳寒的真面目,那晚上,他蒙着面,柳寒也同样蒙面。
单骏同样苦涩的叹口气,柳寒请俩人坐下,拿出带来的灵茶泡上。
“这是本宗特产灵茶,两位兄台尝尝,对身体很有好处。”
三人围着方桌盘膝而坐,柳寒给俩人倒上茶,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茶香,美美的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柳寒看着俩人道:“我个疑问,萧兄,那个人是谁?”
萧澜微怔,看着他问:“那个人?”
“杀了方震,并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柳寒神情平静的看着他。
萧澜轻轻叹口气:“王泽。”
“王泽!”柳寒眉头微拧,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王泽居然是隐世仙门中人!”
这下萧澜倒是吃了一惊,他很意外的反问道:“兄台如何知道?”
柳寒淡淡的:“我叫柳寒,在帝都开了家商社,第二,我见过方震和他的护卫的尸体。”
完,柳寒挥手扔出一张飞剑符,符离手便化作一道白光,在房间里飞速环绕一周,然后飞回柳寒手上,又变成一张灵符。
萧澜和单骏非常震惊,但俩人的惊讶完全不一样。
柳寒,瀚海商社。
萧澜的脑子里蹦出这几个字,惊讶的瞪着柳寒。
单骏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寒手上的飞剑符,完全傻了。
“方震的那几个护卫是死在这个上面的吧。”柳寒道:“方震的脑袋也是被这样的东西斩下来的吧,哦,对了,还有你的手。”
萧澜沉默片刻,他盯着柳寒,半响才沉重的点点头。
“你真是柳寒?瀚海商社的主人,萧雨的盟友?”萧澜有些苦涩的问道。
第679章 招揽
柳寒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笑容,微微点头,萧澜盯着他,半响才长叹口气:“方兄真是老道!”
单骏也有点意外,不住打量柳寒,柳寒也叹口气:“方帮主的确配得上一代枭雄,漕帮若在他的统帅下,五年后必定能重返帝都,唉,可惜了。”
着他看着萧澜,问道:“为什么要除了他?”
萧澜深深叹口气:“除掉他是王家老祖宗的意思,我只是接到家主的命令,让我配合王泽的行动。”
柳寒略微思索,轻轻摇头:“看来王家那位老祖宗对帝都还是不死心,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
萧澜苦涩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估计,我也上当了,我收到的有可能是我大哥下的令,目的是除了我,我若死了,他的家主之位便稳当了。”
柳寒微怔,随即点头:“此言合理,从风雨楼之变开始,我便在思索一个问题,王家那位老祖宗跟着魔似的,为什么非要夺得黄河水道?萧兄,你是怎么想?”
萧澜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得到家主的命令,协助王泽,除掉方震,至于为什么,我真不知道。”
“家主命令?”柳寒疑惑的看着他,萧澜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单骏苦笑下:“柳兄有所不知,对萧兄这样的门阀子弟来,家主命令甚至比皇命更大,违反皇命最多也就除官发配,可若不遵家主命令,会被家族除名,进而被视为不孝,被朝廷和下所有门阀士族摒弃,所以,萧兄若不尊家主命令,萧兄会受到萧家的追杀,他的父母妻儿在家族内也会受到牵连,严重的话,会被处死。”
柳寒明白了,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又有些纳闷的问:“我在帝都也结识了不少门阀子弟,比如秋戈鲁璠,他们好像”
萧澜苦笑下:“听柳兄是从西域归来。”
柳寒看出他心里无比后悔,半响,萧澜才:“家主令是家族至高无上的命令,是家主令,也不是家主想下便能下的,必须召开家族内的长老会,取得长老会的同意,所以,家主令代表了整个家族的意志。”
柳寒这下明白了,他与秋戈鲁璠交往,没人理会,秋家和鲁家也不会理会,可若有
他正要问时,萧澜接着:“为了让我执行命令,家里专门派了大长老来传令。”
“萧家有几位长老?”
“我萧家只有两位长老,”萧澜解释道:“门阀士族子弟,没人能抗拒家主令。”
“一般家族内有几位长老?”柳寒又问道:“王家有几位?”
“这个不一定,”萧澜答道:“但一定有,长老会对家主或族长有一定的制约,一般情况下,下一任族长都是上一任指定,可族长在指定继承人时,都要征询各位长老的意见,当然,没有大的意外,族长属意的继承人都会得到长老的支持。”
“至于王家,”萧澜顿了下,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但,王泽是下一任家主,最有希望的。”
柳寒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看着萧澜:“如果,我的是如果,让事情重来一遍,你还会遵照家主令执行吗?”
萧澜犹豫下,想了会,抬头看着柳寒,轻轻吐口气:“还是没得选,我只能执行。”
“那么现在呢?”柳寒立刻追问道。
萧澜苦涩的自嘲的笑了下,挥了下独臂:“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这话已经足够了,门阀家族都是子弟众多,怎么会在意一个废人。
柳寒笑了笑:“我的是假如,假如,现在你伤势尽复,你有什么打算?”
萧澜微怔,苦笑下摇头:“清虚宗虽然是世外仙门,手段神鬼莫测,可要恢复一个丹田尽碎的人的修为。”
萧澜的神情很是绝望,柳寒微微摇头,转头看着单骏,问道:“单兄,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单骏的神情有些茫然,他想为家人报仇,可又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而且还有朝廷的追捕。
“拼吧,能拼一个算一个,”单骏咬牙道。
“拼命?”柳寒微微摇头:“以兄台的修为,武师巅峰还没到,估计在武师八品左右。”
单骏略微惊讶,心中大凛,萧澜也同样微微惊讶,要知道柳寒没有与单骏交手,就这样看,居然能看出单骏的修为深浅,可想想前两,那两位道长一眼便看出单骏修为浅,他负了重伤,或许这清虚宗或隐世仙门有这功法。
“兄台要报仇,恐怕力单势薄吧。”柳寒沉凝道,萧澜和单骏都是老江湖,立刻察觉他话里招揽之意,俩人都很意外。
萧澜是废人,单骏身上有朝廷的缉捕悬红,别门阀世家了,就算普通的黑道帮会都不敢收留他。
“听瀚海商社实力雄厚,柳兄在帝都长袖善舞,与很多朝廷权贵有交往,”萧澜看着柳寒缓缓道。
单骏对柳寒的了解很少,他到帝都暗杀蓬柱,那时柳寒还没那么有名,有的也仅仅是文名,此后逃亡江湖,每都及其警觉,完全顾不上关心其他事,此刻听萧澜的话,有点意外。
柳寒淡淡一笑:“我还有个身份,禁军军侯,手下有五百骁勇之士。”
萧澜怔怔的看着他,半响才摇头叹息:“柳兄真是长袖善舞,居然进了禁军,真令萧某佩服。”
“佩服是假,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鄙夷,恐怕才是真的,”柳寒笑道:“以萧兄之才,萧家之势,要入朝为官,恐怕唾手可得吧。”
这话倒是真的,以前萧澜若是想做官,仅扬州刺史便征辟过三次,他都拒绝了,他生性散漫,喜欢在江湖游荡。
单骏同样皱眉,试探着问道:“大人既然是朝廷命官。”
“单兄的意思我知道,”柳寒打断他,淡淡的道:“朝廷要抓捕单兄,那是廷尉府和各地捕快的事,与我无关。”
萧澜有点明白了,单骏毫不犹豫的抱拳:“若柳兄能让单某报仇雪恨,单某这条命就归柳兄了。”
柳寒微微点头,看着单骏:“好,不过,你若想报仇,先把报仇这两个字从脑子里消去,封李两家,势大根深,要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单某明白。”单骏深深的吸口气,他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当然明白其中的艰难,要扳倒这两家,报得大仇,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寒转头看着萧澜,萧澜苦笑下:“萧某乃废人,恐怕于柳兄无所助益。”
柳寒摇摇头:“萧兄身残,可还活着,脑子还在,只要脑子还在就行。”
萧澜沉默半响,抬头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该死了。”
柳寒费尽心机在这与他们俩谈,目的很明确,俩人心里很清楚,俩人几乎同时在猜,若他们不答应,柳寒会不会顺手将俩人除掉。
“杀了你?”柳寒摇摇头:“我不会,但,这是清虚宗,清虚宗不能有外人停留。”
“那不是一样吗。”萧澜嘴角有了个淡淡的嘲讽,当他想通了事情的诸多关键后,心里有种疲惫和伤心,这些年,自己虽在江湖,可对家族的贡献丝毫不比其他人少,而且自己并没有窥视家主之心,可依旧是大哥的眼中钉。
柳寒神情平静,淡淡的:“我只是清虚宗记名弟子,我要留下你们,就必须有理由,明白没有。”
萧澜低下头,思索会,抬头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为我求情吗?”
柳寒冲他摇摇头,叹口气:“萧兄啊萧兄,萧家旁系弟子话管用吗?”
萧澜苦涩的叹口气,心里明白,一个记名弟子的话,在清虚宗内能有多大份量。
柳寒静静的看着萧澜,萧澜的用处,他还没想好,但绝对有大用,萧家是江南门阀世家,虽比不上虞陆等门阀,但也是江南一等一的士族,有他在,就等于多了个了解江南门阀士族内部的眼睛,这还是其一;其二,萧澜的江湖经验丰富,对漕帮内部也十分熟悉,若有他坐镇扬州,扬州便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很为难,不过,柳某答应你,若你不愿干的事,柳某绝不强求。”
萧澜在心里重重叹口气,抬头看着柳寒:“好吧,萧某愿为柳兄效力。”
柳寒点点头:“既然如此,柳某就多谢了,两位先在这休息,我向掌门求情去。”
萧澜和单骏起身相送,待柳寒出门后,俩人回到屋里,相坐无言,单骏倒是很平静,萧澜心里依旧心潮起伏。
要心里没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可这些下来,他的怨气也淡了,不错,他是受了重创,成了废人,可方震呢,他二十年多年的朋友,当他一剑插进他后心时,心中的无奈,无法为他人所理解。
与方震比起来,他这点又算什么呢!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了柳寒,他不知道。
没有多久,柳寒回来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青灵。
第680章 再入藏书洞
“师兄,还行吗?”
柳寒满怀希望的问道,青灵松开手,微微点头,柳寒顿时松口气。
萧澜和单骏则有些不解,俩人进屋后,青灵便教了俩人一段口诀,让俩人熟记默念,然后拿出一块石头,分别让俩人将手放在石头上,再默念那段口诀。
这个过程,柳寒非常熟悉,当初他也经过这样一道程序,那时,他练功遇上瓶颈,静真道长便教了他这段口诀,然后拿出这样一块石头,让他摸着石头默念口诀。
单骏摸着时,石头没有任何变化,萧澜却让石头微微发亮,青灵随即又拿出五块石头,依旧让萧澜去摸,有三块石头发亮。
“三属性,土灵根,水灵根和金灵根。”青灵的语气微微有点失望,萧澜和单骏隐隐猜到,单骏有些兴奋,也有些失望,感觉很复杂,萧澜则平静很多。
“三灵根,”柳寒笑呵呵的,青灵也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萧澜:“你有三灵根,可以修行,但你的年龄太大,修行的路恐怕难走远。”
柳寒无声的笑着摇头,萧澜随意的笑了笑:“修行,我丹田已碎,还能修行吗?”
青灵却微微摇头:“修行之人,不修丹田,只修紫府。”
萧澜微怔,随即有几分兴奋,青灵随即拿出一瓶丹药和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萧澜面前。
“这瓶丹药可以助你疗伤,你的伤虽重,但服此药,三日之内伤势可尽复,可修复你断了的经脉,这本书是我清虚宗入门功法,你照此书勤加修炼,当可重获修为。”
萧澜拿起丹药,没有丝毫迟疑便揣进兜里,然后又拿起此册子,册子上有几个古朴的文字,上面写着《五行灵气初探》。
“你虽然有灵根,但你的年岁太大,在修行的路上注定走不远,所以,掌门师傅决定收你为记名弟子,位列柳师弟之下,你可愿意?”青灵问道。
萧澜没有丝毫思索便起身,躬身道:“弟子愿意。”
“那好,你随我去见掌门。”青灵着站起来,然后对单骏:“柳师弟,这位单施主便交给你了。”
柳寒起身:“是,师兄。”
青灵带着萧澜走了,柳寒和单骏坐下,单骏心里既羡慕又有些失落,看着柳寒不知道他要对自己些什么。
“单兄,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所以,有什么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就直了。”柳寒道,单骏在心里苦笑,他本是一方之豪,时移势易,现在成了别人的手下。
“我希望我的手下修为越高越好,”柳寒正色道:“你现在是武师八品,我希望你能跨过那个门槛。”
着柳寒拿出一瓶元气丹,这种药是他新配的,用了百年以上的竹节草,另外还好几味清虚宗才有的药草,药效比以前的丹药强上三倍。
“这瓶丹药可以助你跨入宗师境界。”
单骏闻言又惊又喜,连忙拿起丹药,打开瓶口,一股略有腥味的药香扑鼻而来。
“在我瀚海商社,有几条铁律,首先第一条便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条便是不得营私舞弊,第三条是不得泄漏商社内部秘密,”
柳寒将商社的规章制度一一给单骏讲了一遍,单骏越听越惊讶,这几条听着简单,可范围却不,若瀚海商社每个人都这样,那绝对可比得上军队的纪律。
“违反这些规章制度,视情况,处罚不同。”柳寒道:“最重是处死。”
单骏对这个倒是理解,毕竟也做过一方之豪,点头应承:“是,家主。”
柳寒摇头:“商社内不称家主,以后,你可以叫我掌柜。”
“明白。”
“单兄,单骏这个名字,以后不能再用了,”柳寒接着:“虽然你自己取名要好些,可我担心,你自己取的名字有可能泄漏你的身份,江湖上认识你的人太多。”
单骏理解的点点头,柳寒想了下:“单兄要出去了,无疑是要隐匿为主,要改头换面,算是重生吧,就叫吴明,字守常,你意下如何?”
单骏略微想了想:“吴明不好,柳骏如何?”
柳寒微怔,不由郑重的看着单骏,单骏苦笑下,深吸口气:“我现在不过一只丧家之犬,能得家主收容,属下已经感激不尽,若还能报仇,属下愿终身为奴,绝不背叛,属下愿以单家祖先的名义发誓,追随家主,无论作什么,那怕让属下去死,属下若皱半分眉头,属下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单骏着站起来,神情坚定,毫不犹豫。柳寒微怔,随即理解的点头:“好,我答应你,就叫柳骏。”
“见过家主!”单骏,不,柳骏躬身下拜施礼,柳寒坦然接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柳姓,就标志着,单骏放弃了原来的姓,成了柳寒的下人族人,奉柳寒为主子。
单骏不愧曾经当过一方之豪,很能抓机会,成了柳寒的下人,比起商社中其他人,他的地位就高出一等。
对于柳寒来,他已经知道,单骏的举措在这个时代不出奇,相反能被赐以柳姓,是单骏的荣耀,可若柳寒拒绝,单骏反而会认为是对他不满意。
“我向掌门请求了,你可以暂时留在宗门内,时间长短不好,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将修为提高到武师巅峰,为将来跨过那道门槛打好基础。”
柳寒的语气已经带有吩咐的味道,单骏点头,柳寒接着:“在清虚宗内时,你要注意,不要出门,这外面,我都没走过,没有宗内人领路,你会走不出去的。”
“是。”
“坐吧,别站着了,”柳寒吩咐道,单骏迟疑下,柳寒看出他的顾虑,便解释道:“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我没那么多规矩。”
柳寒将在清虚宗内的注意事项一一告诉了柳骏(现在单骏改名柳骏),柳骏默记在心。
“不动如山,你以前好像是用刀?”柳寒问道,柳骏点头,柳寒沉凝下:“你的兵刃最好能变一下,这对出去后,便于隐藏身份。”
柳骏有些为难了,他当然知道这样作的好处,可几十年了,他都用刀,这要改变兵刃,一时半会,那有那么容易。
正想着,抬头看见柳寒的目光,他一咬牙点头:“是。”
柳寒点点头,起身站起来:“我知道这对你有难度,但一定要变,否则,出去你寸步难行。”
着他拿出张符纸,在上面画了几下,然后扔出去,符纸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柳骏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没一会,一道白光飞来,柳寒招手,那道白光落在他手上,柳寒随即转身:“走吧,跟着我,别乱走。”
柳骏不知道要去那,心的跟着柳寒,他边走边看,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压根没记住是怎么走,沿途有那些风景,这个发现让他骇然不已。
“这里是清虚宗的藏经洞,里面绝大多数功法,你都无法修炼,但也有些世俗功法,你可以进去挑一份。”
柳寒带着他走进藏经洞,边走边介绍,柳骏听后又惊又喜,连忙感激的答道:“多谢家主。”
藏经洞内依旧,甚至连上次被柳寒翻过的典籍依旧是那样,估计,在柳寒离开后,就没人再进过这藏经洞。
“这些都是清虚宗历代前辈收集的典籍,十分珍贵,”柳寒看着一排排书架,有些惋惜的道:“可对我们来都没用,你去看看那边的那几口箱子吧。”
柳骏看看整齐的书架和各种形状材料的册子龟片书简等等,迟疑心的问:“主子,这些是什么?”
“修仙功法,你没有灵根,无法修仙,”柳寒道:“所以对你没用。”
“那主子为何不挑一本?”柳骏依旧很疑惑。
柳寒笑了笑:“对我也没用,再了,我已经挑过了。”
柳骏这才过去,在几个箱子里翻检,柳寒没有去打搅他,而是在书架间慢慢看着,很多书简都散乱了,就那样放在书架上,越往里走,书架越整齐,可上面的文字多数看不懂。
仅仅从这些文字便知道,这些书简或册子不知经过多少年,轻轻叹口气,吹散书简上的尘土,柳寒随手拿起卷书简,看看上面的文字,猜了会,便放下。
这样走走停停,他这才发现这个藏经洞好大,上次来,他就到了门口,这里面的空间还很大。
转过一个角落,他在洞子角落又意外的看到一个木箱,他下意识的走过去,将上面的尘土拂去,木箱外面用铜皮包裹,木箱四角铜皮上还有奇怪的花纹。
他不敢乱动,仔细端详后,才试探着抚摸木箱,慢慢将木箱打开,他轻轻松口气,他很担心这有什么禁制。
木箱内也是些册子,不过这些册子显然与其他不一样,居然是纸的,从洞口走到这里,柳寒就已经发现了,这藏经洞是按照时间年代放的,前面的是纸版的,中间是书简,后面的各种各样的都有,龟片,甚至还有石块,铜片,等等。
可这木箱里的居然纸制,明距离这个时代并不算远,恐怕也就千年左右。
柳寒一本一本的翻看,《灵山议》,《元气之变》,,这些册子多数不厚,柳寒看得很快,看过数本之后,他明白了,这些都是清虚宗前辈的研究。
灵气溃散,修仙之途更加艰难,在无法阻止灵气溃散,找不到更多的福地之后,清虚宗的前辈走上寻找另外的修行道路的法子。
另外的修行道路,简单的,在灵气匮乏的情况下,替代灵气的东西。
“师弟对这个还感兴趣?”
柳寒正仔细阅读时,身后传来青灵的声音,柳寒猛然一惊,连忙回头,青灵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师兄的修为深厚,弟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师兄的境界。”柳寒放下书,起身赞道,以他的修为,等闲人要想毫无声息的摸到他身后,压根不可能,可青灵话之前,他没有一点察觉。
“师弟不要妄自菲薄,这藏经洞里设有静音阵,还有保持干燥的阵法,否则这些典籍早已损坏。”
青灵解释着过来,看着木箱里的书册,微微摇头。
柳寒微感意外:“怎么啦?这些好像都是本宗前辈的研究心得,怎么放在这?”
“准确的,都是失败的教训,”青灵叹口气,拿起一本册子,随意的翻了翻,然后放进去:“本来这些书都该烧了,可掌门觉着这些书都是本宗前辈冒巨大的危险总结出来的,唉,烧了实在太可惜了,就放在这里了。”
柳寒看了看,十分惋惜的点点头,迟疑下问道:“我可不可以挑选几本看看,我在外面,灵气更少,要提高修为十分不易,我想看看本宗前辈总结的教训,至少,可以让我知道,那些路是走不通的。”
“哦,师弟还有这个雄心,”青灵笑了,带着几分嘲讽的神情看着他:“师弟若能给修仙界找到新的修炼之途,整个修仙界都要感激你!”
“别,别,”柳寒连连摇头:“师兄别笑话弟了,那么多才智卓绝的前辈都没找到,弟那行,弟就是好奇。”
青灵笑了笑:“随你,你是本宗弟子,虽然只是记名,但依旧是本宗弟子,代表本宗行走下,这藏经洞的任何一本书,都可以看,除了重要典籍,这些,都可以带走。”
“多谢师兄,”柳寒蹲下来,继续翻看,边问:“师兄,这藏经洞平时没人看守吗?”
青灵抬头看着满洞的珍贵典籍,苦涩的答道:“现在那还需要看守,这些典籍都是本宗历代前辈珍藏的,他们在寿元将尽之前,将这些典籍送到这藏经洞,这满下,没有比咱们清虚宗收藏典籍更多的宗门了。”
柳寒注意力很快便被木箱中书吸引,每本都大致看看,觉着有用的便放在一边,没用的放在另一边,丝毫没有注意青灵在什么。
“可惜,灵气溃散,这大部分典籍都无法修炼,就算咱们掌门师傅,修炼的功法是本宗最高功法,但也只能修炼到六层,后面再无寸进。”
柳寒很快将木箱内的册子翻完全,他挑出两本册子,这两本册子都没名字。
一本研究阴阳转化的,这位清虚宗前辈研讨如何将世俗界的元气,通过阴阳转化为五行真元。
另外一本则更吸引柳寒,这本同样是研究阴阳转化的,不过,他研究的是日月星,在这位前辈看来,日月星分阴阳,日为阳,月星为阴;人间四季均与日月星有关,人间万物均与之有关,如此来,日月星当为万物本源,那么灵气也应当与之有关,既然如此,那么修行者自然可以从中提炼出真元。
柳寒迅速将这本册子翻看一遍,略微想想,将这两本收入储物环内,再将书册整理好,起身冲青灵笑了笑。
第681章 再入藏经洞(下)
青灵是带萧澜来藏经洞找修炼功法的,萧澜现在还只没入门,按理没有资格上藏经洞找功法。
“师傅吩咐,萧澜为本宗记名弟子,随你到鬼见愁修炼,初期由你教他,你把静真师兄传你的口诀教给他。”
“是。”柳寒笑嘻嘻的应道:“师兄,师弟可就懂点皮毛,这要误了萧师弟,师弟可不负责。”
青灵笑了笑,摇头:“本宗入门功法都是一样的,清虚诀,这是我清虚宗创派祖师清虚真君所创,所有弟子入门学的都是这个,没有区别。”
柳寒轻轻哦了声,青灵又:“本宗已经创宗数十万年了,在以前,本宗便是修行界的大宗门,门人弟子最多时,有数万人之多,你读过清虚记事,以前,宗门允许有所成的但飞升无望的门人离开宗门成立修行家族,作为宗门的附属,所以,这清虚诀在当时的修仙界流传很广。”
“我们的修行功法流传出去,本宗就不担心?”柳寒有点意外,可话一出口,便明白自己错了,这玩意压根就瞒不住,就如同江湖现在流传的一些刀法剑法,其实都是各派流传出去的入门级功夫,各派也不在意,原因大致有两个,一个是,这入门功夫,学的人太多,压根就没法守住;其次,这种入门级功夫,就算流传出去,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有什么担心的,”青灵不以为然的摇头:“其实,各派的入门功法差别不大,就是吸取灵气,培养紫府,除非是魔道,可修魔与修仙完全是两个路子,关键是在筑基之后,炼气期弟子能操作的法宝法器十分有限,而筑基之后选择的功法才是关键。”
柳寒理解的点点头,他对这筑基什么的压根就不关心,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达到这个程度。
“既然这样,萧师弟怎么会到藏经洞来挑选功法?”柳寒问道。
“虽然入门都是学清虚诀,但炼气期弟子也能学些东西,简单的法术,操作符箓,还有,萧师弟毕竟是记名弟子,他随你到鬼见愁去,以后要回到宗门的机会很少,让他挑选两本入门功法去练练,也好。”
柳寒理解的点点头,随即又想了想,问:“师兄,这三灵根是什么意思?”
“你是三灵根与你的灵根相比如何吧?”青灵乐了,笑呵呵的,柳寒有些羞涩,青灵叹道:“灵根按属性金木水火土,你是火属性灵根,灵根修炼的速度极快,在修行界中,灵根是及其罕见的,一万个人里能找到一个,就算好的了。
而灵根之外,便是双灵根,所为双灵根便是具有两种属性的灵根,这也算是极好的,剩下的便统归杂灵根,灵根属性越多,灵根品性越差。”
柳寒这下明白了,萧澜是三灵根,加上他的年龄,对他修行的前景,玉真子和纯阳子都不看好,所以,他实际上已被放弃,但玉真子和纯阳子接受了他的建议,让萧澜来协助他。
回到前面,萧澜和柳骏已经找好功法,萧澜找了本《五行剑》,柳骏找了两本《火雷拳》和《太乙五行剑》。
柳寒看后微微摇头,对柳骏:“你原来走的是阳刚路线,若能将阳刚变得平和些,无论对你修行还是掩饰身份,都有极大的好处。”
柳骏微怔,想了想,露出喜色,转身将《火雷拳》放下,重新去找,萧澜则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柳寒冲他微微一笑,这些年,三十六铁卫,都是他在指导练功,三十六铁卫修炼的功夫各不相同,有刚猛的,有阴柔的,有练拳的,有练掌的,有练刀的,有使剑的,但都是在他的指点下修炼的。
简单的一句话,三十六铁卫和绝大多数护卫队队员,都是他的徒弟!
如果,杀手营给他留下仇恨,但也留下另外一些东西,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极强的理解力和适应力;
三归堂,浩瀚的书籍,被他穿越带来的,及其变态的记忆。
还有便是药老,这位面恶心善的老人
这三者,让他活下来,同时学到很多东西。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新生命,新生活!
“佩服。”萧澜由衷称赞道,也只有到了这种程度,才知道,柳寒所的这句话需要多高的见识,一般宗师都不一定能出来,更何况,柳骏已经成名多年,修为已经到了武师八品的程度,能指点他的人,江湖上已经极少。
柳寒冲萧澜笑了笑,转头问青灵:“师兄,我们怎么走?”
“等两,师傅要炼一壶丹药,等丹药练成,师傅送我们过去。”青灵答道。
“师兄也要过去?”柳寒有点意外。
青灵叹口气:“师兄师姐都不愿去,师傅只好让我去了,唉。”
柳寒愣了下,看着青灵,确认他是真的有些沮丧,他心的问道:“师兄为何不愿去?那也是块福地。”
青灵摇头叹息:“福地虽然是福地,可宗门内的灵气更充沛,再了,宗门内的药材丰富,到鬼见愁,还得自己种灵药,配灵丹,唉”
柳寒这才有点明白了,清虚宗里的这些师兄师姐都是些修炼狂,任何一点灵气变化,都会让他们感到不适。
“不是师叔去吗?”柳寒又问。
“师叔?”青灵很是意外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是师叔!就算师傅去,也不可能让师叔去!”
“为什么?”柳寒更加迷惑不解了,青灵瞪着他,半响才叹口气:“师傅寿元还剩二十来年了,师叔要留下来协助他,唉。”
青灵是清虚宗最年青的正式弟子,柳寒和萧澜都只是记名弟子,所以,宗门内的杂事,比如开门啊,接待来访道友啊,出去镇守另一个福地,等等,都是他的事。
其实,玉真子和纯阳子都还挺看重青灵的,青灵同样是灵根,也同样是修炼才,这才能修到十一层巅峰,是清虚宗内最有可能筑基成功的弟子。
二十多年,对世俗界来,已经足够长了,可对修仙者来,一晃就过去了。
“师傅送我们回去,师兄,你能御剑飞行吗?”柳寒又问。
青灵点点头:“不过,我飞不了多远,百八十里还是没问题,但到不了鬼见愁。”
柳寒点点头,然后心,而又充满希望的看着青灵:“师兄,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御剑飞行?”
青灵叹口气,十分惋惜,又有些恼怒的看着他:“你呀!你呀!师弟,你要明白,现在修炼很困难,灵气匮乏,每次飞行都要用灵石,同时也要消耗部分真元,在这些无聊的事上消耗真元,你真是。”
青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柳寒嘿嘿笑道:“师兄,我知道,我知道,可这,有时候吧,急事,赶路,再了,我学了,也不一定要用,但学了总比不学要好,是吧。”
忽然觉着不对,柳寒疑惑的看着青灵:“这次师傅带我过来,就没用灵石,直接跳上去便过来了。”
“那是师傅修为高,以你我的修为,御剑飞行是不可能的,”着,青灵一翻手,手掌中出现一只鸟形状的木雕。
柳寒接过来反复端详,终于发现前后各有一个孔,显然这是放灵石的地方,可
“师兄,这也太了点吧。”柳寒很犹豫,迟疑下才。
青灵撇下嘴,随手一扔,念叨口诀,这鸟立刻涨大,变成一只长约五米,宽约三米的大鸟。
柳寒和萧澜都快惊呆了,青灵随手一招,飞鸟又变,然后看着柳寒,半响,柳寒才叹口气,羡慕的道:“我要有个就好了。”
“向师傅要一个吧,”青灵道:“你为本门立下殊功,奖赏一个给你,没有问题。”
柳寒大喜,立刻就想过去,身形刚动,撇到青灵似笑非笑的眼色,他讪讪一笑,连忙顿住身形,自嘲的笑了笑。
扭头看见萧澜,萧澜都有点傻了,尽管对修仙者的能力已经想象得很利害了,可这依旧超过他的想象。
“萧师弟,”青灵道:“你要有四层以上的修为,便可以御物飞行了,若是能筑基成功,便可以御剑飞行了,若是,唉,算了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都是传。”
现在修仙界也就是筑基,筑基之上的结丹期,整个修仙界一个都没有。
柳寒心里清楚,萧澜却不明白,但他没有问,知道问也没有结果。
柳骏终于停下来,他空手回来,柳寒赞赏的冲他点点头。
青灵一点没将柳骏放在心上,见他过来,便领头转身走出藏书洞。
“师兄,我去见见师傅,你带他们俩回去。”
柳寒有点迫不及待,出了洞口便要去见玉真子,青灵连忙把他叫住:“师傅在炼丹呢,他们交给你,我回洞府去了。”
完,青灵的身形一晃便消失了,三人中只有柳寒看到他去了那个方向,萧澜和柳骏压根就没看清他如何消失的。
“走吧。”柳寒有些失望,叹口气,带着俩人回到院。
一回来,萧澜立刻便到静室去了,他需要立刻疗伤,同时开始按照清虚诀开始修炼。
柳寒则与柳骏留在房间内,柳寒给柳骏把脉,让他运转内息,三个周之后,柳寒放开他,坐下沉思。
柳骏没有打搅他,自己到边上去打坐运功,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功起身,发现屋里没有人,感觉肚子有点空,便出去做饭。
厨房里还有两把青菜,他顺手洗了,清虚宗内没有油,只能放在米饭上蒸。
吃过饭,还没看到俩人,柳骏便将饭菜温在锅里,自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但绝不敢开门出去。
色快黑时,柳寒从屋顶落下来把柳骏吓了一跳,自己活动了这么久,却没发现柳寒就在屋顶。
“我想了下,你的功夫主修三阳经,走的是阳刚的路子。”柳寒沉凝道,老实,他这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功法上进行修正,三十六铁卫和护卫队队员,都是按照他提供的功法修炼,他还没对一个修为已成的高手的功夫进行调整过,就算他冒名的柳漠,石龙的刀法在三归堂里就有,他正好记下了。
“这种修炼功法,初期进展急速,对敌时,威力也极大,”柳寒思索着道:“但这有个问题,就是到了一定程度,要想再进一步,就很困难。”
柳骏听到这里,不住点头,他二十多便跨入武师境界,可到了近五十还在武师境界上,每进一步都十分艰难。
“我传你一个口诀,你在修炼了自己的功法后,再修炼这道口诀,内息运行路径是这样的。”
柳寒着拿出一张纸交给他,柳骏接过来看,上面依照秩序写着一串穴道,略微思索,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柳寒。
“这段口诀是修炼奇经八脉中的阴跷脉和阳维脉,走的一个周,引入阴火,如此可调和你内息中阳刚之气。”
柳骏年岁比柳寒还长,修炼的经验也更多,但在柳寒面前,他却没有丝毫怀疑,立刻点头称是。
“你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慢慢来,若有不妥,立刻终止。”柳寒的神情郑重。
“是,多谢家主。”柳骏应承下来。
柳寒继续端详着柳骏,又拿出一张面具:“你试一下,看看合适不。”
柳骏接过来,知道这是什么,拿起来戴在脸上,稍稍了点,取下来,柳寒又给他修正了一下,再戴上便刚好合适。
“是。”柳骏很感激,柳寒不断为他想办法,显然对他十分看重,而他成为柳寒下属不过几,居然为他如此劳心费力。
柳寒没再话,柳骏转身去铺床,将床铺好后,便到院子里开始练剑。
在最初开始习武时,他练过剑,可没练多久便放弃了,觉着不够威猛,转而练刀,立刻便喜欢上了,从此在刀道上越走越远。
柳寒坐在屋里,看着院子里的剑光,这剑光迟缓,时断时续,很是艰涩,他在心里轻轻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在这柳骏身上作的投资是否值得。
第682章 筹谋扬州事
深夜,江风阵阵,带来彻骨寒意,月影昏黄,四周树影蒙蒙,宁静无声,连水流的声音都没有。
一道黑影从而落,落定之后,玉清子领头下来,飞剑随即没入他的体内,萧澜和柳骏习惯性的四下看看,玉清子和柳寒青灵却压根没管,径直走到一个石碑处,两人连忙跟上去。
柳寒在石碑上画了几下,石碑缓缓向边上移动,柳寒扭头对俩人:“这是开门阵法,不是机关,是画符,待会我教你们。”
完后,也不等俩人答话,便让到一边,待玉清子和青灵进去后,他才跟上。
萧澜和柳骏进去后,便感到是一排长长的石阶,石阶有点陡,萧澜心翼翼的下去,柳骏很快意识到了,萧澜现在还没修为,清虚诀再利害,也不可能让他三便成功,这三时间,只将他的伤势治疗好了。
到了洞底,萧澜才松口气,这一段路不长,但不好走,其他人倒罢了,可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走这样的路很不容易。
“师傅,这样上上下下,实在太困难了,再了,这四周都是岩石,要种药草也不行,”柳寒开口道:“咱们能不能打开个口子,让灵气就从这口子出去,就象喷泉那样,咱们在外面建一个院子,再设个宗门内的那种阵法,将灵气困住,如此,不就可以免这上上下下的。”
玉清子向四周看看,这上上下下对修行者来不算什么,没有光亮也没什么,这里除了萧澜和柳骏还达不到暗夜视物的境界外,其他三人都没有一点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是,这洞府内没法种药草,药草对修仙非常重要,那怕是在灵气充沛时期,丹药都是非常重要的辅助手段,现在就更加重要,没有丹药,要想突破,几乎不可能。
丹药主要来自药草和魔兽内丹,现在魔兽几乎看不见,药草就是丹药的主要原料,所以,每个宗门内都有专门的草药,清虚宗占地数百公里,可只有十几个门人,大部分地方都用来种植药草。
“嗯,等外面建好了再吧。”玉清子转头看看众人,然后对青灵:“这里就归你了,如何归置,你自己动手。这里的禁制已经设置好了,外人要想闯入,必触发禁制。”
到这里,玉清子顿了下:“我走之后,你可以重新设置禁制。”
青灵嘻嘻一笑:“不用,我可不敢跟师傅相比。”
玉清子瞪他一眼,青灵忙收敛笑容,郑重的点点头,玉清子转头看着柳寒:“帝都那个福地,你自己处理。”
“多谢师傅。”柳寒躬身致谢,帝都的福地虽然不如这里,但现在福地是紧俏资源,每一个宗门对福地都非常重视,就算再薄的福地,也不会轻易分给弟子。
清虚宗现在有三块福地,在修仙界中算福地最多的。
帝都的福地,柳寒已经琢磨很久,这块福地灵气虽薄,但对他来已经足够了,他从未想过筑基飞升什么的,但制符需要灵气,所以,这块有些鸡肋的福地,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青灵选了洞府,萧澜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也选了个洞府,柳寒和柳骏则随意。
柳骏很好奇,但柳寒吩咐了他,不要乱走,没事就练功,柳骏心里明白,这些世外之人行为举止与常人不一样。
“你要继续练剑,要超过你使刀的程度,否则,你就留在,不要出去了。”柳寒道。
柳骏心里一凛,抬头看看四周,忍不住打个寒颤,在这个黑洞洞的洞穴里过下半辈子
他赶紧找个地方开始练剑!
这一夜,除了柳骏在大厅练剑外,其他人就没出过静室,都在打坐修炼,柳骏在客厅练了整整一,就没见过一个人出来。
第二照旧是晚上,柳寒他们送走了玉清子,回到洞府,青灵什么话都没便进了静室,柳寒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苦笑,把萧澜叫过来,问他进展如何?
萧澜告诉他,感觉有灵气入体,但前段时间受伤,身体亏损严重,现在边调养边修炼,进展极慢。
“你呢,也别着急,慢慢来,一般,一年情况下可以修炼到一层,不过,我希望你第一年能突破一层。”
萧澜略微沉凝,抬头看着他问:“当初你花了多少时间?”
柳寒笑了笑竖起根手指,柳骏有些惊讶:“三个月!”
“三年!”柳寒摇头:“但我是在西域,没有找到福地,三年时间里,我只是略有气感,后来我误打误撞,走进一个山谷,在里面练了三个月,出来时,我已经达到二层巅峰。”
萧澜倒吸口凉气,这也就是,柳寒在三个月内达到了炼气二层境界,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丹药支持下。
“我估计,我最快也要到明年春才能回帝都,所有,你至少有半年时间,将自己的修为提高到炼气二层。”柳寒看着萧澜。
“也就是,明年春,我要去帝都?”萧澜问道。
“我倒是很希望你能留在江南,”柳寒道:“你对江南的江湖,门阀,士族,都非常了解,是瀚海商社江南分店掌柜的最好人选,但”
这一声“但”,柳寒迟疑下没有下去,而是看着萧澜,萧澜苦笑下,他当然清楚“但”字后面的内容。
他的家族,萧家在江南;他杀了方震,可能否对漕帮也如此无情;他在江南有很多亲友,他能不能对他们下手。
柳寒揭开了他必须要面对的面纱!
看着萧澜的无奈,柳寒轻轻叹口气:“所以,我想你还是跟我去帝都吧,帝都也有个福地,虽然灵气远远比不上这,但对炼气期弟子来,勉强可以满足需要。”
萧澜没有回答,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尽管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
现在柳寒毫不留情,残酷的拷问他。
“好好想想,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明年春还早。”柳寒叹道。
萧澜步履沉重的回去了,柳骏轻轻叹口气,柳寒扭头看着他,柳骏苦笑下:“我现在姓柳,家主命令我干什么,我就必须干什么。”
“如果,我让你杀掉你的朋友呢?”柳寒反问道。
柳骏沉默下,抬头道:“家主的命令就是命令!”
柳寒凝视着他,柳骏神情紧张,带着些许苦涩,柳寒轻轻叹口气:“练剑吧,练不好,你就不要出去了。”
“是。”
柳骏提着剑,转身出去,没一会,客厅里传来阵阵呵斥声,他不由摇摇头。
不用去猜,宫里已经下令,让他负责整顿整个扬州内卫,同时挑选扬州内卫总管,另外还要协助顾玮,拿下盛怀,整顿扬州官场,进而达到整顿扬州税收的目的;当然,还有另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在柳寒看来,已经完成了,那就是找出杀掉方震的隐世仙门中人。
“王泽?”柳寒喃喃道,随即叹口气:“应该已经逃回冀州了。”
他心里很惋惜,要是王泽还留在扬州,他不介意顺手将他除掉。
“漕帮!”柳寒仰身躺下,看着有些明亮的屋顶,屋顶有颗很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每当看到这颗夜明珠,柳寒总是忍不住在猜测,这清虚宗还是很有料的,仅这夜明珠,就值上万两银子,若是在帝都拍卖,他有信心卖到五万两以上。
“方杰,你会怎么动呢?”柳寒喃喃自语,方杰若坚持北上,他就不得不迎战,萧雨在帝都已经在准备了,彭城,将是第一战。
“或许诱敌深入更好。”
老前辈凭此招获得无数次胜利,或许可以借用。
“让他们深入,或许可以逼一下朝廷,让朝廷出手。”
想到这里,柳寒点点头,轻轻叹口气:“蓝蝶,会出手吗?”
漕帮内卫都在蓝蝶手上掌握着,蓝蝶若不肯呢?她也必然有杀身之祸。
“内卫?”
“盛怀?”
“顾玮?”
柳寒觉着扬州的事一团乱麻,什么都搅在一起了,他随手掰下一块岩石,在石桌上放上几颗石子。
“漕帮。”“内卫。”“盛怀。”“顾玮。”
想了会,他又放上两颗石子。
“瀚海商社。”“百工坊。”
呆呆的看着这六颗石子,眉头深深的拧成团。
半响,他忽然起身,在屋里来回徘徊。
“我是不是太被动了。”
“到现在为止,我都是在被动防御,见招拆招,我应该掌握主动,主动出击!”
“对,应该这样。”
他返身坐下,又在石桌上添了两颗石子。
“江南会,”“淮扬会。”
他的目光盯着这两粒石子,先是拿起江南会,迟疑会,又放下拿起了淮扬会。
“你们这些私盐贩子,该为朝廷出点力了。”
他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
在心里琢磨好主意后,他盘膝坐下,渐渐的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漕运渐渐进入尾声,扬州慢慢安静下来,顾府的风流八卦传得满城都是,可热度也慢慢过去,只是偶尔有人带着消息上府,可很快便被赶出去,有几个江湖人不忿,动起手来,却被顾府家丁打得头破血流扔出府外。
方震的死引起的震动也慢慢消去,漕帮及其盟友上下搜遍扬州,却没有找到萧澜半分线索。
在方震四十九葬仪结束后,方杰受到漕帮上下一致拥戴,继位漕帮帮主。
继位之后,方杰对萧澜下了长河令,然后亲自率重兵南下建康,威慑吴县,江南会大惊之下,连忙集结重兵与漕帮在建康外围对峙。
一叶扁舟,逆水飞驰,在夕阳的余晖下悄然驶入扬州城,舟在城内的一处偏僻处停下,一个身材硕长,带着斗笠的蓝衫青年悄悄下船,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刀刻般的下颌,他下船之后,没有丝毫迟疑便跳上静候的马车,马车随即启动。
马车穿过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巷,进入一处宅院的后门,马车在后院停下,蓝衫青年跳下马车,顺手摘下斗笠,交给早已静候在边上的一个麻衣汉子。
第683章 说漕帮
蓝衫青年快步穿过月亮门,走进房间,房间里面已经有两个中年人在等候,看到蓝衫青年进来,俩人都站起来。
“少帮主!”
“少帮主!”
蓝衫青年正是新任漕帮帮主方杰,方杰今年才二十四岁,自便被方震送到寒山修炼,直到二十岁才离开师门,回到漕帮,在短短四年里,他南征北战,成为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成为漕帮中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
“严先生,朱老。”方杰抱拳道,严齐依旧是那副邋遢样,随意坐下,朱先生名叫朱权,是漕帮总护法,在帮内地位比肩方震,与方震情若兄弟,修为本已到武师巅峰,可受方震遇害的刺激,在前些日子一举突破,踏入宗室门槛。
这次方杰调集重兵集结江南,朱权和严齐则负责留守扬州。
“朱老,这次急急让我回来,是不是淮扬会有所动作?”方杰刚坐下便急忙开口问道。
淮扬会虽然一向与漕帮交好,可在暗地里,双方依旧有些纠葛,方杰对他们并不完全放心。
“少,帮主误会了,”严齐神情一变,变得严肃起来:“冀州王家七爷过来了。”
“哦,七爷过来了!”方杰目光一亮,随即叹口气,漕帮与王家交往颇多,在几年前与风雨楼一战中,方杰带领的漕帮帮众在冀州便得到王许两家的支持,大败风雨楼的盟友,逼得风雨楼的几个盟友彻底退出冀州。
在冀州时,方杰见过王泽数次,在记忆中,王泽是个书生,在冀州颇有名气,但王泽似乎对江湖事不感兴趣,王家这次派他来作什么?
“七爷是来吊唁帮主的,”朱权低声解释道:“同时送我们一份大礼。”
方杰有些纳闷的看着朱权,朱权虽大礼,神情却很凝重,便问道:“怎么啦?”
朱权叹口气:“这事很大,反正要见七爷,还是让七爷给你吧。”
方杰扭头看看严齐,严齐也轻轻叹口气,冲他微微点头,方杰略微沉凝便点头,朱权冲外面道:“请七爷。”
没一会,门开了,领头进来的是方震的徒弟冉竣,冉竣没有进来,只是打开门,王泽从外面进来。
王泽穿着绣花长袍,长袖飘飘很是潇洒,进来冲三人拱手施礼,然后看着方杰轻轻叹口气:“世兄,方帮主之事,我是在吴县听的,唉,本该早点过来,被俗事耽误了,还请世兄原谅。”
“哪里,哪里,七爷能来,弟非常感激,七爷请坐,”方杰知道这些世家子弟不比江湖人,很是看重礼仪,便规规矩矩的,按照礼仪行礼。
王泽回礼后才过去坐下,方杰冲外面吩咐道:“上茶!”
很快冉竣送上茶,然后便退出去,方杰做个手势:“七爷,请喝茶。”
王泽端起来先闻了下茶香,拿起杯盖先转动三圈,再轻轻晃动下,才抿了口,才点头:“这是今年的狮峰,好茶。”
方杰微微一笑:“以王家的家世,七爷的才学见识,什么样的茶没见识过,鄙帮最近事太多,简慢了。”
话锋一转,方杰便径直问道:“刚才朱伯七爷有大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王泽在心里一笑,方杰还是年青了,沉不住气,略微沉凝便:“想必帮主知道,我王许两家在帝都与瀚海商社和风雨楼相争,”
到这里,他叹口气:“本以为可以顺利拿下,没想到,柳寒萧雨凶悍,特别是那柳寒,极为凶悍,我们的态势暂时不利,所以,老祖宗有意请漕帮北上,我们南北夹击,贵帮重返帝都,黄河以南的水道归贵帮,黄河以北,贵我两家共享。”
方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朱权和严齐,俩人的神情凝重。
关于是不是北上,漕帮内部争议很大,方震严齐朱权是反对派,方杰则是北上派的代表,力主北上,夺回帝都水道。
失去彭城以北的运河水道和黄河水道,漕帮损失巨大,仅仅从漕运角度来看,每年便要损失十多万两银子之巨,这还没算上私盐和其他一些。
所以,在失去彭城以北水道后,漕帮内便有呼声,要北上夺回彭城以北水道,这股呼声越来越大,要不是恰好在这个时候,江南会突然违约,再度发起进攻,连方震都很难压下。
在漕帮内呼声最高时,方杰曾经代表北上派向方震求战,方震因此和他深谈了一次,对方震的想法了解些,而且,方震刚死,萧澜又叛,漕帮实力受到严重削弱,此刻再被北上,挑战比江南会还强的风雨楼和瀚海商社,方杰也不敢随便下这样的决定。
但王泽的确很有诚意,丝毫没有隐瞒他们所处的不利状况,而且开出的条件非常好,如果能获胜,漕帮将重回帝都,势力更将深入冀州和幽州。
从内心里,方杰是想北上的,可帮里现在的状况却与以前有点不一样。
对于方震的死,除了萧澜是第一怀疑人外,江南会则是第二个怀疑对象,方震是过江处理江南会的事才遇害的,在找不到萧澜的情况写,漕帮内认为江南会是背后黑手,方震之死是江南会和萧澜联手所为。
所以,现在漕帮内的风向转了,力主南下复仇的成为主流。
“家父遇害,与江南会有莫大关系,”方杰沉痛的:“七爷,现在我没法北上,等收拾了江南会,我再北上。”
王泽轻轻叹口气:“方帮主之事的确令人伤心,我在吴县,拜访过吴县的顾家家主顾雍顾先生,也拜访了凌家家主凌彰,他们向我保证,江南会与方帮主之事没有关系。”
方杰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王泽,王泽沉稳的点点头,方杰扭头看朱权和严齐,俩人的神情同样有些惊讶。
方杰沉声问道:“七爷,他们有证据吗?”
朱权和严齐也郑重的看着王泽,王泽平静的答道:“当然,仅凭他们的话,我也不敢相信,可我查到,方子墨在两个月前便出海了,上东瀛国去了,江南会的主力都去了,若不是贵帮在建康集结,他们还没回来。”
“两个月前?”方杰一震,朱权和严齐也十分惊讶,若是在两个月前方子墨率兵出海,那么方震之事多半与他们无关,因为那时,方子墨不在吴郡。
“你的可是真的?”严齐几乎脱口而出,东瀛国在东方海外,是个岛国,据很大,具体详情却知道很少,最有名的是该岛女子,肤白貌美,性情温柔可人,吴郡不少豪门都养有东瀛女子为奴。
“当然是真的,”王泽郑重点头:“我亲眼看见船队靠岸,也问过码头的人,方子墨带了整整十六条五千石的大船,上东瀛,在东瀛接到消息,才知道方帮主遇害,他这才紧急赶回来。”
方杰严齐和朱权交换眼色,严齐问道:“两个月前,我们刚刚和江南会达成协议,方子墨就出海了?”
听出了严齐的疑惑,王泽郑重的点头:“方子墨和东瀛的东野家关系很深,在东瀛占据了一块地方,还有东瀛皇封的官职,现在东瀛很乱,诸侯征战不休,皇名存实亡,所以,方子墨才急于与贵帮达成协议,因为他要赶到东瀛处理他封地的事。”
到这里,王泽拿出一封书信送到严齐面前,严齐接过来顺手打开,神情微变,这是江南会方子墨和吴郡顾家家主顾雍,凌家家主凌彰的联名信。
这封信的语气不卑不亢,但核心意思就一个,方震之死与江南会和吴郡门阀没有丝毫关系,希望漕帮好好调查,他们愿意协助。
严齐看过后,递给方杰,方杰很快看完又递给朱权,这个情况出乎三人的预料,一时间,三人都不知该什么。
“七爷,”方杰抬头道:“以前在冀州时,我深受老祖宗的照顾,按理对老祖宗的要求不该回绝,可这事实在太大,我必须仔细思量,还请七爷理解。”
王泽很理解的起身:“我明白,我等帮主的话,先告辞了。”
方杰没有挽留,起身将王泽送到门口,他并没有出门,而是站在门口示意冉竣将王泽送出去。
待王泽走后,方杰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门口,望着院子沉声问道:“朱伯,严先生,你们怎么看?”
朱权叹口气,看着桌上的信,苦笑下:“我现在拿不准,从这信的语气上看,帮主遇害,好像真和他们无关,严兄,你怎么看。”
严齐低头思索会:“我们可以派人去吴郡探查一下,看看方子墨是不是在两个月出海了,若是,那帮主遇害之事,十有八九便与江南会无关。”
方杰没有回答,朱权严齐和萧澜曾是方震最信任的三个人,可现在萧澜背叛了,但他依旧很信任朱权和严齐。
严齐语气一转:“可我们现在可以北上,或者能北上吗?”
朱权闻言不由点头:“从帝都来的消息,王许两家在帝都惨败,那柳寒有上品宗师的实力,萧雨有宗师实力,风雨楼虽然被打出了帝都,可实力犹存,瀚海商社实力更加深厚,更何况,他们背后有宫里的支持,杰,现在北上,胜负难以预料,帮主以前就过,咱们北上的时机未到,所以,才一直不北上。”
方杰眉头紧皱,神色犹豫不定,从内心里,他是想北上,可
方震生前便与他谈过,现在还不到北上的时机,要等时机成熟,可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呢!!!
第684章 漕帮的疑虑
看到方杰犹豫不决,严齐有点担心,起身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立:“撤出帝都,帮主也是迫不得已,以前咱们支持齐王,当今心里会不怀恨,少帮主,这才过去几年,漕运,事关下安宁,当今怎么会交给不信任的人来操作。”
方杰缩在长袍的手不时握成拳头,又展开,再握成拳,反复如此,朱权也插话道:“老帮主遇害,帮内震动,杰,咱们先得稳住阵脚,然后再徐图发展,老帮主定下的策略是向西发展,把咱们控制的航道扩张到江夏。”
“那,七爷这里如何回话?”方杰沉声问道,心里颇为无奈,他很想北上,可方震定下的策略是向西,为此他亲自出马灭了江南几个帮会。
“很简单,告诉他,我们现在暂时无力北上,我们需要先安定后方。”严齐提议道。
“安定后方,”方杰摇头:“江南会和顾家凌家的信,已经了父亲的事与他们无关。”
“就算这与他们无关,可我们若北上,江南会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好,我们留下部分力量守住扬州建业,可我们能调多少力量北上?这些力量足以对付柳寒和萧雨吗?”
正着,冉竣送走王泽回来,他走过来,将手中的竹筒递给方杰,方杰压根没看就给了严齐。
冉竣没有听到严齐前面的话,听到后面部分,他眉头微皱,插话道:“我们若不行,王许两家应该可以。”
冉竣是方震的弟子,在漕帮年青一代中也有很大影响力,不过,他与方杰的关系很好,这次他也是奉命留守扬州。
“王许两家?!!!”严齐冷笑一声:“他们若行,还会到江南来找我们?冉竣,王泽的话不可全信。”
严齐真的有点着急,对王泽的尊称都没了,作为军师,了解的情况更多,漕帮的所有密舵和密探都是他在管理,与方震的关系是亦友亦僚,方震从不拿他当部下看。
朱权点点头:“军师得有理,王许两家要是能拿下柳寒,就不会找上咱们了。杰,不光江南会,还有淮扬会,我们要北上,必然是主力北上,如此,扬州便会空虚,淮扬会会不会有异常!这些都需要考虑妥当才行。”
严齐打开竹筒,看过情报后,神情变得阴沉,他吩咐人将笔墨拿来,很快将情报誊写下来。
“帮主,朱兄,”严齐放下笔打断朱权和冉竣的争辩,朱权反对北上,冉竣力主北上,他提出借用王许两家的力量,至少可以夺回黄河以南河道,然后看形势发展决定要不要进帝都。
严齐打断了俩人的争论,方杰也回头看着他,严齐道:“帝都来信了,那个柳寒暂时离开帝都了,去了个叫袁营口的地方,不过,有消息,他有可能南下到扬州。”
顿了下,严齐又补充道:“王家三公子正在帝都与瀚海商社和谈。”
“哦,”方杰微怔,眉头随即深皱起来:“柳寒南下?他南下作什么?这消息准确吗?”
“准确。”严齐没有丝毫迟疑:“这人叫柳漠,是方帮主身前亲自派到帝都的,这人很能干,送来的情报比较准确,只是,他的地位还太低,最核心的情报拿不到。”
但也足够了,比漕帮自己弄到的情报要强多了。
“他到扬州来?”方杰露出一丝冷笑,很显然,也是听到方震遇害的消息才过来的。
“那正好,只要他在扬州露面,咱们正好可以干掉他。”冉竣冷冷的道:“干掉了他,帝都几乎也就拿下来了。”
朱权摇摇头:“这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本身还有禁军军侯的军职,要想杀了他,实在太难了。”
“我听要杀死一个宗师非常困难,”严齐的语气有些迟疑,目光盯着朱权和方杰。
“老严,怎么啦?”朱权疑惑的看着他。
“我在想老帮主的事,”严齐缓缓道:“老帮主曾经告诉我,要想杀死一个宗师,非常困难,除非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不能走;另一个是走不了。
方帮主受到萧澜袭击,身负重伤,可要逃走,或者逃走一段距离,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可,我看了四周,没有动手的痕迹,这明,方帮主是走不了,那么,他为什么走不了?”
严齐的话有点绕,需要想想才明白,朱权脸色微变,方杰神情凝重,冉竣惊讶道:“军师,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严齐点点头:“仅靠萧澜一个人,绝对无法谋害帮主,所以,不但有另外一个人,而且此人的修为恐怕不低。”
“从现场看,帮主在亭内遇害,商大他们在亭外,而且是一剑封喉,可亭内还多了两具尸体,一个书生,一个老头。”
“那老头是拂衣杀手。”冉竣提醒道。
严齐皱眉想了会,抬头问道:“这拂衣杀手是帮主除掉的?”
严齐没有修为,所以,他不知道那杀手的死因。
朱权摇摇头,方杰也摇摇头,冉竣想了想:“不像,师傅使的是刀,那杀手的伤口与商大他们一样,应该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中。”
“对,应该是这样。”方杰点点头,朱权方杰和冉竣都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人,从各种痕迹推断,居然将当时的情景推理出五六分来。
“只有一个人吗?”严齐神情慎重,方杰和朱权交换个眼色,俩人郑重的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才是要害。”严齐缓缓道。
方震之死,还有好些谜团未解,其中便是动手的有几个人,所有人都知道,仅凭萧澜一人杀不了方震,或者,无法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掉方震。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两个萧澜那样的高手行不行?”冉竣想了半问道。
朱权和方杰几乎同时肯定的摇头,萧澜就算进入宗师中品,与人联手也无法阻止方震逃亡,那怕是重伤逃亡。
江湖上,曾经有宗师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手上,但那是特殊情况下,与方震的情况不同。
房间里陷入沉默,这个神秘的高手,究竟是谁?
半响,严齐问道:“江南有如此修为的高手有几个?”
朱权愣了下,迟疑半响,苦笑下:“寒山大长老郑老前辈有这样的修为,二长老沈前辈,有此修为,除了这两位,我想不出还有谁。”
但这是不可能的,寒山与漕帮一向友善,方杰就拜在寒山门下,学艺十二年。
“会不会是太平道那位出手了?”冉竣心的问道。
方杰和朱权再度摇头,太平道那位,自然是太平道的太上长老,大宗师,没等方杰开口,朱权便插话:“不可能,真人从不干涉红尘中事。”
这位太平道太上长老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从不管帮内的事,整要么炼丹制药,要么闲云野鹤般在下游逛,从未听他出手的消息,好几年前,便传出这位长老闭关了,还没听他出关。
“江湖上奇人很多,或许那个门阀世家家里的吧,”方杰冷冷的道:“不管是谁,找到萧澜就知道了。”
严齐点点头,朱权也点头,冉竣悲愤的叹口气。
“北上还是”方杰开口道,本来想的是南下,可一想到王泽保证江南会和顾凌两家都与方震之事没有关系,便改口道:“暂时不动,我都要想想,严先生,这几,你陪陪七爷。”
“建康那边呢?”冉竣问道:“要不要撤回来?”
方杰摇摇头:“建康那边不动,”着看着外面,轻轻的:“这扬州城,没那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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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漕帮最核心的几个人,没人知道方杰秘密回来了,柳寒自然也不知道,在玉清子离开后的第三晚上,他便离开了鬼见愁。
他没有惊动柳火,悄悄巡查了整个工地,对工程的进展很满意,柳火找来的这帮匠人能力和水准都很不错。
趁夜离开鬼见愁,赶到江边,没有看到宋嫂的船,然后他便进城了,在城里找到叶秀住处。
叶秀按照他的吩咐已经搬家了,换了个住处。
对他的到来,叶秀很是惊喜,自然有不尽的缠绵。
云雨之后,柳寒搂着瘫软如泥的叶秀,给她输入一道内息,帮她条理好气息后,才沉沉睡去。
“你要暂时离开扬州,上袁营口去。”
“袁营口?”叶秀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点点头:“而且要快,马上去买匹马,连夜赶路,争取三之内赶到袁营口。”
叶秀知道事情重要,神情慎重的点点头,柳寒又压低声音:“到了镇上,你找镇上的里正,宋里正,你告诉他,我在扬州有事找宣。”
“宣?”叶秀疑惑不解,柳寒点点头:“你告诉他后,马上离开,主意,镇上有禁军,领军的叫程甲,你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找一个叫彭余的。”
叶秀点点头:“好!我这就走。”
叶秀转身拿起个包袱,背在身上,戴上斗笠,提起剑,冲柳寒施礼后就走了。
柳寒在屋里待了半,躺在床上,将计划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然后睡了个回笼觉,待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第685章 淮扬会
厉岩在珍珠画舫之前回来,但柳寒没用他,只是让他在外面接应,事后没有派给他新任务,让他在城里待命,可上次去找他时,他却不在,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派点事,否则,他有可能起疑心。
“唉,诸事不顺。”
话虽然如此,可柳寒的神情却是笑嘻嘻的,厉岩苦笑下:“至少咱们把百工坊的老巢找出来了。”
“有什么用,宫里的新命令来了,”柳寒摇摇头:“让咱们协助顾玮顾大人,一个扳倒盛怀;另一个设法查清方震的死因,让漕帮安静点。”
“安静点?”厉岩眨巴下眼睛,似乎有点不解。
“宫里的意思是让漕帮安安静静的待在江南。”柳寒随手端起茶杯,喝了口后放下,然后起身,提起水壶到灶台上,舀了瓢开水倒进去,然后提着茶壶过来。
“这方杰是头老虎,不过,是头老虎,”柳寒叹口气:“方震则是只老狐狸,老虎看上去威风,实际上好收拾,老狐狸才是真正的麻烦。”
厉岩露出一丝笑意:“大哥的是,方震死了,萧澜叛了,这位方少帮主也不想想,他拿什么北上。”
“你不要这样想,漕帮有几百年历史了,这在江湖帮会中及其少见,”柳寒正色道,厉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柳寒微微一笑解释道:“存在即道理,漕帮就象一颗大树,这颗大树的根深深的扎进地里,就算将上面的枝桠都砍断,可要断不了根,这颗树就能重新起来。
咱们对历史要有敬畏心,这些历史悠久的帮派总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某些东西,给咱们添麻烦。”
厉岩听不大懂,但也明白柳寒的意思,要扳倒漕帮这样的帮会,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我们该怎么作呢?”
柳寒耸耸肩:“暂时不需要作什么,先看看,宫里的意思是让漕帮留在江南,这句话可以解释为,只要漕帮留在江南就行,不管他是与江南会开战,还是为找萧澜,把江南掀个底朝,都可以。”
厉岩微怔,随即明白的点点头,柳寒道:“我去看过方震的尸体,感觉很怪,我觉着有,嗯,莫昆死了,他统帅的虎组就由你暂时统带,或许,过段时间就要用到他们了。”
着,柳寒将虎组组员名单和联络方式交给他,厉岩正要收起来,柳寒立刻严肃的提醒道:“记下后,烧了。”
厉岩连忙细看,确认记住后,马上将纸条扔进灶内,火舌一卷,化为灰烬。
“从明开始,你要挨个联系他们,要先观察,确认他们没有问题,再联系。”柳寒接着吩咐道:“扬州内卫出了这么大问题,这些人,有可能没有问题,也有可能都有问题。”
厉岩明白的点点头,柳寒盯着他,厉岩郑重的点头:“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虎组现在只有五个人了,如果,你遇上有把握的人,可以暂时吸收进来,不过,事后要报告给我,在没有得到我批准之前,不得暴露内卫身份。”
厉岩再度点头,柳寒没再吩咐什么了,将虎组交给厉岩,一则可以给他找点事作,安其心;另外,这些人的身份恐怕早已经泄漏出去了,所以,就算厉岩将这些人报给那个人,也没什么。
宫里另外一个任务,重建扬州内卫,还有漕帮内部的内卫,这些,他便不会让厉岩插手。
从厉岩这出来,便到神眼林淮的茶摊喝茶,宫里并没有进一步的命令给他,但却给他几条线索,柳寒看后忍不住摇头。
“这些贪官污吏,早就该杀了。”林淮压低声音道,声音及其寒冷。
柳寒叹口气,没有答话,起身扔下几枚铜板,离开了茶摊。
随后又到刀那去了一趟,让刀密切注意扬州江湖的动静,扬州城内有那些陌生的江湖人出没。
刀觉着有些困难,毕竟他所在的双虎山是个帮派,要监控若大个扬州,十分困难。
“没事,作好你这部分就行了,”柳寒略微沉凝又问:“你与淮扬会中人有来往吗?”
刀摇摇头:“我们双虎庄是帮会,主要经营赌场,也作私盐和粮食生意,别我了,就算帮里的两位虎,淮扬会都没放在心上。而且,我在扬州也没多久。”
柳寒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注意下,看看淮扬会和江南会有那些人到扬州来了。”
刀的答复没有出乎他意料,不过,宫里让他很意外,或许是淮扬会不够引人注意,宫里在淮扬会居然没有安插内线。
这个发现,让柳寒意识到,宫里对江湖的监控也没想象那么严密。
柳寒没有再去找牛福宋嫂,而是在城里观察了两,才换了身装扮施施然走进昌盛盐号,这是他们三家的盐号。
晋亮不在店铺里,只有掌柜的在铺子里,掌柜的自然认识柳寒,对他的问题知无不言。
盐号开业不久,只有半个多月,生意不好不坏,他们定的策略是走高端路线,不卖粗盐,只卖精盐,而经营精盐的盐商一般都有固定进货渠道。
掌柜的告诉他,最大的问题是精盐的产量不高,晋亮正在加紧制造第二套制盐设备,等第二套设备制成后,产量估计够了。
“吴东家,就算这样,咱们这半个月来,收入也很可观,有七百多两银子,如果,咱们产量能上去,每月绝对能超过千两。”
掌柜的看上去很兴奋,可柳寒却不咸不淡只是频频点头,又问了几句便离开了。
从盐号出来,他便径直上顾府,在府门口正好遇见顾硕,俩人装模作样的打招呼。
“咱们那盐号,我去看了,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啊。”
“吴兄,别着急啊,咱们不是才开张半个月吗,”顾恒笑呵呵的拉着他进门,俩人径直到中庭,顾恒的意思是到书房谈话,可柳寒却示意他换一个地方,顾恒略微思索便到后院。
“吴兄,这生意要慢慢来,这半个月,咱们纯利便有七百多两,等销路真打开了,日进斗金,没有问题。”顾恒很兴奋:“这些,我看了几家的货,吴兄,老实,咱们的货色最好,那盐,雪白细腻,绝对超过他们,而且,咱们的成本还低三成到四成。”
俩人着盐经到了后院,在已经枯黄的藤架下坐下,两个侍女送上茶后,顾恒将侍女挥退。
“大,”柳寒眉头微皱,顾恒连忙改口:“吴兄,家里已经清扫过了,没有问题。”
“不是没有问题,这个问题永远存在,”柳寒正色道:“你要吸取你父亲的教训,你父亲何尝不谨慎,结果呢?以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干上这一行,就是千日防贼,稍有疏忽,就是身死家灭。”
顾恒背心冒出一层冷汗,连忙拱手:“吴兄得是,弟一定记住,千日防贼!”
柳寒点点头:“谨慎,在这一行里,无论怎么都不会错,宁可谨慎十分,也决不放松一分。”
顾恒郑重的再度点头:“我明白,谢吴兄指点。”
“这次来,除了看看盐号外,最主要的是,淮扬会,”柳寒看着顾恒道,顾恒很是意外,他原以为还是要针对顾建身后的人,没成想居然是淮扬会,不由有些疑惑不解。
柳寒眉头再皱:“你要记住,命令就是命令,不管心里再疑惑,再不解,可一旦接到命令,就必须执行。”
顾恒连忙点头,然后纳闷的问道:“吴兄要对付淮扬会?这帮私盐贩子可都是心狠手辣之徒。”
“再狠也狠不过我们内卫。”柳寒傲然笑了笑,顾恒心里暗骂自己蠢,这下有狠得过内卫的吗!
“不过,这次,我只是想见见见淮扬会会长。”柳寒道:“你知道这淮扬会的梅会长平时都在那活动吗?”
“淮扬会的梅辉梅思远很少在公开场合活动,他没住在城里,而是住在湖西的鲤鱼岛上,这个岛是淮扬会的大本营,岛民有一半左右都是淮扬会会中,这是公开的秘密,在岛上,梅辉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这些情况柳寒都知道,林淮和刀都告诉过他,这鲤鱼岛是长春湖第二大岛,位于长春湖西,距离主航线稍远,不像第一大岛龙兴岛那样近,但龙兴岛是长春湖水师驻地,同时还有盐务稽查队。
“他不出岛吗?”柳寒皱眉问道:“这胆未免也太了。”
顾恒摇头:“不,他当然会出岛,在扬州城内城外,他都有园子,城内的园子在寿安观边上,城外的园子在城西北,靠近长春湖,名叫荷风园,不管城内城外,比起我这顾府可阔气多了,仅面积就大三倍以上,只是,这梅辉行踪飘忽,除了他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他在哪。”
柳寒点点头,略微沉凝,正要开口,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洞箫,他抬头望去,神情略微讶异,顾恒见状连忙解释:“这是先父的两个妾在吹奏,吴兄对音律还有研究。”
柳寒心里苦笑,他的音律是被女人培养起来的,在前世陪女友欣赏音乐会,在这一世则是青衿的熏陶。
他没有话,箫声低沉,时而高昂,没一会,筝,筝,两声筝音加入,筝音时而低沉,就象两只互相纠缠的蝴蝶,翻飞而来。
箫声渐渐高涨,变得欢愉,筝声也随着高涨,透着愉悦。蝴蝶在花丛中欢愉,追逐,嬉戏;山花烂漫,香透百里,一遍祥和。
忽然筝音发出琤琤声,打破了这遍安宁祥和,就象有只秃鹫从而降,秃鹫宽大的翅膀,遮住了空,蝴蝶惊恐的躲在花丛中,望着空飞过的秃鹫,秃鹫得意长啸,啸声惊动山谷。
花丛中,绿树下,几只白兔惊慌逃出,秃鹫凌空飞落,白兔左躲右闪,眼看着便要落入秃鹫锋利的爪子中。
一道流星飞至,白衣骑士纵马飞驰,张弓搭箭,箭若流星,秃鹫惊恐高飞,飘落几根羽毛。
顾恒注意柳寒,见柳寒沉浸在音乐声中,便没有打搅,只是有些好奇,看柳寒的样子,并非附庸风雅,而是真的听懂了。
这吹箫和弹筝的都是顾硕的妾,擅长音律,顾硕在时,常招其吹奏。
难不成这柳寒喜欢音律?
正思量着,箫音又变,忽然间,乌云翻滚,狂风大作,花丛随风摇摆,花瓣飘零,蝴蝶被狂风吹散,蝴蝶在拼命挣扎,用力扇动翅膀,却无法与狂风相抗。
筝音同样低沉,狂风呜咽,黑云滚滚,蝴蝶在呜咽,在呼唤。
箫声渐渐远去,筝音也慢慢消逝,蝴蝶不知所踪,只剩下一遍疮痍,残花,断枝,满地!
“好!”柳寒脱口而出,轻轻鼓掌:“繁华过后,只剩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顾恒微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柳寒浩叹道:“我想起,唉,算了,老弟,府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顾恒迟疑下,苦笑道:“先父的妾,我想送她们到女观去,若不愿,也可以给她们一笔银子,只是,最近手头很紧,拿不出大笔银子来。”
柳寒微微点头,心里明白,顾恒恐怕不愿出那笔银子,买盐田,开盐号,造设备,都要花一大笔银子,这遣散父妾,花费也不。
顾恒心里头屑忐忑,他已经处理了一个妾,就是那个与顾维私通的妾,被沉入长春湖。
“一个女人被遣散出府,她们能上哪去,”柳寒轻轻叹口气,他当然听懂了,满是恐惧和惊慌,不知前途所在。
顾恒出乎意料,略微思索便断然道:“吴兄所言甚是,这样吧,按她们的意愿,愿意走的,每人送百两银子,不愿走的,就留下。”
柳寒点点头:“这样也好,”着冲顾恒自嘲的笑了笑:“这本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干预,”
“吴兄的哪里话,”顾恒连忙打断:“俗语,家和万事兴,我只是觉着,她们都还年青,恐怕守不住,出府后,还可以再嫁,总好过老死府内。”
柳寒闻言不由想起那个晚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恒,把顾恒看得发毛,心里忐忑不安,柳寒微微点头:“得好,家和万事兴。”
略微沉凝:“这样,我住到酒楼去,你设法打听下那梅辉的行踪,我想见见这人。”
“吴兄的哪里话,既然来了,那用得着住酒楼,那样岂不让人笑话我顾恒没有待客之道,就住我府。”顾恒着,有点紧张的看着柳寒。
柳寒略微迟疑,便点点头,顾恒得不错,若住到酒楼去,有可能会引起怀疑。
第686章 酒桌议盛怀
傍晚,顾恒派人去将晋亮也请来,三人在前院喝酒聊生意经,柳寒根据自己在西域和前世的经验,将自己设想的经营销售方案推荐给俩人。
“低价销售,这事很容易,可这容易与其他盐号发生冲突,咱们力量,一旦与大盐号发生冲突,这对咱们非常不利。”
“可如何打开销路呢?”柳寒看着俩人,俩人都陷入沉思中,现在每月虽然有七百多两银子的利润,可不但柳寒,就算他们俩人都不满意:“咱们可以先优惠促销,但这优惠不是直接降价,而是送,比如买上一石精盐,送两尺粗麻,或棉布,或者是大米一斤半斤的,但这个法子,只能推行一段时间,所以,最重要的是,截人。”
晋亮和顾恒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笑道:“从现在开始,要派人到其他盐号去看,看他们有那些大客户,这些客户来扬州后,住在那,喜欢什么,一般什么那个码头上岸,每次能拿多少货,把这些都了解到了,对了,顾兄,你那得福楼可以用起来,到时候,咱们把客户带到得福楼,吃住,咱们都包了,如此这般,我就不信,弄不来客户。”
晋亮听后,佩服之极的叹道:“吴兄啊吴兄,这掌柜的,该由你来作,高,实在高,难怪贵号生意如此之好。”
现在昌盛主要是零售,客户多是周边县城的客商,每次拿货量也不大,他们现在的产量还不大,可即便这样的产量,也有积压库存,等第二套设备投产,产量提高,积压就会更严重了。
“晋兄笑了,盐号还要多靠你辛苦,不管怎么,这盐号是咱们共同的。”柳寒认真的道。
“来,来,为咱们生意兴隆,干一杯。”
顾恒笑呵呵的端起酒杯,柳寒和晋亮也端起酒杯。
杯干之后,柳寒擦擦嘴巴,顾恒冲边上伺候的丫头使个眼色,丫头会意的转身出去,没一会,夜空中传来轻柔的箫声。
柳寒微怔,没有话,冲顾恒微微一笑,顾恒顿时松口气,没一会,筝音加入,筝箫时而缠绵,时而分飞,时而彩霞满,时而细雨纷飞。
三人禁不住都停下来,细细品味,连晋亮都忍不住痴了。
一曲奏毕,三人才回过神来,晋亮忍不住叹道:“弟在扬州去过很多青楼画舫,也算有些见识了,能把古筝和洞箫结合得如此美妙的,弟还从未见过。”
柳寒正要开口,两个白衣女子款款而来,在门口冲三人施礼,顾恒和晋亮还没反应过来,柳寒已经站起来冲两女回礼,两个女子有些慌乱,站在那不知所措。
晋亮也连忙站起来回礼,顾恒也不得不站起来,冲两女招手,两女这才走进来。
来到灯光下,柳寒这才看清两女,两女都穿着白色宫装长裙,左边女人稍稍丰腴,鹅蛋脸,云鬓高耸,面容白净,杏眼含羞;右边的女人则略微瘦削,身材修长,比左边的女子稍高,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弯弯的,透着几分紧张。
不只是她,边上的女人也有些紧张,这几分紧张却又给两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让人禁不住生出想要保护或占有的欲望。
柳寒心里很纳闷,按照顾恒的介绍,这两女是顾硕的妾,这顾恒怎么把父亲的妾都拿出来招待了。
“顾兄,这”
柳寒迟疑下不知该什么,顾恒已经吩咐道:“先下去吧。”
两女施礼后退出去,晋亮不知内情,便笑赞道:“顾兄,这俩歌姬不知在那买的,色艺俱佳,真是难得。”
柳寒有点为难,不知该如何下去,顾恒却呵呵一笑:“晋兄,她们可不是歌姬,是先父的妾。”
“哦,”晋亮也有点意外,随即苦笑下:“这样的女子,顾兄,呵呵。”
着冲顾恒眨巴下眼睛,顾恒也笑了笑:“呵呵,先父过世已经多日,原本准备放她们出府,可她们多数不愿,所以,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吧。”
柳寒觉着纳闷,让自己的妾出来招待客人,这个事倒没什么,在帝都也常见,朋友好了,将妾送给你都没有,传出去还能被士林视为美事,可让亡父的妾出来招待客人,这,是什么节奏?
该不会是子纳父妾也是这个时代的美事?!!!
柳寒疑惑不解的看着顾恒和晋亮,顾恒笑了笑岔开话题:“晋兄,吴兄,听没有,顾玮顾大人再次弹劾盛怀,你们,朝廷会作什么反应?”
“难,”晋亮摇头:“我听过顾大人,白衣书生,宅心仁厚,可盛怀可是官场老人,听,他原来是支持齐王的,可齐王就藩后,他立刻给潘链送了十万两银子,要不然,这一次,哼哼。”
顾恒微怔,扭头看着柳寒,柳寒笑了下:“这不奇怪,仅凭支持齐王一事,这盛怀就该被拿下。”
“盛怀在扬州势大根深,”顾恒叹口气:“我估计顾大人最后弹劾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这扬州难不成成铁桶一块,盛怀在扬州难道没有对手?”柳寒问道。
晋亮点点头,顾恒却摇摇头:“当然不是没有,扬州也有盛怀奈何不了的,比如水师校尉满桐,就从不卖盛怀的面子。”
“哦,这是为什么?”柳寒好奇的问道。
“这满桐是荆州满家的人,满家虽然是士族,但在士族中名声不显,满桐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曾经在秋云和方回手下作战,在十年前调到荆州,担任荆州水师都尉,五年前调到扬州,担任扬州水师校尉,这江南的水师都归他调动。”
顾恒介绍后,柳寒微微摇头:“水师现在已经划归盐铁监了,不归刺史管,满桐不卖账很正常,这不算。”
晋亮点头承认,思索一会,苦笑摇头:“除了这满桐,还真找不出来,你想啊,这刺史府中人都是盛怀征辟的,与他不合的,都已经走了。”
柳寒眉头再皱,晋亮无意中点出了大晋体制中的最大弊端,各级官吏均由官员自己征辟,然后上报朝廷,朝廷一般都批准,当然藩王是例外,藩国的国相都是朝廷委派,藩国国相相当于朝廷丞相,控制了这个位置,藩国便有一大半被朝廷控制住。
“这扬州还真针插不入,水泼不进了。”柳寒嘲讽的笑了笑:“这顾大人恐怕也落一场空。”
“朝廷的这些官啊,”晋亮叹口气,柳寒忽然打断他问:“这盛怀怎么弄到这十万两银子的?”
晋亮和顾恒同时看着他,顾恒是心里清楚,柳寒不是什么商人,所以,他不清楚这里面的玄机,晋亮却是不清楚柳寒的真实身份,他冲柳寒摇摇头:“吴兄啊吴兄,你这生意作这么大,难道还不明白,盛怀要银子,扬州的这些盐号布号绸缎号还不赶快奉上,以后在税里返还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柳寒自嘲一笑:“我们那是地方,比不得扬州繁华,哎,这不对啊,盐税是盐铁监负责收缴,而且这是入少府的银子,盛怀怎么可能拿得到?”
晋亮又笑了:“吴兄这就不知道了,这盐税虽然是盐铁监负责收,税丁也是盐铁监统辖,可盐田在扬州府地界,盐号也开在扬州,盛怀要拿捏你,还不是轻而易举,还有,盐铁监设在扬州,很多事都要与扬州官员打交道。”
柳寒理解的点点头,顾恒却摇摇头:“晋兄恐怕想错了,盛怀对盐税其实插不上多少手。”
“哦,愿闻其详。”晋亮不以为意,拱手问道。
“咱们扬州只有盐吗?”顾恒反问道,晋亮和柳寒几乎同时点头,晋亮也点头:“对,咱们扬州除了盐以外,还有丝绸布匹,还有粮食,这些都是刺史掌握中的,若盛怀真将手伸到盐税上,顾玮早就将他缉拿了。”
“此言有理,”柳寒赞同的点头:“晋兄,这盐税是少府的,是皇上的私财,盛怀不敢轻易向这里伸手,楚硕也不敢随便乱来,不过,扬州如此富庶,盛怀要捞些银子,应该不难。”
“十万两!这可是十万两银子!”晋亮叹道,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这帮贪官污吏,娘的,该杀!都该杀!”
“当官的,那有不贪的,”顾恒劝解道:“不捞银子,谁来当官,这盛怀在扬州十年,我粗略估计,捞了不下百万。”
“这么多!”柳寒都吓了一跳,百万银子在这个时代是个什么概念,他现在完全清楚,瀚海商社富甲西域,可真论财富也不过一两百万,这次回大晋复仇,他满打满算也不过带了近百万银子。
顾恒和晋亮同时露出微笑,顾恒又:“这还不包括他孝敬朝里的,吴兄,那丁聪在荆州当了七八年刺史,就成了我大晋最有钱的人,这荆州还不如我扬州富庶,盛怀可在扬州近十年了。”
柳寒依旧感到惊讶,不敢相信,他再度问道:“难道朝廷一点察觉都没有?”
“所以,要盛怀会做官,”顾恒叹道:“以前,他靠向齐王,现在他投向潘链,十万两银子,不是谁都敢这样送的。”
柳寒和晋亮都深深叹口气,不过,柳寒还是挺佩服这盛怀的,这家伙要经商,肯定是把好手,能看风向,出手果断,十万两银子,如果能保住扬州刺史,几个十万都回来了。
三人聊着扬州的事,看看夜渐深了,外面要宵禁了,晋亮起身告辞,顾恒起身送到府门,待他回来,柳寒坐在酒桌边沉思。
顾恒让侍女退下,看看桌上的残羹,提议换个地方继续聊,柳寒点头同意,俩人换到后院客房中继续喝酒。
两杯下肚后,顾恒看看柳寒的神情,心的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寒点点头,注视着他,顾恒心中有些紧张,柳寒缓缓道:“宫里下令,让我们协助顾玮顾大人,扳倒盛怀。”
“哦,”顾恒轻轻舒口气,顿时感到轻松,这段时间,宫里如何处置顾家,象块石头压在他心上,那种命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实在很差。
顾恒收敛心神,思考一会才问:“大人,宫里是什么意思?扳倒?什么意思?”
“很简单,找到盛怀的犯罪证据,”柳寒道:“名正言顺的罢免他的官职,交廷尉府问罪。”
“原来如此。”顾恒皱眉思索,柳寒接着解释:“宫里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盛怀的证据,可这些证据是不能拿出来的,宫里可能有什么顾忌,所以,要我们在扬州办。”
顾恒这下明白了,在扳倒盛怀这事上,不能出现内卫的身影,明宫里有所顾忌,所以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柳寒。
转念一想,若这事能办成,顾家才可能真正安全了,不定,扬州内卫总管的职务还能落在他身上,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上面立功。
“那咱们就从他贪腐上入手。”顾恒思索半提议道。
柳寒摇摇头:“难,丁聪贪了那么多,不一样没事,靠贪腐,”他再度摇头:“顾玮弹劾他,估计就是从贪腐入手的,哎,咱们对丁聪了解太少。”
顾恒很是失望,如果贪腐扳不倒盛怀,那还有什么罪名呢?总不能盛怀谋反吧,那不成笑话了。
俩人相对沉默,一壶酒很快喝完,顾恒一直在喃喃自语,柳寒则默默的盯着夜空,忽然抬头问:“你,若楚硕与盛怀勾结,贪污盐税,能不能把盛怀拉下马?”
顾恒微怔,刚才柳寒还贪污很难将盛怀扳倒,转眼又提起贪腐来。
柳寒站起来:“这楚硕关在那?”
顾恒茫然的看着他,柳寒见状苦笑下,知道自己问道于盲了。
“大人,我还是不懂。”顾恒心的问道。
柳寒叹口气,骂道:“妈的,宫里的那帮贵人,自己都办不了,让咱们来办,这事,比查那内奸还难,做不好,还得吃瘪,不定,连清除内奸的功劳都没了。”
顾恒一听,浑身冰凉,脸色煞白,愣愣的看着柳寒。
第687章 顾恒的礼物
柳寒背对着顾恒,没有看到顾恒的神情,依旧在自言自语:“老弟,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顾恒闻言脸色稍缓,看来柳寒不是针对他,只是有些感慨,迟疑下,正准备开口,柳寒又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这扬州还成了盛怀的王国了,官场跟商场差不多,绝对不缺敌人。”
到这里,柳寒转身看着顾恒:“明开始,你多上刺史衙门,与衙门里的人多交往,记住,不要与那些官交往,多与下面的人物来往,请客,吃饭,喝酒,上青楼,他们喜欢什么作什么,打听下,谁与盛怀关系不好,过去几年,有什么案子没有。”
“是,大人。”顾恒松口气,心里稍稍安定,柳寒这才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不由问道:“你怎么啦?”
顾恒稍稍迟疑,苦笑下:“大人,不知宫里对我作何处置?”
柳寒稍稍想想便明白了,他微微一笑:“有些事,你不要想多了,你父亲的过失,他已经受到惩罚,你刚加入内卫,所以,只要心做事,认真做事,就没有事。”
顾恒心里苦笑,这位大人还留了个尾巴,便点头:“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这样最好,”柳寒点头:“扬州内卫现在由我统帅,不过,在这事做完后,我是肯定要离开扬州的,到时候,你的安排,我会向宫里建议。”
顾恒一下便明白,柳寒这是在警告他,他的命运掌控他柳寒手里。
又喝了一壶酒,俩人聊,了些生意经,顾恒很想与瀚海商社合作织布作坊,可现在,他的银子都在盐号里,没有银子投入到织布作坊里。
柳寒给他出主意,让他到汇通钱庄去借钱,可以将得福酒楼抵押,再了,瀚海商社要在明年春才找合作伙伴。
“陆家和虞家都有大作坊,这瀚海商社不会找他们吧?”顾恒还是很担心。
“若我是瀚海商社掌柜的,我便不会选这两家,你好好想想便明白了。”柳寒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顾恒本就聪明过人,只是这段时间操心太多,才没想到那层,这会柳寒一提醒,略微想想便明白了。
陆家虞家,家大势强,瀚海商社与他们合作,万一对方起个心眼,瀚海商社恐怕就要落个鸡飞蛋打,以瀚海商社东家的精明,怎么可能想不到。
虽然在闲聊,但也是柳寒在考核顾恒,顾恒的表现让他比较满意。
对调教新人来,柳寒有丰富的经验,三十六铁卫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还有大部分护卫队员和各店掌柜账房,这十年,他疯狂的练功育人,为回大晋培养班底。
从内卫的角度来,顾恒很稚嫩,没丝毫经验,但柳寒觉着他脑子反应快,理解力强,做事不拘泥,而且,他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柳寒依旧感觉到他强烈的企图心,这是柳寒想要的,那种老实本分的人不适合在内卫干。
顾恒给他安排在后院客房中休息,这客房原是他大哥的住所,分家后,自然归顾恒了。
“吴兄今累了,好生歇息,明再聊,在下告辞了。”顾恒完抱拳告辞,柳寒点点头,也装模作样的抱拳相送。
顾恒就这样走了,柳寒也不忙,提起桌上的水壶,发现水是温热的,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刚端起来,便听见轻柔的脚步声,没一会,香风传来,两个女人进来。
柳寒没有在意,将水喝了,放下杯子,抬头看去,不由愣住了。
尽管知道,类似顾家这样的家庭,绝不会让他自己动手洗漱,可眼前这两女也太出乎他意料了。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晚宴上吹箫弹筝的两个美人,此刻两女已经换去宫装,俏脸上薄施淡妆,将素白长裙换去,鹅蛋脸换上了水蓝色长裙,瓜子脸则是一袭菊花白,两女均橘黄色抹胸,勾出深深的**。
“两位,”柳寒一时不知该什么,心中却警讯大起,神识迅速放出,在周遭游走一圈,没有丝毫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两位,”柳寒不知该如何称呼,是称伯母,还是称姑娘,这两女是顾硕的妾,按理该称伯母,可如此一来,他知道这两女身份的事便被挑明了,这是好是坏
正迟疑中,俩女已经过来了,鹅蛋脸轻轻的:“少主让我们姐妹来伺候先生,请先生洗漱。”
瓜子脸则去打开床铺,将被子铺好,柳寒脑子有点乱,这顾恒在做什么?用老爹的妾行贿?他想作什么?
一连串疑问从脑海中滑过,鹅蛋脸已经将浸了水的毛巾送到面前,她很规矩的在柳寒身侧蹲下,双手将毛巾略微举高。
柳寒迟疑下接过来,擦擦脸,将毛巾放在鹅蛋脸的手上,瓜子脸铺好床后过来,过来将另一个水盆端来。
木盆是松木所制,崭新的,在热水刺激下,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可柳寒却无暇品味。
两女心的观察柳寒的神情,见柳寒神情不愉,两女都有点心慌,鹅蛋脸心翼翼的问:“先生觉着水温合适吗?”
“加点热水。”柳寒随口道,修为到一定程度后,冷热不忌,再冷的冬,一袭单衣也足够了,再热的夏,穿着棉袍也没什么,可今,他觉着有问题,才指使下俩女,看看有什么变化。
瓜子脸很快起身出去,柳寒决定将事情挑明,便开口问道:“据我所知,你们是顾硕的女人,顾兄怎么让你们来作这等粗事?”
鹅蛋脸正细心的为柳寒洗脚,由于靠得很近,柳寒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很显然,两女都洗浴过。
鹅蛋脸迟疑下正要回答,柳寒又问道:“不知你们如何称呼?”
“奴家娘家名叫珠娘,妹子叫梅娘,”珠娘的口音软软的糯糯的,很是好听,柳寒看下去,胸前风光一览无余,珠娘微微有些害羞,却没有遮掩,而后轻轻叹口气:“奴家姐妹本来就是伺候人,伺候先生也是理所当然。”
“可你们不是顾恒的娘吗?”柳寒问道。
珠娘再度叹口气:“娘算什么,少主还算好,一般人家,我们姐妹这样身份的,主母若善心,还可以遣散,若是那种狠毒主母,卖到青楼娼寮也是常见的。”
柳寒依旧微皱:“顾恒不是让你们自己选吗?出府或入女观,都是可以的。”
珠娘稍稍意外,抬头看着柳寒,柳寒冲她微微点头,半响,她苦笑下,正要开口,梅娘端着水进来,心的舀了一瓢慢慢向里面倾倒,然后又加了一瓢。
“奴家十六岁便进府了,梅娘十五岁便进府了,”珠娘继续道:“老爷让奴家学箫,让梅娘妹子学筝,平时宴客,也是令奴家姐妹出来演奏。”
梅娘没有话,安静的听着柳寒和珠娘,珠娘继续:“少主要放我们出府,奴家姐妹就算出去,也不知道上那。”
“你们父母爹娘呢?”柳寒问道。
珠娘轻轻叹口气,螓首轻晃:“不瞒先生,奴家家贫,当年老爷重金礼聘,奴家进府已经八年了,梅娘也入府七年了,早已习惯了,再回去,恐怕也难以习惯。”
这一点,柳寒在心里认可,由穷到富容易,从富到贫却很难。
可就这一点吗?
“以你们的姿色,就算留在府里也行啊。”柳寒得很委婉,但珠娘和梅娘都明白,两女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洗脚,珠娘觉着水稍冷,正要加热水,柳寒已经抽脚出来。
梅娘赶紧拿起块毛巾将脚擦干净,给他套上软鞋,柳寒站起来,珠娘端起水盆出去,梅娘过来要搀扶,柳寒摆手:“不用,我没那么老。”
梅娘闻言住手,跟着柳寒到床边,帮柳寒脱衣,珠娘进来,见状连忙过来,替下梅娘,柳寒让她给自己倒杯水,珠娘倒了杯水端过来,梅娘却已经开始脱衣,柳寒再度怔住。
“不可。”
梅娘罗衣半解,不解的望着他,珠娘也看着看着,柳寒扫了两女一眼,两女迷惑的神情中有一分慌张。
柳寒慢慢明白是什么事了,应该是与丹娘菲儿她们那样,可问题是,身份不同,丹娘菲儿四女本就是舞姬,本就有招待宾客的职责。
梅娘和珠娘却是顾硕的妾,顾恒的娘,也用来招待宾客?!!!
柳寒觉着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先生不必如此。”珠娘聪慧,看出柳寒的为难,含羞解释:“先生不用在意我们姐妹的身份,其实,是老爷的妾室,其实,与府里的歌舞姬也差不了多少。”
梅娘松口气,将衣服脱下,也不脱光,只剩下一条肚兜,然后上床,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珠娘接着替柳寒脱下外衣。
梅娘先上床,这是有法的,这叫暖床,一般大户人家都有这种暖床丫头,当然这仅限冬季。
珠娘给柳寒脱去外衣,柳寒站在床边迟疑下,神识再度扫过院子,院子内外再无动静,他想了想便上床了。
珠娘在床边脱去外衣,解开发髻,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垂下,灯光下,皮肤显得更加白净。
她正要熄灯,柳寒在床上吩咐道:“不用。”
珠娘微怔随即抿嘴一笑,转身过来上床。
第688章 柳寒的弱点
第二,临近中午,顾恒才忐忑不安的走进院子,刚进院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他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昨夜离去时,他还拿不准柳寒是不是接受,现在听到屋里的笑声,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严格的,这算行贿,可顾恒思前想后,还是不得不行此策,他完全清楚,他的性命甚至整个顾府,都掌握在柳寒手上。
送银子,他拿不准要送多少,少了恐怕适得其反,而且从这段时间的交往看,柳寒并不象缺银子的人,要送银子,肯定得是巨款,这超过了他现在的能力。
算来算去,只有送女人了,可柳寒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顾恒也拿不准,昨珠娘和梅娘合奏时柳寒的神情让他有了主意。
“还好,这两个我没动过。”顾恒在心里暗自庆幸,房间里又传来一阵笑声,顾恒正犹豫该不该进去。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正有事找你。”
听到柳寒的话声,就看见梅娘和珠娘挑开门帘出来,看到顾恒,两女冲他微微施礼,顾恒冲两女淡淡的笑了笑。
两女含羞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站在边上,待顾恒进去后,两女才离开。
可就这一瞬间,顾恒已经感到两女的变化,那是干枯的花朵经过滋润后散发的夺人光彩。
“可惜了。”顾恒在心里嘀咕一声,却朗声笑道:“吴兄!”
可一看到柳寒阴沉的脸色,心里便不由咯噔下,柳寒坐在左边,神色阴沉,目光冰冷。
“大,大人,昨夜可好。”顾恒心的道。
柳寒冷冷一笑:“很好,很舒服,两个美人挺美,善解人意。”
顾恒忍不住松口气,神情刚缓,柳寒又冷笑道:“不过,我这人多疑,所以,禁不住在想,你为什么要送我女人,老实,送女人,这事不稀奇,可送父亲的妾,这就有点让我纳闷了,所以,我想听你解释。”
顾恒背心上冒出一层冷汗,在柳寒冷冷的目光逼视下,禁不住瑟瑟发抖。
“大,大人,”顾恒有些慌乱的叫道,柳寒没有话只是盯着他,顾恒噗通跪下:“大人,的,的,没有他意,只是,想到,我,我家上百口子都在大人一念之间,唯恐,唯恐,怠慢,所以,才出此下策。”
柳寒缓缓道:“你以为两个女人就能收买我?买到你顾家的安全?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就是个傻瓜蛋,我若真要治你顾家之罪,早就处置了,实话告诉你,宫里早就给了我权力,扬州内卫整顿,由我全权处置,我杀了你满门,这顾府的女人还不是任由我处置。”
顾恒连忙感激的道:“是,是,的愚笨,可的真没坏心眼,总觉着吧,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常年经商,对内,不,是对这里面的事还不熟悉,按常理,都是要送礼的。”
柳寒忍不住乐了,苦笑着微微摇头,顾恒心里顿时松口气,柳寒吩咐道:“起来吧,地上挺凉。”
顾恒连忙爬起来,却没敢坐下,心的站在边上,柳寒略微想想便:“昨晚,我又考虑了下,盛怀在扬州十年,扬州上下的人估计都打通了,但下面的郡县呢?我估计没有,否则先帝也不会隐忍他到现在,所以,吴县,建康,应该留有痕迹,我要你上建康去,看看能不能在建康找到突破口。”
顾恒微怔,随即明白,这是柳寒给他的惩罚,可随即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件好事,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是,大人,我马上出发。”
“不用这样着急,”柳寒摇头:“要有确切的理由,三,三内,找出个恰当的理由,正大光明的上建康。”
顾恒点头,随即迟疑下:“要是建康没有找到呢?”
“那你就要辛苦下,上吴郡去,看看江南会和吴郡官场。”柳寒道。
“江南会?”顾恒认真的想了想问:“我要不要带几个人去?”
柳寒凝视着他,顾恒尴尬的笑了笑:“我,大人,我还不知道该作什么?怎么作?”
柳寒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辩解,略微想想:“作为内卫,一个隐字,做事要处处心,内卫平时的工作便是收集情报,各种情报,重大的情报上报宫里,一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情报,就记在脑子里,将来或许有用。”
顾恒边听边点头,柳寒看他一眼,心先教教你,至于能做成什么,就看你自己。
“第二个要点,你要有情报来源,所以,平时你要长袖善舞,多交朋友,让所有人都不防备你,所以,你要有身份掩饰,另外,你还必须发展情报员,当然,你必须要有授权,没有授权,不能发展情报员,你明白没有?”
“明白。”顾恒赶紧点头,柳寒接着:“内卫每月都有月俸,但不多,获得情报有时候是需要银子的,不要吝啬银子,你要记住,只要宫里满意,你得到的好处会比你付出的要多得多。”
“是,属下明白。”顾恒赶紧点头,对柳寒充满感激,然后问道:“那属下可不可以发展情报员。”
“可以,我授权给你。”柳寒毫不迟疑的点头:“你要想重新得到扬州内卫总管的职务,就要获得宫里的信任,你父亲在情报员的部署上很差,我希望你吸取教训。”
“是,属下明白。”顾恒赶紧应道。
柳寒笑了:“你明白什么,你父亲是如何布置情报员,你知道吗?”
顾恒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柳寒神色一敛,正色道:“要想拿回总管职务,你最不利的恰恰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问题,你父亲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你的身份有没有暴露,我不知道,这要靠你自己去证实。”
“这里面有可能不是你父亲的问题,也可能是顾建顾维的问题,咱们内卫是什么人,是皇上的耳目,替皇上盯着盛怀这样的家伙,所以,在部署情报员时,要从不起眼,但位置关键的人中寻找,比如盛怀家的下人,他儿子的奶妈,他夫人的丫头,简单的,他家里能接触机密的人。”
顾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也不管他懂没懂,继续道:“反过来,你就可以知道,你在用人时,要注意那些方面了,凡是能接触到你秘密的人,都要十分慎重。”
“属下明白了。”顾恒这句话倒是心悦诚服,此前,他几乎完全不懂内卫,经过柳寒这番话,他算明白一些了,可正是明白了,他心里有几分沮丧,以他现在的资历和能力,要想拿回扬州内卫总管,实在太难。
柳寒看出他的想法,心里笑了笑,这家伙总算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有些东西需要时间来积累,慢慢的你就知道了,”柳寒道:“扬州内卫被削弱得很利害,好些该布的人没有布,情报员和行动员都极度缺乏,这对你是个机会。”
柳寒一直盯着顾恒,当听到机会时,顾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一丝兴奋很快便过去,可依旧被柳寒看在眼里。
“在内卫中,最大的忌讳便是急躁,你现在可以调动的人手,就剩下顾府内的人,不过,别忘了,顾建顾维都是你顾府的,你虽然对府内清理过了,可你能保证清理干净了?”
顾恒心中一凛,顿时愁容满面:“大人,这,那。”
“所以,你不要掉以轻心,别以为清理了就干净了,这里面阴谋诡计多了去。”
顾恒只能心悦诚服的甘拜下风,一头拜下:“多谢大人教导。”
“谢就不必了,”柳寒笑道:“正事完,咱们聊点别的。”
顾恒松口气,含笑道:“大人”
“轻松点,跟以前一样。”柳寒含笑道,顿了下,便问道:“这梅娘和珠娘是你父亲的妾,你让她们伺候我,难道不怕传出来不好听?”
“那,那属下就放肆了,大人,”顾恒迟疑下便接受了,先拱手道歉,然后才笑道:“这事大人过虑了,其实,这种事在那些大家族中是常事,只是大家不,再了,不少人将她们送人市卖了,这有什么。”
柳寒眉头微皱,他心里担心的是将来这事传到宫里,会有什么反应,当然,他不在意别人认为他是个好色之徒,这对他有好处。
“大人有所不知,这三年前,咱们扬州最有名的青楼女是雅音阁的玉燕姑娘,这玉燕姑娘其实是虞家中人,是虞四老爷的妾,虞四老爷死了后,虞家便将她卖到雅音阁,成为雅音阁的头牌红姑娘。”顾恒笑道。
柳寒很是惊讶,十分不解:“难道虞家就不怕丢人?”
顾恒很奇怪的看着他,在士族门阀家中,正妻才算是家族中人,妾也就是比歌姬舞姬地位稍微高一点的下人罢了。
这又超出了柳寒的认识,这赵姨娘在贾母面前虽然没有座位,可依旧还是贾府的半个主子,这时代的妾,地位未免也太低了。
看着顾恒笑盈盈的脸色,柳寒眉头微皱,心念一转,笑道:“老实话,你打过她们心思没有?”
顾恒微微摇头:“还用我打主意,她们自己就靠上来了,在留在府里,锦衣玉食,在家有人伺候,出门有车有轿,出了府,她们还过得了,大,哦,吴兄,你是没过过苦日子吧,她们要出府了,普通人家的养不起,富有人家的看不上。”
柳寒不由摇头,顾恒接着:“不瞒你,我父亲十几个妾,已经有六七个来引诱过我了,剩下那几个年岁太大。”
柳寒不由苦笑:“对了,你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呢?”
顾恒道:“出嫁三个,还有三个待字闺中,一个已经订婚,聘礼都下了,婆家是建康的赵家,剩下两个还,过两年才能婆家。”
“你想那去了?”柳寒摇头,顾恒得这样详细,恐怕还是担心打他妹妹的主意。
“我只是好奇纳闷,担心万一这事传出去,要是怪罪下来。”
“原来是这样,吴兄无须多虑,这事”
柳寒摇摇头:“你千万别不会传出去,你要记住,任何事都可能传出去,没有完全保密的。”
顾恒微怔,忽然明白了,柳寒这是在担心,他连忙道:“这事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事,不别的,就盛怀吧,他就曾收过别人送的女人,现在盐城的县令便花巨资买了两个青楼女送给他,吴兄,送个女人,算什么,压根就不算什么。”
略微迟疑下,顾恒低声问道:“吴兄对梅娘和珠娘还满意?”
柳寒没有话,老实,这段时间,他也憋着了,昨晚一通发泄,让他浑身轻快,有这样两个女人也不错。
看到柳寒的神情,顾恒明白的点点头:“吴兄,今后我就让她们住在这院子,若那,大人在扬州有宅子了,或离开扬州,就让她们随大人一块走。”
柳寒没有话,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过两,你就上建康去,我呢,也在扬州看看,这盛怀倒是老奸巨猾,我倒不信了,他就一点破绽都没有。”
着柳寒摇摇摆摆的就走了,顾恒没有跟着出来,而是转身到后院,进了珠娘的院子,恰好梅娘也在。
顾恒告诉两女,待会便搬到柳寒的院子去,然后也不等两女回话,便转身走了,梅娘和珠娘互相对视,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
两女虽然都是顾硕的妾,可顾硕在死前,已经很长时间没碰她们了,顾家美女众多,妾歌姬舞姬再加上丫头,林林总总,围绕着顾硕的便有好几十,而且不断有年青娇嫩的身体加入,若非能吹箫弹筝,恐怕两女早已经被卖了或送人了。
顾硕一死,他的女人们一下变得茫然了,不知将来命运如何,姐妹们虽然谁都不,可暗地里都在打主意,现在,两女也不是不知道,可实在拉不下那脸去勾引顾恒。
这柳寒突然凭空冒出来,而且,顾恒对他很是讨好,昨晚虽然只是短短一晚,可两女却已经感到这柳寒有情多了,能跟上他,已经是她们的福分了。
第689章 双管齐下
柳寒从侧门出了顾府,昨夜一通发泄让他舒服了些,实话,自从接到这个命令后,他心里非常不爽,让漕帮不能北上,这个任务是他乐于接受的,可扳倒盛怀,,你在宫里都办不到,让我一个新人在扬州,盛怀的老巢来办,当盛怀是纸糊的!
扳倒盛怀这样的官,无非从两个方面入手,贪腐和政治错误;顾玮正是从前者入手,可没效果,柳寒判断,顾玮手上肯定有真凭实据,连他都扳不倒盛怀,其他人还能行吗?
至于第二个,政治错误,盛怀送了十万两银子给潘链,潘链目前权势正隆,有他在朝,政治上,盛怀已经正确了。
这两者都不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柳寒想不出来。
茫然走在大街上,他还不知道,顾恒已经在顾府给他布置了一个香艳的安乐窝。
时间尚早,柳寒溜达了一圈,跑到码头边上的茶铺喝茶,看脚夫上下货物,午后才施施然离开,转身到刺史衙门外又坐了两个时辰,看着刺史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自然没有任何发现。
接下来三,他都在衙门对面的茶楼酒馆喝茶喝酒,看着衙门内的情景,这三里,他没有再上顾府,而是另外租了个院子,每在城里闲逛半,午后到府衙外面的茶馆或酒馆喝茶喝酒,很快便认识了这里的伙计或掌柜。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提着篮子向衙门走来,柳寒注意到,这妇人每都来,每都提个篮子到衙门来。
“唉!”
身后传来酒馆老板的叹息声,这一带的酒馆不少,这是方便那些来衙门办事的人。
“那女人是作什么的?”柳寒觉着有异,顺口问道,前两看到那妇人时,他还以为是来送饭的,可现在,他觉着不对。
“唉,可怜啊!”掌柜的叹口气,没有回答。
“可怜?怎么啦?掌柜的,你这话可别一半。”柳寒笑道,今,这酒店就他一个客人,要了两个菜一壶酒,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街。
掌柜的迟疑下,看看店里没人才压低声音:“这妇人姓韩,是城北甜水胡同韩家的,她这是给他儿子送饭。”
掌柜的苦涩的叹口气,没有话,柳寒略微迟疑笑了笑:“掌柜的,再拿壶酒,切盘酱牛肉,今儿没事,咱们好好聊聊。”
“成。”掌柜的顺手拿了壶酒,很快切好盘酱牛肉,顺手又端了盘水煮花生过来。
“你这花生不错,”柳寒抓了两颗剥开吃了,他在杀手营便吃过这东西,这东西曾经带给他希望,因为在前世偶然中了解到,花生不是中国土生植物,比较晚才传入中国,既然这里有花生,明
他曾经疯狂的在三归堂翻书,可最后在《奇物志》中找到几句话,花生是几百年前海客带入中原的,便再无其他内容。
“那是,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掌柜的笑呵呵的吹嘘道,柳寒微微一笑,他在西域曾经将五香粉加入,煮出来的花生让娜她们疯抢,这老板不过加了点类似的东西。
“好东西。”柳寒称赞道,掌柜的呵呵笑着给柳寒倒上杯酒,正准备喝,这时外面传来呵斥声,俩人扭头看去,有个衙役正呵斥那妇人,妇人畏缩的躲在边上,不敢申辩。
“你,这韩氏怎么啦?”柳寒问道。
掌柜的喝了口酒,重重的叹口气:“客官要问别人,恐怕还真不知道,问我算是问着了,这韩家妇人,唉,来话长,这韩家本是甜水胡同中,一家人勤俭,老韩头”
慢慢的,柳寒明白了,这韩家是扬州城内庶族,家中有一儿子,在扬州城外的安平书院读书,这安平书院是个书院,与扬州的紫竹书院和扬州书院相比,差很远。
不过,韩家儿子很有读书分,十七八岁时便以诗画名扬扬州,再加上生得俊俏,很是受青楼女的青睐。
当时扬州最红的姑娘是香楼的秋露姑娘,秋露姑娘对韩家儿子很是爱慕,韩家儿子也喜欢她,但他别给她赎身了,就算进青楼的银子都不够,好在他画很好,经常到青楼给姑娘们画画,这才有见面的机会。
秋露姑娘乃当年的花魁,自然有无数爱慕之人,其中不乏门阀士族之子,其中便有陆家的二公子陆康。
陆康仗着家世强行包下秋露姑娘,这秋露姑娘不愿,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于是俩人便相约私奔,但秋露姑娘没能走出香楼,韩家儿子无奈,只能认命。
陆康强占了秋露,可依旧不依不饶,在当年的秋品中,韩家儿子以诗画入品,陆康买通中品官,将韩家儿子列为下品,此举引起参加品鉴的士子大哗,但中品官杜晔依旧坚持。
韩家儿子韩澄心知原因何在,没有与中品官理会,在家苦读,打算上帝都求学,可就在临出发前,出事了。
秋露姑娘死了,现在除了她的东西外,还有韩澄的一方手帕和一块撕破的衣服,官府探查后断定是韩澄的衣服,于是将韩澄缉拿,将其打入大牢。
“这事已经过去几年了,韩家使了银子,可韩澄还是没放出来。”“既然已经有证据了,为何不定案上报?”柳寒很是纳闷。
“一来,韩澄抵死不认,不管怎么用刑,韩澄都不承认,”掌柜的叹道:“其实,那是韩澄杀的,扬州城上下都知道,是那陆康杀的,你没见过那韩澄,就他那样,还杀人!”
柳寒眉头微皱,这事好解释,但,他又问道:“只要证据够,也可以定案上报。”
按照这个时代的制度,死刑必须上报廷尉府,由廷尉府核准,再上报皇帝,皇帝亲笔勾准后,才能执行死刑。
当然也有特例,蓬柱在陈国那样,拿了皇帝授权,可以先斩后奏。
盛怀显然没有这样的旨令。
“对,可韩澄的同窗,联名要求重审,最关键的是,韩澄的同窗中有几个很有能量,联络上朝廷的几个御史,另外还发动了扬州书院和紫竹书院的士子,联名请命。”
“那陆康就不管?”柳寒好奇的问道。
“怎么没用,盛大人那不知使了多少银子,可朝廷里,依旧要求重审,事情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掌柜的重重的叹口气,柳寒露出一丝笑意,掌柜的再度叹口气:“这事在当年闹得挺凶,负责查案的文大人正为难,恰好母亲病逝,便告了丁忧,回家了。”
于是乎,这事便拖下来,韩母每送饭,韩家算是彻底败了,韩父去年病逝,家里丢下韩母和韩澄的弟弟妹妹。
柳寒低下头想了会,抬头看着窗外,轻轻叹道:“其实这案子不难查,可惜没有一个清官。”
俩人长吁短叹,喝了一通酒后,柳寒结账出来,他径直到厉岩的住处,厉岩不在家,柳寒在他房间里等了半宿才等到他回来。
“大人。”厉岩进屋便看见柳寒,大为惊讶,柳寒这么晚还在这等他,明有要事急事。
“你知道盛怀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柳寒问道。
“知道,”厉岩有点意外,这么晚,等了这么久,就为问盛怀家里,他皱眉答道:“盛怀在豫州鲁国应县,他夫人和母亲都在应县,随他在扬州的是五个妾和两个儿子,他原配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家中豪富。”
柳寒点点头:“好,你立刻带人上应县,下面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厉岩心中一凛,神情严肃的望着他,柳寒压低声音:“你到应县后,找个机会将盛怀他妈杀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要做成病逝的样子。”
厉岩神情凝重,低头想了会,抬头看着柳寒:“属下知道了。”
“盛怀现在是扬州盐税改革的障碍,顾玮顾大人上疏弹劾,可潘链将他保下来了,宫里来令,让我们协助顾大人扳倒他,可我思前想后,如果顾大人都扳不倒他,咱们恐怕也难,可反过来想,不扳倒盛怀,只是让盛怀离开,离开扬州,便可以替顾大人搬开障碍,如果盛怀的母亲这个时候死了,盛怀是不是就得丁忧三年,这扬州刺史就得换人。”
厉岩一下就明白了,顿时露出了笑脸,柳寒又补充道:“但这事得做得干净利落,而且不能见血,得让她看上去死得正常。”
“属下明白,”厉岩这下完全明白了,连连点头,柳寒再度提醒他:“这事除了你知道外,一个字都不能泄露,这要泄露出去了,就算宫里也保不住咱们。”
“属下明白,”厉岩迟疑下:“如果这样,那属下就用不着带虎组过去,干脆属下自己过去。”
“这盛怀有钱有权,家里肯定有保镖护院,你能对付?”
厉岩想了下:“这事不能见血,所以,不能用武力,得找机会,带的人多了,也没用,反而容易泄密,倒不如我一个人过去,如果能行,我就办,不行,就不办。”
柳寒摇摇头:“不是不行就不办,而是必须办成,这是代价和风险最的法子。”
厉岩低头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柳寒,郑重的:“是,属下一定办成。”
“好。”柳寒点头,冲他抱拳:“拜托了。”
柳寒完转身出走了,厉岩看着他的背影,呆呆的想了一会,吹熄灯,又等了会,他换了身黑衣,拉开门,悄悄关上。
悄无声的穿过数条街道,他赶到一个大宅子外,略微迟疑,四下看看没有发现动静,他跃入院内。
待他进去后不久,柳寒在十余丈外的屋角跳下来,望着远处,略微思索便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安静的街道。
走在安静的巷里,他的心情很愉快,这行动是一箭双雕,在下午时,他便想好了,刚才他告诉厉岩,一旦泄露,宫里都保不住他们,可实际上,最后牺牲的只有厉岩,压根就牵连不到他身上。
除了这一点外,还最后确定了,厉岩的真正主子是谁,那个人在扬州设有据点。
走着走着,他心里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这厉岩的真正主子不同意他去干这事,那么自己的计划就不就落空了。
找出厉岩的主子,只是计划的一个目的,而弄走盛怀是另一个目的,可若是厉岩没干,那这个目的不就落空了。
站在胡同里想了半,柳寒心里有主意了,他立刻赶到林淮的住处,林淮住在茶铺附近的巷子,他的房子很简单很传统。
悄悄进入林淮的房间,林淮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睡觉,柳寒站在他面前,没有惊动他,转身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色微明,林淮习惯性的睁开眼,习惯性的让内息在体内循环一圈,然后才起身。
刚掀帘,便看到柳寒坐在椅子上正含笑看着他,林淮不由一惊,连忙上前。
“大人,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韩澄这个人吗?”柳寒径直问道。
林淮点头:“知道,这案子当初闹得挺大,全扬州没人不知道。”
柳寒点点头:“你设法把这个案子查清楚,能行吗?”
林淮没有丝毫迟疑便点头:“行。”
柳寒点点头:“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好,”林淮略微思索便答道:“快的话,十,慢的话,一个月。”
柳寒想了想:“十,最慢不得超过十五。”
林淮点头答应,这案子并不复杂,但要查清楚,拿出各方信服的证据,却不是那么容易。
但林淮答应了,而且很有信心。
接下来两,柳寒没有出去,也没回鬼见愁,而是待在城外柳火租的院子里,每打坐练功,也没让柳火调个来伺候,凡事自己动手。
两后的傍晚,他来到长春湖边的一个叫野鸭围的芦苇荡边上,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芦苇上,湖上,几条船慢悠悠的走在晚霞里。
“抱歉,我来晚了,柳兄勿怪。”
从旁边的柳林里传来一道笑声,柳寒转身看去,宣施施然从林中过来,宣穿着麻衣长袍,头上的发髻略微散乱,几条发丝随着风飘飞,看上去很是洒脱。
柳寒微微一笑,宣刚出现,便被他的神识察觉,而且还察觉到,林子里还有几个人,他们隐在各处,将四周几条道路全部监控起来。
“宣兄能来,在下非常感激,十分感激。”柳寒含笑抱拳致谢,深深一躬。
宣也没废话,径直问道:“不知柳兄相召有什么要紧事?”
“很简单,我想请你们去截一次漕运。”柳寒也不客气,直接道。
宣微怔,上下打量柳寒,皱眉问道:“为什么?”
“别忙,我先我的要求,”柳寒道:“第一,必须在扬州境内,不能出了扬州;第二,必须是漕帮的船;第三,越快越好,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但你必须保密,我参与的事,只能你知道。”
宣沉默的过来,在柳寒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背手看着湖面的船,沉默半响才问:“为什么?”
“很简单,我要扳倒扬州刺史盛怀,其二,方震死后,漕帮有北上的趋势,我不想他们北上,所以,我需要漕帮出一次事。”柳寒一点不避讳。
“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宣反问道。
“贵会号称下兄弟会,将下所有人看着兄弟,为下黎民百姓求幸福,看看扬州四周,流民哀号,贵会若能弄到一批粮食,势必扩大贵会的声势,振奋贵会上下的信心。”
两只野鸭落在芦苇塘中,在芦苇中噗通着,发出嘎嘎的叫声,宣默默的看着,良久才叹口气:“柳兄身为朝廷官员,却串通我这个朝廷视为眼中钉的人,这是不是私下背主?”
柳寒忍不住大笑,笑声惊动了芦苇中的野鸭,野鸭扑腾着飞起来,惊慌的震动翅膀。
“兄弟会以反抗朝廷闻名下,居然操心起在下是不是背主来了,呵呵,会主是不是操心过了,至于柳某,柳某做事,从不考虑别人什么。”
宣扭头看着他,柳寒也同样望着他,良久,俩人几乎同时露出笑容,宣点头:“我们考虑过劫夺漕粮,可漕帮势力太大,我们本来受到朝廷的追缴,这再与漕帮发生争执,我会的压力就更大。”
柳寒微微摇头:“会主此言有搪塞之意,朝廷,世家,江湖,有几家不是视贵会为寇仇,我记得几年前,建康曾经发生过一起案子,漕帮建康分舵舵主便死在兄弟会手上,贵会与漕帮早已成仇。”
宣微怔,几年前,兄弟会曾经在建康组织了一次伏杀,他亲自出手将漕帮建康分舵舵主和陆家几个客卿供奉伏杀。
此事曾经引起江南震动,官府与各大世家和漕帮纷纷大索江南,朝廷内卫和虎贲卫也派高手南下,很是轰动了一阵。
宣闻言不由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些许轻蔑:“漕帮看上去强大,其实虚有其表,方震萧澜,一死一叛,方杰若还想北上,恐怕连扬州根据地都要给柳兄夺去了。”
着冲柳寒笑了笑,柳寒知道,他肯定查过自己了,有范守在帝都,要查自己很方便。
“既然如此,宣兄还有什么顾虑呢?”柳寒问道。
第690章 天之道
晚霞渐浓,晚霞披在俩人身上,落在芦苇荡中,芦苇在晚风中摇摆,芦花被染得通红。宣昂首仰,衣袍在晚风中飘起,颇翩翩出尘之态。
“很简单,我信不过你!”宣冷冷的道。
柳寒轻轻叹口气,望着在烟波中挣扎的舟,这本是在他意料之中。
“宣兄,你我交往虽然不多,可也交往过,若我对贵会有恶意,袁营口贵会的人还能这样安稳。”
宣淡淡的:“呵呵,是这样,所以,今我来见你,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你。”
柳寒再度叹口气:“宣兄,如何才能让你相信呢?”
一阵风吹来,野鸭发出嘎嘎的叫声,在寂静的湖边回响。
“你为我杀一个人。”
“不行!”柳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次,我们是合作关系,而且,仅此一次,将来怎样,还要再看。”
“既然如此,那还什么!”宣淡淡的道,转身就要走。
柳寒叹口气:“苍不公,吾为汝公之;得何其好,兄弟会以下苍生为念,志向不可谓不宏大,贵会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前赴后继,死伤无数会中兄弟,可为何一败再败?宣兄可想过为什么?”
宣身形顿住,迟疑下,他转过身来,看着柳寒,柳寒坦然的看着他。
“柳兄的是,”宣神情严峻,语气却有几分调侃:“不知柳兄可有高见?”
“高见不上,”柳寒正色道:“这下就象一棵巨树,他的根深植在地下,要砍倒这巨树,要断其根,才能彻底掀翻这棵巨树,可贵会现在却是断其枝叶,断枝叶看上去虽然动静很大,可对巨树而言只是伤其皮毛,未能伤其筋骨。”
宣沉默了半响,点头:“此言有理,还请教柳兄,如何断其根。”
“断其根,首先要知道其根在那,”柳寒道:“宣兄可知其根在那?”
“下门阀!”宣脱口而出。
柳寒摇摇头:“错!是下黎民!朝廷,门阀,士族,庶族,平民,奴隶,这是下的构成,宣兄,现在可知这根在何处了?”
宣迟疑下,试探着问:“柳兄的可是奴隶?”
柳寒摇头:“朝廷,是躯干,门阀,士族,豪门,是枝叶,庶族平民奴隶是根。那种均贫富的想法,是个理想的想法,实际上是无法实现的,任何社会都有上层中层下层,朝,门阀,士族,构成了上层社会,庶族,豪门,构成了中层社会,平民奴隶,构成下层社会。
在这个社会构成中,上层社会是得利者,中层社会是维持者,下层社会是被剥削者。”
柳寒给宣普及了下基础阶级社会学,他不知道宣是不是听懂了,但也只能这样。
宣听得很仔细,他从没这样想过,下也从来没人这样讲过。
“苍不公,乃是苍病了,病了就得治,”柳寒道:“如何治,是一门学问。”
“柳兄认为该如何治呢?”宣问道。
“要治,首先得明白这是什么病,宣兄认为这得的是什么病?”柳寒反问道。
宣深吸口气,他完全被柳寒的论述吸引了,思索半响后才试探着问:“朝廷横征暴敛,百姓饥寒交迫。”
“这是表面,”柳寒道:“真正的病根在朝廷制度不合理,下财富在那?在土地。
朝廷的财富从何而来,在税收,庶族,平民,占下的土地不到三成,承担了下税赋的八成,门阀士族占下土地七成,却不纳税,这才是病根。
黎民百姓,无法承担这承重的赋税,只好将土地卖给门阀士族,变成流民,朝廷财富减少,支出不足,只好将赋税转嫁给还有土地的庶族平民身上,于是,更多的庶族平民只好将土地卖给门阀士族,门阀士族于是拥有了更多的土地,也就有了更多的财富,于是更多的黎民变成了流民。”
柳寒一番长篇大论,宣颇有点茅塞顿开之感,深深的吁口气,冲柳寒抱拳:“受教!李,宣某非常感激,可,柳先生既然知道朝廷制度有病,为何还要为这朝廷效力?”
一个李,柳寒没有听成你,他立刻知道宣不过假名,不过,他没有揭破,只是笑了笑:“兄弟会有济世救民之心,这条路非常艰难,柳某没有这个心,不过,柳某很佩服这样的汉子,所以,柳某没有为难过贵会,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宣沉默一会,然后问道:“你让我们截漕运,便是为我们提供帮助?”
“劫了漕运,看上去好像贵会立刻竖立起漕帮这个大敌,可宣兄想过没有,贵会劫了漕运,可以获得大量粮食,将这些粮食散给流民,贵会在流民中的声望立刻高涨,将来,贵会若有什么举动,登高一呼,立刻万民景从,何愁大事不成。”
宣心怦然而动,柳寒又加了把火:“再了,袁营口之事,宣兄曾欠我一个人情,此事作罢,咱们就两清了,一举两得,何乐不可为。”
宣想了会,点头:“好,此事我应下了,柳兄,十日之内,必有好消息传来。”
“多谢!”柳寒拱手相送,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柳寒依旧站在夜风中,望着渐渐平静的湖面,良久才叹道:“宣,掀,要把掀翻,好大的口气。”
夜风吹过扬州,扬州城内依旧歌舞升平,城内青楼,城外画舫,清歌妙舞不断,城西的一个青楼里,句誕坐在上座,边上两个中年人,正看着三个美女在翩翩起舞。
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年青的姑娘,姑娘的年岁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容颜娇美,穿着华美的绸缎,抹胸勾勒出深深的沟壑。
“好!”
句誕拍手叫好,三个姑娘冲句誕深深施礼,倒退着退下。
“大人。请!”
下首的年青公子举杯相邀,句誕呵呵一笑,举起酒杯,另一边的中年人也随即举起酒杯。
放下酒杯,青年公子拍拍手,四周的姑娘纷纷起身,冲三人施礼,然后迅速离去。
句誕依旧是笑眯眯的,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走到句誕面前送上一个木盒,句誕没有伸手,眉头微皱的看着年青公子。
“陆公子,这是何意?”
陆公子笑眯眯的答道:“听大人身体不适,家父在寒山寻到一枚仙药,能助大人调理身子。”
句誕轻轻哦了声,示意汉子放在桌上,他打开木盒,里面的绸缎上放着一个瓷瓶,他拿起瓷瓶仔细端详。
瓷瓶并不华美,相反有点土,是乡间作坊的工艺,可放在华美的绸缎却凭空生出一丝出尘之意。
“这是辟尘丹,是寒山的无上圣药,”陆公子道:“传此药能肉白骨,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此药,转便无事,在江湖上,此药千金不换。”
“哦,可是江湖上传的,有了第二条命的辟尘丹!”边上的中年人很是惊讶,伸长脖子试图看看。
“怎么,以虞家的能力,永明兄还没见过?”句誕有点意外的扭头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是虞家的三爷虞曜字永明,也是虞家在扬州的掌舵人。
扬州虞家,其实应该是广陵虞家,虞家有七子,号称虞氏七杰,长子虞寄,老二虞础,老四虞周,老五虞理,都已经出仕,在帝都和各地任官,其中虞寄虞础都是文官,虞周虞理则是武官,老六在帝都太学读书,老七还,老太爷舍不得,留在家中。
除了这几个虞家的直系血脉外,另外还有数十旁系子弟散布在各地,或州郡县,或郡国兵,或州军。
总之一句话,扬州虞家,枝繁叶茂!
相对于虞家,陆家同样不差,陆家子弟出仕的不多,可陆家的门生出仕却遍布扬州荆州和徐州。
虞曜苦笑下:“这辟尘丹是寒山无上圣药,传出于,所需要药材极其难寻,光药材便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寻到,制作过程更加复杂,中间有一个失误,整炉丹药便毁了,可就算没有任何失误,一次出炉的丹药也不过九枚,也就是,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得到九枚辟尘丹。
所以,这辟尘丹及其珍贵,我虞家与寒山虽然有些交情,可却比不上陆家叔祖乃寒山外门弟子,否则恐怕也得不到此等仙丹。”
句誕闻言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要是这样,那可比黄金还珍贵,这个土色的瓷瓶在眼中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句誕压压心情,让心情保持平静,将瓷瓶放进木盒中,示意那汉子送到虞曜面前,虞曜毫不迟疑的取出瓷瓶,仔细端详后,忍不住赞道:“此等仙药,却装在如此平凡的土瓶中,可谓大道至简,大巧不工,不愧仙家之物。”
“辟尘丹,还需要那些华丽的装饰,本身就是无上至宝!”陆公子道,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句誕点点头:“永明兄得好,大道至简,大巧不工,如此做派,符合道,可老夫不明白,陆公子,如此珍贵的仙丹,为何要送与老夫?”
第691章 扬州夜
陆公子与虞曜交换个眼色,虞曜放下辟尘丹,亲自捧着送到句誕面前,随后又冲外面拍拍手,立刻有人送上来一个长长的画轴,虞曜捧着画轴送到句誕面签。
这次句誕没有动,甚至没有打开,神情凝重的看着虞曜。虞曜笑了笑:“听大人喜欢徐滉徐先生的画,弟前几年侥幸得到一幅喜宴图,大人看看,可好。”
句誕闻言不由再度动容,这徐滉是前朝大周的著名画师,他的画在当时便千金难求,到现在就愈加难求,就算宫里也没能收藏几幅,他喜欢徐滉的画,几十年下来,也不过找到一幅扇面。
句誕连忙打开,边看边不住称赞,画上的人物惟妙惟肖,每一个都生动自然,仿佛活了似的。
“都是好东西,”句誕叹息着,恋恋不舍的将画收起来:“虞兄,我还是不明白。”
“大人,奉命到扬州清理革新盐政,现盐政革新已经完成,可顾大人却有横生枝节,大人,如此下来,扬州将民不聊生。”虞曜正色道。
句誕闻言心里大致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不由冷笑数声,面上却作出担忧为难之色:“唉,你们可能也知道,这钦差,明面上是我为首,可顾大人是潘链潘大人的亲信,我是管不了他的。”
“大人此言误也,”虞曜笑道:“大人乃钦差正使,顾玮不过是副使,可顾玮却擅自越过大人弹劾刺史,大人想想,皇上会怎么想,朝廷诸公会怎么想?”
“虞叔的是,”陆公子插话道:“顾玮弹劾盛大人,可大人却默不作声,朝廷该如何想?同时,朝中潘大人会怎么想,大人,您不能再沉默了。”
句誕明白了,这两位是想让他出面,反击顾玮,他毕竟是钦差正使,顾玮是他的副手,如果他出面反对,盛怀便可以轻易摆脱困境,
句誕不由在心里冷笑,盛怀啊盛怀,那有这么容易的,不过,他还是愁眉苦脸的叹口气:“虞兄,陆公子,你们不知道我的难处,朝廷向我们要银子,这盐税是没法指望了,只能清理铁税,丝绸棉布粮食,用这些税收来填补盐税的窟窿,可盛怀却从中阻碍,顾大人弹劾他也是不得已。”
虞曜和陆公子交换个眼色,这与他们的猜测相差无几,自从句誕顾玮到扬州,扬州便在传言,朝廷用度不足,句誕和顾玮就是来弄银子的,盐税过后便是铁、丝绸棉布粮食等等,现在这个传言得到证实。
这个传言让扬州人很愤怒,扬州每年向朝廷交的赋税已经不少了,朝廷还要在扬州搜刮,冀州荆州蜀州的富庶不下扬州,朝廷对扬州为何如此刻薄!
句誕了几句实话,虞曜轻轻叹口气:“大人,朝廷这还是与民争利,有违圣人之道。”
“那顾玮算个什么东西,”陆公子神情轻蔑:“大人,您不能这样放纵他,盐政革新,都是他在操作,若弹劾盛大人也成功,将来朝廷会如何看待大人!大人当深思!”
句誕沉凝了会,抬头看着虞曜和陆公子:“虞兄,陆公子,今日两位是为盛怀作客的吧。”
虞曜很坚决的摇头:“盛怀盛大人在扬州七八年,为朝廷牧守一方,勤勤恳恳,清正廉洁,深得扬州上下的信任,顾大人听信传言,妄加弹劾,大人于情于理都该仗义直言。”
句誕在心里鄙夷,这盛怀还得上清正廉洁,这可是睁眼瞎话,顾玮收集的证据很翔实,这盛怀在扬州七八年,捞的银子粗算便有十来万,若细查下去,再翻上十倍都可能。
“盛大人在朝中好友甚多,据本官所知,顾大人的弹劾,朝廷已经留中不发了,这事啊,虞兄,陆公子,已经过去了,盛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句誕笑呵呵的道,他心里略微有点诧异,以陆虞两家的势力,顾玮的弹劾被留中不发,盛怀有惊无险,顾玮博得了名声,双方各有所得。
“大人缪也,”虞曜摇头:“朝廷固然将顾玮的奏疏留中了,可这留中,大人知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翻出来了,不过,这留中当是顾玮的一大挫败,大人若在此时上疏,盛大人必定非常感激,而顾玮则势必被追究诬陷之责。”
“对,大人,此时上疏,顾玮那丑,朝廷势必问罪。”陆公子插话道:“大人,现在就缺一把火,大人若在此时站出来,弹劾顾玮,势必获得大家的支持。”
句誕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帮人的目的在这,看来朝廷的动向,他们清楚得很,皇上要动盛怀,被潘链挡下来了,这个举动在他们看来,这是潘链对顾玮失去了信任,这个时候若他句誕站出来弹劾顾玮,顾玮就很可能被解职,甚至发配都可能。
句誕觉着自己被架上火炉了,他非常清楚,来的虽然只有两个人,可代表了虞家陆家,甚至是整个扬州的门阀士族,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干掉顾玮,最少要将顾玮赶出扬州。
可能不能将顾玮赶出扬州呢?句誕迅速思索着,要赶走顾玮,朝廷的态度至关重要,朝廷会同意吗?
可要不答应,扬州的这些门阀士族会作什么?会与他撕破脸?
一瞬间,句誕想了很多,无数念头,无数可能纷至沓来,让他难以取舍。
虞曜和陆公子都看着句誕,俩人没有打搅他,俩人都很笃定的坐在那。
良久,句誕才缓缓开口道:“弹劾顾玮不可取。”
陆公子笑容一敛便要开口,虞曜则笑了笑:“为何?”
“皇上不会同意。”句誕凝重的道。
“皇上不会同意?大人为何如此?”虞曜继续问道。
“虞兄可能知道,皇上是准备拿下盛怀的,可被潘大人挡下来了,虞兄是不是据此认为,顾玮失去了潘大人的信任?”
虞曜点点头,陆公子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句誕道:“顾玮曾经是潘大人的长史,潘太师现在能掌控尚书台,顾玮居功至伟,潘太师对顾玮是非常信任的,之所以这次保下盛怀,原因恐怕,虞兄和陆公子,恐怕也知道原因;这是第一;第二,皇上的意思,你们想过没有,潘太师把盛怀保下来,这明皇上是赞同顾玮主张的,现在就弹劾顾玮,恐怕不但不能弹劾得了,相反,皇上会认为是对他的挑战,盛大人恐怕反而危险了。”
此言一出,虞曜和陆公子都陷入沉思,不能不,句誕得没错,他们都忽略了皇上的态度,过于关注潘链的态度,盛怀送了潘链十万两银子,其中一部分还是两家出的,没有这十万两银子,潘链恐怕也不会保下盛怀。
“如此,就只能让顾玮肆虐扬州百姓吗?”虞曜叹口气,陆公子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句誕看在眼里,不由叹口气,这扬州的门阀士族看来少了杰出之人,连最基本的都没搞清楚。
“虽然无法弹劾顾玮,可让顾玮离开扬州,也是很容易的。”句誕淡淡的道,虞曜和陆公子眼前一亮,虞曜拱手请教:“还请大人赐教。”“冀州洪水,皇上有意让陈宣出任冀州刺史,陈宣要出任冀州,京兆尹就空出来了,虞兄,陆公子,你们可以用虞家和陆家的力量,推顾玮任职京兆尹,京兆尹是四品大员,顾玮现在是从四品,举荐他出任京兆尹,是褒奖。”
“还让他升官!”陆公子怪叫一声,虞曜却陷入沉思,句誕心里鄙夷,这陆家怎么让这家伙主掌扬州,难怪前段时间被顾玮拿得死死的。
“陆公子,这是明升暗降,”句誕道:“京兆尹,那可是全下最难坐的位置,陈宣在这位置上得罪多少人,现在陈宣四面皆敌,就是在这位置得罪的人太多,顾玮要担任京兆尹,要不了三年,要么变得和盛怀一样,要么得罪无数贵人。”
“佩服!佩服!”虞曜想明白,冲句誕拱手道:“大人倒底是高瞻远瞩,如果能就此让顾玮离开扬州,那是最好不过。”
句誕矜持的笑了笑,让顾玮离开,可朝廷制定的策略却不会变,顾玮一走,这些事便落在他身上。
不过,他一点不担心,在心里,他已经有了主张,可这与朝廷的希望和扬州门阀士族的希望,有距离,所以,需要时间去磨合。
舞姬被重新招进来,琴声再度响起,妖娆的身影在房间里摇曳。
黑暗的扬州,寒冷的扬州,在城西的一个幽深的巷子里,也同样传来悠悠的琴声。
灯光下,一个妙曼的身影随着琴声婆娑起舞。
琴声时缓时速,妙曼的身影随着琴声时快时慢,快活如鸟,在竹林中跃动,长袖颤动,带出整整残影,恍若暗夜的精灵。
“噔。”
一声长鸣,琴声嘎然而止。
妙曼的身影拉出一串长长的残影,双手快速舞动,长袖在空中疯狂摆动,宛若怒放的牡丹。
“你的舞越发精妙了。”顾玮轻轻赞道。
甄娘起身,一曲之后,额头上却没有一丝汗迹,长长的头发略微有些散乱,她含笑过来,在顾玮身边跪坐下来,轻轻靠在他肩上。
“多情舞态迟,意倾歌弄缓,举腕嫌裳重,回腰觉态妍,罗衣姿风引,轻带任情摇。”甄娘喃喃低语。
顾玮轻轻揽住她的香肩,低声吟道:“逐唱会纤手,听曲动蛾眉。凝情眄堕珥,微睇托含辞。日暮留嘉客,相看爱此时。”
甄娘轻轻叹口气,素手轻抬,修长的手指抚摸他细腻光滑的面容,喃喃道:“君心不静,还在想着盛怀?”
“这些干嘛。”顾玮淡淡的,手臂收紧,似乎要将她揽进怀里,挡住夜色中的寒风:“世事难料,原以为。”
“太师这次又错了。”甄娘叹道:“既然扶不起来,放弃吧。”
顾玮没有答话,目光望着漆黑的夜空,月亮昏黄的挂在夜幕上,四周的星星时隐时现。
甄娘抬头看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夜空,默默无言的靠在他肩上。
“太师这段时间,唉,我与太师渊源太深,要扯干净,很难。”顾玮的语气很是失望,潘链居然没有支持他,而是保了盛怀,这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很受打击,所以,这段时间,很是消沉。
“朝廷自己都不担心,干嘛还劳心费神的。”甄娘低声安慰道。
顾玮叹口气:“朝廷用度不足,凉州塞外战事看着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现在有几百万两银子,暂时还能支持一段时间,可这点银子能用多久,等用完了,朝廷怎么办?以我对太师的了解,多半是加税,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甄娘幽幽的叹口气:“黎民百姓,你惦记着他们,可你又能救几个?倒是你,潘链现在如此忘乎所以,将来还有好结果吗?”
顾玮没有回答,甄娘似乎知道他的难处,不由轻轻叹口气,没有再,看着院子里错落有致的竹林,这院子并不大,几处竹林,恰到好处的点缀出院子的绿意。
隐约中传来琴瑟之音,甄娘厌恶的微微皱眉,顾玮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叹口气。
“青楼春宵歌舞酣,那知隆冬薄衣寒。”顾玮叹道。
“边塞鼙鼓战衣残,朝中诸公安然眠。”甄娘低声接道。
顾玮叹口气:“你太悲观了,改为君王心忧难入眠,为好。”
“君王难入眠,尚书台可睡得安稳着呢。”甄娘像个女孩似的撅起嘴。
顾玮笑了笑,没有与她争辩,俩人只是安静的待着,半响,甄娘忽然插话:“要不,我出手。”
顾玮微怔,随即摇头:“傻瓜,这可不行。”
“为什么?”甄娘反问道,顾玮轻轻叹口气,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绝对不行,你切切不可乱动。”
甄娘紧紧的抿下嘴,郑重的点头,可顾玮依旧盯着她,甄娘轻咬红唇,再度点头:“我答应你。”
“对付盛怀的法子很多,犯不着这样涉险,而且此举有害无益,反而可能把事情办砸了。”顾玮道:“我已经给太师去信,把其中的利害清楚了,我相信太师会知道该怎么作,至少他会给我一个解释。”
甄娘轻轻嗯了声,靠在他身上,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顾玮望着夜色,明亮的目光中有些许迷茫。
第692章 劫漕粮
一场秋雨,气温陡然下降,旷野的寒风变得更加刺骨,王庚将身上的麻片裹得更紧,可依旧感到寒冷刺骨,他心的走过空旷的原野,心的在枯黄的草地上寻觅。
半个时辰过去,他找到两块土瓜,他心的剥去泥土,将土瓜藏进怀里,做贼似的四下张望,同样在寻找的人影隔得很远,没人注意到他,他不由松口气。
两块地瓜并不够,他必须还得找,象他们这样的流民,每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吃的,如果运气好,可以混进城里,在饭店或好心人帮助下,可以吃一顿饱饭,可要进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腹中的饥饿感更强了,他忍不住摁了摁地瓜,又将麻片紧了紧,然后看看,这块地已经经过无数人找过了,还能找到两块地瓜,已经足够幸运了。
轻轻叹口气,他觉着今必须冒险了,到前面庄子附近找找,这有一定的危险,前面的庄子属于本地周阀的,严格的可以算个坞堡,四周的墙很高,门口有庄丁看守,这些庄丁很凶,若是被他们抓住,弄不好便要去半条命。
象王庚这样的流民在扬州城外和下属各县很多,他们多散布在山野树林中,就象一只老鼠,躲避着官府。
傍晚时,王庚回到树林里的草棚,树林的空地上已经烧起两堆火,他刚回来,两个人影奔过来,他乐呵呵的将一个破陶罐拿出来,两个人兴奋的叫起来。
所有食物都倒进大陶罐中,里面有今找到的各种食物,两个孩子坐在火堆边,乐呵呵的望着。
王庚其实年龄并不大,只是三十二岁,可他当流民已经三年了,原来有三个孩子,现在只剩下两个了,最的那个在去年冬死了。
“疤子,给你个事。”
隔壁邻居的韩祟过来悄悄告诉他,过两在柳堡镇要放粮,王庚很是意外,柳堡镇就在二十里外,他曾经去过,镇子不是很大,还不如一些大的坞堡,但这里是扬州之外的一个重要码头,好些船都在这里过夜,因而镇内的酒肆青楼很多,镇内很是繁荣。
“真的?”王庚有点怀疑,韩崇神秘的点点头:“明儿我就去,一家人都去。”
韩崇的全家人其实就他和儿子,他老婆早就卖了,他儿子已经十四岁了,比王庚的两个孩子大多了,可以出去找食物了。
“你听谁的?”
“打鱼的水老幺,镇里都贴出告示了。”
王庚相信了,马上决定明一大早就走,二十里,两个时辰就到了。第二,清晨的寒风早早就将王庚催醒,他抬头看看色,然后叫醒老婆孩子,一家四口赶紧起来,他又叫醒韩崇父子,两家人在寒风中上路。
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悉悉索索的身影,他扭头一看,树林的人几乎都起来了,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无数个王庚韩崇向柳堡镇涌来!
柳堡镇,是扬州之外,北上船只的第二个大的停泊点,镇上一向比较安静。作为重要的停泊点,自然而然的便诞生了许多满足过往旅客的东西,众多的青楼酒馆和赌场,每当夜幕降临,镇便喧嚣不已,而色大明后,码头上的船陆续离开,喧闹一夜的镇渐渐安静下来,直到下午。
漕帮在这个镇设有一个分舵,分舵主姓严,这位严舵主三十多岁,用简单的两个字他便是粗壮,即便冬也只是穿着一件短褂,露出粗壮有力的胳膊,每他都要带着两个兄弟在镇上走一遍。
镇上并没有驻兵,这里不是什么要隘,只是从扬州北上的船到这里时已经晚了,这是个不适合夜航的时代,没有船只会夜间航行,如果有什么事,朝廷水师会在半之内赶到,同时三十里外的金县也可以派捕快。
严舵主象往常一样,沿着石板路慢慢的走着,这是他的领地,他就是这块地区的王。
很快他便发现今与往日不一样,镇内多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很好辨认,大多瘦骨嶙峋,披着麻布片,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今儿怎么啦?”严舵主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冷了吧。”
这话在理,气寒冷,在野外难以找到食物,而且很冷,在镇里,无论是找粮食还是找暖和点的地方,都要容易些,往年冬都这样,一到冬,便有很多流民跑到镇里来。
严舵主没觉着有什么,相反他很有几分得意,因为崇敬或害怕的目光更多了。
但他忽略了,今年这些流民来得早了些,人也多了些。
傍晚,严舵主回到码头,码头上守着的帮中兄弟向他报告了今的情况,简单的,没什么情况,严舵主看了下,码头上已经一些船了。
“今有船吗?”那兄弟话音刚落,远处便过来一队船,严舵主抬眼望去,很快便认出桅杆上的旗帜。
“告诉兄弟们,来了。”
那兄弟抬头望去,转身拿起一面铜锣用力敲响,从码头边上的房子里出来几个汉子,这些汉子很快忙碌起来。
船队行使的速度并不快,过了好一会才到,看得出来,船的吃水很深,严舵主始终站在码头上,偶尔与身边的人笑两句。
船队靠岸了,从船上下来一个瘦长的汉子,汉子腰上挎刀,头发散乱,脚上却是一双精美的靴子,靴子很干净,好像新买的一样。
严舵主大笑着上前与瘦长汉子招呼,俩人没有多,显然非常熟悉,胡很是随意,俩人边聊边看着船靠岸,等五条满载的船全都靠岸后,瘦长汉子才与严舵主一块去旁边的屋子,而其他人没有一个下船。
“弟兄们!辛苦了!”
守在码头的柳堡汉子叫着挥手,几个汉子抬着簸箕,提着食盒上船了,每条船都送。
船上漕帮的帮众也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将船上的事办好后,才回到舱里吃饭。
这五条船并不是分别停下,而是五条全部连在一起,只有最里的那条才有跳板上岸。
一切都跟以往一样,除了码头外围。
码头对面的酒铺里,有两男一女正靠窗喝茶,这三人是从边上的一条货船下来的,不过,看吃水,货船载货不多。
三人已经吃过饭了,正慢慢喝茶,目光不住看着码头,看着那些漕帮汉子。
“那人是谁?”那女生先开口,目光盯着边上的宣,宣懒洋洋的道:“来的这人叫入水蛟庄俊,是把水上好手,估计在武师上品,这家伙做事很谨慎。”
女人端起茶杯,掩饰着目光,看着码头,这位置很好,可以将码头一览无余。
沉默无语!
过了会,一个穿着青衣的伙出现在码头,漕帮的帮众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青衣伙似乎对漕帮的船很感兴趣,想要过去看看,还没靠拢粮船,便被漕帮帮众拦住。
宣起身,丢下一角银子,女人和另一个汉子也随着起身,跟在宣身后。三人摇摇摆摆的向码头走去,看着就象是吃饱喝足后回船休息。
可宣没有回码头,而是径直向码头边上的房子走去,随着宣走出酒铺,四周忽然出现一群麻衣汉子,他们默不作声的向码头走来。
守在房外的漕帮汉子过来要盘问,宣笑嘻嘻的,好像要解释,忽然剑光一闪,漕帮汉子一声不吭的倒下。
码头上的漕帮汉子不少,可没人注意到这边,宣很轻松的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码头上的青衣伙却看到门口的漕帮汉子倒下,他笑嘻嘻的再度走上前,那几个漕帮汉子有点不耐烦,厉声警告,青衣伙笑呵呵,却是一言不发,正在这时,有个漕帮汉子发现情况不对。
“站住!漕运粮船!不许!”
话声未落,青衣伙已经纵身扑上,双拳一划,拳风刚烈,生生将漕帮汉子的声音堵回去。
青衣伙一动手,从四面上来的麻衣汉子门纷纷拔刀冲上来。
漕帮安稳太久了,十多年了,没人敢打漕粮的主意,他们都忘记了,危险!
麻衣汉子们眨眼间便冲到跟前,刀光齐闪,漕帮众人猝不及防,数人在刀光中倒下,剩下俩人在苦苦支撑。
青衣伙一拳将面前的漕帮人打得吐血,没等他作出反应,青衣伙身形一晃便上了漕船,而这时,在船舱中吃饭的漕帮中人还没出来。
青衣伙没有冲进船舱中,而是继续向前冲,眨眼间便到了第五条船上。
恰在这时,一声巨响,随后又是一道长笑,两条身影一前一后冲出屋顶,前面那道人影出来之时,身形委顿,随即便被后面那道人影追上,俩人在半空中交手,眨眼间便分出胜负,前面那人直直的跌倒在大街上。
宣落在屋顶,背手看着船上的激战,在船上激战的同时,大街的一头也爆发激战,那是漕帮分舵所在。
“兄弟会办事,无关人等退后!”
宣朗声喝道,随手飞出一支信箭,箭到半空炸裂开来,形成一道红色的光团,远远看去便象一颗红星。
王庚和韩崇在镇外,他们本来很失望,他们在中午前便赶到柳堡镇,没有见到什么赈粮,正当他们不知该怎么办时,有人偷偷告诉他们等上有红星时便朝码头去。
此刻看到红色,王庚和韩崇父子立刻拿起麻袋就向镇子里冲,韩崇不知道从那找来一根木棍,木棍前端削得尖尖的。
在镇外的流民蜂拥进镇子,很快便塞满街道。
“粮食在码头!”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人群立刻向码头涌去。
宣看着涌来的人群,满意的露出笑容,他一点不担心战斗结果,为了保证成功,他从徐州和江南抽调了部分精锐,这些精锐有些是血战余生,有些会中新秀,还有些是他亲手培养的,加上柳寒提供的情报,加上他亲自出手,胜利是稳稳的!
第693章 震动扬州
漕粮被劫!
消息在第二才传到扬州,漕帮震动,方杰立刻求见刺史盛怀,盛怀也刚接到报告。
震怒!惊慌!
盛怀觉着流年不利,他很清楚,他与顾玮正处于相持中,对顾玮明升暗降的计划正在进行中,帝都传来的消息是,暂时还无法,陈宣出任冀州已经明确了,可谁来接任京兆尹,皇帝和尚书台正处于相持中,皇帝不同意顾玮出任京兆尹。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事,金县的报告很清楚,兄弟会所为,粮食被数千流民哄抢一空。
漕粮被哄抢,若只是流民所为,可以将责任推给漕帮,可若是兄弟会所为,他的责任就跑不了。
这数十年里,敢于明目张胆提出推翻朝廷,改朝换代的,只有兄弟会,朝廷上下视之如心腹大患,对其严防死守,毫不容情。
自从数年前兄弟会遭到朝廷打击后,兄弟会转入地下,虽然不时有其与江湖帮派冲突的消息,可多是规模冲突,而且无论吃亏占便宜,兄弟会都很快消失,绝不纠缠。
扬州虽然有过兄弟会的传闻,可没有发现有规模的兄弟会,相反北方并州冀州发现兄弟会活动频繁,可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弄出这一出。
盛怀觉着很是紧张,方杰前来求见,他忍不住将气发泄到方杰身上,将他怒斥一顿,然后让他滚蛋,赶紧查清楚,特别是兄弟会的去向。
方杰走后,盛怀重重的叹口气,扬州刺史下属的总捕头已经奉命急赴柳堡镇,可这就够了吗?
肯定不够!
“如何向朝廷交代?”盛怀长叹口气,看着王博:“志坚,就靠你的生花妙笔了。”
王博心情承重的点点头,漕粮被抢不是关键,关键是被谁抢走了,被流民抢了,最多是申斥几句,可被兄弟会抢了,那问题就大了。
除了向朝廷交代外,漕帮势必被这事影响,王博知道王泽到江南的事,虽然王泽没,可王博也猜到多半与漕帮有关,现在漕帮出了这事,肯定对漕帮有所影响,只是这事对王泽的事有多少影响呢?
放下对家里的担忧,王博开始起草奏疏,这数百字的奏疏足足用了他半时间,好在盛怀看后还满意。
整个扬州官场都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同样传递到钦差行营中,但无论句誕还是顾玮都认为这与钦差行营无关,而且钦差行营来扬州是盐政革新,漕运是地方事物,兄弟会也是地方事物,与钦差行营无关。
不过,句誕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事对顾玮的影响很大,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老弟,你还有心思看书。”
句誕到顾玮房间里,进去,顾玮抬头看到句誕,连忙放下书站起来。
“句大人来了,也不通报,该打!”
“别,别,是我不让的,得了,你们下去吧。”句誕着让下人们退下,顾玮的书童还留在房间里。
顾玮也没真想处罚下人,句誕已经求情了,也就顺水推舟,吩咐上茶,然后给句誕让座。
“老弟,你没听吗?”
“呵呵,有什么,头疼的是盛怀,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对了,各地税卡都清理了,这是报告。”
顾玮递过来一份报告,句誕接过来胡乱看了看便放在一边,这清理税卡,是因为有盐商反应,,有些税卡不认盐铁使发出的税单,感到上当受骗,顾玮便派人到各地税卡,对税卡进行清理整顿。
“这盛怀可够倒霉的,兄弟会在这个时候来这样一下,朝廷势必追究他的责任,这对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很有帮助。”句誕装出兴奋的样子,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道。
谁知顾玮却摇摇头:“大人过于乐观了,上次皇上没能成功,这次,皇上会更慎重再了,漕运是漕帮的事,兄弟会劫了漕粮,漕帮当负主要责任,盛怀只负督察不力之责任。”
“督察不力也是责任啊!”句誕有些失望,可还是不死心。
顾玮叹口气:“我何尝不愿盛怀就此被调走,可,朝里有人啊!”
句誕闻言也不由失望的叹口气,良久才又重重的叹口气:“真是可惜!”
老实,句誕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调走盛怀,继续清理整顿铁丝绸棉布粮食等,可又不想搞这些,因为这会得罪很多人。
童端来茶,顾玮示意句誕喝茶,然后道:“我好奇的是兄弟会,这么多年了,没见他们有什么举动,这次居然闹出这一出,他们倒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有什么,弄点粮食吧,还能怎样。”句誕随口道。
全下都知道,兄弟会都是一帮穷鬼。
顾玮摇头:“我听的是,他们把粮食分给了流民,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他们又想造反?”句誕抬头问道。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顾玮抬头看着他郑重的:“兄弟会上次造反是十年以前吧,朝廷数次打击,他们的会首授予首是,六年以前,这六年里,再没有兄弟会的消息,现在他们突然又冒出来,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他们与漕帮忧愁,另一个是,他们要做什么。
句誕想了想:“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还是觉着,没什么。”
顾玮眉头微皱,心里忍不住叹口气,这句誕得不错,朝廷看上去很虚弱,可这也比兄弟会强太多,兄弟会再造反,也只能以惨败收场。
但,下又要动荡一番了,原因很简单,流民更多了,比以前更多了,兄弟会一旦起事,势必利用流民,他们将粮食分给流民,就是征兆。
一想到,数万数十万流民在各地烧杀,,他心里便忍不住发麻。
“我想上个疏,提醒下朝廷。”顾玮迟疑下道。
句誕闻言,不由有点傻了,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才叹口气:“老弟啊,老哥哥提醒你,不要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顾玮愕然不解。
句誕苦笑下摇头:“你若上这个疏,正好,朝廷若有人举荐你来负责剿灭兄弟会,你当如何?”
顾玮先是微怔,随即神情大变,句誕冲他点点头:“清楚了吧。”
顾玮长长叹口气,拱手道:“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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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重深层的静坐中醒过来,感到体内蓬勃的气机,细查紫府,紫府内的真元又增加了,紫府扩大了不少,他满意的点点头,照这个速度下去,半年之内,他又要突破了。
他的进展让玉真子非常满意,也深深的惋惜,以他的分若能早点修行,完全可以突破那道门槛,就算修行晚了,若是灵气充足,也可能突破那道门槛,甚至走得更远。
修行,每进一步都是十分艰难,越到后面越难,比如,炼气一层只需要一个量的灵气,那么炼气十层就需要百个量,迈过筑基那道关口,需要的灵气在这个时代来,几乎是量。
玉真子的神情,柳寒猜到部分,不过他不在乎,修仙!成不成仙人无所谓,当然若能多活两,那也是好事。
萧澜的伤势完全好了,他的丹田碎了,但这对修仙没有什么障碍,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是好事,他的进展不如柳寒快,这一个月下来,也快要进入第一层了。
柳骏的修为同样有很大的提高,他知道自己想要获得柳寒的重视,就必须提高修为,所以,每都勤练不休,他在清虚宗找到两本秘籍,柳寒又传他五行元极功,这让他欣喜异常。
柳寒起身出了静室,柳骏正在洞府内,看到他出来,连忙过来报告,玉真子回山了。
“师傅走前了什么没有?”
柳骏摇头:“宗主只这里以后就交给青灵真人了。”
柳寒点头明白了,玉真子段时间里,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已经交给青灵了,看到柳骏期待的神情,他笑了:“怎么,想出去?”
柳骏点点头,柳寒却摇头:“修为没跨过宗师门槛,你就不要出去了。”
柳骏闻言神情苦涩之极,柳寒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出去什么都干不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修炼,那瓶丹药,可以助你跨过宗师门槛。”
“师兄所言甚是,”大慨是听到柳寒的声音,萧澜也从静室出来,静室也是他们的卧室,萧澜算是见识了这些隐世仙门中人,那青灵就没怎么出过静室,柳骏每除了给自己做饭和修炼外,就是照顾那些花草,玉真子居然在洞府内开辟出一块药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单,哦,柳骏,”萧澜的精神好多了,面色不再那么苍白,开始有了些许红润,只是脸上的伤疤依旧那样狰狞。
“你现在出去没有丝毫助益,躲了这么多,再躲几野外好。”萧澜道:“师兄,出关了?”
柳寒点点头,打量了下他:“怎么样,第一层完满没有?”
萧澜露出一丝微笑:“快了。”
“如果你也想出去的话,至少要达到炼气四层,另外还必须重新修炼一门世俗功夫。”柳寒道。
萧澜点头:“我知道,师兄,上次出去,有没有王泽的消息?”
柳寒摇摇头,上次出去时间太紧,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去打听王泽的消息。
“我想了下,王泽这次是为漕帮而来,若是达不到目的,他肯定不会离开扬州,”萧澜道:“我想了下,他有可能住在长史王博家里,这王博是冀州王家的旁系。”
柳寒点点头:“若是他还在扬州,那就争取让他留下。”
王泽居然是隐世仙门中人,这对柳寒威胁太大,那个人和总教头已经确定是隐世仙门中人,再加上王泽,若再加上王家的力量,他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
所以,如果王泽还在扬州,那就一定要争取将他留下。
柳寒没有立刻离开洞府,他在洞里待了一,这一中,他一边给萧澜讲他的修炼心得,一边指导柳骏修炼五行元极功。
“师兄什么时候能出关?”柳寒很是郁闷,柳骏苦笑下:“不知道。”
柳寒十分无奈,他实在无法等下去,吩咐柳骏等青灵出关就告诉他自己出去了,十半月后,一定回来,就算不回来,也会有消息传回来。
然后他便离开了洞府。
正文 第694章 再会兄弟会会主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山脚下的山庄已经开始成型,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柳寒估计这个工程要完成,没有两三年时间压根不可能。
借着月色,柳寒迅速巡视了一圈,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然后飞速离去,没有与柳火见面。
今晚,他出来得有点晚,赶到扬州城时,已经是四更了,进城之时,他发现城头的警戒有所增强,以往进城压根就看不到守城的郡国兵,这次进城时,居然看到有两个郡国兵在城头。
进城之后,他避开巡逻的郡国兵,赶到林淮那。
“大人,总是神出鬼没,出人意料。”林淮很无奈,语带讽刺的望着柳寒,窗外微微发白,晨曦已露,他照往常那样起床,随即便看到柳寒坐在客厅里。
“神出鬼没?那有那么利害,得了,你也别抱怨了,至少你还能睡个整觉,我可是忙活了一夜,连个囫囵觉都没有,吧,有什么消息?”
林淮苦笑下,从角落里翻出几张纸,交给柳寒:“这是最近发生的事,还有宫里的命令。”
柳寒看得很快,心中禁不住高兴,这兄弟会的动作还真快,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好,干得好,这下漕帮只能留在扬州了。
让兄弟会劫漕粮,目的不是扳倒盛怀,而是留下漕帮,不让漕帮北上,给自己添麻烦,至于盛怀,那是官场上的事。
漕粮被劫,朝廷震怒,不过,事情很清楚,所以,不用他去查,但宫里也有命令,让他调查兄弟会在扬州的活动情况。
“查兄弟会,”柳寒苦笑下:“扬州内卫受创如此严重,那有人手。”
林淮早就知道宫里的命令,当初看到这命令时,他便有些幸灾乐祸,他清楚扬州内卫的情况,压根抽不出人手来。
“你有什么想法?”柳寒抬头问道。
林淮摇摇头:“大人,这事咱们办不了,我查过顾硕留下的资料,没有关于兄弟会的。”
“顾硕的资料只有几个月的,其他的都上报宫里了,剩下的都销毁了。”柳寒道,这是内卫的规矩,这种规矩一方面是保密需要,另一方面也带来地方情报缺少积累,如果掌控人一直延续,那还好,象扬州这样,内卫中枢被全部更换,以前的积累也就没有了,没有宫里的支持,压根就没法干。
“把咱们的情况向宫里报告吧,我们没有人手,也没有兄弟会的情报,希望宫里提供支持。”
林淮微怔,没见过这样随意就向宫里提要求的,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那柳堡镇,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行啊,你要有时间,你就去走一趟吧,我估计没什么线索。”柳寒随意的道,林淮苦笑下,他现在可走不了,他这是扬州内卫的联络中心,所有情报命令都是他这中转。
“我现在完全时间,盛怀,宫里让协助顾玮扳倒盛怀,重建扬州内卫体系,百工坊还没收尾,这兄弟会又来了,这扬州,唉。”柳寒叹口气,有些不满的牢骚到:“宫里不能把什么事都压在我们身上吧。”
林淮叹口气,好心提醒道:“大人,觉着百工坊的事就这样吧,还是抽调些人手来查兄弟会吧。”
“我上那查兄弟会去。”柳寒苦涩的叹口气:“你在扬州这么久,就没一点兄弟会的消息?”
林淮摇摇头,他在扬州不过是备用,手下仅仅发展出两个情报员,压根就没收集到什么情报。
“可是,大人,以属下的经验,宫里一定更看重兄弟会。”林淮心的提醒柳寒。
“唉,你得对,这样,你还是向宫里报告吧,同时把我们的困难也一下,唉,我试试吧。”柳寒叹口气。
“漕帮有什么动静?”柳寒又问道。
“方杰被盛怀申斥了一顿,漕帮上下都很紧张,方杰去了柳堡镇,同时下令,将滞留在江南的漕帮主力调回,同时发出长河令,凡是提供柳堡镇劫粮歹徒线索的,漕帮重谢万两银子。”林淮道。
“方杰还是年青了。”柳寒轻轻的哼了声:“他在想什么呢,歹徒,方杰在想什么呢!”
林淮也笑了笑,这么明显的事,方杰却在欲盖弥彰,用歹徒而不是兄弟会歹徒,他想作什么?
“方杰”
“不要为他分辩,要用证据话。”柳寒立刻打断林淮,林淮心中凛然,立刻闭嘴不言。
“盛怀呢?”柳寒边问边翻开情报,这方面的情报并不多。
“开始有些慌乱,现在已经稳下来了。”林淮笑道:“他与顾玮正暗中较劲,他担心顾玮趁机发难,不过,顾玮的动作很奇怪,他好像什么都没作。”
“不可能,”柳寒笑着摇头:“这些大人物啊,故作高深,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乐呢,盛怀恐怕乐观了,皇上正憋着劲呢。”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潘链不知是救了盛怀,还是害了他,皇上要想压下尚书台,盛怀就必须拿下,哼,如果盛怀以前只是发配充军,那么,将来,呵呵。”
柳寒干笑两声,林淮想了想明白了,忍不住微微摇头,这官场的凶险比江湖还高上几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柳寒起身准本走了,忽然又站住,想了下问:“顾恒有什么动作没有?”
林淮摇头:“他没什么,这段时间正忙着盐号呢,大人没给他布置任务?”
柳寒摇摇头:“现在?唉,我还不敢完全相信他。”
林淮没有话,的确,没杀了顾恒一家,已经足够宽大了,顾硕捅的漏子太大了,遗祸子孙。
柳寒想了想,转身又坐下,林淮微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出去,开始每例行的忙碌,没多久,早饭作好了,端进来与柳寒一块吃。
吃过早饭,林淮开始准备开铺,柳寒则坐在房间里喝茶,过了一会,林淮进来告诉他,他必须出去开铺了,柳寒点点头,依旧没动,林淮见状转身出门,将门锁上。
柳寒在房间慢慢喝茶,待光大亮,才在林淮床头下放下一张银票,然后越窗而出。
柳寒施施然边走边看,市面还比较稳定没有因为漕粮之事惊慌,这是件好事。
正走着,忽然心念一动,内息立刻自丹田涌出,他暗自戒备,一个半大子跑到他身边,伸手向他要银子。
柳寒笑了下,不打算理会,那半大子低声:“柳先生,有人你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柳寒微怔,略微迟疑拿出一角银子交给那子,那子低声:“有人请先生到半香茶楼甲院喝茶。”
半大子完后,迅速消失在人流中,柳寒略微迟疑,转身向半香茶楼走去。
半香茶楼在府台巷,扬州郡守府便设在这条巷子,柳寒不清楚什么人在这约见他,到了半香茶楼后,伙计将他引到甲院外。
柳寒推开门,宣一个人坐在里面,看到柳寒进来,宣站起来抱拳笑道:“柳兄。”
柳寒微微一笑,同样抱拳:“恭喜宣兄!这桩买卖,干得漂亮。”
柳寒非常佩服,这宣胆大心细,居然选择在这与他见面,殊不知,他神态自若,在宣眼中也颇有些高深莫测。
“还是兄台的指点,多谢,多谢。”宣笑呵呵的做个手势,柳寒也顺势坐下,宣提起茶壶给他倒上茶。
柳寒象征性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宣也没废话寒暄,放下茶杯后,略微沉凝便道:“这次多谢你了,我想向柳兄讨教下。”
柳寒略微沉凝,笑道:“老实,宣兄的胆量不,佩服,知道我身份,还敢向我讨教。”
宣笑了笑:“倒不是胆大包,柳兄侠肝义胆,非常人也,我自然可以不按常理讨教。”
柳寒笑了笑略微沉凝,然后:“我不清楚兄台要做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该什么。”
宣笑了笑,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宣,掀,然后笑道:“这贼老不公,下黎民百姓没有活路,那就掀翻它!”
完宣紧紧的盯着柳寒,柳寒略微沉凝:“实话,我不赞成你的想法,须知兵祸一起,百姓更加受苦。”
宣点点头:“我知道,可这毕竟能为他们找到一条生路。”
“老弟革新下之志,可这条路是非常艰难的,”柳寒缓缓道:“再了,就算你成功了,怎么知道,你不会现在这些人一样?”
宣郑重的点点头:“你得对,这是个问题,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想向柳兄讨教。”
柳寒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一旦你成功,那你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宣没有动怒,甚至没生气,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何以见得?”
“你知道这世界什么让人堕落最快吗?”柳寒反问道,而后没有等他回答,便径直道:“是权力,你现在还没掌握权力,或者只是掌握了极少的权力,等你掌握了权力后,才知道,它对人的诱惑,对人的腐蚀,威力超过世间任何事物。”
宣闻言不由倒吸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来,柳寒让他劫漕粮之时,他心里并不以为然,可劫粮成功后,产生的巨大影响,让他幡然醒悟。
兄弟会数十数百次造反,无数兄弟抛洒热血,可依旧难以撼动这下,黎民百姓依旧辗转哀号。
兄弟会该往何处去,如何才能掀翻这下!
他不知道!
他看上去张狂,可实际上,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兄弟会的历任前辈更有智慧。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该统帅兄弟会向何处去,会中数万兄弟,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要与他们商量这样的事,无疑是问道于盲。
正文 第695章 情网.小刀
柳寒看着宣,心里有些感慨,他并不打算劝对方放弃,对这个世界,他的感情维系在瀚海商社,维系在娜美姬米娅,至于其他人,他没有责任,也不在乎,下大乱,与他何干!
或者,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冷漠无情的人!
良久,宣抬头看着柳寒,轻轻的叹口气:“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过,现在这道不公,先掀了再。”
柳寒笑了笑,微微摇头:“我不是要劝你,我的意思是不想参与你的事,不过呢,你帮了我一个忙,按理,我该回礼,你们干了这么桩买卖,各方的注意都落在了这里,所以,我建议你上冀州或青州,这样吧,那的流民多,你上那。”
宣闻言思索下,点点头:“多谢柳兄,今后若有什么,通知一声,定会相助。”
柳寒笑了笑,听出他话里的招揽之意,也明白他今日的目的。
“我是官,你是匪,咱们之间关系最好简单点。”
宣哈哈大笑,调侃道:“咱们官匪勾结,好多事就很好办。”
“此言不错,”柳寒也笑道,端起茶杯:“为这个,咱们当干一杯,以茶代酒,干。”
俩人一饮而尽,柳寒提起茶壶给宣倒上茶,边倒边:“宣兄,你的生意太大了,我不敢入股,相反,我会很害怕。”
“柳兄这话我不相信,”宣笑道:“不过,我不勉强,将来,柳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派人带句话。”
“多谢。”柳寒略微思索,含笑答应:“宣兄,你的生意若要成功,你得符合道,简单的,便是让下人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建立的道是什么样的。”
宣迷惑不解,柳寒叹口气:“简单的,你要与读书人交朋友,你别看了读书人,读书人虽然不能打,可读书人最厉害的武器是手中的笔,有了这支笔,可以将道理讲清楚,把你们的理想告诉下人。”
宣重重的叹口气,苦笑下:“你这话不错,不是我没想过,可这些读书人,唉。”
柳寒笑了笑:“凡事放远点,你的生意不是一两,一年两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找些孩,不要把生意告诉他们,但要把你们的理想灌输给他们,然后送他们读书,另一方面,你自己也得读书,与读书人交朋友。”
宣深吸口气,肃然抱拳,深深低头:“多谢柳兄。”
造反,没有理论支持,怎么可能成功。
前世老共,杀不尽,打不垮,什么原因,就是有理想和信念支持。
当然,柳寒也不可能与他更多,再多,他也不一定能理解。
柳寒走了,宣依旧坐在包房里,一男一女走进来。宣身为兄弟会会主,自然不会一个人出现在扬州,这茶楼里及其附近有好些兄弟会好手,即便柳寒翻脸,他也有把握杀出重围,这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可柳寒的修为远远超过他想象,若真要拿他,他压根就不可能出得了茶楼。
“会,掌柜的,他答应了吗?”
宣摇摇头,轻轻叹口气,看到俩人失望的神情,他有点明白了,便笑了笑:“他虽然没答应,不过,今不虚此行。”
女人有点意外,宣笑了笑,也不解释,起身道:“走吧。”
“上那?”
“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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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的日子很平和,双虎庄是帮派,完全没有实力与漕帮淮扬会对抗,帮中上下也得过且过,没有丝毫进取心,不过,这恰好符合刀的心境,在经过了风雨楼一役后,他的整个人都变了。
“你的精神头不对呀,你要这样,恐怕不适宜留在双虎庄。”柳寒看到刀第一眼便感到他的精神不对,看上去比上次更落魄了,也比上次更邋遢了。
刀淡淡的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何干,惨然笑道:“还能去那,就这样吧。”
柳寒叹口气:“如果你不愿干了,可以提出来,我可以给你向宫里求情。”
刀打量下他,微微摇头,忽然问道:“有银子么?”
柳寒微怔,略微有些诧异:“要多少?”
“五万。”
“这么多?”柳寒更加意外,刀面无表情的喝着酒。
“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柳寒面无表情的问道。
“有就借给我,没有就算了。”
刀不停的喝酒,神情寂寥,柳寒冷笑一声:“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内卫,是朝廷的人,别为个女人神魂颠倒。”
刀漠然的哼了声:“朝廷的人,又怎么样,怜香,怜香。”
刀喃喃念道,双目迷茫的望着街道,他们此刻正在临街的酒楼的二层,街上行人很多,不过,很显然流民少了。
柳寒见状不由摇头,半响,才:“给我吧,那位怜香是何等美人。”
刀趴在桌上,酒气熏,一坛酒差不多被他一个人喝光,好像没听见柳寒什么。
柳寒无奈,叫来二帮着将刀扶起来,柳寒给了二一角银子,打听那位叫怜香的青楼女是那家青楼的。
好在这怜香的青楼女还比较有名,至少在这一带很有名,柳寒很快打听到她是一个叫逍遥宫的青楼女,二提起这怜香,满脸是羡慕妒忌恨。
将刀送回家,柳寒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刀身边,傍晚,刀醒过来,睁眼看到一脸严肃的柳寒。
“喝口水吧,瞧你这样,那点象昔日赫赫有名的风雨楼七星八将。”
刀接过来,觉着喉咙干得利害,连喝三杯,才觉着好点,柳寒看他的样子,不屑的:“瞧你那样子,五万银子就不行了,还是堂堂内卫,风雨楼的七星八将,我都替你臊得慌。”
刀闻言,苦涩的摇头:“大人,五万两银子,我一年不过几百两银子,上那弄五百两银子。”
“这是扬州,以你的修为,就算偷也能偷出五万两银子吧。”柳寒嘲讽道。
“你当这些人的银子这么好偷!”刀有气无力的反驳道,能有五万两银子放在家中的人,保镖绝对不差,刀试探过一次,差点就没能脱身。
“五万两银子?这身价在帝都也够得上名妓的价格了,我,那女人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是开个高价吓退你。”柳寒问道。
刀迟疑下没有回答,神情中有丝困惑,柳寒见状翕然一笑:“枉你还是七星八将,还在帝都见过市面,连青楼女的手段都识不破,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怜香不是这样的姑娘。”刀道:“她”
柳寒打断他:“你认识多长时间了?”
刀没有半点迟疑的答道:“半年了。”
柳寒点头:“她的过夜资是多少?”
“两百两。”
柳寒微微点头:“两百两,这个价格算个红姑娘的价格了,她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二?”这出乎柳寒的意料,如果前世,二十二是青春正艾,含苞待放,这个时代,二十二就是老姑娘了,特别是在青楼这地方,而且还是扬州这地方,新人辈出,二十二是绝对的老姑娘。
“别以为她年龄大,可她实际上才到逍遥宫半年多,完全是新人,”迟疑下,刀才又补充道:“实际上,她的第一次是给我了。”
柳寒微怔,这个第一次是真的第一次,这个时代可没有修补技术,迟疑下,微微摇头:“江湖儿女,还看重这个,你什么好。”
“半年前才到扬州,也就是,你刚到扬州不久她便来了,进青楼还是处女,呵呵,这也太巧了吧,她以前是干什么的?”柳寒道。
刀摇摇头:“不知道,她不肯。”
“她是卖到逍遥宫的,还是挂在逍遥宫。”
这是有区别的,卖给逍遥宫便是逍遥宫的财产,但还有一种青楼女,保持自由之身,只是在青楼挣钱。
这怜香若是前者,那要五万两银子,那是赎身银,可若是后者,那她要喜欢刀,跟他走就行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五万两银子都太多了!
二十二岁的青楼女不值这个钱。
刀叹道:“大人,我不是刚入江湖的毛头子,她有没有问题我知道。”
“顾硕在内卫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让人混进府了。”柳寒冷冷的道,刀微怔,还是坚持摇头。
柳寒叹口气,想了想:“你先去柳堡镇,查一下兄弟会的线索,这是宫里的命令,回头,我们再来谈谈这怜香姑娘的事。”
刀沉默不语,柳寒沉默的没有话,静静的等着,过了会,刀才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刀轻轻的嗯了声,柳寒也不再开口,起身出门,到了大街上,他才苦笑下摇头,自己还是太软,他相信只有自己才会这样商量的方式与刀话,换个人绝不会这样,刀要么执行命令,要么受到内卫纪律的严惩。
不过,这怜香姑娘倒引起他的兴趣,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居然将刀迷得迷迷糊糊的。
只是,他现在还没时间来关心这怜香姑娘,他必须趁这个机会,将将王泽找出来。
王博,王家的旁系子弟,王泽有可能躲在他家。
当然,这之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正文 第696章 路遇白衣女
还是那个茶楼,还是那个码头,夜色萧瑟,码头上传来轻轻的喧哗,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湖风带来竹林轻轻的呜咽。
柳寒悄没声的进入茶楼,方夫人看到他悄然出现在眼前,却没有丝毫意外,依旧专心的清理着茶具。
柳寒没有话,安静的坐在边上,看着她清理茶具。
这套瓷器,白底青色的釉面,花朵苍翠欲滴,方夫人用白布仔细擦拭,她的动作很轻,很从容,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优雅。
“这是阳翟的赵家老窑的钧瓷,这赵家老窑据有千年历史了,宫里每逢重要节日祭祀,都用赵家老窑的。”
“我不懂瓷器,觉着好用就行。”柳寒很诚实的答道。
方夫人嫣然一笑,她依旧穿着白色便袍,可鬓角却插找一朵翡翠的珠花。
“这是家母给我的嫁妆,”方夫人十分敏感,感到柳寒盯着那朵珠花,便道:“想着大人早该来了,没想到,大人很有耐心。”
柳寒轻轻叹口气:“被一些事耽误了,柳堡镇的事,漕帮有没有调查结果?”
“还不知道,杰儿带人去柳堡了,等他回来就知道了,这对大人是好事,不是吗?”方夫人动作很优雅,可话语很犀利。
柳寒点点挺有:“对我是不是好事还另,可好事还没看到,麻烦已经来了,宫里交代下来了,让调查兄弟会在扬州的情况,我现在没有人手,只能靠漕帮来查了。”
方夫人将茶具洗完,将茶杯收进一个描金盒子里,然后将茶具放在架子上,转身坐在柳寒对面。
“这些年,漕帮与兄弟会有过数次冲突,先夫很想将兄弟会挖出来,可始终没线索,前年建业分舵的舵主被兄弟会会主杀了,先夫曾经查过,可惜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柳寒不由皱起眉头,轻叹道:“以漕帮之能,居然也查不到线索,这兄弟会藏得够深的。”
“这事刚出来时,我第一反应是你出手了,”方夫人的话让柳寒吓了一跳,这女人太精明了,居然就想到他了,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方夫人冲柳寒歉意的欠身施礼,柳寒微微一笑:“多谢夫人为我洗去冤屈。”
方夫人抿嘴一笑,随即正色道:“大人可查到萧澜的下落?”
柳寒微微摇头叹道:“以萧家的势力,要藏一个萧澜,何其容易,再了,萧澜是不是还活着,谁也没把握,我的推断是八成死了。”
方夫人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柳寒道:“扬州的事越来越复杂了,宫里交代下来的事越来越多。”
方夫人皱眉:“如果,我们没有完成呢?”
柳寒摇摇头,方夫人沉默了半响:“我不敢保证可以查出来,我只能尽力。”
“能查出来多少算多少吧,你的主要任务还是盯着漕帮,特别是那些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北上的家伙,这些人恐怕已经被收买了。”
“收买?谁?王家?”方夫人很有几分意外。
柳寒点点头,他皱眉思索着:“我对王家那位老祖宗很是不解,他为何要不惜代价也要取得黄河水道,不但在北方动作,还派王泽来南方,王泽只是为漕帮而来?还是有其他目的?”
方夫人神情凝重:“你察觉到什么吗?”
“我只是很疑惑不解。”柳寒眉头拧成一团:“以王家老祖宗的见解,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方夫人想了半,点点头,却没有话,柳寒觉着很失望,方夫人实际没有提供任何情报,他察觉方夫人似乎有点倦怠。
可要什么呢?或许方震的死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得找个机会劝劝她。
从茶楼出来,夜已经渐深了,但还没到宵禁时间,不过,街上已经人迹稀少,偶尔遇上一两个人也是匆匆回家。
穿过两条胡同,柳寒正要出胡同,忽然神情一动,身形向角落一靠,立刻溶入黑暗中。
冰冷交击声渐渐逼近,俩个白色身影在数道刀光中翻腾,娇斥声和怒喝不时传来。
白色身影且战且退,渐渐的退到柳寒的巷子口,柳寒收敛气息,白色身影有些较,显然是两个女人,追杀她们的是七八个穿着青衣的汉子,显然他们是某家的家丁家将或某个门派的人。
白色身影有些绝望,她们无法摆脱青衣人的追杀,青衣人虽然人多势众,可偏偏无法突破白衣女子的剑网,这俩女子似乎炼有某种合击之术,双剑互相配合,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下对方的攻势。
一声娇斥,剑光一闪,一个青衣汉子急闪,剑光迅速在他肩上划出一道印痕,青衣汉子痛急,更加悍勇,不顾伤势再度冲上来。
“当!”“当!”
连续数声兵刃交击,长剑被崩开,青衣汉子正要继续追击,寒光一闪,一柄唱机急袭而至,青衣汉子不得不回身应付,被荡开的长剑却顺势一转,急袭另一个想要趁机偷袭的汉子。
尽管白衣人双剑合击,与青衣人力战不休,可在柳寒看来,白衣人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若不能尽快摆脱青衣人,再过两刻时间,白衣人恐怕就支持不了。
没想过出手,柳寒没有那种大侠情结,别人的事与他有何干系。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兵刃的交击声后,俩女退到一堵墙前,背靠着墙面,不住喘息,青衣人没有趁机上前,而是四散开来,将两女围住。
月光落在墙头,洒下一遍阴影,女人站在墙下,两柄长剑斜斜的指向青衣人,青衣人有五个,两个使刀,两个使剑,一个使枪,五个人散开,将两女的出路全都封死。
“老四,要紧吗?”
左边一个青衣人正不住活动手臂,他肩上的伤口已经封住,只是有点不畅快。
“没事,待会抓住这两娘们,爷一定让她们好好爽爽!”
左边的青衣人恨恨的骂着,右边的白衣人咽下一粒丹药,正要开口,正面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衣人开口道:“我家老爷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为何要刺杀我家老爷?只要你们出背后主使,就放你们走!”
“哼,盛贼,血债血还!今日我们姐妹只要不死,定取盛贼姓名!”右边的白衣人呵斥道,听声音,她很年青。
“娘们,不知好歹!”青衣人冷冷的,另一个青衣人冷笑道:“抓回去,几皮鞭下去,什么都招了。”
正面那青衣人显然是五人首脑,闻言点头:“心点,留活口!”
右边青衣人长枪一抖,抖出一团枪花,枪尖自花团中心突出,直奔左边的女子,左边负伤的青衣人长刀一展,同时抢攻右边的女子,青衣人首脑挥剑直奔两女中间。
很显然,这也是一种合击之术,白衣女一声不吭,恍若未见,左边的白衣女长剑一晃丝毫不管直奔眼前的长枪,反而直奔右边的负伤青衣人,而右边的白衣女却是一剑崩开负伤青衣人的刀,顺着兵刃交击的那股力道,一剑直奔青衣人首脑的肋下,而这时负伤青衣人眼见左边白衣女的剑影急速杀来,忍不住倒退一步,眼看难逃白衣女的剑,这时第四个青衣人挥刀杀到,挡开白衣女的剑,而这时,右边白衣女又与右边的长枪交击一次,左边白衣女又与青衣人首脑交换两招。
白衣女的身法很快,在刀光中来回奔走,兔起鹘落,眨眼间,兵刃交击声响成一遍。
柳寒看了一会,对双方的实力大致清楚了,白衣女的身法很奇特,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青衣人的攻击,这也是两女的合击术的基础,不过,两女的修为与青衣人相差不大,青衣人人多势众,白衣女若不能尽快突围,迟早要被耗死。
他依旧没有动,就在这时,从巷子尽头飘来一道身影,在战团外站住,青衣人很快站住,依旧围着白衣女。
“秦老。”青衣人首脑向来人抱拳施礼。
“她们是那的?”秦老慢悠悠的问道,双手背在身后,旁若无人的看着白衣女。
“不肯,属下该死,现在还没拿下。”
“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大人让我过来看看。”
“抓到活口没有?”
秦老微微摇头:“跑了两个,杀了五个,抓着的一个,”
青衣人首脑松口气,秦老慢悠悠的补充道:“已经死了,都是些死士。”
看到这秦老到场,白衣女很紧张,俩人经验显然不足,有点不知所措,秦老站在她们面前,轻轻叹口气,忽然身形一晃,白衣女就感到眼前一花,下意识的举剑封挡,身形同时向左右闪开。
秦老本就没想过一招之下擒住两女,他身形落在中间,两女被分开了。
青衣人首脑一见,挥剑抢攻,剩下几个青衣人也一涌而上,两女被分开后,没了合击术,立刻陷入危机中,左支右绌,眼见着便要落入敌手,若不是青衣人决计生擒,两女已经伤在青衣人手中。
柳寒轻轻叹口气,身形自阴影中飘出,人未到,劲气已出,一股罡风笼罩全场。
秦老大惊失色,闷哼一声,身形还未作出反应,就觉着一股大力已经透体而入,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五个青衣人,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正文 第697章 双姝与盛案
白衣女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周突然被庞大的气息笼罩,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劲气忽然消失,等定下神来,青衣人和秦老已经倒在地上,两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中的灰衣人。
“走!”
耳中忽然传来沉稳的声音,两女有些慌乱,不知该向那,柳寒见状一言不发,上前一手一个,拉着两女迅速离开这里。
转过几条巷子,两女稍稍安定下来,忽然发现被一个陌生人抓着,两女脸色微红,稍稍挣扎,那双手很有力也很稳定,两女无法,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走。
两女非常紧张,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可看上去,好像不是盛贼派来的。
忐忑不安中,忽然站住了,俩人略微喘息后,抬头四下张望,这是一个安静的巷尾,救了她们的那人站在岸边的柳树下。
“多谢大侠相救。”两女作出很豪气的样子,冲柳寒抱拳致谢。
柳寒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倒是你们二位,为何要刺杀盛怀?”
白衣女警惕的看着,左边那白衣女心的问:“还请前辈的尊姓大名。”
柳寒摇摇头,两女的年岁都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江湖经验近乎空白,居然还在这装老道。
借着月光,柳寒看清了两女,意外的发现这两女居然认识,正是那两个以为是秦晚晴温晚云的两个女孩:方柔方雅。
“你们与盛怀有什么过节吗?”柳寒问道
方柔方雅互相对视一眼,方柔犹豫才:“我们”
柳寒看看色,打断她们:“你们行藏已漏,今晚必须立刻出城,你们预定了汇合点吗?”
方雅犹豫下点头:“在城南的老君客栈。”
柳寒沉凝下:“那咱们走吧,先到老君客栈。”
方柔方雅跟着柳寒向城南走去,方柔很快发现,柳寒压根没走大街,而是在巷子里钻,原本只需走半个时辰的路,居然走了近一个时辰。
看着快到老君客栈,柳寒站住了,街面上静悄悄的,听不见丝毫动静,方柔方雅就要向他告辞,柳寒却冲她们摇头,作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话,情况不对。”
俩女耳中突然传来柳寒的声音,两女大为惊讶,警惕的望着四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盛怀遇刺,外面城卫军却没丝毫动作,这本身就不正常,你们在这等会,我去看看。”
柳寒完身形便在原地消失,方柔方雅完全没有反应,俩女都从对方脸上看到骇然之色。
没有多久,威风拂过,柳寒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两女面前,两女连忙过去,柳寒什么都没,冲两女挥手,快速向外走,两女来不及细想,连忙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柳寒在河边站住,转身看着两女:“你们的人大概全都完了,而且有人出卖了你们,老君客栈已经有人埋伏。”
两女闻言顿时有些慌乱,方柔慌忙问道:“不,不可能,刚才那人还”
柳寒轻轻叹口气:“你们啊!盛怀有那么容易杀?刚才那家伙跑了两个,难道会没人追?以你们的修为,不过武士七八品的样子,盛怀,作为一州刺史,身边少得了高手?以他的权势,身边宗师高手也是可能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便贸贸然跑去刺杀他,这不是送命吗。”
被柳寒劈头一番责问,两女低下头,柳寒叹口气,这盛怀在扬州这么多年,自然网络了不少高手,这几个人冒冒失失跑去刺杀他,自然无法讨好。
“你们跟盛怀有仇?”
方柔方雅沉默下摇摇头,柳寒大奇:“那为何要刺杀他?”
“我们跟他没仇,可盛怀做下这样的事,自然饶不了他。”方雅道。
柳寒眉头微皱,心中暗喜,连忙追问,方柔方雅没什么江湖经验,竹筒倒豆子般,没用柳寒什么事便全倒出来了。
在盛怀的老家,有家姓曲的平民家族,他家有五百亩土地,其中三百亩在盛家的两块地之间,所以,盛家想将这三百亩买下来,便向曲家要买,可曲家不卖,于是盛家勾结当地县官,诬陷曲家与兄弟会勾结,借机将曲家下狱,曲家上下打点,最后五百亩地全都卖了,曲家老父因此呕血而死,曲母也病死了,曲家家破人亡。
曲家的长子在豫州求学,愤恨之下,可也知道在豫州无法将盛怀告倒,便决定上帝都告状,没曾想在路上被人杀了,随后,曲家突然遭遇无名火灾,一家人全都葬身火中,只有曲家老二在外,老三在外地书院念书,逃过灾害。
曲家老二叫曲路,如很多家族一样,曲家老大念书,老二则习武,老二的脾气比较暴躁,早年离家,家里出现变故时,他并不知道,待知道后赶回家,曲家已经没了。
曲路明察暗访,将事情查清楚后,决计报复,他认为盛家之所以敢仗势欺人,就是仗着盛怀,于是决定上扬州刺杀盛怀,他秘密联络了几个好友,一同上扬州来。
方柔方雅是刚出师门,她们是东海大知堂弟子,出师门云游下,恰好遇上一师兄,这师兄是曲路好友,仗义为曲路相助,两女听了曲家遭遇后,毅然决定与曲路一起干。
柳寒听后心中忍不住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那曲路还在吗?”
方柔叹口气:“我们约好在老君客栈汇合,现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来。”
柳寒微微点头,想了想又问:“这曲家还有什么人?”
“应该还有人吧,”方柔的语气有些游移,方停在边上补充道:“有,邋遢嫂子还在,我听曲兄提起过,他嫂子怀孕了,便回娘家了。”
柳寒连忙问:“他嫂子的娘家在那?”
方婷摇摇头:“他没。”
柳寒想了想,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有活人便好,你们也别再去瞎撞了,现在你们自己还在危险处。”
方柔方婷有些不知所措,柳寒解释道:“盛怀是扬州刺史,刺史遇刺,非同可,盛怀势必全城大索,所以,你们今晚要么出城,要么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吧,你们若相信我,就随我来。”
两女犹豫下,躲到一边低声商议。
“姐,干脆跟他走,前辈不像坏人。”
“出来时,师傅了,行走江湖,要特别心。”
“前辈又不是坏人,他要是盛怀的人,能救咱们吗?”
“话虽如此,可,那好吧,我先问问。”
两女以为声音很,可那知一字不落,全落在柳寒耳中,柳寒心里忍不住直摇头。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方柔是姐姐,过来后便心的问道。
“我叫柳寒,从帝都来。”柳寒的语气和缓,他没打算骗这两丫头。
“前辈为何要助我姐妹?”方柔再问。
“很简单,盛怀与我有仇,我想扳倒盛怀。”
方婷很是惊讶,方柔忍不住啊了声,随即问道:“以前辈之能,还不能致盛贼于死地?”
柳寒摇摇头,恨声道:“杀他一人有何用,我要他身败名裂,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方柔方婷禁不住松口气,再无犹豫,跟着柳寒走,同样在巷子里行走,路上遇上几次巡逻的城卫军,都被柳寒提前避开,扬州明显加强了戒备,在过河时,还看到几个明显在搜索的黑衣人。
柳寒带着方家姐妹在顾府外站住,转身对两姐妹低声:
“这是我朋友的家,我先进去打个招呼,你们在这里等会。”
方家姐妹点点头,柳寒一跃入宅,两女躲在巷子角落,心里忐忑不安,觉着自己太冒失了,可要这样走了,两女又觉着不妥,正犹豫彷徨时,柳寒越墙而出。
“跟我来。”
不知为何,听见柳寒的声音,两女心里的忐忑顿时消散,不由自主的松口气,跟着柳寒跃入府内。
到了府内,两女跟着柳寒很快到后院中,顾恒已经站在院子里迎接。
“柳兄,两位女侠,请进。”
顾恒将三女迎进房间,两个女人端着茶进来,而后迅速退下。
“我这里十分安全,盛怀绝对想不到你们躲在这。”顾恒打量着两女,两女略微有些稚气,白衣有些凌乱,还有沾染了血迹,顾恒见状,微微一笑:“还请两位姑娘洗漱更衣,这衣服已经不洁,当尽快销毁处理。”
方柔还略微犹豫,方婷已经起身,装着老江湖的样子,冲柳寒和顾恒抱拳:“多谢先生仗义援手。”
方柔无奈,只能起身冲俩人,然后一块出来,随着外面等候的两个女人去洗浴。
等两女出去,顾恒才叹道:“这两个姑娘,居然敢去刺杀盛怀,要是能杀了他,倒是好事了。”
柳寒严肃的摇摇头:“我待会要走,这两姑娘就留在这,你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
顾恒微怔忍不住问道:“大,柳兄不留一晚?”
柳寒摇头,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了一番,然后:“我的想法是,派人护送曲家的那位大嫂到帝都廷尉府衙门告状,此事一旦查实,皇上就可以顺势撤换盛怀,甚至可以将盛怀绳之以法,如此,就扳倒了盛怀,给顾玮扫清障碍。”
“此事大妙!”顾恒闻言不由频频点头,若是寻常,不一定可以扳倒盛怀,可现在这个时机,绝对可以,他随即想到一事,忍不住道:“柳兄,要不然,我去走一遭。”
“你去?”柳寒微怔,可看到顾恒热切的目光,随即明白日欧澳,有些为难的:“这事看上去简单,可实际风险不,首先不知道那位嫂子愿不愿上帝都上告,这事只能上帝都,在豫州绝不可能;第二,这消息要传出去了,盛怀一定不会坐视,安全上,必须考虑。”
柳寒叹口气,本来这事他去最好,可他实在无法分身,他在扬州还有一大堆事,特别是提高修为,按照玉真子的要求,至少要到炼气十层才能离开扬州,现在他才刚踏入八层,要进入十层,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顾恒却觉着没什么,他热切的望着柳寒:“柳兄,我,还没作什么事,这次就让我去吧,顺便我也可以到帝都看看,顺便也见识下帝都的繁华。”
“你有把握吗?”柳寒问道,顾恒思索片刻便点点头:“我从家丁中选几个好手,保证保护那曲氏到帝都,若有失误,我提头来见。”
柳寒依旧没有话,而是皱眉思索,好一会才点头:“那好,你去吧,不过,你以检查盐田的名义离开扬州。”
“多谢!柳兄!”顾恒大喜,他觉着自己抓住了命运的一根丝线,这次若能送曲家嫂子进帝都,进而扳倒盛怀,定能引起宫里注意,不定就能获得宫里的青睐,顾家不定便能重掌扬州内卫。
顾恒并不觉着内卫有什么不好,高风险才有高收获,只要有能重掌扬州内卫,才能重振顾家!
正文 第698章 指点与下注
第二,柳寒从珠娘梅娘的纠缠中起身时,已经是日上三杆,方柔方婷早已等在院子里,看到他出来,两女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柳寒也不以为意,告诉她们,这段时间最好先留在这里,等风声过去后再。
“你们的修为不过武士境界,不过,你们的合击之术倒是不错,你们俩要多训练,否则,以你们的修为,行走江湖十分危险。”
方婷撇撇嘴,正要话,梅娘端着茶杯笑盈盈的出来,将茶杯放在柳寒身边,经过滋润后的梅娘更加娇媚欲滴。
放下茶杯后,梅娘心的坐在柳寒身边,见柳寒没有反对,乖巧的依偎在柳寒的腿上。
自从搬进这院子后,两女都明白自己已经被送给了柳寒,两女又是害怕又是期盼。对于她们而言,柳寒自然比顾硕要强多了,看顾恒对他恭敬的样子,多半是位高权重或豪富之人,而且柳寒比顾硕要年青英俊多了,而且,实际上,她们已经失宠了,顾硕有两三年没上她们的床了。
可两女不知道柳寒只是随便玩玩还是真要她们,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她们将枯守老死在这,或者,过段时间,顾恒将她们赶出府,最好的也就是将她们遣出府去。
可昨晚,柳寒来了,虽然是带了两个女孩过来,可晚上依旧让她们姐妹伺候,这让她们很是兴奋。
“你们这套合击之术还不错,只是你们的修为太低,”柳寒的语气有些不客气,方柔方婷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这前辈的修为在那摆着,不服也不行:“你们将这套合击术好好练一下,至少在遇上比你们修为强的对手时可以自保。”
方婷咬咬嘴唇,故意反问:“若是遇上前辈呢?”
“前辈?呵呵,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柳寒坐在椅子上,呵呵笑起来,梅娘跪坐在地上,依偎在他腿上,这时珠娘出来,拿着一件棉袍要给柳寒披上,柳寒摆摆手,继续笑着:“你们若是遇上我这样的,就一个字,逃!有多远逃多远!”
方婷调皮的吐吐舌头,两女真烂漫,没什么心机,对柳寒又是佩服,压根没计较柳寒的不客气。
两女就在院子里练起来,一时间,剑光闪烁,身影穿梭,柳寒看似漫不经心,偶尔还摸摸珠娘梅娘的脸蛋。
剑光收敛,两女背剑而立,正好看到柳寒在珠娘粉脸上亲了一下,方婷咬紧嘴唇,不满的叫道:“前辈!”
柳寒抬头看着她们,没有丝毫惭愧,冲俩人微微一笑道:“你们这套合击剑法守强于攻,有改进的空间,另外,你们的身法还需要加强,这样吧,我传你们一套口诀。”
方婷正要犟几句,耳中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她连忙静下心神,默默咏记。
这段口诀并不长,算起来只有五十多字,可五十多个字是他从疾风九变提炼出来的,三归堂有大量武功秘籍,其中便有东海大知堂的,可柳寒不是神仙姐姐王语嫣,也没那么多时间,将所有典籍背下来,他只记下了自己感兴趣的。
自从知道总教头的身份背景后,他对三归堂也有了新认识,这三归堂中的秘籍和书本恐怕都是总教头从各个门派弄来的,就象清虚宗一样,四下收集世俗的功法,希望通过世俗功法获得灵感或提示。
不过,看了方柔方婷的合击术,柳寒对她们的功法路数大致清楚了,这项本事是在杀手营练成的,杀手营修炼各种功法的都有,练合击术的也有不少。
这合击术最好的便是两兄弟或两姐妹,就算不是两兄弟或两姐妹,也要尽量选择合拍的俩人,而且,在生活中还要尽量让他们在一起。
所以,柳寒可以很容易从方柔方婷的对练中找到适合她们的修炼方式。
方柔略微思索,斯文的冲柳寒施礼:“多谢前,多谢柳兄。”
方婷依照口诀游走一圈后,有些惊奇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修炼功法的?”
方柔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也疑惑的看着柳寒,柳寒微微一笑:“贵门的功法乃贵门秘要,我那知道,可这练功,万变不离其宗,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有理,门里的长老也曾过,方婷心的问道:“前,柳兄,你的修为跨过那道门槛了吗?”
柳寒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反问:“你呢。”
方柔拉拉方婷的衣袖,冲柳寒道谢:“多谢柳兄。”
“举手之劳,”柳寒道:“我看了你们的剑法,嗯,老实,你们太规矩了,一招一式,都照着规矩来,怎么练的怎么用,可在实战中,就太拘泥形式了,须知实战中,各种各样的情况都可能出现,若还是拘泥于招式,那对你们来是非常不利的。”
着柳寒站起来,冲方柔伸手,方柔将剑交给他,柳寒掂量了下,剑比较轻,适合女孩子。
他随意的挽出个剑花,然后模仿刚才方柔的动作,使出一招从左向右横扫,然后问道:“这招叫什么?”
“烟波浩淼。”
柳寒点点头:“昨,你们被围攻时,有个青衣人从左边过来,当时你的剑在右边,所以,你没接招,而是仗着身法,避开了,你还记得吗?”方柔想了会,想起来了,便点点头,柳寒又问方婷:“你还记得你当时在那个位置吗?”
方婷还没想起来,方柔已经话了:“她在我右后,就这。”
着指指自己右侧后的位置,柳寒点头认可,看着方婷:“你用过这一招。”
着柳寒长剑划出一个弧线,这弧线同样起于左边,带出一个半弧形。
“这,这,这是碧,碧波生涛。”方婷惊讶得结巴起来,这一招的老辣不是在刚而是在柔,七分柔三分刚,柳寒随手使出,竟然比她练了十多年还强,即便师傅也达不到这个火候。
柳寒继续道:“其实,这时,你用这碧波生涛,方柔用烟波浩淼,立时便可将那青衣人斩于剑下,至少也可以刺伤他。”
方柔方婷几乎同时轻呼一声,俩人细细回想,果然如此,只不过将出剑方式变了一下,威力没变,可更出人意料,更诡异了。
俩人忽然之间像是打开了一扇门,昨,以前,好多场景浮现在脑海中,重新再想这些场景,她们忽然有了新的理解。
“多谢柳,柳兄。”方柔回头向柳寒道谢,没成想,柳寒已经回到椅子上,正抱着梅娘在接吻,她不由有些慌乱,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好。
“悟性不错,”柳寒松开梅娘,笑眯眯的道,两女的悟性很好,这么快便领悟到其中关键,他心里很满意,不枉他指点一番:“你们最好立刻到静室去,好好揣摩下。”
“是。”方柔着,慌乱的拉着方婷往外走,方婷边走还边回头看,柳寒旁若无人的将手伸进梅娘的衣襟内,方婷脸一红,赶紧跟着方柔走了,出了院子,方婷才低声道:“姐,这柳兄好色!”
方柔抿下嘴:“柳兄是高人,是名士自风流,别管这些。”
柳寒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忍不住好笑,两女这也太嫩了,这样一个场面就让她们连话都不圆了。
“爷对两个丫头有兴趣吗?”梅娘柔若无骨的瘫在他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柳寒轻轻在她胸口捏了下:“别猜,不许吃醋,爷的家规不许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爷的女人不少。”
“是,我的爷。”梅娘撒娇似的拉长声调,这是昨晚柳寒许给两女的,这也就是意味着,今后柳寒若回帝都,会带上她们。
珠娘在边上抿嘴直乐,她们还不知道柳寒的身份,可仅凭这话,柳家便非富则贵,两女自然更加满意。
对柳寒而言,他不得不再度承认,自己对女人心软,老实,就是不许给两女,两女也不能不敢什么,可他还是心软了,在两女哀求下,答应带她们走。
柳寒正欲将梅娘抱进屋里,院外有人过来,他略微思索便放下梅娘,又拍拍珠娘,示意两人起身,两女刚起身,顾恒匆匆走进来,抬头看到柳寒,立刻含笑抱拳。
“柳兄,有消息了。”
“好,进屋话。”柳寒着,顺手拍拍梅娘,梅娘和珠娘让开路,让柳寒和顾恒进屋,然后才跟着进去。
“盛怀昨夜遇刺,刺客共有九人,当场杀死三人,逃走六人,经过彻夜搜捕,在老君客栈捕杀俩人,还有三人在逃。”
顾恒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将打听到事一股脑倒出来,柳寒点点头,又问:“逃走的那人是谁?”
顾恒摇摇头:“不清楚,盛怀正在查这些人的身份,不过,这些人都死了,路引都是假的,盛怀正全城搜捕。”
柳寒闻言没有在意,这样的人既然跑了,要再找出来便很难,可顾恒却:“那人负伤了,被盛怀身边的高手伤了,估计伤势不轻,盛怀已经联络漕帮和城内的主要帮派,谁也不许收留陌生人,否则以谋反论罪。”
“刺杀朝廷官员自然是谋反论罪,”柳寒平静的端起茶杯道:“你准备好了吗?”
顾恒点点头,柳寒想了下便:“行,就这样吧,这帮胆大的冒失鬼。”
顾恒起身正要走,柳寒叫住他,顾恒回身看着他,柳寒思索片刻:“你到帝都后,先与瀚海商社联系,他们会指点你该怎么办,明白没有?”
“明白!”顾恒躬身领命:“家里和盐号,就请柳兄多照顾。”
柳寒微微点头,沉凝道:“我不会长留在顾府”
“柳兄放心,琐事不会劳烦柳兄。”顾恒立刻道,昨晚,柳寒将两女带到顾府,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将真名告诉了顾恒,顾恒又惊又喜,他正想与瀚海商社合作织布坊,没成想,瀚海商社的主人居然就在眼前,这如何让他不喜出望外。
很显然,这是顾恒向柳寒进一步示好,他走之后,整个顾府便托付给柳寒了,这倒是出乎柳寒意料,他心里忍不住对顾恒多了几分欣赏。
这是个敢下注的家伙!!!
正文 第699章 曲路
睁眼看着床顶,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身体各处传来阵阵酥麻和痛楚,他知道这是伤口和伤药带来的,他努力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想起来了,他跃入水中,在水底不知道游了多久,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慢慢的,所有的事都回到脑海中,一阵剜心之痛袭来,他低估了盛怀,贸然行动,让兄弟们死伤惨重,盛怀又欠下一笔血债。
疼痛再度袭来,他不由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赶紧运气,可丹田里空空的,内息几乎干枯,这让他顿时心如死灰。
房间里很安静,他两次发声都没人出来,他不知道这是那,是什么人救了他。
安静的躺着,忍受着内心的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响了,有人在外面话,很快外屋有了动静,门关上了。
有人进来了,他困难的扭动下脑袋,这一下带来巨大的疼痛,他不由再度呻呤了声。
那人闻声快步过来,他看清了,居然是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你醒了。”女人道:“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好好在这待着,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
女人的声音很冷淡,没有丝毫情绪,也不等他开口便走开了,很快拿来一粒丹药喂到他唇边,他毫不犹豫的咽下。
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进入丹田,丹田有了丝暖气,药力蔓延到四肢,伤口的痛楚和酸麻稍稍和缓。
“好药!”
他在心里称赞道,可也没想更多,立刻调动刚生出的内息开始修补经脉,内息一经运转,他才发现经脉有多处断裂。
女人在外屋忙碌着,很快闻到股茶香,他忽然感到腹中饥饿,可没见女人进来,过了会,女人开门出去,没有多久,又回来了。
女人掀开门帘进来,在床边坐下,温言道:“吃饭了。”
勺子喂到唇边,他用力张嘴,可发现嘴巴只能张开一点,稀饭很轻易的溜进他嘴里,他很费劲的咽下。
女人给他擦擦嘴,轻轻叹口气,然后继续喂,他心里有些焦急,好多事想问,可他一个字都不出来,心中一急,稀饭便又流出来,女人再度给他擦擦嘴。
“你别着急,你的伤势很重,这扬州城算是被你搅乱了,你们胆也够大的,居然敢刺杀盛怀,盛怀是那么好杀的。”
女人擦过后,又开始喂饭,他慢慢静下心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看到女人的脸,只看到一截皓腕,白皙细腻。
慢慢的,他安静下来,女人得对,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出去又能怎样,只有将伤养好了,才能找盛怀讨回血债。
吃过饭后,女人又喂了粒丹药,然后便出去了,他可以听出女人在外面叹息声,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这女人在焦急什么?
色渐渐晚了,两粒丹药起了作用,他感到伤势好了一些,脑袋能动了,可身体其他部分依旧僵硬,经脉依旧有多处断裂,他很想再服一粒,可女人却再没有进来。
正想着,女人又进来了,不过这次她只喂了一次水,然后便又到外屋去了。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窗户上有灰蒙蒙的亮光,他闭上眼,专心调息,一点点修补断裂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开了,传来女人惊喜的叫声,他睁开眼,想要听清楚女人的什么,可女人压低了声调,听不清。
房间亮了,有人举着油灯进来,他扭头看,可灯光太亮,那人躲在灯光后面,他依旧没有看清。
来人将灯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伸手将被子掀开一点,拉过他的手腕开始给他诊病。
一股温和的内息进入他的体内,他禁不住吓了一跳,这股内息并不粗壮,却很悠长,充满生机,进入体内后,沿着经脉一步步流动,很快打通了几条淤塞的经脉,回到丹田内,又从丹田出来,在体内游走一圈。
“能听见吗?”
来人的语气很轻,他禁不住扭头看着,灯光下,这人的神态平静,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温和。
“我知道,你能话,不过,你用不着,你想知道的,我来告诉你。”来人不紧不慢的道:“你的同伴,除了方柔方婷,其他人都死了,哦,至于方家姐妹,我把她们藏起来了,你呢,好好休息,把伤势养好,然后再其他。”
完之后,来人拿出一粒丹药喂进他嘴里,这粒丹药同样入口即化,一股澎湃的气息顺着刚开拓出的经脉在体内循环,迅速修复破损的经脉,他连忙静心调息,控制这股气息,慢慢修补受损的经脉。
来人自然是柳寒,本来白就该来叶秀这的,可顾恒要走,指点方柔方婷,随后又与梅娘珠娘昏胡地一番,然后才出了顾府,在街上转悠半后才到叶秀这来。
没成想,一进门,叶秀便告诉他救了一个昨刺杀盛怀的人,这让他一喜,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到外屋,柳寒从叶秀称赞道:“做得好。”
叶秀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冲着柳寒撒娇的笑了,柳寒接着问:“他叫什么?”
叶秀摇头:“他还不能话,奴不知道。”
柳寒扭头向里面看看,轻轻叹道:“活了三个,也算是侥幸,看来盛怀身边还有不少高手。”
叶秀闻言无声的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丝轻蔑:“盛怀的人伤亡不,今儿我到衙门去,衙门在传,盛怀非常紧张,陆家虞家都派了高手到他身边。”
“如此来,倒证实了他与陆家虞家的交往颇深,对了,淮南王呢?淮南王有什么动作?”柳寒问道。
叶秀摇摇头:“没有消息,不过,据,这一代淮南王喜欢炼丹玄修,对外倒不喜欢,但他的世子与他大不相同。”
淮南国并不在扬州,淮南国在扬州东北,靠近青州和徐州的地方,
淮南王与大晋的其他王爷不同,那是真爱上了玄修,早早便立下世子,甚至在泰定帝时期还上疏,要求将王位传给世子,自己好安心玄修,把泰定帝弄得哭笑不得,以世子年幼为名,把他斥责了一顿。
这位淮南王世子与淮南王完全不同,淮南王喜欢安静,他喜欢骑马射箭,淮南王喜欢玄修,他对玄修不屑一顾,相反,他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只要对脾气,他都可以坐下来与之喝酒狂歌,不过,这家伙也有喜怒无常的一面,脾气来了,不管是谁,他都干闹上一闹,所以,淮南国中对他毁誉参半。
不过,这淮南国与扬州不远,就在扬州东北,靠近仙鹤湖的地区,疆域也不大,只有四个县,这一代淮南王死后,便会削爵成淮南郡国,疆域也会减少一半。
但淮南国毕竟靠近扬州,扬州局势变化牵动着淮南国,柳寒一直在留意淮南王与盛怀是否有联系。
“盛怀为何那样紧张?”柳寒又问,叶秀娇媚一笑:“主子还不知道,还不是怪主子,把他吓坏了。”
柳寒微怔,叶秀见状连忙解释:“听,派去追杀两个女杀手的盛家家将全部死了,其中还有个盛怀网罗的武师高手。”
完叶秀歪着头,眼中闪现着调笑的目光,柳寒轻轻叹口气,微微摇头,在她鼻头轻轻拧了下:“对了,这次回来,他们有没有怀疑?”
叶秀摇摇头:“这夏牧在建康惹事了,在画舫与人争风,虽然没打死人,可也暴露了行踪,本来我是想去建康的,可捕房的铁捕头认为,夏牧可能不会留在建康,相反可能来扬州,这人贪花好色,嘻嘻,和主子的爱好差不多。”
柳寒呵呵一笑,在她翘臀上拍了巴掌,叶秀顺势倒在他怀里,双手环抱他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腻语道:“好久没受主子的惩罚了,主子!”
低低的呢喃,在他耳边回绕,柳寒心中差点就把持不住,心中不由暗道,这妮子的媚功又有提升。
他隔着衣衫**着翘臀,低声笑道:“这还不容易,去把板子拿来,我好好收拾下。”
叶秀象孩子那样在他怀里扭动下,柳寒含笑将她抱起来,坐在腿上,正色道:“现在不是时候,好好的。”
叶秀撅起嘴,似乎很是不满,可实际上还是在撒娇,可见柳寒面上带笑,可眼中却很严肃,便不敢乱动。
“铁捕头,那夏牧有可能不会留在建康,会潜回扬州,不如在扬州守株待兔,奴家便顺水推舟留下来了,嘻嘻,奴家够运气吧。”
柳寒笑了笑:“干得漂亮,现在暂时不离开扬州,咱们在扬州的事还够得忙。”
“怎么啦?”叶秀连忙问道,她倒是愿意留在扬州,至少在这里,有机会与柳寒共处,回到帝都,那她就排在娜她们的后面了。
柳寒笑了笑:“没事,宫里的新命令,让协助顾玮扳倒盛怀,哎,你,我是不是去见见顾玮?”
“以主子的能耐,那去不了,”叶秀讨好的轻笑道:“要不,让顾玮来见主子,如何?”
柳寒呵呵一笑:“少给你主子戴高帽子,你主子有几分几两,自己清楚着呢。”
叶秀没有答话,手却悄悄向下探去,柳寒看着她,叶秀撅起嘴,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俩人静静的待了会,柳寒才:“你去查一下,一个叫怜香的青楼女,嗯,她应该是在逍遥宫。”
“嗯,主子对她有意思?”
“想什么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查一下,她的来历背景,还有逍遥宫,这家青楼的背景。”
叶秀轻轻的嗯了声,她去查这个是最合适的,那个怜香,居然能把刀这样的内卫老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这女人看来不简单。
又待了会,柳寒拍拍叶秀,叶秀顺从的站起来,柳寒起身走进里屋,点亮灯光,那人就躺在床上看着他。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柳寒问道。
那人犹豫下:“曲路。”
柳寒心中禁不住大喜,这可是太巧了,曲家老二居然在这里,在他手上。
正文 第700章 再起波折
王泽呆呆的望着萧瑟的荷塘,水面上有不少死去的荷叶,水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面,冷冷的寒风拂过冰面,灌进这冷寂的院子。
这是王博在城外的院子,他没有选择在城内王博的家,这里进出很方便,而且很雅静,这个更重要。
王泽有些郁闷的是,根据他掌握的消息,对于北上夺回帝都,方杰已经有些心动,可没想到,一次漕粮被劫,让漕帮上下都紧张起来,北上之议被搁置。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王泽有些措手不及,让他找不到办法应付,更进一步,他不太赞同老祖宗的策略。
对于老祖宗一定要拿下黄河水道的目的,他隐约猜测到一点,可正是因为这样,他颇不以为然,他觉着老祖宗过于担忧了,而且这不是王家,甚至许家,王许两家能承担的。
下士族,下门阀,王许两家岂有这能耐扛在肩上!
箫声,孤寂,清冷,在寒风中飘荡,王泽双目微闭,仿佛这际间就剩下他孤独一人。
他很享受这孤独,享受这份清冷孤寂,他很用心的吹奏着,不在乎有没有人听见。
一个穿着棉袍的汉子悄无声进来,心的站在他身后,待一曲吹毕后,才上前一步。
“七爷,家里来信了。”
王泽放下竹箫,略微迟疑后拿起信,轻轻叹口气又放下,箫声再度响起,带着一丝飘然出尘之感,又有些许忧愁。
箫声,穿过寒冷,好像一个优雅的美人在夜空中起舞。
良久,箫声停歇,他轻轻叹口气,放下竹箫,拿起那封信。
扬州的事已经报告老祖宗,这是老祖宗的回答。
信不长,准确的只有三句话;
第一句:若事不可为,可自行决定行止;
第二句:以保全自己为上;
第三句:那个柳寒目前正在扬州。
第一句,他猜到了,以扬州目前的情况,即便老祖宗也没更好的办法,而且他发现,老祖宗对江南门阀的影响力比较低,远不如兖州青州和荆州,他在这三个州受到的重视和接待要热情得多,在陆两家,他明显感到其中的区别,虽然礼貌,但欠缺热情。
对于第二句,他一直是这样干的,这不仅仅是保存自己,而是保存王许两家,此行不能让朝廷有丝毫察觉,否则王许两家便是灭顶之灾祸。
目光落在第三条上,上面没有更多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王泽却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柳寒,在帝都,他远远的观察过这人,设计伏杀过这人,若不是在帝都,顾忌宫里两大供奉,他会亲自出手,亲自掌控青云五行阵,否则那容此人如此轻易破阵。
渔夫重伤,觉明惨死,这笔账还记着。
现在他在扬州,柳寒也在扬州,
“焚香!沐浴!”王泽平静的吩咐下去。
顾恒一走,柳寒便像个真正的商人似的,每在市场上奔忙,看货,查货,送货,盐号的进展很快,晋亮十分得力,两套设备已经投产,收购了大批劣质盐,每台设备都在高速运转。
“唉,吴兄,咱们还得买更多的粗盐,”晋亮看着忙碌的伙计,语气中有几分遗憾,作坊内有十几个伙计在忙碌的生产着。
“咱们现在每的产量有多少?”柳寒问道。
“每有二十六石。”晋亮心花怒放,看着白花花的盐,就象看着银票似的,二十六石,这个产量,这个时间,已经让他十分满意。
柳寒也很满意,这才刚开始,每便有二十六石,这个产量已经可以了,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晋兄,我和顾兄已经好,这盐号就交给你了,不过,晋兄,这生产工艺一定要保密,这里不许任何外人进来。”
晋亮连忙保证:“放心吧,这里的每个伙计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是从市场买的,每个人都拖家带口,就象吴兄的,到咱们这干满五年,无条件赎身,同时还有份子,这足以让他们养家糊口,这作坊的护卫是顾兄从家里调来的,都是好手。”
柳寒点点头,他没有向盐号派护卫,这里不是什么重点,只是揽财,能弄到银子就行,弄不到也没什么。
“不过,我们要预防,晋兄,赶紧与那些盐场签合同,先从那些盐场开始,全数收购他们的粗盐。”
晋亮呵呵笑起来:“吴兄,这事我已经干了,我已经签了六家盐场,他们的粗盐,本号全包了。”
晋亮当然兴高采烈,照这个产量,盐号一年的收入绝对超过他原来的生意,所以,现在他七成功夫放在盐号,自己家的生意大部分让掌柜的去弄。
俩人在盐号中转了一圈,与伙计们笑一番后才离开,这些伙计开始还有点拘束,后来也稍微放开一点,这些伙计按照现在的法律,是盐号的奴隶,生死都在盐号掌握中,而且,不但他自己,晋亮买人时,是一家一家的买,也就是,他们一家人都是盐号奴隶,所以,不必担心他们背叛。
大棒加胡萝卜,永远是保证忠诚的最有效的武器!
以商人身份在扬州活动,柳寒随晋亮结交了一些盐商绸缎商,在青楼画舫喝酒泯花,这次他没有再展露诗才,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混迹在商人群中。
不过,他也适度表现出豪爽,因而也结交一些朋友,获得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情况。
盛怀自从被刺杀后,一直深居简出,城里很少有他的踪迹,但他更关心王博。
王泽盯着他的消息看了半,他也盯着王泽,在四下寻找王泽的消息。
可让他失望的是,没有半点王泽的消息,好像他就没到过扬州,或者已经离开了扬州似的。
“我就琢磨着你该来了,”方夫人给他倒上茶,柳寒含笑致谢,此刻他坐在方氏茶楼的二楼,看着远处的码头,方夫人接着:“方杰已经回来两了,在柳堡没找到什么线索,但可以确定,是兄弟会所为。”
方杰去了柳堡十几,将柳堡镇及其附近查了个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连流民都少了,五船粮食全部分给了当地流民,压根没法找回来。
“他用不着担心吧,朝廷那边我已经给他求情了,十船粮食并不多,以漕帮的财力完全可以补上。”柳寒随口道。
宫里来信,让他评估漕帮的能力,这让柳寒感到一丝危险,所以,他给宫里发回一个比较长的报告,建议保留漕帮,但要予以惩处,要求漕帮赔偿这次漕粮的损失,并罚五船粮食,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数罪并罚,取缔漕帮。
对这个报告,他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可没想到,朝廷几乎全盘接受了他的建议,而他的目的是将漕帮摁在江南,有了朝廷的这个处分,方杰恐怕不再敢放手北上。
“方杰倒是放心了,”方夫人笑眯眯的端起茶杯,的抿了口,她喝茶的样子很好看,红红的组轻轻一吸,绿色的水湿润了红唇,闭上眼感受下茶的芬芳,然后才慢慢的咽下,那股迷醉的样子。
柳寒看了,禁不住也端起茶杯抿一口,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咽下。
方夫人冲他嫣然一笑:“帮里现在意见分歧很大,方杰还是年青了,镇不住一些老家伙,那些老家伙认为现在应该巩固江南,以静制动,不过,有些人认为,兄弟会劫夺漕船,是对漕帮的冒犯,当对兄弟会进行一次大清扫,否则会有更多的江湖帮派出来挑战漕帮。”
“对兄弟会进行清扫?”柳寒有点意外,江湖帮派很少涉及兄弟会之事,相反,兄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朝廷,在很多江湖人眼中算是汉子,所以,即便很多江湖门派不喜欢兄弟会,甚至讨厌兄弟会,也不会公开与兄弟会作对,出手也只在暗中,漕帮这是要打破江湖默契。
方夫人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人不赞同,还是坚持要北上,只是,这一派的人比。”
“这个时候还北上!”柳寒忍不住叹口气,没有了方震,漕帮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甚至他根本不用回去,就凭萧雨就能对付。
方夫人也叹口气,正要开口,这时隔壁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戚兄这个利息不高了!兄弟我够意思吧。”
柳寒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来,方夫人也轻轻摇头,皓腕抬起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这是汇通钱庄的掌柜,叫”
“是他,赛义姆,”柳寒道:“这家伙也在扬州?”
方夫人点点头:“先生认识他?”
柳寒点点头:“在西域和帝都都打过交道,这人性格挺豪爽,不过,这汇通钱庄的银子可没那么好拿。”
方夫人不置可否:“汇通钱庄的生意做得挺大,陆家虞家,我听盛怀在扬州分号都有份子。”
“是吗?”柳寒有点意外,盛怀在汇通钱庄扬州分号还有份子?这个情况,,他没有掌握。
“这只是市井传言,还有淮南王也有份子,这家钱庄,谁都不敢碰。”方夫人道:“不过,他还是蛮守规矩的,没有乱来。”
柳寒闻言微微点头,然后:“如果有机会,你要发挥你的影响力,让方杰留在江南。”
方夫人轻轻点头:“我不会让他北上,不会给你消灭漕帮的机会。”
柳寒叹口气,实话,他还真没把现在的漕帮放在眼里,可这是漕帮要向他挑战,他只是被动迎战。
隔壁话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似乎相谈甚欢,赛义姆时不时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
沉默了会,柳寒问道:“你对王博知道多少?”
方夫人有点意外,抬眼看着他,秀目微蹙,很是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神情自若,毫不回避的同样看着她。
正文 第701章 赛义姆的生意
“先生以诗词名扬下,行事也如作诗一般,马行空,毫无踪迹。”方夫人道,柳寒微微摇头:“夫人误会了,王博乃盛怀的长史,掌握着盛怀的机密,而且,”
柳寒沉凝下,才:“其实,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王博的七叔,王家那位七爷,叫王泽,最近到扬州来了,我很好奇,他到扬州来作什么。”
方夫人轻轻点点头,秀眉微蹙:“前几年,随先夫去过冀州,到王家去见过王家老祖宗,虽然没见过这位王七爷,可听过,他性格散漫,喜诗书,对家里的事并不热衷,柳先生,不知为何对他有兴趣?”
柳寒摇摇头:“我与王许两家在帝都斗得厉害,或许是草木皆兵吧,王泽这个时候到扬州来,我总觉着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想见见这个人,不过,这不是任务,是我的私事,请夫人帮忙。”
方夫人略微沉凝,便点头:“好,我打听下。”
柳寒端起茶杯致谢:“多谢!”
方夫人嫣然一笑:“大人太客气了。”
和了两杯茶,方夫人起身告辞,柳寒也没送,依旧依窗望外,看着码头,码头上比起前些日子略微萧条,一些脚夫在码头无聊的聊。
凝神注目,他忽然觉着冬日的长春湖别有一番风味,寒风,孤雁,舟,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隔壁又传来一阵大笑,柳寒微微皱眉,起身站起来开门,正好旁边的门也开了,赛义姆庞大的的身躯领头出来,迎面撞见柳寒,赛义姆微怔后,打量下他,呵呵笑道:“这不是吴昆,吴兄吗。”
“赛掌柜恐怕认错人了,在下吴雄,不是吴昆。”柳寒抱拳乐呵呵的笑道。
赛义姆微怔,再度打量,大手一拍脑门,呵呵笑道:“怪我,怪我,吴兄,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我对兄台却是闻名已久,一直想认识兄台,没成想今日巧了,在这遇上。”
柳寒苦笑下,心里暗骂,老子在扬州很有名吗?这家伙越来越会话了,他佯装热情的笑道:“赛掌柜的大名,扬州谁人不知,可也早想结识,没成想在今日遇见。”
赛义姆大笑,拍拍他肩膀:“咱们算是有缘了,走,走,醇香楼,我请你喝酒,我可听,兄台与顾家晋家,合作开了盐号,生意兴隆,兄台可要照顾号生意。”
赛义姆一点不避讳,直来直去,声音洪亮,满茶楼都能听见,不少人抬头看来,柳寒神情略微有几分尴尬。
“赛掌柜的那里话,汇通钱庄财通下,我不过作点生意,还要求掌柜照顾呢。”柳寒无可奈何的答道。
“呵呵,好,好。”赛义姆笑呵呵的拉着他下楼,柳寒无奈只好跟着,几个人一路出了茶楼,赛义姆的马车过来,柳寒轻轻一下便挣脱赛义姆的手。
“老弟,请!”赛义姆道,柳寒略微迟疑还是上了赛义姆的马车,赛义姆却转身对同行的另一人:“戚兄,楚兄,咱们就此别过,明儿到店里来,咱们将合约签了。”
“好!好!”俩人也抱拳施礼,赛义姆站着没动,目送俩人先走了。
赛义姆虽然胖,动作笨拙却很灵活,爬上车坐在柳寒旁边,这马车可不是帝都那种四轮马车,而是两轮马车。
吩咐一句醇香楼,车夫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走出一段路后,赛义姆才开口:“怎么样,生意还顺利吧,我可听了,那晋亮四下收购粗盐,银子还凑手吗?我可以给你们一分。”
柳寒笑了笑,半响才:“赛掌柜这么大的生意,怎么连马车都没有。”
“北人骑马,南人行舟,这里是江南,是扬州。”赛义姆笑道:“我的,可行。”
“赛掌柜消息够灵通,”柳寒沉凝着:“不过呢,这得晋亮同意,盐号是他负责经营。”
赛义姆笑道:“当然,不过,我与他谈过,他要取得你和顾兄的同意,吴兄,你们可谈过。”
柳寒干笑两声,没有回答,赛义姆也不着急,俩人沉默着,似乎在比试谁的耐心更好。
醇香楼距离码头并不是很远,俩人在沉默中,马车便已经到了。
赛义姆却感到有点意外,伸头出去看看,这才慢吞吞的下来,柳寒跟在他身后,俩人施施然走进酒楼,赛义姆很大气的叫了雅间。
“清蒸鲈鱼,狮子头,臊子豆腐羹,煮干丝,炒两个菜,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赛义姆大咧咧的点菜,二很快出去,赛义姆看着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几乎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赛义姆低声问道。
柳寒轻轻叹口气,随即问道:“上次看见你身边有个护卫,今儿怎么没见着。”
“哦,”赛义姆微怔,随即笑道:“他有事上徐州去了。”
柳寒眉头微拧:“怎么啦?”
“也没什么,”赛义姆:“我从扬州调了笔银子上长安,这笔银子是朝廷要的,他去护送。”
“多少?”柳寒问道,赛义姆笑了下,正要开口,二端着茶壶进来,给俩人送上茶,等二出去后,赛义姆才:“八十万两。”
柳寒微微点头,思索下问道:“不要紧吧?”
“没事,”赛义姆笑道:“陆家虞家总共入股了三百万两银子,现在我发愁的是怎么把这些银子用出去。”
柳寒噗嗤一笑,随即问道:“听盛怀也入股了?”
赛义姆摇头:“他倒是想,可我没敢收,本来是不接受任何人入股的,可江南人排外,只能接受陆家虞家的股份,本来淮南王也想入股的,可我没接受。”
“聪明!”柳寒对他竖起大拇指,赛义姆笑了下,他凑到柳寒面前:“我,掌,吴兄,你需要银子,我这有的是,咱们可以合作。”
话音还没落,门开了,两个二端着菜盘进来,将菜放下,很快后面进来第三个伙计,拿来两坛女儿红。
“老兄,这一坛归你,”赛义姆豪爽的提起一坛酒放在柳寒面前,柳寒连忙推辞:“赛掌柜的,您太客气,这顿”
“别跟我争,咱们虽然初次见面,可我很看好你们盐号,我希望我们能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你放心,利息上,我一定给你优惠。”赛义姆十分热情,二一声不吭的在边上布菜,然后转身出去,柳寒刚要开口,门又开了,又送来两个菜,然后二恭敬的菜齐了。
“好,你们下去吧。”赛义姆很爽快的扔出张银票,二欢喜地的将银票收起来。
“这扬州的酒楼,”赛义姆压低声音:“得福楼虽然好,可是顾家的,其他几个,要么是顾家的,要么是虞家的,就这醇香楼,谁的也不是,就是个酒楼,老弟,你以后要请客,就上这来,清净!”
柳寒含笑拱手:“明白!多谢,多谢。”
“尝尝这个,清蒸鲈鱼,是这酒楼的一绝。”赛义姆着给柳寒夹了筷子鱼肉,随即给自己夹了一大块。
柳寒笑了笑,提起酒坛要给他倒酒,赛义姆连忙道:“那是你的,咱们各喝各的。”
柳寒呵呵一笑,给自己倒上,几杯酒后,柳寒问道:“你有盛怀的业务没有?”
“怎么没有,他在我这前后就拿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赛义姆道。
柳寒微怔,赛义姆笑道:“都还了,就剩下最后一笔,三万两银子。”赛义姆道。
柳寒竖起大拇指:“赛掌柜豪气,连他的生意都敢作。”
“有什么不敢的,不怕告诉你,这下没什么生意不敢作的,鄙号实力雄厚,再了,咱们公平生意,明码实价,谁也不骗谁。”赛义姆十分豪气,一点不在乎。
柳寒点点头,正要开口,赛义姆忽然压低声音:“再了,玩阴的,谁怕谁,顾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把盛怀赶走,可要是盛怀欠了我的银子,三就让他滚蛋。”
柳寒顿时警觉起来,凝视着他,赛义姆得意的笑笑:“鄙号的实力雄厚,要论送银子,咱们谁怕谁。”
柳寒微微摇头:“赛掌柜的一向心,岂会作这样无智之事,这话,我就当没听见。”
“对,对。”赛义姆连声道,笑了笑:“喝了点酒,胡八道呢,胡八道。”
“我听,宫里对盛怀很不满意,要不是潘太师阻拦,皇上已经免了他的职,收入廷尉府治罪了。”柳寒压低声音。
“这事我知道,”赛义姆点头道:“有潘太师在尚书台,盛大人稳如泰山。”
“不一定吧。”柳寒摇头:“不过,赛掌柜,交游广阔,知道的比我可多多了。”
赛义姆笑呵呵的,一点不谦虚的点头:“那是,老弟,咱们联手,完全可以在扬州盐业中争得一席之地。”
“多谢,多谢。”柳寒笑眯眯的:“不过,咱们好了,年息一分,可好?”
“年息?!”赛义姆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喝三杯酒,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弟,老弟,这可不行,你知道这扬州的利息是多少吗?每月一分五到两分,我给你一分,已经很低了。”
“每月一分!”柳寒惊讶得头发差点竖起来。
黑!真黑!真他妈的黑!
看着赛义姆胖乎乎的脸,柳寒苦笑下:“赛掌柜,这个利息,我可真不敢做主。”
赛义姆呵呵笑道:“没事,你满扬州打听下,那家有我这样公道,那些高利贷,全都是月息三四分,这扬州经济繁盛,比帝都强多了,银子的流转速度比快多了,而且,无论是盐还是丝绸,利润都在四成到五成。”
柳寒又是一惊,盐的利润居然有四五成,丝绸和布帛的利润也高达三四成,在帝都,布帛的利润也不过三成,这还是他采用了新工艺新织机,减少了损耗,这才有的利润,没成想这扬州的更高。
“赛掌柜的好算计,”柳寒无可无不可的道,他猜到赛义姆的业务恐怕主要是短期贷款,最多也就一个月,超过一个月的恐怕少有。
柳寒张嘴想劝,可想想还是算了,人家的生意让他们自己操心,只要能把自己的降下来就行。
“赛掌柜,我们的利润很薄,最多也就两成利润,一成给你,我们喝西北风啊。”
“你不是还有一成吗。”赛义姆没有丝毫廉耻的答道,柳寒苦笑,放下酒杯,道:“老兄,你这样作,我们还赚什么,话,我可以带到,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多谢赛掌柜的酒菜,在下”
柳寒起身要走,赛义姆连忙起身阻拦,笑嘻嘻的:“吴兄,咱们再谈谈,再谈谈。”
柳寒无奈坐下,赛义姆也不谈生意了,频频劝酒,柳寒来者不拒,一坛酒很快消灭大半,桌上的菜也七七八八了,可这满桌佳肴,多数装进了赛义姆的大肚子。
酒足饭饱,赛义姆才又重提,他显然很希望柳寒他们的盐号向汇通钱庄贷款。
“我,赛掌柜,我们只是盐号,这扬州比我们大的盐号多了去,干嘛非要找上我们呢?”柳寒反问道。
赛义姆嘿嘿笑道:“老弟,我很看好你们盐号,晋兄满世界收购粗盐,可卖出来的都是精盐,那些粗盐那去了,呵呵,吴兄,咱们明眼人就不假话了,这粗盐和精盐的价格差距多少?十倍不止吧,就算其中有些损耗,最多也就三成,老兄,这可是块肥肉。”
柳寒没有话,俩人双眼对双眼,足足瞪了两分钟,柳寒才摇摇头:“赛掌柜,这生意很难作,赚钱,是我们的聪明才智,况且,我们不一定需要银子。”
赛义姆摇摇头:“不,不,老兄,你们需要,晋亮来找过我两次了,本来都谈妥了,两分的利息,可不知那个狗日的泄漏了消息,淮扬会的找到他,只给一分半的利息,不过,淮扬会要求包销贵号的盐,价格嘛,嘿嘿,我就不了,你回去问问晋亮就知道了。”
柳寒不由暗惊,这么大的事,晋亮怎么没给他,他们前几才见过面,晋亮一个字都没。
“不可能,我前,不,三前才见过他。”柳寒摇头。
“三,已经很久了,”赛义姆耻笑道:“老兄,你还是多了解下情况吧。”
柳寒沉默了会,点头:“如此,多谢,作为回报,这次就是一分,下次一个月内还,八厘,三个月,一分,六个月,一分二,如何?”
赛义姆眨巴下眼睛,似乎很是肉痛,半响,叹口气:“好吧,老兄,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利息了。”
柳寒笑道:“成交。”
赛义姆叹息着伸出手来,不住:“我还是太心软了,以后不能这样了,不能这样了。”
柳寒不由大笑,俩人一前一后出来,赛义姆付了账,到了酒楼外,赛义姆才恢复过来,就象往常那样,笑嘻嘻的,与柳寒道别,俩人会意的笑了笑,才转身上车。
柳寒目送马车离去,这才施施然走到河边,叫了条舟,不紧不慢的走了。
待俩人走后,从他们包房的旁边出来一个中年人,那人拿着一张纸到后面,交给掌柜的,掌柜的略微看后,重新抄录一遍,才叫来一个厮,厮接过来,转身便离开。
柳寒在船头盘膝而坐,神情很是悠然,河道上的舟并不多,这大冷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舟子用力的划船,船桨在水里发出哗哗的声响。
转过一到弯,迎面一叶舟过来,舟上站着两女子,前面一个女子,怀抱琵琶,穿着红色面料白色狐狸毛镶边的大氅,女子面容白净俏丽,可眉宇间带着丝淡淡的阴郁;后面那个略微有些稚气的丫头穿着绿色短袄,脸冻得通红。
两条舟交错而过,柳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略微沉凝便问道:“好一个美女!这是那家青楼的女子?这么冷的还出堂会。”
“客官来扬州的时间不长吧,这可是今年新科探花,锦瑟楼的紫烟姑娘。”舟子笑呵呵的道。
“哦,原来是她啊!”柳寒想起来了,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名不虚传。”
那日紫烟在青楼门口挂出三联,柳寒暗助顾恒对上两联,至于第三联,就看顾恒的文才,不过,从事后看,顾恒恐怕也没跨过那道门。
“咱们扬州出美人,”舟子道:“这解元就这样了,客官还没见过花魁和榜眼吧。”
“这花魁和榜眼又是那家青楼的?”柳寒豪气的问道。
“这花魁是香满楼的云霞姑娘,这香满楼是咱们扬州数一数二的青楼,据,进去喝口茶就要十两银子,乖乖,十两银子,够咱们活半年了。”
舟子咂舌,柳寒没有打搅他,让他继续道:“这香满楼啊,美女如云,每个姑娘都是羞花闭月,象上的仙女似的。”
舟子着着便偏题了,柳寒也没纠正,任他下去。
正文 第702章 淮扬会的合约
柳寒赶到盐号时,晋亮正在店内喝茶,显得非常悠闲,看到柳寒急匆匆进来,不由有些纳闷。
“怎么啦?”晋亮一边让伙计上茶,一边纳闷的问道。
“刚才遇上赛义姆,”柳寒没有一点隐瞒,径直将与赛义姆谈好的贷款约定了一遍,那后:“赛义姆他曾经与你搭成协议,可被淮扬会横插一脚,晋兄,有这回事?”
晋亮有些惊喜的看着他,半响才叹道:“八厘,一分,一分二,吴兄啊吴兄,这掌柜该由你来作。”
完之后,晋亮接着深深叹口气,解释道:“当初我与汇通钱庄谈好,利息是两分,用银一月,借贷五千两银子,就在前,我们分手后,淮南会找到我,愿意以一分八,不过,我们的货全部卖给他们,价格比市面要低一成,但他们也了,保证我们盐号的货物安全。”
晋亮着拿出一纸合约,柳寒接过来看了眼,合约很简单,只有三条,不过,没有保证货物安全的条款。
“上次我们见面时,你怎么没提此事?”柳寒问道。
晋亮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明白了,柳寒多半是为这事生气,他迟疑下正要回答,柳寒打断他:“我和顾兄将盐号交给你,就是对你信任,可这样重大的事,你也应该通告我们一声。”
“唉,你和顾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那找你们去。”晋亮有些委屈的分辩道。
柳寒摇头:“晋兄,这不是理由,我们三家联手,定得有规章制度,对外贷款的数目是有规定的,按照制度,一万两以下,不需我和顾兄同意,但你必须取得我和顾兄的代表的同意。”
晋亮没有答话,顾恒派的代表是店里的账房,叫顾汾,柳寒的代表叫张亮,现在正在盐田,顾汾就在店里,随时可以话,可张亮在外地,等他回来,时间上来不及。
但这都不好解释,晋亮迟疑下:“我给顾汾看过,他同意了的。”
柳寒点点头:“好,这事就此作罢,我应该再派一个人到店里来,就当二掌柜吧。”
晋亮犹豫下,心的问道:“这,顾兄同意吗?”
“他上建康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商议这事,”柳寒显得有些武断,看着晋亮的神情,觉着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便换了个语气,安慰道:“晋兄,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信任的基础是规章制度,咱们都按照规章制度做事,您对吧。”
晋亮点点头:“是,这事是我操之过急。”
柳寒点头:“没错,是操之过急,下次注意就好。好了,现在我们来淮扬会。”
“这淮扬会是咱们扬州两大帮会,漕帮和淮扬会,”
“打住,”柳寒连忙:“我知道淮扬会是什么组织,也知道他的买卖是什么,他们派来的人叫什么,身份是什么?”
“来人叫纪宁,是银坊的掌柜,这银坊是家赌场,淮扬会的赌场,扬州城的人几乎都知道。”
柳寒想了想:“你见过淮扬会的会主吗?”
晋亮摇摇头:“没几个人见过,这人起来有点神秘,有人他就住在长春湖的岛上,可倒底是那个岛,传言很多,谁也不知道。”
柳寒想起来了,当初在长春湖找百工坊老巢,几乎将整个长春湖翻了个遍,可都没什么发现,没有找到百工坊,也没查到其他什么东西,包括淮扬会。
“除了这个银坊外,淮扬会还有那些公开的产业?”
晋亮摇摇头:“这我不清楚,恐怕要问漕帮才知道。”
柳寒沉默的低下头,晋亮有些不安,也有些惶恐,这家盐号是三人出资,本来担心资金不足,顾恒找了个粮商马跃,可最后马跃觉着希望不大,自己退出了,所以,现在剩下三家,这三家中,晋亮的股份最少,若柳寒和顾恒怀疑他,结果便是这个能下蛋的金鸡母就是别人的了。
“吴兄,你,我,”晋亮犹豫着,柳寒抬头看着他,忽然明白了,冲他笑了笑:“哦,与你无关,这事就这样了,我和赛义姆的约定,以后要缺银子就上通汇钱庄,这事,我会和顾兄谈。”
晋亮松口气,正想恭维几句,柳寒却又:“不过,咱们的盐都交给淮扬会,价格还要低一成,这不妥,嗯,我去会会这位纪宁。”
“吴兄,吴兄,”晋亮顿时有点紧张:“这淮扬会就是一帮私盐贩子,吃的都是刀头舔血的饭,吴兄,这次就算了。”
“咱们话算数,既然答应了他们,这次就照达成的协议走,可以后不行,晋兄,你这个协议可有问题,没把时间写上。”柳寒手指在协议上点了点。
晋亮脑子翁的以下,差点就炸了,定睛一看,果然如此,额头上便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漏洞太大了,柳寒皱眉看着他,觉着他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
这段时间,晋亮的压力很大,银子就那么多,买盐田,整理盐田,冬是整理盐田的最好时间,过了冬,开春,盐田便可投产;生产设备,买粗盐,这些都要银子,可买下盐田后,银子就差不多了,现在维持盐号运转的银子都是他借来的。
“我,我,”晋亮觉着有点委屈:“吴兄,咱们银子不够啊!你算算,马跃退出后,咱们三家总共出资八万多两银子,买了盐田后,就剩下五千多两银子,盐田必须整理,这就要花三千多两,机器设备又要一千多两,剩下的银子还不到一千两,又要买粗盐,又要。”
晋亮长长叹口气,柳寒也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难,放心,我和顾兄不会亏待你,这次不过是个失误,银子不够,没关系,这汇通钱庄打通了,咱们就不缺银子了。”
柳寒拿起那纸协议,看了看,点头:“好,我去会会这位淮扬会的会主。”
“吴兄,你可要心。”晋亮连忙站起来提醒道。
柳寒笑了笑,没有多,转身出门。
银坊,在扬州城北的柳条胡同,原来这里是扬州州银库所在地,后来银库搬走了,这一带便成了青楼赌场之地,是扬州最热闹的地方。
银坊的房子便是当年的银库,淮扬会买下来后,对房子又进行了整理扩建,将原本比较狭的门楣扩建改造,变得很高大宽阔。
赌场里面同样很宽大,整个赌场分两层,楼上则是雅间,在楼梯处有告示,楼上赌局每局下注至少十两银子,楼下则随意。
柳寒进来后,先四下看看,时间虽然还早,可楼下已经有上百人,各自围着赌台大呼叫,不时传来惊喜的大笑和沮丧的哀号。
“这位兄弟,”柳寒没心思赌钱,以他的修为,下场赌博是欺负他们,他很快找到一个看场的黑衣汉子,柳寒抱拳:“敢问纪宁纪兄在吗?”
黑衣汉子打量下他,疑惑的问道:“你找纪爷作什么?”
“在下找他有点事商议。”柳寒道,黑衣汉子眉头微皱,再度打量下他:“纪爷还没来呢,一边等着吧。”
“还请教兄弟,纪爷什么时候来?”柳寒问道。
黑衣汉子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来了自然便来了,一边等着吧。”
柳寒心中暗怒,什么虾米都敢对老子发话,他笑了笑,转身朝赌台走去,一个青衣汉子过来,低声问黑衣汉子什么事。
“没事,估计是想找纪爷借银子,不过,这家伙以前没见过,是个新面孔。”黑衣汉子随意道。
青衣汉子看着柳寒的背影,略微思索,也没在意。
可青衣汉子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不对了,有个赌台围了一圈人,他连忙上楼,站在二楼走廊向下看,就看见柳寒站在内围,周围一大堆人围着他,这种情况他很熟悉,很显然,那些家伙在跟庄,就是跟着赢家下注。
青衣汉子看着荷官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摇动色盅,重重的放下,柳寒随意的将一叠银票放在大上,身后的人纷纷跟上,很快在大上堆满了银票。
“赖爷,这子来势不善啊!”旁边一个黑衣人靠过来道。
赖爷阴沉着脸,来势不善,这还用,可他想不出这人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个对头请来的高手?扬州地界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这子胆挺肥,刚到咱们的场子来挑事。”
赖爷依旧没有话,他还在看,没有三分本事,岂敢上银坊挑事,不着急,先看看再。
柳寒继续赢钱,他一点不回避,十分高调,没输一把,而且每次都是全部下,那荷官实在受不了了,抬头四下张望,向楼上的赖爷投来求救的目光。
赖爷觉着不出面不行了,便下楼向柳寒走来,围在柳寒身边的赌徒们都认识他,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闪出条路来。
“这位兄台,好手气,要不到楼上玩玩。”
柳寒打量下他,含笑点头:“行。”
周围的赌徒们惋惜的看着柳寒随赖爷上楼,赖爷推开一扇门,柳寒毫无防备的进去,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
柳寒却没有一点在意,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台上整齐的牌九,整整衣衫,抬眼看着赖爷,那目光平静似水。
“这位兄台,在下见识短浅,还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正文 第703章 淮扬会主
赖爷是老江湖,不是那种上来就动手的毛头小子,没摸透对方的底细前,绝不轻易出手。
柳寒微微一笑:“怎么,这没多少银子,就着急了?”
赖爷也同样笑了笑:“朋友,明眼不说假话,正常来玩的不是这个玩法,可若说朋友是来挑事,在下也看不出来,朋友刚进门时说要找纪爷,实话说吧,纪爷平时不上我们这来。”
柳寒微微皱眉,这个情况稍稍出乎他意料,略微思索便说:“那纪爷现在何处?”
赖爷摇摇头:“我不清楚。”
“我可以等。”柳寒神情依旧平和,就在被黑衣大汉拒绝后,他便决定以高调的方式处理这事,晋亮与淮扬会的协议对他们非常不利,他必须首先展现实力,让淮扬会老实点,按商业规矩来作。
赖爷神情更加慎重,可以等,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潜在的含意便是,我不怕你找人,不管你找什么人,我都可以应付。
“还请教阁下如何称呼?”赖爷问道。
“你就说吴雄,三友盐号,吴雄。”柳寒好整以暇的答道。
赖爷眉头微皱,三友盐号,没听说过,这人难道是盐号商人?商人如此大胆?
“来人!”赖爷冲屋外叫道,两条大汉立刻进屋,赖爷吩咐道:“上茶!”
两个大汉愣了下,赖爷再度吩咐:“愣着做什么!上茶!”
两个大汉连忙出去,柳寒微微点头:“不错!不卑不亢,淮扬会里,居然有你这样的人才,不错!不错!”
赖爷更加琢磨不透了,勉强的说:“兄台谬赞了,在下不过无名小卒,不过,会长训导,淮扬会绝不仗势欺人。”
“好!”柳寒点头:“好一个不仗势欺人!我就在这等,请兄台速速通知纪爷。”
黑衣大汉端着茶进来,放在柳寒面前,柳寒随手端起来,轻轻拨弄下杯盖,如无其事的喝了一口。
赖爷带着人出来,黑衣大汉十分不解:“赖爷,就让他在这?”
赖爷瞪了他一眼,不耐的吩咐:“立刻给纪爷传信,让他赶紧过来。”
一个黑衣大汉闻言立刻走了,另一个黑衣大汉还是不解,赖爷才叹道:“这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向上面通报吧。”
柳寒悠闲的坐在雅间里,可外面的一举一动都没瞒过他的耳朵,包括赖爷与黑衣大汉的对话,全都一字不漏的落在他耳中。
他一点不担心淮扬会的举动,相反倒想看看他们会怎么作,至少这个赖爷的应对倒颇得他的欣赏。
赌场很快恢复平静,下面变得更加嘈杂,没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隔壁的雅间被打开了,几个人进去,很快荷官进来开赌了,很显然,他们赌的是牌九,整张桌子都稀里哗啦的,长三天九什么的,吆喝不停。
“王公,听说你的粗盐都卖给了三友盐号?”
“嗯,怎么啦?”
“价格怎么样?”
“还行,就是些粗盐,末等盐,价格比较便宜,七两。”
“七两!!!”第三个声音出现了,这声音有点粗豪,大咧咧的:“王公,这未免也低了点。”
“低倒是不低,”那个王公慢悠悠的说:“虎头,正规卖也就九两,可还要付给脚夫,还有船费,算下来,成本也要增加一点,算下来,也就便宜半两,最多也就八钱。”
“你是在盐场就出货了,那还差不多。”粗豪声音说道。
“板凳,”先前那声音叫道:“这三友收粗盐作什么?”
“谁知道呢。”王公随口说道,粗豪汉子惊喜的叫道:“人牌!通杀!”
“你小子好运气!”
众人笑呵呵的付了银子,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洗牌声,第四个声音出现,这居然是个女人。
“三友盐号,我倒是知道点,他的盐号离我的铺面不远,王公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三友盐号从未卖过粗盐,全是精盐。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有法子将粗盐变成精盐。”
“粗盐变精盐?呵呵,损耗超过七成,而且也不可能是完全的精盐,成色最多好...,倒霉,哎,我这手气怎么这么差,开没开胡呢。”
“你不行,也不代表别人不行,”那女人说道:“他们从来不卖粗盐,全是一等一的精盐,这粗盐和精盐的价格可是差十二倍,就算除去成本,也有七八倍的差距。”
“真的!”王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
“真的假的!”粗豪声叫道。
“不可能吧,那有这种工艺!”第二个声音叫道。
柳寒听着,眉头微皱,看来晋亮四下收购粗盐的举动已经引起有些人的警惕,得提醒下晋亮注意。
正听着,门开了,赖爷在前面,后面进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这瘦削的中年人目光温和明亮,他的脚步很轻,显然有颇深的修为。
“您是三友盐号的吴雄吴兄吧。”前面的胖子笑呵呵的抱拳道,柳寒抱拳回礼:“正是兄弟,您是....”
“在下纪宁,”纪宁胖脸笑成一朵花:“老弟,有什么事传个话就行,我上三友盐号见你去。”
“岂敢劳动纪兄大驾,自然应该让我来见你,”柳寒笑眯眯的抱拳道,抬眼看着瘦削中年人:“这位兄台是?”
“哦。”纪宁让开路,露出那瘦削中年人,介绍道:“这是我淮扬会副会长郑耀。”
郑耀没有抱拳施礼,而是放肆的打量下柳寒,嘿嘿干笑两声:“吴老弟,真人不露相啊,敢在我银坊连赢十六把,把把全下,赢了我几万两银子,我是过来认识下你这位高人的!”
郑耀说着过来,大咧咧的坐在边上,然后说:“你们说,你们说吧,不用管我。”
纪宁笑呵呵的说道:“副会长性格豪爽,吴兄不要见怪,请坐,请坐。”
“吴老弟是高人,见多识广,岂会与我这粗人计较,老纪,你多心了。”
纪宁略微有点尴尬,柳寒笑了笑:“郑会长是江湖的豪爽汉子,纪兄,请坐。”
纪宁笑了笑坐下,柳寒坐在他对面,拿出他与晋亮的协议,放在他面前:“今天来找纪兄,是为这份合约,晋兄将这份合约交给我看了,我觉着这份合约有漏洞,所以,希望重签一份合约。”
纪宁拿起合约看了看,放下后笑呵呵的问:“不知吴兄认为那有漏洞?”
“时限。”柳寒说道:“上面缺少时限。”
纪宁微怔,再度拿起合约,仔细看了看,皱眉说道:“我觉着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柳寒摇摇头:“第一,你们的利息太高;第二,你们的买盐的出价太低,这个合约是不公平的。”
“一口唾沫一口钉,”郑耀插话道:“我说吴掌柜,别给脸不要脸。”
柳寒淡淡一笑,扭头看着他,郑耀瞪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商场上讲究公平和信誉,这个合约明白不公平,所以,我和晋兄商议了,希望与纪兄重签合约。”
纪宁想了想还没开口,郑耀便嚷嚷道:“你说重签就重签!”
柳寒皱皱眉头:“我听说贵会是走私盐的,包销我们的盐,这与贵会一向做派不同吧。”
纪宁苦笑下说:“顾大人推行盐政革新,所有盐都免税了,我们一下就没了活路,不得不转变方式,我们也办了个盐号,可买到的盐田不多,完全无法养活会中兄弟,所以,决定买些盐,赚点差价。”
柳寒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顾玮盐政革新的附带成果,盐税一下就没了,那还走什么私盐,可这走私已经形成产业了,从业人员恐怕高达几万甚至十几万都有。
顾玮的盐政革新将这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饭碗打破了,私盐没了利润,就逼得他们转型,于是淮扬会盯上了贩盐,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可贩盐,就要有盐,还要有销路,于是就想弄便宜的盐。
三友盐号是新盐号,他们不敢去碰老盐号,那些老盐号后面都是门阀士族,便盯上了三友这样的新盐号。
明白这点,他就更不想与淮扬会作生意了。
“我明白了,可要作生意就要按作生意的法子,否则,贵会就该按照生意的做法,否则还不如开赌场。”
“我们怎么作,轮得到你说话吗!”郑耀再度插话道。
柳寒回头凝视着他,郑耀双目圆睁,凶狠的看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贵会若采取这样的法子,恐怕没人愿意与贵会作生意。”
“敢情这扬州城是你说了算似的。”郑耀冷笑道:“不管怎样,我们签了合约,你们的盐就是我们的。”
“这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柳寒淡淡的说:“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三个月的盐,三个月之后,咱们重新来。”
郑耀呵呵干笑两声,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柳寒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柳寒说:“这里我说了算,必须按照这个合约干。”
柳寒没有理会他,看着纪宁,纪宁摆摆手:“我们已经达成合约,就应该按照合约办,你说是吧。”
柳寒笑了笑起身说:“到了银坊,不赌一下怎么行,要不这样,咱们赌一把。”
郑耀看着他,问:“怎么赌?”
“就比大小。”柳寒说着在桌上轻轻拍下,桌上的牌九腾空而起,一路飞到屋顶,然后下落,在半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一遍叮当声,柳寒伸手接住两块。
“至尊宝。”柳寒随手拍在桌上,这时飞上半空的牌才纷纷落下,在桌上撞出一遍叮当声。
柳寒单手一招,落在各处的牌就象变魔术一样,全到他面前,他双手飞快的洗牌砌牌,然后退到郑耀面前。
郑耀都傻了,纪宁没有修为,不知道这一手的奥妙。
拍牌上天,这很简单,可操纵牌九在空中互撞,他自问就做不到,更何况还要让至尊宝落在手上。
这是记忆力功力的综合体现。
他自问做不到。
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同样神情自若的看着他。
“原来阁下是高手。”郑耀说道,柳寒没有说话,郑耀冷笑一声:“这不过小把戏。”
柳寒随意的问:“那郑会长打算怎么办呢?”
郑耀冷笑一声,先前跨出一步,抬手便是一掌,掌风过去,空荡荡的,内息倒涌,丹田巨震,不由闷哼一声,身体禁不住晃了晃,可定睛再看,柳寒就象没事人一样,依旧站在原地。
郑耀不由大寒,立马清醒过来,眼前之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盐商,绝对是个高手。
郑耀神情凝重的盯着柳寒,正要开口,纪宁在边上插话:“吴兄,郑副会长是豪爽汉子,有些莽撞,还请吴兄多多谅解。”
纪宁没有修为,可不代表他没眼力,郑耀和柳寒的表现都落在他眼里,他不由暗自惊讶,郑耀在淮南会也算是高手了,据说距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可很显然不是对手,这吴雄难不成有宗师修为!这要再较量下去,势必吃亏,于是,他赶紧插话。
“理解,我见过不少郑兄这样的汉子,豪爽,直率,我喜欢与这样的汉子交朋友。”柳寒说道:“不过,商场归商场,纪兄,这个合约,必须重谈。”
“依吴兄的意思,如何修改?”纪宁的意思有点松动,试探着问道。
“加上时间,三个月内,我们的盐可以按照这个价格卖给贵会,不过,三个月后,咱们随行就市,另外,还要定好付款方式,这个上面是没有,同时,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我与通汇钱庄的赛掌柜达成协议,以后鄙号需要银子的话,就向他们借贷,他们的月息是八厘。”
纪宁愣住了,半响才叹道:“吴兄真是作生意的好手,我们再商议下。”
柳寒摇头:“我们作生意的,想的是平安赚钱,最不愿的便是惹上麻烦,说实话,贵会表现越是强势,那些商家恐怕躲得越远。”
纪宁闻言苦笑不已,郑耀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不服气的看着柳寒冷笑道:“我们淮扬会从来不强迫别人,做生意也是你情我愿。”
这话倒实在,柳寒到扬州已经有几个月了,却没听说淮扬会什么劣迹,相反还很低调,除了私盐外,还没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至于官场,那些当官和门阀士族对江湖人的风评什么时候好过。
柳寒冲郑耀笑了下,耐心的解释道:“的确,我在扬州没有听说贵会有什么恶行,可贵会以往的行径是江湖争雄,所以.....。”
柳寒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白,纪宁在心里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东奔西走,那些盐商嘴上说得好好的,甚至请客吃饭喝酒,但生意上的事半点不松口,原来关节在这里。
“说来,我也算半个江湖人,知道其中的艰难。”柳寒叹口气,他当然清楚其中的难处,可只要利润足够大,商人也是可以铤而走险的。
“姓吴的,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老二!”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人,对郑耀厉声呵斥道,郑耀都没回头,闻言立刻闪到一边,柳寒抬头看着他,这中年人身材不高,头发随便扎了发髻,用布帛裹着,目光平和,下颌留有一撮山羊胡,看上去与街边的中年人没有丝毫两样。
“大哥!”郑耀叫道,纪宁在边上也恭敬的叫道:“会长。”
“对吴先生客气点。”中年人不温不火的吩咐道,郑耀没有吭声,不服之色毫不掩饰。
说完之后,中年人冲柳寒抱拳:“吴兄,在下易舒,众位兄弟推我为首,听说吴兄与我们有点误会,特地来解释下。”
“易会长言重了,”柳寒抱拳施礼,笑呵呵的答道:“只是一点小事,不响惊动了会长大驾,恕罪,恕罪。”
“那里,那里,请坐!”易舒很爽快的作个手势,让柳寒坐下。
柳寒损失坐下,抬头看着易舒,心里很是诧异,这么点小事怎么会惊动这淮扬会的会主?他如此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目的是什么呢?
正文 第704章 淮扬会主(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淮扬会主
易舒笑眯眯的打量柳寒,柳寒也含笑看着他,在易舒眼里的柳寒很是轻松,丝毫没有深入敌境的紧张。
“你们都下去吧,”易舒吩咐道,随着他进来的几个汉子立刻退了出去,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纪宁也要退下去,易舒却冲他微微示意,纪宁便又坐下了。
房间里就剩下四个人,隔壁好像知道点什么,说话的声音小了。
“吴兄对合约不满意,”易舒笑眯眯的说道:“吴兄想怎么改?”
柳寒心里纳闷,面上却含笑道:“第一,我们向贵会借的银子,一个月内,我们会按照约定将借贵会的银子还清,本息全清;其次,我们会按照约定提供给贵会盐,不过,时间是三个月。”
易舒微微点头:“那三个月后呢?”
“按照市场价,随行就市。”柳寒说道。
易舒微微摇头,柳寒也微微摇头,易舒笑了下:“吴兄,盐政革新后,朝廷不再专营,市场全面放开,老弟,你们盐号是新盐号,其他盐号都有自己的渠道出货,但你们有,而我们有自己的渠道,只是货源不足。”
他刚说了一半,柳寒便明白了,用现代的话说,这是个销售渠道问题,扬州盐商众多,十大盐号,有自己的销售网罗,可三友盐号却没有,要打入这个市场,三友盐号首先便要建立起自己的销售渠道,这需要时间,也需要银子,而且还可能招致其他盐号的打击。
“易会主此话有理,”柳寒点头道,对易舒的观感更好了:“那以易会主的意思,这条该怎么改?”
“依旧随行就市,”易舒说道:“不过,是七成,是市场价的七成,而且以后你们需要银子,也要从我们这借贷,但利息可以是一分。”
柳寒微微摇头,神情却很坚决:“这不行,我和汇通钱庄的赛掌柜刚达成协议,我不能一转身就撕毁协议,易会长,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经商,名声,或者说是信誉是最重要的,没了信誉,谁都不会与你作生意。”
“可我们也是签了合约的。”易舒皱眉说道,按说他已经出面了,柳寒无论如何都要给个面子,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丝毫不让。
“所以,我才过来与会长商议,而不是干脆撕毁协议。”柳寒说道。
易舒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吴兄,我们可以谈。”
“借款这部分就不谈了,”柳寒神情坚决:“易会主,你们其实不是借不出去,只是利息高了,对吧。我建议你将利息降低。”
说到这里,柳寒迟疑下,说:“这样吧,我们可以将货买给贵会,价格按八成算,市价的八成,当然,贵会可以收购粗盐买给我们,或者这样,我们收购的粗盐,可以交给贵会的船队运输,不知这个条件,易会主满意不。”
易舒迟疑下,转头看着纪宁,纪宁问道:“贵号每月有多少粗盐要运?”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在淡季,我估计每天一船到两船,旺季,每天至少五船,这只是我的初步估计。”柳寒说道。
“我不太明白,贵号买这么多粗盐作什么?”纪宁好奇的问道,柳寒微微一笑,目光迅速扫了眼易舒和郑耀,易舒神情平静,郑耀则有几分紧张,他心里恍然大悟。
三友盐号成立以来,四下收购粗盐,以至资本不住,四下借贷,晋亮急于成功,便四下收购,扬州盐号这些人都是成精的,一次两次,别人不会当回事,可如此大规模,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更要命的是,三友盐号从未卖粗盐。那么,问题来了,收购这么多粗盐,却不卖;卖出的全是精盐,这意味着什么?
扬州的这些老盐商都是成精的人物,稍微想想便明白,要么三友盐号在囤积粗盐;要么三友盐号有将粗盐变成精盐的技术;前者,那是将银子扔进水里,稍微有点脑筋的便会想到后者。
淮扬会定是盯上了这个技术。
“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柳寒含笑答道,心里却暗骂这帮家伙的狗鼻子挺灵,野心也挺大。
“吴兄,有银子大家赚。”纪宁思索下说道:“如果....”
“如果这样,我们可以考虑,”易舒忽然打断纪宁的话,纪宁扭头略微惊讶的看着他,易舒却没理会,径直看着柳寒说:“不过,吴兄,希望你们客户的货也归我们。”
“这个我可不敢做主,客户选什么船,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可以给贵号介绍船队。”柳寒在这上面自然不敢答应,不过,他也不敢完全拒绝:“不过,易会主,咱们商人在乎的还是安全,这漕帮不是刚出事了吗,这不但影响了漕运,也会影响其他,如果,贵会能保证客货的安全,我想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你送货的。”
易舒闻言微微皱眉,脑中灵光一闪,拱手道:“还请吴兄指点迷津。”
柳寒冲他微微点头,心里说能执掌一方的都不是易与之辈,这易舒立刻意识到他话里有话。
“你看,现在运货,无论漕帮还是贵会,都是货主雇船,你们运货,以贵会和漕帮的名声,在江湖上多数人都要给面子,可一旦遇上不给面子的呢?船被截了,货主只有自认损失,对吧?”
易舒点点头,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货主自雇保镖,自负损失,船主和船上的活计水手,只要不参与,两边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漕帮粮船被劫,对他们声望有很大打击,贵会可以趁机抢夺市场,比如,贵会可以向货主宣布,如果货被劫了,你们负责赔偿损失。”
“啊!”纪宁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郑耀也叫道:“你这什么主意,这不坑我们吗!那得多少银子!”
易舒也皱眉,试探着问:“先生能不能解释下?”
柳寒点点头,心说,老子就把保险的基本理论给你们普及下吧。
“我的意思是,你们把保镖和运货,结合起来,比如说,你们运货,货值一千两银子,你们可以向货主收费,比如说,运费若是十两的话,在十两之外,再收五十两,只要比另外请保镖的费用低点就行,如此这样,易会主,你觉着此法会不会有市场?”
“这.....!”纪宁想要反驳,忽然觉着好像有市场,而且,漕帮才出事,现在若推出此策,说不定真有市场。
“你想让我们去干保镖!”郑耀皱眉,神情有些不满。
“这保镖也是门生意,”柳寒冲郑耀微微摇头:“我再给贵会出个主意吧,这货被劫了,损坏了,你们都照价赔偿。”
“啊!”郑耀张口结舌,呆呆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自若,易舒眉头紧皱,柳寒却不准备继续留在这里了。
“易会主,如果同意我的条件,那咱们就照这个重新签协议。”柳寒盯着易舒问道。
易舒迟疑下点头,纪宁迅速起草了一份协议,柳寒看过后,没有漏洞,便签了自己的名字,淮扬会则由纪宁签字。
“好,我的事便完了。”柳寒起身冲郑耀抱拳说:“易会主,在下就告辞了。”
“且慢。”易舒叫住柳寒,柳寒站在那,不解的看着他,易舒冲外面吩咐道:“拿进来吧。”
一个汉子端着个盘子进来,柳寒一看盘子上放着几张银票,柳寒微微一想便明白了。
“易会主,这是作什么。”
“这是吴兄今晚赢的。”易舒说道:“我虽然开赌场,只要不出千,能赢就能带走。”
柳寒赞赏的看了易舒一眼,笑了笑说:“会主豪气,吴某也不是小气的人,我做人有个规矩,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我很愿意交易兄这样的朋友,这点银子就请会中兄弟喝茶吧,告辞。”
“你,别....”郑耀正要上前阻拦,忽然脸色一变,生生站住,看着柳寒扬长而去。
易舒皱眉看着郑耀,郑耀慢慢长舒口气,脸色恢复正常。
“二弟,怎么啦?可否受伤?”
郑耀摇摇头,深吸口气,才喃喃道:“好利害!利害!”
纪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看着郑耀,易舒神情剧变,他近在咫尺,却没有丝毫感觉,柳寒是怎么出手?郑耀怎么受伤的?他都毫无察觉。
“怎么啦?”易舒焦急的问道。
“我没受伤。”郑耀神情恢复正常,眉头却皱起来,刚才他正要动身拦住柳寒,没成想身形刚动,却象撞在一堵墙上,不过,这堵墙不刚烈,只是微微阻拦他一下,显然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郑耀不太会说,在易舒反复问之下,才把事情说清楚。
“大哥,这小子是高手!”郑耀最后忍不住叫道。
易舒瞪了他一眼:“废话!”随后叹口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高手,唉,还好,老二,你这脾气该改改了,别再这样冲动。”
“我今儿没冲动!”郑耀分辩道,易舒哼了声:“刚才我要不进来,你是不是想动手?人家最后来这一下,就是要警告你,给你个教训!”
郑耀没有开口,半响才骂道:“妈的,这小子够阴的,扮猪吃虎!”
易舒摇摇头,显然不赞同,扭头问纪宁:“纪先生,你看他的两个建议是否可行?”
纪宁这才知道郑耀在不声不响中吃了个小亏,正惊讶间,听到易舒的话,他连忙说:“可行倒是可行,不过,会主,这很可能会引起我们和漕帮的纠葛。”
“若可行就行,漕帮?哼,没了方震,漕帮就是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大哥,你太小心了。”郑耀又恢复正常了,大咧咧的说道。
“你呀,江湖上的高手多了去了,什么样,你知道,那渔夫,看上去就象个渔夫,太平道的太上掌门,看着就象个邋遢的道士,你觉着他们应该什么样!”
语气中含有责备,郑耀好像没听见,依旧若无其事,易舒凝神思索片刻,他搞不清柳寒为何要在最后来这一手。
想了一会,他也想不通,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纪宁又说:“和漕帮冲突倒不至于,当初我和方震达成的协议还有效,我们不涉足漕运,至于其他,倒没有限制。”
说到这里,易舒叹口气,面有忧色:“可惜了,方帮主若在,定然没事,可这方杰,还是年青了。”
“那,”纪宁试探着问道:“会主,我们是不是要这样干?”
易舒徘徊两步,抬头看着他,断然说道:“作!这私盐买卖看着就作不下去了,总要给会里兄弟一口饭吃。”
淮扬会主要作的是私盐生意,盐务革新后,私盐完全没有市场,已经不收税了,还走什么私!
淮扬会忽然发现自己有了大麻烦,数万会众突然失去生活来源,整个淮扬会陷入恐慌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淮扬会要转型,转向那里?首先便是船运,其次便是放贷。
在过去,私盐有暴利,淮扬会积累了很多财富,在失去私盐后,他们便想放贷,这放贷其实也是向汇通钱庄学的。
扬州商业发达,汇通钱庄开办后,赚了不少银子,这纪宁负责掌控淮扬会的财物,便向易舒提出开办钱庄的法子,易舒便同意让他试试。
第二个法子自然是盐号,淮扬会也拍下了几十亩盐田,可这几十亩那能养活数万会众,便只好去买盐,这才引出与三友盐号的纠纷。
第三个法子便是船运,走私盐自然有船,淮扬会的声势不如漕帮,可控制的船倒是不少,组建船队绰绰有余,而且船队可以安置大量会众,可以减轻会中的压力。
“可要实行这个策略,需要会里配合。”纪宁迟疑说道。
易舒点头表示明白,转头对郑耀说:“老二,挑选一批好手,组成护船队,每个出去的船队都要保证安全,前面两趟,我和你亲自坐镇。”
“大哥,真要办!”郑耀有一点意外,易舒肯定的点点头,郑耀深深舒口气,有些沮丧的点头:“那好吧,我这就去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郑耀也叹口气,以前走私盐,那是多轻松,现在想要作正当生意,没想到麻烦居然这样多。
“会主,”纪宁迟疑下,试探着说道:“咱们和汇通钱庄比起来,咱们的本钱可远不如人家,”
纪宁边说边打量易舒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才接着说:“他要抢咱们的生意,咱们可抢不过,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正文 第705章 **
从赌场出来,柳寒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笑容很快便消去,时间已经近黄昏,街上人影稀少,他沿着大街慢慢往回走。
对于今天,他很满意,要达到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剩下的就看淮扬会怎么作了,至少他可以确定,易舒已经动心了。
他需要淮扬会有所动作,这样才会引起方杰警觉,若双方有所争斗,漕帮就更不可能北上。
如此这样,他才有能力,全力对付王许两家。
在帝都,他连胜数场,可他依旧不敢小视王许两家,王泽居然是隐世仙门中人,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想除掉王泽,再给王家那位老祖宗狠狠一击,可这会不会引出他身后的隐世仙门,他拿不准。
不过,就算引出来,这清虚宗也不是好惹的,怎么说也有两个筑基成功的高手,关键时刻,他也可以向玉真子纯阳子求援。
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找出王泽藏在那里!
王泽躲在王博的家里,可王博有好几个家,城里城外都有,而且要杀死王泽,还必须有个场所,贸然下手,若杀不死他,那就麻烦了。
施施然会到盐号,晋亮还留在铺子里,看到他回来,这才松口气,赶紧问情况如何。
柳寒告诉他,以后凡是借钱,就上汇通钱庄借,他与赛义姆达成协议,一个月之内,利息八分,三个月以上,一分;半年以上,一分二。
“我出货给了淮扬会,以后,他们拿货,按照市价的八成,他们不能在扬州地界卖,以后,我们的粗盐,都交给淮扬会运,我们有优先权。”
柳寒将协议交给晋亮,晋亮急忙看过,看完之后,有些纳闷:“吴兄,八成,咱们是不是吃亏了。”
“不亏,”柳寒摇头说:“他们有长期的销售渠道和市场,咱们可以少花费很多时间,算下来,咱们还是赚了。”
晋亮想了想,点点头,又看了一遍协议,这个协议可比他当初的那个协议要详细严密多了,压根找不到任何漏洞。
“吴兄,这三友盐号若在你手里,肯定很快便发展起来。”晋亮叹道。
柳寒笑了笑:“晋兄,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这人我自己知道,晋兄,我和顾兄都认为,你掌控三友盐号是合适的人选。”
“我....”晋亮有些羞愧,实际上,他心里有些惶恐,这次失误要不是柳寒发现及时,将给盐号带来严重损失,若柳寒和顾恒以此为借口,将他免去,他也毫无办法,可柳寒却毫不在意,话说得很温暖。
“晋兄,不要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柳寒笑道:“好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不贪污,这掌柜的,谁也抢不走。”
“不过,有一件事你要一定要小心,有些人已经注意到,我们的粗盐提纯技术,机械设备和原材料,一定要保密,绝对保密。”
“放心吧,”晋亮拍胸脯保证,可随即,他又皱眉,小心的问:“是不是淮扬会....”
柳寒点点头:“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关键是那套设备,记住,安装的和使用的,要分开。”
晋亮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柳寒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才转身出来,晋亮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舒口气,这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会到顾府,管家就前来请安,顾恒早有吩咐,他不在这段时间,柳寒便是顾府的主人,他的话就是顾恒的话,简单的说,他就是顾府的主子。
总管名叫顾阳,是顾恒新提拔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神态恭敬的候在那,柳寒神情平静:“我没什么事,你们该怎样还怎样。”
“是,吴先生,晚饭是送到后院还是在小客厅。”顾阳非常谨慎小心,他也是内卫中人,对府里的事很清楚,顾硕死了,府里随即发生一连串变故,很快就多了个吴先生,顾恒虽然说是他的朋友,可却将珠娘梅娘都送给了这位吴先生,这位吴先生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还是在后院吧,”柳寒看看左右,再度吩咐道:“这里太闹腾了,以后这个门留一个兄弟就行了。”
“是,我明白了。”顾阳点头,柳寒没有对他说是内卫中人,他便不敢挑明内卫身份。
柳寒会到院子里,刚踏进院子,方婷便奔过来。
“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
柳寒笑道:“我这跑了一天,回来一句好话都没有,今儿可累死我了,来给爷捏捏肩!”
柳寒说着便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舒坦的躺下,让他意外的是,方婷虽然撅起嘴,却乖乖的走过来给他拿捏。
“你倒是舒坦,人家又不是你丫头。”方婷嘟囔着。
柳寒笑了笑:“不亏待你,今儿我出去可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方婷连忙问道,柳寒拍拍肩上的小手,方婷没有注意,关切的问道。
“曲家二公子的下落有了。”柳寒说道:“别停,动作快点,加三分力气,还是习武的,怎么软绵绵的。”
方婷没有在意,急切的问道:“他在那?”
“负了重伤,目前很安全,快点啊!”柳寒说道。
“捏死你个色狼!快说!”方婷发狠,手上力道猛然加重,柳寒心里暗笑,却不点破,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还不说!”方婷的小拳头在他肩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说了有什么用,好好干活,伺候爷高兴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梅娘和珠娘在屋里早听见他回来了,随即听到他调戏方婷,俩人听着直乐,梅娘冲珠娘使个眼色,珠娘抿嘴一笑。
俩人出来请安,正巧有人提着食盒进来,珠娘连忙过去接过来,柳寒笑呵呵起身。
“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咱们一块吃。”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方婷满脸不高兴,叽叽咕咕的,依旧跟着进屋。
梅娘和珠娘伺候柳寒吃饭,饭菜很丰富,还有一壶女儿红,柳寒端起酒杯闻了下,看着方婷问:“来一杯。”
方婷咬咬红唇:“有什么好的!臭酒,喝死你!”
“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比你年龄还大,这顾府可就只藏了十坛。”柳寒笑眯眯的将女儿红一口喝干。
“就是,雅姑娘,这可是好酒!”梅娘也同样笑眯眯的,提起酒壶要给柳寒倒上,方婷劈手夺过去,就着酒壶,扬脖,咕咕,一口喝干。
柳寒没有阻止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雪白的脖子,小姑娘看上还有些青涩,小胸脯鼓鼓的,一起一伏,引人遐思无数。
梅娘大有深意的冲柳寒抿嘴一笑,柳寒左手搂住她的细腰,梅娘顺势倒在他怀里。
“哼!”方婷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瞪着柳寒,和他怀里的梅娘,不满的骂了声:“色狼!”
而后转身快步出去,柳寒呵呵一笑,也不挽留,拍拍梅娘的翘臀,梅娘起身,珠娘含笑问道:“爷,我让下面再送一壶来。”“别,就这样吧。”柳寒说着端起碗来,狼吞虎咽的,没一会便将饭菜一扫而空。
“主子,慢点,喝碗汤吧。”梅娘给他舀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柳寒早就注意到了,这顾府吃饭与他家完全不同,倒与秋戈鲁璠他们类似,细嚼慢咽的,讲究食不语,讲究礼仪,那怕没有人也这样。
珠娘抿嘴一笑:“看主子这样,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柳寒呵呵一笑,摇头说:“这吃饭吧,就是将肚子填饱,什么味道都是其他的,那些什么礼仪,那不过是给人看的,显示比别人高人一等,其实呢,让他饿上三天,没几个还能管什么礼仪。”
梅娘笑了笑:“主子是不是有意?”
柳寒也笑了笑:“逗逗闷子,也挺好玩。”
喝过汤,柳寒起身,珠娘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中,梅娘则伺候他洗脸换衣,没一会换好衣服,柳寒走出屋,方婷正在院子里练剑。
“别练了,你姐姐呢?”柳寒又在椅子上坐下,这冬日的夜晚有点凉,其实坐在这并不舒服。
梅娘拿来一件裘袍给他披上,柳寒拍拍她:“要是觉着冷,就进去,我不用每时每刻都在身边。”
“那哪行。”梅娘在他边上跪坐下来:“奴是伺候爷的。”
跪在在边上,洗下有厚厚的跪垫,并不寒冷,她跪下后,习惯性的双手在他大腿上轻轻拿捏起来。
“她在房间里,要我去叫她?”方婷拉长脸问道。
“得了吧,有你一个便够让人烦了,这要再多一个,那不得烦死。”柳寒笑呵呵的说。
珠娘将食盒交给外面的小丫头,回来看到,正好听见,不由一乐,方婷很不满的瞪她一眼,珠娘笑眯眯的进屋,很快便端着火盆出来,将火盆放在柳寒背后,然后拿出跪垫,跪坐在柳寒另一侧。
“你要嫌我烦,那,那我走好了。”方婷一跺脚,转身要走。
“你不想知道曲家那小子的事了?”柳寒慢悠悠的丢出一句话,方婷的脚步立时停下,转身圆睁双眼,飞快跑到柳寒面前。
“曲兄怎么样了?”
“瞧你那着急样,是你小情郎吗?”柳寒头都没抬,随口道,方婷气得脸色一红,胸部不住起伏,柳寒笑了笑,起身看着她说:“他负伤了,不过,命保住了,在我朋友那养伤。”
“哦,那就好。”
让柳寒有点意外,方婷只是表示出适度高兴,他不由愣了下,方婷神情有些黯然,轻轻的叹口气,柳寒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微微摇头。
“江湖上就这样,昨天还生龙活虎,今天便人鬼相隔,你呀,在江湖上多走几天就明白了。”
“我们九个人,”方婷神情有些悲伤:“现在就剩下我和姐姐,还有曲兄。”
柳寒心说要不是遇上我,恐怕你们俩也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他微微摇头:“你要这样多愁善感,那最好还是回家,江湖险恶,岂是你能想象的,在我看来,女人就不该走江湖。”
“为什么?”方婷疑惑的看着他:“行侠仗义,我辈习武之人的责任!”
柳寒冷冷一笑:“行侠仗义?谁给你的权力,谁犯法,谁没犯法,是朝廷的权力,谁给你权力决定谁有罪谁没罪?”
“我,..,”方婷很不服气,也很不解,习武不就是行侠仗义,师门长辈就是这样教导她们的。
“惩处不法,是朝廷的责任,朝廷有法度。”
“靠朝廷那些贪官!做梦吧。”方婷鄙视的看着柳寒:“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爷是什么人,你那知道,”柳寒抚摸下梅娘的光滑的脸蛋,梅娘娇笑下,柳寒随即正色道:“贪官污吏,朝廷自然有法度在,不是不惩处,老话不是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全都要报!”
“说得轻巧,”方婷不信:“盛怀这大贪官,朝廷为什么没惩处!”
“你怎么知道朝廷不惩处,”柳寒说着,手上却没停,手滑过梅娘的脸,继续向下,梅娘身子微微前倾,方便他的动作:“朝廷有朝廷的制度,这些制度是保证天下运作的根本,这些制度被破坏了,天下黎民百姓受害更重。”
方婷看着柳寒的手伸进梅娘的胸口,把握着那团柔腻,梅娘很配合的将后襟解开,松开了抹胸。
“柳兄,你.....!”方婷脸色涨得通红,脚下却象生根似的,目光紧紧盯着梅娘。
梅娘的神情既痛苦又快活,大半个身子都软下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柳寒的怀里,柳寒干脆将她抱进怀里,珠娘在边上看着,抿嘴直乐。
“小丫头,”柳寒看着方婷,梅娘几乎**,外面的棉袍落在腰间,里面的抹胸已经松口,白花花的柔腻暴露在寒风中。
“女人啊,最好就是留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好男人,照顾好老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让男人去闯就好了。”
“柳兄,你,你真是个色狼,刚回来就欺负梅姐姐和珠姐姐。”方婷咬牙说道,目光却依旧盯着柳寒正大肆活动的手。
“婷妹妹,主子说得对,”珠娘温言道:“外面的事,我们女人那搞得懂,伺候好爷,是奴的本分。”
说着珠娘起身,双手伸进柳寒的腰间,松开了他的腰带,方婷脸色更红,转身就跑,边跑边叫:“奸夫**!”
看着她的背影,珠娘噗嗤一笑,在柳寒耳边低声道:“小丫头心动了,爷,要不收了她!”
正文 第706章 风雪归人(上)
接下来几天,柳寒依旧每天出去,不过,早早的便回来了,对他而言,部署已定,对盛怀,他是双管齐下,小刀是暗手,顾恒走明面,最多一个月就知道情况。
对王泽的追查,他也在暗地里开始,叶秀对那位怜香的青楼女的调查也有了结果,这女人的背景略微复杂,有修为,不过修为不高,叶秀没有查出她的师门背景,不过,她判断女人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委身青楼。
林淮对韩澄的案件调查也有了初步眉目,秋露姑娘其实是自杀,陆康为了报复,伪造了现场,栽赃给韩澄,行贿了扬州府上下,将韩澄打入监牢。
这个结果让柳寒很满意,他让林淮找到证据,他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重击扬州门阀。
部署已定,现在就看手下这些人的能力了,现在他每天在扬州逛逛,剩下的便是在家里指点方氏双姝练剑。
几天下来,他对方氏双姝的合剑术有了更深的了解,觉着这剑法还有提高空间,他思索了几天,从剑典中受到启发,在方氏合剑术原有剑招上挖掘出三招来。
“燕双飞。”
“长干行。”
“马踏千军。”
这三招全是攻击招术,一招比一招利害,特别是马踏千军,双剑合璧,涤荡四方,威势赫人。
“柳兄,这....,你怎么知道本门心法!”
方柔方婷很是惊讶,疑惑不解的望着柳寒。
柳寒放下茶杯:“天下武学,其实没有区别,招式变化,不过迷惑对手而已,关键在力道和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俩人比较特殊,你们的修为不过武士四品,可双剑合璧,可以当得上武师初品。”
“可你怎么知道本门内息运行方式呢?”方柔依旧很纳闷,每个门派的内息运行方式都是门中一等一的机密,剑招可能外泄,越老的门派,泄漏得越多,门人越多的,泄露的也越多,所以,知道招术不奇怪,但内息运行方式却是门中之秘,没有内息配合,招术只是死的,破解轻而易举。
“你们呀,还是见识少了,”柳寒微微摇头:“这武学一道,其实说穿没什么奥秘,修炼的外乎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丹田出,丹田入,我只需看上一遍,你们练的主要督脉,内息走奇经八脉中的阳跷脉和阴跷脉,对吗?”
方柔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婷便可爱吐吐舌头:“柳兄,你太利害了!柳兄,你修为跨过宗师门槛没有?”
方柔不好意思的看看妹妹,不好意思的说:“舍妹....”
“婷姑娘天真活泼,没有事的,柔姑娘多虑了。”柳寒笑了笑,让俩人坐下:“歇会吧,这两招是补充你们剑法中攻击力不足的缺陷,我感觉啊,你们这剑法似乎有缺陷。”
“柳兄说得很对,”方柔柔柔的答道:“师傅曾说过,这套剑法,总共十八招,后三招是杀招,可,在百年前,剑法遗失了六招,现在就剩下十二招,七十八个变化。”
“柳大哥,你真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出这样利害的剑招。”方婷天真的赞叹道,方柔也点点头。
俩人很天真,简单的以为他很有本事,可若换成她们的师门长辈,就不会这样简单的判断了。
每个门派的剑招都是经过数十年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要想在这样的剑招上作出突破,非过人的才智和高深的修为,压根就不可能,如此,对柳寒的评价就会更高。
柳寒正色道:“这段时间,扬州城内外松内紧,你们还要在这多待几天,趁着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练功,将来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别几个武士就把你们围住。”
方柔脸上微红,方婷却不服气的说:“哼,他们仗着人多,有本事咱们二对二。”
柳寒噗嗤一笑,方柔肘部捅捅方婷,方婷不服气的说:“难道不是。”
柳寒笑了笑,冲方婷摇摇头:“当然不是,江湖斗勇不是这样简单的,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若能占两样,胜利就有七成把握。
所以,每战,若事先选好地点,选好时间,对你战斗会有很大影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因素影响一场战斗结果。
所以,你若希望在完全公平下开始一场战斗,那是痴心妄想,就说你们姐妹吧,人家将战斗选在一个山林里,你们姐妹的双剑合璧,威力还那样大吗?”
方婷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再说:“比如,你们要对付一个高手,这高手的轻身功夫是弱点,那么你们要怎么对付他呢?很简单,将战斗地点选在沼泽或芦苇荡,如此,可影响他的发挥,却可以发挥你们姐妹轻身功夫好的特点。”
“对啊!”方婷叫道,随即秀眉微蹙:“柳大哥,这似乎有违光明磊落,满是阴谋诡计。”
柳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合作刚才我白说了,方婷话一出口,也觉着不妥,柳寒苦笑摇头,方婷低声说:“柳大哥,我知道了。”
柳寒微微摇头:“我这可是用血换来的经验,小丫头,遇上我算你们的福分,换个人,我才懒得讲。”
方婷吐吐舌头,撒娇道:“多谢柳大哥,好啦,谢谢柳大哥。”
柳寒冲她不住摇头,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喜欢这两小丫头,前世也有这样一个小丫头,经常纠缠在他身边,美丽,青春,单纯。
当时他有女朋友,可依旧很喜欢那小丫头,帮助她成长,头一天晚上,那小丫头喝得醉醺醺的来找他,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看着两女,她们与那小丫头差不多,相差无几的年龄,相差无几的美丽容颜。
“柳大哥!”
柳寒正浮想联翩,忽然被叫声惊醒,他连忙收回神思,没成想目光正落在方柔胸前那团白腻上,抬头看着方柔,方柔脸色微红,羞怯不已。
他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方婷撇撇嘴,低声嘀咕道:“淫贼!”
柳寒哈哈一笑,起身道:“你们再练一会,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别这样,柳大哥刚才是在想事情。”方柔低声说道。
院子里传来破风声和两姐妹的娇斥声,柳寒则在房间里高卧不起,梅娘珠娘姐妹坐在走廊下,珠娘手里捧着本书,梅娘则在绣花,两女眉目含春的看着两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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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刮过雪白的大地,干枯的树枝在风中微微颤动,三旗镇上人迹渺渺,小镇不大,只有三四百户人家,这里距离前面的新漳河只有三十里,很多客商都在这选择落脚,第二天再赶到渡口,所以镇子不大,却有两家酒楼和三家客栈。
平安客栈是镇东头的一间客栈,天气寒冷,过往的旅客很少,几个客栈伙计无聊的围着火盆烤火。
一震轻微的马蹄踏雪声传来,很快客栈门口有跺脚声,显然有人过来,伙计疑惑的起身,还没到门口,来人已经推门进来。
“来了,客官!”伙计热情的招呼着,来人摘下斗笠,吩咐道:“给我的马喂些好料。”
来人说着便往里走,随手扔出一角银子,伙计麻利的将银子接住,笑道:“好咧!客官你就放心吧!”
说着伙计推门出去,另一个年岁稍大的伙计迎上来:“客官要住店?”
“住店。”来人声音粗壮,话却很短,浑身上下收拾得很利落,腰间挎着把长刀。
伙计悄悄打量后,多了三分小心,这江湖客出手大方,可就脾气怪,稍不留意,免不得要挂落。
“有上房吗?”大汉问道。
“有,有,这几天风雪大,客人少,”伙计说道:“上房都空着呢。”
“好,五斤酱牛肉,一坛酒。”大汉的话简单,声音不大,伙计却愈发小心。
将大汉引到房间,伙计小心的打量大汉的脸色,大汉却没说什么,将外套脱下,再摘下腰间的长刀,放在桌上。
伙计稍稍放心,试探着说道:“我这就给客官打水去。”
“弄一个火盆来。”大汉说着拿出张银票,稍稍迟疑问道:“收银票吗?”
“收!怎么不收!这汇通钱庄的银票,比银子好使。”伙计连忙说道。
大汉将银票递给他,然后坐下,伙计见他没说话,便退出去,很快便端了个火盆,然后又端了茶进来,伙计擦擦桌子说道:“客官,官府规定,住店要登记身牒,麻烦客官....。”
大汉什么话都没说,从怀里拿出身牒,伙计接过来,迅速看了眼,然后说道:“我拿去登记,马上给客官送回来,酒菜马上送来。”
伙计快步出去,到了柜上,将身牒交给掌柜的,掌柜的接过来看了眼:“马铁,幽州渔阳人士。”
掌柜的提笔写在账册上,写完后,将身牒交给伙计,喂马的伙计回来了,他一进来,拍拍身上的雪,跺着脚咒骂这鬼天气。
“嘴巴干净点,有火盆还不够,你没看到镇外冻死多少。”掌柜的皱眉责备道。
三旗镇并不大,镇内有镇丁,不准流民在镇内停留,否则这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民。这几天,风雪大作,气温急降,镇外的流民冻死很多。
正文 第707章 风雪归人(中)
马铁就是柳铁,跨入宗师门槛后,柳铁便到幽州去了,身牒自然是伪造的,柳寒在禁军,京兆府内也有自己人,弄个身牒非常简单。
伙计将饭菜送来,柳铁喝着酒,他到幽州后,混在护卫队中走了一次大漠,在大漠待了三个多月,这才回到幽州。
冬天来临,商队都在备货,要再走大漠,只能等待春天之后,又在幽州盘桓半个月,他才离开幽州。
他很清楚柳寒让他上幽州的目的,所以,在空闲时间里,他对幽州商社的护卫队进行了特训,三个月的特训淘汰了三分之一多的护卫队队员,剩下的队员,他将柳寒给的丹药交给了护卫队队员,要求他们在一年内提高到武士境界,否则就要被淘汰。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对护卫队的训练成效很大,有一大半的护卫队员进入武徒上品,少部分进入武士境界,极少数踏入武师阶层。
柳寒给他的任务不止是训练护卫队,还有对幽州分店进行考察,特别是人员进行甄别,幽州分店同样也分成两部分,具体经营是潘成在负责,护卫队则是柳华负责。
这几年中,潘成的经营很有成效,幽州分社的效益逐年提高,去年向帝都总社上交的银子有五万两银子。
柳铁在幽州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发现幽州的江湖人很多,而且多是亡命之徒,这些走大漠的江湖汉子,来历都很复杂,几乎每个人都有特殊经历,柳华在招了不少人,这些人都编在护卫队中,这次走大漠柳铁也顺便检查了这些新人的能力。
大漠始终充满凶险,不管是西域商道还是大漠商道,在幽州几个月,柳铁只走了一次大漠,可就这一次,就打了四场战斗,也正是这四场战斗,才让柳铁在护卫队建立起绝对权威。
这次走大漠的经历也让柳铁认识到,幽州商路的凶险丝毫不比西域商道差,当初柳华带了十二个人到幽州,可这几年中,十二个人损失了三个,柳铁听说后很是心疼,这十二个人都是柳寒从西域带回来的,是柳寒亲自培养的,失去任何一个都是严重损失,可柳铁也无法责备柳华,幽州的情况太复杂,塞外商道马贼众多,柳铁走了一趟便遇上四次马贼。
当然这与塞外的形势也有关,就是原本在几条商道上的慕容部落,主力西移,对这一带的控制减弱,大批马贼东移,抢劫事件也就多了起来。
在做完幽州的事后,他就想返回帝都,可在临动身前,又受到老黄的指令,让他在甄别幽州商号的同时,查明王许两家在幽州的动作,如果可以,秘密予以打击。
柳铁想个了计策,挑起天野马场和蓟城云旗镖局的冲突,暗中协助天野马场将云旗镖局击溃,至于归属王许两家的商号,早就被柳华暗中设计,将他们的商队抢劫一空。
处理了蓟城的事后,柳铁便踏上了归程,一路南下,冒着风雪到了这三旗镇。
吃过之后,伙计进来收拾,柳铁问道:“前面的渡口开了吗?”
“哟,客官,这可不巧,这河已经冻上了,渡口已经封渡了。”伙计麻利的擦着桌子:“今年这冬天也贼冷了,这老渡口多少年没冻了,今年却冻上了,我看这贼老天是要收人。”
伙计絮叨着,柳铁却有点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渡口居然冻上了,当然,以他的修为,过河没问题,可马呢?马怎么过去,要不就把马丢了,他又不愿意。
“客官,你要过河的话,得等到开春了,”伙计还继续说道:“要不,明儿你上渡口看看。”
柳铁没说话,只是嗯了声,伙计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有喜欢说话的,也有不喜欢说话的,柳铁很自然的归到不喜欢说话的。
“客官要觉着闷了,可以上美人窝找个美人,也可以让美人到这来伺候您老。”
伙计絮絮叨叨的后走了,柳铁呆坐在房间里,想了会,决定明天还是到渡口去看看,如果真冻上了,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打马直奔渡口,伙计在店内看着,也没劝阻,很多客人都要到渡口看一眼才肯死心。
果然,到中午时,柳铁又出现在店里,伙计赶紧迎上去。
“客官,你那房间还留着呢,是不是还住那间。”
柳铁阴沉着脸点点头,要了酒菜,就在大堂里吃喝起来,刚吃了一会,店门口停下一辆马车,四个护卫齐齐下马。
“里面有人吗?出来一个。”
伙计赶紧出去,一个护卫吩咐道:“马车不用解套,给马喂点清水和干草。”
从车上下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红色狐狸毛棉袍,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容瘦削,鹰钩鼻,看上去有些阴沉。
一个护卫快步走进店内,四下张望,看到正喝酒的柳铁,警惕的打量走到他附近,这时,中年人走进店门,另一个护卫吩咐伙计:“酒菜拣拿手的上,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
“那里,那里,”伙计忙引着几人坐下,护卫很谨慎将中年人与柳铁隔开,柳铁也不在意,很显然,这中年人是重要保护目标,这不过是必要之举,显然,这几个护卫受过严格训练。
“听说这新漳河冻上了?”中年人开口问道,伙计连忙答道:“回爷的话,是冻上了,诺,那位客官,昨晚到的,也准备过河,今儿到渡口看了,这才回来。”
“哦,”中年人扭头看着柳铁,冲他叫道:“这位兄台,”柳铁抬头看着他,中年人冲他拱拱手,柳铁也拱手回礼,中年人问道:“兄台到渡口看过?”
柳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中年人只好又问:“这渡口可是冻上了?”
柳铁依旧没有开口,再度点了点头,中年人心里纳闷,只好接着问:“这冰面上能不能过去?”
柳铁摇摇头:“没有完全冻上,江心有条线。”
中年人非常失望的道谢:“原来如此,多谢。”
柳铁也不再说话,很郁闷的埋头吃自己的,边上一个护卫不满的低声骂道:“这家伙好生无礼。”
中年人冲他微微摇头,吩咐道:“看来要在这歇息几天。”“是!”刚才说话的那护卫应道:“二爷,要不这样,我派人去看看,您先在这住下,要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中年人叹口气。
那护卫抬头冲伙计吩咐道:“上房,我们包了。”
“客官,对不住,这位马爷刚定下一间,”这几人进门就气势非凡,伙计非常小心的伺候着,万万不敢得罪:“我们这还有三间上房,客官委屈下.....。”
“让他换一间,”那护卫毫不含糊,语气中有丝不容分辩:“他的银子,我们给了。”
伙计为难了,扭头看着柳铁,柳铁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喝酒,伙计只好过来。
“马爷,刚才那位客官说了,要包下上房,可否....”
“不换。”柳铁的回答干净利落,简单直接。
伙计为难了,扭头看看中年人和那护卫,那护卫起身走到柳铁面前,说道:“这位兄台,魏郡田家有礼了。”
柳铁头都没抬,依旧大吃大喝,护卫闪过一丝怒色,在冀州这地界上,那怕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家许家,也要给田家三分面子,这家伙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无礼。
“不换!”柳铁这时才吐出两个字,护卫大怒,冷冷的说:“这位兄台,拒绝魏郡田家的后果,你要想清楚。”
柳铁没再理会他,护卫大怒想要动手,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护卫立时收手。
“三间房已经够住了。”
中年人说着端起酒杯走过来,两个护卫要起身,中年人摆摆手。
“相逢既是缘分,这位兄台,在下田蒿,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柳铁放下酒杯,抬头看看田蒿,才说了四个字:“兖州,马铁。”
“我的这些属下刚才失礼了,还请马兄弟勿怪。”
柳铁没让他坐下,田蒿也不坐,一直站在那,几个护卫肺都要气炸了,魏郡田家的人什么时候这样憋屈。
“坐,”柳铁终于开口让田蒿坐下,田蒿也没推辞,毫不做作的坐下,柳铁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田蒿也一点不客气的喝了。
“小二,再来一坛酒,切两斤熟牛肉。”田蒿看看桌上已经没什么菜了,柳铁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
柳铁没有阻止,他不知道田蒿要做什么,如果仅仅是换房,事情已经了了,他这是还要做什么?
“相逢便是有缘,”田蒿继续说道:“马兄弟从何而来?”
“幽州。”
“可是回家?”
柳铁摇头,老黄命令,让他到扬州去,柳寒在扬州的进展不顺,可能有麻烦。
一想到柳寒有麻烦,柳铁就恨不得立刻飞到扬州,可偏偏这新漳河冻上了,却又没完全冻结实,船过不去,以他的轻身功夫可以过去,但首先得处理马,或者再等几天,看看新漳河能不能完全冻上,那时候可以牵马从冰面上过去。
正文 第708章 风雪归人(下)
面对田蒿的搭讪,柳铁心里很是不耐,以往跟着柳寒,全是柳寒对付,这次到幽州,也有柳华他们应付,他压根不理会这样的人。
可这田蒿跟狗皮膏药似的让他很无奈,可要发火也不行,田蒿好像还很有礼貌,没有半点失礼。
至于田蒿,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对这外表粗豪的汉子感兴趣,至于他身边的四个护卫,则更加纳闷,这位二爷今儿怎么啦,这马铁究竟有那点吸引力?
田蒿喝了两杯酒,继续说道:“马兄弟从幽州过来,可知现在塞外情景?”
柳铁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喝酒!”
田蒿一愣,随即笑了,不再说话,柳铁也不言语,俩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没多久一坛酒就见底了,两斤熟牛肉也一扫光。
柳铁起身放下一张银票,什么都没说便往后院走了,伙计过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不但足够付柳铁的酒菜钱,就算加上田蒿他们也够了。
田蒿依旧坐在那,拿着酒杯,从柳铁的不住的笑,这时那护卫过来,低声问:“二爷,这小子无礼,干嘛要理会他?”
田蒿冲笑了笑,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在店门口停下,随即便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有喘气的没有,出来一个!”
伙计连忙出去,粗豪声音吩咐道:“好好喂,这鬼天气,对了,前面渡口冻上没有?”
“客官,您来得不巧,没完全冻上,过不去。”伙计连忙答道。
“妈的!”粗豪声音说道:“这下麻烦了。”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三条汉子,这三个汉子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穿着麻衣棉袍,腰间挂着朴刀。看到田蒿他们,三人微怔,领头的汉子摘下斗笠,冲柜台吩咐道:“三坛酒,菜拣拿手的上。”
三人说着在靠近门边的桌子坐下,护卫皱眉看着三人,田蒿起身问道:“吃好没有?”
“回二爷,都好了。”护卫看看边上的三人,桌上都差不多干净了,田蒿没有说什么,护卫连忙吩咐伙计:“带我们上后院。”
伙计连忙引着田蒿往里走,还没到后院,店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外面便传来叫声:“小二出来!”
另一个伙计赶紧出去,掌柜的在柜台后面不由在心里嘀咕,今儿怎么啦?按照常理,这几天该是淡季,却来了这么多客人,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色,外面铅云低垂,寒风刺骨。
两个军官大步走进店内,军官在门口习惯性的扫了眼,看到刚坐下的三个粗豪汉子,稍稍愣了下,便吩咐要酒要肉。
田蒿到了后院,伙计将三间上房打开,田蒿独占一间,剩下两间分给四个护卫。
“二爷,干嘛理会那小子?”说话的依旧是在大堂的那个护卫,很显然他是四个护卫的头子。
田蒿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与柳铁聊天,他只是笑了笑,随意的坐下,护卫首领也不再问,将房间检查了一遍,然后才过来给田蒿泡上茶。
“二爷,我先派人去看看,现在走,估计傍晚前就能回来。”
田蒿点点头,护卫首领出去,田蒿皱眉伸手在火盆上烤火,家里让他尽快回家,他知道家里的事,自从田凝死后,家里便有了些纷乱,家主田文与长老田容和田梧意见相左,而田融则在帝都不肯回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渤海国,打点家里的生意,不肯回家,老实说,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觉着回去太烦,家里的那些烂事,他心里门清,他不愿意参与,也不想管,也管不了。
去年,田凝在帝都死后,他明显感到田家的颓势,这些年,田家在帝都也就一个田凝,在各州郡,虽然还有些田家子弟出仕,可多是低级官员,位高的极少,现在最高的也就是在并州出仕的旁系子弟田班。
田凝死后,田家在帝都已经没有掌握实权的人了,按照大晋律,田家乃上品士族,家中直系子弟一出生便有官职在身,比如他田蒿,便有一个校尉职在身,可问题是这都是虚职,而且是没有薪俸的虚职。
田蒿轻轻叹口气,外人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田家衰败了。
现在的田家,看上去依旧辉煌,可田蒿心里很清楚,田家衰败了,这衰败不是其他,而是缺乏人才。
田家这一代和下一代,别说杰出人才了,就算上品人才都缺,这一代子弟其实已经垂垂老矣,下一代田融为代表的子弟,除了斗鸡嫖妓,其他本事没有。
轻轻叹口气,田家的衰败根子埋在上一代家主身上,上一代家主田楷排挤打压族人,目的便是将自己的儿子田文扶上家主宝座,导致这一代的田家才干之士零落,而田文也同样如此,想将自己的儿子田翱扶上宝座,与家族两位长老发生激烈争执。
田家现在内斗不休,田文老了,田翱想当家主,长老田绰却想让自己的儿子田宜当上家主,另外一个长老田智也别有用心。
这个时候,家主田文让自己回去,唉,恐怕还是与家主之争有关。
田蒿不想参与,家主之位与自己无关,自己那几个儿子也不是这个材料,说实话,他有些羡慕王家,王家那位老祖宗确是不世之才,同样是千年世家,王家现在欣欣向荣,家族中才干杰出的子弟层出不穷,与之相比,田家是何其悲哀。
正想着,护卫首领推门进来,看到田蒿依旧在烤火,便问:“二爷,要不要休息休息,我派田智去了,这一来一回,要小半天呢。”
“没事,我待会休息。”田蒿随口道,然后目光依旧盯着火盆,火盆用的炭并不好,就这一会,屋里便有股炭味。
护卫迟疑下将床铺打开,将铜壶拿出来,灌满开水后,放进被窝走过。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站在边上,田蒿随口问道:“那位马老弟在作什么?”
“不知道,他的房间的门没有开。”护卫答道:“二爷,这人不过是个江湖人,理会他干嘛。”
田蒿起身将门开了点,寒冷清新的空气涌入,让他精神略振,柳铁的房间就在他对面,正想说点什么。
“上房怎么就没了!”
扭头一看,伙计带着两个军官进来,前面的那军官看上去很生气,伙计在边上陪着小心。
“你们是那的?”
军官看着正忙碌的一个护卫盘问道,那护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田蒿微微摇头,转身回到火盆边。
护卫首领出来,那军官正冲那护卫发火,护卫压根不理会,依旧自己干自己的。
“这位将军!”护卫首领拱手道,那军官抬头看着他,护卫首领淡淡的说:“魏郡田家向将军问好。”
军官愣了下,上下打量下护卫首领,护卫首领毫不含糊的亮出田家的标志,一块小令牌出现在他手上,令牌正中心是个田字,外面有一圈花纹。
“原来是田大人府上,下官失礼了。”那军官神情微变,冲护卫首领抱拳施礼。
转身看着柳铁的房间,问伙计:“这间房是谁的?”
“大人,这间房的客人已经入住了。”伙计的神情非常为难,刚才柳铁在大堂强硬回绝了田家的要求,现在面对这两个军官,他实在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砰!砰!”军官上前就砸门。
柳铁打开门,伙计躲得远远的,军官看着柳铁,平静的说:“你换一个房间,这房间老子要了。”
柳铁奇怪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军官有些恼羞成怒,喝道:“听见没有!”
柳铁冷冷的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说完,柳铁便要关门,军官大怒,上前一步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没等他作出反应,便已经腾空而起,直挺挺的落在三丈之外。
旁边的军官和身后的伙计就看到军官突然飞起来,越过他们的头顶。
“噗通!”
军官直挺挺的落在院子里,另一个军官慌忙过去:
“林兄!林兄!”
林兄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好像没听见似的,军官上前要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封了穴道,他不由大骇。
他深知林兄的修为,比他要高出一大截,没想到一招没到,便栽在这无名的江湖人手上。
田蒿和几个护卫看到这一切,几人都没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看到那军官突然飞出来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兄!林兄!”
护卫首领看了田蒿一眼,田蒿微微点头,护卫首领快步过去,将正叫着的军官推开,俯身检查了一番,心中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没事,只是被封住了穴道,休息几个时辰后便好了。”
说完后冲旁边的一个护卫叫道:“田琦,帮忙将他抬过去。”
说完后,深深的看了紧闭的门一眼,才回到房间。
田蒿看着他,护卫首领压低声音说:“这人修为很高,我不是对手。”
田蒿微微点头,笑了笑转身坐下,那位林兄被抬出去了,院子里安静下来,护卫心里暗暗侥幸,当初幸亏没跟柳铁动手,否则吃亏的就是他们了。
正文 第709章 巧遇旧友
柳铁压根没理会外面的动静,关上门后,他坐在火盆边,以他现在的修为,压根对温度的变化没感觉,现在他犯愁的是这该死的天气。
轻轻叹口气,和衣躺在床上,先等几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将马卖了,自己过河,到河那边再买。
“还是您二爷有眼光。”护卫首领恭维道,田蒿漠然的笑了笑,无聊的坐下,大雪困门,只有看老天爷的。
“二爷,”护卫首领说道:“看来咱们要在这多住几天了,这天气,再冷上两三天,肯定能冻上。”
田蒿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护卫首领试探着说道:“您要觉着闷了,要不上青楼,找个姑娘陪您。”
“算了,”田蒿摆手:“没那个兴致,我睡会,你们注意下,小心点。”
“是,二爷。”
护卫小心的掩上门,而后在院子里转了一下,院子很安静,隔着一堵墙便是乙字房,这客栈看上去不大,却分了甲乙房和大通铺,上房也叫甲字房,房间都是独立房间,院子里有简单的绿化,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枝都是光秃秃的;乙字房则要简单很多,就是一排简单的房间,房间更小,没有床只有炕;大通铺则更简单,就在马厩边上,估计还能闻到马的味道。
护卫首领吩咐两个手下小心警惕,这柳铁只要不惹他,不会与他们发生纠葛,倒是乙字房的那两个军官和三个江湖豪客,这几个人来历不清,得多加小心。
护卫首领也算是田家中人,被家主赐姓,名叫田班,安排好两个护卫后,便到大堂来看看,没成想,大堂又来一群客人,很显然是一群江湖卖艺的,带着刀枪剑戟,还有猴子狗,男男女女七八个,看字号是一个叫郑家班的卖艺班子。
这帮江湖班子到了店里,大堂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狗跑猴跳的,田班见状不由微微皱眉,但他没言声,刚才柳铁已经给他教训了,田家不怕官场上的,可江湖人就不同了,江湖中隐藏了无数奇人异士,惹了他们,就算最后能压住,最后的损失也不小,这在很多世家中都有经历。
到店外转悠一圈,随后他又到乙字房,去看那两个军官,那个林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与照顾他的军官聊了聊,知道这位林姓军官叫林峰,照顾他的军官叫冯庆,俩人隶属渤海郡,此次是奉调到邙山大营。
“田兄,那家伙是什么人?”冯庆还有几分气愤,也有几分惧怕的问道。
“我们也是在这店里碰见的,”田班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你们之前,我们是想包下上房的,被他拒绝了,二爷不想用强,也不知道二爷看上他那点了,要不然,我会先和他冲突。”
田班苦笑下,冯庆心里明白,冲突不过是好听,挨揍还差不多。
“据他说,他是从幽州回来的,我估计是幽州那些跑塞外的亡命徒。”田班说道。
冯庆微怔,随即有种恍然大悟的的感觉,虽然他没到过幽州,但他也听说过,有些江湖人找不到世家投靠,便到幽州去当保镖,转走塞外商道。
塞外商道九死一生,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才敢,所以,这些走塞外商道的,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
正说话间,那三个江湖客醉意可掬的随伙计进来,进屋后,便关上门,随即屋里传来大声的咒骂声。
田班微微皱眉,看看躺在床上的林峰,安慰冯庆:“等几个时辰吧,没事。”
出了门,田班轻轻叹口气,这马铁手段够辣的,林峰虽然失礼,可毕竟只是争房间,不是生死之争,就让人躺几个时辰,倒底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二爷也不知道看上他那点了。
转了一圈,回到上房,两个护卫中叫田耕的在院子里站着,看到他进来赶紧上前,低声告诉他二爷在休息。
田班点点头,抬眼看看柳铁的房间,房门紧闭,田耕低声说他没有出来过,屋里也没动静。
田班心想这是应有之举,吩咐田耕小心看着,然后进屋休息了。
柳铁在屋里休息,外面的动静却瞒不过他,踏入宗师境界后,无论六识还是内息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六识更加敏锐,内息更加凝实纯净,与武师境界有天壤不同。
经过塞外之行,在战场上历练,巩固境界,现在他的境界稳固,宗师算是站稳了。
不过,踏入宗师境界后,他发现境界的进展极慢,虽然吸入元气的速度加快了,可每前进一步都及其困难,他的境界稳固了,可依旧只是在宗师初品上,若将初品再划成九层话,他现在也只是在三层上,这还多靠柳寒赐下的丹药。
摸摸怀里的瓷瓶,丹药已经没了,这种能促进宗师修炼的丹药,在江湖上万金难求,若有出现,势必是腥风血雨。
火盆里的炭发出幽幽的红光,柳铁盘膝坐在床上,静静的调息,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中,再睁开眼,外面已经黑下来。
柳铁起身拉开门,雪花扑面而来,他心中不由一喜,下雪了,照这样,要不了两天,这河就冻上了。
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他抬眼看到对面,那里有两个人影,是田蒿和田班,田蒿披着大氅,站在门廊下,同样看着雪花。
柳铁冲外面叫道:“小二!”
没一会,伙计从外面冒雪奔来,看到他,略微施礼,还没开口,柳铁已经吩咐道:“一坛酒,三斤肉,两斤馍,再来两个拿手菜。”
说完便转身回屋,伙计大声答应,转身看到田蒿,冲田蒿施礼,才跑出去,到月亮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人,伙计连忙道歉,让在一边。
“松涛兄可在!”
来人踏入院门后便高声叫道,田蒿闻言打开门一看,不由笑了。
“博闻兄!快进来!快进来!”
田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来人大笑着走进去,这博闻兄姓傅名宪,是安平名士,曾经出仕中山郡郡守长史,为人豪爽仗义,是田蒿好友之一。
傅宪穿着件松鼠皮的大氅,进屋后将大氅脱下,然后从身后的汉子手中接过一坛酒,另一个汉子将食盒打开,将食物拿出来摆好。
“风雪遇故人,渤海一别,转眼就三年了。”傅宪拉着田蒿叹道,三年前,他辞去中山郡主薄,游历到渤海,整日与田蒿同游同乐。
“我听说你上青州去了?没想到在这遇上。”田蒿拉着他坐下,没有一点谦让,提起酒壶就给他倒上。
傅宪笑呵呵的摇头:“青州是去了,不过,那赵植...,呵呵,”傅宪神情有些轻蔑的摇摇头:“两年前,我接受了齐王征辟,现在齐王帐下效力。”
“哦,原来老弟在齐王帐下效力,”田蒿心中闪过一丝意外,两年以前,老齐王便死了,世子继位,照例降爵,现在该为齐郡王。
安平傅家是个小士族,傅宪自小在外求学,少年时便有聪慧之名,青年时便四下游学,参加过帝都秋品,得了上品,不过,他的仕途始终不顺,先是在几个小县当县丞,三十多才任中山郡主薄,可刚干了两年,欣赏他的郡守离任,他瞧不上新任郡守,自己辞职,而后四下游历。
“当年在帝都时,我便有幸拜会过先齐王,当时便与齐王有约,可惜,当时我另外有事,未能为履约,先齐王过世后,世子再度相邀,我便答应了。”
傅宪与田蒿边喝边聊,说着各自的经历,一坛酒很快就见底,田蒿又让伙计送来一坛。
这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傅宪才带着几分醉意的问道:“松涛兄,你这是回魏郡还是上那?”
“回邺城。”田蒿叹口气,傅宪也叹口气:“凝公过世后,田家在帝都失去了倚仗,连带冀州在朝廷也失去了依靠,唉。”
田蒿深深叹口气,傅宪忽然又皱起眉头:“松涛兄,这么多年了,你不肯回去,这次是什么要紧事?”
“家兄让我回去,”田蒿勉强说道:“说是家里有要事。”
“你大哥?不是田文?”傅宪问道。
田蒿点点头,他和田文不是同父,但是同祖父,田当年田楷争夺家主之位,他父亲田隶支持了自己的大哥,后来田文要当家主,他父亲看清了,没有作声,采取了退让之策,田楷也没为难弟弟,相反扶持了自己的弟弟,以牵制家族长老。
田文登上家主之位后,对其他各房都打压,唯独对他们这一房较好,渤海郡的产业是田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便交给了他田蒿来掌握。
当然,最重要的,帝都,田文便交给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田凝掌控,可没想到田凝意外身死,这帝都交给谁呢?
田蒿估计这次回去,便是为帝都这块肥肉,家里,唉,真是令人烦。
他不想卷进这场争夺中。
傅宪聪明过人,一眼便看出田蒿的难处,便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松涛兄,不是兄弟说,你家那位田文,呵呵,心胸未免狭窄了些,他属意的田翱,也不是什么人物,恐怕他自己也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定要让他儿子坐上这家主宝座。”
“唉,算了,这些烂事,”田蒿苦笑下,心中羞愧无比,傅宪摇摇头:“你呀,其实在我看来,我要是田文,就将家主传给你,你比他那儿子强多了。”
“老弟,话就到这里吧,”田蒿苦笑下:“我没心思管这些,由他们去吧。”
傅宪摇摇头:“老弟,这不是小事,多少千年世家衰落下去了,怎么衰落的,不就是连续出了几个庸才家主吗,这几年,田家已经颓势尽显,若再来个田翱,十年之后,田家颓势就再难挽回。”
“老弟,这些糟心事,算了,还是说说你吧,”田蒿不想谈这个话题,家里的事:“听说齐王世子也是贤王。”
傅宪点点头:“王爷年岁不大,但受教于琅琊青石书院,精通道典,礼贤下士,对百姓降税减赋,深受齐国百姓爱戴。”
田蒿笑了笑,田在齐国也有生意,对齐国的情景不是不知道,要说这位新齐王有什么恶行,这倒是没有,可要说降税减赋,那不过是套话。
齐国本就富庶,齐国靠山临海,齐王在山里开矿,引海水晒盐,平原种棉花,齐国的棉花是天下四大棉花之一,细密绵长,所以,仅靠这三大收入,齐王就可以过得很舒服,免税也不过收买民心吧了。
正文 第710章 夜聊
齐王之贤,天下赞之!
可在田蒿眼中,这位贤王的贤,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新皇登基,齐王降爵,齐国削地,新皇迫于贤王之贤,虽然降爵,可将原本该削的地,少削了一半。
不过,傅宪在明知齐王正受新皇猜忌的情况下,依旧入幕齐王,这倒让田蒿深为佩服。
听着傅宪说着齐王的好,田蒿配合的不住点头,顺口称赞,傅宪很快看出端由,冲他微微摇头。
“我对朝廷之事不是很关心,”田蒿苦笑着解释道:“倒是听说朝廷有意要推广扬州盐政革新,博闻兄,你对这个怎么看?”
“对商家倒是好事,不过,从根子上说,这不过是与民争利,”傅宪不以为然的说道:“据我所知,朝廷推行此策,为的是弥补府库空虚,为朝廷出兵塞外弄到军饷,哼,这登基才几天,对外穷兵黩武,对内横征苛敛,重用奸猾谄媚之辈,象蓬柱顾玮之辈,朝政纷乱,哼,不过,一昏君!”
傅宪骂着,田蒿心里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新君登基后,所推行的政策,除了出兵塞外,其他都还差强人意,就说盐税革新,其实夺的门阀士族的银子。
渤海郡也有盐田,七成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能收到的盐税不过应收的三成,田家在渤海郡便有三块盐田,总共两百亩,朝廷一分银子的盐税都收不到。
“老弟,你太绝对,塞外用兵是逼不得已,”田蒿说道:“朝廷恐怕也不想,可没办法,还好,接过差强人意。”
“绝对?呵呵,”傅宪摇头说满脸不信,田蒿忽然心念一动:“老弟,你既然出仕齐王,怎么到冀州来了?”
傅宪微怔,低头端起杯酒,田蒿见状便笑道:“怎么连哥哥我都信不过。”
“倒不是信不过,松涛兄言重了,”傅宪勉强笑道:“其实,这与你田家也有关。”
“与我田家也有关?”田蒿有些意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傅宪点点头,迟疑看看左右,见屋里就他们俩人,才压低声音说:“我去给王家那位老祖宗送信去了。”
“给王家老祖宗送信?为啥?”田蒿更加意外。
傅宪点点头:“王家这位老祖宗与帝都的瀚海商社杠上了。”
“与瀚海商社杠上了?为什么啊?”田蒿更加糊涂了,声音忍不住有点大,瀚海商社,他听说这个商家,田家的买卖也做到帝都,做到幽州,他在渤海郡主持的商号便主要作幽州和渤海国的生意。
虽然与瀚海商社的没做过几次生意,但却知道瀚海商社的雄厚实力,田蒿在回来之前,就准备与瀚海商社联手作羊毛生意。
羊毛在这个时代几乎贱如草茎,原因很简单,将羊毛整日出来太麻烦了,而且还有股骚味,既费力又不好卖,所以,现在的羊毛要么扔掉,要么制成低级的羊毛毡,供贫寒百姓用。
可田蒿却发现瀚海商社在收购羊毛,制成的毛线制品不但漂亮,而且没有丝毫异味,冬季穿着非常暖和,立时变成了高档商品,利润至少百倍。
这个发现,不但让田蒿动心,也让很多人动心,可瀚海商社守得很紧,不管是挖人还是联合,瀚海商社都毫不动摇,有些人便在暗中打主意,可没想到出手的全都铩羽而归,派出去的人不是死了便是残了,那些人这才知道,瀚海商社实力强大。
“唉,都是黄河水道的事,”傅宪说着将过去一年,王许两家与瀚海商社在帝都的争夺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具体细节他并不知道,最后说:“王爷也卷进去了,王家那位老祖宗向王爷求援,王爷派了几个府上的护卫前去相助,可惜,那瀚海商社联合风雨楼,实力出人意料的强大。”
田蒿有点傻了,王许两家在冀州是数一数二的千年世家,即便田家也比不上,加上王家老祖宗这个雄才大略的人物,王家更是蒸蒸日上,若不是王家这位老祖宗突然致仕归家,王家将更盛。
致仕之后的王家老祖宗将全部精神都放在经营王家上了,这些年王家人才辈出,子弟门人或出仕或讲学,王家不但没见衰落,反而更盛。
“老祖宗为和一定要与瀚海商社争夺黄河商道?”田蒿心里纳闷,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王家与田家也有姻亲关系,田蒿叫他老祖宗也没错。
傅宪摇头:“我也很纳闷,问过德润公,他老人家只是笑而不语。”
田蒿心里苦叹,他知道王家与瀚海商社争斗不利,必然要向田家求援,田文万万无法拒绝,必然派人增援,具体执行的恐怕便是在帝都的田凝。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一寒,田凝难道不是病死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瀚海商社如此难缠?”田蒿还是不敢相信,傅宪深深叹口气,点点头:“我不懂修为,不过,据说,这瀚海商社主人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
俩人都没有修为,可也知道上品宗师意味着什么,田蒿倒吸口凉气,知道这下麻烦了,惹了上品宗师,除非将柳寒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这上品宗师跑去开商社!这倒是奇闻。”傅宪苦笑下。
上品宗师,江湖上的稀有动物,别说上品了,就算宗师,也是各大家族和朝廷,以及江湖门派招揽的目标,不管是钱财还是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完全用不着搞什么商社。
上品宗师去经商!这玩的是什么?!!!
田蒿也同样苦笑不已,叹道:“我越来越弄不懂了,白衣书生顾玮,多大的名气,现在却跑去搞什么盐政革新,如果这还可以说是为朝廷效力,这上品宗师跑去开商社,呵呵,这天下,.....”
说着田蒿不住摇头,傅宪也苦笑不已,这突破了他们的认识。
“我倒很想认识下这位柳寒,上品宗师。”田蒿说着看着傅宪。
“我也不认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傅宪说道:“他到帝都不过三年,原在西域,来了不久,便开了个珠宝店,现在瀚海珠宝店,已经与老字号的鸣玉斋旗鼓相当,生生从鸣玉斋手中抢走了宫里一半生意,而后又开棉布店,药房,现在四下流行的高跟鞋和旗袍就是他弄出来的。”
“哦!”田蒿愣了下,这高跟鞋和旗袍在去年传到渤海郡,他家里的那些女人也穿上了,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可是,他依旧难以理解的摇头:“上品宗师,弄些妇人的......”
田蒿不住摇头,傅宪也苦笑不已,叹息一会,看看酒坛已经见底,又叫了一坛酒,俩人边喝便说着话。
“这瀚海商社的确非常富有,不过,这柳寒很是神秘,行事出人意料,毫无章法,”傅宪长叹口气:“可这家伙的确难以对付,不过,德润公似乎很有把握。”
“上品宗师那有那么好杀。”田蒿摇头表示不信,傅宪迟疑半响,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也同样将信将疑。
“你这次去魏郡,老祖宗有什么话吗?”田蒿试探着问道。
傅宪迟疑下,没有答话,田蒿眉头微皱,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半响,傅宪才苦笑着说:“德润公是有话,可这话我只能给王爷说。”
田蒿脑中灵光一闪:“老弟,你在齐王府中所任何职?”
“王府舍人,主要是给王爷捉刀起草书信。”说到这里,傅宪的神情略微矜持,田蒿理解的笑了笑:“恭喜,恭喜。”
傅宪说得很简单,可田蒿知道,这个工作足以证明他已经成为齐王的心腹。
舍人不过是七品小官,按照朝廷官制,齐国这样的大国,王府属官近百,最重要的国相、长史、郎中令、校尉等等,还有舍人十余人,这舍人是王府最基层的官,但也是靠近齐王的官员,特别是负责起草书信的,那只能是齐王亲信。
“王爷对这事怎么看?”田蒿又问道。
“这事?”傅宪微怔,随即明白,笑了笑说:“王爷倒没有看法,不过,德润公觉着这柳寒来历不明,萧雨是昭阳余孽,魔教妖人,听凭这俩人掌握漕运和黄河水道,定为国之大患,朝廷放纵这些江湖野人,我们不能不管。”
“老祖宗身在江湖,不忘天下,令人佩服。”田蒿含笑赞道。
“是啊,德润公德高望重,见识卓远,我辈只能叹服。”傅宪说道。
正说着,对面的门开了,傅宪扭头看去,正好看到柳铁出来,他的神情不免微怔,田蒿说道:“他姓马,叫马铁,是幽州回来的江湖人。”
“哦,你知道他?”傅宪问道,田蒿摇头:“今天刚认识,这些幽州的江湖人,多是亡命之徒,不过,一到冬天,塞外大雪封路,他们多回乡,待到明年春天,再回幽州。”
“哦,原来如此。”傅宪游历中去过幽州,但对走塞外的江湖人并不了解。
柳铁早就知道田蒿这来人了,他并不在意,田家是帝都之战的参与者,可以说是敌人,所以,他才不愿搭理这家伙。
从房间出来,他没有在院子里停留,而是到大堂,大堂已经安静下来,伙计和掌柜的在柜台后合账,看到他出来,以为有什么事,连忙上前询问,柳铁摆手说没事,只是觉着闷,想出去逛逛。
伙计显然会错意了,连忙向他介绍了镇上的两家青楼,同时还大肆吹嘘了一番。
柳铁没有解释,笑了笑便开门出来。
大街上,冷风阵阵,空无一人。
正文 第711章 雪夜激战
走在街上,感受着寒冷的夜色,吸入一口冰凉的寒气,柳铁精神一振,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夜风中,传来稀疏的歌声和调笑声,这样寒冷的夜里,即便青楼灯火也不旺。
柳铁自然没心思进去逛一逛,到街上走走,是他的老习惯,这十来年,他在柳寒身边,从普通侍从成为三十六铁卫首领,从武徒境界的小子成为宗师高手,他对柳寒忠心耿耿,一直负责柳寒的安全,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对周遭环境看一遍,熟悉下,以免有事发生时,可以作出最恰当的应对。
在街上逛了逛,他又回到客栈,围着客栈走了一圈,才回到大堂,刚踏入店门,就看到一只猴子在大堂里上蹿下跳,看到门开了,跐溜一下就蹦起来,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冲着它招手,猴子吱吱的毫不理会。
一个瘦长的汉子进来,呵斥了小丫头两句,冲猴子吼了声,猴子似乎很怕他,躲在边上,小姑娘趁机跑过去,猴子迟疑下蹦到她肩上,小姑娘疼爱的拍拍它的脑袋,猴子有些委屈的冲那汉子吱吱叫着。
伙计对柳铁没上青楼去享受温柔很有几分纳闷,可依旧很殷勤,点头哈腰的将柳铁送到院子里,柳铁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四周,又看看田蒿的房间,这才回到房间里面,喝了杯水,便在屋角盘膝坐下,很快进入调息中。
柳铁关门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屋里依旧在热烈聊天的田蒿和傅宪,俩人从王许和齐王聊到诗词歌赋。
聊到这个话题时,俩人才惊觉,最近几年最热门的诗词居然大部分出自柳寒之手,无论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是充满出尘之境的“春江潮水”,豪迈的“天生我材必有用”,都广为传唱,柳寒已经成为有名的诗人,青楼歌姬无不期盼得到他的一首好诗。
“这柳寒还是文武双全,”傅宪叹道,在老友面前,他一点不做作,很爽快的承认了柳寒在诗林中的地位,可他又很不理解的叹道:“这样的人居然跑去经商,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说这话时,他似乎忘记了,面对的田蒿实际也是在经商,不过是替家族掌控商业。
“奇人作奇事。”田蒿没有在意,他在渤海郡也不是以经商的名义,俩人谈兴甚浓,不过酒已经见底,护卫将桌子收拾干净,俩人又泡上茶,继续闲聊。
“奇人?”傅宪微微点头:“嗯,他算得上奇人了。”
“你说铜臭,这点我不赞成,”田蒿说道:“这士林中人看不起商人,觉着商人斤斤计较,只以挣银子为目的,其实,士农工商,这四大行业,缺一不可,博闻兄,无论王家,还是齐王,他们不一样在经商吗,这满天下那个门阀世家没有经商,还有那些藩王,谁家没开酒楼客栈,家家都有。”
傅宪沉默了会,点头承认,但又反驳说:“目的不一样,他们经商是为了保证家里的开支,同时作更多有益天下之事。”
田蒿没有与他争辩,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压根就无法改变老友的观点,用不着在这上面浪费口舌。
“听说皇上有意调整尚书台,让蓬柱延平郡王和顾玮入尚书台,是这样吗?”田蒿问道。
“你不知道这事?”傅宪很是意外,看着田蒿,田蒿有些茫然:“当然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
“松涛兄,你可真是人在俗世,心已离尘,”傅宪无奈的叹道:“这事早已经传遍帝都,只是被潘大人挡回去了,太后也出面了,唉,这潘链虽然是庸才,这事做得还不错。”
“潘链?”田蒿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这人恐怕将来没有善终。”
“呵呵,所见相同,”傅宪笑道:“小马拉大车,此人贪婪无度,毫无风骨,要不是太后,恐怕皇上已经将其拿下。”
说到这里,傅宪趁着酒劲,靠近田蒿低声说:“我听说有人已经准备弹劾潘链了。”
“有人?博闻兄,不要说一半藏一半。”田蒿目光一闪,心中暗暗震惊,佯装不悦的说道。
傅宪呵呵笑道,两个人喝了三坛酒,酒劲上涌,他不由摇摇头,赶紧喝了几口茶,然后才说:“你常年在渤海,对帝都的事不了解,这潘链本没什么本事,还不如他弟弟潘冀,按理,潘链该谨慎小心,可他偏偏却很张扬,倒是潘冀又小心过甚,潘家两兄弟若是在尚书台互相配合,倒挺不好对付,可偏偏潘冀有隐退之心,要退出尚书台,潘链在尚书台便孤掌难鸣。”
“那皇上要召顾玮入尚书台,岂不是助长了潘链的权势,那潘链为何要反对?”田蒿很是纳闷,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句誕顾玮在扬州主持盐政革新,名义上是句誕为首,可实际上是顾玮在掌控,可顾玮在扬州搞这个盐政革新时,却不听潘链的,所以,这次顾玮不能入尚书台,我看潘链的意思就是要敲打他一下。”
田蒿不由摇头,他对朝廷内的这些勾心斗角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寒夜无事,聊聊也无所谓。
“不过,最近朝廷的焦点在扬州刺史盛怀去留上。”傅宪说道:“顾玮上疏弹劾盛怀,皇上有意罢免盛怀,被潘链劝下,甚至惊动了太后。”
“盛怀?潘链还为盛怀出面!”田蒿很是惊讶,傅宪笑了笑:“我看,盛怀多半是送了银子。”
田蒿不由哈哈大笑,连连摇头,傅宪鄙夷的说道:“这潘链倒底是小家子出身,什么银子都敢拿,哼,总有一天,他会被银子埋了。”
傅宪这样说时,丝毫没有考虑到,傅家比起潘家来说,低了不止一个档次,田蒿也没点破,笑呵呵的直点头。
俩人越说越高兴,慢慢的月上中天,院子更加宁静,田蒿有些撑不住了,傅宪要回去,田蒿一点不客气,拉着他同床而眠。
院子里安静下来,田耕抱刀坐在房间里瞌睡,他们四人分批守夜,若不是天气过于寒冷,他应当守在院子里,现在他只能守在屋内,可由于赶了太远的路,他也很疲惫,只是在强撑。
墙头突然冒出两个人头,四下张望后,悄无声的落在院子里,俩人迅速躲在墙角,过了会,从墙上又下来两个人影,同样悄无声的跳入院子。
房间里,柳铁睁开眼,来人动作虽轻,可瞒不过他的耳目,他眉头微皱,这些人想要作什么?他无声的起身,走到窗户前,借着月光向外看。
几道人影迅速扑到对面,两个人伏在田班的门外,俩人堵在田耕等人的门外,三人在田蒿的门外。
这几人显然事先调查得很清楚,准确的找到田蒿和傅宪的房间。
柳铁不用想就知道下面的步骤,先是捅开窗户,然后发迷香,再进去。
就在这时,在田班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呵斥:
“小贼大胆!”
“咔嚓!”一道身影穿过窗户,身形刚落地,便又腾身而起,手中长剑闪烁,划出一道寒光,直袭田蒿门外的黑衣人。
在田蒿窗户外的黑衣人刚转过身,剑影已经到跟前,黑影临危不惧,斜斜的飘出数步,他身后那人反应很快,纵身上前,将寒光挡下。
叮,叮,叮!
兵刃连续交击数下,黑衣人被震退数步,就这数息间,田耕也冲出来,可刚到门口便被两个黑衣人给拦住。
黑衣人被震退后,寒光的主人落在田蒿门前,柳铁这才看清,原来是田蒿客人的护卫,这护卫显然是匆忙出来,穿着单薄的里衣,手提长刀,拦在门前。
田班同样被惊醒了,他刚从床上下来,便有两个黑衣人冲进房内,雪亮的刀光匹练杀到,田班来不及拔刀,就用刀鞘挡开来敌,三人就在房间里战成一团。
田蒿的几个护卫都醒来了,冲出房间,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柳铁看着院子里的战团,守在门口的护卫修为显然要比黑衣人高一筹,将两个黑衣人的攻势一一挡下,屋里的情况看不清,估计田蒿俩人已经吓傻了。
这些黑衣人是些什么人,他也猜到了,可他弄不清楚,黑衣人是来杀田蒿还是他那位客人。
柳铁是柳寒的亲随,与他一块闯过很多风浪,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其中一样便是,与他无关的事,绝不插手。
端把椅子坐在边上看戏,谁也不搭理。
柳铁站在窗户前,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看着院中的激战,这时从乙字房又有两道人影跃上墙头。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刺杀朝廷命...哎哟!”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一头栽下墙头,另一人大怒挥刀向墙角杀去,与一个娇小的身影战成一团。
“呵呵!好热闹!让路!”
一条大汉月亮门大步流星走过来,大汉手提双锤,一路走来,黑衣人闪到一边,大汉径直向田蒿房间走来。
守在门口的护卫面容肃然,两个黑衣人闪到一边,大汉走过来,毫无花俏的一锤砸下来。
正文 第712章 临阵求助
守在门口的护卫目光一闪,脸上闪过一丝青气,长刀硬架,当!
兵刃相交,发出一声巨响,护卫身形微晃,铁锤大汉倒退两步,大汉咦了声,仅露的双眼露出惊讶之色,战意在双目中熊熊燃烧,大喝一声,踏步上前,高举重锤再度直直落下。
护卫眉头微皱,刚才一下,已经试出这大汉的功力,这大汉的功力看上去并不高,可天生神力,锤重势大,每一锤都实打实,这里空间狭小,他不能退,不能让贼人冲进来,他只能硬挡硬架。
田蒿和傅宪已经被惊醒,有些紧张的看着外面的拼杀,俩人都提着宝剑,神态十分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傅宪厉声喝问。
“要你命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咔嚓,一个黑衣人正要破窗而入,夜空中忽然传来破空声,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胸口冒出个箭头,箭头依旧闪亮,半响才滴下一滴血。
“哼!”
一个人影站在墙头,张弓搭箭,冷冷的看着院子里激战的人群,黑衣人大骇,两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战团中脱离出来,舞刀遮体,冒死向上面冲去。
弓弦再响,正冲过去的黑衣人闷哼一声便落下来,另一个黑衣人则冲上墙头。
“下去!”
一声呵斥,弓箭手旁边出现一个身影,一刀将黑衣人劈落,黑衣人大骇,刀光散乱,可弓箭手却没有追杀,相反身形忽然向边上移动,转身向侧后射出一箭。
“咯,咯...!”
一串略微有些稚嫩的笑声在院子那边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避开了弓箭,落在弓箭手的边上,刚落下,便瞬间展开攻击。
弓箭手丝毫不乱,以弓背迎敌,背上的箭壶里插满弓箭,月光下,柳铁认出是那两个军官。
隔壁乙字院也有打斗声传来,柳铁略想想便明白,那一定是傅宪的护卫正与人交战。
“啊!”
院子里的战斗更趋激烈,黑衣人倒下了两个,而田蒿的四个护卫也倒下了一个,傅宪的护卫依旧严守在门口,铁锤大汉依旧毫无花俏的一锤一锤的猛砸,俩人战意越来越高。
田班杀出围堵,冲到窗户边上,与傅宪的护卫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窗口。
“不用担心,我的护卫很快便能过来。”
傅宪慢慢平静下来,冲田蒿说道。
田蒿更早就平静下来,他在渤海郡曾经受到过类似的刺杀,可今天,他却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要暗杀他。
“博闻兄,这些人是冲你来的?”田蒿试探着问。
傅宪迟疑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田蒿思索片刻,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都住手!”
院子里激战依旧,田班和傅宪的护卫依旧紧盯着黑衣人,铁锤大汉压根不理会,上前又是一锤,冰冷刺耳的交击声让田蒿忍不住皱眉。
“住手!”田蒿再度叫道,他不是没有修为,不过,他的修为很低,只有武徒下品境界,他对修为并不感兴趣,但对经商却颇有兴趣。
黑衣人略微迟疑,可依旧没有停止攻击,傅宪走到窗户前,从田班的缝隙中向外看去,黑衣人占据了优势,田蒿的护卫被分隔开来,在院子各处陷入苦战。
“诸位!”田蒿大声叫道:“在下田蒿,不知得罪了那路好汉,以至漏夜来访,还请好汉告知缘由!”
“哼!”三条人影从天而落,这三人出现在院子后,其他黑衣人不约而同加紧了进攻。
“都住手!”三人中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吩咐道,占据上风的黑衣人,慢慢退下,可依旧占据要位,将田蒿的护卫隔开。
田班喘口气,傅宪的护卫让开半个身子,田蒿走到门外,田班不由大急,连忙叫道:“二爷,小心。”
田蒿毫不在意的说:“没事,”然后看着黑衣人说道:“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既然蒙面,就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二爷这话问得奇怪,”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过,今夜之事与阁下本无关系,我们是想向傅先生要件东西。”
田蒿微微感到意外,扭头看着傅宪,傅宪的脸色苍白,他心里恍然,他本来就纳闷,傅宪千里迢迢跑到王家去干什么,看来其中必有缘故。
“二爷若行个方便,在下保证,不动二爷一丝一毫。”黑衣人说道。
田蒿想都没想便摇头:“这不可能,博闻兄是我几十年的朋友,我绝不会看着你们对他下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与博闻兄有什么仇吗?”
“二爷既然要插手这事,那就没什么说的,”黑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冷的说道。
“且慢!”田蒿说道,他的目光迅速扫了眼院子,对方准备很充分,傅宪的护卫除了身后的这个贴身护卫外,住在乙字号院子的恐怕都被对方缠住了,墙的那边正传来阵阵杀声。
黑衣人正准备冲上来,听到田蒿的声音,身形微顿,黑衣人首领看着田蒿,就象猫看着老鼠似的。
为了今晚的行动,他们从傅宪离开王家便开始跟踪,一直跟到这里。
要说傅宪或者说王家和齐王对他的安全十分小心,他离开王家时,身边不但有齐王的护卫,还有王家的,到前天才王家的护卫才离开,他们也在今晚才采取行动。
田蒿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可他依旧很有把握,这个小镇距离县城有十多里,镇丁没什么战斗力还没几个人。
现在局面都在他控制下,没有意外,也不会有意外。
所以,他看不出田蒿能作什么,也很想知道田蒿能作什么。
“马兄!马兄!”田蒿突然冲对面叫道,黑衣人看着柳铁的房门,这间房的门始终关着,按照他的记忆,这个房间的人是一个从幽州回来的客人。
柳铁出现在门口,平静的看着田蒿。
“田某请马兄援手,”田蒿毫不迟疑的说:“一千两银子,马兄觉着如何?”
柳铁和黑衣人都愣住了,傅宪眉头微皱,忽然想起,连忙叫道:“傅某也出一千两。”
柳铁心念电转,还没等他开口,那黑衣人已经冷冷的说:“这可真是人为财死,朋友,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田蒿打断他的话,说道:“马兄,今日之事后,你将得到田家的感激,有什么要求,我田家都可以满足。”
“还有齐王的!”傅宪也叫道:“壮士,若能出手相助,我可以保荐壮士到齐王麾下任职。”
“金钱美女,价格够高的,小子,掂量掂量,”黑衣人冷笑着嘲讽道,他看着柳铁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阁下若要参与,别怪我不客气!”
柳铁没有言语,刚才他们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傅宪是齐王下属,此行与王家有关,这让他怦然心动。
这次北上,事前,柳寒有吩咐不要招惹王家,所以,他刻意回避与王家有关的事,但他忽然想到,柳寒没有吩咐说不能探查王家的动向,若能借此机会探查下王家的动向,不也是件好事!
“当官!我没兴趣。”柳铁缓缓说道,田蒿不由大喜,连忙说道:“不管什么,只要马兄开口,我田家必定满足。”
黑衣人神色一变,冷笑道:“小子,我提醒你,别要钱不要命!”
柳铁同样冷漠的答道:“这是我的事,不过,田兄,一千两就足够了,在幽州,走一趟大漠也不过挣几十两而已。”
“好!”田蒿大喜,柳铁的修为明显比那两个军官高,怎么说也有武师水准,这等于平白添了一大强助。
“不知死活!”黑衣人依旧很有把握,到目前为止,情况都还在掌握中,他们三个生力军还没投入战斗,就算多一个柳铁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没等他下令开始进攻,柳铁的身影一晃便到了田蒿的门前,傅宪的护卫微微迟疑没有让路,柳铁眉头微皱,也不说话,那护卫就觉着一股大力袭来,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待站住才发现自己已经退进屋内。
柳铁转身守在门口,缓缓抽出长刀,指着铁锤大汉,冷哼道:“你先来!”
铁锤大汉先是一愣,随即咧嘴无声大笑,战意瞬间高涨,他上前一步,就象刚才一样,直挺挺的,毫无花俏,挥锤击下。
铁锤裹着寒风,扑向柳铁的脑门,柳铁面无表情,就这瞬间,他至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将大汉斩于刀下,可他并不想杀人,这些人与王家和齐王作对,那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盟军。
长刀微微上扬,看上去是要用刀刃劈落铁锤,铁锤大汉更加兴奋,眼看着刀锤便要相交,身后传来叫声:“小心!”
就在这时,柳铁手腕微动,刀尖变成了刀面,一声巨响,铁锤大汉浑身一振,虎口裂开,铁锤脱手飞出,铁锤大汉大骇,急忙后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连忙冲上去,刀光飞舞,要掩护铁锤大汉。
柳铁冷冷的喝道:“来得好!”
话声未落,长刀诡异的划出一道弧线,两团刀光忽然湮没,就象华丽的彩球,被戳了个洞,迅速消散。
两个黑衣人踉跄倒退,好不容易站稳,再看柳铁,依旧平静如水,压根没有看他们,长刀遥指面对的黑衣人首领。
正文 第713章 退兵之后
黑衣人首领目光凝重,缓缓抽出刀来,他身边的俩人随即与他站成一个三角形,三人互成犄角。
柳铁压根不搭话,大步上前,离黑衣人首领还有数步之遥,一刀劈下,刀光带出一道白色匹练,刀气脱体而出。
黑衣人大骇,他不由自主向后连退数步,他这一退,身后的俩人立刻散开,从两侧向柳铁冲来。
柳铁大步上前,刀势未尽时,又是一刀劈落,这后一刀,加上前一刀,刀势更盛,黑衣人首领不敢硬接,再度后退。
左右两边,刀锋霹雳而至,柳铁依旧面无表情,身形却突然怪异的晃了,就这晃一下,左右袭来的刀锋,立时落空。
两黑衣人惊恐莫名,此时,俩人刀势已尽,柳铁若在此时反击,俩人必然难以幸免。
铁锤大汉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出危机,俩人不顾一切的挥刀杀来,这俩人的修为更低,但俩人却成功的阻拦了柳铁一瞬间。
激战中,一瞬间就够了,铁锤大汉醒悟过来,他的右手虎口裂开,血淋淋的,但此人天性悍勇,左手挥锤,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一前一后,两声巨响,前一声,是黑衣人首领看到危机,强硬的挥刀挡下刀势,虽然他连退了数步,两刀相交之下,他的内息一阵翻涌,让他难受无比,右手手臂一凉,右袖已经被震碎,右臂光秃秃的。
后一声巨响,柳铁收刀回来,单臂隔开铁锤,铁锤大汉腾腾倒退数步,铁锤脱手飞出,左手虎口再度裂开。
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等内息平稳下来,黑衣人首领大喝一声,纵身上前,冲柳铁便是一刀。
面对这一刀,柳铁终于退了一步,黑衣人首领刀势还未展开,便往回收,柳铁没有追击。
在外人看来,柳铁连续数招,震开铁锤大汉,逼退黑衣人首领,连续挡开四个黑衣人的连续攻击,所用的招法各不相同,招与招之间的转换,令人匪夷所思,这个时候退一步,当不为过。
可实际上,柳铁的目的是让黑衣人知难而退,若真要厮杀,就不是这样了,第一招便可以将铁锤大汉斩于刀下,这一轮下来,黑衣人至少要死三个。
田蒿修为不高,他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可很显然,柳铁以一敌六,依然占了上风,要不是这六人个个悍勇,不畏死的拼杀,恐怕已经有人倒在柳铁刀下,他禁不住心花怒放。
傅宪则更差,压根没有丝毫修为,根本不知道柳铁展现出的修为有什么,可也知道柳铁虽然以一敌六,依然占据优势,他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黑衣人首领没有想那么多,柳铁虽然退了一步,可他的感觉依旧不好,非常不好,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厮杀经年,经验无比丰富,可柳铁给他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他不敢有半分疏忽。
柳铁眉头微皱,身形晃动,突然冲出包围圈,在院子里游动,就听见一连串的兵刃响起,每响起一次,必定有黑衣人惊慌的叫声。
黑衣人首领大惊,顾不得攻击田班和傅宪的护卫,与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赶紧追击。
可三人的身法显然不如柳铁,始终只能追在柳铁身后,田蒿开始还不明白柳铁为何突然啥他不顾,转身杀到院子里去了,可看到黑衣人首领三人惊慌追上去,这才明白。
柳铁转了一圈,回到房门前,黑衣人首领追了一圈,也回到房门前,再看院子里形势已经大变,原本散在各处的护卫,现在聚集在一起,三个人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型,抵抗力明显增强。
傅宪的护卫松口气,刚才柳铁突然离开,让他瞬间十分紧张,若是黑衣人首领三人强攻,他真没信心守住。
看到柳铁回来,傅宪的护卫松口气,悄悄后退两步,退到屋里,贴身保护傅宪和田蒿。
整个战局在柳铁出手后,忽然之间逆转了,很显然,黑衣人想要拿下,几乎不可能了。
黑衣人首领平息下内息,愤怒的盯着柳铁,犹豫半响,黑衣人首领森然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若有缘江湖再见。”
柳铁冷冷的说:“要打便打,何必啰嗦!”
“好,青山不改,将来若有缘,咱们再较量!”黑衣人说完挥手道:“咱们走!”
黑衣人慢慢退走,黑衣人首领三人对柳铁摆出防御队形,始终警惕的盯着柳铁,不敢有丝毫懈怠。
“别让他们跑了!”傅宪突然叫道,没等田蒿阻止他,他便冲着柳铁叫道:“快拦住这些贼人!”
柳铁压根没动,傅宪非常生气正要冲过去,田蒿一把抓住他,傅宪想要甩开田蒿,田蒿低声在他耳边说:“博闻兄,敌强我弱,这样停好,今晚已经够幸运了。”
傅宪惊讶的扭头看着他,田蒿郑重的冲他点点头,黑衣人首领带着人退出了院子,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柳铁扭头看着傅宪,又看看田蒿,然后才沉声说:“银子!”
田蒿微怔,随即露出笑容,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交给柳铁:“马兄,干脆你送我到邺城,我再加一百两。”
柳铁略微思索:“成交!”
田蒿大喜,傅宪轻蔑的看着柳铁,柳铁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便要回屋,傅宪在身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柳铁头也不回的答道:“大漠上,即便遇上马贼,能不打最好不要打,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也是。”
傅宪开始还没懂,田蒿已经懂了,这样打下去,就算将黑衣人留下,自己这边也是伤亡惨重,他不由在心里埋怨,傅宪这不是多事吗,明显的敌众我寡,自己这边也就柳铁修为高强,若柳铁被缠住,他们今晚能不能平安过去,还未为可知。
柳铁说完便径直走了,傅宪气得满脸通红,看着他的背影,哆嗦着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博闻兄,”田蒿只好出面劝道:“你不懂江湖人啊。”
“怎么啦?”傅宪冷然问道,田蒿叹口气,将一把椅子扶起来,幸存的三个护卫过来,守在门外,田班低声询问,田蒿的四个护卫居然都活下来了,不过有两个负伤,一人重伤,只是在咬牙坚持。
随傅宪过来的两个护卫,死了一个,剩下那个很自觉的退到门口。田蒿看着傅宪解释道:“你没与江湖人打过交道,都以为江湖人好勇斗狠,其实不然,江湖人并不是这样,相反,若不打,他们也尽量不打,刀剑无眼,那怕宗师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道:“你觉着这位马兄有没有宗师修为?”
那护卫微怔,这才明白是问自己,他略微想了想,摇头说:“在下不知,不过,属下觉着这位马兄应该有上品武师境界。”
“你的修为是什么境界?”田蒿问道。
“小的刚踏入武师初品。”护卫恭恭敬敬的答道,踏入武师境界时,他十分兴奋,可今天却让他很沮丧,那铁锤大汉最多也就武士中品修为,可仗着天生神力,一锤一锤的砸来,他却毫无办法,可柳铁只凭单刀便将对手震飞,仅凭这一手便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正要说,那两个军官过来,为首的冲傅宪抱拳施礼:“大人!”
“你们是?”傅宪纳闷的看着他们,为首的军官正是被柳铁摔出去的那人,那军官抱拳说:“小将,鹰卫小队长高鹏,护卫大人来迟,请大人恕罪。”
“鹰卫!”傅宪松口气,这鹰卫是齐王卫队,鹰卫的规模不大,只有八百人,但每个人都是从军中挑选的悍勇之士。
“王爷担心路上有什么意外,命小将带人暗中护卫。”高鹏答道。
“王爷费心了。”傅宪感激的叹道,田蒿却微微皱眉,心中立时感到不妙,傅宪看来没说实话,他此行决没那么简单,否则齐王不会派人暗中保护。
“那边伤亡大吗?”傅宪问道,他的随从都在乙字房,刚才那边杀声整天,贼人在那边投入了不少的力量。
“不大,贼子的主力在大人身上,那边只是牵制,”高鹏答道,他此刻心里也很是沮丧,他被贼人牵制住了,始终杀不过来,要不是柳铁出手,事情不堪设想。
傅宪松口气,转身对田蒿说:“我过去看看。”
“小心点。”田蒿没有劝阻,简单的提醒道,高鹏犹豫下说:“大人暂时留在这里为好,贼人虽说退走了,可难保有什么后手。”
“贼子都是什么来历?”田蒿问道,高鹏摇头说:“他们伪装成江湖卖艺班子,看不出来历,我们虽然杀了几个,可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向那退走了?有人跟上吗?”田蒿又问。
高鹏迟疑下摇头,贼子退走,已经让他们满足了,那还敢派人跟踪,再说了,战事过去,事情很多,那还有时间去管这些。
“天啊!这还让不让活了!”
一声惨叫,众人扭头看去,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出来,看到乱七八糟的院子,被破坏的房间,忍不住哭天抹泪。
“把掌柜的叫来!”田蒿吩咐道,护卫将掌柜的叫来,田蒿温言问道:“你先别哭了,这里的损失,我负责,”说着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满心感激的接过来,连声道谢。
“镇子晚上关门吗?”田蒿问道,掌柜的点头:“关,怎么不关,流民那么多,不关,满大街都是流民。”
田蒿扭头看了田班一眼,田班转身出去,过了会又进来,站在门边,给田蒿使个眼色。
“这镇上还有几家客栈?”
“就前面的董家客栈,咱们这镇子靠近码头,一般在这过一夜,第二天便到渡口过河。”
掌柜的拿了银子,将镇上的情况和盘托出,田蒿唯恐有所缺失,耐心的一一详细询问。
正文 第714章 里长李翼
黑衣人退走了,连夜出镇,镇子虽然关门了,可这矮小的镇墙,压根无法挡住这些有修为的江湖人。
“他们走了。”
忙碌中,柳铁回来只告诉了田蒿四个字,然后便径直走到一边,很负责的担起护卫的工作。相反,田班派出的田耕在镇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黑衣人的踪迹,对这情景,田蒿只得无奈的苦笑。
“那边的情况怎样?”田蒿过去问柳铁,他隐隐有些担心,黑衣人是冲傅宪来的,今晚没有得手,后面的路上会不会再次动手,这是个问题。
但,田蒿最担心的是,傅宪这次去见王家那位老祖宗,倒底是为什么?还有,这些黑衣人的身份是什么?江湖人还是内卫?
想到内卫,田蒿就不寒而栗,如果内卫插手这事,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田家有必要参与吗?或者说田家能抽身事外吗?
“没事。”柳铁的回答很简单。
忙碌一夜,快天明时,田蒿才在柳铁的房间里休息了会,他的房间让给了田班他们,柳铁将房间让了出来,自己守了半夜。
第二天,傅宪再度过来,他对柳铁似乎很不满,柳铁也不理会,很负责的守在田蒿三丈之内,其他一概不理会。
“老弟,你给我说实话,你上王家到底作什么了?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田蒿问道。
傅宪苦笑下:“松涛兄,能有什么,先齐王与王家老祖宗便交好,天下皆知,王爷接位后,与王家交往,有什么奇怪的。”
说到这里,顿了下,他又补充道:“那些黑衣人,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田蒿心里苦笑,傅宪摆明不愿说实话,这让他更加担心,但田家与王家与齐王能摆脱关系吗?他现在就想赶回家去,问问田文,田家与王家倒底有多少纠葛。
不过,不管田文的回答是什么,田蒿也清楚,田家与王家是很难掰清楚的,上千年了,冀州的这些门阀世家早就通过婚姻等利益纠缠在一起,要想完全分开,很难很难,不脱层皮,压根不可能。
田蒿与傅宪说了会话,傅宪看出田蒿困顿不已,便告辞走了,田蒿很干脆的躺下睡觉。
快中午时,田班回来了,告诉田蒿,昨晚降温,今天河道已经冻上了,估计再过一天,便能冻结实。
田蒿没办法只能再等一天,他本想去青楼,可田班阻止了他,提醒他,那些贼人明抢不行,万一来暗杀,那就更可怕了,田蒿觉着此言有理,尽管那些黑衣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万一迁怒到自己,自己也用不着去触这个霉头。
田蒿试图与柳铁说话,可柳铁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他说了半天,柳铁最后回了两三个字,让他很是无奈。
掌柜的天亮之后便叫了几个木匠过来修缮被破坏的门窗,由于死了几个人,镇上的里正带人前来询问,看到田家的家徽后,里正赶紧上前问安,在冀州,不记得几个千年世家的家徽,不管什么官都当不长。
里正是个三十来岁的粗豪大汉,腰间还挎着把厚背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话嗓门也挺大。
田蒿问了下他的名字,里正回说叫李翼,田蒿微怔,又问是不是陶观李家中人,李翼摇头说:“不是,小的是本地人。”
田蒿轻轻哦了声,随即笑了笑,心说陶观李家的人怎么会在这当个小小的里长。
里长不是朝廷命官,这一级的官员都是县府自己任命,费用也是乡里自己筹集,里长不但要负责地方的税收,还有负责地方的治安,家长里短,事情繁多琐碎,收入还不高,门阀士族子弟是看不上这个职务的。
陶观李家是陶观县的李氏门阀,属于下品士族,这三旗镇属陶观县所辖,故而田蒿有此一问。
“田先生,是否要报官?”李翼试探着问道,神情有一丝忧虑。
田蒿理解的摇头:“不用了,报官恐怕也查不出来,徒增麻烦,还是不要了。”
李翼松口气,这大冷天的,上报到县城,县里再派人前来,再加上拘押证人,协助破案,这麻烦大了去。
李翼问完后,扫了眼柳铁,柳铁十分平静的站在边上,长刀抱在怀里,平静而冷漠的看着他。
“先生放心,我一定将那些贼人找出来。”李翼说后,冲田蒿施礼,转身带着两个镇丁走了,整个镇上只有八个镇丁,负责镇上和四周乡邻的治安。
“这人的修为不错。”柳铁突然开口说道。
田蒿微怔,扭头看着李翼宽宽的背影,随即笑了笑,没有在意,田班去给战死的家丁卖了口棺材,准备将他的尸体拉回邺城。
“你这人无趣。”田蒿对柳铁说道。
柳铁淡淡的答道:“有趣的人死得快。”
田蒿愣了下,看着他皱起眉头,随即苦笑着摇头。
傅宪没有再过来,田班悄悄过去看,傅宪他们将死了的护卫埋在了附近的田里。
柳铁轻轻叹口气:“希望他们能挖深点,否则要不了三天,尸体就会被挖出来,吃掉。”
田蒿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柳铁没有与他争辩,闭上嘴保持沉默,田班却低下头,半响,田蒿才长长叹口气:“怎么会这样!”
这两句话让田蒿的心情糟透了,再无聊天的兴趣,回到房间,让田班取来一坛酒,也叫其他人,自己在房间里自斟自饮。
一夜过去,第二天,田班亲自去探查,中午十分回来告诉田蒿,河面已经冻结实了,他亲自牵马试过,可以走到对岸。
田蒿温言当即决定第二天就走,当晚,傅宪又过来了,依旧带着一坛酒,他这两天也同样在院子里,那都没去。
喝到一半,田班在门外报告,说李翼求见,田蒿微怔,他没想到李翼居然会再来,便问有什么事,田班说是为那些贼人来的。
“哦,难为他了,请他进来吧。”田蒿很是意外,没想到这李翼居然真的跑去找贼人了,更没想到还找到了。
“你找到那些贼人的巢穴了?”
李翼进来,田蒿没等他施礼,劈头便问,李翼沉稳的答道:“找到了,就在距离这里八十里的九峰寨。”
“九峰寨?”傅宪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九峰寨并不山寨,”李翼解释道:“是鸡泽湖边上的九个村子,这九个村子很近,自然形成了九个寨子,我们本地人那为九峰寨。”
傅宪明白的点点头,随即问道:“那这些贼子是什么人?”
李翼摇摇头:“还没查明白,不过,领头的姓史,我悄悄潜入进去,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冀州人,倒有些象江南的。”
“江南的?你确定?”傅宪神色微变,李翼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傅宪神情慢慢缓和下来,眉头却皱得更紧,不是冀州的,那很可能不是内卫,只要不是内卫,事情便好了三分,可江南口音,这些贼子都是什么人?
“大人,要不要调兵前去进剿?”李翼见俩人都没说话,便小心的提议道。
“调兵?”田蒿更加意外的看着他,李翼点点头,田蒿扭头对傅宪说:“博闻兄,我可没兵可调,你看呢?”傅宪抬头正要开口,忽然口气一转:“算了,明天便过河了,这里不是齐国,我手下就这几个人,”说着看着李翼说:“你费心了,辛苦了。”
李翼非常失望,田蒿呵呵笑着,拿出张银票扔给李翼,李翼神情微变,但依旧将银票接住,施礼道:“多谢先生。”
李翼转身出去,到了门外轻轻叹口气,忽然心念一动,身形迅速向边上闪开,再回身,柳铁站在边上,依旧抱着刀,冲他微微点头。
李翼警惕的看着他,柳铁淡淡的说:“你的修为不错,有没有兴趣随我南下?”
“随你南下?你是什么人?”李翼有些羞愧,柳铁只是气机微露,自己却被惊吓闪身,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高手眼中,他已经输了一招。
他立刻断定,这人是他离开师门,行走江湖以来,遇上的修为最高的人。
“在下马铁。”柳铁答道。
李翼苦笑下抱拳说:“家母年老,在下不敢轻离,还请兄台原谅。”
柳铁没有再劝,李翼失望的离开,走到院子门口,耳中忽然传来柳铁的声音:“李兄若有意,将来来帝都,到有思客栈,告诉掌柜的,找我马铁就行,另外,带上你母亲也行。”
李翼闻言,身形微怔,这是传音入密,以他的修为也可以办到,但绝对传不了这么远,他略微迟疑,转身冲柳铁抱拳,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柳铁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这人是个人才,在这小镇上,可惜了。
很显然,无论田蒿还是傅宪都没有进剿报复的意思,柳铁知道,这两人都不想将事情闹大,傅宪身上有秘密,他此行肯定不简单,联想到黄河水道争夺中,齐王公然派人帮助王许两家,这说明,齐王与王许两家说不定有什么密约,但他们密约了什么呢?傅宪身上的秘密是什么呢?那些人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一连串问号在他脑海中浮现,唉,可惜自己没有主子那脑子,要是主子在,肯定有办法搞清楚。
傅宪和田蒿似乎将事情又忘了,俩人一直聊到晚饭后,直到掌灯才傅宪才离开。
下午,柳铁让田班替换了自己,自己找了个房间睡了会,晚饭时才起来,吃过晚饭后,他依旧继续休息,到半夜十分,他才接替田耕,值守下半夜。
正文 第715章 失窃案
月,昏黄,寒风刺骨。
柳铁坐在冰冷的屋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乙字院里,两个人影在徘徊,柳铁从屋顶滑下,在院子里巡视一遍,而后站在院墙边上,翻开神识,向乙字院探查。
踏入宗师门槛后,他的神识大幅增长,可以探查的距离比武师之时有天壤之别。
乙字院的两个护卫很警惕,注意力始终保持很好,柳铁等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好机会,他很耐心的等待机会。
月色西倾,寒风更盛,两个护卫守了大半宿,也有点疲倦,稍稍有点松懈,柳铁抓住机会,身形微微闪动,便贴在乙字房的墙面上。
乙字院与甲字院的格局大致相同,都是两排房间,中间围出一个院子,只是相同大小的院落,甲字院只有四间房,乙字院则有八间房,柳铁早就探查出傅宪的房间。
他贴在墙面上,借胸腹之力,慢慢向上游动,没一会到了傅宪的屋顶,这一路花了他不少时间,每经过一个房间,他都注意的探查下房间里的动静,或许是这两天太紧张,下午得到贼人的消息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睡得都比较沉。
柳铁悄悄拿开傅宪屋顶的瓦片,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每取一片瓦,都用内息裹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搬开洞口,下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但这对柳铁来说没有什么麻烦,他悄无声的飘落在屋里,内息灌注到眼睛里,漆黑的房间就象有了光亮似的。
他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傅宪,傅宪睡得有点沉,吐出的气息中还带着丝酒气,点了他的黑甜穴,柳铁开始搜查起来。
打开床头的包袱,柳铁忍不住摇头,主子在西域就发明了皮包皮箱,回到大晋后,在帝都便办了皮箱皮包作坊,现在帝都便有卖,各种漂亮的皮包成为女人的新时尚,而那些客商则更喜欢各种皮箱,提着皮箱比什么包袱,要方便多了。
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一检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倒是有个小瓷瓶,引起他的注意,里面有个蜡封的药丸,他略微想了想便将药瓶揣进怀里,思索片刻又将那叠银票收起来。
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柳铁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些东西肯定不是那伙贼人的目标,他们倒底在找什么呢?
他看了会,将目光锁定在傅宪的枕头下,他轻轻的将傅宪的头搬开,向枕头摸了下,果然摸到一个信封,他将信封揣进怀里,然后将傅宪搬回来,准备将包袱收拾好,略微迟疑下,他又放弃了。
闪身上了屋顶,也不将房瓦复原,依旧慢慢的游过屋顶,趁着院子里的护卫不注意,回到甲字院中。
他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息,这次塞外之行,于他而言收获极大,不但境界稳定了,而且还隐隐有提升之势。
第二天,田蒿一大早便起来了,或许是脱困的兴奋,他一大早便出来,看到柳铁在盘膝调息,便过来,刚要开口,柳铁突然睁开眼。
田蒿稍稍受了点刺激,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柳铁冷冷的答道:“我收了你的银子,我尊重银子。”
田蒿哈哈一笑:“成,爽快,你这样不冷吗?这样打坐,晚上要有人进来怎么办?”
“谁也进不来。”柳铁说完便闭上眼睛。
“让你说话真难,”柳铁说得简单,田蒿却很满意,他也随意的坐在地上,感受到地上的冰冷,他连忙站起来:“你不冷吗?”
“冷。”
“冷还坐地上。”
“我收了你的银子。”
田蒿哭笑不得,柳铁缓缓站起来,看了田班一眼,然后径直向房间走去,田蒿在他背后不住摇头。
“二爷,吃过早饭就走,是吗?”田班过来问道,田蒿点点头,看看天色,骂道:“这鬼天气。”
早饭就在房间里吃的,伙计知道他们今天要走,伺候得很小心,生怕触霉头。
田蒿刚放下碗筷,刚出门,忽然听到隔壁乙字院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声讲话,不由霉头微皱,抬头看着那边,冲田耕问道:“那边怎么啦?”
田耕摇摇头:“不知道,二爷,管他作甚。”
田蒿神情中满是担心,柳铁换了身衣服出来,田班收拾好行李,来报告马车已经套好,田蒿点点头,正要宣布出发,傅宪神情慌张的过来。
“博闻兄,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田蒿惊讶的看着傅宪,傅宪神情十分慌张,甚至连衣服都是胡乱换上,脚上连袜子都没穿。
“出事了!”傅宪神情灰暗,完全没了昨天那种张狂,甚至浑身在发抖。
“别慌,别慌,”田蒿心里非常震惊,心中那丝担忧更浓,他将傅宪让进房间,吩咐田班守在门口。
“昨晚有贼到我房间里,我丢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傅宪急忙说道。
“什么东西?”田蒿问道,傅宪摇摇头,垂头丧气的坐在,显然不肯说,田蒿深吸口气,也不追问内容,又问道:“怎么丢的?贼子怎么进你房间的?”
傅宪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反复念道:“我怎么向王爷交代!怎么向王爷交代!”
田蒿见状也忍不住着急:“博闻兄,你别着急,好好想想,你放在那了?”
说着,忽然想起,连忙冲外面吩咐道:“田班,让马铁过来。”
傅宪两眼无神,茫然的不知所以,田蒿给他倒了杯茶。
“你先喝口茶,别着急,好好想想。”
傅宪喝了口茶,依旧没有说话,田蒿叹口气,走到门口,将随他过来的护卫叫来,那护卫正好是昨天那护卫,问了下情况。
护卫告诉他,昨晚进贼了,贼子是从屋顶下来的,丢了银票,另外还有什么,傅宪没说,只是说丢了重要东西。
柳铁和田班过来,田蒿告诉俩人,乙字院失窃,傅宪丢了重要东西,昨晚是他们值守,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柳铁的回答很干脆。
田班思索了下,摇头说:“我没留意那边,不过,我听见那边有人在说话。”
田蒿说话时便盯着柳铁,他下意识的人为,柳铁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若有人能瞒过护卫,潜入傅宪的房间,只有柳铁有这个能力。
傅宪的护卫插话道:“这个贼子的轻身修为很高,我们有两个护卫值守,都没察觉。他是从屋顶下来的。”
柳铁还是那样冷漠简单,没有丝毫表情,田班再度想了下,依旧摇头说:“昨晚我值的上半夜,天气很冷,我守在房间门口,没有察觉有什么动静。”
傅宪的护卫看着柳铁,柳铁却没说话,田蒿想了想说:“你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柳铁心里暗笑,这帮笨蛋,昨夜,他离开时,还作了几样伪装,伪造成飞贼盗窃,这些家伙居然都没发现,真是群笨蛋。
“是!”田班答应下来,柳铁则转身就走,傅宪的护卫连忙跟上去,到了乙字院,客栈掌柜的已经在那了。
掌柜的神色又惊又怕,客人丢了东西,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客人,摊上这样的事,客栈都要倒大霉。
柳铁和田班先进屋去看,屋顶开了个天窗,天窗口不算大,身材只要瘦弱点便可以钻进去,这是柳铁故意的,缩骨功可以让他轻松进来,但不知道的人却可以以此将他排除嫌疑。
“贼子的身材应该偏瘦。”田班第一句话便落入了柳铁的圈套,柳铁向上看了眼,然后仔细检查窗户和门。
田班觉着有点奇怪,但知道柳铁的习惯,跟着过来看,检查完后,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柳铁抬头看着天窗,这时,院子里响起掌柜的有些慌张的叫声:“李里长,你可算来了,这客人丢了东西,有贼,有贼。”
在掌柜的看来,只要证明是外面来的贼,至少可以不牵连客栈上下人等。
李翼走进来,看到柳铁和田班,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他们怎么在这,略微迟疑,李翼说:“两位兄弟,在下要查案,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让一让。”
房间不大,四个人便显得拥挤了,傅宪的护卫首先退出去了,柳铁也出去了,田班迟疑下却留下来。
李翼抬头看看屋顶的窟窿,同样没有理会,转身检查起门窗来,细细看了一遍才点头。
“没有动过,怎么啦?”田班的语气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看门窗是看门窗有没有人动过,排除有人从门窗进来。”李翼说道。
田班恍然大悟,看来这查案也是门学问,他没在江湖上走过,是田家的家生奴,幼年便被培养成护卫,师傅都是田家请的。
腾身上屋顶,柳铁和傅宪的护卫都在屋顶,俩人已经查过天窗了,又在四下查看,李翼伏在窗口,仔细检查每块瓦片和屋梁,依旧没有查到痕迹。
“怎么,没有线索?”田班问道。
李翼点点头,他扭头看柳铁和傅宪的护卫,傅宪的护卫基本没作什么,在柳铁他们过来前,这屋顶便查过了。
李翼和田班过去,李翼还没开口,傅宪的护卫便递过来一根细细的布条。
“瓦片下面找到的。”傅宪的护卫说道,李翼小心的接过来,仔细看看,点点头:“这布料不错。”
柳铁翻身下了屋顶,站在房屋的侧面的屋檐,李翼跟着过去,在屋檐下的梁上,有一块灰尘被蹭去。
“是从这上来的。”李翼说道,柳铁点点头,抬头望着隔壁的丙字院,这院子便是大通铺,院子里并不杂乱,旁边便是马厩。
检查完后,四人回到院子,柳铁首先开口:“飞贼的修为还不错,从外面进来的。”
李翼将掌柜的叫过来,问道:“昨晚丙字院住的都是什么人?”
掌柜的苦笑下摇头:“没人,前晚那伙卖艺的跑了,这院子昨天就没人。”
那晚袭击傅宪的便是住在丙字房的三个江湖豪客和那帮卖艺的江湖人,另外还有四个客商。
自从出事后,掌柜的多了个心眼,没再让丙字院住人,打算等傅宪他们走了后再说,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在掌柜的眼中,这傅宪就是个灾星!
柳铁和李翼走到院子前,在墙头看了半天,找到一处极小的痕迹,又在墙的另一面找到了一根折断的枯枝,断口是新的。
“飞贼是从外面进来的。”李翼叹口气说道,这下就难办了,这飞贼要跑了,上那找去。
柳铁没说话,起身看着傅宪的护卫,说道:“飞贼从这进来,从那出去。”
柳铁指着墙头的一个位置,又指了另一个位置。
“从那出来的?”田班有点疑惑,上面没什么,李翼在边上说:“对,那上面的草被压扁了。”
田班轻轻的哦了声,柳铁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跃过墙头,在乙字院也不停留,直接回到甲字院,随后,田班三人也跟过来。
“二爷,查到线索了,是从丙字院过来的,丙字院昨晚没客人,飞贼是从外面进来的。”田班说道。
“田老爷,我想问问傅大人,他丢了什么东西?”李翼上前说道,傅宪的护卫闻言便走进房间里,没一会,出来让李翼进去。
柳铁面无表情,田蒿轻轻叹口气,看来不是柳铁干的,他不怀疑田班他们,但柳铁值守下半夜,以他的经验,飞贼一般都在下半夜动手,所以,他自然怀疑柳铁,现在柳铁的嫌疑排除了。
看了柳铁眼,柳铁依旧那么木讷,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
“马车套好好了?”
“已经套好了。”
“把行李放上车。”田蒿吩咐道,扭头看看房间,轻轻叹口气,这傅宪丢重要东西,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柳铁神情冷漠,耳朵却竖起的,他注意听着屋里的谈话,果然,傅宪没有说丢了什么东西,只承认丢了几百两银票,另外还丢了一个小瓷瓶装的丹药,这是送给王爷的丹药。
李翼出来后又向柳铁和田班了解了昨晚的情况,自然什么都没了解到。
“博闻兄,想开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王爷想必会谅解的。”田蒿轻轻叹口气,傅宪神情灰败,微微摇头,田蒿再度叹口气,拱手施礼道:“那我就告辞了。”
傅宪抬头看着他,张嘴欲言,最后什么也没说,低下头。
正文 第716章 尚书台议饥民(上)
这个冬天很冷,京兆府每天都在郊外收拾一批被冻死的流民,寒风刮来,陈宣忍不住打个寒颤,将皮袍紧了紧。
粥棚并不大,三口大锅正在熬粥,两个衙役正奋力搅动,看到陈宣过来,衙役赶紧停下,过来施礼请安。
“粮食还够吗?”陈宣看着四周的流民,流民都穿着破烂不堪,面黄肌瘦的,直勾勾的盯着冒热气的大锅。
“可以管十天。”
“十天!”陈宣微微点头:“粮食没了,要及时到粮库领,记住不能再饿死人了。”
“大人放心,只要有粮食,属下保证不会再饿死人。”
陈宣在心里苦笑不已,这段时间,老天持续大雪,京兆府各地紧急上报,各县流民冻死的不少,有御史上疏弹劾他救灾不力,坐视饥民冻饿而死,可这些御史那知道,他早就上疏,请朝廷拨给钱粮,特别是粮食,以便赈济饥民。
可尚书台迟迟不批复,好容易在半个月前,尚书台批下来了,居然是让他自筹粮食,帝都四大粮库,七八个小粮库,要给凉州雍州提供粮食,是军粮,不能动。
帝都附近储存着天下最多的粮食,但京兆府并不是大晋产粮区,帝都的粮食都是从江南冀州荆州等地运来的。
面对尚书台的批复,陈宣十分无奈,只能上疏皇帝,请求赶快拨银子,自己上冀州或江南买粮。
陈宣对朝廷的纷争十分清楚,他感到很庆幸,他得到了前后两位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先帝将他从一个七品小官一步步提拔,将京兆尹这样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当今皇帝面对重重非议,依旧力保他,为了保全他,甚至有意派他去冀州担任刺史,这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飞跃。
京兆尹是重要职务,可一州刺史更加重要,首先是品级就不一样,京兆尹是五品,刺史则是四品,京兆尹主要负责地方治安,刺史则是一方诸侯。
可陈宣没想到,他要银子的奏疏依旧被打回来了,同样的理由,军饷还不足,那来银子赈济饥民。
陈宣忽然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故意刁难自己,他没办法只能再度上疏,城外流民持续冻死,御史弹劾,终于引起皇帝的注意,皇帝勃然大怒,训斥了尚书台,下令从少府拨银子,用来买粮,尽速赈济饥民。
对皇帝此举,陈宣非常感激,两位皇帝的重恩,他只能竭尽所能,以死报销。
饥民的情况很糟糕,除了粮食外,还有衣服,饥民普遍没有足够御寒的衣服,每天都要冻死不少。
对这个情况,陈宣一边向朝廷报告,一边召集城内的商家劝募,他也给那些门阀世家和宗室去信,请他们捐助旧衣物,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绝大多数商家都没有响应,只有聊聊几个商家捐赠了些,其中最大的还是瀚海商社捐赠的,而且还暗暗恳请他不要声张。
“还有多少棉衣?”陈宣又问。
下属苦涩的摇摇头:“棉衣早没了,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就算没饿死的,也有冻死的。”
陈宣看看四周,饥民们站在边上,有些穿着体面的人在饥民中,他们不时与那些带着儿女的饥民说话,陈宣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远处有些相同穿着的人,他们身边都有不少小孩,其中以女孩为多。
灾荒,饥荒,流民,他们的女儿是青楼的最大新鲜血液。
小孩子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手脚都快冻青了,惊恐不安的看着四周。
陈宣轻轻叹口气,这是他无力阻止的,这些小孩子被买走,恐怕还有条活路,若不然,能活下来的,恐怕极少。
“建几个棚子吧,也能挡挡风雪。”陈宣很是无奈的吩咐道,下属连忙答应,刚要去办,陈宣又叫住他:“多准备点柴火,对了,瀚海商社提供的煤炭,那东西便宜。”
煤炭又被称为黑石,帝都附近的山里便有,不过,在以前,谁也不知道这种石头能燃烧,可瀚海商社先是悄没声的买下山,然后便在帝都兜售煤炭,他们将煤炭打成粉末,用水挑弄,然后做成一个圆饼,还在上面打了很多孔,他们把这叫蜂窝煤。
为了推广这蜂窝煤,瀚海商社又设计了一种炉子,用这种炉子和蜂窝煤,要比烧木炭或柴火便宜多了。
现在蜂窝煤和炉子在帝都流行起来,瀚海商社挣了大笔银子,这次劝募中,瀚海商社也捐赠了一批炉子和煤炭。
“好!”
下属答应下来,看他没有进一步命令,便转身去执行。
陈宣又站了会,然后才上车,吩咐回衙。
马车穿过风雪,驶入城门,在等待进城的车队中,他看到了瀚海商社的马车队,车队有十几辆马车,车上装得严严实实的,用帆布遮盖着。
这肯定不是什么煤炭,煤炭都是用船运过来的,倒像是布匹,陈宣沉默的看着,想着这瀚海商社,这商社的主人倒是个奇才,到帝都这才几年,就干出这样大的局面,难得的是,这个商社比其他商社还多了几分善心。
快到衙门时,碰上主薄派人来告诉他,皇上宣他赶紧入宫,陈宣连忙调转马车,向宫里驶去,到宫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那等着了。
下车后,陈宣扫了眼,官员们都在寒风里守着,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冻得哆嗦,低声抱怨着。
陈宣先宫门口的太监报备,太监却让他直接到尚书台,同时还不住催促,让他赶紧,皇上在尚书台等他。
陈宣闻言立刻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到赶到尚书台,在院子里看到门口的黄公公,他不由松口气。
“公公,麻烦通报下,京兆尹陈宣在门外候旨。”
黄公公微微一笑:“别急,皇上还没问呢。”
陈宣松口气,悄悄的站在边上,房间开始说话的声音还不大,可慢慢的,皇帝的声音大了。
“尚书台太放肆了!这样奏疏居然敢截!为什么不报给朕知道!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批下去!战事吃紧!不是已经调了粮食过去!帝都存粮还有多少?啊!潘链,你来回答!”
正说着,陈宣看到延平郡王也急匆匆赶来,潘链低声说了几句,陈宣没有听清楚,延平郡王也同样请黄公公通报,黄公公的回答依旧。
延平郡王松口气,赶紧过来站在陈宣身边,低声问:“陈大人,知道什么事吗?”
陈宣摇摇头,延平郡王苦笑下,这陈宣从来独来独往,从来没听说他和那个大臣有什么深交。
“你这是狡辩!你知道城外每天冻死饿死多少人吗?帝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每天死这么多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朕!”
潘链说了几句,皇帝更加愤怒,大声打断他:“你不要事事推陈宣,陈宣手上没钱没粮,你好意思将责任推给他!”
延平郡王听后忍不住叹口气,同情的看了陈宣一眼,陈宣低眉垂目好像没听见。
听了几句后,延平郡王心里有底了,他很清楚,这段时间,朝廷围绕着京兆尹和冀州刺史扬州刺史的人选,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皇帝有意让陈宣出任冀州刺史,可冀州当地的门阀却不愿意,他们举荐渤海郡太守马任马公义,延平郡王很清楚,这是冀州的那几个千年世家,主要是王家那位老祖宗在背后推动。
相反,朝中却不断有人在弹劾陈宣,特别是最近,帝都风雪大作,冻死很多流民,要求朝廷治陈宣赈济不力之罪。
由于尚书台的抵制,皇帝的意思难以执行,可尚书台也数次上疏,提出他们的人选,皇帝也不同意,双方就此僵住了,冀州的刺史张泌免了,冀州现在无人主持,受灾的灾民只能靠各县安置。
好在各县还尽力,新漳河的水退了,各县组织人力赶在冬天之前将堤坝修好,不过,如何安置灾民,县里就没办法了,原因简单,没钱!
冀州富庶,可冀州的田地七成在门阀世家和宗室手里,冀州还要负担幽州和并州的银子,剩下的还要给朝廷,修缮堤坝已经将冀州府库的银子花干净了。
冀州也向朝廷要银子。
陈宣和延平郡王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是压抑了很长时间,几个月前就该进行的人事调整到现在还没进行,这对皇帝来说,是极大的屈辱,皇帝绝对无法忍受。
“尚书台必须承担责任!这样事关重大的奏疏,你们都敢截留,尚书台要做什么!”皇帝几乎是在咆哮,屋里一遍死寂。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尚书台这次有点过了,按照传统,地方奏疏,除了军务,必须上报皇帝外,尚书台可以自行批准或驳回一些奏疏,天下事很多,每天的奏疏也很多,皇帝并不是每件都要过目,否则要尚书台作什么。
在大晋的历史上,这个制度常常造成皇帝和尚书台的矛盾,特别是尚书令与皇帝的关系,若和睦,皇帝便松一点;若反之,皇帝便会以此为借口,对尚书台进行反击,同时,这也是尚书台改组的苗头,在大晋的历史上,这样的事,史不绝书。
正想着,便听到里面在问:“陈宣到了吗?”
黄公公连忙进去禀报,皇帝吩咐:“让他们进来!”
陈宣和延平郡王整整官服,黄公公出来,让俩人进去。
房间里有火盆,还有暖笼,皇帝坐在暖笼边,尚书令潘链左辰和甘棠都在,潘冀照例不在,秋云也不在,在一个月前便告病,在家修养。中书监的蓬柱和薛泌,还有皇帝的布衣朋友张猛也在。
朝廷的重臣全部到场!
“饥民的情况怎么样了?”皇帝不等陈宣报告,开口便问。
陈宣恭敬的回礼后,才答道:“回皇上,臣在城外设了七个粥棚,每天中午,晚上,施粥两次,饥民勉强可以维持。”
“粮食还可以维持十天左右,不过,现在困难的是棉衣,臣设了些草棚,可不够,有些商家捐赠了些棉衣,但还是不够,晚上依旧会有些体弱的冻死。”
皇帝脸色泛红,神情依旧还有几分激动,听到还有人被冻死,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还有没有办法?”
“有,”陈宣说道:“城外还有庄子,有些空着的,还有些道观,也可以拨出部分,让饥民先过冬为好。”
延平郡王闻言后不由苦笑,帝都城外的庄子,不是皇室的便是藩王门阀世家的,让这些人将庄子让出来,那怕是一部分,也不可能。
正文 第717章 尚书台议饥民(下)
果然,皇帝闻言脸色阴沉,蓬柱轻轻叹口气插话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陈宣肯定的抬头,皇帝神情微亮,期望的看着他,陈宣说道:“现在是冬天,黄河河道封冻,很多商家的仓库空出来了,臣已经与他们商议,可以借来给饥民暂时过冬,这是一;其次,朝廷可以拨出部分银子,给饥民修点暂时过冬的简易房屋,在过冬之后,可以将这些房屋整修下,再卖给商家作仓库;第三,帝都附近道观众多,皇上,这些道观可以腾出部分,给饥民过冬。”
皇帝想了想,点头:“嗯,难为你了,无钱无粮,能做到这样,已经尽力了。”
皇帝短短一句话,让陈宣差点泪奔,这段时间,他的处境艰难,明知道有人在借这事暗算他,可他却只能硬挺着,期望皇帝为他做主。
皇帝看出陈宣的神情有些激动,起身走到他面前,温言道:“朕不是昏聩之主,谁在尽心尽力做事,朕心里清清楚楚。”
延平郡王瞟了潘链一眼,潘链神情平静,好像没有听见,左辰眉头微皱,甘棠同样面无表情,延平郡王在心里暗骂,这群老狐狸。
“现在府库还有多少粮食?多少银子?”皇帝扭头看着他问道。
延平郡王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回皇上,臣这几天都清查了各粮库,凉州并州雍州,三大粮窑,平口仓已经搬空,常口仓已搬空七成,剩下的兴晋仓除了要维持邙山大营需要外,还要为帝都数百万人提供粮食,可用于赈济救灾的粮食在五十万石上下,可皇上,流民有数十万人,臣,臣不敢保证能维持到开春。”
“兴晋仓有粮食多少?”蓬柱插话问道。
延平郡王看了眼皇帝,皇帝眉头紧皱,延平郡王才转头对蓬柱说:“兴晋仓有粮食一千六百万石,但这些粮食不能轻动,从现在到开春,还有三个多月,而漕粮要到六月才入库,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年能收到的漕粮在七百万石左右,蓬大人,三大粮仓,是数年甚至十多年积累才有,若用完了,将来有事,朝廷拿不出粮食来,则天下必乱。”
“王爷说的甚是,”左辰也插话道:“不是臣等不给粮食,而是不敢给,王爷再说说银子的情况。”
延平郡王苦涩的叹口气:“这就更难了,皇上,这次能支撑塞外战事,全靠句大人和顾大人在扬州收了九百万两银子的税,可为了这九百万两银子,句大人和顾大人将扬州未来三年的盐税全卖了,未来三年,朝廷税收将大幅下降,塞外战事,经年能不能完,皇上,这些都必须考虑。”
皇帝沉默了,潘链这才缓缓开口:“皇上生气,是老臣办事不力,可皇上,不是臣不给,而是没法给,朝廷没银子啊。”
皇帝有点烦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时,张猛开口了。
“王爷的统计没错,不过,城外的饥民乃我大晋子民,看到子民挣扎在死亡边缘,朝廷若不赈济,有伤朝廷仁德;其次,十万饥民,若有人趁机兴风作乱,铤而走险,十万饥民便会在帝都动乱,那时天下震动,危害更大,所以,朝廷必须赈济。”
左辰沉默了,饥寒起盗心,若有胆大妄为之人,趁机作乱,就算最后镇压下去,也会震动天下。
“张卿说得对,还是要赈济,老七,给陈宣拨一百万石粮食,陈卿,一百万够吗?”皇帝看着陈宣,陈宣算了下,微微摇头:“不够,至少一百二十万石。”
皇帝想了想,咬牙说:“那好,就给你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谢皇上。”陈宣深深施礼,延平郡王略微想想便施礼:“臣领旨。”
“至于银子,”皇帝沉凝片刻,问道:“修那些简易住房,需要多少银子?”
陈宣默默算了下,抬头答道:“至少十万两银子,另外,臣还必须购置一批衣物,否则,还会冻死人。”
“好,朕从少府给你拨十,十五万两银子,”皇帝说着转头对黄公公吩咐道:“传旨,宫里除了太后,其余人等,费用一律下调三成,首先就是朕的,还有将宫里的旧衣服全数送到京兆府,交给陈卿。”
“皇上,这,...”黄公公迟疑下,眼眶都湿了,皇帝眉头微皱,瞪着他,黄公公哽咽下跪:“老,老奴领旨。”
“皇上天恩!”
屋里群臣全都跪下,潘链哽咽说道:“是臣等无能,累及皇上,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也难,可这祖宗交下来的天下,不能坏在朕手上。”
“皇上,臣愿捐助一千两银子,另外,让老妻找找,将家里的旧衣物全数送到陈大人那。”左辰抬头大声说道,一千两对别人来说很少,可对左辰来说已经是很高了,他做官清廉,两袖清风,从不受贿,是士林中的清议领袖,这也是当初泰定帝选他作太子师傅的原因。
左辰这一开口,潘链等人也不得不开口承诺捐赠,潘链答应乐捐五千两银子,甘棠紧随其后,愿意捐助三千两。
延平郡王报了三千两银子,却没听见薛泌报数,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薛泌,薛泌冲他咧嘴一笑,他心里有点诧异,可又不好问。
屋里另一个没有捐助的是张猛,张猛说了那番话后,便再没开口,保持沉默。但他没捐助不但皇帝不会说什么,就算潘链等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张猛没钱,在宫里,他的地位很特殊,没有任何官职,是皇帝的布衣朋友,可却能参与任何朝政,对皇上的影响很强。
“蓬柱,以后你就参与尚书台办事。”皇帝沉默后下旨,蓬柱回朝,上次就该入尚书台,被潘链借薛泌挡下,现在皇帝再度下旨,延平郡王心中一动,潘链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延平郡王有些失望,上次皇帝提了三个人选,蓬柱、薛泌和他延平郡王,可这次却只有蓬柱入了尚书台。
薛泌跟着皇帝回到书房,一路上,皇帝都没说话,直到书房后,才重重叹口气。
“皇上,不用操心,有了这笔银子和粮食,陈宣可以渡过难关了。”薛泌笑嘻嘻的安慰道。
“刚才你可没捐助。”皇帝扭头看着他,薛泌依旧笑嘻嘻的:“皇上,我那点家底,您还不知道,我当然要捐,可潘链才捐五千两,这不是糊弄人吗,以他潘家的银子,捐上十万八万,没一点问题,皇上,臣的家底不厚,臣就捐五万两,为皇上分忧。”
“五万两!”皇帝高兴之余,又有些惊讶,打量着薛泌,忽然问道:“你不是又向皇后要银子吧。”
“臣哪敢,”薛泌连忙分辩:“上次就是皇后为我出的银子,这次是臣赚了点银子,干脆就全拿出来,为皇上分忧了。”
“赚了银子?你上那赚的?”皇帝问道。
薛泌嘿嘿干笑两声,皇帝有点不高兴,直直的看着他,薛泌只好说:“小臣与人作生意,赚了些银子。”
“与人作生意?”皇帝依旧满是疑窦:“不会是受贿吧。”
薛泌连声叫冤,略微不满的叫道:“皇上,您这可不能冤枉人,要不,臣就捐了。”
“快说,少在这调朕的胃口。”皇帝露出一丝笑意。
“臣与瀚海商社作生意,瀚海商社的布好,还弄出了毛线,臣家拿到瀚海商社在河东和并州的经销权,另外,瀚海商社与臣在河东建了两个羊毛作坊,也挣了些银子,老实说,臣总共只挣了四万多两银子,上次娘娘赏的银子没用完,小臣再加点,凑五万两银子为皇上解忧。”
皇帝听后,看着薛泌,薛泌神情坦然,皇帝觉着他说的是真话,这瀚海商社的布好,宫里都采购不少,薛泌卖他的布,应该会赚钱。
“这瀚海商社还挺会赚银子的。”皇帝说道,这时,张猛进来,皇帝随手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接着说:“你和那柳寒交往,觉着此人如何?”
薛泌松口气,笑了笑:“皇上,这柳寒呢,小臣觉着,此人才干非凡,文武双全,可就是出身差了,他若生在士族之家,定能出将入相。”
说着薛泌看着皇帝,又继续说道:“皇上,这柳寒,臣将他举荐到禁军去了,现在是禁军的,队正,好像是队正。”
皇帝却笑了:“看来你和他也不算太熟,他在禁军升官了,这人到帝都不久,把这瀚海商社弄得倒是红红火火的。”
薛泌心里纳闷,皇帝这是作什么呢?他加了三分小心,试探着说:“是,他这人弄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近弄的那煤球和炉子,也是大卖。”
“朝廷现在很困难,给了陈宣十五万银子,朕估计还不够,钦天监敬塘报告说,今年还要下雪,而且一旦赈济的消息传出去,流民还会增加。”
皇帝缓缓的说:“这点银子朕担心不够,你出面,向商家劝募,让瀚海商社带个头,你看如何?”
薛泌心里更加警觉,可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先答应:“臣尽力去办,不过,皇上,您也知道,这帝都的大商家,都是有背景的。”
忽然看到张猛坐在边上,灵机一动:“皇上,这事要不这样,让张先生帮帮我,您也知道,我这人笨嘴笨舌的。”
皇帝扭头看着张猛,张猛略微沉凝便点头:“草民愿意。”
皇帝点点头:“好,张卿就去帮帮他,这是没让你入尚书台,心里有埋怨吧。”
薛泌笑了下,摇头说:“小臣不敢,皇上,上次臣回去想了下,臣的历练还少了,入尚书台资格不够,再历练几年,皇上再教教臣,觉着臣合适了,臣再到尚书台。”
皇帝呵呵一笑:“你小子,属猴子的,顺杆爬!去吧,该你的,一定会给你。”
薛泌笑呵呵的走了,皇帝的神情渐渐沉下来,张猛轻轻叹口气,皇帝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干枯的梅树。
“潘链,哼,张爱卿,你看是不是该拿下潘链了?”
“还不到时候。”张猛平静的说:“潘链劣迹不显,还有太后掣肘,皇上,暂时不要动他,保持朝局稳定。”
皇帝神情中有丝不耐,自从登基以来,尚书台便被父皇留下的几个老臣把持,想做点事,他们事事掣肘,到现在朝局越来越难,朝廷府库空虚,塞外胡族作乱,对内无力赈济,新漳河不过一条小河,溃堤之后,朝廷居然拿不出银子赈济,不得不四下告借。
“皇上,不要着急,不过一点小困难,有什么可着急的,”张猛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丝责备:“其实,要弄银子,只要抓几个贪官就行了。”
皇帝不由再度苦笑,延平郡王在度支曹大动干戈,收回来百多万两银子,朝臣中便怨声载道,自己还落下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暂时不急,句誕顾玮在扬州弄到的银子还可以支撑一年,”张猛继续说道:“不过,扬州税改,必须抓紧。”
皇帝再度烦躁,叫道:“盛怀在那,句誕顾玮举措艰难。”
“皇上!”张猛低声叫道,皇帝猛然迟疑下,感到自己有些失态,深深叹口气,略微平静下来,张猛接着说:“我们决策有问题,盛怀虽然是刺史,可他不能抗拒朝廷的旨意,皇上,您当下旨,让句誕和顾玮主持扬州丝绸和铁器粮食的税制革新。”
皇帝缓缓点头,张猛提笔起草了诏书,皇帝在上面盖上玉玺,然后叫太监送到尚书台盖印。
转过身,皇帝看到穆公公悄无声的站在角落。
“盛怀。”
张猛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让内卫涉入,可...,忍不住轻轻叹口气,盛怀按罪当斩,家人当发配凉州或雷州。
“老奴已经安排了,扬州内卫的整肃已经结束,已经有针对盛怀的计划,半月之内当有消息。”穆公公低声答道。
皇帝点点头,转身坐到书案后,开始批阅今天的奏疏,穆公公悄无声的退出去。
出了御书房,穆公公深吸口气,精神微微一阵,抬头看看浓厚的云层,才背着手施施然走了,两个小太监急忙跟上去。
入冬以后,林公公的身体便不好了,每天待在屋里,房间里炉火烧得旺旺的,满屋都是药香。
“躺下,别起来。”
穆公公踏进房间,林公公便挣扎着要起来,穆公公连忙安抚,林公公也不勉强,坐在榻上,微微屈身,算是施礼了。
“看你这身子,每年冬天都这样,这样下去可怎么好。”穆公公叹口气,林公公看上去越发瘦削了,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唉,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能给干爹分忧。”林公公拥着棉被说道:“干爹来是有什么事吧。”
“还是为盛怀的事,”穆公公说道:“皇上有点着急了,想早点除了盛怀。”
林公公没说话,自从命令下去后,柳寒没有报告行动方案,只是报告说正在想办法,这办法想出来没有,进行到那了,他一概不知,这在内卫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穆公公看着林公公,他深知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的难处,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能造成很大影响,门阀世家,士林宗室,都把内卫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内卫裁撤了事,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怎么有难处?”穆公公问道。
林公公勉强笑了下:“干爹说的什么话,有难处也得作,咱们内卫就是皇家的一条狗,再难啃的骨头都要啃下去。”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命令已经下了,柳寒也回信了,可他没说怎么行动,只是说在干。”
“哦!”穆公公眉头紧皱,有些不悦的说:“怎么会这样。”
林公公摇摇头:“干爹,儿子的想法不同。”
“哦,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穆公公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这柳寒刚加入内卫,回我大晋也不过三年多时间,对我内卫行事还不熟悉,儿子想,这次他要采取的手段,恐怕与以往不同,干爹,儿子想,先等着吧,他若没作好,再惩处不迟。”
穆公公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我在皇上面前下了半个月的保证,立刻给他下令,十天之内,必须有结果。”
林公公微怔,随即明白的点点头:“是,儿子这就下令。”
“王家和齐王的事查明白没有?”穆公公又问。
林公公摇摇头:“这事我正要禀告干爹,齐王派王府舍人傅宪到冀州,以给王家二爷祝寿的名义到王家,我们的人在傅宪回去的路上下手了,可没想到遇上田家的人,未能得手,小麦子,把刚到的那份报告给干爹过目。”
小麦子连忙从旁边的书案上取出一份报告送到穆公公面前。
穆公公打开报告看,是冀州内卫的报告,他匆匆看完,然后皱眉不满的说:“搞什么,冀州内卫这次行动失败,当严惩!”
林公公微怔,小心的看看林公公的神情,低声求情道:“干爹说的是,可干爹,儿子这些年主掌内卫,内卫实力逐年下降,儿子责无旁贷。”
“你不要这样想,”穆公公叹口气:“你的难,我知道,可朝政艰危,皇上登基不久,急于振兴,行事难免偏激,你要理解皇上。”
“儿子不敢,”林公公急忙分辩,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胸口发闷,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小麦子连忙上前,轻轻的在他背后拍拍。
穆公公叹口气:“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将身子调养好,柏公公呢?”
“回老祖宗,上后宫去了,听说是贤妃娘娘有了,他过去看看。”小麦子说道。
“贤妃有了,与他何干。”穆公公皱眉道,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每个宫都有专人负责,贤妃宫里有人负责,柏公公负责的内卫,后宫嫔妃的事,不是他的事。
小麦子没敢答话,林公公咳出口痰,这才轻松点,小麦子连忙送上茶,林公公漱口水,手抚胸口,感到好受些。
“干爹,冀州的事,儿子以为还是用人为上,儿子担心的倒是帝都,”林公公说道,穆公公有点意外,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自己这干儿子的,长期主掌内卫,对朝局十分敏感。
“儿子对几件事到现在还没想通,”林公公没等穆公公开口询问,便解释道:“第一,王家那位老祖宗,为什么要抢黄河水道;这位老祖宗韬光养晦近十年,为什么在这事上如此强硬?
第二,齐王,藩王与世家相交乃大忌,齐王不是不知道,偶尔喝喝酒,倒没什么,可齐王为什么敢如此大胆,居然与王家联手抢夺黄河水道?
第三,王家与秦家是什么关系,皇上将秦家那位请回朝廷,负责参赞军机,可当年因为昭阳之事,秦家与王家联手,先帝将两家分而治之,现在秦家王家同时有动作,儿子有些担心。”
林公公说得有点急,不由又有些喘,穆公公闻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的确都是些问题,可他没想过这些,略微沉凝,他说道:“这些慢慢查,邙山大营要注意,其他的可以慢慢查,齐王,呵呵。”
顿了下,穆公公才又说道:“好吧,冀州内卫罚薪一月,责令冯涛反省,若再有失误,严惩不贷。”
“儿子知道了。”林公公欠身致谢,冀州内卫总管冯涛是他一手提拔的,不过,这次失误非同小可,这次的消息是潜伏在王家的内卫送出的,王家那位老祖宗防范很严,内卫很难潜入,这次事后,王家势必追查,万一暴露了,那损失就更大。
“要注意邙山大营和禁军,”穆公公又说道:“特别是邙山大营,出不得半点差错。”
“儿子明白,不过林白林公公....”林公公小心的说道。
在邙山大营监军的是穆公公的另外一个弟子也姓林,叫林白,这林白说来还与林公公有亲戚关系,俩人同时入宫,同时拜在穆公公门下,可俩人却有嫌隙,林白掌控了邙山大营,对林公公掌控的内卫很是排斥,林公公也不想双方关系太紧张,也约束下属不向邙山大营渗透。
“我会提醒他,不过,你不要再顾忌兄弟情分了,这是为朝廷做事,不是你林家的事。”
穆公公这话有些重,林公公连忙告罪,穆公公再度提醒:“还有九门提督和禁军,这些都要加强。”
“干爹放心,内卫在这方面一直有布置。”林公公说道。
说完这些后,穆公公这才起身,温言安慰林公公,让他好好将养,不要太累了,这才离开。
送走穆公公后,小麦子悄没声的回到房里,林公公依旧坐着,双眼茫然的望着床顶。
正文 第718章 林公公的忧虑
“干爹,快躺下,这才刚好点,要着了寒,那可怎么好!”
小麦子急忙要扶林公公躺下,林公公摇摇头,让他拿过个软垫,自己靠在上面,小麦子没办法只好又在房间里加了两个火盆。
林公公皱眉,不悦的说:“加这么多火盆作啥。”
小麦子拿了几个碗装上水放在角落,听到林公公的抱怨,小麦子笑嘻嘻的说道:“屋里暖和,对干爹的身子好,这甘子骐的药好,去年用的就是他的药,三天就好了,今年怎么拖这么久。”
林公公叹口气:“这甘子琪是学小心了,去年吃了个亏,现在也学会了,开些治不了病的药,糊弄人。”
甘泗子琪是太医院的御医,据说是一品丹师,太医院医正谢林谢雨泽同样也是一品丹师,甘子琪是前两年才到太医院的,而谢林则掌控太医院几十年了,甘子琪到太医院后势头很猛,这引起谢林的不满,去年暗中设计,让他吃了次暗亏。
太医院御医看上去很风光,实际风险很高,特别是给宫里的贵人们治病,用药要极其小心,稍不留意便会获罪,若最后有出问题,药渣立刻封存,药方也随即封存,宫里派人核查,所以,御医给宫里的贵人治病,无不战战兢兢,用药宁可缓点,也绝不下猛药,所以,宫里贵人们若是得病,都要拖很久。
林公公深知其中的弊端,所以,他一般都用内卫自己的药,内卫有不少人才,暗杀是内卫的传统手段,会用毒的便会治病。
但这次小麦子让甘子琪来了,甘子琪用了药,但效果并不好。
“是儿子的思虑不周,原来听说甘子琪名声很大,想着他的药应该不错,就没想到,还是咱们自己的药管用。”
小麦子转过身,林公公正准备起身,小麦子赶紧过来:“怎么就起来了,干爹,您身子骨还没好呢。”
林公公摇摇头,坚持下床,小麦子阻拦不住,赶紧给他穿上棉袍。
“去把扬州的档案拿来,特别是与盛怀的。”
小麦子赶紧过去,林公公坐在书案后,将给柳寒的命令写好,又拿起一本档案,看了半天,眉头始终拧成一团。
小麦子拿着档案进来,看着边上的命令,问道:“还是七发?”
“五发吧。”
小麦子斜着,按照一种怪异的纹路将命令裁成五个纸条,用小竹筒装好,然后拿出去,等他回来后,林公公拥着皮裘,呆呆的看着档案。
小麦子没有打搅他,小心翼翼的作着自己的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踩着积雪进来,小麦子眉头微皱,迅速无声的站起来,门推开了,柏公公进来了。
“怎么起来了,”柏公公进门后便看到林公公坐在书案后面,忍不住劝道,将皮裘大氅脱下,递给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姓赖,名叫赖春,柏公公叫他小春子。
小春子将皮裘大氅挂上后,便悄没声的退到角落,小麦子连忙陪笑说:“您还不知道干爹,怎么劝都没用,三祖宗,您就劝劝吧。”
柏公公呵呵干笑两声,正要开口,林公公已经幽幽说道:“老祖宗刚才来过了,贤妃的事,都处理好了?”
“都妥了,”柏公公说道:“贤妃院子里的那个宫女处置了,贤妃娘娘刚怀上,就有人开始惦记了。”
林公公微微皱眉,柏公公这话有些失言,在宫里,这种事情不是少数,宫里的这些女人们就象红眼狼似的盯着彼此,皇上现在还没子嗣,谁能在这个时候生下子嗣,不但母凭子贵,还有太子和皇太后的希望。
但柏公公说这个话却不合适,宫里的龌龊事多了,这样的事不算少,一般这样的事,要么连根拔,要么将直接责任人处死就完了,多数时候,要么有确切无疑的证据,都是采用后者,和稀泥算了。
柏公公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言,他接着问:“老祖宗有什么吩咐?”
“还是扬州的事,”林公公叹道:“这次句誕顾玮弄到九百万银子,算是为朝廷解难了,可明年呢,所以,朝廷希望尽快在扬州推行税制改革,可盛怀却横加阻拦,如果不赶紧税改,增加收入,明年的日子就难过了。”
“这盛怀究竟想干什么?”柏公公叹口气,扬州的事已经困惑朝廷很长时间了,皇上和尚书台为此闹僵,这盛怀还成了一个难题。
“盛怀恐怕也是不得已,背后多半是江南的那些门阀世家。”林公公淡淡的说,盛怀的家不在扬州,他是豫州人,扬州改制与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他干嘛要阻拦,背后没有扬州本地的那些土鳖才怪。
柏公公轻蔑的哼了声:“那些江南侉子不知天高地厚,林公公,这些家伙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敢与朝廷对抗。”
“你不要小看了这些人,扬州刺史没有他们的支持,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林公公叹口气,如果这天下是棵树,朝廷就是树冠树干,门阀士族则是树枝树根,黎民百姓就是就是土壤,朝廷通过这些门阀士族吸取养料,二者相辅相成,互不可缺。
“对付盛怀,其实就是对付那些江南侉子。”林公公接着说,眉头拧成一团,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有找到好办法。
“皇上是什么意思?”柏公公问道,话刚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老祖宗为扬州的事已经几次催促了,这本身就说明皇上已经着急了,看看林公公略微讶异的神情,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掩饰的问道:“上次柳寒不是说已经有计划了吗,催一下,让他加快行动。”
“柳寒此人胆大,他的计划也没报告,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这几天林公公提起柳寒便有些生气,这人太胆大了,做事没有规矩,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再催一下,告诉如果不能成功,他将受到严厉的惩处!”柏公公神情狠厉,很显然,他心里也不舒服。
林公公微微点头,随即又摇头:“柳寒此举让我很生气,但柳寒此人还有大用,柏公公,你看看这份材料。”
林公公递给了柏公公一份材料,柏公公接过来仔细看,这是一个刚打入瀚海商社内卫的报告,从情报上看,这个内卫并不在帝都,而是在长安,他是长安分店招收私兵的方式进入瀚海商社的。
在内卫的报告中,除了那些通常的东西,特别提到,他进入瀚海商社后,商社下发了一些丹药,这些丹药对练功有极大的帮助,他进入瀚海商社不过三个月,便由武徒六品进入了武徒八品。
“林公公,您的意思是?”柏公公看过后,略微沉凝便问道。
林公公点点头:“我怀疑这柳寒还是丹师,而且很可能是三品或四品,甚至是五品丹师。”
林公公的情绪略微有些波动:“柳寒从西域回来,不但自己有宗师修为,手下还有大批高手,西域有晋人,可在西域招揽到这么多高手?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可如果柳寒还是个丹师,那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柏公公有些动容,他当然清楚一个丹师的重要性,特别是高品丹师,一旦有高品丹师,那就意味着可以培养出一大批武士武师。
“这些年,无论内卫还是虎贲卫,实力下降都很厉害,”林公公叹息着说,这些年,他绞尽脑汁为虎贲卫和内卫补充实力,可依旧无法阻挡他们实力下降,里面的原因,他也清楚,最大的因素是这些年门阀世家都在大力扩充,朝廷能提供的条件,门阀世家可以给更多,而且,那些门阀世家与武林门派关系更加紧密,所以,最优秀的弟子一般都先进了门阀世家。
“待扬州的事做完后,就将柳寒调回帝都,这个人,我还有大用。”林公公说道。
“那扬州的事呢?”柏公公问道。
“已经去催了,十天之内要有结果。”林公公说道。
柏公公迟疑点点头,林公公也同样迟疑下,决定还是提醒一下他。
“宫里的事,有他们去管,咱们只要将内卫管好,就行了。”
柏公公闻言便知道,忍不住有些恼怒,可面上依旧乐呵呵的。
“哎,林公公,不是我要去管,以前在太子府时,这些事便是我在打理,贤妃娘娘也是习惯了,我也就是处理下。”柏公公分辩道,可他自己都觉着这个辩解实在太没说服力了。
看到自己的好心被误会,林公公没有说什么,他当然听懂了,这是在告诉他,他是从龙之臣,是皇帝从潜邸带出来的。
在林公公看来,内卫可比宫里那些婆婆妈妈的事要重要多了,这柏公公想讨好后宫的那些女子,完全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略微沉凝,林公公没有把秦王两家的事告诉他,就让他自己去吧。
一阵风刮来,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寒流冲进放进,火盆的火舌忍不住剧烈摇晃,小麦子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干爹,下雪了!”
林公公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他忍不住紧了紧裘袍,柏公公也扭头看看,轻轻叹口气,起身说:“这天更冷了,您这身子骨,还是躺着,好生将养。”
柏公公踏雪走了,小麦子冲他背影做个无声的呸了声,将门关上,听到身后的猛烈咳嗽,他赶紧过来,唠叨着将他扶上床。
就在这个风雪交加的下午,两辆马车在十几个家丁护卫下走进帝都,马车里,顾恒怀抱着个稚龄小童,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望着车窗外,此刻他的心里很有是激动,他完全知道,在接下来几天中,帝都将因为自己的到来,带来多大的风波。
正文 第719章 让廷尉府为难的血案
廷尉府在新开门旁边,这里门禁森严,门口有禁军站岗,平时,帝都民众,不管是官员还是平民平时都尽量避免从这经过。
廷尉府是大晋的最高审判机构,这里审理的案件要么是谋反案,要么是涉及皇族或四品以上官员,或者上品士族的案件,无论是哪一个,一定是重大案件。
风雪一直在下,站在门口的禁军在寒风中都快冻僵了,这时从大街上过来一个年青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纯白的孝服,头上裹着白布,到了廷尉府大门前,女人噗通跪下,从怀里拿出一纸诉状,高举过头。
“冤枉!”
门口的禁军吓了一跳,忍不住看看天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几个禁军互相看看,伍长叹口气,知道又是一桩冤案。
廷尉府作为最高审判机关,地方上当官的乱来,老百姓走投无路,最后,要么忍气吞声,远走他方;要么横下一条心,到帝都来上告;这是一条鱼死网破的路,到廷尉府上告,若是失败,便要反坐。
接到伍长报告,廷尉府小吏出来,从女人手上接过状纸,同时吩咐将女人收监看管。
到晚上,豫州鲁国曲张氏状告盛怀和鲁国郡守张帆,状告他们谋财害命,谋杀了曲家三十八口,豫州鲁国上下官官相护,致使陈冤难雪,盛家上下打点,反诬曲家,曲家走投无路,只能冒死上帝都,到廷尉府告御状。
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传到宫里,林公公立刻意识到这是柳寒采取的行动,马上通知穆公公,同时让廷尉府的内卫将状纸原封不动的抄录过来。
林公公随即安排御史,让御史随时准备行动,至于弹劾谁,就看接下来怎么发展了。
廷尉魏隼看着手里的状纸,不由感到头疼,作为一个有三十多年宦海经历的老官员,他完全知道朝廷内的纷争,这份状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扬州陷入僵局时来了,他嗅到内卫的味道。
“大人,你看这怎么审?”左监唐临苦笑着问道,很显然,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还能怎样,照常审理!”右监鲍准说道,鲍准出身律法世家,其父亲和祖父都在廷尉府任职,祖父还曾作《律令疏议》一文,全面解释大晋律。
“哎,审自然该审,”魏隼叹口气,他话没说完,但足够了,这审当然要审,上面下面都看着,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可这审也有个审法,审到什么程度,牵扯那些人,这里面都有个讲究。
“我看这样如此重案,廷尉府当审理后,上报皇上,由皇帝陛下定夺。”唐临提议道。
鲍准摇头说:“那有如此审案的,唐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当按大晋律审理,审到谁算谁。”
魏隼看看鲍准又看看唐临,点头说:“既然这样,那就由鲍大人先审吧。”
鲍准微怔,按照朝廷制度,廷尉府设尉正和左右监,尉正和左监负责审案,其中尉正负责涉及朝廷二品以上和皇族的案件,左监负责其他官员和士族的审理,右监负责缉捕,即廷尉府下属的各级总捕头都归他管,审理案件不在职权范围内。
“大人,此举与朝廷规制不合。”鲍准抱拳抗声道。
魏隼在心里苦笑下,扭头看着唐临说:“鲍大人所言甚是,唐大人,您就先辛苦下。”
唐临心里暗骂,可这是他的职责,他只好说:“下官遵命,明日就升堂。”
魏隼点点头:“需要老夫协助,尽管开口,此案涉及朝廷重臣,两州刺史和鲁国郡守,需要拿那些证人和犯人,立刻上报,鲍大人,你也要随即准备。”
鲍准起身:“是,下官立刻召集各捕头,随即听候唐大人的调遣。”
魏隼深吸口气,抬头看看深深的看眼唐临,起身一摇一摆的走了,鲍准随即召集各级捕头和兵丁,随时准备出发豫州,将人证和犯人押送到帝都审理。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百姓宁可屈死也不愿上帝都上告,除非冤屈实在太重,拼着鱼死网破,才上帝都告状。
要申冤,必须要证人,也必须要犯人,案件卷宗和证人等,都在地方,廷尉府要派专人前去将证人押送到帝都,而后要经过一系列的审理,有时候证据和证人需要反复缉拿,廷尉府审理一个案子,花上四五年,那是常事。
对于这种情况,顾恒是清楚的,所以,在上帝都时,他便带上了五个最重要的证人还有部分关于这个案子的证据。
“公公,这就是关于曲家案子的卷宗和证人证物。”
在客栈里,顾恒很恭敬的对坐在椅子上的小麦子说道,五个穿着普通的人在另一间房间里,由顾家的家丁陪着,这院子四周还有数十个人影,这些人都是从虎贲卫中调来的,负责保护这五个证人。
小麦子抬头看看,轻轻吹了下冒着热气的茶杯,微微点头:“这个案子可以扳倒盛怀,可太慢,魏隼这老家伙不会这样容易就范,他随便弄点事出来,就可以拖上几年,朝廷等不起。”
顾恒略微沉凝便知道这是事实,这个年青的公公很精明,轻易无法糊弄他。他苦笑下:“这盛怀在扬州树大根深,官场与民间盘根错节,加上背后还有陆家虞家等门阀支持,要撼动他,十分困难。”
“要不难,这事也不会交给柳先生去办了。”小麦子沉凝下说,然后问道:“柳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顾恒已经注意到,这位宫里来的公公对柳寒的称呼是先生,这说明柳寒在宫里的这些贵人眼中的位置,自己的这笔赌注算是赌赢了,两个父亲的小妾算什么,就算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送上,也是值得的。
顾恒略微沉凝,便答道:“柳大人一边在查漕帮粮船被截的事,一边在想法完成宫里的任务。”
“你别替他说话,”小麦子皱眉道:“除了安排这个曲氏来告状,他还有那些法子?”
顾恒摇头:“属下不知道,柳大人本来是安排属下上建康,看看能不能在建康找到漏洞,可在临走前,盛怀突然遇刺,刺杀盛怀的就是曲家老二,这曲家老二纠集了一帮江湖好友,试图杀死盛怀,这才引出曲家一案。”
“这曲家老二还挺有种的,”小麦子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叹口气:“可惜没能得手,要不朝廷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是,”顾恒低眉顺眼的答道,迟疑下才又说:“公公,小的,小的,小的觉着柳大人应该还有计划,但他没告诉小的。”
小麦子没有再说什么,略微沉凝下点头说:“好,这边的事就由你来主持,记住只能办好,不能出错。这间客栈你就住下去,费用不用操心,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掌柜的。”
顾恒总算放下心来,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看好这些证人证物,很显然这个叫麦家老店的客栈是属于内卫的,安全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里是帝都,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要掉以轻心,那你就离死不远了。”小麦子看破他的心思,便毫不客气的提醒道。
顾恒悚然一惊,连忙道谢,保证一定保持警惕,绝不敢掉以轻心。
小麦子回到宫里,径直向林公公禀告,林公公的病似乎又所反复,房间里依旧有三个火盆,变得更热了,林公公靠在床上,浑身裹得紧紧的。
“顾恒似乎是柳寒出的第一招,他应该还有后手。”小麦子迟疑着说完,而后看着林公公,林公公仰头躺着,脖子下面都裹在裘袍里。
小麦子没有动,依旧保持恭谨,半响,林公公才幽幽叹道:“这是应有之举,柳寒能把瀚海商社作到称霸西域,定然不是简单人物,再等等吧。”
“可老祖宗那.....?”小麦子有些担心的说道。
“老祖宗着急了,可没办法,”林公公说到这里叹口气:“如果柳寒在扬州都没办法,那就没办法,只能等着,再催他也没用,除非他出手暗杀了盛怀,但这样做犯了大忌,很显然柳寒也想到这点,所以他到现在都没出手,还是打算用其他正常法子处理此事。”
林公公说完深深叹口气,他十分无奈,说到底还是皇帝没有掌握全部权力,逼得下面做事也没法子,盛怀贪腐证据如此明白,皇上居然治不了他的罪!这天下还是皇帝的吗!
小麦子小心的看看他,过了会才退到一边,招呼个小太监进来,让他小心守在房间里,自己到内卫房。
柏公公正在房间里,看着各地传来的情报,他看完一份便放在一边,小春子在边上誊写,小麦子见状不由微微皱眉,按照内卫规则,小春子现在不过服侍柏公公的小太监,是不允许接触这些机密的,当年他伺候林公公时,便不允许接触这些,连这个房间都不准进入,直到他被提升后才被允许。
“祖宗,您在呢。”小麦子上前施礼,柏公公头也没抬,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林公公身子骨好些了。”
“干爹今儿更差了,可还是担心,让小的过来看看,我让小秋子在那看着。”小麦子说道。
“今儿没什么事,你回吧。”柏公公吩咐道,小麦子迟疑下,陪笑道:“小的还是看看吧,不然回去,干爹问起,小的无法交代。”
柏公公抬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那好,小春子,你先歇会,让小麦子看看。”
“是,干爹。”小春子起身让位,小麦子过来,先冲柏公公施礼,然后才坐下提笔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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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深处,有些破败的小院内,静室内,小合子浑身发抖,脸上不断有青色的气息闪过,面容极度扭曲,他咬牙坚持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但依旧抑制不住从喉咙中发出呻呤声。
灵蓝真人站在他面前,有些惊喜的看着他,小合子抖得更凶了,牙齿格格直响,灵蓝真人伸手拍在他头顶,小合子立刻安静下来,过了会,他慢慢睁开眼,看到灵蓝真人,他慌忙起身跪下。
“师傅,弟子驽钝,又失败了。”
灵蓝真人微微摇头:“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快了,不要着急,你现在已经有三层了,三层到四层是一个难关,两年内,你要达到九层大圆满境界,还得努力。”
“是,师傅,弟子一定努力。”小合子答道。
灵蓝真人看着他,小合子目光纯净,半响,灵蓝真人转身出去了,小合子对这早已习以为常,跟着出来,灵蓝真人却进了边上的静室。
小合子出来,习惯性的拿起扫帚,开始打扫,灵蓝真人和桥真人并不管他如何打理院子,只要不影响他们修炼就行。
可今天,小合子却有些不安,刚才练功时,他就感到极其寒冷,就象浸在冰窟里,连骨头都冻上了,要不是灵蓝真人出手,他恐怕就走火入魔了。
刚睁开眼时,他内心非常感激师傅的及时出手,可随后,他就觉着不对,师傅一再强调要在两年内达到九层大圆满境界,原来他也没想那么多,可刚才他觉着师傅的神情有些不对,他忽然想到个问题,为什么要在两年内呢?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师傅也说进展很快,可,为什么这样急呢?
自从家中变故后,小合子在江湖上流浪,实际是逃亡,心眼比普通小孩要多多了,他首次对灵蓝真人产生了怀疑。
将地上的积雪打扫干净后,他回到房间,将外衣换下,然后去烧了锅水,他打算洗个澡。
水开了,躺在热腾腾的澡盆里,感到浑身舒爽,灵蓝真人那张脸又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失落,忽然他感到一丝危险,可这危险是从那来的呢?他想不明白。
要说灵蓝真人对他还真不错,为他炼制了大批丹药,没有这些丹药,他绝对不会这样快,为了炼丹的原材料,真人先是向朝廷要,后来自己出去找,回来便闭关炼药。
自从家里变故后,这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人,可问题是,....,如果以前没什么感觉,可今天,他觉着不对,躺在澡盆里,他开始回想与灵蓝真人相处的时间,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这一下,他有了更多的发现。
这些发现,让他毛骨悚然。
正文 第720章 锦瑟楼
“你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还需要继续调养,好好歇息。”
柳寒检查了曲路的伤后,拍拍他赤裸的背部,他的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伤口已经愈合,正迅速长出鲜红的新肉。
曲路将衣服穿上,他的伤之所以好得这样快,完全是因为柳寒提供的丹药,这些丹药不但迅速治愈了他的伤势,也对他的修为有很大的提高。
曲路坐起来,他是个比较英俊的年青男子,裸露的背部虽然添了道伤口,可依旧看得到发达的背肌。
听到柳寒的话,曲路没有半分喜悦,他沉着脸,穿上衣服,才抬头看着柳寒。
“这样说,我可以走了?”
他知道自己在一个大宅院中,这个宅子绝对比他在鲁国的老家大,三天前的晚上,他被人用马车带到这里的。
“你那么着急作什么?还要去刺杀盛怀?”柳寒好整以暇的问道,正说着,门开了,方雅端着茶盘进来,看到曲路嫣然一笑,将茶盘放在柳寒面前。叶秀很想跟着过来,可柳寒没让,而是让她去调查秋露一案,照顾曲路的事便归方家姐妹。
“你曲大哥要走,你觉着呢?”柳寒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
“曲大哥,真的吗?”方雅有点意外,看着曲路问道,神情中有深深的忧色。
“走什么走!曲大哥,你家的事,柳大哥已经作了安排!”
曲路有些意外,柳寒端起茶杯,冲他笑了笑,曲路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柳寒,又看看方氏姐妹。
“坐下,喝杯茶。”柳寒招呼道。
曲路迟疑下走过来,在柳寒对面坐下,柳寒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按照时间推断,你嫂子已经到帝都了,廷尉府该接手这个案子了,盛怀很快就会受到惩处,所以,你不必再想着去暗杀他了,再说了,以你的身手要想暗杀他,无疑是以卵击石。”
曲路没去想他最后的揶揄,听到他嫂子上帝都,到廷尉府告状,忍不住又惊又怒。
“她上廷尉府干什么!他们都是官官相护,要是能告倒姓盛的,在豫州就告了!”曲路腾地站起来,冲着他叫道:“我嫂子要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柳寒笑了笑,冲曲路摇摇头:“你别着急,你嫂子这次绝对没事,而且一定告准。”
曲路看他很有把握的样子,禁不住有些疑惑的坐下,方雅微微皱眉:“曲大哥,你别着急,柳大哥救了我们大家的命,总不至于害我们吧。”
说完对柳寒嫣然一笑:“柳大哥,你给他说说,免得他莽撞,闯出祸事。”
“坐下,坐下,不要冲动,”柳寒对曲路说:“作为刺客,首先便是要冷静,你这样,是作不好一个刺客的,或者说,进了这行,你会很快丧命的。”
“你。”曲路气急,指着柳寒,柳寒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半响,他才颓废的坐下,柳寒这才说:“你只看到盛怀的权势,所以,你不知道盛怀实际上正身处险境,站在悬崖边上,这个案子便是推他下悬崖的一只手。”
“大哥!”方婷娇嗔的推了柳寒一把,方雅在边上目瞪口呆,柳寒淡淡的露出一丝笑意:“简单点说吧,朝廷要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盛怀与扬州的门阀从中阻拦,皇帝有意调走盛怀,可没想到被尚书台的潘链阻拦下来,潘链为什么要拦下来呢?很简单,他收了盛怀和扬州门阀的银子。”
“这潘链太大胆了吧,他怎么能拦下皇上?”方雅很是纳闷。
“潘链是太后的叔父,他搬出太后,皇帝也没招,”柳寒说道:“不过,这样一来,皇帝算是把盛怀惦记上了,不管是为了扬州改制,还是为了出这口恶气,皇帝都要拿盛怀开刀,所以,盛怀死定了。”
曲路听后,将信将疑,柳寒再度摇头:“我也不想说服你,你要是怀疑,那就等着,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你前些天刺杀盛怀,已经打草惊蛇了,盛怀最近必定防范严密,你没有机会。”
曲路没有说话,半响才长叹一声:“你若能帮我报了此仇,我曲路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为了报仇,曲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可盛怀势力太大,他完全没法子,只好走上这条路,可没想到报仇不成,反倒害了兄弟们的命。
“行,不过,那你就更要提升你的修为了,我可不收笨蛋。”柳寒说道,方婷抿嘴一笑,带着三分娇痴道:“曲大哥是武士六品高手,这还算笨蛋,那我们姐妹不就更笨了。”
柳寒笑了笑没有说话,起身伸个懒腰,然后对曲路说:“好好休息,无必要不要出这个院子,也不要随便打听,这是忠告。”
曲路正要点头,方婷已经快言快语:“曲大哥,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养伤,盛怀的那些狗还在城里查呢。”
曲路沉默的点点头,柳寒也不再说什么,出了小院,到了门口,对吩咐守在那的顾府家丁,告诉他们这个人不许离开,也不要告诉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生活上,要什么给什么。
“大哥,这是为什么呢?”方婷纳闷的问道。
“这小子年青冲动,我担心他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柳寒说着,抬头看着她,又看看身后的方雅,问道:“是不是你们想出去了?”
不等她们回答,便说道:“那天你们露面了吗?盛怀的人见过你们的脸吗?”
方婷摇摇头,方雅也摇头:“我们都带蒙面了。”
“不对,我见到你们时,你们没有蒙面。”柳寒记得自己救她们时,俩人没有蒙面,自己一下便认出她们了。
“我们跑出来时,以为安全了,便摘掉了面纱。”方雅说道:“可没想到他们追上来了。”
柳寒听后觉着这两女实在太天真了,跑出去就安全了?居然就这样将面纱摘了,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你们啊,先在院子里待着吧,万一有人见过你们的真面目,那你们要出去了,就危险了。”柳寒说道。
方婷撅起嘴,方雅叹口气,没有争辩,柳寒让两女回去,自己转身出了顾家,在城里转了一圈,城门口依旧有捕快,但整个扬州依旧平静,这盛怀还是挺有能力。
他到店里去看了看,盐号的生意很好,晋亮经他提醒后,便加强了作坊的守卫,那里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
在他和淮扬会达成协议后,淮扬会没有再为难晋亮,纪宁特地到店里与晋亮重签协议。
但在扬州他最想做的事却依旧没有眉目,王泽还没有消息。
叶秀也好,方夫人那里也好,林淮也好,都没有他的消息,好像这人就没来过扬州似的,凭空消失不见了。
正想着事,忽然感到有目光在身上一转,他微微皱眉,抬头看去,是从旁边青楼的楼上落下,心念忽然一跳,他抬头看看,却是锦瑟楼,当初就是这楼外遇见的顾恒,这楼里的紫烟姑娘还是今年新科探花。
正迟疑是不是要进去,马车在身后停下,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下来。
“吴老弟,巧了,我正想着你呢,没成想就遇上了,”赛义姆笑呵呵的说道,他的身后多了个中年人,这中年人面带风霜,面容冷肃,令人不敢接近。
“我说今儿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老鸹叫,原来是赛掌柜。”柳寒笑着揶揄道,赛义姆爽朗的大笑,上前拉着柳寒走进锦瑟楼。
“赛掌柜来了。”
他们一走进楼里,老鸨便迎上来,老鸨是个四十来岁,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女人笑呵呵上前,打量下柳寒。
“这位先生是?”
“妈妈,这位是吴兄,我新近认识的朋友,吴兄,这位是陈妈妈,陈妈妈,紫烟姑娘在吗?我可是她忠实粉丝,今儿特地带吴兄前来听她的曲。”
陈妈妈微愣,没明白这粉丝是什么意思,可她没有深究追问,笑呵呵说:“我知道,赛掌柜,实在对不起,我女儿前些天出堂会,染了些风寒,身子骨不好,这些天都起不了床。”
赛义姆微怔,随即爽快挥手:“那正好,我去看看,陈妈妈,没事,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西域学过几手。”
说着赛义姆就向楼上走,陈妈妈赶紧过来阻拦:“赛掌柜,真的,我可没骗你。”
“说什么呢,陈妈妈,我还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紫烟,你请的是济世堂的人吧,那些庸医,能有什么用。”赛义姆语气不屑的说道。
老鸨拦不住,也不敢真得罪这位金主,赛义姆在锦瑟楼洒下大笔银子,紫烟能得探花,其中赛义姆也出了大力,再说赛义姆一直很规矩,从未强迫紫烟作什么她不愿的事。
紫烟的房间在后楼,这锦瑟楼的设计充分表现出了江南园林的风格,这锦瑟楼由三个小楼组成,小楼之间用走廊连接在一起,三个小楼构成一个环形,这个三个小楼,都以锦命名,最前面的锦绣楼,后面两个分别是锦霞楼和锦雅楼,其中,锦雅楼住的都是红姑娘,而且住得越高越红,这紫烟自然是住得最高的,房间也是最大的。
正文 第721章 偶遇王泽
“躺下!躺下!”
看到紫烟要起来,赛义姆连忙招呼,柳寒跟着进屋后,四下打量,这房间挺大,但也少不了青楼的格局,前面是见客人的客厅,后面是卧室。
无论客厅还是卧室,布置得都挺雅致,窗角的花瓶里插着数枝腊梅,给房间添了股淡淡的香味。
墙上挂着条条幅,上面居然是他的《水调歌头》,字体娟秀,少了几分张狂,多了两分婉约。
“看看,这才几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赛义姆啧啧叹道,紫烟面容憔悴,头发散乱,脸色有些苍白,苦笑道:“多谢赛掌柜挂怀,只是紫烟今日身体不好,无法给您唱歌了。”
“这事,那天不行,养好身体才重要。”赛义姆正安慰着,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叫声。
“陆公子,陆公子,我家姑娘真病了,没有骗公子。”
小丫头的声音有些惊慌,赛义姆眉头微皱,紫烟神情中略微有些慌乱,老鸨赶紧要出去,没等她出去,来人已经闯进来了。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老赛,难怪可以直入紫烟姑娘的闺房。”来人是个年青公子,这公子面容瘦削,略微有些苍白,目光浑浊,穿着花团棉袍,头上带着嵌着红缨的紫金冠,束着翠绿长穗宫绦,足下登着鹿皮朝靴。
与年青公子不同,他身后的那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穿着简单,一袭素色长袍,头上简单的用布帕包裹,一根乌黑的木簪插在发髻上,脚下是双黑面棉靴。
“我当是谁呢,”赛义姆也乐呵呵的站起来,这时,跟随他的护卫悄没声的走进来,站在中年人的身后,而在他身后同样出现两个陌生人。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赛义姆依旧笑呵呵的:“陆二公子,没想到你也来探望紫烟姑娘,紫烟姑娘好福气。”
柳寒这才知道这年青公子便是陆康陆家二公子,这陆康在扬州青楼的名声很差,秋露姑娘之死,官府认定是韩澄杀的,可扬州上下谁人不知是谁杀的,所以,扬州青楼女对陆康是又怕又恨,对他是能躲就躲,可那又躲得过去。
紫烟姑娘强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冲陆康微微屈身:“多谢陆公子,只是紫烟身子不好,不能伺候公子了。”
陆康上前,毫不客气的坐在床边,啧啧叹道:“看看,好一个病美人,真是我见尤怜。”
说着抬起紫烟的下巴,微微摇头:“我家药房有药,待会我让人送药过来,本公子还想听你的曲呢,王兄,紫烟姑娘的琵琶可咱扬州一绝。”
柳寒心里巨震,扭头看着王兄,难怪此人一进来便引起他的注意,如果刚才还只是隐隐觉着有不妥,现在他可以断定此人便是王泽。
王兄矜持的笑了笑,他同样看着柳寒,赛义姆略感意外,问道:“陆公子,介绍下,这位是?”
“冀州王泽。”王泽神情沉稳,不等陆康介绍,便开口答道,然后走到柳寒身边,看着墙上挂着的条幅,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念毕,才幽幽叹气:“这些年,我大晋的诗词能入目少之又少,幸好还有柳兄,柳兄的诗词,令人耳目一新,彻底扫荡了士林中那种矫揉造作,搔首弄姿之态。”
柳寒心念电转,随即明白,这王泽肯定见过自己,他要没见过自己,绝对无法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王兄的大名,在下也是久仰,那日在帝都就想认识阁下,可惜没能如愿,没成想在这不期而遇,真真令人感慨。”柳寒也微笑道。
赛义姆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柳寒,又看看王泽,陆康大咧咧的扭头,打量下柳寒,问道:“赛掌柜,这位是?”
赛义姆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位是吴雄吴掌柜,是城里三友盐号的....。”
“呵呵,”王泽笑着打断他,说道:“赛掌柜,还是我来给陆公子介绍下吧,这位便是柳寒柳大家,柳大家可是文武双全,帝都三篇,令帝都纸贵,天下传扬。”
“啊!”紫烟陡然坐起来,双目异彩连连,有些慌乱的说:“您,您是柳大家!”
赛义姆呵呵笑道:“不是他还是谁,我在西域就认识他,你不是常提起他吗,今儿在街上遇见,就拉他过来了。”
紫烟却完全没在意,依旧慌乱着:“不知道是柳大家,紫烟失礼了,请,请柳大家,...”忽然发现自己还病着,于是挣扎着要下来,赛义姆连忙拦着:“别急,别急,小紫烟,他跑不了,有我呢,他要跑了,我负责把他抓回来,不就是会几句酸文吗,没什么了不起。”
“赛掌柜,不可对柳大家无礼。”紫烟很不高兴,赛义姆一愣,随即笑道:“没事,没事,他欠着我的情呢,你身子骨还没好,躺下,躺下。”
紫烟慌乱之极,简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好,可老鸨却是清醒的,她在青楼混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立刻察觉气氛有异,连忙上前劝阻紫烟。
柳寒当然也看见了,含笑劝道:“紫烟姑娘,好生歇息,在下在扬州还要待段时间,有机会,我会再来看紫烟姑娘的。”
看到紫烟如此再乎柳寒,陆康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可又不好拉下脸来,便打个哈哈。
“赛掌柜说你姓吴,王兄说你姓柳,你倒底姓什么?”陆康讥讽的笑道:“总不至于两个都是假的吧。”
“这次到扬州是匿名前来,不想惊动太多人,吴雄乃分身,柳寒见过陆公子。”柳寒不动声色的抱拳答道,丝毫没有动怒。
陆康无礼的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柳寒平静的看着他,陆康看着他问王泽:“就是他与你们王家在帝都打生打死?”
王泽微微点头:“陆公子,你可别小看了柳大家,柳大家不但诗词满天下,而且本身还是上品宗师高手。”
“上品宗师?了不起。”陆康依旧满脸嘲讽:“这里是扬州,不是帝都,在扬州这地界上,管你是什么,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上品宗师,哼,上品宗师很了不起吗!”
柳寒心中略微诧异,回到大晋,结识了不少贵公子,恃才张狂的,有,鲁璠就这样,恃贵嚣张的,也有,小赵王爷和田凝就这样,此外还有薛泌秋戈,各式各样的都有,可就没见过象陆康这样的,嚣张无礼又毫无见识才干,连谋杀青楼女这样没品的事都干得出来,真是令人无语。
“陆家的威风,在下在帝都就听说了,人家说这大晋是燕家的天下,但这扬州是陆家天下,在扬州,皇上的圣旨比不上陆家的一句咳嗽,陆家端得威风。”
柳寒语气平静,换了无论是薛泌还是秋戈,都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可陆康却得意洋洋:“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你在帝都有多威风,但到了扬州这地界,就得老老实实的。”
柳寒淡淡一笑:“早就听说陆二公子的威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话太明显了,陆康依旧没听出来,但觉着不对味,琢磨会,疑惑的看着柳寒:“你什么意思?”
柳寒淡淡的说:“没什么意思,陆公子的提醒,我已经记下了,王兄,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可惜一直没机会,今日既然相见,妈妈,有安静点的地方没有,我想请王兄喝杯酒。”
王泽还没回答,赛义姆便笑道:“对,对,一笑抿恩仇,有什么事,一杯酒下去,就什么都没了,我做东,喝酒,陈妈妈,把你藏起来的六十年的女儿红拿几坛来,我请大家喝酒。”
老鸨正要答应,王泽却平静的说:“不用了,不过柳兄既然有意,就由我请柳兄喝酒吧,陈妈妈,给我们找个安静的房间。”
“好,好。”陈妈妈连声答应,陆康邪邪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赛义姆却上前揽住他说:“这样也好,二公子,咱们喝咱们的,让他们两自己去谈。”
紫烟眼巴巴的看着柳寒随着陈妈妈出去,直到连声音都听不见了,可目光依旧没有从门口挪开,小丫头过来扶她躺下,她却想挣扎着下地,可半响还是颓然倒在床上。
“小姐,柳先生不会走的,赛掌柜一定会再带他过来,”小丫头安慰她说:“小姐,您的赶紧养好身体,下次柳先生来了,才能为他弹琵琶唱歌。”
紫烟闻言微微神情稍缓,觉着小丫头说的是,心中又燃起希望,赶紧问小丫头要药,小丫头抿嘴一笑,自从被陆康缠上后,紫烟巴不得生病,不见客,每次吃药都要哄,今儿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陈妈妈很精明,将众人带到锦霞楼,赛义姆却要拉陆康到前面锦绣楼去了,让柳寒和王泽单独会面。
“那不行,王兄是我陆家的客人,他在这里要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待不起。”陆康摇头说,坚决拒绝。
赛义姆心里苦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人家王先生都没说什么,再说,你我就普通人,这宗师要打起来,我们还不赶快逃,留在这里作什么,你傻呀!”
陆康的一个护卫也上前劝道:“公子还到前面去吧。”
“你们对付不了那姓柳的?”陆康纳闷的问道。
“我们师兄弟不过武师修为,公子,这样说吧,若那位柳大家真是上品宗师,我们师兄连他一招都接不了,公子还是到前面去吧。”
陆康这才感到不安,看柳寒的眼神就变了,身边的两个护卫是家族派给他的实力最强的两个护卫,现在连他们都自称接不了一招,他立刻感到巨大的危险,赛义姆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拉着他就走了。
他们虽然都压低了嗓门,可柳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再度摇头,抬头撞见王泽的眼神,王泽的眼神同样有丝不屑。
“王公子,柳先生,你们看这间还满意吗?”陈妈妈推开门问道。
王泽在前面,他看也没看便说:“多谢妈妈,先上壶茶,我们希望安静点,没有吩咐不要进来打搅。”
“是,是,放心吧,王公子。”陈妈妈满脸笑容,连连点头。
“搔扰妈妈了。”柳寒经过她身边时,顺手塞了张银票在她手上。
将门关上,陈妈妈才拍拍自己高耸的胸部,长长舒口气,叫过小二,让他上壶好茶,小心伺候,万不可打搅里面的贵客。
小二小心翼翼的送茶进去,退出来后,陈妈妈小心的问里面的情景,小二摇头说,俩人都就站在窗户前,在看风景。
“在看风景!”陈妈妈向窗外看了眼,外面屋顶上,除了皑皑白雪,什么都没有,她疑惑不解的看看房门,房门关得紧紧的。
“江南的雪,赶不上帝都,更不消说冀州。”王泽幽幽的说道:“黄河应该封冻了。”
“你说,老天干嘛要安排条河呢,让咱们真来夺去的,”柳寒说道:“不过,王公子,你既然敢与我独处一室,让我佩服,换着我,是没这个胆量的。”
“你是上品宗师,我是上品士族,满院子的人都看到了,我和你在一起,我若死了,以王家的威望势力,这天下之大,柳先生恐怕寸步难行。”
柳寒闻言不由笑了笑:“说得不错,朝廷对士族是有很多优待,包括杀人和被杀,不过,杀人的手法很多,我可以让你不当场死,而是过上两三天再死。”
“可你得让我出去,还得让我说话,你说是吗。”王泽随口应道,显然没将柳寒的威胁放在心上。
王泽没说错,很有道理,不过,这不过是第一轮试探。
柳寒知道王泽与隐世仙门有关,王泽也知道他有上品宗师修为,同时怀疑他与隐世仙门有关,但关键的是,双方都以为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修为。
唯一的差别是,柳寒对王泽的情况了解更多,他从萧澜那知道了几乎所有情况,而王泽对他,在最重要一点上还在猜测,无法确定。
正文 第722章 尔虞我诈
俩人都对对方有所猜测,不过,柳寒更有信心,他的信息来自三个方面,内卫,王奋和萧澜,特别是萧澜,他目睹并参与了方震之死的全部过程,所以,柳寒清楚的知道,王泽是隐世仙门中人。
对王泽来说,他对柳寒也有一定的认识,上品宗师,渔夫和觉明联手也没能拿下,觉明因此丧命,青云五行阵被破,柳寒身上的隐世仙门色彩极浓。
表面上的云淡风清,实际上难以掩盖俩人的紧张,俩人都小心的戒备,藏在袖子里的手上都捏着符箓,柳寒在进门前便将铁甲符拍在身上,此刻手上还捏着张飞剑符,他相信王泽也作了同样的事,他曾经感觉到灵气的轻微波动。
可比较而言,王泽的主动性更强,他是士族,有王家为后盾,而柳寒则不同,以平民杀士族,那怕是禁军军官,也会被朝廷追究。
俩人各怀心思,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客人,三楼之间,自然围成一个面积颇大的院子,这院子里没有假山,而是丛丛细竹,间有梅花相伴,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红色的梅花点缀期间,空气中酒香花香混杂。
“柳兄的诗词令我佩服,不知此情此景能否作诗一首?”王泽开口打破沉默,含笑问道。
虽然房间不大,可俩人刻意拉开距离,各自站了一个窗户,柳寒微微摇头,淡然道:“不用这样虚伪做作,诗词歌赋,乃好友相聚的佐料,王兄与我还谈不上这些,我一直在迷惑不解,令兄为何一定要黄河水道?而且明知道宫里是支持我的,可令兄依旧在坚持,而且不惜犯忌与齐王联手,王兄可否能为我解惑?”
王泽没想到柳寒会提出这个问题,略微沉凝便答道:“家兄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对家里的事,我实际上很少插手。”
这话骗骗别人还罢了,可惜,柳寒已经从萧澜那知道,这王泽实际上是王家最危险的人。
“王兄这话,我不相信,”柳寒很坦然:“今日扬州风雪大,可王兄却在此时出现在扬州,这不得不引人产生无数联想。”
“此来扬州不过是游玩而已,隆冬之际,江南赏梅,乃一大雅事,老友早有相邀,至于扬州之事,不过适逢其会,倒是柳兄,柳兄此刻微服扬州,倒是令人玩味。”
“有什么好玩味的,江南物产丰饶,扬州富甲天下,朝廷革新盐政,是我瀚海商社的一个机会,我自然要来看看。”
这番言论,王泽同样不信,柳寒身为禁军军官,这个时候丢下部队,跑到扬州来,这里面的东西,颇令人玩味。
内卫选择柳寒来主掌黄河水道,为什么?
柳寒是不是内卫中人?如果是的话,柳寒身后代表的庞大实力,那就太令人恐惧了。
王泽沉默不语,柳寒转身离开窗户在桌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很小心的抿了口,他不怕这里面有毒,王泽还来不及布置这个。
“这茶不错,狮峰毛尖,今年的新茶,”柳寒说道:“王兄不想尝尝?”
王泽转身,略微迟疑便到桌边坐下,坦然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
“不管将来如何,今儿咱们先喝茶。”柳寒说道。
王泽想了下点头:“好,今儿咱们就喝茶。”
“顺便说说,咱们之间的事。”柳寒说道:“贵我两方闹到今天这个局面,不知王兄有什么想法。”
王泽沉默了会,抬头看着他说:“瀚海商社从西域回来还不到四年,却是红红火火,柳兄除了诗写得好,经营之道,也令人佩服。”
柳寒没有打断他,静静的看着他,王泽接着说:“贵我两家之事从何而起,风雨楼,我王许两家出力,扳倒风雨楼,可成果却大部分落入瀚海商社手中,柳兄摘桃子这手玩得漂亮。”
柳寒微微摇头,王泽凝视着他,略微奇怪:“难道不是这样?”
“风雨楼之事刚出时,我便与吴瀚说过,风雨楼在帝都的地盘我一块不要,但漕运,我已经投入近十万两银子,所以,漕运必须是我的,可你王家仗势欺人,逼我拱手相让,而且一分银子不想出,吃相如此难看,在下不得不奋起一战。”
王泽轻轻叹口气,这事他知道,大哥判断错了,原以为瀚海商社不过一新成立的商社,断不敢与王家冲突,没想到柳寒居然如此强硬,瀚海商社的实力如此强横,以至于连战连败,到现在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收场,反倒成就了柳寒的威名。
王泽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当年大哥力主让自己进入东海青石书院,可到了青石书院才知道,这书院不过是个幌子,后面是隐世仙门潮生书院。
他如愿进入潮生书院,在书院足足待了二十二年才离开回到王家,这二十二年里,王家已经大变,父亲过世,大哥接掌了王家,但王家却龟缩在冀州,这让他很不明白,以大哥的才干,王家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回家三个月后,大哥才与他谈了,他这才明白,随后,他便按照大哥的安排,在冀州游学,为自己培植名声,积累声望。
这些年,他也想明白了,他是大哥,也是王家的秘密武器,最大也是最后的秘密武器。
对于王家内部的事,他也很清楚,大哥老了,几个侄儿开始角逐家主之位,可大哥却属意他,可是不是接这个家主之位,他还没拿定主意。
这次到荆州和扬州,是奉大哥之命与当地的门阀世家联络,向他们的家主转达大哥的忧虑。
新君登基,立刻开始推行一系列朝政,把目标对准了门阀士族,大哥很是担忧,大晋向来是君主与士族共治天下,这是当年太祖与士族达成的协议,否则天下士族也不会支持太祖,推翻了大周。
君主与士族共治天下!
这是大晋的铁律!是天下共识!是一条红线!
当今天子要踏过这条红线,将引起天下士族门阀的群起反抗!
当年泰定皇帝为何在昭阳一案上让步,原因就在这里!
“令兄一定要打下去,在下只能奉陪,”柳寒继续说道:“我虽然势单力薄,但一定可以崩坏你王家的门牙。”
柳寒的态度很强硬,王泽忍不住紧了下手中的符箓,心里忍不住有种冲动,可他摸不清柳寒的底细,不知道柳寒倒底与隐世仙门有没有关系,若一击不中,那就麻烦了。
“家里的事,我一般不管,家兄的想法,我也不很清楚,”王泽缓缓的说道,若不是听萧澜描述,柳寒恐怕会相信七分,从内卫提供的资料来看,王泽几乎没参与过王家事务,自青石书院回来后,就在各地书院游学教书,在士林中颇有声望。
“不过,我不希望与柳兄结仇,哎,有机会,我一定劝说家兄,化干戈为玉帛,何尝不好。”
王泽的神情和语气都很诚恳,可柳寒半点不敢相信,漕帮与王家曾经在冀州联手对付风雨楼,可意见稍有不同,便能暗杀方震,转身又能杀萧澜,可以说是个毫无信义的家伙,而且他是隐世仙门出身,隐世仙门中人是帮什么人,一帮傲骄之极的家伙,将世俗中人视为蝼蚁,杀伐毫不容情,他对这样的人十分警惕,包括对清虚宗中人。
柳寒笑了笑:“王兄说得好,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令兄会听你的吗?”
王泽苦笑下,叹口气说:“这个我没把握,不过,我很希望能与柳兄交个朋友。”
柳寒心里暗赞,这家伙是个十分出色的演员,如果放在另一个世界,他一定能拿奥斯卡大奖。
可惜,他的底牌差不多被柳寒全部拿到,要不是这个环境,让柳寒有所顾忌,柳寒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我也很愿意与王兄,与王家当朋友,你也知道,我是商人出身,商人都是求财不求气,我也不脱俗,王兄,要不这样,我在扬州还有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我上冀州,到乐治与令兄谈谈,你看如何?”
柳寒的态度也很诚恳,王泽略微思索:“这要看家兄的态度,我要过了上元节才会回冀州,到时候,我会尽力促成柳兄与家兄的会面,有什么事,见面说清楚就行了。”
“如此甚好。”柳寒笑呵呵,满意的点点头。
“不知柳兄在扬州还有什么事?”王泽问道:“我和陆家虞家都有些交情,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多谢,多谢,”柳寒很诚恳的道谢,大家都在耍花枪,他也不介意表演下:“主要瀚海商社的事,”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你恐怕也知道,我在禁军干活,这次派我驻防袁营口,我才偷偷溜到扬州来,所以,不敢用真名。”
王泽也配合的大笑起来,不过,即便笑出声来,他依旧盯着柳寒,整个笑容变得皮笑肉不笑。
“我听说瀚海商社在扬州发展得挺不错。”王泽又说道。
柳寒摇摇头:“这要看与什么比,瀚海商社在各地都有分店,发展最好的是长安,其次是帝都,扬州反倒是最慢的,所以,我这次过来看看,倒底问题出在哪。”
“哦,找到了吗?”王泽好奇的问道。
柳寒微微点头:“应该没有大问题,主要原因是江南人比较排外,对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商社不太信任,所以,这不是谁的问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说得不错,”王泽赞同的点头:“江南人是比较排外,目光局限在江南,少有眼光长远的。”
柳寒立刻捕捉到王泽的漏洞,他注意的看了王泽一眼,王泽也立刻察觉自己的漏洞,他随即补漏道:“象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样的诗句,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柳寒有点羞愧的笑了笑,心里的疑窦更浓了。
正文 第723章 尔虞我诈(续)
对江南人共同的鄙视,让俩人找到共同点,俩人相视一笑,气氛稍微和缓点,但这只是第一回合,他们谁都不相信谁,俩人右手举杯,左手依旧藏在袖子里。
放下茶杯,楚明秋冲王泽叹息道:“可惜了方帮主,英年早逝,本来我还想与他谈笔生意,没想到便去了,可惜,可惜。”
“是啊。”王泽也惋惜的叹口气,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语气一转便说:“不过,虎父无犬子,方少帮主也算人杰。”
楚明秋立刻明白,王泽见过了方杰,可方夫人却不知道,这说明是秘密的,那么他们秘密见面,说了些什么呢?
王泽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柳兄没见过方少帮主?”
柳寒苦笑下:“我有自知之明,贸然登门,除了自取其辱外,恐怕也没什么收获了。”
王泽微微摇头:“柳兄自谦了,以柳兄的名头,方少帮主一定会以礼相待的。”
柳寒也微微摇头:“王兄太抬举在下了,倒是,王兄若有机会,可给在下引荐一下,说实话,我真不希望漕帮现在北上。”
王泽呵呵笑了两声:“一定,一定,这样吧,这几天我有些俗事,等两天我再请柳兄,到时候,我将方少帮主请来,你看可好。”
柳寒抱拳道:“如此多谢。”
“柳兄现在住在?”
“现在暂时在石鼓街甲七号租了个院子。”柳寒说道,此前在翁柳巷那房子已经舍弃,石鼓街的房子是七天前租下的,这里距离顾府不远,只有四条街,但这里租下后,他也只住过一晚,其他时候都在顾府。
柳寒不知道王泽是不是知道顾府,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暴露顾府,不管怎么说这是内卫的一个据点。
“好,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王泽一口应下,似乎没有一点怀疑。
“如此多谢,不知王兄在那驻伊,在下可否登门拜访?”柳寒随口问道。
“扬州长史王博乃我堂侄,我暂时住在他的别院。”王泽也随口答道,不过,柳寒知道,他这是假话,王博的别院已经监控了数天,没有看到他出入。
柳寒自然不会点破,而是含笑点头,俩人之间,王泽的左手始终放在袖内,柳寒则有一瞬间拿出来了,俩人之间的高下似乎也判定了,但柳寒不敢如此轻率。
两人分别端起茶杯,几乎同时放下茶杯,柳寒抢先提起茶壶给王泽倒上茶,然后乐呵呵的看着王泽,开始第三个会后。
“要是能和令兄这样坐在一起,相信我们有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柳寒说道。
“家兄也不是顽冥不化之人,异日,我相信一定有机会。”王泽的神情看上去很有把握。
但柳寒压根不相信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此甚好,王兄到扬州多长时间了?”
“有半个月了。”王泽答道,这个时间很有讲究,半个月时间,恰好错过方震死亡的时间:“柳兄呢?”
“我比你晚一点,就十一天。”柳寒答道,王泽眉头微皱:“三友盐号成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三友盐号与我关系不大,是扬州分号作的,当然也是我批准的,我此来扬州与三友盐号也有些关系,老实说,盐号生意,获利丰厚,谁不想擦上一手呢,朝廷盐政革新,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我得过来看看。”
“不知什么事情?”王泽好奇的问道,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王泽自嘲的笑了下:“明白了,王某孟浪了。”
“我听说王家在渤海郡也有盐田,如果扬州盐政革新成功,朝廷势必在渤海河东齐国等第推广,王兄,你家的生意来了。”柳寒带着三分羡慕的说道。
王泽拿不准柳寒的羡慕是真是假,他略微迟疑便摇头:“我对家里的事了解不多,或许吧。”
“王兄这才是神仙中人,不像在下,不得不为三斗米忙碌,以至很多事都不得不委屈求全。”柳寒叹口气,佯装羡慕的神情看着王泽。
“柳兄也要委屈求全?”王泽故作惊讶,不相信的微微摇头:“以柳兄的文才和修为,在下委实难以相信,柳兄,此事可是真的?”
柳寒苦笑下:“这事还假,个人的力量再大,大得过世家吗?大得过士族吗,何况在下这庶族还是买的。”
朝廷分士族、庶族、平民和贱民,贱民实际上罪民,祖上曾经犯有重罪,因而被贬为贱民,而且还是世袭,子子孙孙均为贱民,没有明旨,无法脱籍。
平民和庶族则是两个层次,差别不大,但庶族可以读书,可以直接入仕,平民则不行,必须有两个以上的士族作保。
但平民可以通过交银子,变成庶族,很多有钱的商人便是通过这个途径变成庶族。
当然最高的还是士族,太祖明定,皇家与士族共天下,皇家享受的优待,士族几乎全部都有,除了免税外,士族出生便有官职,尽管绝大多数都是虚职,但毕竟有官位在身。
“是啊,这士庶之别,有若天堑,”王泽叹道,深有同感的点头,语气一转便问道:“既然柳兄知道,那为何还要与我王家相斗?”
“那是令兄欺人太甚,在下不得不奋起反抗。”柳寒一点不客气,冷笑着说道:“王兄,我不想与令兄为敌,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咱们大家好好的,挣银子,美女美酒,有什么不好,非要斗来斗去,唉,说句不客气的话,令兄还是看不开。”
“是啊,煮酒调琴,白雪赏梅,人生一大乐,”王泽似乎深有同感,似乎很不理解兄长的做法,叹口气说:“开春之后,我就要回冀州,到时候,我一定劝说家兄,你我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如此甚好。”柳寒也举杯相邀,王泽也举杯相应。
放下茶杯,柳寒接着说:“王兄在扬州的事可做完了?”
王泽微微摇头:“过段时间,我要上吴县,我有个好友在吴县,当年答应上吴县去看看,怎么,柳兄也有意?”
柳寒点点头:“吴县是江南丝绸之乡,另外吴县的棉布产量也高,吴布是天下三大棉布之一,棉布和丝绸是我瀚海商社主要业务,所以,我也要到吴县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问道:“可我对吴县两眼一抹黑,王兄,不知吴县的情况如何,还请王兄介绍介绍。”
王泽摇摇头:“柳兄见谅,我至今没去过吴县,对吴县所知不多,不过,陆家深耕江南,陆公子对吴县知之甚详,兄台可以问他。”
柳寒苦笑下,轻轻叹口气:“这陆公子好像不是很好打交道。”
“唉,说的是,这陆公子乃世家公子,自小娇贵,举止难免骄狂些,让他看得上的人不多。”王泽叹息着说道。
在陆公子眼中恐怕只有王泽这样的世家公子才能入他的眼。
柳寒微微摇头,王泽露出一丝微笑:“无妨,在下帮柳兄一下。”
说着王泽起身,柳寒跟着站起来,俩人出了房间,小二还在外面守着,看到俩人出来,不由松口气。
刚才老鸨就说了,这里面的两位爷,谁都不能得罪,没有招呼,绝对不能进去,如果里面有动静,他有多远躲多远。
小二在外面心就提着,半点不敢落下,直到看到俩人出来,他才赶紧迎上去。
“陆公子和赛义姆在那?”王泽吩咐道:“带我们上他们的房间。”
小二满脸堆笑:“他们在前面锦绣楼二楼,明珠姑娘房间,二位爷,小的这就带二位爷去。”
小二毕恭毕敬的带着俩人穿过小楼,此刻正是客人众多之时,柳寒留意下,这锦瑟楼的生意挺好,几乎每个房间有客人。
路上,俩人没有说话,穿过楼间长廊,到了锦绣楼,明珠姑娘的房间在锦绣楼二楼,以锦瑟楼的规则,锦雅楼是最红的姑娘,其次是锦霞楼,最后才是锦绣楼。
这明珠姑娘住在锦绣楼,说明她的红也有限度,这赛义姆居然将陆公子拉到这来了。
到了房间里,赛义姆正和陆公子喝酒,旁边有个二十七八的姑娘在弹琴,二十七八在青楼这个行业里已经算是剩女了,这样的姑娘还能留在青楼,必定有她过人的地方。
到了门,隐隐听见一丝琴音,柳寒细听不觉讶异,这琴声清而幽,在喧闹的楼里,站在门外,即感到一丝清爽,让浮躁的心情平复许多。
“锦瑟楼居然有如此雅音,难得,难得。”王泽轻声赞道。
柳寒没有开口,小二轻轻推开门,陆公子怒色一闪正要喝斥,抬头看见王泽立刻便换了个笑容,他依旧没说话,示意王泽进去。
王泽轻轻走进房中,柳寒随即跟着进去,赛义姆神色怡然,大脑袋摇晃着,似乎沉浸在琴音中。
小二悄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消失在门外。
柳寒看着正奏琴的绿衣女子,这女子薄施粉黛,容颜略微苍老,以他的目光看,估摸着有四十来岁了,这个年龄在青楼中绝对是高龄了,而且还能在锦绣楼独占一室,想必有过人之处。
毫无疑问,这琴音便说明了一切!
房间里多了俩人,绿衣女似乎压根不知道,依旧专注在琴上,没有受到丝毫打搅。
正文 第724章 水墨山水的琴声
“咚.....”
绿衣女最后一抹,琴弦发出悠长颤音,仿佛置身深谷幽林之中,听到潺潺泉水,又如迷茫在苍莽原野上,远远的看到山鹰的起落。
好一会,绿衣女才起身冲四人屈身施礼,陆康叹道:“明珠姐姐的琴真乃扬州一绝,没有明珠姐姐,这锦瑟楼就要失色三分。”
明珠微微一笑,柳寒顿觉眼前一花,这一笑颇有六宫粉黛失颜色之感,他连忙收敛心神,留心一看,陆康神情呆滞,看着她的目光木讷,赛义姆有些呆了,倒是王泽依旧正常。
柳寒大为警觉,自己的心智早已坚若磐石,此女居然只是微微一笑,便让他心绪晃动,此女的媚功恐怕已经超过甄娘。
心念一动之下,内息自然流出,迅速灌注全身。
“陆公子过誉了,公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听奴家弹琴了,这二位客人是?”明珠看着王泽和柳寒,问道。
明珠的神情十分自然,没有丝毫做作,陆公子连忙介绍道:“这位我家世交,冀州王家的王泽王公子。”
明珠冲王泽微微施礼:“见过王公子。”
陆康顿了下,赛义姆已经呵呵笑起来,说道:“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瀚海商社的主人,帝都三篇,名满天下,柳寒柳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明珠眼前一亮,神情却很平静,冲柳寒微微施礼:“见过柳先生,先生诗词满天下,明珠早期待拜见先生,今日才心愿得偿,刚才不知先生驾临,未能及时拜见,还请先生见谅。”
这明珠神色平静,可她的言语却很明显,与王泽想比,显然更看重柳寒。
“柳兄,就冲明珠姑娘这番话,你也该为她作诗一首,否则,今儿可过不过。”赛义姆笑呵呵的说道。
“明珠姑娘的琴,啧啧,”柳寒随口赞道:“我自惭形秽,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描述,赛兄,别让我出丑好吗!”
柳寒自我调侃,赛义姆哈哈大笑,神态中颇为得意,陆康则皱起眉头,王泽却是含笑不语。
可,没有人觉着他是胆怯了,除了帝都三篇外,《将进酒》《入塞》《水调歌头,上元夜》,首首精品,传唱天下,他的才华早已证明。
明珠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轻轻叹口气,赛义姆笑道:“放心,他不给你作首诗,我就不让他走,把他关在扬州。”
柳寒苦笑下,他打心眼里不愿作诗,剽窃这种事,用得太多就可能露馅。
“明珠姑娘,我看你再弹一曲,柳兄,这一曲完毕,诗当成,为此间留下一段佳话。”王泽也笑呵呵的说道。
“对,对,柳兄高才,一首诗词,盏茶便可得。”陆康勉强笑道。
“陆兄,王兄,....”
“柳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可别看明珠姑娘住在锦雅楼,十多年前,明珠姑娘可是扬州头牌,多少人排队等着见她,她可是琴仙的嫡系传人。”赛义姆笑道。
柳寒瞪了他一眼,心里略微惊讶,这明珠居然是琴仙的传人。
对琴的知识,是回到大晋方才学到的,主要来自青衿。
琴棋书画,乃大晋士人必修四技,四技中,又首推琴。
大晋士林认为,琴,乃雅技,可陶冶心胸,涤荡俗尘,各书院都设有琴技教习,因此,琴技为士林中人所重。
在泰定一朝,天下公认琴技最好的两个人,琴仙和琴神;这俩人的琴技出神入化,传说俩人曾经在泰山斗琴,结果天上的飞鸟,落于四周,林中的走兽,拜服于地,结果俩人不分轩轾,互为知音,天下人将其分称为琴神和琴仙,至于他们本名反倒不为人所知。不过巧合的是,琴神为北方人,琴仙是南方人。
难怪这明珠的琴如此高妙,原来是琴仙的弟子。
“咱们扬州,每到重要日子,各府院争相请明珠过去,柳兄,你作首诗,让明珠姑娘谱上曲,绝对天作之合。”赛义姆笑道。
柳寒苦笑下,正要开口,明珠轻启朱唇,轻声道:“多谢赛掌柜美言,奴家知道身份,不敢寄望柳大家专为奴家作诗,只不过,奴家深喜柳大家诗词,故而冒昧求诗,还请柳大家见谅。”
柳寒苦笑着摇头,心说这女人厉害,太厉害了,这样一说,他就是不想作也得作了。
略微沉凝,柳寒冲明珠笑了笑:“明珠姑娘误会了,诗乃心声,在下今日了无诗意,勉强作一首,难免唐突不敬,姑娘不满意,在下也不满意。”
这话有点勉强,但还说得过去,明珠十分聪明,抿嘴一笑:“如此还是明珠想差了,请先生原谅。”
“姑娘言重,无妨的,在下在扬州还要盘桓一段时间,以后还会叨扰姑娘。”柳寒含笑说道,心里有几分怪异,那几首诗词有这么大魅力?对美女的吸引力有这么大?青衿如此,紫烟如此,这明珠也是如此,可对那些读书人的影响呢?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柳寒自然不知道,他的这几首诗词对士林的影响非同小可,只是,他与那些士子的接触很少,他接触的也就是秋戈鲁璠等人,这些就算欣赏崇拜,也不会表露出来,但其他就不一样了,就说前段时间的扬州秋品,如果他在那时表露身份,恐怕光邀请函便接到手软。
对于青楼女来说,象明珠紫烟这样的名妓,出卖皮肉已经是次要的,她们更多的是卖才气和名气,而要打名气,最好的自然是在花魁大赛上获得好名次;其次自然是请名满天下的诗人作诗作词,再谱上曲,传唱天下,那名气自然高涨,所以,士林中的名人向来是青楼名妓争相招揽的客人。
但这是那些还未成名,或只是小有名气的青楼女的手段,而象明珠这样的青楼名妓,早已超越这个层次。对明珠这样的名妓而言,早已将人间冷暖看透,她也没奢望柳寒就能为她作诗,今儿这事,完全是赛义姆给挑弄出来的。
柳寒狠狠的瞪了赛义姆一眼,心中有些诧异,赛义姆咧嘴一笑,明珠给柳寒和王泽到上茶,然后说道:“柳大家,王公子,明珠失礼了,...”
“明珠言重了,我看这样,你就谈一曲春江花月夜,给这位柳大家看看,究竟你弹得好,还是他家那位弹得好。”赛义姆似乎有意与柳寒作对,再度挑起战争。
柳寒再度瞪他一眼,无奈的苦笑道:“青衿的琴虽然不错,可比起琴仙弟子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柳大家自谦了,奴家虽然在扬州,也听说过青衿姑娘的名字,她谱的春江花月夜,大家之范展露无疑,奴家可不敢相比。”明珠轻轻的笑了笑。
柳寒摇头:“明珠姑娘这才是自谦了,我不太懂音律,不过,就听刚才半曲,青衿与你相比,差距明显,这春江花月夜是她呕心沥血之作,可单凭这一曲,青衿尚不能与姑娘相比,其实,唉,若姑娘在帝都,我倒想让青衿拜姑娘为师。”
明珠闻言很是意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赛义姆眉头微皱,陆康却笑道:“这还不简单,柳兄干脆给明珠姑娘赎身不就行了。”
王泽不由微微摇头,柳寒也摇摇头:“陆公子此言不妥,以明珠姑娘之才,恐怕不少人想收于后庭,之所以今日还未去,想必是姑娘别有所愿,柳某不敢存此奢望。”
赛义姆松口气,笑容立刻堆出,他笑呵呵的说:“柳兄精明过人,这几十年里,想给明珠姑娘赎身的,从这锦瑟楼可以排到城门口,陆公子,你窜缀柳兄给明珠姑娘赎身,这传出去要让你父亲知道了,你的好日子可就不多了。”
陆公子闻言神色微变,显然有些心虚,王泽在心里暗笑,象明珠这样的女人,色艺双绝,这几十年里,还在青楼待着,其中必有缘故,看陆康的样子,说不定,他父亲陆峤便是明珠的裙下之臣。
不过,倒底是什么原因让陆峤都不敢用强,这明珠身上有什么秘密吗?
王泽心念快速转动,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明珠面无表情,随即展颜一笑:“奴家给柳大家和王公子弹一曲春江花月夜,这曲子奴家作了点修改,还请柳大家指正。”
柳寒还能说什么,他现在就想赶快将话题从这上面移开,王泽则有些好奇,春江花月夜现在是名满天下,他在冀州在荆州都听过,曲子的确很好,几乎完美,连他都找不出瑕疵,可这明珠居然能改,他不由精神一振。
琴声响起,一轮明月悬挂江面,江水潺潺,平静的流淌,江风轻拂,一叶扁舟随风荡漾,岸上树影轻轻摇曳。
一幅安静的春夜画卷徐徐展开。
琴声悄悄转变,变得稍稍密集,平静的江水泛起涟漪,江水变得激烈,月,依旧宁静,江水倒映明月,载着明月扑打在岸边礁石。
夜风惊醒野鹤,野鹤振翅,滑过江水,落在江石上,仰头望着明月,发出欢快的叫声。
琴声再变,又密集了些,众人的感觉再度一变,画面中展开的却是满山的梅花,无边无际的花海,在明月之下,花瓣绽放,层层叠叠,夜风吹过,落英缤纷。
此时,江水倒映,明月在天,两岸花木相连,落英随风飘落,江水载着落英,载浮载沉,飘香两岸。
众人不知不觉中沉浸在琴声中,不但屋里四人,整个锦雅楼都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幅水墨山水般的琴声中。
正文 第725章 索诗
最后一缕琴音消,明珠光洁的额头冒出一丝细汗,长长舒口气,半响,才站起来,冲四人微微屈身。
四人这才醒悟过来,王泽轻轻叹道:“难怪!如此琴技,想来当年琴神琴仙,亦不过如此。”
明珠平静下心情,神情有些迷茫的说道:“王公子错了,明珠之技比之家师,如萤虫较之皓月,明珠万万不如。”
王泽轻轻叹口气,流露出向往之色:“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赛义姆也叹道:“今日方知,明珠姑娘以往是敷衍我们,柳兄啊柳兄,我与明珠相交已经几年了,今天才算真的听见她弹琴。”
“赛掌柜说的哪里话。”明珠嗔怪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对柳寒说:“还请柳大家指点。”
柳寒仿佛置身梦中,闻言方才惊醒,不由吟道:“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锦瑟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瑶琴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明珠身躯微震,双目溢彩,轻轻念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想起昔年情景,不觉痴了。
王泽轻轻舒口气,叹道:“琴好,诗好,明珠大家和柳兄,堪称琴诗双绝。”
刚从琴声中醒来时,王泽吓了一跳,自己居然失神了,而且是大敌在旁时失神了!这简直难以想象,幸好,柳寒好像也疏忽了,要不然便是有所顾忌,他暗自庆幸。
柳寒同样轻轻舒口气,他好像没察觉,似乎依旧在回味,在想象,半响才沉凝道:“我忽然萌生一个想法,这渔舟唱晚一段,若用洞箫相和,不知明珠大家以为如何?”
“洞箫?”明珠微怔,随即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说:“琴和洞箫,合奏,渔舟唱晚,妙,真妙!柳大家,多谢!”
明珠说完兴奋的冲柳寒施礼,再抬头,已经喜不胜收,以她的音乐功底,进而想到更多,比如笛子,埙,筝,金钟等等,曲谱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几乎立刻有了想法。
柳寒迟疑下,又说:“明珠大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明珠大家成全。”
明珠还沉浸在曲谱修改中,没有留心柳寒的话,柳寒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她这才回过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柳先生有什么需要,明珠定当竭尽全力。”
“我想要一份春江花月夜的曲谱,不知明珠大家能否赐予?”柳寒小心说道。
赛义姆闻言,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柳寒,王泽先是眼睛一亮,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寒,倒是陆康笑呵呵的说道:“柳兄还是个多情种子,远隔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小娇娘。”
柳寒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明珠,明珠这下明白了,赞赏的看着柳寒点头:“理该如此,这曲子是青衿所谱,奴家擅自作了修改,照理该请她指点才是。”
柳寒微微摇头:“青衿的琴弹得虽好,可远不如你,再练十年,苦练十年,估计可姑娘并肩。”
别人觉着这话谦虚,可在坐的人却不这样认为,相反觉着有点自吹,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要想再进一步,非常艰难;除了苦练外,还有天分,两样缺一不可,十年,有些人恐怕到死都跨不过那一步。
明珠姑娘过去誊写出一份曲谱,四人则轻声交谈,宁静的锦绣楼又开始热闹起来。
几句闲话后,王泽说起柳寒要去吴县,让陆康介绍下吴县的情况。
“柳兄要去吴县?”陆康显然有些意外,柳寒点点头:“吴县的丝绸,还有松江的棉布,都很有名,我想去看看,市场也很繁荣,我想去看。”
陆康微微点头,邪邪的一笑:“还说漏了一样,吴县的美女也同样有名。”
众人会意的一笑,陆康接着说:“柳兄要想在吴县作生意,便要注意吴县的四大士族,彭家,江家,黄家和许家,这几家各有不同,势力相差不大,而且关系很好,得罪一家便得罪了四家。
吴县的丝绸有两大号,分别是天顺祥和乾泰祥,这两家绸缎行,其实就掌握在四家手里,天顺的背后是彭家和江家,乾泰是黄家和许家。
柳兄若要作棉布生意的话,要注意陈家,陈家不是士族,是庶族,但家族势力不弱,吴县极其下属各县,均有族人出仕,陈家的势力比普通的小士族还强,他家的棉田最多,吴县最大的织布坊便是他家的,叫陈家布庄,嗯,瀚海商社好像与陈家有合作。
吴县的另一大商品便是粮食,吴县没有特定的粮商,商家都是自己到乡间收粮,无论是四大士族,还是陈家这样的庶族,都无法控制吴县的粮食,原因很简单,吴县的田地不像其他地方,很分散,彭江黄许占有的田地加起来还不到一半。
除了这些,吴县是江南会的地盘,江南会与漕帮打过数次,江南会实际是走私盐和与海外经商。”
“海外交易?”柳寒兴趣大增,连忙问道:“不知陆公子可知与那些地方经商。”
“这海外呢,我也不是很清楚,大致好像是东瀛,柳兄,你到吴县后,一定要去东瀛馆,东瀛女子肤白貌美,身材娇小,性子柔顺,叫起床来,那劲道....”
陆康满不在乎的说着东瀛女的味道,柳寒心里苦笑,越发肯定,这个世界与前世相差不大,这小日本都出来了,不知道欧洲是什么样。
“除了东瀛外,还有高丽,另外还有来自极西的大食,还有,柳兄在西域见过那种黑乎乎的人没有?”陆康好奇的问道:“据说这种来自昆仑,叫昆仑奴。”
“黑乎乎的人,”柳寒笑了下:“怎么没见过,那叫黑人,皮肤黑而已,西域有很多奇怪的人,我见过棕色皮肤的,还见过那种绿色头发的。”
“居然还有绿头发的!”陆康十分惊讶,瞪圆了眼睛看着柳寒,柳寒点点头:“这些人来自极西,据说,那里没有统一的国家,有数十上百个王国,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既然有东瀛和高丽,估计俄罗斯也应该有,但现在具体叫什么,谁知道呢,干脆胡诌。
“是这样啊,”陆康羡慕的看着柳寒:“柳大家,什么时候我随你上西域走一遭,我也弄两个绿头发的娘们玩玩。”
柳寒噗嗤一笑,冲着陆康直摇头:“陆兄啊陆兄,你真,....,”
陆康嘿嘿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最大的愿望便是长眠在花丛中。”
柳寒看着他直摇头,心里嘀咕,这陆家老祖宗怎么就看上他了,叹口气说:“陆兄不知,这西域商道危险异常,用九死一生来说,毫不为奇,每次走西域商道,每个商队,都要死人,那是一条白骨累累的商道。”
“啊!”陆康张大嘴,忍不住打个寒颤,绿头发的事顿时淡了。
明珠姑娘将曲谱抄好交给柳寒,然后又拿出一幅字给柳寒:“柳大家,你看对不?”
柳寒一看,正是自己刚才作的诗,明珠已经抄录在纸上,要说明珠的字那可就不如她的琴了,比之紫烟差了不少,只是工整秀气。
“好。”柳寒说着拿出印章,在下面工工整整的盖上印。他的字比起明珠来说就更差了,在帝都时,他只念不写,这次南下便弄了个印章,这玩意看上气派,又避免了写字露丑,。
可众人都愣住了,柳寒收起印章,抬头发现众人神情有异,纳闷的问:“怎么啦?”
“柳大家,奴家,这字可不敢...”即便以明珠的老道,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求助的看着赛义姆。
赛义姆呵呵笑起来,神情鄙夷,对明珠说:“你收起来就行了,别看他诗词做得不错,可那笔字,”说着摇头:“比我老赛还差,在你的这幅字上盖章,算是给他贴金了。”
柳寒干笑两声,略微尴尬,明珠很是惊讶,在她看来,诗书,诗书,私人的字怎么都不会太差。
王泽和陆康也很意外,别看陆康轻狂,可毕竟是世家子弟,就算纨绔,就算轻狂,也有三分。
“怎么会,柳大家,这话可是真的。”
好像故意似的,陆康立刻嚷嚷出来,柳寒倒是无所谓,他苦笑下:“陆兄,我可不是你,三岁启蒙,我十几岁才遇上师傅,要说我有今日,全靠师傅,可读书好说,这练字,实在没那么多时间。”
王泽略微点头,叹道:“柳兄之才,令人妒忌,论文,诗名惊天下,论武,上品宗师修为,真真令人羡慕嫉妒,这字稍差,也算是美中不足吧,这样也好,若什么都完美了,老天恐怕都会妒忌柳兄之才。”
“天嫉英才,那我岂不是要短命。”柳寒做个鬼脸,众人大笑不已。
明珠将字收起来,她的心情非常好,坐在赛义姆身边,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可每每开口,定会引起一番话题。
名妓手段,端的不凡。
正文 第726章 梅园赏梅(上)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一通酒喝到华灯初上才散,柳寒拒绝了赛义姆的邀请,没有与他同乘一车,而是安步当车,步行回到石鼓街。
这房子只是在当初租时来过一次,此后便再没来过,原本就是准备用来掩饰身份用的。
走在安静的街上,寒冷的风刮来,他下意识的在心里盘算今天的得失,今天这场见面是意外,结果呢,一半对一半。
好的一面是找到了王泽,这家伙在扬州已经快两个月了,躲在那,一直没查清,现在总算找到了;
坏的一面是,他从暗处走到明处,这事是好是坏,暂时还不确定。
至于其他,包括与陆家在扬州城的主事人陆康见面,都是次要的,不过,这陆康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其恶劣,这人不但嚣张纨绔,还不学无术,毫无世家子弟的见识和风度。
推开房门,房间里一切保持原样,十多天没有人住,桌椅上都有些灰尘,柳寒简单打扫后,又挑了桶水,自己烧上水。
坐在灶台前,再度打量这个房间,老实说,他不知道这里还有用没用,租这房间是不是有画蛇添足之感,瀚海商社在扬州城有商铺有住处,自己跑来租这样一个小院,有欲盖弥彰之嫌。
柳寒拿不准,没过多久,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他眉头微皱,随即展开,有人进屋来。
“主子。”
柳寒转身看着叶秀,叶秀也抬头看着他,柳寒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是来得快,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叶秀神情依旧有两分紧张,低声答道:“我在锦瑟楼就看到主子了,不过,此后我跟踪了陆康一段路,可那王泽与他一块的,我怕被他发现,没敢跟太紧,跟了一段路便丢了。”
柳寒微微摇头:“王泽多半已经发现你了,没跟下去是对的。”
说着他顺势站起来,在桌边坐下,叶秀跟着过来。
“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查到了,只是缺少关键证据,”叶秀说道:“下手的是陆康的一个护卫,叫陆荼,有个小二亲眼目睹,但他不敢说,主子,陆家在扬州的势力太大了,这事就算悄悄查,最后上不了官府,主子这是要为那青楼女申冤。”
“呵呵,我可没这个打算,”柳寒笑着摇头,在这个时代当包青天,他柳寒却没这个兴趣:“我只是想拿着陆家的小辫子。”
叶秀秀眉微蹙,纳闷的问:“主子,那陆家在难为我们?”
柳寒摇摇头,现在还说不上,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这陆家对他扬州此行很重要,至于是什么,他还没抓住。
不过,柳寒没有留叶秀在这过夜,而是谈完事后便让她走了,这让她很失望,但柳寒神情坚决,王泽知道这里,这个地方很不安全。
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一晚没有任何动静,这王泽还是很能沉住气,可他不知道,这一晚,王泽同样高度戒备,几乎一晚没睡在等他。
接下来几天,柳寒都没出去,每天在屋里喝茶打盹,要不然便打坐练功,到第三天时,他的等待终于有回应了。
这天午后,有人在园子里叫道:“柳先生在家吗?”
“门没关,进来吧。”
一个穿着青衣的汉子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送上一张请帖。
“我家主子请柳先生在三天后,在梅园赏梅。”
梅园,柳寒知道这个地方,那是在城西北十里处,有一片十多亩的梅园,据说这梅园属于陆家。
柳寒看了看请帖,却是王泽的请帖,便随口问道:“你家主子是王泽王先生,还是陆康陆公子。”
“小的是王家下人。”
“除了我以外,不知还有那些人?”
“还有两位先生,一位是小寒山的宗兴道长,另一位是长生宗的普济真人。”
柳寒略微思索,心里冷笑下便点头:“回去告诉贵主人,到时候我一定准时赴宴。”
青衣汉子再度施礼,然后小心的倒退出房间,然后轻轻的关上门。
柳寒坐在房间里,没有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想看看这王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天时间快过去,这三天,除了吃饭,他足不出户,每天都在打坐调息,这是他第二次面对修仙者,上次有纯阳子在身边,这次必须是他自己面对了。
小寒山的宗兴道长和长生宗普济真人,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世俗修行者?他不相信。
思考过后,他没有惊动青灵,渔夫觉明都能对付,这三人,就算是世外异人,那有什么。
正值梅花盛开,满园花开,香飘十里,这样的奇景,不但在这个时代,就算放在前世,也会引来无数游人。
没有人引导,柳寒只是在门口报名,甚至还没报名,门口的庄丁便打开大门让他进去。
漫步在花海中,花香阵阵,微风吹拂,花瓣飘飞,令人心旷神怡。
“梅兰菊竹,四君子,梅排首位,自高洁,傲风霜,向为士人赞赏。”
王泽缓步从花丛中出来,柳寒露出一丝笑容:“如此盛景,令人忘却俗世烦恼,王兄,多谢。”
这梅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梅园又称故园,乃前朝故王所建,这位王爷酷爱梅,曾经下令扬州每家都必须要种梅树,这还不够,又花了大价钱在城外种下千亩梅花,可惜的是,留传至今,仅剩下百亩,现在属于虞家所有。
王泽微微一笑,与他并肩而行:“我在冀州时便听闻此梅园,早就希望一睹真容,唉,可惜的是,这园子居然有墙。”
“王兄说的是,雪中赏梅,赏其风骨,观其娇艳,可被这院墙一围,虽留娇媚,却失了几分风骨,少了些韵味,令人扼腕。”柳寒赞同的点头,他现在也学会了这种酸不唧的言语,这个时代在这种场合,就是要不说人话。
俩人缓步而行,穿过花丛,眼前出现一小亭,小亭里有两个道士着装的人正端坐其中,看到俩人穿花而来,俩人起身相迎。
王泽给柳寒介绍了两人,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两个道士看上去都不是很老,宗兴道长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普济真人也不过五十来岁,宗兴道长面容红润,普济真人身材瘦削,肤色较黑。
宗兴道长在城东的三元观修行,普济真人在湖西的湖神院修行,俩人修行的道观其实不算太远,但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湖里。
四人坐下,花丛中出来几个侍女送上干果和佳肴,王泽自己动手煮酒煮茶。
“煮酒赏梅,乃人生一大美事,柳兄,这是宗兴道长精酿的梅花清酒,酒味淡雅,温开后,乃寒冬赏梅的最佳佐味。”
“青梅煮酒,乃人生快事。”柳寒酸不拉唧的含笑说道,踏入梅园,铁甲符便上身了,储物环里的飞剑符随时可以动,玉清子赐给他的飞剑也处于随时激发的程度。
坐了这么会,这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看上去好像没有修为,身上没有灵气波动的迹象,这让他有些纳闷,难不成这王泽的目的今日就是闲谈聊天赏梅?
自己和他有这样的交情?
这一年多,王家的笼络的不少高手都死在自己手上,想要的黄河水道,被自己死死掌握在手中。
这就是他们的交情!
“宗兴道长乃小寒山长老,不知为何不留在小寒山?”柳寒问道。
宗兴道长温和的笑了笑,王泽在边上说:“宗兴道长是小寒山忘忧峰长老,柳兄,坐忘峰是小寒山五峰之一,宗兴道长道法精深,只是少有涉足江湖,故而天下人少有知其名。”
柳寒看着宗兴道长,宗兴道长神态平静,目光清澈,少有老年人的浑浊,显然他的修为很是精深。
“道长见谅,在下孤陋寡闻,今日才得见道长真容,真是三生有幸。”柳寒很客气的恭维着宗兴道长。
“声名不过身外之物,何况我这化外之人,闲云野鹤,不过,此来扬州确有缘故,方震方帮主是我好友,此次他遇害,老道不得不来扬州搔扰一番。”
柳寒也叹口气:“方帮主雄才大略,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以方帮主的修为,放眼江南,能害他的人屈指可数,听说柳大家有上品宗师修为,当在这有数之内。”
柳寒摇摇头:“道长这是怀疑我,可惜,我到扬州时,方帮主已经遇害,更何况,方帮主遇害时,身边有漕帮高手萧澜,据说萧澜有重大嫌疑。”
宗兴道长点点头:“如果不是有萧澜,老道也不会与柳大家在这赏梅,但以萧澜的修为,就算偷袭,也很难害了方帮主,...”
柳寒这时摇头:“江湖上流传过一句话,据说是拂衣的首领说的,杀人不难,只要抓住机会,一个毫无修为的老妪也能杀死一个宗师。”
这话在江湖上流传了很久,但却是事实。
柳寒自己还在只有武徒修为时便暗杀过一个武师修为的高手。
这宗兴难不成是为方震复仇而来?
柳寒说着便看着王泽,王泽冲他微微一笑,给柳寒倒上酒,然后点头说:“这话我也听说过,不过是不是拂衣首领说的,谁也不知道。”
“不过,据我所知,建康捕头苗磊勘查过现场后,断定出手的至少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拂衣杀手,另外俩人,一个是萧澜,另一个则不知。”王泽说道。
柳寒闻言不由大为佩服,王泽说这话时,神情很平静,仿佛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事。
柳寒转头又看着普济真人,难不成这家伙也是为方震之事而来。
正文 第727章 梅园赏雪(下)
“真人也是来查方帮主凶手的?”
普济真人脸色有些苍白,好像很久没见过阳光似的,他看上去比宗兴道长要年长些。
“贫道与方帮主只有数面之缘,但湖神观也多受漕帮恩惠,此次方帮主之事,贫道责无旁贷。”普济真人平静的答道。
柳寒心里一笑,正要开口,宗兴道长说道:“柳大家说十多日前才到扬州,据贫道所知,此言不实,柳大家数月前便到了扬州,三友盐号虽然成立不久,可柳大家在数月前曾在顾家布庄买了数百匹棉布,不知是否如此?”
闻听此言,柳寒只好在心里苦笑,地头蛇倒底是地头蛇,正要回答,梅花中又出来一道身影,柳寒眉头微皱,来人是个穿着劲装的年青人,这年青眉目俊朗,英气逼人。
“听闻王兄在此宴请瀚海商社柳掌柜,小弟冒昧打搅,还请见谅。”年青人抱拳朗声说道。
柳寒心里冷笑,这才是今天的正主,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已经站起来了,他只好站起来。
“那里,那里,方帮主请坐。”王泽笑道,扭头对柳寒说:“柳大家,我介绍下,这位便是漕帮方杰方帮主,方帮主,这位便瀚海商社柳大家。”
方杰神色不动,目光一闪,看着柳寒抱拳:“柳掌柜,方杰一直想拜会柳掌柜,可惜一直没机会,今日方达成心愿。”
“看来,柳某与方帮主心心相印,早就想拜会方帮主,今日有缘,方帮主请坐。”柳寒一点不慌,神情很平静的,心里却已经满是警惕了,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估计应该在宗师以上,方杰是上品武师,再加上王泽这个修仙者,这个阵容比起上次来,只强不弱。
但对他来说,也有有利的一点,这里是梅园,不是帝都,甚至不在扬州城内,他可以肆无忌惮施展。
几人又坐下,王泽给大家倒上酒,柳寒没有半点迟疑便举杯对方杰说:“方帮主,今日不管什么事,咱们先喝酒。”
“好。”方杰简单的举杯相应,王泽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人,待俩人喝过之后,便又给他们添上。
“这百亩梅花,有千年历史了,柳兄,诗名满天下,面对如此美景,不知能否作诗一首,为今日之会,添一段佳话。”王泽笑呵呵的说道。
柳寒微微一笑:“有王兄在此,在下哪敢专美于前。”
王泽微微摇头,轻轻叹口气:“论道典的熟悉,在下自认不输柳兄,可要说起诗词,在下甘拜下风。”
“王兄谬也,诗词乃小道,陶冶身心而已,与治国理天下毫无助益,道典才是大道,探求万物奥妙,上可匡扶君王,下可安治百姓。”柳寒正色道,这个时代以道典治天下,而不是儒学,至于道典是谁写的,谁也不知道,不过在柳寒看来,其中很多言语在前世的书上都有。
“这话我不敢驳,这是正理,”王泽点头,赞赏的看着柳寒:“诗为心声,可惜,世人都忘记了,人是可以说假话的。”
“这话太对了,”柳寒插话道:“诗词歌赋,不过是对一时场景的反应,与道德学识品德没有丝毫关系,这世上,品德低下的诗人太多了。”
俩人说起诗词来,方杰三人丝毫插不上嘴,默默的坐着喝酒,俩人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几乎同时住嘴。
小亭里变得沉默凝重,几通酒下肚后,方杰倒底还是年青,首先打破沉默,看着柳寒问道:“柳掌柜,家父突然遇害,你就突然出现在扬州,不知,此来扬州,所为何事?”
柳寒浅浅呷了口酒,看着他微微一笑:“本来只有一个事,可现在有两个事了。”
“还请教那两件事?”方杰沉声问道。
柳寒眉头微皱,方杰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这让他有些不舒服,略微沉凝便含笑答道:“事事无不可对人言,方帮主既然问起,柳某也不隐瞒,此来扬州本来只为盐政革新而来,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此来大利,扬州分号弄了个盐号,我不放心,因此来看看。可恰逢方帮主遇害,在下担心漕帮动向,因此留在扬州观察。”
面对柳寒的坦率,方杰倒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宗兴道长插话问道:“不知柳大家担忧有什么?”
“我与王兄的兄长在帝都打得激烈,”柳寒冲王泽笑了笑,后者也同样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所以,我不希望漕帮北上,”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方帮主雄才大略,审时度势,反应敏杰,令人佩服,唉,在这个时候,可惜,可惜!”
方杰和宗兴道长交换个眼色,宗兴道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颌首,显然接受了柳寒的说法。
方震反对现在就北上,为了稳住帮内的青壮派,甚至不惜以帮主的身份进行打击。
而柳寒正与王许两家斗得激烈,王泽此番南下的目的便是希望漕帮北上,柳寒为了不两面受敌,自然不希望漕帮北上。
“所以,在下也想知道,漕帮会不会北上?”柳寒单刀直入,盯着方杰问道。
方杰再度犹豫,王泽也看着方杰,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待,可方震死后,漕帮对未来发展方向有巨大分歧,实际上,漕帮被限制了,限制在彭城以南,吴县以北,向西发展,又受到荆州豪族的抵制。
方震在世时,定下的策略是向西发展,可漕帮的青壮派强烈要求向北发展,进入北方,此举的利益一眼便可看到。
“柳掌柜既然来了,我可以给柳掌柜透露下,我本人是希望向北发展。”方杰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柳寒眉头拧成一团,王泽则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喜色,他轻轻叹口气:“不知这是漕帮的最后决定,还是.....”
“这是我的决定。”方杰毫不迟疑的答道,略微停顿:“不过,我不希望与柳掌柜发生冲突,运河和黄河都很大,完全可以容得下贵我双方,所以,我希望柳掌柜可以接受。”
“那么漕运呢?”柳寒毫不含糊的问道,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宫里不可能接受漕帮入帝都。
“自然是我漕帮的生意。”方杰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半点含糊。
柳寒再度叹口气,不再问了,扭头看着满园梅花,沉默不语,小亭内的气氛,随着方杰的话,变得更加凝重,而且多了三分火药味。
王泽很聪明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寒,不时给四人倒酒。
半响,柳寒轻轻叹口气:“既然如此,那漕帮和我必然发生冲突,方帮主,你的这个决定,让我非常意外。”
“运河水道和黄河水道,本就是我漕帮的,”方杰淡淡的说,这个决定很艰难,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很大压力,内部的外部的都有,各种意见都有,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把握说服帮内的元老。
柳寒起身冲王泽拱手:“多谢王兄相邀,现在梅已赏过,在下告辞。”
“柳兄,唉,何必呢,柳兄可以和方帮主再谈谈,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王泽满脸都是真诚。
“漕帮不过彭城,是方帮主与我们定下的协定,现在方帮主尸骨未寒,少帮主便要撕毁协定,这实在令在下失望。”柳寒惋惜的答道,这事,他半步不让。
“柳兄,”王泽再度劝道:“其次,我盘算了下,这事对你并无害处,瀚海商社要在江南发展,你们达成协议,贵商社在江南的发展可以获得漕帮的支持。”
柳寒冷笑一声,这王泽好厉害,很显然,这几天他没有浪费,对柳寒进行了调查。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如果方帮主要攻击我瀚海商社扬州分店,那我也只有奉陪。”
顿了下,柳寒又补充道:“不过,我瀚海商社不是软柿子,不好捏。”
说完柳寒转身要走,眼前一花,宗兴道长拦在他面前。
柳寒眉头微皱,没有回头:“王兄,今天我应你之邀来的,怎么,王兄今天设的是...,”
他差点就说出鸿门宴了,可惜这个天下没有这个典故,匆忙中,他改口道:“王兄,这是你的意思?”
“非也,非也,”王泽摇头说:“宗兴道长,您这是何意?”
“方帮主之事,你还没交代。”宗兴道长面无表情,干瘪瘪的说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寒冷笑道,深吸口气,内息自丹田喷涌而出,霎那间便流转全身。
宗兴道长似乎没有察觉,依旧拦在柳寒身前,几片花瓣随风飘落,缓缓落入俩人之间,忽然好像受到惊吓,飞快的向上飘起,迅速逃离这个危险的区域。
柳寒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忽然发现宗兴道长的修为居然与那渔夫丝毫不差,绝对达到中品宗师。
妈的,这天下的宗师怎么突然多起来了!
俩人静静的看着对方,他对宗兴道长的修为感到惊讶,殊不知,宗兴道长对他更加惊奇。
柳寒站在那,面对宗兴,背对普济和方震,看上去腹背受敌,可他观察了半天,却丝毫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柳寒就站在那,与小亭,与梅树,与花瓣,与这天地混若一体,让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而王泽就更加震惊!
柳林一战,他虽没目睹,可事后曾听渔夫详细讲述过,他自信对柳寒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挑选了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
宗兴道长的名气稍微大些,他是坐忘峰首席长老,也是小寒山长老会排名第三的长老。
普济真人是长生宗长老,比现在长生宗宗主的辈分还高一辈,他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潜心修道,五十岁不到便踏入中品宗师。
有这两个人,再加上方震和自己,王泽有信心困住柳寒!
正文 第728章 破镜与分析案情
困住柳寒!
即便有这样大的优势,但王泽依旧没有信心杀死柳寒。
原因很简单,他自己实际上无法出手。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王泽从来不涉及王家家族事务,他王泽是读书人,没有修为。
除非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但当柳寒展现出修为后,他迅速放弃了这个奢望。
天、地、人,三才合一,浑然天成!
“与柳林一战相比,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王泽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妒忌。
与王泽的震惊相比,普济和方杰又各不相同。
普济真人面无表情,可垂下的道袍慢慢鼓起来,仿佛下一刻便要出手。
方杰的修为与在座的其他人比起来,就差太远了,虽然他的神情也很紧张,可在细微方面,他依旧没有看懂。
宗兴道长依旧紧盯着柳寒,额头上却悄无声的冒出一层细汗,内息汹涌澎湃,却找不到出手的契机,开始还不觉着,可慢慢的,经脉开始了有了丝疼痛感,这种感觉很微妙,就象被蚊子叮了一口,开始并不觉着痒,但随着时间延长会越来越严重。
柳寒看似平静,内里何尝不是高度紧张,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调动起来,身周数丈之内的一丝一毫的动静都在他掌握之下。
他的心绪慢慢的转变了,从宗兴转到四周,慢慢延伸到整个梅园,梅花盛放,花蕊纤细,在风中轻轻摆动,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
白雪覆盖着的泥土,种子沉睡在泥土里,小虫在花蕊上努力劳作,青草的种子在树下,在白雪里,在泥土中,在悄悄生长。
感知进一步扩展,江水静静的流淌,渔舟在江面上穿梭,鱼鹰自天而降,尖厉的嘴咬着鱼跃出水面。
岸边,浅滩上,枯干的芦苇丛中,几只野鸭在草丛中欢快的扑腾,不远处软软的枯黄的草上躺着几个白色蛋,新的生命正在孕育,再过上数天或数十天,他们便破壳而出,扑进这生机勃勃的世界。
万类霜天竞自由!
突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清润他身体的每个毛孔。
这一瞬间,神识突然暴涨,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就在那瞬间,宗兴道长、普济真人、王泽脸色同时剧变!
“跨境!”
“跨境!在这个时候!”
王泽的神情十分复杂,作为出世之人,虽然看不上这种俗世修为,可柳寒已经是上品宗师,居然在这个情况下,再次破镜。
普济真人和宗兴道长无比震惊的看着柳寒,俩人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宗师破镜十分艰难,需要多种条件综合,内息增长当然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但更重要的便是神识。
宗师,每进一步,神识便会扩展三成以上,中品宗师的神识是下品宗师的一倍,上品宗师则是中品宗师的一倍,每升一品,神识要扩展三成。
如此高的要求,宗师破镜的艰难可想而知。
普济和宗兴被困在中品上已经多年,普济被困在六品上,已经看到上品的门槛,而宗兴则有五品修为,踏入上品还遥遥无期。
心念微微一动,神识潮水般退回,可啸声越发高昂,犹如一道道响雷在空中炸响。
梅园外,江面上,扬州城内,人人惊诧,不知道在如此隆冬为何有这样大的响雷。
“我看是老天爷发怒了!”
“六月飞雪,隆冬炸雷,民间有冤啊!”
“我看是韩家的冤情,让老天爷都生气了!”
.........
大街上,老百姓议论纷纷,喧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一道一道砸在扬州城内。
可扬州城内,并不只有这些无知的百姓,依旧有不少的高手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
甄娘站在窗户前,听着一道道的炸雷般的啸声,她自然不会象街上的普通百姓那样,当啸声传来,没有多久,她便断定,有人在破镜,而且是高手破镜。她很快找到啸声传来的方向,神情中既有羡慕也有妒忌。
炸雷般的啸声,也惊动了钦差行营,句誕眉头微皱,感到心烦意乱,这一声声雷就象落在他心上。
“这扬州怎么就这样怪!大冬天的打雷!”
句誕说着转身看着顾玮,顾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没有反应,句誕走到他身边,大声说道:“弘道老弟!”
顾玮这才醒过神来,转身看着句誕:“大人,怎么啦?”
句誕苦笑摇头:“这大冬天的打雷,怪哉!”
“六月飞雪,冬雷阵阵,民间有冤啊!大人。”顾玮苦笑道。
句誕闻言不由摇头,六月飞雪,冬雷阵阵,在民间传说中便是有冤情,可俩人不是乡间那些愚夫愚妇。
“大人!”
门口传来虎贲卫都尉南笙的声音,句誕眉头微皱,不悦的问:“怎么啦?南都尉。”
“两位大人勿要担忧,此乃武人破镜之象!下官恐惊扰两位大人,特来说明。”南笙抱拳道,虎贲卫的兵力有所增强,朝廷向扬州增调了兵力,南笙手下有两百人,其中不乏高手。
虎贲卫向来精锐,都是从军中挑选的骁勇善战之士,而且全部都是武人,南笙本人便有中品武师修为。
“原来如此,”句誕顿时松口气,随即好奇的问道:“南都尉,听这啸声,恐怕该有武师修为了吧。”
南笙羡慕的看着城西,微微摇头:“大人不懂修行,这啸声,武师恐怕不行,该是宗师破镜,而且,听这持续时间,至少是中品宗师。”
句誕微微点头,顾玮则淡淡的笑了笑。
啸声持续不断,越来越响,仿佛一个个炸雷在耳边作响,无数元气蜂拥而至,环绕柳寒,形成一个白色的巨大蚕茧。
白色的蚕茧迅速减少,可随即又有无数白丝涌入,蚕茧又进一步扩大。
巨大的元气压力向外扩散,宗兴道长首当其冲,他全力抗拒这股压力,看着柳寒的神情,震惊,羡慕,妒忌,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压力同样袭向小亭内的方杰三人,方杰全力抗拒,可渐渐的压力越来越大,骨骼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身上冒起淡淡的白烟。
而王泽则十分痛苦,双手捂住耳朵,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呼吸困难。
普济真人轻轻叹口气,身形一晃便到了俩人身后,内息放出,形成一个无形的圆,将俩人包裹在内,以他的修为,只守不攻,完全可以挡住这股压力。
啸声阵阵持续了一顿饭的时间,方才渐渐平息,白色蚕茧迅速减少,神识海水退潮般退回来,内息渐渐平息,柳寒感到心旷神怡,整个天地变得无比清新,梅园的每一丝变化都在他的感知内。
“道长一定要拦住在下?”柳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粘乎乎的感觉比以前少了些,他迅速内视,经脉进一步扩张,丹田再度扩大,更让他惊讶的是,紫府也扩大少许,两者有融合之势。
内息进一步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凝重,更加纯净,那种空荡荡,不舒服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宗兴道长看着柳寒的目光很是复杂,良久才轻轻叹口气:“恭喜柳大家再度破镜,贫道拦住柳大家,是想请柳大家帮忙参详下方帮主之事,这事,贫道和真人探讨多次,感觉有很多疑点,老道想请柳大家帮忙参详参详。”
就在刚才,宗兴道长一直徘徊在要不要打断柳寒破镜,破镜十分危险,稍不留意便会引起反噬,一般破镜,要么找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要么请高手护法,在强敌面前破镜,恐怕也只有柳寒这么一次。
宗兴道长最后没有出手,原因很简单,破镜形成的强大压力,让他没有把握将柳寒留下,一旦柳寒破围而去,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宗兴道长有点自我下台的辩解,柳寒微微迟疑便点头,转身回到小亭坐下。
“柳兄,这就是破镜!动静怎么这样大,我家也有客卿家将,他们破镜没有这么大动静。”王泽似乎刚从震惊中醒悟,心有余悸,又不解的问道。
柳寒心里自然明白,淡淡的说:“王兄没有修为,所以不知道,修为越高,动静越大。”
王泽迟疑下,小心的问道:“柳兄,你这是,大宗师,还是上品宗师?”
柳寒微微一笑:“应该是九品宗师。”
“恭喜!恭喜!”王泽喜滋滋的点头笑道,可看得出来,他并不理解九品宗师意味着什么。
九品宗师!已经是宗师的巅峰,再下去便是大宗师了,他会成为第九个大宗师吗?
可,即便不是大宗师,九品宗师也已经是稀有动武了,天下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九品宗师了。
“恭喜柳大家。”宗兴道长缓缓说道。
柳寒平静的答道:“多谢,我们还是说说方帮主之事吧,在最初知道方帮主之事后,我便作了数种设想。
以我的修为,击败方帮主,我有这个信心,可要杀死方帮主,必须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方帮主不会逃。
我这样说,各位承认吧?”
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点点头,柳寒接着说:“杀害方帮主的主要嫌疑是萧澜,据说,萧澜有宗师初品修为,对吗?”
方杰缓缓点头,柳寒也点头,然后接着说:“据说,与方帮主同行的还有几个护卫,他们也同时遇害,是这样吗?”
方杰再度点头,柳寒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没有看过现场,所以,很多东西不知道,但我们可以逆推回去,符合逻辑的逆推。”
逆推,逻辑,这两个名词有点新鲜,但方杰王泽四人都没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刚才,我说过,要杀方帮主,必须是方帮主不能逃,或者受到突袭,一击毙命。
现在,第二个条件似乎具备了,萧澜,有袭击方帮主的条件和能力。
那么,第一个问题产生了,萧澜与方帮主有十多年的交情,他为什么要袭击方帮主?是什么原因促使或逼得他出手暗害方帮主?”
方杰和宗兴道长、普济真人交换个眼色,三人都在默默思索。
“这个问题先放下,那么方帮主在遇害前有没有反击?少帮主,你说。”柳寒毫不客气,点名让方杰说。
方杰略微思索便点头:“家父有反击,另外,还有六个护卫遇害,我看过他们的尸体,没有任何反抗。”
柳寒点点头,又问:“这六人的修为如何?”
“四个武士修为,两个武师修为。”方杰毫不迟疑的答道:“六人一招毙命,身上的衣服都没褶皱。”
“也就是说,对方在杀死方帮主的同时,还杀了六个护卫。”柳寒说道。
“出手的应该是两个人,方帮主身上的伤痕,一处是萧澜的剑,另一处则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萧澜的剑。”宗兴道长补充道。
“这才合理,”柳寒点头说:“要杀方帮主这样的高手,只有萧澜出手,我也没信心,所以,必定还有一个人,这个其实比萧澜更关键。”
方杰下意识的点头,这些没什么出奇,建康府的捕头和扬州的捕头都可以作出这样判断。
“现场的情况麻烦少帮主说明下。”
整个事情,柳寒心里十分清楚,萧澜早就给他说过了,但现在,他要慢慢将事情揭开,至于能不能将王泽套进去,他没有信心,这家伙隐藏得太好了。
方杰略微沉凝便将现场讲述了一遍,柳寒顺手摘下一根枯草,内力灌注下,在雪地上画出了当时现场的情况,包括每具尸体的位置。
“这个书生的身份查过没有?”柳寒问道,现场还有个书生。
“查了,是荆州来游历的书生,没有修为,出现在那,应该是个意外。”方杰解释道。
柳寒摇摇头:“世上的事,没有偶然,我倒认为,这个书生很可能是被第二个人引过去的,很可能是第二个人为了隐藏身份,故意与他结交,然后结伴到那小亭去的。所以,少帮主少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这个书生在那段时间,在建康都与那些人交往。”
在场的四人修为放在江湖上都是高手,能成为高手,才智自然杰出,立刻就想明白了,方震如果看到这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书生,立刻便会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所以,当方震受到萧澜袭击,身负重伤后,又受到第二个人的偷袭,而这一击,才是最致命的。
这个设计非常巧妙!
正文 第729章 复原现场
“现在,我们回到原点,假设,我说的是假设,宗兴道长,您要杀方帮主,现在知道萧澜为内应,他身边除萧澜外,还有六个护卫,另外还有一个拂衣杀手相助,你会怎么办?”
柳寒看着宗兴道长问道,宗兴道长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茫然的摇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柳寒再看普济真人,普济真人也同样茫然,不明所以,倒是方杰,陷入深深的思索。
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毕竟是世外人,对江湖上的鬼魅伎俩所知甚少,方杰则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对这些手段,很快便明白了柳寒所问的目的。
“你们看,要杀方帮主,同时还要让六个护卫一招毙命,如何才能达到这个结果?”柳寒见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还没有明白,便将事点明。
宗兴道长苦涩的摇头:“柳大家,你就直接说吧,如果是你,要怎么办?”
柳寒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做不到。”
宗兴道长愣了下,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柳寒轻轻叹口气:“别说几个月前,就算现在,我也做不到。”
宗兴道长神情微变,柳寒的意思很明白,就算九品宗师都做不到,那出手的难道是大宗师?
“你们看,这是小亭,这是六个护卫的大致位置,”柳寒指点雪地上的几个点,这几个点的位置都散布在小亭外围。
“你们再看,驿道在这里,”柳寒又指了下外面的线条:“按照常理,方帮主和萧澜要在这里暂歇,这六个护卫就算松懈,也应该是远近搭配,门口有人,外面有人,对吧,少帮主?”
方杰眉头皱得紧紧的,缓缓点头,柳寒接着说:“可问题是,这六个护卫却全部倒在小亭外面,为什么会这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看到了小亭内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他们看到方帮主遇袭,所以,他们要进去支援方帮主。”
“这个解释合理。”方杰点头道。
“好,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进去,以他们的修为,完全可以冲进去,然而却在一招之内全部被杀,同时,方帮主也没能逃出来,与他们会合,为什么会这样?”
方杰思索片刻说:“来人修为极高。”
柳寒摇头,方杰皱眉看着他:“难道不是这样?”
“修为高是肯定的,而且摘下可以断定,来人的修为应该在宗师以上,绝对不会比萧澜低。”
“按照少帮主所言,现场没有找到方帮主的刀,只剩下一个刀柄,是这样吗?”柳寒问道。
方杰点点头,柳寒轻轻叹口气:“也就是说,方帮主在遇袭后,仍然有反抗之力,方帮主是宗师修为,他临死前的反击必定暴烈无比,就算三个月前的我,也要退避三舍,可为什么,他的六个护卫依旧没有一个人逃脱,而且,这小亭就在江边,要逃命,只需跳下江就行了。”
方杰再度点头,可现在,他觉着有点乱,他有些糊涂了,柳寒看出来了,便说:“好,我们再说说现场那书生,那书生显然是被骗到小亭的,那么什么人可以获得那书生的信任,从而与他结伴而行?方少帮主,你行吗?”
方杰迟疑下摇摇头,忽然说道:“你可以。”
柳寒笑了下,点头说:“当然,我的诗词还可以,不过,少帮主,这说明一件事,这位书生多半是和另一位书生一块来的,书生与书生,意气相投,结伴相游,你们说这合理吗?”
方杰点头,王泽心里暗惊,柳寒层层抽茧剥丝,将当时的场景慢慢揭开,就象在现场看见似的。
“呵呵,柳大家说的合理,这我最了解,书生见识,大家一块把臂相游,很常见。”王泽赞同的点头。
“对,”柳寒笑眯眯的看着王泽,这王泽很能沉住气,现在的事,看上去是他推断的,但却是萧澜告诉他的,他只需作出看起来象是推断出来的。
“所以,现场应该是两个书生,甚至三个书生装束的人,”柳寒说道:“这一个或两个书生吸引了方帮主的注意力,给萧澜制造了机会,萧澜从背后袭击了方帮主,但这一击,并没有能杀死方帮主,方帮主依旧有出手之力,少帮主,我们来演一下。”
柳寒说着起身,方杰也站起来,柳寒说道:“假设这就是那小亭,王兄,你来扮演那书生,真人你来扮那杀手,道长,麻烦你到亭外,扮下护卫。”
王泽心里暗暗吃惊,柳寒又说:“少帮主,你把尸体最后的位置都说一下。”
方杰想了想,将方震最后的位置指明,将书生和拂衣杀手的位置也指明了,柳寒点头,不过,方杰也没看到现场,但看过现场的捕头曾经向他详细讲过现场的细节。
“那个杀手应该是扮着卖茶的,但,家父应该识破他,因为,前几年,我和家父去吴县时,曾经在那小亭停留过,家父和那卖茶的,对,应该叫老黄,家父认识他,那杀手绝对想不到这点。”方杰说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似乎有些意外,可实际上,萧澜也已经告诉过他,方震经过那小亭不下数十次,与卖茶的老黄是老相识了,那拂衣杀手一开口便露馅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对了。”柳寒说道:“以方帮主的修为,那杀手被识破身份,定然难以逃脱,但方帮主多半不会杀他。”
“对,那杀手身上的伤痕是剑伤,不是家父的刀。”方杰说道。
“那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方帮主没有杀那杀手,目的嘛,恐怕是要追查幕后指使人,”柳寒思索着继续分析道:“但这个杀手暴露,方帮主多半对小亭内的书生产生怀疑,书生应该在那个位置,王兄,你站过去。”
王泽站到柳寒指的位置,柳寒让方杰面对他,自己则站在他后面,普济真人则坐在杀手的位置,宗兴道长依旧在亭外。
“现在我们要说说那第二个人了,我们姑且认为只有一个人。”柳寒说道,几人都看着他:“这人知道萧澜是潜伏的内应,现在,他该怎么作?少帮主,你说说,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作?”
“简单啊!不对,”方杰顺口回道,忽然察觉不对,思索片刻后说:“我会和他说话,给萧澜制造机会,如此才能肯定杀死家父。”
“少帮主的这个判断合理,”柳寒赞同的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这样作的代价最小。不过,这个时候,亭外的护卫应该已经发现亭内有动静了,所以,他们该进亭内,同时对外面展开警戒,对吗?”
方杰想了下,肯定的点点头,柳寒示意宗兴道长进来,宗兴道长站在小亭门口,柳寒止住了他。
“不,你不能进来,六个护卫都死在小亭外面。”柳寒说道。
宗兴道长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目光有深深的疑惑,方杰普济也同样疑惑不解。
“现在问题来了,”柳寒说道:“这六个护卫为什么没有进小亭,保护方帮主?”
“要不,他们没发现方帮主遇袭?”王泽在边上插话道。
“不可能!”方杰断然反对,这六个护卫都是从帮里挑选的,对方震忠心耿耿,而且有多年经验,小亭内出了这么大事,绝对不可能瞒过他们。
“我也认为不可能,”柳寒当然支持方杰,说道:“如果他们连这个都发现不了,那方帮主恐怕早就死了。所以,一定有什么缘故让他们没法进小亭,那么是什么缘故呢?”
方杰接受了这个判断,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也同时点头,王泽犹豫下,也点头。
柳寒接着说:“那么好了,什么原因呢?是外面有人?不对,按照少帮主的说法,这六人都是面向小亭死的,对吗?少帮主。”
方杰肯定的点头,建康捕头和建康分舵的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说明不是小亭外面出现了什么危险,让他们没有机会进入小亭,而是他们试图进入小亭,却没有办法进去。那么,问题又回到开始,什么原因,让他们没有办法进入小亭呢?”柳寒问道。
方杰困惑不已,扭头看着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他们也同样困惑不解。
“这是一个疑问。”柳寒斟酌着说道,他不能直接说是隐世仙门中人,只好以这个为托辞。
“疑问就先放在一边,咱们回到亭内。”柳寒继续说道:“这时,按道理,方帮主已经与那人对上了,那人吸引了方帮主的注意力,萧澜在身后偷袭,重伤方帮主。”
说着柳寒走到方杰身后,顺手招来一根梅枝,看了看,交给方杰:“你看看与萧澜的剑的长度是不是合适。”
方杰比较了下,将梅枝削去一段,交给柳寒,柳寒示意他转过身,然后刺出梅枝,从方杰肋下穿过。
王泽惊讶的看着柳寒,除了位置稍微有点差以外,其他的与当时的场景几乎无差别。
“少帮主,这时,方帮主要发动反击,首先便要击退萧澜,以你对令尊的了解,他会怎么作?”
方杰想了下,突然拔刀,身体同时向后倒退,撞向柳寒,快撞到柳寒时,身形突然停下。
“萧澜应该躲不过这一撞。”柳寒说着突然伸手拍向方杰,方杰踉跄向前跌去,扑向王泽,忽然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挥手向王泽劈去。
王泽困惑不解,茫然不知所以,方杰的手掌在离他半尺的地方停下。
“对,是这样,应该是这样。”方杰有些兴奋的转身看着柳寒大声叫道。
“这应该是方帮主临死前的最后一击,”柳寒说道,方杰沉默的点头,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也点头,柳寒悠悠的说道:“方帮主最后一击,必定不留后手,玉石俱焚,即便是现在的我,也要退让三分。”
宗师高手的搏命一击,那怕高上一两品,也不敢轻易硬接。
宗兴道长轻轻叹口气:“如果那人能硬接,那么此人的修为,必定在宗师上品。”
柳寒点头,随即说道:“可问题是,方帮主的刀不见了,现场只留下刀柄,那么,问题来了,方帮主的刀身上那去了?那人用什么方法摧毁了他的刀身,只留下刀柄。”
方杰宗兴普济同时陷入沉思中,柳寒又加了一句:“这个时候,外面的护卫,依旧想要进入亭内,他们依旧在忠于自己的职责,想要保护方帮主,但如果看到这一幕,如果你是,你会怎么作?”
“逃!”方杰没有丝毫犹豫就答道,方震已经死了,显然,六个护卫都不是对手,那么他们应该逃出来,留下一个活口。
“对,逃!”柳寒说道:“可他们没跑掉,而是在一招之间,六人同时被杀,那么,大家都说说,什么修为可以在一招之间,将六个在不同方位的人给杀掉?另外,还有个奇怪的地方,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能进入小亭,这又是为什么?我想不出原因。”
说到这里,柳寒深深叹口气,郑重的说:“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方帮主,杀方帮主的目的是什么?少帮主,我曾经想过,不外乎外敌和内鬼。外敌,杀方帮主,借此趁机大举进攻;内鬼,借此机会夺权。这些是我的一点想法,供少帮主参详。”
方杰宗兴陷入深深的思考,王泽微颤,柳寒瞟了他一眼,含笑道:“王兄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
王泽笑了笑,摇头说:“我身子没那么弱,只是听了柳兄这一连串分析推理,这江湖,”他摇头说:“波云诡谲,令人不寒而栗。”
“江湖和朝堂差不多,争权夺利,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出手。”柳寒含笑道。
王泽心里叹息,自从离开宗门后,他没有出过手,回到家里才知道,之所以去青阳书院,其实兄长的目的便是书院后面的隐世仙门,自己离开宗门也让大哥非常满意。
离开宗门后,他从未出手,这次对方震出手,是他这些年唯一一次出手,这次出手,其中有些是炫耀,比如毁了方震的刀身,他完全可以不必这样作,只需一剑断喉便可....
当初以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除了萧澜,没有什么破绽,可现在经柳寒一分析推理,居然到处是破绽,若不是.....
等等,这柳寒是知道隐世仙门的,他为什么不点明隐世仙门,难道,他不知道隐世仙门?不,不对,这里多半有什么玄机。
王泽心里非常遗憾,他非常后悔,当初若不用炫技,就算放方震逃跑,他在重伤之下,也跑不远,现在多一些格斗痕迹,恐怕这才是最好的掩饰。
但更后悔的则是今天,若不是顾虑隐世仙门,今天便不用挑弄方杰,希望借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试探下柳寒,将他与隐世仙门的关系逼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强大的压力,居然让柳寒寻得机缘,再次突破,踏入宗师九品。九品宗师,即便他有隐世仙门的手段,也不一定能轻松战胜。
与柳寒相同,他进了隐世仙门后,为了满足好奇心,也打听过大宗师的情况,也同样没有得到准确回答,但估计在炼体十层到十二层之间,简单的说便是与青灵的估计相差不大。
大宗师是炼体十到十二层,仅次于大宗师的九品宗师,怎么算也该有五六层炼体,与自己的炼体四层比,还高一点。
王泽这样想,是理所当然的,隐世仙门与俗世修为相比倒底如何,不但世俗武林中人不清楚,隐世仙门中人也同样不清楚。
经过数千年乃至上万年分隔,双方严重缺少交流,彼此都难以作出准确的判断。
正文 第730章 左右为难
小亭内沉默着,几个人都在思索,方杰很是茫然,以他的见识,完全想不出这这几个疑点,倒底是怎么发生的。
几个疑点,至关重要的是两个:
第一,方震的刀身上那去了,就算碎了,也该有残片,可无论是漕帮还是建康捕头,在现场都没找到残片。
第二,护卫为什么无法冲进小亭,支援方震?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无法冲进去?
柳寒神情自若,他悠闲的喝着茶,放佛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但实际上,他在观察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的神情。
俩人同样在苦苦思索,宗兴道长的神情中有几分忧虑,也有几分茫然,显然,他毫无头绪。普济真人看上去相视,可细细深究,其中还隐藏着一丝恐惧。
王泽与柳寒相差无几,神情轻松的品茶,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梅花盛开,地上多了几许落英,花瓣随着江风飘动,远处的江上,帆影聊聊,渔舟穿梭在寒风中,努力寻找着飘渺的鱼踪。
小亭内,气氛更加凝重,半响,普济真人抬头看着柳寒,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柳先生,不知您是否有线索,可否说说,让我们大家参详参详?”
“我是想到一种可能,不过,”柳寒斜斜的瞟了王泽一眼:“还是...。”
这时,王泽插话了,他笑了笑,放下茶杯,笑眯眯的问道:“柳大家旦说无妨。”
柳寒依旧没开口,方杰沉声道:“柳先生不妨直说,若真能找出杀害家父的凶手,我漕帮上下感激不尽。”
“柳大家,我们能作出判断。”宗兴道长也说道。
柳寒轻轻吁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好吧,在帝都时,我曾经与王家一战,地点是城外的柳林,对手是渔夫和觉明。”
方杰的目光顿时露出极高的兴趣,这一战已经传遍整个江湖,天下武人对此战的兴趣早已经超越一切,可此战的详情却没人知道,柳寒从来不说,渔夫从此消失,江湖上再没他的消息。
这一战,在江湖上传得神之又神,可谁也不知道具体经过是什么!
柳寒斟酌下才开口:“柳林一战,说来,应该是我中伏了,渔夫和觉明设计了一个阵,叫青云五行阵,这个阵法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所以,我在想,如果有人将那小亭布置成一个类似的阵,方帮主没法逃,六个护卫没法进去,他们便可以从容杀死方帮主,再杀六个护卫,或者先杀六个护卫,再杀方帮主,如此,才可以解释,为何六个护卫死在亭外。”
方杰还没开口,普济真人便点头:“多谢柳大家指点迷津,不错,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方帮主为何没有逃脱,六大护卫为何在亭外。唉,少帮主,此事内情复杂,恐怕要从长计议,待我回宗门后向咱们禀报后再说吧。”
方杰自小是被送到长生宗学艺(95章有误,把方杰说成是小寒山的了,这里作更正),算是长生宗弟子,普济真人才有如此说法。
说来,长生宗与王家的交情同样不浅,三公子王奋的身边便有长生宗弟子为护卫。
方杰不笨,立刻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普济真人:“师伯,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按照长生宗的规矩,出了宗门,有什么麻烦自己解决,绝没有向宗门求助的事,宗门也不会给他们出头。
普济真人显然明白,他苦涩的摇摇头,没有回答,长生宗虽然有这个规定,但有些事情是可以向宗门求助的,比如这样的事。
但这话不能给方杰讲,方杰在长生宗里属于晚辈,宗门长辈没有告诉过他隐世仙门的事。
“少帮主,”柳寒叹口气,迟疑下说:“少帮主恐怕不清楚,这天下有些隐秘,唉。”
“什么隐秘?”方杰疑惑不解,普济真人叹口气,还没有开口,宗兴道长陡然色变,惊疑不定的望着普济真人:“难道是...?”
普济真人叹口气,缓缓点头,宗兴道长神情凝重的说道:“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我也必须回去向掌门报告。”
说着重重顿口气,神情惨然道:“看来天下又要多事了。”
隐世仙门对俗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朝野各界,将群起抗拒,与隐世仙门勾连的世家宗门,将遭到天下围攻。
这是铁律!
柳寒微微摇头:“两位前辈多虑了,帝都城外一战,青云五行阵,渔夫和觉明,都是俗世中人,况且,青云五行阵既然俗世中人可布,其他类似阵法,俗世中也不是不可设,我看还是先在俗世中找吧。”
“青云五行阵?”普济真人眉头微皱:“柳大家是如何知道的?”
柳寒露出一丝笑意:“我从何而知,真人就不必追问了,不过,最后一个问题,或许可以帮少帮主找到答案,这就是,为什么要杀方帮主?对方冒这么大风险,杀死方帮主,总有目的是不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什么?”方杰下意识的反问道。
柳寒摇摇头:“我不知道,这要在你们漕帮内部找原因,至于我,少帮主,这天下,恐怕我是最不希望方帮主在现在死的,言尽于此,告辞!”
柳寒说完之后,再无留恋,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梅花中。
寒风中传来他的话声:“漕帮何去何从,少帮主当深思。”
这次再没人出手阻拦,四人默默的坐在亭里,神情各不相同,连王泽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了。
王泽这些天一直以各种方式作方杰和漕帮内部的工作,刚才方杰一句话,基本确定了漕帮未来动向,可柳寒在亭内的一系列分析,看上去是针对方震之死,可实际上,落脚在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杀方震?杀方震的目的在那?漕帮内部?
王泽不得不叹服,柳寒的确非常高明,借着分析案情,层层剥茧,最后画龙点睛,让方杰对是不是要北上产生犹疑。
任何组织,最怕的便是内部分裂。
柳寒点中了方杰的死穴,在他心里留下一片阴云!
方杰心中依旧疑云一片,看着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要想问,可看看王泽,又不好开口。
王泽笑了笑:“少帮主是想问隐世仙门的事吧?”
“隐世仙门?这是什么?”方杰疑窦的问道。
宗兴道长叹口气,看着普济真人,方杰是长生宗的人,这事要说也只能是长生宗的长辈来说,不是他这个外人,即便他与漕帮关系很深。
“这个事说来话长了,”普济真人缓缓说道:“这是江湖隐秘,更准确的说是天下隐秘,只有朝廷世家还有江湖上一些渊源悠长的宗门才知道,以王家的渊源,知道这个也不足为怪。”
隐世仙门是天下的一段隐秘,普济真人缓缓将这段隐秘说出来,方杰听着,惊讶万分。
“方师侄,如果柳大家判断不错,方帮主的死,恐怕与隐世仙门脱不了关系,现在看来,那六个护卫,应该是死在隐世仙门的手段下。”普济真人说道。
方杰震惊无比,良久,宗兴道长才叹息道:“少帮主,这柳寒看来也不简单,恐怕与隐世仙门也不无关系。”
这个推断一出,众人再度震惊,王泽眉头微皱:“道长何出此言?”
宗兴道长微微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普济真人想了想也没开口,不过,他的神情出卖了他的想法。
“会不会就是这柳寒干的?”王泽摁奈不住,直接问道。
小亭内再度陷入沉默,一个九品宗师,如果再加上隐世仙门,就算最终灭了他,代价也极其巨大。
王泽主要是看方杰,方杰的神情变幻不定,显然他也知道,这个论断不容易下。
“有一条,我觉着柳寒没有说假话,”宗兴道长斟酌着说:“他不希望漕帮北上。”
如果单从这点判断,柳寒没有理由去杀方震。
方杰迟疑下,微微点头,宗兴道长又说:“还有一点,如果是他杀的方帮主,那么,他是靠什么让萧澜背叛方帮主的,难道萧澜就不怕萧家的惩处?”
这也是个要害,萧澜与方震相交二十多年,柳寒凭什么让萧澜卖身投靠?
关于萧澜背叛动机,柳寒故意没有分析,就是让方杰他们去猜。
这个疑问,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也不知道,方杰在心里苦笑,轻轻叹口气:“我还是没有父亲的才智!”
方震在世时,时常告诉方杰,统领一个帮会,最重要的不是修为,而是谋略,那些只有修为没有谋略的高手,万万只是彗星一闪,很快消失在这个凶险的江湖中。
想到方震,方杰忽然想起他过江前的话,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去问他娘,这个他娘自然是方梅氏。
“少帮主还是拿不定主意?”王泽看着方杰问道,方杰轻轻叹口气:“帮里的很多元老反对这个时候北上,而且,朝廷严令,西北战事紧张,漕运不能有丝毫疏失。”
他重重的叹口气,没有担任帮主时,他说话毫无顾忌,觉着北上是理所当然,可坐上这把交椅后,才知道,治理一个帮是如此不容易。
漕帮根基深厚,可根基深厚便有大批资深元老,这些元老手下帮众众多,他们的意见,他不能不重视。
王泽心里一沉,眉头禁不住皱起来。
正文 第731章 方梅氏的判断
方震没有察觉王泽神情的变化,帮中对未来的发展方向本就争执不断,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漕粮被劫事件,漕帮上下震惊,朝廷震怒。
他深深的叹口气:“王兄,我不是不想北上,我也想北上,可一来漕运出了问题,兄弟会那帮混蛋正找我们麻烦;二来,帮里的很多元老认为暂时不要北上。”
方杰没说实话,帮里现在的意见分歧更大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先抓住萧澜,找到杀害方震的凶手;但这背后是帮里的一些元老认为,方震死后,漕帮实力受到严重削弱,如此,一动不如一静,暂时不要发动战事,而这背后则是对方杰出掌漕帮的不信任。
王泽毫不掩饰他的失望,深深的叹口气,略微思索,便说:“实不相瞒,我接到兄长的传书,我王许两家对帝都的反攻很不顺利,要不这样,少帮主,你们作出向彭城反攻的姿态,将萧雨吸引到彭城,如此,我们在帝都的行动便大为方便。”
方杰略微迟疑才答道:“这样吧,王兄,我再想想。”
这瞬间,王泽在心底里涌出一丝杀机,他强行将杀机压下去,含笑道:“好,我等少帮主的消息。”
普济真人眉头微皱,看了宗兴道长一眼,宗兴道长眉头紧皱的望着大遍梅花。
四人兴趣索然,随意说了几句话,方杰起身告辞,王泽没有送三人到门口,只是起身相送。
三人走后,王泽依旧坐在小亭内,他看着依旧留在桌上的四个酒杯,神情变得很复杂,一会是轻蔑,一会是不屑,只有看到对面的酒杯时,他的神情才变得凝重。
这酒杯是柳寒的。
柳寒的修为超乎他想象,柳林一战后,他详细问过渔夫战斗经过和柳寒的修为,渔夫认为柳寒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修为应该在六品宗师到七品宗师之间。
渔夫是目前唯一与柳寒交手活下来的人,他的判断自然是最真切最直接的也就是最重要的。
如果渔夫没有判断错,从柳林一战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柳寒便有了两次突破,达到九品宗师,仅仅比大宗师低一环。
一年不到,两次突破!
宗师进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简单!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想不通,但他是王泽,是从隐世仙门出来的,所以,他知道,如果用隐世仙门的法门,是有可能的。
顺着这个思路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柳寒与隐世仙门有关,很可能跟自己一样,是隐世仙门的天下行走。
王家是千年世家,家中财富无数,交游满天下,是天下行走最好人选。
那柳寒呢?
瀚海商社同样豪富,但其他条件呢?另外,柳寒还是禁军军官。
天下行走什么时候落魄到去当一个小小的禁军队正了!
王泽想不明白,他很想出手试探下,可在没有摸清柳寒底细前,又不敢出手,可看着柳寒就在面前,他又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过。
轻轻叹口气,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
方杰回到帮里,他没有迟疑,找到严齐便要出门,普济真人却过来了,要与他一块去。
这个要求,方杰没办法拒绝,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
普济真人不但自己来了,还把宗兴道长也请来,四个人一块到了方氏茶楼。
方氏茶楼并不在漕帮总舵附近而是在城外运河码头附近,四人连袂而来,让方梅氏有些意外。
自从方震死后,方梅氏便没再踏足漕帮总舵,一方面,方杰接任后,她要避嫌;另一方面,她的秘密身份是内卫,负责探查漕帮的内部情报,但她不愿作伤害漕帮的事,所以,干脆不上总舵来。
而方杰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很少上茶楼来,母子关系也是淡淡的。可今天,他却带着三个人到茶楼来了。
将方杰带到静室,这房间很少对外,多数是方梅氏自己用,房间位置很好,透过窗户便可以看到窗外的梅树,梅花盛开,暗香阵阵,远处的运河上,船影聊聊,码头上人迹罕见。
“杰儿今儿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方梅氏坐下后含笑问道,俩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上,依旧是母子。
“这段时间帮务很多,没能及时过来探望,母亲这段时间可好?”方杰规规矩矩的施礼,神情恭敬的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那样,”方梅氏淡淡的说,小丫头送来茶水和小火炉,方杰正要接过来,方梅氏却没给他。
“你那会泡茶,还是我来吧。”方梅氏说道,方杰略微尴尬的缩回手,方梅氏熟练的温杯醒茶冲泡,一套程序下来,将头道水倒掉,再冲上滚水。
将茶分好后,方梅氏作了个手势:“道长,真人,严先生,杰儿,请。”
说完也不谦让,首先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口,方杰看着小小的茶杯,心里苦笑,他不喜欢这样喝茶,他喜欢的是大碗喝茶,就象喝酒那样,这样小的茶杯,就是书生们喜欢。
对这美貌继母,这些年,俩人的交往不多,平时相处,也就止于礼,但对这继母,他对她还是很敬重的,从父亲口中,知道她从不干涉帮务,平时待帮众也仁厚宽和,很受一些普通帮众敬重。
放下茶杯,方杰便迫不及待的要开口,这时,方梅氏却看了他一眼,方杰只好硬生生将话咽下。
“漕帮多事之秋,道长和真人能前来,未亡人多谢。”方梅氏先冲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施礼道谢。
“夫人说的哪里话,唉,我与方帮主相交数十年,没想到,...,唉,倒是夫人要节哀顺变。”宗兴道长叹口气答道。
“先夫常说,江湖人江湖亡,今日这结果,先夫早就预料到了。”方梅氏神情平静,似乎没有多少悲伤,可每个人都感到她心中的哀痛。
“方帮主心胸开阔,豁达大度,乃一代豪杰。”严齐神情中很是悲伤,方震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年他不过是一贫困书生,偶然恰遇方震,方震欣赏他的才华,资助他上帝都参与品鉴,可惜他的出生不过平民,比之庶族还差一等,虽然有一定名气,但品鉴只得了下中品,这个品鉴自然不会有人征辟,在帝都盘桓三年,穷困潦倒,最后还是方震带着他回到扬州,从此,他便加入漕帮,为方震出谋划策。
“逝者已矣,还是说说现在吧,先夫留下的这点基业,小杰,你可要守好。”方梅氏这才看着方杰说道。
方杰沉默下,抬头看着方梅氏说:“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将父亲留下的基业毁了。”顿了下说:“母亲,父亲以前有遗言,让我在拿不定主意时,要多请教您和严军师。”
方杰边说边留意方梅氏的神情,可方梅氏听到这番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在心里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怎么?有什么困惑不解的地方?”方梅氏等了会,见他没说下去,便问道。
方杰叹口气,这段时间帮里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不是那样简单,漕粮被截,漕帮北上,追查萧澜,柳寒突然出现在扬州,一桩桩都倒了出来。
方梅氏没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给他添上茶水,好一会,他才说完,喝了口茶后,他才深深叹口气,忽然之间,说完这番话后,他感到轻松多了。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方梅氏没有给他排解,而是反问道。
“我?”方杰连喝三杯茶后,他抹去嘴边的水迹,抬头看着方梅氏,有些意外的问道。
“对,你是一帮之主,你首先要有方略,你的方略是什么?”方梅氏问道。
方杰皱眉想起来,方梅氏没有打搅他,严齐正要开口,方梅氏瞟了他一眼,他便将嘴闭上。
与方杰不同,严齐对方梅氏的交往更多些,因而更了解方梅氏,在过去数年中,好几次重大决定都是方梅氏帮方震下的,几次重大战斗也都是方梅氏替方震谋划的,但除了几个最亲近的人,其他人压根不知道方梅氏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在外人看来,方梅氏仅仅是因为美貌被方震看上,是方震养在房中的一朵鲜花,可实际上,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帮里意见分歧,按照我的意见是北上,夺回帝都,”方杰说着叹口气:“可帮里的意见分歧,我想先说服大家。”
“凡是有利有弊,”方梅氏看着方杰,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方杰还是历练太少,她不懂修为,但方杰显然还没作好担任漕帮帮主的准备,方震还是死的太早。
“北上的好处在那?憋端在那?你可想过?”
方杰点头:“这方面我想过,最大的坏处是,敌人很强,瀚海商社柳寒和风雨楼萧雨,都是强敌,特别是那柳寒,有宗师巅峰修为,萧雨也有宗师修为。”
“除了这些,还有吗?”方梅氏平静的问道。
方杰点头:“我们若以主力北上,江南会和淮扬会恐怕会不安稳,而且,此次北上,若损失很大,将来江南会恐怕会趁机西进建康,姓徐的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方杰忽然觉着有些不舒服,不由扭了扭脖子,方梅氏似乎没看见,接着问道:“还有没有?”
方杰微怔,皱眉想了想:“还有恐怕就是朝廷,可是只要我们击败柳寒和萧雨,朝廷恐怕也只有接受既成事实。”
方梅氏微微点头:“进退,上下,都考虑到了,严先生,您的意见呢?”
严齐苦笑下:“在下的意见是坚守扬州,一动不如一静。”
方梅氏秀眉微蹙,没有说话,方杰想要问,严齐冲他微微摇头,他只好闭口不言。
“杰儿,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退出帝都吗?”方梅氏问道。
方杰点头:“父亲曾经说过,是宫里不愿让漕帮掌控黄河水道。”
“那么宫里为什么不让我漕帮掌控黄河水道呢?”
“父亲在继位之争上,支持齐王,所以才挑起风雨楼和我漕帮之争。”方杰心里有点不耐,神色中有了些许烦躁,大声叫道:“可现在齐王已经死了,宫里的顾虑应该没有了,况且,我漕帮为朝廷效力几十年了,宫里应该相信我们的忠诚。”
说完这话,方杰感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方梅氏摆摆手,轻轻叹口气:“杰儿,有些事,你还是只是看到表面,夺嫡之争,你父亲站错了队,不得不退出帝都,齐王虽死,可宫里对齐王的猜忌就放下了?我看没有。
此外,西边战事正紧,宫里对齐王势必更加警惕,若现在漕帮北上,宫里会怎么想?宫里不会只认为是江湖争端,他们考虑的角度与我们完全不同,杰儿,这事,你想简单了。
第三,柳寒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北上,兵力少了,不能拿下来,可若重兵北上,一旦战败,江南会,淮扬会,势必趁势而起,我漕帮恐怕会面临覆灭之灾。
第四,帮主的仇还没报,杀害帮主的凶手还没找到,这背后有什么悬疑,我们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方梅氏深深叹口气,然后才朱唇轻吐:“杰儿,现在不是漕帮北上的时机。”
正文 第732章 漕帮的决定
方梅氏将问题一条条列出来,朝廷,江湖,得失,清清楚楚,方杰愣住了,象不认识似的看着她。
不但方杰愣住了,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也愣住了,他们也都见过方梅氏,特别是宗兴道长,在以前曾经多次见过方梅氏,也在这茶楼喝过茶,以前的方梅氏给他的印象是美貌优雅,与世无争,可今天,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知进退,懂得失的,从容不迫的方梅氏,那气度仿若方震再世。
“夫人说得对,少帮主,此时北上,无论朝廷还是我们自己,都没作好准备,少帮主,方帮主定下的西进的策略正是对各种因素的考虑。”严齐急切的赞同道,对漕帮北上,他一直持反对意见,为此,受到方杰的冷遇,若不是考虑方震的知遇之恩,他恐怕已经佛袖而去。
方杰的思绪终于回到脑子里,他开始细细考量,方梅氏提到宫里的想法,让他有了点想法。
从长生宗回来后,方杰便在方震身边历练了数年,这些年,他也参与了帮里的许多重大决策,对江湖与朝廷的关系有些认识,但总觉着江湖就是江湖,朝廷就是朝廷,江湖人干嘛要牵扯到朝廷中,可没想到,江湖与朝廷居然有这样深的牵连,同时也暗暗心惊,如果按照方梅氏的猜想,漕帮的前途非常不妙。
方梅氏说完后便静静的看着方杰,这时,普济真人开口道:“方师侄,这段时间,你不要一个人活动。”
宗兴道长微怔,不解的看着普济真人:“真人这是何意?难不成那柳寒还会对少帮主下手?”
方梅氏微怔,眉头一下皱起来,普济真人摇摇头,没有开口,严齐注意到方梅氏神情的细微变化,于是问道:“夫人以前见过柳寒?”
众人一下怔住了,都看着方梅氏,方梅氏迟疑下点头,众人不由大感意外,方梅氏轻轻叹口气:“就在先夫遇难不久,柳寒便突然现身茶馆,找到我,提出要查看先夫遗体,请我协助,我答应了。”
众人的神情严肃,心中却惊讶无比,刚才柳寒在梅园与他们复原暗杀现场,没想到,他早就查过方震的死因,此人心思之密,行事之谨慎,着实不凡。
方梅氏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柳寒看了先夫遗体,然后立刻提出要看与先夫同时遇害的几位兄弟的尸体,看过后,他告诉我,先夫遇害很可能与什么隐世仙门有关,可我再问,他便托辞不再说了。”
众人都露出震惊之色,方杰和宗兴道长普济真人交换个眼神,半响,严齐才迟疑着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哦,对了,他判断出手的应该是两个人,一个是萧澜,另一个便是那个与隐世仙门有关的人。”方梅氏答道。
严齐不知道隐世仙门,他很是纳闷的看着方杰三人:“隐世仙门?这是个什么门派?宫里的?”
没有人回答,方梅氏不知道,方杰刚知道点,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则恪守准则,不能回答。
“这是天下隐秘,”宗兴道长缓缓答道:“夫人,严先生,以后这四个字就从脑子里忘掉,千万不要轻易出口,否则有害无益。”
严齐神色微变,两眼死死的盯着宗兴道长,可宗兴道长说了这段话后便没再解释。
“如此看来,方帮主之死与柳寒无关。”普济真人说道。
方梅氏郑重的点点头,方杰眉头拧成一团:“如果那个人真是隐世仙门中人,那么萧澜恐怕....”
宗兴道长和严齐几乎同时点头,很显然,他们都清楚他要说什么。
隐世仙门中人,既然作了这事,萧澜这个活口就必须封。
“家父怎么会得罪隐世仙门中人呢?”方杰又问道,他的问题虽然是问大家的,可目光却盯着严齐,方梅氏虽然是方震的妻子,但对江湖上的事漠不关心,连漕帮内部的事都很少与闻,整天在茶楼品茶,高兴了便弹上一曲,所以,方杰断定她不知道,而且,方震也不可能将这样危险的事告诉她。
严齐苦涩的摇摇头,如果那神秘的隐世仙门,这要报仇就比登天还难,他参与了方震的几乎所有秘密,没听方震说起过这隐世仙门。
方杰眉头深皱,方梅氏轻轻叹口气:“我不知道什么隐世仙门,不过,既然是隐世,说明常人难以知晓,也难以接近,先夫要得罪他们,恐怕也难,先夫得罪的恐怕是俗世中人,以至招了无妄之灾。”
宗兴道长微微点头,显然是同意方梅氏的判断,普济真人则没有开口,半闭着眼睛,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似乎这些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方梅氏的话很明显的暗示,暗杀方震,出手的虽然是隐世仙门中人,但一定是世俗中人勾结隐世仙门干的。
可这世俗中人是谁呢?
环顾周遭,漕帮的敌人,现在的和曾经的,有无数,最明显的便是江南会和帝都风雨楼,但风雨楼和瀚海商社联盟,正与冀州王许两家斗激烈,这个时候没有理由再来**漕帮;江南会也不像,他们的主力正准备出海,完全没有西进的迹象。
如果不是这两家,那么就是以前的敌人!百年漕帮,有过无数敌人,方震主掌漕帮数十年,也有过无数敌人,那么会是谁呢?
众人陷入沉默中,半响,方梅氏才叹口气,对方杰说:“杰儿,虽然我非常想为你父亲报仇,但这事急不得,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要把稳,漕帮现在紧要的不是向外,而是内部,我觉着,现在最好是以静制动,”
说着又多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说:“道长,真人,这段时间,小杰就拜托两位了。”
“夫人放心,此来就是为漕帮之事,方帮主之事不解决,我们不会离开漕帮的。”宗兴道长沉重的点头,说完后他又叹口气:“这里的事,我已经传信回山,掌门恐怕很快便会派人来。”
“贫道也传信回去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回音。”普济真人也开口说道,不过,这一句话后,他又闭上嘴,再不肯开口。
方杰眉头微皱,十分不解,忽然看到方梅氏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他突然明白,这事非同小可,已经不仅仅是他漕帮的事了,小寒山就不说了,长生宗一向不管门人在江湖中事,那怕门人各自依附不同家族或帮派,那怕门人因为家族冲突或帮派冲突,自相残杀起来,宗门也不会管,所以,长生宗门人从来不向宗门求援,可普济真人却向宗门报告了,显然是向宗门求援,为什么?就为四个字:
隐世仙门!
方杰首次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威力。
在梅园时,他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威力,但没有那么深,现在,他开始真正意识到这四个字的威力。
普济真人为这四个字打破了数百年的禁忌,向宗门求援!
“另外,朝廷估计也会派人来,”宗兴道长缓缓说道,方杰又是一惊,十分不解的看着他,宗兴道长冲他微微点头:“按照山门与朝廷的默契,隐世仙门一旦现身天下,朝廷必然干预,天下各宗门将无条件与朝廷合作,听从朝廷的征召,少帮主,这事已经不是漕帮一家之事了,夫人说得对,漕帮现在是一动不如一静。”
方杰默然,几个人都沉默了,窗外的风吹过,带来冬的寒意,严齐禁不住打个寒颤,抬眼看着冷清的码头,几个脚夫穿着简单的麻衣围着一堆火,无聊的说着闲话,江面上,几条渔船寂寞的行使在宽阔的水面。
“我有个想法,”方梅氏忽然说道,众人都看着她,方梅氏迟疑下,才接着说道:“我在想,这柳寒既然能看出隐世仙门出手,说明他是知道这隐世仙门的,我们可以与他合作,查找隐世仙门的线索。
另外,听说他在帝都曾经与王家一战,破了王家布下的五行阵,我不懂这些,听说这五行阵与隐世仙门有关,这王家是不是与隐世仙门有关?”
这话有点匪夷所思,众人非常惊讶,特别是对隐世仙门有些了解的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神情大变。
“不可能!”宗兴道长断然说道:“朝廷,不,天下铁律,除朝廷外,无论藩王还是世家,与隐世仙门勾结者,杀无赦!王家乃千年世家,岂会不知这个铁律,他们就不怕王家被连根拔掉!”
方梅氏没有说话,可她的神情显然在说,不相信。
可普济真人却连连点头,显然也不相信王家会作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夫人说得对,那个柳寒,倒是值得注意,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和他联手。”严齐缓缓的说道。
严齐觉着这个提议有点异想天开,可没想到,所有人均点头,方杰还重重的嗯了声。
“柳寒在三友盐号,严先生麻烦你辛苦一下,就说,明天,不,两天后,我请他到方氏茶楼喝茶,对了,你去的时候别说是找柳寒,他化名吴。”
严齐答应下来,而且是立刻起身到三友盐号,可没想到盐号的掌柜告诉他,柳寒没有回三友盐号,不知道他在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严齐很是纳闷,回到帮里向方杰报告,宗兴道长却摇头:“这是自然,我们太着急了,他在梅园突破,自然会找个地方潜修。”
的确,柳寒那天离开梅园后,便潜回鬼见愁,闭门苦修,巩固境界。
修炼无岁月,等他闭关出来,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这三个月,他的境界彻底稳定下来,而且丹田与紫府之间的那道壁垒也越来越薄,进入九品后,丹田进一步扩大,真气的变化也十分明显,由气变成液体,就象无色纯净的水一样,聚集在丹田中。
这个变化让他十分惊讶,所以,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真气的状态,在踏入九品之后,元气的吸纳变快了,但真气的增长却变得十分缓慢,以前,吸入体内的元气经过三十六周天的循环便可以纳入丹田,可现在居然要循环一百零八个周天才能纳入丹田,而且量比以前还少了,但更加纯净。
除了丹田,经脉也进一步扩张,如果以前经脉是一条四车道公路的话,现在经脉已经是八车道公路,真气在里面流动时,开始非常空旷,经过一个月的调整后,真气才勉强填满经脉,他才完全适应。
如果仅仅是稳定境界,两个月的时间便够了,但柳寒隐隐觉着在踏入九品后,紫府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紫府的变化,慢慢的发现了,吸纳灵气的速度增加了,这种增加不明显,以前在这灵地,十八个周天可以产生一滴五行真元的话,现在九个周天就能产生一滴五行真元。
丹田的增长速度变慢了,可紫府却变快了,这是什么原因?
柳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下,随后他拿起新得的无名功法,这本功法是清虚宗前辈所写,没有名字,这位前辈研究星辰与灵气的关系,他很快看完了这本小册子。
看完后,他十分失望,严格的说,这本小册子压根就不是功法,只是理论,或者说是这位前辈的研究心得,距离成熟的功法还有一段距离。
在开篇,这位前辈就谈到灵气的由来,认为灵气是天地孕育产生的,那么天地是如何孕育这灵气的呢?为什么灵气会消散?在灵气消散之前,为什么灵气不会消散?
为了解释这个原因,这位前辈游走天下,寻找缘由,最后他得出,导致灵气消散的原因是千古之前的神魔大战,这场大战破坏了天地的均衡,故而导致天下灵气消散。
为解释这个理由,这位前辈指出,雪山之巅的雪比记载的融化了更多,极北之地,原来寒冷的地方,现在变得更热了,冬季更短了。
这看得柳寒头皮发麻,这不是环境破坏吗?该不是臭氧层被破坏了吧。
这都是什么事!难不成这位前辈是位环境保护者!
正文 第733章 分身乏术
但这位前辈随后便暴露了,他不是一个环保主义者。
对这些现象的解释,这位前辈认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在于阴阳失调,阳气上升,阴气下沉。
有了这个结论后,他进一步阐述了,日月星三者,日为阳,星月为阴,阴阳守恒,是为星辰之力,从而进一步提出,将星辰之力转化为真元。
“日出,为阳,晨曦初露,阳气鼎盛,此时采纳阳气,是为最宜;月上中天,乃极阴之时,此时吸纳阴气,最为纯净,阴阳相交,合二为一,是为真元。”
柳寒很是纳闷,这样容易就转化为五行真元了,那这天下还不炼体满街走,筑基多如狗。
但,他还是决定试试,于是,他找了几个早晨,在鬼见愁山顶吸纳阳气,月上中天时,吸纳阴气,十多天下来,五行真元没有丝毫渐长,紫府没有什么动静。
柳寒很是郁闷,这位前辈的研究好像是错误的,但,这位前辈在最后一页却说,经过三个月实验,真元有所增长,若能改进功法,功效更佳。
从语气上看,这位前辈十分欢娱,显然是成功了,但看上去效果不佳,否则也用不着改进功法了。
既然如此,那他忙活几天,为何没有效果呢?
是不是时间不够呢?
于是,柳寒又用了七天时间,可让他失望的是,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五行真元也没增加,经脉空荡荡的,完全没有灵气入体的感觉。
这个现象,让他百思不解,有心找人问问吧,这里只有青灵,可青灵这家伙就是个练功狂,每天都在静室内,偶尔出关,便摆弄他的灵草,然后便又进静室了。
萧澜单骏俩人在他眼中压根就不是人,就是两个物件,萧澜告诉柳寒,这几个月下来,青灵与他们就没说过十句话,至于掌门说的传功,也就是给了本入门功法,让他照着练,有什么疑难再问。
“那你现在紫府开辟了吗?”柳寒问道,这入门第一步便是开辟紫府,这是一切之源,没有紫府,五行真元便没有容纳之地,辛苦修炼的真元,就这样白白流失。
萧澜点头,开辟紫府并不困难,按照口诀,吸纳灵气,三天时间便足以,一般不会出现问题,当初柳寒开辟紫府时,也是自己独立完全,当然,他并不知道那是在开辟紫府。
“我看看你的进度。”柳寒说道,萧澜没有丝毫防备便伸出手,柳寒搭上他的手腕,真元没有丝毫阻碍的便进入他的紫府。
“加把劲,一层快了。”柳寒含笑说着,心里却在叹气。
萧澜的修炼速度太慢了,当年,他第一层用了半个月左右,第二层大概在二十天到一个月,第三层用了一个半月左右,第四层用了三个月。
不过,按照青灵所言,自己算是什么天灵根,修炼速度是其他人的数倍,这萧澜恐怕比不上他,时间上恐怕要花上数倍。
萧澜苦笑,他自己也知道这速度很慢,还在清虚宗山门时,他便知道柳寒是什么天灵根,修炼速度惊人,半年就到四层。
“柳兄,心里有事?”萧澜看出柳寒的心思,柳寒勉强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萧师弟,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修为恢复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帮到我,对了,萧家的事想明白了吗?”
萧澜苦涩的笑了下:“师兄,我现在叫青简,俗家名邰淖,萧澜已死,我生于太姥山,取其谐音,故而姓邰,大道至简,故名简。”
柳寒微微点头,没有半点做作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斩去三千烦恼丝,了却尘俗恩怨仇。”
萧澜平静的笑了笑:“说得好,斩去三千烦恼丝,了却尘俗恩怨仇。”
“嗯,不对,这名字不好,邰简,这不和太监同音吗!”柳寒忽然叫道,萧澜微怔,随即乐了,可不是邰简,太监,这不同音吗!
“我看这样吧,还是名简,大道至简,这简字好,至于姓,这扬州城,我看就姓杨,杨简,你看这名如何?”
萧澜没有丝毫思考,便点头:“成,以后我俗家名字就叫杨简。”
“不过,你要出去呢,修为要达到炼体三层以上,另外你还要注意下以往的习惯性动作,要改,还有,如何用世外真元驾驭俗世功法,你还得花心思。”
“我明白。”杨简答道。
“柳骏,你呢?”柳寒扭头又问柳骏。
“回主子,奴才无能,现在才武师巅峰,尚未突破。”
话虽如此,柳骏的神情却隐隐有些得意,这段时间大批丹药的帮助下,他顺利的突破到武师巅峰,原以为此生再无宗师可能,没成想居然有此境遇,看到宗师门槛了。
“已经很不错了,这宗师,要看机缘,机缘到了,水到渠成的事,”柳寒说着将一瓶丹药塞给他:“这是最近炼的,对你突破和巩固有帮助。”
“谢家主!”柳骏大声叫道,顺手将丹药揣进怀里。
“柳兄,你还会炼丹?”杨简问道,柳寒笑了下:“只要你升到四层,就可以炼丹了,这修仙啊,没有丹药是不行的,青灵师兄没给你丹药吗?”
“师父和师兄都赐予了丹药的。”杨简答道。
“那就好,师傅和师兄的丹药比我的好,我就不给了。”柳寒松口气,老实说,他在扬州的实力薄弱,缺少帮手。
“杨兄,来这之前,我和漕帮的方杰见了面。”柳寒将在梅园见面的事对杨简详细说了遍,然后说:“我想把这把火烧到王家身上,杨兄,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杨简沉默半响,细细想了会,摇头说:“适可而止最好,漕帮我知道,方杰虽然有点冲动,可严齐和方梅氏却是十分精明,方杰初掌漕帮,方震死因不明,这个时候,匆忙对外开战,对他其实非常不利。
如果以前方杰没有意识到,但他只要和方梅氏见面,方梅氏如果得知他要对外开战,肯定也会去见他,方梅氏一定能说服他,再加上严齐,方杰一定会听。
至于王家,”杨简沉默会,轻轻叹口气:“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隐世仙门之事,我猜这事没这么简单,王泽恐怕已经是惊弓之鸟,你没有证据证明是王泽干的,除非我出面证实,但这样作,你的风险很大,此外,我觉着他已经是惊弓之鸟,恐怕已经离开扬州了。”
柳寒低头想了半天,王泽那张脸不断在脑海中闪烁,那张脸看上去很平静,可那双目光却有很多含义。
“王泽此来扬州,目的应该是策动漕帮北上,如果,漕帮不动,他的谋划算是失败,王家那位老祖宗会甘心?我看不见得。”杨简说道,他对门阀内部十分熟悉,对王家那位老祖宗虽然不了解,但以萧家家主对他的态度,显然这位老祖宗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对,他不会轻易离开扬州的,”柳寒缓缓说道:“我给他下了个套,说要去吴县,恐怕他会在吴县等我。”
萧澜微怔,他立刻感到柳寒的杀机,他想了想却摇头:“柳兄,如果你只是想重创王家,那可以杀掉王泽,可如果你想把王家连根拔起,你就要留下王泽,在适当时候再揭穿他,那就是铁证。”
柳寒听明白了,萧澜这是在告诉自己,那怕萧澜出面指正王家勾结隐世仙门,依旧无法掀翻王家,王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朝廷要动他,也得思量三分,所以,对这样的家族,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就不动他。
现在他不用晚上从崖底出来,鬼见愁山下已经建好,庄园很大,从山脚延绵到山腰,将整个山顶封起来了。
靠近山顶的地方,新种了一遍梅花树和竹林,这竹子还是从不远的紫竹林移植过来的,这个竹林和梅花树可不是随便种下去的,而是按照青灵设计的七杀剑阵所部。
柳寒也知道这七杀阵,静仁曾经给他讲解过这个阵法,这是天罡七星阵变形,比天罡七星阵更厉害。
本来柳寒想布一个温柔点的阵法,可萧澜认为能潜入到山顶的人,多半不怀好意,不如一刀杀了,留下反倒是祸患。
站在小亭里,听着滔滔江水声,深吸一口已经悄然散布的花香,看着山下黑黝黝的房屋,心情非常沉重,回想这次来扬州,总觉着那不对,象是被人牵着走,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清理下思路,他迈步走入七杀阵中,在这个阵中,即便是他也不敢有丝毫差错。
出了阵,他没有继续查看山庄,山庄里新招收了一百多名为庄丁,实际为私兵的汉子,正在山庄里训练,这些事,他自然不会管。
一路急行,三更十分,他赶到扬州城外,略微观察后,他便跃上城头,随即展开身法,一溜烟的向城里奔去,即便有兵丁在城头,也压根看不清,只觉着眼前一花,便没了人影。
老实说,三个月没出来,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他心里也十分焦急,针对盛怀的行动有没有结果,小刀究竟有没有得手,顾恒在帝都告状的结果是什么?还有,叶秀肯定已经将陆康的案子查清了,也正等待自己的下一步命令。
唉,还是分身乏术,要是老黄这家伙在就好了,他完全可以在外面替自己掌控一切。
正文 第734章 馅饼还是诱饵
到了城里,他没有去顾府,而是悄无声的摸到叶秀的住处,叶秀一直是他最秘密的棋子,城里没人知道她是他的人,可让他很意外的是,叶秀的住处没有人,进屋看了看,屋里的痕迹显示,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这让他有纳闷。
叶秀居然没在这了,是到外地去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柳寒在心里猜测各种可能性,但他没有在房间里停留,而是立刻闪身出了房间。
四周没有动静,整个城市依旧在沉睡中,街道上,偶尔有城防军举着火把走过,他们或许是这个夜晚中,唯一发出声响的动武。
这些城防军看看撬门盗户的小贼还行,对柳寒这样的人来说,有和无没有区别。
柳寒赶到的第二个点是范守的家,神识展开,院子周遭数十米范围均在他控制下,那怕是只老鼠都躲不过。
踏入九品后,他的神识更佳强大,几乎增长了三分之一,全力施展后可以笼罩上百米的范围,但就这神识依旧遭到青灵嘲笑,按照青灵的说法,掌门玉真子的神识可以笼罩全城,而且可以在数十万人中,准确找到那个他想找的人,听得柳寒咂舌不已,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范守睡得很香,柳寒开始并没有惊动他,而是在房间里悄悄搜索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将他拍醒。
“是我。”
范守醒来后,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惊讶之下也没作出强烈举动,能悄无声息潜入他房间的人,决不是易于之辈。
听到柳寒的声音后,范守松口气,连忙起身,穿上衣服后到客厅,柳寒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
“大人这段时间上那去了,属下着急死了,您再不出现,属下就不得不上报宫里了。”范守的语气中有丝埋怨。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柳寒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平静的问道。
“宫里已经来了三次信了,这是宫里的指令。”范守说着拿出两封信交给柳寒,柳寒接过来没有看,顺手揣进怀里:“我闭关去了,你简单说说。”
范守微怔,想起那震动全城的长啸,不由惊讶的叫道:“原来是大人!”
柳寒微怔,眉头皱起来:“什么?”
范守连忙解释:“那日长啸震全城,原来是大人,”柳寒松口气,范守恭敬且羡慕的说:“大人不知,此事已经传遍天下,老百姓都传神了,宫里的指令中也有,让查明是什么事。”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黑暗中,范守也没看见,他继续说道:“半月前,宫里来信,要彻查方震死亡一案,查清是否有隐世仙门插手,让你公开身份,以虎贲卫副统领的身份,全权调动扬州地区城卫军水师和虎贲卫内卫,原钦差行营虎贲卫也归您调动。”
“第三个命令是,让您协助句誕和顾玮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消除推行税制革新的阻碍。”
范守的语气中有些兴奋,这三个命令让柳寒的权力大幅度扩张,等于整个扬州的武装力量都在他掌控下,这位大人倒底是什么人,宫里居然给他如此大的权力!这太少见了!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
“没有其他的了。”柳寒一点不震惊,实际上,方震死于隐世仙门之手,这个判断早就报上去了,宫里到现在才作出反应,这有点慢。
不过,宫里给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
他们倒底是什么目的呢?
范守略微有些惊讶的看见柳寒没有丝毫兴奋,当然,他不知道什么隐世仙门,不过,看来这事挺大,不然宫里不会给这么大权力,大人也不会没有丝毫高兴。
柳寒无法判断宫里的意图,但他感到危险,天上不会掉馅饼,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没有什么馅饼掉下来,并且砸在他身上的,宫里那些贵人们都是老奸巨猾,抬头便是个主意,低头便是阴谋,与他们交道就算加上一百二十个小心都不过。
“宫里调了一队虎贲卫过来,到没有我不知道,估计是在钦差行营,另外,他们还带了宫里的密令。”
“密令?为什么没给你?”柳寒纳闷的问道。
范守叹口气,苦笑下:“我怎么会知道,你见了知道了。”
“他们到没有?”
“命令是三周前收到的,如果他们是密令下达同时出动,到扬州要走一个月左右,就算加快行程,估计也要二十来天,所以,要么刚到,要么过上三五天就到。”
柳寒微微点头,范守看着他,没有说话,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情,房间里没有点灯,只能借着依稀的月光看清他的面容。
这张脸上没有丝毫得到权力的兴奋或喜色,只有一层淡淡的忧虑。
“盛怀怎么样了?”柳寒问道。
“他这段时间花了很多银子,据说朝廷有个案子牵连到他,闹得很大,有不少人弹劾他,但他给潘链和朝中大臣送了不少银子。”范守的语气中带着嘲弄。
柳寒非常失望,自己一番心血,居然被宫里白白浪费,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他们在弄什么,老子把刀都递到他们手上了,都不知道用,就知道催我们!我们能干什么,如果这样,还不如将那盛怀一刀杀了!”
范守有些惊讶,他立刻明白,这次帝都的事是柳寒设计的,可不知是为什么,宫里居然没有抓住。
“他们倒底在犹豫什么!”柳寒愤怒的骂道:“犹犹豫豫,拖拖拉拉的,能办成什么事!”
范守长叹一声,作为内卫的下层人员,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他们最怕的便是这种涉及朝廷内部纷争的任务,这种任务一旦出现意外,执行任务的内卫整个一条线都可能暴露,最前面的能活着脱身就算命大。“句誕,算了,这家伙几千两银子便能搞定,顾玮呢?他总不可能放着这机会吧。”柳寒觉着窝心透了,这皇帝看上去精明干练,没成想办一个刺史就这样拖沓,他还是皇帝,这样的皇帝,不管干什么,恐怕都成不了。
“这样的事,我也遇上过两次,上面恐怕有更多的想法,”范守轻轻叹口气,上面的胃口一大,受累的便是下面这些跑腿的人。
柳寒苦涩之极,现在是人为刀俎,可我不是鱼肉,先走走看,随机应变,谁也别想让自己成为牺牲品,哼,宫里那帮老狐狸,那队虎贲卫恐怕不仅仅是来对付王泽的吧。
“朝局有变化吗?”柳寒又问。
范守稍稍有点意外,微微摇头:“属下不知道,不过,黄河开了后,朝廷从江南调了大批粮食,另外,据说今年春天朝廷要在草原上用兵。”
柳寒轻轻哼了声,内部不静的情况下,居然还对外用兵,这位皇帝可谓好大喜功。
“还有其他情况吗?”柳寒又问。
范守摇摇头,忽然想起来:“江湖上那个采花淫贼夏牧最近挺狼狈,据说有个从京兆府来的女捕头盯上他了,从扬州追到泥潭去了。”
范守说到这里,皱起眉头:“顾玮再度弹劾盛怀,连三疏,要求缉拿盛怀,同时弹劾的还有扬州郡守沙昊。”
“朝廷恐怕还是没动作吧。”柳寒语带嘲讽,没成想,范守摇头说:“不是,朝廷下旨斥责了沙昊,据说本要缉拿沙昊,不过,最后决定调其到青州的高密郡为郡守。”
“哦,”柳寒有点兴趣了,转身问道:“谁来接任呢?”
“不清楚,不过,沙昊已经在十天前离开扬州了,现在扬州暂时在郡丞周泰的控制下。”
“这周泰又是谁的人呢?”柳寒嘲讽道。
“不知道。”范守这次很干脆的给出答案。
“你在扬州几年了,连郡丞是谁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柳寒含怒道。
“大人,属下在扬州几年,可属下只是备用,手下就两三个人,扬州这么多目标,我不可能个个都管得了。”范守一点不客气的反驳道,可话刚出口,他便不由一惊,自己这是怎么啦,居然敢反驳上司起来,心里顿时揣揣不安起来。
他小心的看看柳寒的神色,柳寒却没有丝毫在意,反倒坐下来,良久,轻轻叹口气:“你先休息吧,看来宫里是老谋深算,在布局,你说,皇帝想对付谁?”
范守没有回答,他觉着柳寒有点疯了,这样的事是他能管的吗?管得了的吗!
“潘链这老东西,看来皇帝是要换尚书台,可太后那关怎么过呢?”柳寒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月光下,他的神情很是阴森恐怖。
范守压根不敢开口,这等秘闻,越少知道越好,可这位大人似乎无所顾忌,自己想不听都不行。
“大人,”范守害怕了,深怕柳寒再抖出什么惊天秘闻,连忙打断他:“此等事,乃朝廷大事,我们只需作好宫里交办的差事便可。”
柳寒没有理会,但也没再抖露什么让人头皮发麻的密事,坐在那发了会呆,然后才说:“你先休息吧,天亮后,我先走。”
范守迟疑下起身施礼,逃似的进里屋,衣服也不脱便躺上床,好半天还是合不上眼。
大人今儿是怎么啦?不过,这话解气。
听听外面,没有丝毫声响,连呼吸都没有。
范守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柳寒的话,在内卫干了这么多年,什么龌龊事没见过,大人还是年青啊,恐怕进内卫还不久,这里面东西多了。
天色蒙蒙亮时,他听见外面有些许微小的动静,知道柳寒走了,他等了一会才起身,也没洗漱,在外屋呆坐着。
正文 第735章 柳火的报告
柳寒没有立刻去钦差行营,而是到瀚海商社的扬州分店,按照柳寒的布局,建康分店是江南总店,扬州分店则是江南总店下的分店。
瀚海商社的所有店管理层都一样,经营和护卫两条线,扬州分店负责经营的掌柜是马济,二十六岁,护卫队队长叫柳江,是三十六铁卫之一,修为是武师四品。
在柳寒未来计划中,江南的分量本就很重,搭上清虚宗的关系后,对江南更加重视,江南分店的配备比其他分店还稍微重点,三十六铁卫来了六个,最差的也是武师二品,而柳火的修为在这一年多里,也突破到七品上了,所以,江南的实力还是很强,只要不与陆虞张这样的大士族发生冲突,完全可以支持。
柳江和马济看到柳寒进门,俩人都有些惊讶,连忙将他引到后院见礼,然后向他汇报扬州分店的经营情况。
扬州分店去年的利润增长很快,去年一年的利润翻了三倍,织布作坊和绸缎作坊发展也很顺利,另外还开辟了粮食生意。
柳寒没说什么,经营并不在他最关心的部分,对马济的报告不是很兴奋,只是顺势表扬了几句。
“主子,三哥来了。”
柳江第一句便让柳寒意外,柳寒很是意外,下意识问道:“他不是在幽州吗?他在那?”
柳江笑了笑:“三哥是一个月前到的,现在应该是与火哥在一块。”
柳寒立刻明白柳铁在那了,心里略微有些遗憾,错过了,他略微想了下,便吩咐:“好,柳火呢?”
“火哥和康掌柜正在城里,主子要见他?”柳江问道。
“他们怎么在这?”柳寒纳闷的问。
“主子忘了,”柳江笑道:“今年开春后,要选择棉布作坊合作商。”
柳寒一下想起来,这事他已经忘到脑后了,他笑了笑:“瞧我这记性,通知柳火,让他立刻过来,没什么事,你们忙去吧。”
柳江马济很快走了,只在门口留下个伙计伺候,柳寒一个人坐在屋里喝茶,没有多久,柳火便一个人赶过来,柳江马济显然明白,柳寒只说了柳火,便没有让康成过来。
“主子,你可算出关了。”柳火很是兴奋,三个月前那场震动全城的长啸,他甚至没去打听便知道是自家主子所为,随后几个月见不到人,他也不着急,他心里很笃定,柳寒多半在鬼见愁闭关。
柳寒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头:“不错,没被花花世界蒙了眼,七品已经圆满了,再加把劲,就可以突破到八品了。”
柳火嘿嘿笑了笑:“多谢主子赐予的丹药。”
“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吧。”柳寒问道,柳火笑呵呵的点头:“主子好记***才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了,不小了,有合适的女人,就成个家,告诉弟兄们,看上谁了,店里出彩礼,不过,成家后,扬州店的家属得住在鬼见愁去。”
“是,奴才替弟兄们谢主子恩典。”柳火当即跪下磕头,柳寒没有阻拦,柳火兴高采烈的磕了三个头才起身,不过,这里面有东西的,可以成家的。
“柳铁在鬼见愁?”柳寒又问。
“是主子,三哥是一个月前到的,半个月前,黄师爷调了三十个兄弟过来,奴才都安排在鬼见愁了。”柳火报告道:“另外,奴才招了七十私兵,都是身体棒的小伙子,他们都安排在鬼见愁。”
柳寒点点头,沉凝片刻,说道:“这鬼见愁鬼见愁的,太难听,还是要换个名字。”
“就等主子取名呢,奴才可不敢擅专。”柳火笑道。
“这鬼见愁依山临水,无风时,江水滔滔,风起时,紫竹声声,这样,这庄园就叫听涛山庄,明儿找人可块匾挂上。”柳寒说道。
“听涛山庄,这名好,还是主子学问大。”柳火笑呵呵的拍马屁。
“少拍马屁啊!”柳寒笑着骂道:“柳铁在负责他们的训练?”
“那帮家伙那值得三哥动手,是雷老弟在负责。”柳江笑道。
“风雨雷电,”柳寒说道:“柳雷也过来了,嗯,江南的力量是应该加强。”
“主子,这三十个兄弟都是见过血的。”柳火说道:“主子,都安排在这鬼见愁,不,听涛庄园,还行吧。”
“行,怎么不行,”柳寒又叮嘱道:“记住,山顶半山腰以上不能去,后院不能去,这是铁律。”
“放心吧,这些都吩咐了,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会怎么想,奴才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能跟着主子吗!”柳火笑道。
柳寒笑脸一敛:“说说扬州的情况吧。”
“是,主子,”柳火来的路上便知道柳寒一定会问这些,早就理清了,他顿了下,略微清理下思路才说:“自从那日主子啸震全城后,扬州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漕帮现在也非常安静,不过,漕帮在秘密练兵,为了不引起外界注意,他们把练兵场所分成四个地方,两个在长春湖里,两个在江南,建康城外,参加的帮众有数百人。
漕帮在练兵,让很多帮会感到不安,淮扬会也在悄悄练兵,让人意外的是,淮扬会会主易舒搭上了顾玮,在顾玮支持下,悄悄拿下了两个盐场,另外还打算与我们联手织布作坊。
商业上,主子,三友盐号被人盯上了,”柳火小心的打量柳寒的神情,柳寒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便接着说:“盯上三友盐号的是扬州三大盐号的富泰盐号,这富泰盐号名义上是严伟严家,实际上是虞家的产业。
据说三友盐号有办法将粗盐变成精盐的法子,各家都盯着三友盐号,不过,出手的只有虞家,不过,其他各家都在暗中支持。
扬州府郡守沙昊被调走,新任郡守还未定,目前暂时由郡丞代理。
朝廷下旨在扬州革新税务,新税务由句誕顾玮主持,刺史盛怀协助,据说,句誕顾玮已经起草了税制革新计划,已经上报朝廷,朝廷还在讨论。”
让柳寒高兴的是漕帮安静了,看来方梅氏已经说服方杰,暂时不会北上,如此,他便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抗王许两家。
至于三友盐号的事,那不过是他故意丢出来的一根骨头,让他们去抢,然后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那就是全力发展纺织业,买田买地,中桑养蚕。
康成以前买过数百亩桑田和棉田,但这不够,柳寒的计划最少要上千亩,另外,太姥山那边也要进一步加强,再买上上千亩,将整个山口都包括下来。
至于税制革新,柳寒估计朝廷已经有决定,说不定句誕和顾玮已经拿在手上了,倒是这沙昊跑得还挺快,居然宁肯到青州那样贫困的地区,也不肯留在扬州。
扬州富庶,是青州完全无法比,沙昊居然舍弃了扬州,跑到青州去了,这让柳寒对他刮目相看。
“帝都有什么消息?”柳寒又问。
“没有什么大消息,黄师爷的信里说,第一批轮换回来的私兵已经回来了,第二批到边塞轮换的私兵将在上元节后出发,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朝廷在雍州和凉州积累了大批粮食,定了北攻西守的策略,朝廷依旧认为吐蕃只是扰边,吐蕃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西域。
尚书台内斗激烈,蓬柱和潘链频频发生冲突,皇帝现在颇为看重中书监,很多诏书都是在中书监讨论后便下诏。
上个月,潘链受到太后的斥责,这段时间,尚书台安静了很多。
青洪帮发展很快,已经占了帝都近一半赌场和青楼,黄师爷说三江堡今年将完工,可容纳三千人和供三千人吃半年的粮食。”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最重要的消息是尚书台,看来尚书台的变化有可能提前到来,太后已经闻到点味道,所以才斥责了潘链,让潘链老实了点。
“沙昊走了,新郡守没有任命,盛怀现在被弹劾,看来皇帝还是要动手。”
“廷尉府对盛怀强占民田案只审理了一次,现在那女子还在廷尉府大牢内,太学的太学生们也开始上疏弹劾盛怀。”
柳火说着神情有些怪异的看着柳寒:“主子,这盛怀犯罪的证据如此明显,这潘链为何还要袒护他?”
“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饿久了的人,有了食物之后的举动是什么吗?就是大吃一顿,以至于被活活涨死,现在潘链就是那个饿坏了的人,他虽然是太师,可泰定皇帝却没给他什么权力,甚至连尚书台都没让他进,现在他有了权力,就象饿久了的人突然有了一大堆食物。
所以,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享受起来,而盛怀掌控扬州,扬州是个可以给他带来更多食物的地方,所以,他要保盛怀,除非出现另一个可以替代盛怀的人。”
柳江恍然大悟,不由骂道:“这老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柳寒说完后便没再理他,一手弄着茶杯盖,发出轻轻的响声,两眼盯着外面,扬州的事看来没那么简单,这个税制革新势必震动天下。
但,以他对这个天下的了解,这事的风险异常大,弄不好就象前世看到的很多改革者一样,制定者和执行者都会被保守势力五马分尸。
可这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呢!
更快的接触朝廷中枢的机会!
正文 第736章 预作安排
柳寒依旧没有去钦差行营接任,而是回到顾府,让他失望的是,无论范守还是柳火都没有王泽的消息,自从梅园之后,王泽的踪迹又成了一个谜,他是否还留在扬州都成了一个谜。
曲路的伤已经痊愈,也重新开始修炼,方氏姐妹同样每天都在修炼,不过柳寒长时间没在,不但三人有些心慌,连梅娘珠娘两女都有点着慌,以为柳寒不告而别,始乱终弃。
柳寒回来让两女放下心来,方氏姐妹更加高兴,当晚便拉着他,让他看俩人的进展,两女的修为在几个月中没有多大变化,但配合更加精妙,柳寒判断两女联手可以和中品武师对抗。
曲路的伤好了,但这次行刺失败对他的信心打击很大,在这几个月中,他数次想走,可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于是每天都在煎熬,直到柳寒回来。
柳铁当天接到消息便从听涛山庄赶来,随即便接管了柳寒的护卫,他依旧那样沉默,方雅方婷开始还有点怕他,但没多久便明白。
“你这样练,练上二十年也没多大用,要多用脑,一味瞎练,事倍功半。”
柳铁看着曲路,在初春的阳光下,曲路汗流浃背,赤裸的胸部有几个很明显的伤疤。
曲路没有回话,依旧挥刀练习,柳铁也不再理会,缓步离开,隔壁院子里,剑风阵阵,那不是方氏姐妹,而是顾府家丁在训练,柳寒这次回来后,便接管了顾府的家丁,让家丁每天都训练,早晚都要训练,没事不得随便出府。
对于柳寒很轻易的扬州建了个安乐窝,柳铁没有丝毫奇怪,在跟随这位主子十多年里,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
家丁不得入后院,但柳铁可以,他一到顾府,柳寒便让他接管了顾府的防卫,顾府原家丁头目,也是内卫的顾勇,则在柳铁指挥下行动。
柳铁每天早晚巡查全院两次,这里倒底不是柳府,帝都柳府中各院各司其职,三十六铁卫和家丁头目都是跟随柳寒多年,在西域大漠拼杀出来的捍将,知道该如何守卫,几乎不用他操心。
但顾府不是柳府,他只能多花点心思,他当然清楚柳寒的目的,让他接管顾府警卫,并不是对自己的安全担心,这天下能偷袭柳寒的人不超过一双手,而这些人要来,顾府这些家丁压根不可能察觉。
让他有些头疼的是,后院的女人们,顾恒已经成婚,妻子王氏是扬州小门阀王家的女儿,柳寒在后院与梅娘珠娘胡作非为,柳铁接管顾府,她都一声不吭,好像没有看见,每天不是看书,便是到城里的道观上香,偶尔遇见柳铁巡查,态度也是礼貌但冷淡。
让柳铁有点不快的不是王氏,而是那些“寡妇”和歌姬,他每到后院都能感受到那些女人火辣的目光,短短两天,便有女人主动“勾引”,他没向柳寒报告这事,但柳寒好像知道,为此还调侃了他几句。
但,有些事,柳寒可以作,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拒绝了几个火辣的目光,柳铁回到东院,这个院子有块空地,空地不大,但足以训练,几个家丁在场地上训练。
刚坐下,柳寒那边传来话,他赶紧到柳寒的院子。
“扬州现在波云诡谲,风潮下面隐藏着的危险极高,王泽踪迹全无,百工坊并没有完全查清,他的大部分力量依旧隐藏在地下,所以,我们的力量也不能完全暴露,所以,你得离开顾府,躲起来。”
柳寒看着柳铁,柳铁没有默默的点头,柳寒走到他面前:“以后不要与柳火他们联系,这是你的新身份,安顿好后,再通知我。”
柳铁接过身牒,新的身份叫蔡青,出身徐州快刀门,快刀门覆灭后,流浪江湖,修为在武士三品。
“你没有具体任务,就是藏下来,作为我的后手,”柳寒说道:“我会给你制造离开的机会,明天,会有人到府上,让你回京城,你半道上再转回来。”
“明白了,主子。”柳铁知道这是柳寒思考几天的结果,柳寒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方氏姐妹,这对姐妹怎么用,他还没考虑清楚。
“你把曲路带走,以后曲路就归你指挥,这是他的新身份。”柳寒又补充道,回来后,曲路已经向他表示,愿意为他效力,不过,曲路显然还有心结,帝都传来的消息没有瞒过他,他嫂子在廷尉府告状,不但没有告倒盛怀,反而被下狱。对于这事,柳寒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待,但他向曲路保证,他嫂子在狱里不会吃苦,他的侄子会受到极好的照顾。
让柳铁在外面,是他深思熟虑的一招,扬州现在的情况复杂,他不能把底牌全亮出来,不管是宫里还是那个人,他都要防一手。
“柳兄!”
柳铁刚走,方婷便在外面叫道,柳寒抬头看见方婷已经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吧,有什么事?”
“柳兄,明儿咱们出去游湖吧。”方婷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几个月待在顾府,把两小丫头都憋坏了,已经偷偷出去过几次,不过两小丫头还算谨慎,每次出去都装成男孩。
几个月过去,刺杀盛怀的风声渐渐淡了,但以柳寒的谨慎,还是不想冒险,依旧不想冒险。
扬州的习俗是,春季到来时,都要游湖,扬州的风景很美,岸边多树,满城的梅花盛开,加上湖水清澈,这个时候游湖,别有一番情趣。
“明儿?”柳寒微微摇头,这时方雅和梅娘也进来了,他邪邪的笑了笑:“爷升官了,明儿要上钦差行营报道。”
“啊!”梅娘几乎欢呼出口,觉得这几个月的煎熬值了,感到自己失礼,她连忙屈身施礼道贺:“恭喜主子。”
方婷方雅也露出喜色,方婷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臂:“那不正好,晚去一天有什么要紧,咱们先到湖里游一天再去不成。”
“想什么呢,”柳寒板起脸,佯装喝斥道:“皇命已下,那能拖拖拉拉的,朝廷俸禄有那么好拿!”
方婷撅起嘴,不高兴的拉着他的手:“柳大哥,整天待在这破院子,闷都要闷死了。”
“你不是出去过吗,那有整天待在园子里。”柳寒任由她拉着自己,他给梅娘丢了个眼色,梅娘连忙招呼大家坐下,然后招呼珠娘上茶。
珠娘在外面也听见柳寒升官了,此刻听到招呼,连忙端着茶盘进来,笑盈盈的说:“主子,要不先游湖,雇条船,玩上半天,主子下午再去钦差行营。”
“怎么,你们也闷着了。”柳寒抬眼看着她和梅娘,梅娘巧笑着点头,珠娘则靠在他身边,饱满的柔软贴在他肩上,撒娇道:“主子,天气暖和了,出去玩玩吧。”
柳寒拍拍方婷的小手:“成。”
方婷刚雀跃欢呼,柳寒又补充道:“不过,明天不行,明天我要上钦差行营,改天吧。”
方婷很是失望,梅娘抿嘴一笑,安慰她说:“妹子,爷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失言,天还凉,等上几天也好。”
方婷神情稍缓,眼珠转了转:“柳兄,干脆我和姐姐随你一块去钦差行营。”
“你们俩?”柳寒看看她,又看看方雅,方雅抿嘴直乐,目光温柔,柳寒微笑着摇头:“不行,不行,方雅去还行,你不行。”
“为什么?”方婷纳闷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就你这性子,万一把钦差行营给拆了,那罪过不是大了。”
话音刚落,珠娘噗嗤笑出声来,方雅也不由乐了,方婷睁大眼睛,想要生气,可却怎么也气不起来,粉面刚绷了两秒,便乐了。
“不行,我也要去,姐姐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方婷带着三分娇憨的叫道。
柳寒心里很喜欢这小丫头,方婷方雅也就十七八岁,这么小的年纪便出来跑江湖,浑不知江湖险恶,要不是遇上自己,恐怕现在已经不知道遇上什么了。
“你们俩都不能去,”逗了一阵后,柳寒这才正色道:“上次的事也不知道过去没有,你们....”
说到这里,柳寒脑中灵光一闪,心里冒出个念头,便笑道:“这样吧,你们去,可以,你们俩都扮着我的亲随,改男装,进了行营后,不准乱说乱动,这钦差行营可不是随便什么客栈,想上那就上那,在里面一定要小心行事。”
“放心吧!”方婷心愿得偿,满心换洗的打断他,拉着姐姐便跑,好像深怕柳寒反悔似的。
柳寒看着她们青春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
“爷,那我们呢?”
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柳寒反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香腮上轻轻吻了下,梅娘见状微微一笑,轻轻将门关上。
“你们啊,就在家里,难不成也想让爷带你们到钦差行营,那可不成。”
柳寒将珠娘扶起来,珠娘顺势坐在他腿上,他熟练的将手伸进她怀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珠娘在他耳边催兰吐气的低声道:“那两小丫头那懂伺候人,还是让我们姐妹跟在身边,好不好,爷!”
这声爷,拉长了声调,身体还配合的扭了下,柳寒的手已经侵入那团柔软,梅娘悄没声过来,轻轻将珠娘的衣衫解开,又将她头发散开,长发及腰,后面用绸缎束在一起,这是柳寒喜欢的方式,每次欢好后,柳寒便喜欢将她们的头发拿在手上玩弄,除了这点,这长发还有其他妙用。
“不行。”柳寒依旧不答应:“你们俩没有习过武,一旦有事,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说话间,珠娘身上的束缚就基本被解除了,就剩下红色的绣着鸳鸯交颈的肚兜,薄薄的绸缎面料,雪白的肌肤。
让他食欲大动!
正文 第737章 钦差行营
钦差行营没有在城内,而是在城北,紧靠长春湖,一个叫怡乐园的庄园内,柳寒此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是与顾恒一起来交银子。
还是初春,庄园里的蔷薇上已经绽出稀疏黄色的小花,院子里的迎春花盛开,隔着老远便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庄园门口戒备森严,这里不是交通要道,平时便没有多少人经过,钦差行营进驻后,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两匹马护卫着一辆马车慢慢走过来,门口警卫的虎贲卫士兵紧盯着他们,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
马车在院门口停下,门口的四个虎贲卫士兵都盯着,柳寒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扮着护卫的方氏姐妹甩鞍下马。
柳寒下车后,抬头打量院门口和站岗的虎贲卫士兵,四个士兵也盯着他,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警惕。
柳寒站在门口,也不说话,方婷紧走两步到士兵面前,带着三分傲慢的吩咐道:“进去通报一声,我家大人要见南笙南大人。”
士兵微怔,抬头看看柳寒,又打量下方婷,方婷挺胸抬头,努力作出傲慢的模样,可在虎贲卫的眼中,这小子压根就是个雏。
“请稍等。”
那虎贲卫士兵没有多作纠缠,也没有盘问,立刻转身走进院子,很快他便出来了。
方婷微微有些纳闷,皱眉问道:“你家大人呢?”
“请大人稍候,已经去通报了。”虎贲卫士兵平静的答道。
方婷向里面看看,正要追问,柳寒在后面叫道:“回来。”
方婷立刻转身回到柳寒身边,柳寒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既不动怒也不着急,没有多久,南笙快步走到门口,看到柳寒也没立刻上前,而是上下打量下才过来。
“你就是柳寒柳大人?”南笙看着柳寒问道。
柳寒同样在打量南笙,南笙看上去三十多岁,虎背熊腰,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中军人气概十足。
“本官柳寒,南大人,宫里的命令收到了吗?”柳寒说道。
“宫里的命令已经收到,不过,大人,请出示朝廷令旨。”南笙一点不含糊,伸手便要柳寒拿身份证明。
柳寒淡淡一笑,随手拿出玉牌和身牒,朝廷的命令并不是直接传给他的,所以委任状并不在他手上。
南笙看到玉牌,目光不由变得凝重,作为虎贲卫军官当然清楚这玉牌代表什么,看看柳寒又看看他身后的年青小伙,他没敢接,抱拳吐气开声:“大人,请!”
柳寒迈步走进行营,边走边四下打量,随口问道:“我得到消息,说宫里新增加虎贲卫兵力,他们到没有?”
“还没有,根据宫里的消息,半个月前,由武强武都尉统帅两百虎贲卫到扬州,一个月前已经从帝都出发,卑职估计还有半个月才到。”南笙说着上前紧走半步,靠近柳寒压低嗓门说。
随后,南笙又问:“大人,要不要报告两位钦差?”
“他们知道我来扬州的目的吗?”柳寒反问道。
南笙微怔,他有点糊涂了,略微迟疑才答道:“宫里的命令已经到了,由您负责协助两位钦差,同时接防扬州,扬州以及附近的所有军力均受大人调遣。”
柳寒的任命早就到了,南笙一直很奇怪,这样的任职令本该由本人亲自带来,这次居然不一样,而是朝廷先下令,这位大人却姗姗来迟,似乎好像不愿意似的。
这只是一个疑问,另一个疑问是,宫里给柳寒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等于将扬州的军力全数交给柳寒调派,宫里这是要作什么?
柳寒则皱起眉头,显然南笙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问的是句誕顾玮是不是知道他来扬州调查隐世仙门是不是进入俗世,南笙的回答只是他的职权范围。
南笙在他身后,自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柳寒没有再问,看看快到中门,南笙低声问:“大人,是不是要通报两位钦差大人?”
“当然,不过,先找套官服给我换上。”柳寒说道。
南笙再度愣住了,这才注意到,柳寒穿的是便服,他不由讶然:“大人没带官服?”
柳寒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其实半年前就到扬州了。”
柳寒向他出示的是内卫玉牌,虎贲卫和内卫关系紧密,对内卫身份的各种玉牌了然于心,这种玉牌已经是供奉级了,一旦示人,虎贲卫就必须接受指挥。
南笙一下就明白了,他没有再多问,问道:“大人需要什么官服?”
“宫里给我的新官位,我还不清楚,这样吧,给我拿一套都尉的官服来,对了,长春湖水师是什么官?”
“都尉。”南笙答道,柳寒微微点头,南笙见柳寒不再说话,便引着柳寒到东院,虎贲卫便驻扎在东院。
虎贲卫毕竟是朝廷最精锐的利刃,柳寒注意到,虎贲卫与禁军完全不一样,住宿区安安静静,没人喧哗,也没人随意走动,整个东院轻轻爽爽,不轮值的士兵或在房间里休息,或在一块小声议论,看到南笙带着柳寒进来,士兵也没多少意外,该干什么,依旧在干什么。
“兵带得不错!”柳寒称赞道。
南笙有几分骄傲,微微一笑:“我们虎贲卫是天下最强精兵,执行的都是最艰难的任务。”
柳寒微微点头,似乎是赞同他的话,可依柳寒一路行来,虎贲卫是比禁军要强,可另外一支军队,秋戈统帅的黑豹也不差。
南笙将柳寒让进自己的房间,柳寒打量下房间,房间的成色很简单,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我i啊,再没有其他。
“军官都住在这里吗?”
柳寒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不由对虎贲卫的战斗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军官与士兵生活在一起的部队,绝对比不住在一起的强,禁军的大部分都尉级军官都不住营区。
柳寒很快换好衣服,这是一身虎贲卫军装,然后他又等方氏姐妹换装,南笙在边上,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觉着这位大人的行止怪异,他倒没敢认为柳寒是冒充的,那枚玉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拿得出来,或敢拿出来的。
南笙又带着柳寒到中庭,句誕和顾玮都住在后院,后院有好几个小院,俩人各占了一个,剩下的则空着,平时办公都在中庭,钦差下属的官员则住在西院。
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在办公的官员并不多,院子里很安静,两个侍从在房间门口,东西厢各有几个官员在办公,看他们的官服,也就是七八品的小官,甚至有两个还没有品级的。
“南大人,这位是?”
柳寒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从西厢出来的一个官员,这官员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五品的浅绯色官服,官服打理得整整齐齐,挎着十銙金玉带,眯缝着眼睛看着柳寒,目光中似乎有些警惕。
“书白大人,”南笙笑道:“柳大人到了,特来拜见句大人和顾大人。”
“哦。”书白闻言快步过来,老远便抱拳:“原来这就是柳大人,晚生书白,见过柳大家。”
书白冲柳寒深深一礼,柳寒也回了个礼,笑眯眯的说:“书白大人,下官来晚了,还请通报两位钦差,下官请见钦差大人。”
“大人来得不巧,句大人进城去了,顾大人感染风寒,正在后院调养。”书白神情恭谨的答道。
柳寒微怔,扭头看着南笙,迟疑下说:“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
“不用,我这就去通报。”书白急忙答道,随后不等柳寒有所表示,立刻转身向后院走去。
南笙目瞪口呆的看着书白的背影,在扬州一年了,对钦差行营的官员也基本了解,这书白原是民曹小官,为人倨傲,行事刚猛,连两位钦差都被他怼过,下面的官员也多被他斥责过,从未见他对什么人稍假辞色,今日却对这柳大人如此恭谨,这....,这柳大人倒底是什么人?
方氏姐妹自从进了钦差行营后,一路小心,可也好奇不已,此刻看到书白有些慌张的样子,方婷忍不住噗嗤一笑,方雅连忙瞪她一眼,她连忙将笑容憋回去,可又抑制不住,神情颇有些滑稽。
两厢的官员们也注意到了,他们纷纷注目,好奇的打量着柳寒,一边小声的议论。
“这就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大家!”
“对,我在帝都见过,他与小赵王爷在一起。”
“他是虎贲卫的!”
......
这些人的话声虽然小,可那瞒得过柳寒和南笙,南笙这才知道为何书白的态度是那样恭谨,再看柳寒的目光便有些怪异了。
这个时代,武人的地位相对文人较低,虽然在反击鲜卑的战争中,武人的地位有很大提高,可朝廷重文轻武实在太久,随着和平的到来,武人的地位又开始慢慢下降,一般人如果有机会入文职,十有八九不会选择武职。
“呵呵,真是柳兄,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原来真是柳兄!”
顾玮笑呵呵的快步出来,他穿着一件便服,外面添了件棉袍,显然是匆忙出来的。
“王命下,不敢不快马加鞭,”柳寒文绉绉的抱拳回礼:“听闻大人身体有恙,下官冒昧了。”
“说的哪里话,”顾玮微笑着摇头:“不过偶感风寒,那日贪凉,着了风寒,不过小病,已经好了大半,没什么要紧。”他说着左右看看,微笑着说:“柳兄,里面谈。”
“大人,请!”
南笙连忙抢前,推开房门,顾玮率先进屋,柳寒跟在后面,书白跟了进去,南笙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正文 第738章 初次见面
柳寒随着顾玮进屋,俩人分宾主坐下,很快有人送上茶,书白在下首相陪,柳寒喝了口茶,见房门没关,便起身关上房门。
书白对他的举动很是意外,这该是小厮的事,柳寒这样作有失身份,他眉头微皱,觉着此举有媚上之嫌。
“谢谢。”顾玮含笑道谢,柳寒随意的说:“大人感染风寒,还是不宜吹风。”
顾玮喝了两口茶,然后抬头看着柳寒:“朝廷的旨意已经收到,这是宫里通过太尉府发的,旭儿。”
顾玮的小书童推门进来,顾玮吩咐到:“将朝廷的诏令拿来,让柳大人看看。”
柳寒听明白了,顾玮特别指明是通过太尉府发来,那意思是,这诏令没有通过尚书台。
按照朝廷制度,皇帝的诏书没有尚书台的附署是没有效力的,但军事官员和调动不在此例,皇帝掌控军权,只要太尉同意,无需尚书台附署。
所以,柳寒掌控了整个扬州的军权,这事不需要尚书台同意。
柳寒看了诏书,抬头冲顾玮抱拳说:“大人,诏书上是让卑职协助大人,推行扬州税制革新,以后什么需要,还请大人吩咐。”
“唉,扬州税制革新,难啊,阻力重重,上到盛怀,下到陆虞张,唉,柳兄,难啊。”顾玮叹息着,苍白的脸上全是困难。
“大人,卑职看关键就在盛怀,朝廷不知怎么想的,盛怀贪腐的证据确凿,为什么就不能拿下他!”书白大声叫道,神情颇为激动。
“书白!”顾玮颇为无奈,看着柳寒苦笑着说:“朝廷有朝廷的难处,盛怀乃一方大员,拿下他,对朝局的影响极大。”
“大人说的是,”柳寒点头说:“不过,我听说有人在极力推荐大人出任京兆尹.....”
书白睁大眼睛,惊讶之极的看着顾玮:“大人,真有此事?!!”
顾玮摇头,神情坚决的说:“我不清楚,但,书白,扬州之事若是没有成功,我绝不离开扬州,税制革新,于江山社稷,于百姓,有大利。”
“大人有此决心,书白当追随骥后,绝不半途而废!”书白起身抱拳,大声宣示。
柳寒没有问税制革新的内容,那不是他关心的,也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他的主要工作是找到方震之死中隐世仙门出手的证据,或者说,证死王泽与隐世仙门的关系。
柳寒微微一笑:“大人有此宏愿,柳某当助大人一臂之力,”
柳寒的态度和书白有明显的区别,显然没那么坚定,顾玮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在意。
“柳兄,朝廷这次将扬州的郡国兵和水师都交给你了,你不觉着这有点奇怪?”顾玮问道。
“下官初始也觉着奇怪,这样大的权力交到下官手上,下官心里不免揣揣不安,不过,细想后,觉着朝廷还是有道理的。
正如大人所言,扬州税制革新关系社稷安危,而扬州上下阻力重重,朝廷对此洞若观火,为保证税制革新顺利推进,必须以威镇之,这或许就是朝廷将兵权交给下官的原因,不知大人以为否?”
顾玮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叹道:“有道理,蓬柱蓬大人在陈国清查土地,当地门阀便举私兵造反,这税制革新要动到门阀士族,他们反对也在意料之中。”
柳寒微微点头,他依旧不问税制革新的内容,尽管他已经听出了顾玮的暗示,可他就是不想问。
说了会闲话,柳寒起身告辞,顾玮没有挽留,起身送到门口,站在门口相送,柳寒再度施礼,才转身离去。
顾玮看着他的背影,半响才深深叹口气,书白站在他身后,很是不解的叹道:“这就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大家,他怎么进了虎贲卫?”
书白显然有点失望,他以前没见过柳寒,但却深爱柳寒的诗词,不但有帝都三盘,其他流传出来的诗词也都非常喜欢,否则以他的傲骄,那会对柳寒如此恭谨。可惜刚才短短的一番对话,让他有些失望,觉着这柳大家与传言相比,逊色许多。
“书白啊!”顾玮目光依旧看着月亮门,柳寒的背影早已消失,他轻轻叹道:“这柳大家可不简单,文武双全,武有上品宗师修为,文,三篇震帝都,可世人只知道他三篇震帝都,哪知他胸中块垒,此人可是上马可定国,下马可安邦,只是出身差了,所以,才无法完全施展,书白,久了你就知道了。”
书白愕然惊讶,如果,他对柳寒是好感,欣赏他的诗词文章,那么对顾玮则是崇敬,特别是这次盐税革新,那种运筹帷幄,将扬州的这些门阀玩弄于掌骨之中,有惊无险的完成盐税革新的手段,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寒住宿的地方早就准备好了,他的院子在后院,距离句誕的院子不远,掩映在一遍梅树中,显得十分安静优雅。
“不错,不错。”柳寒满意的直点头,南笙则很随意的打量院子和房间,房间很漂亮,充满脂粉味,很显然这房间的前主人是女性。
“你们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另外让他们送点开水过来。”柳寒对方氏姐妹说道,方婷立刻转身出门,方雅则规规矩矩的答应,施礼后才出去。
南笙皱眉看着两女的背影,以他的敏感已经察觉两女的身份有问题,虎贲卫大都由军中有修为的军官士兵和江湖人士组成,其中不乏女人,对女人没有偏见。可柳寒上任,只带了两个漂亮的女人,这就令人遐想无限了。
“南将军,”柳寒没容他开口便说道,同时示意他坐下,南笙也不客气,横刀大马的坐在柳寒对面。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柳寒问道,这话一出,南笙顿时收起心底里的那点轻慢之意。
修为高不等于能带兵,带兵是个很精细的事,部队是由人组成的,几千上万的人组成一支部队,其中的情况多种多样,任何一个意外,小的话导致士气低落,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导致士兵溃营。
柳寒首先问部队的情况怎样,这说明,他清楚带兵的难处,甚至可能知道如何带兵用兵。
南笙精神微振,带着三分小心的答道:“情况大体还好,我们出来已经大半年了,弟兄们的情绪有些波动。”
柳寒微微点头,正要开口,门外有人靠近,他微微皱眉,门外传来说话声:“大人,小的送水来了。”
柳寒没有理会,很快方雅出来,让那人将水放下,又问了炉子在那。
“出来大半年了,时间是够长的,这样吧,晚饭后,我和军官们见一面,有什么需要,我们到时候商议。”
“是,大人。”南笙答道,柳寒又问:“虎贲卫现在有多少人?”
“回大人,三百人。”
“三百人,相当于半个曲。”柳寒沉凝道。
“不是,大人,虎贲卫与禁军编制不同,虎贲卫是以百人为曲,所以,这次到扬州的是三曲人马。”南笙答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的军职是?”柳寒又问道。
“卑职的军职是军侯。”南笙答道。
“呵呵,与我在禁军的军职相同。”柳寒笑道,南笙微微感到意外:“以大人的修为在禁军只是军侯?”
“军队升职,与修为关系不大,我加入禁军的时间还太短,”柳寒说道,南笙小心的问:“大人是什么时候加入禁军的?”
柳寒略微想了想才说:“应该有一年半了吧,最初我是什长。”
南笙不由哑然,一年半由什长升到军侯,这速度够快的,柳寒平静的打量着南笙,这个人是他必须要收服的,这支虎贲卫是这个人在统帅,获得他的支持,自己就能顺利接掌部队。
“你加入虎贲卫几年了?”柳寒又问,南笙小心的答道:“卑职加入虎贲卫已经五年了,以前卑职在雍州边军,后调入邙山大营,五年前加入的虎贲卫。”
“你从军的时间可不短。”柳寒叹道。
南笙点点头:“我十八岁便离开师门,我师门是雍州通元观,在江湖上只是一个小门派。”
柳寒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南笙要是名门大派出身,也不会加入边军,名门大派多与门阀士族有联系,他们的子弟多数加入门阀世家,然后才是漕帮这样的大帮派,只有前两者都不要的才不得不到边军搏命。
柳寒笑了下:“我们差不多,我的师傅是个无名之人,我在西域遇上他,唉,武学一道,浩瀚无涯,怎么说呢,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南兄,可以说一下你的境界到了?”
南笙也同样笑了下,毫不迟疑的答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武师六品,下面的三百弟兄,最高的武师六品,最低的武士二品。”
柳寒微微点头,心中暗自震惊,他花了十年时间才训练出三十六铁卫,这三十六铁卫全部在武士境界以上,可这里的虎贲卫,整整三百人,全部在武士境界以上。
南笙看出他的疑窦或惊讶,便解释说:“虎贲卫的选拔条件便是武士境界,不到武士境界的,压根就进不了虎贲卫。”
“原来是这样。”柳寒在心里苦笑,朝廷毕竟是朝廷,难怪虎贲卫威震天下,别说武师了,三百武士再配上合适的战阵,三五个这样的战阵可以硬撼一个低品宗师。
“你回去整理下名册交给我,名册上,除了名字,还有他们的修为境界,另外,还请说明,他们练有何种战阵。”
柳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了解虎贲卫的机会,当年就是这个恐怖的组织毁灭了杀手营,他的不少朋友都死在这个组织的手上。
正文 第739章 接管虎贲卫
晚饭后,柳寒和虎贲卫什长以上军官见面,这让南笙再度确认柳寒能带兵,很简单,对军队而言,军官是军队的核心,而下级军官尤其重要。
下级军官每天都与士兵生活在一起,战斗时,由他们率领士兵攻击,所以,掌握了他们就等于掌握了部队。
“今儿与大家见面,宫里让我来统带大家,我也不知道宫里为何这样安排,不过,宫里既然下命令了,我只能服从,今后,我们就捆在一起了,生死在一起。”
“请大人放心,卑职等一定服从大人的命令,绝无二话。”南笙站起来,大声答道。在他的目光下,三个屯长也起身保证。
“坐下,都坐下,”柳寒含笑示意道,待南笙和三个屯长坐下后,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在西域也带过兵,这带兵没有什么诀窍,就两个字,一个是严,一个是爱;军纪要严,要爱兵如子;只要做到这两点,部队就会有凝聚力,就会有战斗力。”
“王强潘信古峰,你们是屯长,具体负责管理部队,你们说说部队的情况。”
三百人,也就是三个屯,王强潘信古峰是三个屯长,王强身材硕长,虎背熊腰,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掌骨节粗大,显然练有某种掌上功夫,按照南笙提供的名册,他的修为在武师五品;
潘信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象个小老头,身材矮小瘦弱,双眼细小,就算睁也不大,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角一直到下颌,看上去有点恐怖吓人,可南笙提供的资料上,这潘信的修为相当高,居然在武师六品,兵刃为长刀,在虎贲卫中有拼命三郎之称。
古峰则很普通,外形看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与潘信王强黝黑的皮肤不一样,他的皮肤白净,不像武人,倒像个读书人,南笙的资料上,他出身蜀州,曾经在西屏书院念书,后入蜀州青城派习武,八年后入蜀军,后被推荐加入虎贲卫,擅长使剑,修为有武师五品。
“属下没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也没什么,大人有什么吩咐,属下定全力以赴。”王强起身抱拳答道,他的声音洪亮,整个房间都能听到。
柳寒笑了笑,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潘信,潘信慢吞吞的站起来,浑浊的目光看了看柳寒,然后才慢吞吞的说:“大人所言甚是,大人是朝廷的人,卑职等也是朝廷的人,都是朝廷的差事,有什么任务,没二话,大人尽管吩咐。”
古峰没等柳寒示意便站起来,大声说道:“大人,没什么说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若是办得不好,请大人尽管责罚。”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扫视了下面的人,房间里坐满了人,从什长到南笙,足足好几十号人,他挨个点名,所有人都起身,他都与对方对视五秒,然后才让他坐下。
虎贲卫倒底是虎贲卫,这些军官个个傲气冲天,别看嘴上说得好,什么尽管吩咐,服从命令,可心底里恐怕没那么服气,要让这帮骄兵悍将服从,恐怕还要花点手段。
又说了几句,柳寒让其他人都散去,只留下南笙和三个屯长,然后吩咐方婷方雅:“你们俩出去,这房间附近不准有人。”
方婷方雅齐声答应,出门后便站在门口,南笙和三个屯长互相交换个眼色,知道接下来柳寒要说的一定是大事。
柳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茶,沉凝半响才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南笙问道:“你们是虎贲卫,南大人,你知道隐世仙门吗?”
南笙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柳寒居然提到这事,这可是皇家隐秘。
隐世仙门,对江湖来说是非常隐秘的,但对虎贲卫来说不是,特别是南笙这样层次的军官,在虎贲卫中有一个特殊部队叫斩魔队,这支斩魔队就是专门训练出来对付隐世仙门中人的,宫里的两个供奉就是隐世仙门中人。
“大人,您,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南笙小心的问。
“现在说说我们真实的任务,”柳寒说道:“宫里给你们的命令是护卫钦差的安全,协助两位钦差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但这是明面上的,宫里给我的真正任务是,查清方震之死中,有没有隐世仙门插手,如果有,把他们找出来。”
柳寒的神情严肃,南笙和三个屯长倒吸口凉气,他们就在扬州,自然知道方震之死,原以为不过是江湖仇杀,没曾想居然有隐世仙门中人插手。
南笙知道事情严重了,这隐世仙门可是天下之敌,沾上这四个字的要么被监管,要么被灭门,那怕是怀疑,朝廷也绝不放过,方震之死,居然有隐世仙门的影子,谁这么大胆子!!!
“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严禁外传!虎贲卫的规矩,宫里的家法,你们自己是知道的!不用我提醒!”柳寒看着四人严厉的说道。
“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敢泄漏!”南笙连忙站起来齐声应道。
“坐下,都坐下,”柳寒沉凝着说道:“隐世仙门中人出现在扬州,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只是为方震还是另有目的,这些都要查清,为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同时减少伤亡,从明天开始,要认真训练,具体的由你们三位屯长负责。”
王强潘信古峰连忙齐声答应,三人都知道这事马虎不得,对付隐世仙门中人,一向是拿人命去填,多训练一分,说不定将来就能捡回一条命。
“你们都是当老了兵的,如何训练不需要我提醒,”柳寒说道:“但宫里既然让我指挥,我也只能服从,具体如何训练,你们负责,对于钦差行营的警戒,我作如下调整。
三个屯,一个屯负责警戒值班,另外两个屯训练,每三天一换。值班屯分作两班,白天和晚上;训练的两个屯,一个进行战阵训练,另一个打坐修炼,尽量提高修为。
虎贲卫不同于其他部队,不是用来对付兄弟会那样的乱贼,而是江湖凶人强人,自身修为是重点。对这个规划,你们有什么意见?”
南笙没有说话,此前,钦差行营的安全是他在负责,他觉着柳寒这样的安排太简单了。王强潘信古峰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难色。
“大人,”南笙非常谨慎小心的开口道:“我们负责的不只是行营安全,还有钦差大人外出的护卫,也是我们的职责。”
“这个我知道,”柳寒点头:“句大人和顾大人外出护卫,由屯长负责,如果两人分别外出,分别由屯长和副屯长各率十五到二十人负责,当然,这只是扬州城内,如果要走得远,我再临时调配。”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笑道:“这钦差行营有什么,核心就是两位钦差,如果谁胆大妄为,也只能是针对两位钦差;如果两位钦差都不在,贼子就算袭击钦差行营,他们敢吗?再说了,训练的两屯就只训练?”
“以后,白天,二十个人就够了,主要负责核心区域,重点是晚上,晚上的护卫要五十人,特别是核心区域和后院,两位钦差的安全是重点,剩下的便是档案和文件处。”
“如此调整,勉强够用。”南笙拿不准,这位上官显然是高手,绝对在宗师以上,可宗师就能行吗,不知有多少宗师高手隐藏在江南的梅竹兰中。
“可外围呢?”南笙问道。
“外围不用管,”柳寒断然说道:“除非有人想造反,否则他不敢公然攻击钦差行营,另外,这郡国兵不是归我调遣吗,我可以调一曲郡国兵到钦差行营外。”
南笙想了想,觉着有理,柳寒这个部署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其实重点是外出和晚上,白天就敢闯进钦差行营的恐怕没几个人敢作,再说了,就算出事,还有这位上官顶着。
“如此最好,卑职领命。”南笙抱拳施礼,王强三人也同样行礼遵命。
“王强,潘信,古峰,你们先下去,将安全警戒的方案做出来交给南大人审阅,然后再交给我,明天天亮,我要看到这个方案。”柳寒吩咐道。
“卑职遵命!”
三人下去后,柳寒示意南笙坐下后,才说:“警戒护卫,交给下面的人干,你的事就要重些,平时,这些护卫警戒,我是不管的,主要还是你负责,我的工作主要是查方震之死。南大人,虎贲卫以前处理过这样的事吗?”
南笙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说:“卑职加入虎贲卫五年,参加过两次这样的行动。”
柳寒心中暗惊,他原以为一次都没有,没成想这南笙居然参加过,而且还高达两次,这隐世仙门也太不隐秘了。
柳寒精神微振,让南笙详细说说,南笙点头,说道:“第一次是四年以前,在交州,当时虎贲卫出动了五百人,斩魔队出动了三个队,这样的活,其实以斩魔队为主,我们虎贲卫为附,那次是卑职第一次面对这些魔人。”
南笙说到这里,面露恐惧,似乎对当时的场景依旧还恐惧不已,那神出鬼没的飞剑,完全脱离认知的光!雷!刀剑无法斩破的身躯.....
到现在提起,他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我们虎贲卫损失了六十多人,最后还是斩魔队立功,攻破了魔人的防护,将其斩杀。”
柳寒心里纳闷,那斩魔队这么厉害,能破了铁甲符这样的防护?不,不对,这斩魔队恐怕有别的手段,否则不可能攻破铁甲符。
“第二次是三年前,不,准确的说是两年半以前,这次,我们虎贲卫出动了三百人,但斩魔队出动五个队,但这次的魔人要差很多,我们虎贲卫就将他围杀了。”
“损失大吗?”柳寒问道。
“死了二十多人,伤的有十六人。”南笙答道,他轻轻叹口气:“其实这些魔人差距很大,前一个,我们费了很大劲,伤亡惨重,斩魔队的手段几乎用尽,才杀掉他,后一个就弱多了,卑职判断,这后一个最多也就宗师中品的修为,交州那个恐怕最差也有上品宗师的修为,距离大宗师也就一步之遥。”
柳寒心里更加震惊,很显然,南笙心里认为,即便大宗师也没什么了不起,虎贲卫和斩魔队可以轻易围杀!
一个疑问在心里升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正文 第740章 与顾玮的第一次试探
柳寒没有傻到直接问,他岔开话题,告诉南笙,宫里新派的五百人要到了,他们的驻地和生活要准备好,南笙向他保证能准备好,这庄园很大,再增加五百人也可以住下。
回到后院,没有外人,方婷立刻原形毕露,几乎是蹦到柳寒面前,笑呵呵的邀功道:“我们姐妹没给惹事吧,呵,这就是钦差行营啊!没什么啊!”
“你以为钦差行营怎么样,”柳寒笑眯眯的说:“再说了,看你刚进来那样,就差流口水了。”
“人家那有!”方婷脸色微红,她们姐妹出身普通人家,师门也不富裕,恐怕从未踏足过这样奢华的场所,顾府已经让两女非常震惊了,这院子比顾府更奢华,每个角落都是精心修饰,回廊小亭,无不雕琢精美,看得两姐妹眼花缭乱。
柳寒靠在摇椅上,南笙还是很细心的,在屋子里居然还放了把摇椅,柳寒将腿搭在绣墩上,轻松的冲方婷吩咐道:“过来,给爷捏捏腿。”
方婷撅起嘴:“美得你。”
人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开始给他捏腿,神情十分委屈。
方雅抿嘴一乐,提起水壶开始烧水,柳寒浑不在意的仰头躺下:“你以为人家没有察觉你们的身份,南笙可是武师六品的高手,以你们的隐匿功夫,哪能瞒过人家,人家只是不想揭开而已。”
“啊!”方婷很是意外,愣愣的看着他,柳寒拍拍大腿:“别停,用点力,认真点,别敷衍了事。”
“哼。”方婷不满的捏了两下,柳寒调侃道:“你得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瞎说,本姑娘的梦想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方婷非常不满,娇声抗议道。
柳寒嗤的笑出声来,这两丫头不知是不是江湖画本看多了,文青啊!把什么都想得很美好,走江湖有那么容易的,照她们这个样子,要不了三月,恐怕连吃饭都有问题。
“有什么好笑的!人家,人家就是闯江湖,行侠仗义!”方婷的语气明显没什么信心,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点本事,在柳寒面前压根没法瞧。
“你还拯救天下黎民苍生呢!”柳寒带着三分嘲讽,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啊,完全不知道江湖险恶,你知道这扬州城内有多少女侠在青楼挣扎存活?”
“啊!”方婷大惊,满脸不信:“不可能!”
柳寒依旧仰着头,望着屋顶,随意说道:“继续,别停。什么不可能,不信你打听去,你当我这大半年在扬州白待的,实话告诉你吧,这扬州的青楼赌场,还有茶肆酒寮,大大小小,不说全部,大部分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方婷的樱桃小口微张,圆溜溜的眼珠盯着柳寒,柳寒却没看见,他当然是在吹牛,他说将扬州青楼查得七七八八了,扬州多少青楼,堪比帝都,甚至比帝都青楼更多,要查清这些青楼女的身份,一年半载压根不行,不过,有些“侠女”栖身青楼倒是事实,那是叶秀查出来的。
江湖险恶,连风雨楼这样的帮派都无法保证长久,更何况那些小门派,江湖上几乎每月都有帮派覆灭,那些加入到这些帮派的女人如果侥幸逃出来,就变成江湖上流鸾,如果没有人收留,便只能栖身在青楼这样的场所。
象方婷方雅这样的刚出师门的雏儿,哪知道这些,心中只有文青式的兴奋或豪情,叶秀就比她们清醒多了,被俘后就投靠,那些在江湖上混久的女侠们大多数都遇上过强奸**或虐待。
“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江湖是什么?那是吞人的漩涡,不是你们女人该去的地方。”柳寒悠闲的继续给方婷洗脑。
“我不信,”方婷咬着红唇,不肯相信。
“不信拉倒,”柳寒轻轻摇晃摇椅:“自古红颜多磨难,美女总是要受些磨难的。”
“哼,你就仗着见识多,骗我。”方婷还是不肯相信,江湖上流传着不少侠女的故事,当然还有神仙侠侣,他们联袂行走江湖,斩奸除恶,留下一段段佳话。
“江湖是美丽的,它的美丽来自传说,真实的江湖却是丑陋的,他的丑陋来自真实。”柳寒叹道,目光深邃,方婷看着心里不由一疼,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她忍不住想安慰他一番,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响,她才勉强说道:“吓唬人,那有这样的。”
柳寒呵呵一笑,没有再继续洗脑,俩人都沉默下来,方婷依旧在拿捏着小腿,方雅烧好水后提着茶壶进来,看到方婷还在拿捏,便忍不住摇摇头。
“大人,喝茶。”方雅将茶泡好后,端到柳寒面前。
“注意态度,”柳寒说道:“这是在钦差行营,你们的身份是我的侍从护卫。”
方雅微怔,只好重新说道:“是,大人,茶好了。”
“放桌上吧。”柳寒说道,方雅只好放在桌上,正想讥讽几句,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连忙转身到门口看,就见顾玮带着个小童走过来。
“大人,顾大人来了。”方雅回头说道,柳寒一跃而起,快步出门,走到台阶下,冲顾玮抱拳施礼:“顾大人,该我去拜访大人的,下官失礼了。”
“你今天刚到,事情繁杂,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大堂上,那有什么失礼,柳兄,落俗了。”顾玮轻松的笑道。
柳寒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将顾玮让进房间里,顾玮看了眼还在摇晃的摇椅,忍不住笑了:“柳兄还很逍遥,对了,柳兄,不知你的字是什么?”
柳寒请顾玮坐下,提起茶壶倒茶,随意的说:“我没字,听说这字要长辈赐,我父母在哪都不知道,师傅很不负责的早早死了,哪去找字。”
“原来是这样,”顾玮微微沉凝,然后说道:“我送柳兄一个字吧。”
“那感情好。”柳寒笑道,顾玮略微沉凝便说:“你看子恕,如何?”
“子恕?这有什么讲法?”柳寒微怔,问道。
“道经上说,恕,仁也,又说,恕,明也,柳兄经历坎坷,阅尽悲欢,所以,我希望柳兄今后以忠恕为怀,在朝堂上为天下苍生而谋。”
(不记得前面柳寒有没有字。)
柳寒心里略微有点诧异,顾玮虽然说是上官,但俩人份属同僚,以前虽然有过交往,但那只称得上一面之缘,今日开口就要送字,这是要作什么?笼络?
“忠恕,子恕!这字不错,多谢顾大人。”柳寒抱拳致谢。
方婷在边上两眼放光,那花痴样又出现了,白衣书生的名头太响了,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江湖上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她做梦都没想到,能这样近距离看他。
方雅倒是稳重些,悄悄拉了下方婷,方婷这才醒悟过来,俩人赶紧悄没声的退出房间,门廊下,小童悄然盘腿而坐,似乎压根没看见俩人。
下午见面时,柳寒从头到尾压根没问扬州税制革新的内容,顾玮知道这是向他表示,他只是虎贲卫统领,扬州的事,还是两位钦差说了算,我不争权。
但这个表示也隐含另一层意思,这扬州税改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大家都是七窍玲珑心,这意思立刻就琢磨出来了。
顾玮看看房间,然后问:“子恕兄,这房间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多谢大人。”柳寒再度表示感谢,心里却在琢磨顾玮这么晚来的原因,他也不问,相反含笑道:“句誕句大人还没回来吗?这么晚了,不知随行护卫是否足够。”
顾玮干瘪瘪的呵呵笑道:“子恕兄担心他的安全?呵呵,句大人是不会有人暗害他的。”
柳寒佯作不解,疑惑的看着他,顾玮略微沉凝便问:“子恕兄以前没与句大人共事过吧,过上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柳寒微微点头:“大人....”
顾玮打断他,含笑说:“子恕还是叫我弘道吧,长辈赐字弘道。”
“如此,好吧,”柳寒也不谦让,抱拳说:“弘道兄,我听闻你一再弹劾盛怀,不知朝廷倒底是什么意思?太师可有话?”
顾玮闻言不由叹口气,天下谁都知道自己曾经担任太师长史,是太师亲信,按说自己弹劾盛怀,潘链应该支持,可没想到,潘链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反对罢免盛怀,这让人,也让他,非常不理解。
“唉,不说这事,”顾玮神情很是落寂,也稍稍有些不满,半响才说:“或许太师的考虑与我们不一样吧。”
“太师这样与皇上冲突,恐怕后患无穷。”柳寒说道。
顾玮有点意外的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不知子恕为何如此说?”
柳寒笑了笑,将球抛回去:“弘道兄难道没有这个担心?”
顾玮微怔,苦笑着摇头,柳寒叹口气:“大人弹劾盛怀,应该是证据确凿,朝廷为何还一直挺他。”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顾玮叹口气:“贪腐,乃天下大患,皇上提及,每每深恶痛绝,可对盛怀这样的贪官,皇上为何还要容忍。”
“恐怕不是皇上要容忍,是太师要容忍,”柳寒说道:“扬州的事,我也看不太明白,不过,大人,只要需要,尽管吩咐,柳某一定服从命令。”
顾玮满意的点头,神情却不见惊喜,很显然,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俩人暂时沉默下来,喝了会茶,柳寒依旧在猜测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刚才他试探了以下,但顾玮守得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破绽。
同样,顾玮也在试探他,他回想了下,他同样没露出什么破绽。
“句誕大人对此事是什么意见?”柳寒开口问道,从这句话开始,俩人的试探进入第二轮。
正文 第741章 虚虚实实
顾玮看看柳寒,柳寒的疑问很有道理。
句誕是钦差正使,你顾玮不过钦差副使,你坚持弹劾盛怀,那么身为正使的句誕是不是赞同呢?
但往深里想,这问题就有意思了,盛怀对扬州税制革新倒底有何妨碍,这次到扬州是推行税制革新,不是纠察吏治,你顾玮顾大人为何一定要弹劾盛怀?
顾玮在心里暗叹,这柳寒拐了十七八个弯,实际还是打听扬州税制革新的内容,这样也好,那就给他好生说说。
“句大人,对盛怀也很不满,”顾玮很快想明白了柳寒的用意,他斟酌用词,慢慢说道:“盛怀在扬州为官多年,上下盘根错节,此次税制革新,对朝廷上下影响甚大,关系江山社稷,但对门阀士族的影响也很大,故而,盛怀勾结扬州的门阀士族,处处为难,致使税制革新举步维艰,要想推行税制革新,必须扳倒盛怀,否则三五年内不会有效,而皇上对税制革新期望甚高,希望在一两年内见效。”
说到这里,顾玮不由轻轻叹口气,神情颇为惋惜,柳寒理解这点,这扬州税制革新,姑且不管其内容,就凭顾玮描述的,就知道阻力重重,要在一年内见效,十分困难,至少要两年才会有初步成效,而且,这还需要地方官的全力配合。
但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所以,他笑了笑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朝廷定能理解大人的难处,尽力就好,早晚朝廷能看到大人的努力。”
看到柳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顾玮心里忍不住苦笑,在心里暗骂,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朝廷来的指令中,柳寒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全,朝廷将整个扬州的兵权交到他手上,说明朝廷对税制革新的担忧,可柳寒会不会支持他呢?如果他在关键时刻,别说倒戈一击了,就是退缩一下,可能都是决定性的。
“税制革新牵一发而动全身,”顾玮正色道:“朝廷将扬州的兵权交给你,就证明了这事,子恕,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朝廷的期待。”
“这点请放心,”柳寒也正色说道:“虎贲卫和郡国兵水师,都由大人调动。”
柳寒滴水不漏,或者说滑不溜手,顾玮提要求,他满口答应,一点不含糊,可就是哪里让他不舒服,无法放心。
顾玮眼珠一转,含笑问道:“子恕,这郡国兵和水师,有很多扬州门阀子弟在其中任职,你能顺利掌握吗?”
“明天我就召见水师都尉和扬州都尉,我不信他们敢抗拒朝廷命令。对了,大人能不能介绍下水师和扬州郡国兵的情况。”
看到柳寒又将球踢回来了,顾玮在心里苦笑,略微沉凝才说:“水师应该没什么问题,水师校尉满桐,这人很正直,是荆州满家子弟,与盛怀有矛盾,从来不卖盛怀的账;
不过,扬州都尉张劫,是泰县张阀的子弟,此人与盛怀关系甚密,这次也在我的弹劾中,他擅自扩大职分田,而且还擅自更换职分田,在泰县老家,强买强卖,有好几起拦路抢劫的客商的案件与他有关联。”
“有证据吗?”柳寒追问道。
“要有证据,我早就上疏弹劾了,唉,这人非常狠辣,老夫刚查到一点,便被他察觉灭口,断了线索,不过,我找到了部分证据。”顾玮非常遗憾的叹口气。
“能不能把这部分证据交给我,”柳寒说道,顾玮心中一喜,可随即柳寒又补充道:“如果他听话,那就用不着,如果不,那就不用客气了,他的修为怎么样?”
面对柳寒突然的问题,顾玮下意识答道:“武师五品左右,哦,我也不清楚,是南都尉说的,对了,子恕,朝廷的正式行文下来,恐怕你要升官了。”
柳寒微怔,不解的扭头看着他,顾玮笑了笑:“水师的满桐是校尉,你一个都尉怎么指挥校尉,这与朝廷体制不合,我估计朝廷要升你的官。”
柳寒迟疑下,随即摇头,苦笑道:“这升官也太快,半年以前,我才升到军侯,这就校尉,太快了。”
“升官快还不好!”顾玮忍不住笑起来,柳寒摇头:“出头的椽子先烂,此事若是真的,后患无穷,最好还是不要。”
顾玮眉头微皱,心中却是暗赞,这柳寒十分谨慎,并没有被升官蒙蔽,树大招风,在大晋,校尉已经是高级将领了,是仅仅比将军低的军官,在大晋,统军出征,最低的将领便是校尉,比如威震西凉的黑豹,他的统领秋戈便是校尉。
秋戈出身士族,在军中奋战了数年,这才升到校尉,这柳寒别说从军了,回到大晋也不过四年,这就已经是大晋的高级将领了。
不说其他,就说这个校尉,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暗中有多少枪口对准了他。
顾玮忽然萌生个想法,虎贲卫的最高指挥是统领,这个统领的品级与校尉相当,宫里如此快的提拔柳寒,是不是有意让柳寒来统带虎贲卫呢?
顾玮的脑子转得很快,想到这一层,更希望拉拢柳寒,于是含笑问道:“子恕到扬州的时间不短了吧。”
柳寒微怔,如果刚才俩人还中规中矩,此刻顾玮抛出的问题,则象天外飞来的一剑,了无痕迹,却是直中要害。
很简单的事实是,如果柳寒是从帝都来的,那他应该与增派的虎贲卫一块到,现在他却是单身上任,说明他不是从帝都来的。
柳寒呵呵一笑:“扬州的事,宫里一直在关注,顾大人,你的担子很重,朝廷对你的期许很大。”
这话又是含糊不清,等于没说,顾玮心里暗骂滑头,依旧笑着说:“子恕严重了,我在扬州是战战兢兢,唯恐办事不周,为朝廷惹下祸事。”
柳寒微微摇头,笑道:“顾大人的盐税革新干得非常漂亮,老实说,柳某非常佩服,以此手段,推行税制革新,定能顺利。”
顾玮真忍不住了,心里不住大骂,他连忙端起茶杯喝茶,以掩饰自己的神态,好一会,心情才平息下来。
柳寒也端起茶杯,偷眼打量他,想了想觉着不能让顾玮完全失望,便放下茶杯,冲顾玮微微一笑:“大人猜得不错,我到扬州已经两个月了,至于为什么到扬州,恕下官不能相告。”
顾玮心里稍稍舒缓,放下茶杯,笑着叹息道:“宫里的事,从来都是密不告人。”
柳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顾玮也不再追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刚才一番试探,这柳寒简直太滑了。
俩人看着笑语嫣然,其乐融融,十分融洽,可内里俩人都很清楚,不再涉及具体内容。
说了会话,看看天色,夕阳西下,顾玮准备告辞,还没开口便听见外面有人大声说道:“呵呵,听说柳寒柳大家来了,句某回来迟了!”
柳寒和顾玮相视一笑,俩人站起来,走到门口,柳寒率先出门,抱拳施礼道:“下官来得不巧,恰逢句大人进城了,本想晚点去拜见句大人,不想大人已经过来了,下官失礼了!”
“是我的原因,拉着子恕说话,以至于耽误了。”顾玮含笑说道。
句誕大步过来,笑呵呵说道:“那有那么多礼的,柳兄,我和顾大人早接到朝廷的廷寄,就等着你来呢。”
柳寒呵呵笑道:“大人言重了,这扬州的事主要靠两位大人,柳某可不敢越俎代庖。”
三人说笑着进屋,柳寒招呼方婷上茶,句誕则让人将饭菜送到这里来,同时还要了两坛酒。
“柳大家,不知你对扬州的税制革新有什么想法?”句誕坐下便单刀直入,含笑问道。
“我那懂这些,句大人,我来扬州是给二位大人保驾护航的,这税制革新是朝廷大事,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妄自议论。”柳寒轻轻一招便卸下了。
句誕这话看上去直率,单刀直入,可实际上却不是那样简单。
柳寒是宫里派来接管扬州兵权的,宫里在这个时候派这样的人来扬州,是什么目的,宫里对扬州的税制革新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所以,句誕实际问的是宫里对扬州税制革新有什么新想法,或者说对他们在扬州的举措是不是满意。
柳寒的回答也同样意味深长,既回答了,又象是没回答。
到扬州来,是听两位大人的,可以解释为谦虚,可往深里究,也可以解释为,朝廷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所以他来扬州并接管扬州军权,不过是朝廷的一种预防,并没有其他意思,扬州的事,还是两位钦差的。
说来,三人中,以句誕的官最大,顾玮和柳寒的品级相当,但在朝廷体制中,顾玮在前,所以,柳寒的官位最下。
可在朝廷里混,最主要的看靠山,可要说到这上面来,句誕却是最差的,顾玮的靠山是主掌尚书台的潘链潘太师,柳寒的靠山显然最硬,那是宫里,天下再没比这更硬的靠山了。
“呵呵,柳兄谦虚了,”句誕依旧是笑呵呵的,两个小厮提着食盒进来,三人立刻住嘴,待酒菜摆好后,三人也不分什么宾主,在圆桌边坐下。
柳寒发现句誕很会说话,也很会调节气氛,几句话就将桌上的气氛调动起来,而且这段时间他在扬州没白待,对扬州的青楼和红姑娘了如指掌,那家的曲好,那家的舞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相反,顾玮这时候却变得相对沉默,只是偶尔插嘴,酒桌上完全就是句誕的个人表演。
正文 第742章 林公公的担忧
春天对寒冷的北方来说,脚步稍显迟缓,长江岸边的扬州已经是梅花盛开,春意盎然,帝都依旧寒气逼人,邙山山脚的牡丹只是绽出新绿。
不过,与寒冬不同,当片片新绿挂在树枝上,依旧让人有恍然一新的感觉,有了春的感受。
初春的阳光很是暖和,林公公坐在院子里,身上依旧盖着件皮裘,惬意的享受着暖和的阳光。
春天到来,驱散了他体内的阴寒,让他从病榻上下来,整个人都感到舒服多了。
对柳寒的重用,是林公公力主的,并说服了穆公公,穆公公小心的在皇上面前提起,结果受到中书监薛泌和张猛的支持,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张猛,张猛认为柳寒身家清白,没有任何背景,与朝廷各方势力都没有联系,这个时候用他,可以避免朝廷的策略受到干扰,另外,这是军方任命,可以不需要尚书台附属。
柏公公觉着用柳寒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是个冒险,他不明白穆公公为何会接受。
此刻他也坐在院子里,看似享受着阳光,心里却忧心忡忡,宫里的命令已经下去很久了,可依旧没有接到柳寒的消息,最新的消息是,盛怀与顾玮在前几天公开冲突,顾玮设计的革新措施,受到盛怀的坚决反对,俩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柳寒没有接任,郡国兵便无法调动,仅凭那三百虎贲卫,不可能掌握扬州全境,税制革新举步维艰。
柏公公翻看着情报,扬州的事还是举步维艰,塞外的事就更麻烦,塞外的春天来得晚些,一旦冰雪融化,塞外战火势必重燃,到时候朝廷要如何处置?
林公公眯眼打量了下柏公公便闭上了,嘴角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随即又皱起眉头,他闻到了一股药香。
“干爹,该吃药了。”小麦子小声的说道,边上一个小太监端着碗药汤,看着黑乎乎的。
“还要吃啊。”林公公叹口气,小麦子赶紧过来扶他坐起来,边劝慰道:“干爹,柯御医不是说了,这副药过后,就好了,干爹就又可以精神了。”
说到这里,他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儿子不会说话,干爹现在也精神,这副药之后会更精神。”
林公公叹息道:“得了,你也没说错,唉,熬吧!”
小麦子松口气,转身端过药,先搅动下,尝了一小口,觉着合适才端给林公公。
林公公叹息着喝了药,小麦子连忙又送上一粒甜果,林公公含在嘴里,过了会才咽下。
小麦子伺候林公公躺下,让小太监退下,然后进屋拿出最近各地的情报,一张张念给林公公听,林公公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
“柳寒接管钦差行营虎贲卫,第二天,柳寒在钦差行营召见了水师校尉满桐和扬州都尉,宣读了朝廷的命令,随后两天里,柳寒巡查了水师和扬州郡国兵,见了水师和郡国兵各级将官。”
林公公眼睛睁开了,小麦子适时停下来,柏公公皱眉问道:“这就完了?”
“是,祖宗。”小麦子恭敬的答道,随后翻看了几份情报,然后抬头说:“没有了。”
“内卫在水师和郡国兵中没有钉子吗?”柏公公皱眉道。
小麦子小心的答道:“没有,扬州内卫出了纰漏,损失很大,在水师和郡国兵中没有内卫。”
“怎么搞的。”柏公公嘀咕道。
“唉,要不是扬州内卫出了问题,也不会让柳寒去整顿扬州内卫了,这才刚刚开始,过上几年就不一样了。”林公公悠悠的答道。
柏公公想了想,迟疑下依旧说道:“我还是对不放心,这柳寒来历奇特,内卫在西域也没查明白,就是十年多年前,突然在西域冒起,他从那来,家在那,师承是谁,全都没有。”
林公公无声的笑了笑,望着蓝天悠悠的说道:“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生在那,至于师承,他有可能说谎,也可能没说谎,但那又怎样呢,朝廷用的有才之士。
哼,这些年,朝廷数度向各大门派提出,让他们派出精锐弟子,为朝廷效力,结果呢?大多数是应付了事,派来的弟子多是武徒武士,武师以上的,都是从边军中抽调出来,他们的出身多数是小门派。
虎贲卫现在实力越来越弱,就是这些名门大派违背与朝廷的协议,朝廷没有办法,柳寒可是上品宗师实力,他的瀚海商社便有武师十多人,这么多身手高明之辈,却甘愿为他效命,说明这人御下之能,十分高明,放心吧。
他一定能掌控扬州,呵呵,西域可比扬州大多了,情况也复杂多了,此人却能纵横西域,以商贾之身称霸西域,其才干又岂能小觑。”
柏公公苦笑下,他不知道这林公公为何如此相信柳寒,可他却觉着这柳寒实在太神秘。
林公公嘴角撇了下,这柏公公虽然出身潜邸,可对朝政的认识还少,现在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在朝廷,在尚书台。
尚书台的大臣们对税制革新的态度不一,但完全赞成的,除了蓬柱,就没有了,但其中有差别,潘链左辰甘棠态度坚决,秋云态度模棱两可,潘冀则同以往一样,闭口不言,复出的曹晃闭口不言,看上去很明智的保持中立,可林公公知道,这家伙肯定反对。
但在中书监,税制革新却得到一致支持,张猛主导了税制革新的具体内容,薛泌在旁边协助,几个人很快完成了税制革新的细则,交给句誕顾玮执行。
朝廷的计划本来很顺利,盐税革新时,江南的门阀士族虽然反对,但并不坚决,而且还想从中渔利,可这次不一样,江南门阀和扬州官场联手阻挡,句誕顾玮几乎无法推动,为此顾玮一再弹劾盛怀沙昊,柳寒也出手相助,几乎是将盛怀送到朝廷的刀下,可朝廷这柄刀就落不下去。
朝廷的刀落不下去,反应到扬州,句誕顾玮本就十分困难的局面就变得更加困难,税制革新几乎完全停滞,朝廷才不得不紧急提拔柳寒,为句誕顾玮保驾护航。
“关键还是盛怀,”林公公喃喃自语,盛怀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象征,只有扳倒他,才能在扬州打开局面。
“那妇人在廷尉府还好吗?”
“回干爹,有咱们的人看着,没有事的。”小麦子说道。
“别掉以轻心,那些人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林公公眉头微皱。
“干爹,儿子派了八个人在廷尉府保护呢,儿子已经吩咐了,若那曲氏有了差错,他们自己摘了脑袋。”小麦子躬身答道:“儿子也吩咐了,不管是饭菜还是水,都要他们先喝,下毒是断断不可能。”
林公公想了会,微微点头,小麦子稍稍后退半步,躬身问柏公公:“祖宗还有没有吩咐,若没有,儿子这就办事去了。”
“没啥了,你去做事吧。”柏公公挥手让他下去,小麦子慢慢退后两步才转身,带着小太监离开。
柏公公看着小麦子的背影,又看看林公公,微微叹口气,吩咐小太监搬个椅子来,也学着林公公的样躺下,享受暖和的阳光。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身边,他没在意,随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在耳边叫唤。
他睁开眼,看见穆公公站在身边,他一激灵,连忙起身。
“老祖宗,您老来了,”说着回头冲小太监喝斥道:“怎么不早叫醒我,老祖宗,儿子不知.....。”
穆公公挥手阻止他,含笑说道:“今儿得闲,来看看你们,没什么事,躺下,身子骨好些了?”
林公公早就醒了,穆公公刚踏进院子,他便惊醒过来,此刻听到穆公公询问,连忙答道:“好多了,多谢干爹挂念,唉,儿子这身子,朝局如此紧张,还要让干爹操心....”
“你呀,就是多心,”穆公公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朝局风平浪静,昨日,太后将潘太师叫去了,训斥了一番,现在他老实多了。”
林公公没有言声,柏公公小心的问:“这下皇上该放心了,太后还是向着他的,那盛怀呢?”
“明日,薛泌大人将会同廷尉府,共同审理曲家一案,秋云和左辰在旁听监审。”穆公公笑眯眯的答道,这次审理,显然潘链让步了,以前之所以无法开审,就是潘链从中阻拦才迟迟无法审理。
“斗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了眉目,”柏公公面带喜色,这事事实清楚,证人也早从豫州府押来,只要开审,便能坐实盛怀的罪。
“不一定,”林公公依旧忧心忡忡,叹口气说:“证据可以改变,证人可以改口,这事,我看恐怕还有波折。”
“咋啦,有左辰这老夫子在,刘淇还敢玩诈!!!”柏公公不信:“再说了,不是还有薛泌薛大人吗。”
“薛泌薛大人虽然精明,可毕竟不过是初出茅庐,要论审案,那是刘淇这些老滑头的对手,这刘淇可是干了几十年刑名的老家伙。”林公公微微摇头,他没多少信心,因为他隐隐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隐伏在暗中,这股力量让他感到恐惧,他很想看清倒底是什么,可怎么也看不清。
正文 第743章 运筹帷幄
这个时代,在廷尉府告状可不是件小事,这廷尉相当于最高法院和最高检察院,在这告状相当于在最高法院复审,那么原审的一切卷宗和相关案件的证人证物都在原地。
廷尉府接受状纸后,要派人到初审地调案宗和证人证物,为什么是廷尉府派人去提呢?这还不简单,这证人证物要是让地方官送,在这个时代,地方官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给你埋了丢了,所以,廷尉府接了状纸,决定立案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到地方将卷宗和证人证物调来。
证人证物到廷尉府后,证物由官员验证,证人就麻烦了,这个时代可没那么人道,你来作证,官府到旅馆客栈给你开个房间,这样的好事,门都没有,所有证人全都关进廷尉府大牢,要想出去,得等到案件审完才行。
上廷尉府告状,不但自己遭罪,还得连累那些愿意为你作证的人。而告状告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还得背上诽谤官府罪,发配八百里,服苦役三年。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上廷尉府告状,而廷尉府一旦接案便是震动天下的大案。
穆公公微微点头:“小林子说得不错,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也派个人观审,你们看派谁去?”
林公公没有开口,柏公公带着两分小心的试探着说:“老祖宗,要不,儿子去看看那帮官们怎么审。”
穆公公摇头:“小林子身子骨不好,这内卫还要你多费心。”
穆公公的客气让柏公公有点慌,连忙说道:“老祖宗这是折杀儿子了,儿子也是老祖宗的人,什么都是应该的,有什么老祖宗吩咐就行了。”
穆公公微怔随即不在意的笑了下说:“那好,这样吧,内卫这边还需要你主持,这一块一天不能放松,我看这样,让小麦子去,这小崽子挺机灵的。”
“老祖宗栽培他,是他的福分。”林公公恭敬的答道,说着叫出小麦子,小麦子听说让他上廷尉府旁听后,心中大喜,连忙跪下谢恩。
“你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就带耳朵和眼睛,切不可随意出声。”林公公叮嘱道,小麦子连忙答道:“儿子明白,儿子就带耳朵眼睛去。”
“嗯,你明天带两个小子一块去吧。”穆公公吩咐道,柏公公连忙说:“老祖宗,儿子看让小桂子也去吧。”
穆公公闻言看了林公公眼,林公公低眉垂眼,好像没听见,他略微想想便说:“行,小麦子,明儿你就和小桂子一块去。”
小麦子躬身应是,柏公公将小桂子唤进来,告诉他明儿与小麦子一块去廷尉府观审,小桂子同样感激的下跪磕头。
小麦子和小桂子领命下去后,穆公公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没有说话,林公公眉头微皱,在穆公公身边这么长时间,知道他心里有为难的事,或者当着柏公公不好说的话。
他恍然明白,这位老祖宗今儿过来绝不是为明天廷尉府的案件,那不过是开胃小菜。
果然,穆公公叹口气:“树欲静,风不止,也罢,随他们吧。”
“老祖宗,出什么事了?”柏公公心中暗自震惊,不知道什么事这样让这位权倾后宫的老祖宗这样为难。
穆公公轻轻叹口气,说道:“齐王那边,要多加注意。”
柏公公眉头微皱,过了会才想起来,两个月前,齐王府的傅宪突然自杀,这傅宪前段时间突然到冀州与王家那位老祖宗联系,隐藏在王家的内卫传出消息,傅宪与王家老祖宗曾经秘密长谈数次,为此,冀州内卫曾经秘密行刺傅宪,可结果被一个过路的幽州客搅了,冀州内卫还因此受到惩处,可没想到傅宪在不久后便在黄河边自杀了。
这个消息传到宫里,让他和林公公纳闷好久,作了很多猜测,可最终也没结果,加上扬州的事最近突然紧张起来,他们的精力便转到扬州了,没再注意这事,没成想,穆公公居然放在心上,而且,显然认为这事比扬州的事还要紧。
“儿子明白。”柏公公连忙抢在前面答道。
林公公思索片刻后说:“傅宪死了,他与王家那位谈了什么,还有他从王家带的东西都是什么,这些都成了谜。不过,儿子在想傅宪为什么自杀?内卫查证,傅宪在三旗镇曾经遇窃,儿子估计他丢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自杀赎罪。”
柏公公点头,这个消息他也曾看过,可没往心里去,此刻听到林公公的分析猜测,心中顿时有了一层明悟。
穆公公点头:“此言有理。”
“那么他丢的是什么呢?”林公公思索着自设一问:“另外,究竟是谁偷了他的东西呢?”
“谁偷了?他们自己也查了十多天,没有查到。”柏公公眉头紧皱,内卫查了,报告上说傅宪一伙在三旗镇查了十多天,没有查到任何结果,内卫也进行了秘密调查,同样没有查到结果。
“他们忽略了一个人,马铁,”林公公说道:“傅宪的护卫实力不可谓不强,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走傅宪身上的东西,修为一定低不了,这样的人在当时条件,没有,而马铁是当时修为最高的,猎狗在报告中说他有上品武师的修为,依我看,此人有重大嫌疑,内卫的侦察方向当以此人为重点。”
“是他?为什么?”柏公公很是纳闷,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看,傅宪自杀是因为有某个重要东西被盗,可盗贼却一点线索没有,林公公却在这说嫌疑人就是马铁。
“没有理由,”林公公神情坚决,语气决绝:“当时在三旗镇的人只有他修为最高,也只有他最有可能!”
柏公公还是不信,摇头说:“林公公,你,我知道你经验丰富,可这未免..,如果是他,他盗这东西作什么?图财?”
穆公公也同样疑惑,不过,他象柏公公那样,林公公是他培养起来的,这些年,他掌控内卫,展现了惊人的分析才能,好几个案子都是靠他惊人的直觉破的。
“这些事只有找到马铁才能知道。”穆公公说道,柏公公心一沉,知道穆公公是赞同林公公的分析,他连忙堆出一个笑脸:“老祖宗说的是,让冀州全力寻找马铁。”
“冀州恐怕找不到马铁了。”穆公公沉着脸,是说着说:“还是让京兆府留心下吧,嘿嘿,这人是谁的人呢?渤海王还是其他人?他们究竟想作什么?”
林公公没有说话,柏公公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三旗镇,位中间,正好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人极多,各种势力交错,冀州和青州分封的藩王不少,这事很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干的。
不过,他们盗走这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威胁王家还是威胁齐王?总有目的。
“让王家和齐国的人加强监督,注意两家的动态。”穆公公继续吩咐道,柏公公连连点头,穆公公正要继续说话,忽然眼前闪过一片阴云,他禁不住抬头看去,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院子里,神情紧张略微有些紧张。
“怎么啦?”林公公坐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黑衣人。
“有人破镜!”黑衣人答道。
林公公松口气,忽然神情严肃:“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那个方向,林公公明白了,那个方向是宫里禁地的方向。
“怎么会?”林公公震惊中差点叫出声来。
柏公公不解,回头看去,穆公公的神情同样严肃。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宗师在宫里破镜!
“不对!”黑衣人喃喃道,林公公本来已经苍白的脸色,忽然象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问道:“怎么啦?”
“不对!不对!元气波动不对!”黑衣人插话道。
“立刻传令!斩魔队警戒!”穆公公断然下令,他身后的小太监立刻飞奔出去。
黑衣人依旧背对他们,显得很是无礼,但林公公和穆公公好像没看见。
“不对!不是大宗师!这不过是武师破镜!”黑衣人的语气越发坚决。
“怎么回事?”林公公问道。
黑衣人这才转身,柏公公顿时觉着一股寒气扑来,忍不住打个寒颤。
“有人破镜,但应该是武师破镜!”黑衣人答道:“看方向应该是静园。”
静园,就是灵蓝真人他们居住的园子。
“武师破镜?怎么回事?”林公公眉头深锁,纳闷的问道。
若是大宗师破镜,还可以解释为灵蓝真人破镜,可若是武师破镜,那就有问题了?
谁在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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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子双目紧闭,浑身发抖,他就觉着冷,浑身上下都冻僵了,连呼吸都冻上了,牙齿禁不住格格直响,他觉着自己要死了,一定会死,他想停下来,可就是停不下来,他想叫,可就是发不出声来,他以最后的意志,保守心中的那点火,温暖内心深处。
寒气一点一点的加重,他的意志渐渐崩溃,那点温暖的火一点一点的衰弱,心脉渐渐被冻僵,如果心脉彻底冻僵,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最后的意识在警告他,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灵气在不断飞入体内,他的身上凝结出一层白色的霜。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消散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咄!”
“临!”
“兵!”
“斗!”
“者!”
“皆!”
“数!”
“组!”
“前!”
“行!”
每个字,响起,便有一股灼热的真元侵入身体,当“行!”字落下时,一个庞大的真元自百会灌入,这股真元迅疾冲入奇经八脉,驱散刺骨寒气,让他从冰冷的寒窟中醒来。
那股庞大的真元压根不受他的控制,一遍一遍的在他体内循环,紫府激荡,没有多久,经脉里的寒气被驱散一空,身体变得暖洋洋的。
神智渐渐回来,小合子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状态,舒服到极点,让他几乎呻呤出声。
灵气依旧蜂拥而至,不断进入体内,融入真元中,随着真元在体内循环,进入紫府。
小合子细细的品味着,欣喜的感受到紫府扩大,经脉变得更粗,真元变得更加精纯,最后一缕寒气从涌泉穴被逼出去,他觉着自己完全活了。
但那股真元依旧在体内循环,他想接管过来,由自己掌控,可那股真元依旧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依旧在经脉中告诉奔走。
经脉渐渐变得生疼,他有些惊慌,连忙抱神守缺,小心的守着心脉,剩下的则完全放开,任凭那股真元肆虐。
正文 第744章 惊动皇宫的破镜
灵蓝真人神情平静肃穆,眼神中有丝疯狂,右手拍在小合子头顶百会穴上,小合子盘膝而坐,身周一圈全是水,原来有些白净的脸染上一层青气,而且极度扭曲,眼耳鼻口都渗出鲜血,显得极为恐怖。
“不要了!快停下!停下!”
渡过了最初的舒爽后,小合子渐渐觉着不妙,那股庞大的真元十分强横,经脉被撕裂,又被修补,紫府一次次激荡,每一次断裂,每一次激荡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那股真元没有丝毫怜悯,依旧强硬无比的继续撕裂他的经脉,扩张他的紫府,他觉着自己就象进了油锅,炸了,又修好再炸。
“轰!”
识海再度受到重击,他脑子一震,再也挺不住了,晕过去了。
那股真元依旧还在肆虐。
小合子不知道,他的破镜在宫内引起巨大震动,静园外,虎贲卫高度戒备,静园被围得死死的。
林公公坐在软榻上,五个虎贲卫高手站在外围,身边还有两个高手,却不是鬼影。
院子里,穆公公却是神情随意,带着两个小太监,与桥真人相对而坐。
“今日静园不静,最近我的事也多,对静园关心不够,不知真人最近有那些需要?”穆公公问道。
桥真人露出一丝微笑,以他的修为,静园周围的变化了然于胸,不过,宫里如此大动干戈倒是出乎他意料。
在俗世久了也懂得些红尘事,桥真人略微沉凝便坦率的说:“我和灵蓝真人在宫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与宫里已经分不开了,我以为宫里对我们应该放心了,唉,公公,是这样吗?”
穆公公微凝,毫不迟疑,也同样坦率的说:“不错,两位真人自从到皇宫后,这些年与朝廷合作很是顺利,朝廷十分感激,不过,两位真人都是大宗师修为,今天在后院破镜的是谁?”
桥真人笑了下:“公公自然心知肚明,灵蓝真人闲暇无事,教了个弟子,也就是武师破镜,公公何必惊慌。”
“教了个弟子?”穆公公眉头微皱,还是有点不相信,试探着问道:“小合子?”
桥真人微微点头,心里不由有些好笑,灵蓝真人当然想掩盖小合子破镜的迹象,可是,手上缺少灵石,难以布置起掩饰痕迹的阵法。
穆公公有点傻了,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个小太监居然有灵根,可以修炼隐世仙门的功法,这么多年对隐世仙门的防范,居然在这里出现破绽。
可要怎么处理呢?还真不好处理。
朝廷需要大宗师的力量,不但威慑江湖门派,也威慑隐世仙门。
桥真人叹口气:“天道幽远,天轨破裂,灵气溃散,那道门槛依旧遥遥无期,实不相瞒,灵蓝真人的寿元已经不多了,也就剩下十来年了,老夫也只比他稍长,朝廷当预作准备。”
这是一个严重警告,天下八大大宗师,鲜卑一个,吐蕃一个,江湖两个,还有一个神秘不为人知,剩下三个在宫里,可实际上,已经有一个在十多年前的行动陨落,朝廷就剩下这两个大宗师了。
失去两个大宗师坐镇,对朝廷意味着什么,恐怕天下就穆公公最清楚,就算林公公也没那么清楚。
桥真人的话让穆公公十分震惊,他皱眉了想了很久,才开口问道:“真人此言何意?”
桥真人微微摇头:“没有什么意思,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过了那道门槛,灰飞烟灭那是自然,不过,公公,我们现在还能活是一二十年,或许还能为宫里留下点东西,也算了我们这段缘分。”
穆公公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头,起身告辞,桥真人也不送,坐在那目送穆公公出门。
出门之后,穆公公便让虎贲卫除了例行的警卫外,其他人都散了。
他没有上内卫而是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在后宫有个小院,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正房自然是他住,旁边的厢房是伺候他的小太监。
小麦子扶着林公公进屋后便迅速离开,林公公的病没有完全好,站在那很是辛苦,却一声不吭。
“坐吧,你身子骨不好,别硬撑。”
林公公小心的坐了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问道:“干爹,究竟是什么事?”
穆公公叹口气:“是小合子破镜,没想到,防了十多年,唉,功亏一篑。”
林公公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小合子,那个不吭声的小太监,他几乎不记得他的样貌,可他居然可以修炼隐世仙门的功法!!!
“是儿子的错。”林公公苦涩的说道,穆公公摇头说:“这不怪你,这宫里有几千太监,找出几个可以修炼的太监很容易,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小太监而已,顶破天能到宗师境界,要跨入大宗师,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口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灵蓝真人也就剩下十来年了,桥真人也只剩下二十来年。”
林公公闻言不由松口气,依旧小心的说道:“干爹,这是个问题,不过,那些隐世宗门依旧还有不少,朝廷可下诏征才,另外,朝廷还可以发掘培养。”
“征才!培养!”穆公公叹息着摇头:“那有那么容易,别说那些隐世仙门了,就算江湖门派,朝廷对他们的控制也大不如从前,唉,你不也在着手准备吗,否则怎么会如此大力栽培柳寒。”
林公公没有答话,此言正好戳中他的心思,他着力栽培柳寒,不惜破例将扬州军权交给他,不就是看上他的修为了。
“干爹目光如炬,”林公公也同样轻轻叹口气:“扬州的事非常复杂,隐世仙门都插手了,儿子估计太平道和长生宗的两位很快便会赶到扬州,朝廷在扬州的力量稍显薄弱,不过,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此外,儿子以为,他恐怕与隐世仙门有关。”
穆公公抬头看着他,目露惊讶,林公公解释道:“儿子没有证据,但有些迹象可以推断。”
林公公说着小心的看看穆公公,见穆公公没什么表示,他心里不由一沉,迟疑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公公眉头微皱:“继续,说下去。”
林公公顿时松口气,连忙说:“干爹,儿子以为这是不是隐世仙门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为朝廷所用,儿子查过,这柳寒来历虽然有说不清的地方,但他这十多年的时间是可以查证的,很明显,他与朝廷各方都没关系。”
穆公公当然明白,这是林公公大力提拔柳寒的最主要原因,朝廷最在意的便是背景复杂,柳寒虽然说不清在去西域前的历史,但根据朝廷查到的资料,他在西域的大部分历史是清楚的,简单的说吧,柳寒的背景清楚,与朝廷任何一方都没什么关系。
这非常重要,也是决定性的!
若不是如此,柳寒恐怕早就成了刀下鬼,那容他坐大。
“干爹,儿子现在不是担心柳寒与隐世仙门有关,儿子是巴不得他与隐世仙门有关。”林公公的语气中有些惋惜也有期待。
穆公公当然明白林公公的心思,看着他未老先衰的容颜,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身子骨瘦得跟干柴棍似的,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悲戚和怜惜。
内卫是最耗损心力的,上下左右远近,全得盯着,稍不留意主子不满意,那就是灭顶之灾。
当年穆公公主掌内卫时,内卫实力强大,可这些年,内卫深陷士林清誉漩涡,朝臣不肯开口,可士子却肆无忌惮的抨击内卫,内卫声誉狼藉,这直接导致那些修为高强的武人不愿进内卫,不愿进虎贲卫,现在虎贲卫实力下降与这有很大关系,这些年,若不是林公公苦苦支撑,内卫和虎贲卫恐怕更加虚弱。
“这些年难为你了,”穆公公长长叹口气:“也好,这样也好,那小合子也是宫里的人,学成了,也是宫里的人。”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咱们啊,都是没根的人,这皇宫便是我们的根,唉,就这样吧,你多留心下。”
说完穆公公便起身走到软榻,林公公也马上跟过去,拿了一床薄被给他搭上,然后才小心的告辞,刚走到门边,身后传来穆公公的话。
“那柳寒还是不要升得太快,虎贲卫乃国之重器,统领一定要是忠贞之士。”
林公公连忙转身,恭谨的答应,再抬头,穆公公已经合上眼,他这才悄没声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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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子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当意识回到脑海时,他没有睁眼,而是茫然,脑海中一遍空白,他就记得自己冲关,就记得那股庞大的真元不住的震裂经脉,自己死过一次又一次,自己应该是真的死了。
死了,死了,还有什么比死了更好的呢。
入皇宫报仇,本就是极其侥幸,非数年甚至数十年功夫,恐怕连皇帝的身边靠不上。
万幸遇上师傅,教了自己功法,可惜自己生性蠢笨,无法突破,让师傅失望了。
神智慢慢回来,小合子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好像与以往不同,随即他又在心里苦笑,阴曹地府,怎么会阳世一样呢?
慢慢的他睁开眼,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静室,他呆了片刻,爬起来,四下看看,静室依旧是老样子。
心中一惊,连忙坐起来,调动真元,真元自紫府缓缓流出,在体内循环不已,经脉变宽了,紫府扩大了,可惜的是真元却缩小了,但精纯了。
“我成功了!”
正文 第745章 林公公召见
小合子激动之余,连忙站起来,动作太快没能保持平衡,身子晃了下,他连忙深吸口气,真元运转,这才站稳,神智慢慢回来,冷静也回来了,他想起了很多,也感到肚子饿得厉害。
冷静下来,思虑便回来了,他没有急于出去,而是再次坐下,忍着饥饿,让内息缓缓流动,思路也慢慢打开。
坐了小半个时辰,他慢慢想清楚了,最后决定成败的是那股从头顶倾泻而下的那股真元,正是有了这股真元之助,他才顺利冲过那道门槛,可那道真元的狂野,丝毫不顾他的生死,也同样记起来。
内查之后,他依旧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继续循环了十二周天,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感受经脉和紫府的变化,同时仔细查看经脉和紫府中的状况。
在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他缓缓收拢内息,深深吸口气,起身出来,推开门,满目的春光,院子里的花在摇曳,绿色的树叶,嫩嫩的,带着清新的味道,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尖。
抬眼看见灵蓝真人和桥真人,他赶紧过去跪倒在灵蓝真人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傅成全。”
灵蓝真人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会才点头:“起来吧,你的事,宫里已经知道了,林公公让你去一下。”
小合子的脸色刷的白了,抬头看着灵蓝真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
“不用担心,宫里,嘿嘿,宫里就能随便动我的人!”灵蓝真人神情不屑,充满自信。
桥真人也呵呵笑起来,看着小合子,赞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么短时间便到了三层,再好好努力,尽早跨入四层。”
灵蓝真人眉头微皱,狠狠的瞪了桥真人一眼,然后对小合子吩咐道:“你过去吧,放心,一切有我。”
小合子迟疑下,再度给灵蓝真人磕头,然后起身:“是,师傅,我去了。”
灵蓝真人没有理会,他后退数步,再转身出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后,灵蓝真人看着桥真人。
桥真人似乎没有丝毫感觉,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口,然后才看着灵蓝真人。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灵蓝真人平静的威胁道。
“咱们俩,打也打过,半斤对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桥真人面带微笑的说道:“再说了,你老兄担心什么,这小子能跑掉。”
“我现在的希望都在这小子身上,不管是谁,坏了我的事,我一定不放过他。”灵蓝真人的语气很平淡,但威胁味道十足。
桥真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小合子战战兢兢的等在门外,虽然在静园,这个宫里最荒芜僻静的园子里,他依然听说了这宫里第二可怕的人的名声。
屋里出来个青年太监,让他进去,他不认识招呼这青年太监,不过,林公公数次来静园,这年青太监都在他身边,但从未开口说话。
他谄媚讨好的冲青年太监笑了笑,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点命运的线索,可对方面无表情,一点痕迹都没有,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笑容有多难看。
进屋后,他没敢抬头,在门口便跪下,感觉有目光在身上萦绕,他一动不敢动,头埋得低低的。
半响,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很轻柔。
“不用害怕,你是个有福的,起来吧。”
“儿子不敢。”小合子依旧不敢抬头,脑袋伏得低低的,脸都要贴在地板上了。
“起来吧。”
小合子依旧一动不动,恭谨的答道:“祖宗爱护孙子,可孙子不敢失礼。”
“怎么,我的话,现在就不管用了!”
语气依旧平静,小合子迟疑片刻,才答道:“是,孙子遵命。”
说完后,他缓缓站起来,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林公公。
林公公打量着他,这小太监很普通,静园的日子很清苦,小太监身上的衣服都有点发白了。
“你叫小合子,今年十六岁,三年前入宫,家里是冀州,自小流浪,入宫前姓毕,叫毕和。”
小合子恭恭敬敬的站着,这些都是入宫前便要交代了的,除了年龄外,其他都是假的,家破人亡后,他四下流浪,到过很多地方,冀州也去过,所以,这经得起查证,姓毕,是因为毕良救过他,要不是毕良,他早就饿死了。
“你的运气不好,入宫不久就得罪了人,被分到静园,宫里人都知道,到了静园便没了出头之日。但你的运气又很好,被灵蓝真人收为徒弟,几十年了,在静园伺候的小太监也有几十个了,你是第一个。”
小合子噗通便跪下了,浑身发抖,不敢言声。
“所以说,你的运气很好,灵蓝真人和桥真人是朝廷供奉,是朝廷柱石,你能成为他们的弟子,是你的运气,但灵蓝真人和桥真人也是隐世仙门中人,你成了他们的弟子,也就进了隐世仙门,你可明白?”
小合子这才抬起头,迷惑不解的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瘦削的脸上十分严厉,他摇摇头:“孙子不知,祖宗,这隐世仙门是什么?”
林公公稍稍有些意外,眉头皱成一团:“你不知道隐世仙门?”
“回祖宗,孙子不知,真人说要教孙子修炼,孙子不敢不从。”
林公公略微想想就明白了,他微微颌首,冲外面叫道:“小麦子。”
小麦子快步进来,林公公吩咐道:“去把隐世仙门的档案拿来,让他看看。”
“是。”
小麦子转身出去,小合子心中顿感不妙,可他的确不知什么隐世仙门,灵蓝真人和桥真人压根没说过。
“隐世仙门是对世外宗门的统称,我们处的这个天下被称为俗世,”林公公简单的将隐世仙门介绍了下,同时也将他们与俗世的关系讲解了一遍,然后说:“你修炼了隐世仙门的功法,就成了世外人,世外人到俗世,便要受到朝廷监管,不得随意在俗世行走。”
小合子如梦方醒,难怪灵蓝真人和桥真人整天都在静园,园外还有不少虎贲卫守着。
林公公一直盯着小合子,从档案上看,小合子没有什么问题,他应该是流民的子弟,走投无路之下才入宫,入宫后,开始还好,后来得罪了人,被派到静园,这也很正常,被派到静园还算好,没有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算他幸运。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小合子有些麻木的摇头:“回祖宗,孙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不管怎样,孙子认命。”
这个回答非常正常,既然入宫,那这条命就只能认命,太监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更多的是掌握在主子身上,跟对了主子,就能权倾朝野,跟错了,就只能认命。而跟谁,则不是自己能选的,派到那,就是那。
“起来吧。”林公公吩咐道,这次小合子没有犹豫,小心的站起来,只是依旧低着头。
“老祖宗常说,我们都是没根的人,以前不管怎样,只要入了宫,这皇宫就是我们的根。”林公公温和的说道:“你要记住,这皇宫是你的家,离开这皇宫,你就什么都不是。”
“孙子明白。”小合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你不明白,”林公公摇头:“你要真明白了,那就到我这个年龄了。”
小合子迷惑不解的看着林公公,很显然,他没有听懂,林公公微微笑了笑,冲他招招手:“过来。”
小合子慢慢走过去,在林公公面前跪下,林公公看着他,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林公公轻轻叹口气,抚摸他的头,说道:“你还小,还不懂,咱们都是奴才,奴才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有主子的想法。”
“孙子明白。”
“你的运气很好也很不好,隐世仙门与朝廷的关系很复杂,你在灵蓝真人身边,好好修炼,将来朝廷借助你的时候还长。”
“孙子明白。”
林公公看着他,微微点头,略微沉凝后才说:“你下去吧,看了密档后,就回去吧。”
小合子重重磕头,膝行两步,才起身,再度冲林公公施礼,倒退到门边,才转身出门。
这一套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问题。
林公公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出门,到了门外,他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小心的站在门边等着,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好像里面压根没人似的,同样的,院子里也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敢有丝毫动作,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跪在林公公面前时,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杜家,曾经显赫一时,可到现在,整个家族的男丁就剩下他一个,为了报仇还入宫了,杜家到现在算是灭亡了。
杜家完了,当今天子还是仇人,内卫是帮凶,自己这条命是几个家**奉高手拼出来的,为了掩护自己逃命,他们先后丧命在虎贲卫的刀下,现在这个仇人就在面前,自己只要伸手便能要了他的命,但他不敢动,半点都不敢动。
正文 第746章 谈判日
“...,太祖当日与诸贤盟誓共天下,八百余年来,天下安宁,百姓安康,然近年来,太祖之誓渐被违弃,天下因此不安,百姓流离,隐忧重重,王当牢记太祖之誓,励精图治,收天下之望,....”
老黄看着这封信,柳铁在三旗镇得到的这封信,每看一次,都感到不寒而栗,难怪这王家老祖宗一定要黄河水道,他所谋之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这是要谋反啊!这黄河水道,可以迅速将齐国和冀州的兵送到帝都,如果帝都再有内应,天下立刻变天。
这封信要是被内卫查获,王家恐怕就是灭顶之灾,齐王也一定跑不掉。
可现在,这封信落在了老黄手上,却让他感到棘手。
王家老祖宗很精明,不但没在信里落名,全信读下来,没有半点王家的痕迹。而且通篇没有一字谋反,但含义稍加琢磨便能明白。
太祖之誓!
老黄当然知道,作为邵阳君王的幕僚,王府内有很多皇家典籍,其中便有太祖实录。
太祖实录记载了太祖一生的言行,在太祖攻略天下时,与七大士族门阀盟誓,与士族门阀共天下,非谋反不诛。
这七大士族门阀其中便有王家先祖,其他六家是,太原李家,颍川崔家,冀州许家,兖州鲁家,豫州萧家,弘农杨家。
这七家可以说天下当时的顶级豪门,在这七家的带领下,门阀士族集体倒向燕家,大周遭到重创,可以这样说,正是有了太祖之誓,打下了大晋天下的基础。
在太祖打下天下后,践行了自己的誓言,对门阀士族很是宽容,除了豫州萧家勾结前朝余孽谋反被诛杀外,其他六家都受到重用。
不过在这八百年中,依旧有数家先后衰落,虽然士族门阀的称谓还在,但家境却衰落,到现在已经有数百年没人出仕朝廷,其中李家在数百年前的战争中便被灭门,弘农杨家本是军人之家,在对鲜卑的战争中,家族男性几乎死伤殆尽,颍川崔家在百年以前便很少出仕为官,家族子弟多在书院教书。
王家老祖宗在这封信里提到了太祖之誓,联想到王泽荆州兖州之行,恐怕他此行可值得玩味地方就多了。
柳寒传来消息,王泽乃隐世仙门中人,漕帮帮主方震被他杀了,萧澜侥幸逃脱,现在是他的手下,同时,原刺杀蓬柱的杀手单骏投入他的门下,改名为柳骏。
“看来扬州的事情不简单。”
老黄咕哝着将信收起来,小心的放进一个木盒子里,从扬州传来的消息,扬州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幸亏柳铁赶过去,否则柳寒身边连个可靠的帮手都没有,叶秀虽然在那,可她的修为太低,要对付隐世仙门,还是得靠宗师级高手才行。
将小盒子收进密柜中,他起身出门,大脑袋站在门口。
看看温暖的阳光,老黄满足的伸展了下腰肢,看着他怪异的动作,边上的大脑袋忍不住笑了。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柳铜和四个护卫骑马跟随。坐在马车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老黄忍不住叹口气。
帝都百姓的生活还是那样平静,浑然不知天下局势的紧张。
陈宣调离了京兆尹,到冀州担任刺史,京兆尹空缺,朝廷迟迟没有新认命人选,尚书台和中书监吵成一团,皇帝却不表态,放任中书监与尚书台对着干。
中书监原本只是一个为皇帝起草诏书的机构,但皇帝却扩大它的权力,让中书监有了一定的决策权,这一招在历史上也曾经用过,太宗和武宗都曾经用过这招来对抗顽固的尚书台。
现在尚书台和中书监每天吵架,中书监有皇帝的支持,尚书台里有蓬柱为内应,潘链没有办法,这个时候,秋云又突然病了,秋家关门闭户不见外人。
除了内部纷争和暗流汹涌,还有塞外的风云。
对塞外的战事正加紧准备,从各地调的粮食和银子络绎不绝的运往并州和雍州,帝都周围的几大粮库就剩下一个还是满的,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了。
对朝廷最紧要的却是银子,出兵塞外,士兵作战时的饷银是平时的两倍,而骑兵则更高,是平时的三倍,现在的关键便是银子。
除了扬州外,陈宣到冀州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筹集银子,可他的举动受到冀州所有门阀士族的抵制,冀州是大晋三大财富之地之一,可这些年,冀州的税收一再减少,太祖时,每年有近千万税收,可现在只有一百多万。
朝廷出兵塞外,军饷短缺,各地春税还没收上来,朝廷捉襟见肘,正没办法时,陈宣从冀州弄来七十多万两银子,算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这马车很特别是四个轮子的,是瀚海商社的产品,帝都只有少数人家使用这样的马车,这些人家非富即贵。
出了城门,到了五里铺码头,马车拐进一条小路,又走了一段距离,马车在柳林边停下。
一个护卫跳下马,奔入柳林里,另外一个护卫则打马在四周迅速查看一遍。
前一个护卫很快回来报告,老黄听后点点头,待另一个护卫回来报告后,柳铜才吩咐两个护卫守在马车边,另一个护卫在柳林附近游走,遇事则传警讯。
部署完后,柳铜才随着老黄一块走进柳林,进去没多远,便看见江边已经有人在等候。
草地上铺着草席,王奋跪坐在旁,旁边同样站着一个年青的护卫,看到老黄过来,王奋起身施礼。
老黄含笑抱拳回礼,俩人没有说话,分别坐下后,柳铜和那年青的护卫便退到一边。
按照柳寒走之前的安排,老黄负责与王家谈判,王家这边照例是王奋在谈,王奋与柳寒已经暗地里私通,最初俩人还装装样子,谈判桌上你来我往,谁也不让步,后来便改成私下里谈,各自只带两三个护卫,地点也从固定的茶楼,改为城里城外随处都行。
酒茶菜都摆好了,王奋笑眯眯的给老黄倒上酒:“这是六十年的柳林,味够醇。”
老黄一点不客气,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口,感受下酒味,兴奋的点点头:“好酒,倒底是王家,这酒恐怕只有宫里才有吧。”
王奋点点头:“对,这是前些年宫里赏赐的,家父不喜喝酒,便没有运回去,留在京里了。”
老黄笑了笑,宫里御赐的美酒,居然没有运回家,留在京里,这世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家族干得出来。
抬眼看着河里的船,船的吃水线很深,显然装满物资,王奋也同样看着,轻轻叹口气:“黄河解封了,可以通行了,咱们从去年夏初谈到现在,依旧没有达成协议,真是令人遗憾。”
“达不成协议,那是你家老祖宗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责任不在你我。”老黄的神情轻松得多,王家那位老祖宗的条件丝毫没变,如果以前还不知道他的目的,现在几乎完全明白,那就更不可能让步了。
与老黄相比,王奋的压力就更大些,开春以后,老祖宗的信一封接一封的催促,可条件丝毫不变,而瀚海商社显然不能接受。
“家里又催了,”王奋叹口气:“咱们这出戏要演不下去了。”
“演不下去也得演,”老黄大有深意的笑了笑,王奋没有觉着什么异样,与这老东西打交道几个月了,对方的强硬或许不如柳寒,但狡诈圆滑绝对有过之无不及,真不知道这柳寒是从那找到的这样一个人。
“王兄,给你一句忠告,这段时间不要回冀州,也不要到扬州,最好就是留在帝都。”老黄说道。
王奋没有理解,只是苦笑下:“完不成谈判,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老黄也不点明,俩人笑盈盈的跟往常一样胡扯几句后,王奋又把话题拉回来。
“黄兄,老祖宗催得急,你多少也得给我个回话,就算敷衍,也让小弟可以过关不是。”
老黄眉头微皱,心中暗暗不安,自从拿到那封信后,他便暗自通知萧雨,向冀州和齐国派人,密查王家和齐国的动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得到回报。
略微想了想,老黄笑了下说:“好吧,王兄,看在你的面子上,冀州的船可以通过黄河水道,但有数量限制,船不能超过八百料,载货不得超过一百石,你王家和与王家有关的商家,船队不能超过三条,你看这个条件如何。”
王奋心里迅速琢磨下,忍不住苦笑,这条件老祖宗绝不会答应,太苛刻了!不过呢,这倒可以搪塞下老祖宗。
“王兄,别怪我没提醒你,”老黄狡诈的笑了笑:“咱们没有谈出结果还好,若谈出了结果,你的安全可要小心了。”
王奋心中不由叹口气,这事当然不会忘,他现在是两难中,自己本就是老祖宗的弃子,留在帝都,将自己请来的高手调走了数个,导致自己的护卫实力下降,凭空给柳寒制造出暗杀机会,好在柳寒没有上当,反而提醒自己注意内奸,正因为如此,他才与老祖宗彻底翻脸,与柳寒合谋扳倒老祖宗。
这个冬天,他以各种理由,将自己的人调到身边,但他依旧不敢彻底相信,倒底那个是老祖宗的人。
“我明白,”王奋迟疑下问道:“黄兄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老黄摇摇头:“你家那位老祖宗深谋远虑,将王家经营得铁桶一般,那有消息泄露出来,不过,有时候,感觉很重要。”
老黄忽然意识到,那位老祖宗之所以这样急迫,恐怕就是担心信件曝光,所以准备急着采取行动,想到这点,他背心不由冒出股股冷汗。
在大晋八百年的历史里,有过数十次造反,这里面有夺位之争,有藩王谋反,也有门阀世家谋反,每次的理由各不相同。
历史是胜利者写的,武宗皇帝实际便是谋反登基,他是当时皇帝的第三子,太子原本是大皇子,史书上记载的是太子荒淫无道,得知要被废黜后,举兵谋反,武宗皇帝奉命平叛,可实际上,武宗皇帝是在一场宫廷政变中上台的。
类似的例子还有,大晋八百年了,大义的名称已根深蒂固,这王家老祖宗若是自立,恐怕会遭到天下围攻,这是下策。
这王家老祖宗估计要采取相似的手段,他不可能自立,种种迹象显示,他是想推举齐王,估计是清君侧这样老套的口号。
但若是清君侧,那就要速战速决,一举杀入帝都,逼皇帝下罪己诏或退位,将齐王推上大位。
可若是这样,那战术上便该速战速决,迅速突入帝都,攻进皇宫,抓住当今皇帝,否则,一旦皇帝走脱,大军困于坚城之下,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败亡。
可若要达成这个目的,从冀州到帝都,水陆两条途径,都有很多关隘,他的军队如何避开这些关隘呢?
老黄没有想明白,水师将领和邙山大营的将领,在泰定帝临死前曾经大规模调换,将领多是从荆州扬州雍州调来,王家老祖宗无法影响。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自己算漏了。
老黄忍不住微微摇头,王奋的心情同样很复杂,老黄的答复虽然可以缓解来自老祖宗的压力,但他的处境没有根本改变。
俩人沉默的看着河面,河面上帆影重重,朝廷征用了大量船只向西边运粮,塞外战鼓阵阵,眼看着便是大军出塞。
“黄兄,以你的判断,此次出兵塞外,能胜否?”王奋看着河上的船随口问道。
老黄没有听见,依旧在沉思,王奋没有听到回答,忍不住扭头看着他,眉头微皱。
“黄兄,黄兄。”
老黄这才醒悟,扭头看着他,王奋苦笑下:“在想什么呢?”
老黄笑了下,摇头说:“在想你家老祖宗呢,我一直搞不清你家老祖宗要作什么,黄河水道有这么要紧吗?你家现在还有船队吗?他这样争黄河水道,倒底是为什么?”
王奋闻言苦笑不已,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无数次,却找不到答案。
“我听说齐王裁兵了,这事真的吗?”老黄问道,前段时间,齐王以王国兵太多,负担太重为由,向朝廷提出裁减齐国兵三成。
“这事倒是真的,”王奋点头:“齐王英明啊,他知道今上始终在猜忌他,所以干脆在这个时候裁兵,既减少了用度,也免除了今上的担心。”
老黄没有回答,迟疑半响,才勉强点头,心里忍不住想,难不成自己错了,这王家老祖宗不是要造反,或者,他造反要拥立的是另一个藩王,不是齐王?
正文 第747章 城门口的杀机
各种猜测乱纷纷涌入脑海,老黄的神情凝重,王奋这才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
“黄兄在想什么呢?”
以王奋的家世才学,能称老黄为兄,已经是非常礼贤下士低姿态。
老黄端起酒杯,轻轻叹口气:“春光虽好,可惜,可惜,齐王此举虽然能让朝廷高兴,其实,皇上现在那有时间猜忌他,塞外之事已经让朝廷诸公焦头烂额。”
王奋点点头,朝廷现在最关心的是塞外之事,好在朝廷在去年秋天以很小代价平定了白山之乱,否则现在的形势更严重。
“黄兄觉着此次出兵塞外,能胜否?”王奋又问道。
老黄抿了口酒,想了下说:“如果我是尚书台诸公,我会忍下来,现在不是出兵的时候,朝廷府库不足,权臣掌控朝局,实在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王奋闻言不由点头,这与他的判断相同,现在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机会。
“我有点不明白的是,秋云将军在凉州多年,对塞外十分熟悉,为何不反对出兵。”王奋说道。
“这也是我的疑惑,”老黄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说:“不过,我家东主是商人,赚银子才是我们的目的,朝廷之事嘛,自有肉食者谋之,退一万步说,就算战败了,塞外胡族也没能力侵入大晋,咱们何必担心。”
王奋呵呵一笑,赞同道:“这话倒是。”
“你知道吗,你那位小叔出现在扬州,这事你知道吗?”老黄忽然想试探下,看看这王奋是不是知道王家的安排。
“扬州?他不是上荆州去了吗?”王奋愕然反问。
老黄露出一丝嘲讽:“长江并不封冻,顺流而下,要不了半个月便到了扬州。”
王奋没在意这点讽刺,他皱眉想了想,苦笑下:“我这位小叔就喜欢四下游历,这些年冀州幽州青州并州走遍了。”
“你这位小叔可不简单,”老黄淡淡的说:“我家掌柜的与他接触过了,掌柜的传信回来说,你这位小叔非出世之人,心思很多。”
王奋十分惊讶,老黄看着,忽然明白了,皱眉问道:“你家里没通知你,我家掌柜的在扬州,并且和你小叔王泽见了面。”
王奋摇摇头,神情中有些悲凉,老黄怜悯的看着他,大家族虽然富贵荣耀,可若成了弃子,那比普通家庭还凄凉。
王奋心里既愤怒又害怕,这个消息肯定不是假的,这样重大的消息,家里居然没有通知他,这里面的意思让他不寒而栗。
王奋没有心思再与老黄闲聊,但时间还不够,俩人还需要做戏,给老祖宗的眼线看,所以,他还只能坐着。
“我有点担心你的安全。”老黄忽然说道,王奋木然点头,他脑子一团乱麻,如果以前还只是推测,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自己成了老祖宗的弃子。
在害怕过去后,愤怒占据了上风,自己为了家族出生入死,老祖宗居然就这样将自己抛弃了,他不服。
听到老黄的话,他先是愣了下,才醒悟过来,苦笑下:“现在在帝都的人都是我的人,但这里面有没有老祖宗的人,我也不知道。”
“小心点为好,你家那位老祖宗可不是容易认输的角。”老黄再度提醒道,刚才他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王家老祖宗要采取突袭方式偷袭帝都,出了沿途的守军外,还有便是帝都内要有人主持。
王奋显然不是,王泽倒是可能,可王泽现在扬州,如果他主持,那么王泽有可能要到帝都来。
“多谢黄兄,我会注意的。”
王奋没有心情再谈下去,他心烦意乱的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草席茶几等也留下了。
老黄端坐不动,在外人看来,俩人又谈崩了,王奋气冲冲走了,老黄则十分无礼的坐着不动。
实际上,老黄正在梳理刚才冒出的想法,通过王奋和那封信,他逐步掌握了王家那位老祖宗的想法,而且,他是按照最坏情况推演。
推演半天,他还是不敢确定,王家的私兵或郡国兵州兵,有这个能力,突袭千里而不被发现,而且还能突入帝都,顺利活捉皇帝。
不管他怎么推演,这都是不可能的。
他不得不换个思路,如果他纠集士族,就象当年对付邵阳郡王那样,通过某种方式威胁皇帝,逼迫皇帝接受他们的条件,最后让齐王主掌尚书台,进而架空皇帝。
对,一定是这样,这帮士族门阀,这帮吸血鬼,他们吸干了大晋,吸干了天下黎民的血肉,不把他们消灭了,这天下岂能平安。
让柳寒在扬州出手,干掉王泽!
老黄微微摇头,这用不着他去提醒,如果有机会,柳寒一定出手。
当年的事在老黄心里留下深深的痛苦,除了他自己,还有邵阳郡王,当年王爷幕府英才荟萃,大家意气风发,决心改变天下,为万民谋福利,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灰飞烟灭。
这些年,他反复思索当年邵阳之败,泰定帝转变态度是首要问题,可他为什么转变态度呢?
他思考的结果是,士族的威胁,邵阳革新,严重威胁了士族的利益,引起士族的不满。
当年,他没往太祖之誓上去想,今天他想起了太祖之誓,士族大概便是以太祖之誓为理由,来威胁泰定帝,致泰定帝转变态度。
可太祖之誓有这样大的效力吗?
当年不过是要士族门阀支持他打天下,天下安定后,太祖也许以高官厚爵,也算践行了当初的誓言,几千年了,那个皇帝开国之君不是这样,打天下时,就不断许诺,等天下打下来,谁还会践诺。
王家老祖宗在这个时候搬出太祖之誓,能让天下门阀士族响应吗?他们会冒险一块造反吗?
太天真了!
深吸口气站起来,整理下衣衫,回头看看柳铁,柳铜正在不远,警惕的注意周围的情况。
“上次你说你突破了,现在是武师巅峰还是跨入宗师了?”老黄问后,也不等柳铜回答便提起那坛酒,坛子里还剩点,他毫不在意的举起酒坛,就着酒坛就喝。
一口喝干后,将酒坛随意仍在地上,抹下嘴边酒痕,毫无形象的伸展下身子,便举步就走。
“距离宗师还差着呢,放心吧,黄师爷,一定能保你安全。”柳铜笑眯眯的答道,自从柳寒柳铁离开后,他有了大把时间修炼,在大量丹药帮助下,他终于跨入九品,不过要达到九品巅峰,还需要勤加苦练,然后才能冲击宗师门槛,不过,能踏入九品,已经让他很兴奋了。
老黄笑了笑,摇头说:“傻小子,他们杀我有什么用,咱们瀚海商社真正的核心是掌柜的,真正有大智慧的也是掌柜的,我算什么,我啊,就是掌柜的竖的一块靶子。”
对于前者,柳铜完全赞同,瀚海商社的核心就是柳寒,商社的大事都是柳寒决定,老黄不过是在柳寒决策之后,监督实行而已,远没想象的重要。
当然,老黄也是柳寒的左膀右臂,他的作用在为柳寒拾遗补缺,在西域时,他是监督执行,回到大晋,他是柳寒熟悉大晋朝廷的引路人,而且他对朝政的熟悉,也是柳寒看重的。
王奋心事重重的离开柳林,十二个护卫保护着他的马车,大队人马向城里驶去。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在人群中缓缓行进。
眼看着城门口就到了,忽然从边上的面摊上飞出一串银链,银链诡异的穿过外围的护卫,直射向车里的王奋。
“大胆!”
随着一声轻斥,一道鞭影迅疾赶到,就在银链将要射入车内时,将其击落。
“杀!”
从人群中跃起两道剑光,直刺车厢,护卫的反应很快,四个护卫迎上去,在半空中便连续交手数下。
“保护公子!”
护卫首领高声大叫,话音还没落,便听见弓弦声响,一条大汉持弓站在三十余步外,脸上蒙着布巾,长袍撩起扎在腰带上,边上的箭壶里还插着数支羽箭。
“小...!”
一个护卫眼见阻拦不及,舍身扑上去,羽箭带着他的身体,钉在车厢上。
那大汉目光清冷,动作却是奇快,前一支羽箭刚刚离弦,便又搭上一支羽箭,两个护卫舞刀冲上去。
街上的人群炸开,正等着入城的人乱纷纷四下奔逃,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拔出刀剑,悍不畏死的杀来。
城门口的兵丁惊呆了,光天化日下,帝都城门前,天下首善之地,有人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拉起吊桥!关闭城门!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城头传来军官疯狂的叫声,兵丁慌忙推着城门关上。
“该死!”
车夫见状忍不住骂道,挥鞭抽在马臀上,马匹长嘶一声,陡然加速,向城门冲去,王奋的贴身护卫就坐在他身边,他紧张之极的四下张望,刺客的人数不少,护卫全部陷入苦战中。
马车向城门冲来,城门在缓缓关闭,城头出现大批兵丁,忙乱的将守城弩搬出来,吊桥在缓缓启动。
“驾!”
车夫大喝一声,马车迅速冲过街道,眼看着便要冲上吊桥,忽然腰间一凉,他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刺入腰间,他不相信的看着身边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面无表情,手上再度使劲,匕首更深的插入他的体内。
正文 第748章 王奋的底牌
王山单掌吐劲,将车夫击飞车下,转身进了颠簸的车厢。
车厢里,王奋神情略微有些紧张,端坐在车厢里,膝间横放着一把外表精美的长剑。
“怎么样?”
王山掀开车门帘,没等他开口,王奋便开口问道。
王山略微迟疑,单膝跪地:“对不起,三爷。”
王奋神色微变,不敢相信的看着王山:“是你!”顿了下,沉声问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多谢公子厚待,可在跟着公子前,属下已经答应了老祖宗。”
“你是老祖宗派来的?”王奋十分震惊,这个护卫跟随他七八年了,受过多次考验,这才提拔到他身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奸细居然是他。
“是。”王山答道。
王奋深吸口气:“那今天是老祖宗的意思?”
“是。”
王奋神情惨然,数月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他心里非常悲凉,深吸口气,凄凉的问道:“我不相信,为什么?你有老祖宗的手令吗?”
王山也轻轻叹口气:“三爷待我不薄,但我是王家的死士,对王家忠心耿耿,如果没有老祖宗的手令,谁要伤害三爷,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王奋不再说话,只是抓紧了横在膝上的长剑,王山叹口气:“公子待我不薄,所以,我都如实相告,属下将追随公子,唉,我不愿沾上公子的血,还请公子自裁,完成老祖宗的任务,属下必将追随公子于地下。”
王奋毫不迟疑的拔出长剑,站起来平平的指着王山,厉声喝道:“宁战死,绝不作小儿之态!进招吧!”
王山轻轻叹口气,拔出腰刀,长刀竖起,冲王奋恭敬施礼,口称:“公子,对不起!”
刀光一闪,王奋奋力抵挡,车厢内空间狭小,俩人腾挪辗转,眨眼间,俩人兵刃交手数次。
王奋重重的撞在车厢上,体内气血翻滚,长剑下垂,胸前空门大开,这数招之间,他已经数次遇险,要不是对方不愿下杀手,恐怕第一招便分出胜负。
但,这不是比武,是关生死。
王奋喘息数次,将体内激荡的真气平息下去,王山并没有趁机发动进攻,局面已经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他不着急。
马车已经停下来,停在护城河边。长街上,王奋的护卫还在苦战,突袭的杀手有数十人之多,双方在大街上激战不休。
“刚才,你有三次可以杀死我,为什么不动手?”王奋平静的看着他问道。
“三爷是我的主子,老祖宗也是我的主子,对主子下手,本就是大逆不道,可老祖宗的命令,我也不能不尊,主子,接下来,我就不会留情了,请全力应对。”
王奋惨然一笑,奋起余勇,举起长剑,抢先进攻,剑光一闪,直刺王山胸口,王山没有躲避,长刀横档,长剑立时脱手,插在车壁上。
王奋没有半点迟疑,左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舍身扑上来,施展近身短打功夫,刀刀毙命,目的就一个,逼着王山让开一点空间,只要他让开,便可以舍命冲出去,那怕负伤也行,只要逃出去就有五成活命的机会。
王山半步不让,长刀居然使出了匕首的味道,横档,刺削,没给王奋半点机会。
王奋再度撞在车壁上,口中鲜血狂喷,丹田受到重创,匕首已经断了,王山神情依旧那样平和冷静,王奋的修为不过武士七品,可他的修为已经跨入武师六品,俩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更何况,他是王奋的亲随,完全了解王奋的修为和武技特点,包括他压箱底保命的匕首。
王奋的匕首是在长生宗秘技之一,一般人会认为,王奋这样的贵公子定是惜命,所以突然使出近身搏命之术,定会出人意料,可收突袭之效。
但这手对王山无效,他完全了解王奋的修为,包括他的弱点,老祖宗用他来对付王奋,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奋委顿于地,脸色灰败,两眼死死的盯着王山,王山轻轻叹口气:“三爷,何必呢,你的底细我了解,否则老祖宗也不会让我来了。”
王奋凄苦的叹口气,神色满是死灰,胸前尽是淋漓的鲜血。
“狗急了还跳墙呢,反正是个死,还不如搏命一把。”
长街上的战斗依旧激烈,不过城墙上却安静下来,帝都城卫军虽说纪律涣散,久不操演,可毕竟是这是要命的事,要知道,按照大晋律,这城门若是失守,当班的城卫兵从官到兵,一体处斩,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些兵丁也得下死命出力。
车厢里,王奋已经放弃了,王山举起刀,噗通跪在王奋面前。
“主子,对不住了。”
“慢着。”王奋叫道,王山摇头:“没用的。”
“我想作个明白鬼,”王奋艰难的说道,胸口断了数处,疼得他的脸都扭曲起来,双目茫然的看着门帘外,似乎还在期盼有人从天而降,前来搭救他,可惜,曾生不在,平时与老黄见面谈判都是曾生负责贴身保护,前两天,曾生在修炼时出了点岔子,留在家里,这才让王山钻了空子。
“我知道的都告诉公子了,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了。”王山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说道。
“那么外面的那些人都是那的?总不会是我王家的人吧?”王奋强忍着疼痛,暗地里调动内息,准备最后一搏。
“我不知道,命令中只说有人配合我。”王山很诚实,现在局面在他掌握中,王奋现在就是还剩一口气的尸体。
这次行动有点怪,他接到的指令是让他一定要在城门口处动手,过城门口就不能动手,其次,一定要杀死王奋。
“三爷,没用的,您拖时间也没用,待会就算有人进来,也只能看到两具尸体。”王山说道。
王奋知道,自己暗中调息疗伤已经被他看破,只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压根不在乎。
王奋依旧不肯放弃,不动声色的将丹田最后的真气灌注到右手上,王山却似乎没察觉,淡淡的说:“三爷,上路吧。”
他也没动刀,左手成拳头,无声无息的当胸捣来,王奋一看就知道挡不住,可又避不了,只能挥动左拳迎上去。
王山神情木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眼底有那么一丝无奈与不舍,但王奋没有看到,此刻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越来越近的拳头上。
双拳相交,没有丝毫意外,王山的拳很轻易的突破了他的阻拦,眼看着就要落在他胸口。
“香琳怎么办?”
王山的拳忽然顿了顿,就这瞬间,王奋的腰上暴起一团乌光,王山甚至来不及作出动作,乌光便袭至,没入他的胸腹。
他闷哼一声,心知中计,不由大急,急忙凝聚真气,可几个呼吸间,真气便溃散了,他的拳头无力的打在王奋胸口。
王奋长长吐口气,冷冷的看着王山,抖了抖腰间的玉带:“这是黯然销魂针,针上的药是大悲散,见血封喉,你知道是那产的吗?是瀚海商社的最新产品,黄先生送我防身的。”
王山委顿于地,神智却没消散,听到此言,神色大变,死死的盯着他,却说不出话来,王山起身拔出匕首,这个动作稍稍用力,牵动伤处,他不由哼了声,头上冒出一层汗珠。
拔出匕首,看着王奋死不瞑目的双眼,轻轻叹口气,替他合上双眼,然后在他腹部狠狠捅了一刀。
他没有下车,长街上的战斗依旧激烈,从袭击到现在,时间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但这十来分钟却是如此的漫长,如此惊心动魄,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当然清楚自己不是王山的对手,之前作出的种种应对,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击,这条玉带才是他最后的底牌,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给打出这张牌制造机会。香琳,是他第二个小妾房中的丫头,娇媚可爱,王山迷上了她,自己曾经答应在帝都之事完结后,将此女赐给王山为妻,也正是这个名字,让王山的心神露出了那么一丝缝隙,让他抓住了机会。
可最后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长街上的血战还在继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护卫赶过来,也没有一个刺客冲过来。
他的护卫在舍命阻拦刺客,刺客则恐怕是为了拖住他们。
王奋也无力下车逃亡,他身负重伤,体内的真气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就算跑也跑不远,城门已经关上了,若是没负伤,他可以爬城而入,可现在,他只能坐以待毙。
护卫还在拼命苦战,地上已经有十几具尸体,有刺客的,也有王奋护卫的,正在胶着之际,忽然街道尽头出现一辆马车,看到这边的情况,马车停下了。
过了会,三匹战马狂奔而至,未到跟前,便听弓弦响起,三名刺客应声而亡,王奋的护卫顿时大喜,刺客们则大惊失色。
两箭之后,马上骑士弃弓拔刀,快马冲过来。
一声唿哨,幸存的刺客跃入两边的草舍棚屋,三匹战马飞掠过长街,却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到王奋的马车边。
王奋的护卫大惊失色,齐齐向马车奔来,马上的骑士腾空跃上马车,立刻调转车头,两名骑士左右护卫,向王奋的卫士缓缓驶来。
正文 第749章 老祖宗的后着
两辆马车在王府前停下,王奋遇袭的消息顿时传遍全府,整个王府立刻进入紧张之中,龚绣将王奋接入府内,随即宣布府内外松内紧,派人去将曾生找回来,坐镇府内。
后面的马车是老黄的马车,他的护卫只有五个人,虽然投入战斗的只有三个人,可这却成了压垮刺客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刺客惊跑,然后护着王奋回到王府。
老黄没有进府,面对龚绣的感谢,老黄很大度也很坦率,他告诉龚绣,他只是适逢其会,而且出于避嫌,才出手相助,你我两家虽然相斗,但王奋是来谈判的,我瀚海商社不会作如此卑劣之事。
龚绣很很客气的感激了老黄的相助之情,不顾边上王府家丁的愤怒,将老黄他们送走,然后才急招大夫。
王奋看到老黄时便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龚绣等王家在帝都的核心人物都身边。
“向老祖宗报告,我遇袭负伤,王山被人收买,被王定和我一块杀死,王定为掩护我而阵亡。”
王奋的身体被捆成个粽子,看着龚绣艰难的说,龚绣沉默的点点头,想了想说:“放心吧,我会处理,我让彭娟和胡春在房里伺候,屋外由王勤负责,已经通知曾生,让他尽快赶回来。”
王奋听后略微想了想,摇头说:“院子里由乌光负责,王勤协助。”
龚绣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看看王奋,王奋已经疲倦的睡下了,他的伤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重,在路上,老黄已经给他服下了一粒续命丹,一粒续命丹下去,以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好了四成。
龚绣传达了王奋的命令,整个王府都动起来,但龚绣严禁寻仇,所有部署都是防守为主。
老黄回到柳府,也同样下令,加强戒备,城里城外同时进入戒备状态,柳铜很是不解,他听到了王奋晕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老祖宗下手了!”
“王家老祖宗绝对不会这样轻易认输,一个连自己儿子都可以下杀手的人,你认为他会轻易认输吗?”老黄反问道。
柳铜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可这事不是他们瀚海商社作的,王奋还活着,他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瀚海商社作的。
“你这样想就把那老东西想简单了,”老黄习惯性的露出一丝嘲讽,似乎在说,你小子还嫩了点,柳铜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掌柜的还在扬州,我们正在谈判,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要达到什么目的?”
柳铜傻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些问题,他不由苦笑下,忍不住反问:“他要达到什么目的?”
大脑袋在边上也全神贯注的听着,黄师爷笑了下,冲大脑袋问道:“考考你,你来说说。”
大脑袋凝眉思索片刻,小心的说:“老师,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我觉着那老家伙是不是想借官家的力量,制造一起王奋遇刺案,然后将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老黄满意的点点头,冲柳铜责备道:“给你说了多少次,要多动脑,别以为能打就行,掌柜的最厉害的是什么,不是他有多高深的修为,而是,他很会动脑,每次战斗,他事先会选择战场,尽量收集对方的情报,包括修为,武技优缺点,甚至性格,家里有几个老婆,都要收集,找出缺点,针对他的缺点动手,所以,掌柜的才能功不可战无不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大脑袋说得不错,这次那老东西恐怕就是打朝廷的主意,哼,赌注够大,连自己的儿子都赌上了。
这次好就好在王奋没死,所以,那老东西的计划出了大漏洞,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蛮不讲理的。”
老黄说完后便进屋了,将今天的事立刻通报远在扬州的柳寒,柳铜冲他的背影咧嘴一笑,拍拍大脑袋的肩膀,转身出了院子,大脑袋同样咧嘴笑了笑,神情中颇有几分得瑟,但这丝得瑟立刻消失,他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屋,拿起本书开始看起来。
老黄其实并不担心朝廷的力量,有一点他很笃定,朝廷现在需要瀚海商社,宫里也需要柳寒,现在还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再说了,柳寒是九品宗师的高手,身后还有清虚宗这样的隐世仙门为后盾,退一万步说,瀚海商社在朝里也是没有奥援,薛泌便是最大助力,即便没在朝里,老黄也知道薛泌现在深受皇帝信任;此外,还有蓬柱,柳寒以前救过他一命,关键时刻可以让他还这笔债。
到现在,老黄非常佩服柳寒的远见和布局,从踏入凉州算起,不过短短四年,到帝都也不过三年多,便在朝野建立起了足以对抗王家这样的千年世家的实力。
瀚海商社就象一粒又小又硬的核,卡在王家的咽喉,咽不下,吐不出。
不过,老黄内心里并不象外表那样轻松,联想那封信,他觉着那位老祖宗有点摁奈不住了,要铤而走险。
可如何阻止他呢?
老黄心里没底,把那封信交给内卫?这显然不可能,一个是时机不对,另一个则是,这封信的含义明显,但不能说明王家要造反。
太祖之盟,可以作多种解释。
皇帝可以作一种解释,藩王也可以作一种解释,士族还可以作一种解释。
想了半天,他决定先暂时不动,不过,这事还是要给柳寒报告,他提笔写给柳寒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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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城门口,公然发生刺杀事件,而且还是刺杀的门阀世家,当天便传遍了整个帝都。
帝都震动。
刺杀,简单,粗暴,但很有效,在大晋的历史中,有过不少刺杀事件,但公然在城门口,以这样大规模的进行刺杀,在大晋八百年中,只有几次,这仅有的几次,全是宫廷政变,全部导致朝局颠覆性变化。
第二天,弹劾的奏疏便雪片般飞到尚书台,尚书台的诸大臣拿着这些弹劾奏疏,忍不住叹息。
弹劾的对象一半以上指向现在代理京兆尹的京兆府长史罗谦,但有几份却指向瀚海商社,偏偏这几个在士林中的名望非常高。
“这郑恺,年龄这么大了,还这样冲动。”蓬柱冷冷的将一篇奏疏仍在案几上,尚书台都是集中办公,每人一张案几,案几上都堆满奏疏。
潘链抬头看他一眼,平静的说:“这两年,帝都的治安是越发崩坏了,这瀚海商社不过一商家,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郑大人说得不错,有以商乱政之罪,朝廷当严惩。”
“潘大人说得好,朝廷有法度,一个商人居然如此大胆妄为,扰乱朝廷制度,朝廷当治其罪。”左辰说着在一本奏疏上写下批语,蓬柱微怔,左辰居然会支持潘链,他起身过来,将左辰刚批好的奏疏拿起来。
“臣丁轩为京治安崩坏并请查抄瀚海商社勾结匪类疏。”看到抬头,蓬柱便明白了,但他还是看下去,丁轩在奏疏中列举了最近数年帝都发生的杀人案,以及风雨楼的覆灭,认为风雨楼首脑萧雨目前依旧在逃,是被瀚海商社收留,瀚海商社入京后,欺行霸市,危害诸多商家,破坏帝都经商秩序,此次为独霸黄河水道,不惜杀人越货,而黄河水道乃天下要隘,断不能被区区商人把控,瀚海商社乃大晋祸乱之源,朝廷当断然处置....
看完之后,蓬柱不由倒吸口凉气,丁轩的文笔挺好,这篇文章写得文情并茂,读来令人心惊胆颤。
而左辰草拟的谕旨则是责成廷尉府查抄瀚海商社,缉拿商社主人柳寒,这个意见出乎他的意料。
蓬柱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想了想拿起这本奏疏说道:“左大人,瀚海商社有没有犯法,还没有经有司查证,也没有在尚书台讨论,大人如此武断,视朝廷法度为何物?如何堵天下攸攸之口?”
左辰闻言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蓬大人,老夫所为,是为天下黎民,为朝廷安危,现今出兵塞外就在眼前,黄河水道尤其重要,若掌握在一个商人手中,这不是将天下的命脉放在一个商人手中吗!”
左辰声色俱厉,蓬柱摇头:“此言差矣,黄河水道怎么是掌握在瀚海商社手中,朝廷在黄河设有水师,沿河还是数个关隘。
另外,瀚海商社的船队正负责向雍州并州运粮,这个时候查抄瀚海商社,引起变乱,进而影响到出兵塞外,这个责任老大人可担得起!”
左辰微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这个时代可没有国营企业的概念,无论漕运还是此刻向雍州并州运粮,都是雇民间的船。
“这有何难,”潘链适时插话道:“可以交给漕帮,以前,漕帮负责漕粮,有船数百,完全可以满足朝廷的需要。”
蓬柱在心里冷笑,皇帝绝对不会同意漕帮重返帝都,他冷冷的嘲讽道:“如此,那不是将黄河水道又交给了漕帮!潘大人,是不是这样!”
“这不一样,”潘链毫不在乎,端着茶杯说道:“漕帮是朝廷承认的,他们负责运送漕粮,十几年了,没有出过岔子,这瀚海商社来历不明,他是不是吐蕃在我大晋的内应!”
蓬柱淡淡的说:“无妨,柳寒是我大晋人,秋云秋大将军曾经查证过,他在西域经商也得到证实,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丁轩,还是郑恺都没有真凭实据,凭猜测为人定罪,与朝廷律法不合,下官坚决反对。”
今天尚书台就他们三个,潘冀最近不在帝都,而是到并州太原去了,监督出兵塞外的准备工作,甘棠在丞相府负责繁杂的后勤工作,而秋云则称病闭门不出。
潘链眉头紧皱,事情又要进入最近的常态,蓬柱要单独上奏,自从蓬柱进尚书台后,尚书台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多次。
尚书台分裂,对皇帝来说,是绝对的好事,特别是现在,辅政五大臣是先帝指定的,他们占据了尚书台,拟定的批示对皇帝有很大的约束力,现在蓬柱进来了,尚书台意见无法统一,皇帝的权力顿时变大。
潘链神情阴沉的看着蓬柱,没有试图去说服对方,因为他曾经试过多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现在再不这样作了。
“一定要将这匹害群之马赶出尚书台!”
潘链拿起笔时,在心里下了决心,他绝不允许尚书台脱离自己的掌控!
正文 第750章 下药
奏疏很快送到御书房,开春之后,皇帝将办公地点又移到御书房,书案上已经有厚厚一叠奏疏,黄公公安静的站在一边,小心的注意着皇帝的招呼。
左边是批好的,看着高高的,黄公公过来将这叠奏疏抱走,交给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接过来便送到旁边的房间,中书监便在这办公。
皇帝又拿起一本奏疏,翻开后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提笔正要批,忽然放下笔想了想问:“这瀚海商社的柳寒,老穆好像说过,黄公公,老穆是怎么说的?”
黄公公连忙答道:“干爹说过,这柳寒是内卫供奉。”
皇帝点点头,不悦的说:“前两天发生的刺杀王家老三的事,是瀚海商社作的?”
“这老奴不知,”黄公公诚实的答道:“皇上,要不要老奴传干爹过来。”
皇帝想了想摇头说:“让林公公过来吧,老穆昨晚陪朕熬了半宿,让他歇歇。”
黄公公感动的施礼:“主子恩典,老奴代干爹谢恩。”
皇帝没有说什么,将奏疏放在一边,又看了数本,全都放在边上,黄公公看着不动声色,皇帝有些烦躁,哼了声:“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
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黄公公连忙过去添水,笑嘻嘻的安慰道:“皇上,犯不着和他们生气,不值当。”
皇帝苦涩的叹口气:“国事艰难,塞外战事在即,他们还在互相攻歼,哪里以朝廷为念,都是一些乱臣贼子。”
黄公公将水放好后,转身继续说道:“皇上说的是,老奴在这伺候了先帝几十年,现在又伺候皇上,对朝局,老奴不懂也不敢制言,不过,对于外臣们的心思,老奴倒也见多了。”
皇帝放下笔,抬头看着黄公公,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倒说说。”
黄公公嘿嘿笑着说:“这十几年里,老奴没有见过一个完全将这江山放在心上的,能有六成,便算得上忠臣了,大多数也就两三成将陛下和江山放在心上,剩下的七八成都在自己身上。”
皇帝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黄公公,黄公公接着说:“这些人多数是为银子,剩下的多半为名,名利二字,天下少有人能逃脱。”
“呵呵,你这老家伙,还真有点眼光。”皇帝笑了,拿起刚放下的奏疏说:“前几天正阳门外的事,这些人把矛头指向陈宣,这陈宣都走了快半年了,也不知道在那得罪了他们,到现在不放过他。”
“那多半是陈宣在冀州又得罪人了。”黄公公随口道,他随即马上醒悟:“老奴多嘴了,多嘴了。”
说着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皇帝笑了笑,正要开口说没事,忽然想起来,他快速从奏疏中拿出数本翻看,然后又拿出数本,一一看过后,冷笑道:“原来如此,哼,先帝驾鹤不过三年,他们便忘了,上次朕严惩了宋庆,结果有人还是要结党,看来有人还是没吸取教训。”
黄公公这下没接话,朋党,是皇帝的最大忌讳,可朝廷能避免朋党吗?同窗同乡,都可能成为朋党,泰定皇帝在世时,对这个问题同样头疼。
皇帝心中极为愤怒,在这个时候了,这些大臣居然还是搞党争,都是些该死的家伙,还是蓬柱说得对,这些门阀士族烂透了。
林公公很快赶到御书房,看着神情阴沉的皇帝,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心的站在边上。
皇帝看着院子里盛开的小花,好半天才无奈的叹口气,开口问道:“正阳门外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陛下,没有。”林公公很诚实的答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事不是瀚海商社干的,是另有其人。”
“遇刺的是王家老三吗?”皇帝问道。
“是的,陛下。”林公公答道,皇帝冷笑一声,拿起本奏疏交给他:“你看看这个。”
林公公接过来,小心而快速的看完,然后说道:“这是无稽之谈,柳寒之所以能控制黄河水道,是宫里定的,赶走漕帮也是宫里的决策,让漕帮重新回来?陛下,老奴怀疑这里面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什么意思?”皇帝疑惑的问道。
林公公平静而沉稳的答道:“老奴为陛下掌控内卫,就是替陛下盯着,老奴一直没想清楚,王家老祖宗为何要争夺黄河水道,在数次战败下,还不肯降低条件,这不合情理。
王家掌控的黄沙帮已经覆灭,他们已经没船了,不过,最近王家的王泽出现在扬州,从漕帮传来的消息看,王泽似乎在说服漕帮北上。
还有,齐王府的舍人傅宪在三旗镇莫名自杀,而自杀前,他与王家老祖宗曾经密谋,傅宪携密信回齐国,可他却在三旗镇自杀,那封密信也不见踪影。
这几点联系起来,老奴觉着王家那位老祖宗似乎并不只是为了面子,而是有其他目的,只是这目的,老奴还没查出来。”
林公公说完后便看着皇帝,皇帝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皱眉问道:“没查出来?内卫在做什么?”
林公公立刻跪下,垂首不言,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对王家老祖宗的怀疑只是他的怀疑,没有证据证明,而对这些千年世家的怀疑必须要有铁一般的证据。
果然,皇帝的怒火依旧:“朝廷府库如此困难,朕依旧每年拨百万两银子给内卫,而你现在却告诉朕,没查出来!你这些年在作什么!”
皇帝越说越生气,咆哮声响彻御书房,林公公一句话都不敢分辩,默默承受皇帝的愤怒。
张猛悄无声息的进来,这是皇帝给他的特权,进御书房可以不通报,他在边上听了一会,大致了解了为什么事。
好容易,皇帝稍稍停顿下,他笑嘻嘻的插话道:“皇上就别生气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塞外的事,王家的事没查清就继续查,他们要清查瀚海商社,皇上驳回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
皇帝狠狠的瞪了林公公一眼,半响,才叹口气:“起来吧,别跪了。”
林公公叩首道:“陛下的责备,老奴无话可说,归根到底是老奴办事不力。”
“傅宪那封密信,你查到没有?”皇帝很精明,一下便抓住要害。
“老奴派人查了,最大的嫌疑人是当时在三旗镇的,一个叫马铁的,此人是从幽州回来的,奇怪的是,此人在三旗镇露面之后,便再无踪影。”
“这么说,又是没查到。”皇帝眉头皱起,林公公沉默下,苦涩的答道:“是,老奴办事不力。”
“起来吧,”皇帝看着林公公枯瘦如柴的身体,一件蓝色长袍套在身上还空荡荡的,忽然有丝怜悯,他轻轻叹口气:“起来吧,地上凉,你身子骨不好,别又犯了病。”
林公公先磕了个头,感恩道:“多谢皇上垂怜,这事是老奴没办好,这些年,内卫被削弱不少,唉,好多打入世家门阀的探子,有些莫名其妙失踪了,有些不知怎么的就暴露了,这王家,内卫前后损失了十多人,全数都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前两年好不容易在王家插了一个,可在前几天,也失去了联络。”
“怎么回事?”皇帝纳闷的皱眉,阴恻恻的看着林公公:“难不成内卫中还混入了奸细!”
林公公神情依旧,恭敬且谦卑,面对皇帝的质问,没有退缩回避,平静的答道:“回皇上,冀州总管查了,傅宪之后,王家家内死了三个仆妇,两个小厮。”
皇帝神情一滞,张猛也忍不住叹口气,王家那位够狠,一下就杀了五个人,很显然,宫里的内卫在那五个人之中。
书房内陷入沉静中,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一缕微风进来,带来了花园里的花香和隐约的琴声。
“你先下去吧,尽快查清王家那位要作什么。”皇帝吩咐道。
林公公迟疑下,才躬身施礼,慢慢退下。张猛瞟了黄公公一眼,然后才笑了笑说:“这王家那位够狠,不过,这也说明他心虚,皇上,现在看来,这黄河水道很要紧,目前宜静不宜动。”
皇帝点点头,拿起丁轩的奏疏,略微不满的说道:“这丁轩在作什么,怎么会掺和到这事上了。”
黄公公小心的看看,又低下头,皇帝已经看见,淡淡的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藏着掖着。”
“是,陛下,”黄公公谨慎小心的说道:“老奴听说丁大人与瀚海商社的柳寒曾经为争夺一个青楼女结怨,后来,柳寒助崔均崔大人在上元节削了丁大人的面子。”
张猛闻言忍不住摇头,皇帝眉头深皱,眼中怒火更盛,堂堂朝中重臣,为了这点小事,居然弄到朝堂上来,利用公器报私怨,更可恼的是,居然利用起朕来。
张猛轻轻叹口气:“一官来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何其难也。陛下也别生气了,官场中这类事多了。”
说着瞟了黄公公一眼,黄公公低眉顺眼,好像没听见似的。
一句这类事多了,道尽官场腐败,也暗中提醒皇帝,若不是柳寒是内卫中人,恐怕黄公公也不会补上这段话。
宫里一向将内卫和虎贲卫视为自己人,得罪内卫便是得罪了宫里,丁轩在这事上犯了忌讳,若不是念在他不知情,黄公公下药恐怕更猛。
正文 第751章 朝堂攻守
张猛抱着奏疏走进中书监,将奏疏分了部分给薛泌,中书监虽然权力扩大了,可人数却没有添,对进入中书监的人选,皇帝很小心,尚书台已经这样了,中书监必须绝对控制在他手上。
皇帝的字很是端正,只有两个字:胡说,剩下的就是中书监的事了,中书监要将皇帝的这两个字,用圣人的语言描述出来。
或许是有意,张猛将丁轩的奏疏交给了薛泌,薛泌看了个抬头,神情微变,略微想了想,忍不住冷笑,这丁轩在这个时候,掺和到这事上,真是找死,而且居然下此重手,将来柳寒难免要找他算账。
柳寒去了扬州,走之前,柳寒交给他一只度鸟,告诉他若要事可以通过度鸟联系,但轻易不要动。
薛泌的野心很大,在中书监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进尚书台,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忍耐,增加名望,潘链这几年的势力增长极快,齐王垮了后,不少人投到他门下,关键的吏曹更是在他掌控之中,这次朝廷出塞作战,他借此机会对人事进行了调整,几个郡守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过,按照柳寒的解释,潘链这是在自寻死路,不过这次出兵塞外,薛泌也暗中作了部署,将薛家的几个门人作了安排,一个进了御史台,两个到并州负责大军后勤,还有陈宣走后,京兆府人事悄悄作了调整,他也安插了两个人进去。
可薛泌也清楚,他目前安插的人还处在中低层,四品以上的大臣中,投靠自己的还没有,至于这个丁轩,暗地里与潘链勾勾搭搭的,满朝大臣谁不知道。
这次弹劾瀚海商社,是他自己所为,还是潘链主使呢?薛泌很简单的作了判断,是他所为,这老小子盯上了瀚海商社的庞大财富。
奏疏很快又发回尚书台,蓬柱看到奏疏上鲜红的玉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盖上了玉玺的奏疏,就是皇帝的正式态度。
潘链自然也看到了,他不动声色,过了会才说:“这帝都乃首善之地,光天化日下,刺杀门阀士族,这治安崩坏,更何况,朝廷大军即将出塞,胡族的那些质子要是趁机作乱,如何是好?”
左辰放下茶杯,用手帕擦擦嘴,然后才点头:“太师所滤甚是,唉,世风日下,尊卑颠倒,长此以往,圣人所设的礼仪将彻底崩坏。”
“左大人所言甚是,”潘链沉重的点头,丁轩的奏疏被驳回,在他意料之中,可....,反正已经尽力了,对那边也有所交代。
“这话就扯远了,我看帝都的治安到了好好治理下的时候了,陈宣走后,京兆尹空缺几个月了,这严重影响了帝都的治安,所以,我想请皇上尽快任命京兆尹。”
左辰没有多想,点头:“这话说的是,京兆府乃天下第一府,府尹不能长期空缺。”
潘链露出一丝笑意,扭头问蓬柱:“蓬大人,你认为呢?”
蓬柱这下有些醒悟了,看来潘链是故意挑起丁轩的奏疏,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京兆尹。
“老狐狸。”蓬柱在心里暗骂,他放下笔抬头看着潘链,略微想了想:“太师说的是,京兆尹空缺太久,这对战事不利,不过,咱们给陛下上疏,这人选呢?”
潘链胸有成竹,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我看顾玮可以。”
“顾玮?”蓬柱心里大致明白,前段时间便有人在串联,要推举顾玮出任京兆尹,不过,这个人选在尚书台讨论时,没有取得一致意见,奏疏被皇上留中了。
看来潘链还是不认输,依旧坚持要提顾玮,蓬柱没有明确反对,而是问道:“顾玮顾大人在扬州,扬州税改正值关键,这个时候调走顾玮,不妥,不妥。”
潘链随即反驳:“我看可以,顾玮走了,还有句誕嘛,句大人精明强干,定能办好扬州之事。”
蓬柱摇摇头:“太师大人,这不是怀疑句誕大人的能力,扬州正是较劲的时候,这个时候调走顾玮,无疑将动摇税改的决心,平添不必要的变数,还是让顾玮大人在扬州,将税改完成后,再说吧。”
“可京兆尹不能空缺这样久,”潘太师依旧保持平静,心中却暗恨,这蓬柱真是该死,进了尚书台就与他作对,迟早有一天要将他踢出尚书台。
“这倒是个麻烦,顾玮现在走,对扬州税改的确不妥。”左辰摇头晃脑的说道,三人中,他最没私心,觉着俩人都没错,他压根不相信句誕,要不是顾玮在扬州,别说税改了,盐改可能都不会成功。
“既然顾玮不妥,那我再提一个人,丁轩丁大人如何?”潘链眼见左辰也反对,便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丁轩?他不是掌控少府吗?他要走了少府归谁打理?”蓬柱问道。
“不妥,不妥,”左辰也反对:“少府乃三品大吏,京兆尹却是四品,丁轩丁大人出任京兆尹,岂不是降级了,不妥,不妥。”
潘链微怔,左辰所言不错,少府替皇帝掌控内府,权不大,但地位高,京兆尹权力大,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特殊郡的郡守,按品级算,不过四品。
“丁轩不合适,”蓬柱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两位老大人,你们看薛泌薛大人如何?”
“薛泌!”左辰有些惊讶,眉头深皱,他为人方正,对薛泌这样的浪荡子一向瞧不起:“不合适,薛泌不过一纨绔子弟,怎么能担任京兆尹这样的重任。”
“我也觉着不合适,薛大人刚刚升任中书丞不久,这就调任京兆府,太快了!”潘链也摇头。
按大晋官制,中书监设令和丞,中书令为从四品,中书丞为五品,中书监在泰定时期不废而废,长期没有中书令和中书丞,现在皇上总算任命了一个中书丞,中书令依旧没有。
“要不这样吧,我们提几个人,让皇上自己定。”蓬柱提到。
潘链想了下,觉着这样也好,至少有两个自己人为候选人,薛泌嘛,就算皇帝用他,中书监刚有了个中书丞,又调走了,中书令和中书丞空缺下来,如此也可以塞个自己人进去。
皇帝很勤政,每天在御书房批奏疏都有六七个时辰,黄公公下值后,接替他的是郑公公。
郑公公比黄公公年青,四十多岁的样子,微胖,是皇帝在潜邸时的太监总管,皇帝登基后,并没有立刻调他到身边,而是先管御厨,上元节后,才将他调到身边。
“小袖子,弄点莲子羹来,饿了。”
郑公公的名字有点女性化,单名袖。
郑公公很快端来一盘糕点和一盘莲子羹,莲子羹稠稠的,糕点是宫里精心烤制的莲蓉糕,有股淡淡的幽香。
皇帝很快将这两样一扫而空,放下碗,抬头看着郑公公吩咐道:“给张先生送一份去,对了,张先生体弱,将朕的那件飞狐毛的袍子送过去。”
“陛下,放心吧,张先生那都有。”郑公公有点无奈,语气中不由漏了点,
皇帝微怔,想起这是在皇宫,张猛那应该都有,他轻轻叹口气,低头继续批奏疏。
“请张先生过来。”
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就是尚书台联名请求尽快任命京兆尹的奏疏,理由看上去都挺不错,共推荐了三个候选人。
京兆尹空悬,是皇帝有意为之,陈宣之后,各方都在争夺这个位置,京兆尹这个位置比较尴尬,但却是进入尚书台的捷径。
“先生看此事如何?”
张猛合上奏疏想了想说:“京兆尹空悬这么长时间,塞外作战即将展开,老是这样空着,也不妥当,鱼饵放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各方都粉墨登场,皇上想必已经看清了。”
皇帝笑了笑,然后问:“你看这三人选谁?”
“丁轩和顾玮,想必是潘太师的人选,薛泌应该是蓬柱提的,我记得原来还有两个,许昆和章逡,许昆是幽州人,章逡是荆州人,这几人都不合适,薛泌也不行,他要走了,中书监便要进人,到时候又是一番争夺,所以,薛泌暂时还是留在中书监,这样吧,我向陛下推荐一个人吧,落武。”
“落武,河东落家的,”皇帝想起来了,落武原御史台御史,父亲落攸,并州刺史,上任途中遇刺身亡,丁忧守孝三年:“他守孝满了?”
张猛点点头,落武是河东上品门阀落家人,与皇后薛家有姻亲关系,不过,这不是主要的,门阀士族之间通婚频繁,河东三大门阀,可以说都是亲戚关系。
最重要的,落家是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在兄终弟及争夺中,落家旗帜鲜明支持现在的皇帝,落攸遇刺说不定便与此有关。
“落武这人原在国子监,官声很好,在御史台的时间虽然短,可弹劾过潘链和丁轩,为人刚强,不避豪强,有这人出任京兆府,京兆府的治安一定会好转。”
皇帝闻言不由满意的点头,京兆府需要一个敢得罪人的掌控,更主要的是,落武居然弹劾过潘链和丁轩,应该不是潘链一党,只要不是潘链一党就行。
“落武守孝期满,这吏曹怎么没上奏?”皇帝有些纳闷,不满的问道。
“皇帝忘了,他不是从五品吗,”张猛笑了笑说:“按照大晋律,四品以下丁忧官员,守孝期满后,便到吏曹候任,由吏曹考评后任用,不用上奏御前。”
“好,那就落武。”皇帝立刻点头,立刻起草圣旨,马上加盖玉玺,让人送到尚书台。
正文 第752章 粮案起
张猛看着郑公公将奏疏交给小太监,心里忍不住暗乐,这次潘链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一把,那有那么容易。
皇帝又递过来一份奏疏让他看看,张猛打开一看,是雍州秦王发来,秦王再度告急,雍州府库饷银不足。
“....,从去岁至今,朝廷共拨给雍州三百万两银子,但凉州边军现有七万,雍州有兵共十二万,其中边军五万,郡国兵七万,按照战时步兵军饷双倍,骑兵军饷三倍,这三百万两银子可支应五个月,这还不包括郡国兵和民夫,若加上郡国兵和民夫,只能支持三个月,过去三月还无战事,但银子已经用去七十万两,若战事一起,臣估计至少持续六个月,现在两百万两银子,最多支持两个月,...”
秦王的奏疏一如既往的哭穷,要银子要粮食要援兵,什么都要,好像雍州凉州就是穷山恶水似的。
“朝廷拨给雍州的银子是三百一十六万两,算下来,五个月过去了,还有两百万两银子,难为秦王了。”张猛说道。
“开春之后,吐蕃是不是还要进攻?”皇帝问道,但他的神情却有所期待。
张猛摇摇头,轻轻叹口气,朝廷实在没银子了,春税还没有收,城外的粮窑空了两个,其他小粮窑还不算。
为了应对这场战争,朝廷已经拨出近千万两银子,但这些银子和粮食七成去了并州,剩下的三成到雍州,这还包括凉州的。
难怪秦王要叫苦。
张猛深深叹口气,这个冬天,朝廷四下张罗银子,将各地官员逼得上蹿下跳,苦不堪言,好容易才搜罗了些银子,现在又要银子,这让朝廷上那去拿。
“唉,”张猛再度叹息:“这打仗就是打银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唉,秦王所滤有道理,雍州的粮饷不足。”
“他这次要五百万两银子,朕上那去找,”皇帝的神情很是阴郁,恨恨的说:“句誕顾玮这两个东西,税制革新,这么久了,还没推行下去。”
朝廷原来计划,在冬天推行税制革新,扬州富庶,春税至少可以增收五百万两银子,可这个冬天,句誕顾玮居然毫无动作,春税看来没有着落了,那五百万两银子看来没有着落了。
“除了军费外,朝中大臣的薪水已经有半年没发了。”张猛冷冷的补充道,扬州问题的结症在扬州地方,盛怀与扬州地方门阀勾结,公然对抗税制革新,可顾玮看清了问题的结症,数次弹劾盛怀,可朝廷就是搬不走这个石头。
皇帝重重的叹口气,房间里平静下来,郑公公小心的屏气息声,站在角落里,生怕有所动作,惊动了皇帝,进而引来泼天大祸。
伺候了皇帝多年,他非常了解皇帝的习惯,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皇帝很愤怒,想到自己每天宵衣旰食,可国事依旧艰难,每走一步都如此艰难,各种阻拦各种理由都来了。
他很想操起一把剑,将这些家伙全部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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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官员匆匆下马,身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一下,急急冲进度支曹,跑得太急,差点在高高的门槛上绊了下。
“王爷!不好了!”
延平郡王闻声抬头,看到眼前官员的神情,忍不住皱起眉头,年青官员的神情慌张,发乱冠斜,官服的下摆有明显的黄土。
“慌张什么!成何体统!”延平郡王不悦的喝斥道。
“王爷,出事了!”年青官员顾不得计较延平郡王的不满,连滚带爬的冲到延平郡王的书案前,大声叫道:“平定窑的粮食只有三万石!”
“看你这...”延平郡王很是不满喝斥到,话没说完,脸色陡变:“你说什么?”
“平定窑的粮食只有三万石!”年青官员重复道。
延平郡王呆了片刻,忽然站起来,大声叫道:“这不可能!”
说着延平郡王转身,从身后的档案架上翻弄,拿出一本账册,翻到其中一页。
“平定窑有粮食五十万石!这还有错!”
年青官员用袖子擦了把汗水,急急解释道:“我刚查了,确实只有三万石,除了两个窟是满的,剩下几个窟都只有门口一点,里面都是空的。”
延平郡王脸色刷的白了,帝都周围三大粮仓,除了这三大粮仓外,还有几个粮窟,这平定窑便是其中之一,这窑设在城内,就在城南的度支曹仓库。
朝廷调粮食的顺序是,城外三大粮仓,这三大粮仓调过后,才是城内的粮仓。
这个冬天,往雍州和并州运粮车队络绎不绝,三大仓搬空了两个,城外的数个粮窑也都搬空了,延平郡王出于小心,让清查下城内的粮窑,这平定窑便首批清查的粮窑。
城内的粮库有四个,内城两个,外城两个,帝都的存粮规划是按照战时规划的,城外三大粮仓是当敌人攻击八关时,为帝都和守关将士提供粮食;城内四个粮仓是当八关被攻破,敌人围城时,为坚守城池的将士和百姓提供粮食的。
平定窑不是埋在低下的窑窟,而是地面的粮库,粮库位于城南,按照度支曹的账册,这个粮库有二十万石粮食;城东的安定窑也有二十万石粮食;内城的永定窑和车定窑,各有十五万石。
二十万石的粮食实际查下来只有三万石,剩下的十七万石粮食上那去了?
延平郡王背心凉飕飕的,他立刻意识到,这若属实,一定是一场泼天大案。
心中的情感异常复杂,有烦恼也有侥幸,年青官员焦急的看着他,延平郡王想了想,断然说道:“带上度支曹兵丁,立刻上平定窑,来人!”
两个延平郡王的家将跑进来,延平郡王眉头微皱,冲外面叫道:“王洵!阎智!”
阎智从边上的厢房急匆匆进来,抬眼看看看延平郡王和年青官员周耀,感到气氛不对,便小心的站在边上。
王洵则慢条斯理的过来,进门后也没看便径直问道:“王爷,何事相召?”
延平郡王说道:“我让唐克清查下城内的粮仓,结果怎么呢,平定窑只剩下三万石粮食,我们一块去看看。”
王洵听说平定窑,脸色刷的白了,露出惊恐之色,阎智则没有那么多顾虑,眉毛一扬:“怎么可能,账册记得清清楚楚,二十万石,怎么会只有三万!!!”
阎智本是丞相府属官,在丞相府受到排挤,被调来清欠,在清欠中以强硬出名,充分证实了他的臭石头的绰号,但延平郡王则比较欣赏他,将他调到度支曹,还升了一级,从七品升到从六品。
“唐克,你说说!”延平郡王吩咐道,唐克擦把汗水:“昨日,王爷让我今天去清查平定窑,我查过了,平定窑只有三万石粮食,我亲自进库里看过,那帮家伙做得很精妙,每个库外面都堆着粮食,里面却是空的。”
阎智不由大怒:“这帮蛀虫,该千刀万剐!”
王洵脸色苍白,没有说话,延平郡王冷静下来,但这事他兜不住,这场惊天大案将牵扯到谁,他也不知道。
“走!”
延平郡王没有废话,带着度支曹二十多个度支曹曹丁和王府家将,一路浩浩荡荡的赶到城南的平定窑。
刚进门,延平郡王便下令将平定窑仓守逮捕,四十多岁的仓守脸色惨白,连声叫道:“王爷!王爷!小的冤枉!”
“闭嘴!”延平郡王厉声喝斥道:“所有库丁,全数拿下,暂时拘押在签押房,本王清查了粮食后,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王府家丁和度支曹曹丁将十几个库丁凶狠的推进边上的签押房,除了库守外,其他官员也全部被扣押。
延平郡王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平定窑原官员和守窑兵丁全数扣押,换上了自己人,然后亲自监督,清查府库。
“王爷,这事,”王洵悄悄将延平郡王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作?”
延平郡王微怔,诧异的看着他,王洵额头冒汗,低声说:“这事可大可小,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延平郡王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王洵,王洵的神情有些慌乱,额头汗珠直冒,延平郡王突然笑了笑:“仲云兄,你也牵扯到这事上了?”
王洵苦笑下摇头:“我王家虽然不算富有,但不至于盗库粮。”
王洵不是冀州王家,而是太原王家,士籍,家中豪富,不算富有,不过是自谦之词。
延平郡王神情慢慢缓和下来,王洵小声说:“王爷,此事可大可小,王爷是想办大还是办小。”
“大了怎么讲,小了怎么讲?”延平郡王又问。
“小的话,可以将此事推到库守身上,大的话,小弟恐怕朝廷会掀翻一半。”
延平郡王不由大为惊讶,牵扯到这个案子中的人居然如此之多?盗卖库粮可是死罪,谁这么大胆?!!!
“王爷,下官在度支曹已经七八年了,见得太多了,王爷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王洵见延平郡王沉凝不语,便小心的再度劝道。
延平郡王看看正在清点的粮食,一袋袋粮食从库房里搬出来,过秤,记录,阎智和唐克在边上监督。
王洵的话证实了他的一个判断,此事绝不是几个库丁和库守干得了的,十七万石粮食,若是只有这十几个库丁和库守所为,他们的肚子未免太大了。
可他能瞒得下来吗?延平郡王没有多想便断定,他肯定不行,这个案子要么不揭开,一旦揭开便是大案,皇帝肯定要派人来查。
“把库守带来。”
延平郡王没有回答王洵,而是让将库守带过来。
王府家将将库守提溜过来,延平郡王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库守不住磕头,颤声道:“王爷明鉴!王爷明鉴!”
“本王是不是明鉴,这里都少了十几万石粮食,你这个库守是逃不了责任的,你的罪是砍头还是发配的区别。”
王洵闻言脸色微变,库守迟疑着没有回话,延平郡王冷笑道:“看看,现在还想着替人隐瞒,真是不知死活,这么大的案子,你兜到自己身上,你兜得住吗?”
王洵没有回答,库守闻言脸色惨白,冷汗一粒粒往下淌,诺诺道:“王爷,王爷,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贪污如此大的粮食!小的,小的,........”
“大胆!”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弓弦响起,一箭呼啸而至,延平郡王的家将厉喝一声,拔刀,斩落,一支破空而至的羽箭断成两截。
可.....
库守的喉头被羽箭射穿,双眼股股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嘴中冒出血泡,不甘的倒在地上。
正文 第753章 大狱
“敌袭!”
“保护王爷!”
延平郡王家将们迅速将延平郡王围起来,保护进屋,同时四散搜索敌踪,王洵呆如木鸡,唐克正要跑,一看阎智还站在那,连忙回身拉着阎智躲进屋里。
过了会,搜索的王府家将回来报告,敌人已经跑了。
“平定窑,所有窑丁和官员全数收押,唐克,你带领一队人守住平定窑,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刘杰,你立刻快马曹里,记住,回去后,严密看守旧档库。”
延平郡王回过神来,立刻下令,唐克和王府家将刘杰立刻领命,然后延平郡王坐下,他没想到那些动手如此之快,如此果断。
很显然,刚才的刺杀不是针对自己,库守死了,一个关键证人死了,对手很显然是在消灭证据;而且这也可以视为对自己的一个警告。
“把袁凯押过来。”延平郡王下令道,这袁凯是平定窑假窑守,简单的说便是副窑守。
袁凯五十多了,身材矮小瘦弱,被王府家将拎进来,抬头看见延平郡王便痛哭流涕。
“王爷,救我!”
“你比他精明,知道死到临头了,”延平郡王冷冷的说,刚才的刺杀激怒了他,他决定将这个案子办大。
“说,阎智,你来记录。”延平郡王迅速将房间变成了一个小的问询室,让阎智记录,王洵旁听。
“是,王,王爷,”袁凯稳定下心神,才接着说:“窑里本就只有三万石粮食,这五六年,就没有新粮运进来,这些粮食还是去年运进来的。”
“胡言乱语!”王洵厉声喝斥:“每年平定窑都要调换陈粮五万石。”
“大人,小的没有胡说,在去年以前,粮库只有两万石,去年调换五万存粮,这才有了三万石!”袁凯急急答道。
“平定窑乃帝都重要粮库,我问你,既然在之前只有两万石,可账册上记录有二十万石,这是为何?”延平郡王问道。
“回王爷,具体怎么的,小的也不知道,我到这平定窑已经三十多年了,十多年前,窑里便没再进过新粮,相反,每年都要运走三万石粮食,最大一次,是三年前,一次就运走六万石粮食。”
“这进库出库的账册何在?”王洵冷着脸问道。
“回大人,这账册是库守收着。”袁凯答道。
“还推诿!”延平郡王冷冷的威胁道:“这事,你是兜不住的,你看看,人家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你要不开口,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袁凯额头冒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何尝不知道,可这事他知道得实在不多。
“王爷,小的知道就这么多,以前,每次作这事时都是沈坚亲自操作,每次完结后,就赏赐大家五六两银子。”
“你拿了多少?”王洵有些着急了,神情越发严厉。
“回大人,小的这些年,总共拿了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这平定窑每年进粮五万石,帝都粮价一向不便宜,一石粮食四两银子,即便是糙米小麦,一石也在二两多,这一年就是十万两银子,十几年下来,怕有百万两银子了。”延平郡王冷笑连连,心中却暗自心惊,出了这平定窑,城内的其他三个粮库呢?除了粮食,还有食盐,城内同样存有。
“该死!”延平郡王忍不住骂道,唐克过来报告,找到了进出库的账册记录,延平郡王看了看,不由冷笑连连。
为了不让人灭口,将所有窑丁和官员全数押回度支曹,又从王府调来家丁家将,将度支曹的旧账库严密看管起来。
平定窑失窃案在最短时间上报朝廷,朝廷震惊,皇帝大怒,下令度支曹一应官员全体拘押,所有官员戴枷办公,由延平郡王甄别录用,平定窑一案由廷尉府和新任京兆尹落武,中书监薛泌,内卫管事麦小年,共同审理,一应人犯由廷尉府拘押。
皇帝雷霆之怒,奉旨查案的官员不敢怠慢,迅速就位,延平郡王虽然没有戴枷办事,他实际也是待罪之身,另一个没有戴枷的是阎智,他到度支曹才几个月,以前的事自然追究不到他身上。
延平郡王和阎智俩人组织力量继续清查城内另外三个粮库,结果,三个粮库应该存粮五十万石,实际上却只有三十二万石,短缺十八万石,只有一个粮库城东的安定窑,粮食数目是对的,其他两个粮库都不到一半。
延平郡王粗粗估算,这又是几百万两银子,他与阎智不由相对苦笑,如此大规模的盗窃粮食,绝对不是一两天或一两年的事,而且前任度支曹尚书田凝绝对脱不了干系。
报告送到尚书台,尚书台集体失声,潘链领头上奏,请求查封田凝家财,抓捕田凝之子田融。
朝臣们弹劾田凝的奏疏雪片般飞向尚书台,但只有一天之后,弹劾的对象变成了丞相甘棠,度支曹是属于丞相下属的六曹之一,甘棠为相五六年,对此事有疏于查验之责。
度支曹自然是重灾区,官员几乎人人戴枷,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被叫到廷尉府查询,整个度支曹人人自危,两天之内,四个度支曹郎官上吊自杀,恐怖弥漫在度支曹上空。
皇帝下旨,让度支曹清查过去十二年的账册,同时清查所有府库,让薛泌和麦小年协助。
延平郡王和薛泌组织了五十多个算账高手,一本一本账册清查核对,那些积满灰尘的账册从库房里搬出来。
槽内整天算盘响个不停,最后汇总到延平郡王和薛泌面前。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薛泌摇头晃脑的叹道:“不过查了四成,对不上的便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了。”
延平郡王脸色铁青,他现在才知道顾玮的精明,到度支曹便将以前的账册封存,压根不去理会,他恐怕早就知道这些账不能查,一查就是一场绝大风波。
薛泌失踪笑眯眯的,这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从目前查到的结果看,皇帝若是真要穷追,自丞相甘棠以下,上百名朝廷官员牵涉其中,除了度支曹,还有吏曹,民曹,甚至潘链的三弟潘俨都牵涉在其中。
库粮在十多年里,被田凝和几个朝臣上下其手盗卖,库银被几个郎官为首的拿出去放高利贷。
郎官们互相揭发,牵涉的人越来越多,连少府丁轩也牵连进来,根据郎官的揭发,最初便是丁轩鼓动田凝,从度支曹拿银子放高利贷。
“泰定三年的粮食,还没到帝都便送到冀州,直接在冀州给卖了,哼,这田凝真是胆大包天!”延平郡王痛恨又无奈的摇头。
田凝等人真是胆大包天,刚开始从粮库盗卖粮食,还想着事后补足,赚点差价就行了,见没人管后,胆子越来越大,干脆将粮食直接盗卖,事后也懒得补了。
“我说这田凝脑子坏了,致仕之后,怎么不想办法补上?”薛泌有些纳闷,田凝致仕后,明知道这些事迟早会被发现,为何不赶紧补上?
“不是他不想补,”麦公公悠悠的叹道:“一来,数目太大,补不了了;其次,他还是心存侥幸,无论是王爷还是先前的顾玮,都没有动下面的人,所以,他还是可以慢慢补上的。”
“也就是说,这次要不是我让唐克突然去清查粮库,这桩事还埋着。”
薛泌冲他笑了笑,延平郡王忍不住苦笑,这不是傻吗,明摆着的事,当初让唐克去查,也是突然心血来潮,临时决定的,唐克动作也快,更主要的是办事认真,库内的粮食全部过秤,这才揭开这个惊天大案。
案件并不复杂,但牵连的官员太多,让人纳闷的是,这些官员多是世家出身。
廷尉府一时间人满为患。
皇帝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愤恨之色难以摁奈。
“无耻!大胆!”
尚书台以潘链为首都在御书房内,几个人低眉肃穆,默不作声。
“难怪朝廷府库空空,有这么多蛀虫,朝廷府库能不空都难!”
皇帝痛骂一番后,才扭头看着潘链问道:“你们家里还有那些人牵扯进去了?”
潘链吓了一跳,他三弟潘俨参与了盗粮,涉及粮食有八万石,共得银十万两。
“难怪当年他拿出了十万两银子。”潘链在心里深深叹口气,潘俨也是为潘家才冒这个险。
“皇上,臣管教不严,请陛下降罪。”潘链跪下请罪。
皇帝没有理会他,抬头看着甘棠,甘棠轻轻叹口气,跪下,沉声道:“臣有失察之责,还请陛下降罪。”
蓬柱说道:“案件已经查清,陛下,这些人均该问罪。”
没等皇帝开口,甘棠从怀里拿出一张奏疏,双手捧上:“臣之罪,让朝廷蒙受巨大损失,臣不敢推卸责任,这些年,臣尸位素餐,于朝廷毫无建树,臣无颜再居相位,恳请陛下另择贤才,以领百官。”
黄公公悄无声过来,接过奏疏,放在皇帝面前,皇帝打开看,这是甘棠的请求致仕疏,他一目十行的看过。
“甘爱卿为相多年,于朝廷多有劳苦,唉,”皇帝深深叹口气,换了语气说:“这次的事,也不全怪你,但你的确老了,十多年,都没发现,这失察之罪,跑不了,念在你多年为朝廷劳心竭力,你回家养老吧。”
皇帝一点不客气的接受了甘棠的辞呈,甘棠却松口气,规规矩矩的给皇帝磕头,摘下官帽,放在地上,再度叩头,起身倒退出门。
潘链跪在地上,看着甘棠离开,心中焦急,可又找不到理由上疏挽留,最近,朝臣的弹劾汹涌,多数集中在甘棠身上,大有不把甘棠给弹劾下去不罢休之势。
“皇上,一应人犯该如何处理,还请皇上示下。”蓬柱上前说道。
潘链神情紧张,见皇帝要开口,急忙叩首道:“陛下,臣弟糊涂,臣愿意替他归还,皇上还请看在太后的份上宽恕一二!”
皇帝冷笑一声:“宽恕!!!潘链,你脑子糊涂了!这么多人,上下其手,贪污朝廷数百万两银子!宽恕了他,其他人呢!也宽恕了!朝廷法度何在!”
潘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住磕头,张猛给皇帝使个眼色,皇帝没有看见,正要开口下旨,张猛只好上前一步:“皇上,现在这些人都关在廷尉府,现在最重要的是,谁来出任宰相?”
蓬柱点头:“对,张先生说得对,塞外出兵在即,甘丞相要负责后勤调度,陛下,此事决不可缓。”
皇帝想了想,忽然看见张猛的神情,明白过来,想了想,说道:“甘棠致仕,尚书台也该调整下了,”说着微顿下:“延平郡王这次能揭发弊案,整顿治理度支曹,有功于社稷,着延平郡王实授度支曹尚书,入尚书台治事。”
潘链的嘴巴蠕动下,没有反驳,心里对张猛深恨不已,知道皇帝抓住了机会,这个时候调整尚书台,朝野上下无话可说,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上面没人负责是不可能的,甘棠致仕,算是让他出来当个替罪羊,进一步调整尚书台,也无可厚非。
“薛泌,在中书监治事,忠厚勤勉,多有建言,朕深知其才,着令入尚书台公干。”
皇帝一下将两个人调入尚书台,潘家现在可谓繁盛之极,潘链却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潘俨虽然是中郎将,太子太保,可这是闲职,没有多少实权,潘家三人,潘链为尚书令,权倾朝野,潘冀为太尉,掌控军权,潘俨看到两个哥哥都大权在握,心中颇为不甘,整天到潘冀那要官,可潘冀却坚决不肯给他实职,相反警告他安心点,不要乱说乱动。
除了潘俨,潘家还有几个子侄,也在朝中出仕,散布在六曹和禁军之中,全是实权人物。
皇帝吩咐完后,张猛已经将圣旨起草完毕,交给皇帝用印,左辰皱眉,抬头问道:“皇上,这丞相有谁?”
皇帝亲手将印盖上去,然后交给张猛,张猛送到潘链身前,潘链迟疑下,磕头说:“臣遵旨!”
这三个字很艰难,潘链心中无比沮丧,尚书台一下进了两个人薛泌延平郡王,一个外戚,一个宗室,很显然,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掌控尚书台了。
正文 第754章 蓬柱任相
“陛下,丞相属意谁?”左辰再度问道。
皇帝没有丝毫犹豫:“朕看就由蓬爱卿出任.....。”
“陛下!”左辰有些失态的打断皇帝,大声叫道:“不可!”
皇帝愠怒的看着左辰,这要换成旁人,恐怕就要治他御前失礼,可左辰是皇帝的老师,皇帝在很多时候要多给他几分面子。
左辰随即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退后一步,整整衣冠,然后才郑重的说道:“陛下,蓬大人虽然才华横溢,可丞相需要统领百官,为百官表率,这需要极高的威望,蓬柱大人现在难以承担此责。”
“威望不是天生的,”皇帝很不高兴,冷冷的说道:“人人都说威望,哼,官场就是个大染缸,讲究和光同尘,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就是忘了朝廷好不好,百姓好不好。”
这话够诛心的,官场讲究和光同尘,那种特立独行的,往往是官场失意者,年青人在里面磨,磨去棱角,于是变得老成某国。
“看看现在的官们,想做事的作不了,能做事的,什么事都不做,十年了,这么长时间,但凡有一个官,有那么一点为朝廷着想,这群蛀贼能横行十年!”
皇帝越说越生气越愤怒,重重的拍了一掌。
“一群贼!我大晋朝廷就养了这样一群贼!”
皇帝的咆哮响彻内外,书房内的大臣们噤若寒蝉。
“朝廷府库空空,塞外胡族挑衅,天下流民遍野!可谁都不担心!圣人之言!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皇帝将登基三年来的愤懑委屈,对朝局的失望,通通发泄出来。
“陛下息怒,”张猛低声安慰道:“左大人所言也没有什么错,但那是在普通时期,左大人。”
张猛转身看着左辰说:“老大人,您没有察觉吗,今日的朝廷,从朝廷到地方,官员们得过且过,丝毫感受不到危机,塞外胡族蠢蠢欲动,天下流民日益增多,朝廷府库空空,文恬武嬉,拿不出半点办法,老大人,再这样下去,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我认为陛下的选择没错,蓬柱大人虽然年青,可好就好在年青,他有才华,有冲劲,靠他的干劲可以振奋朝纲,更重要的是,陛下信任蓬大人,由蓬大人出任丞相,必能君臣相宜!”
张猛的话句句刺中当前朝廷的弊端,朝廷府库空虚,天下流民日多,朝廷却没有丝毫办法,各级官员上下一体,其乐融融,对各种问题毫不在意。
要说当今皇帝,自上任来,要说勤政,那是没得说,可奈何大臣们却无动于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皇帝每每气得不行。
“陛下,这丞相非同小可,是不是请朝中诸位大臣共同商议下。”潘链谨慎的上前一步,提议道。
“潘大人此言甚是,”左辰也赞同道:“丞相管辖六曹,度支曹,兵曹,民曹,吏曹,田曹,刑曹,六曹尚书均是老成持重的大臣,也是先帝任用多年的大臣,陛下....”
皇帝心中越发不耐,打断他说:“老成持重,老成持重,有什么用!田凝在时,是不是也一样老成持重!”
这话太重了,左辰脸色涨得通红,潘链这时想插话,皇帝却一挥手:“就这样,拟旨,拜蓬柱为丞相!”
张猛过去,坐在边上,很快起草了诏书,交给皇帝,皇帝粗粗看了看便拿起玉玺盖在上面。
潘链迟疑半响仍然不肯动,张猛叹口气:“太师,朝廷需要有个冲锋陷阵的干将,蓬柱蓬大人,是最好的人选!”
潘链沉默半响,抬头正好遇上皇帝冷冷的眼神,下意识的开口:“臣领旨。”
皇帝扭头看着蓬柱,蓬柱还有点傻,入尚书台,是他的梦想,可当上丞相,这出乎他的意料。
“蓬爱卿,怎么?你没信心?”
蓬柱一惊,振奋的抬头看着皇帝,大声说道:“陛下,臣,鞠躬尽瘁,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好,咱们君臣,合力将这潭死水搅合搅合,为天下黎民搅合出一个安宁的天下!”皇帝很兴奋,多日来,他就想改组尚书台,今日才最终如意。
穆公公站在角落里,面不改色的看着,潘链左辰黯然退出御书房,不过,俩人心境有所不同,左辰眉头紧皱,忧心忡忡;潘链则神情阴沉,心思重重。
“蓬爱卿,你要有信心,朕选择你来作丞相,你一定要干好,让那些人看看,哼,老成持重,老成持重,朝廷现在要的是锐意进取,不是什么持重!”
皇帝的怒火还没完全消去,这几年憋在心里的委屈都通通发泄出来,蓬柱点头:“臣明白,臣还是那句话,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绝不负陛下所望。”
皇帝点头:“你首要的任务是,拟定个改革纲要,将陈国土地革新,扬州盐税革新的经验推广到全国。”
“臣,领旨!”蓬柱毫不迟疑,沉声应道。
皇帝点点头,蓬柱起身退出御书房,到了门外,蓬柱仰头看看天空,天空蔚蓝,一抹白云横在碧蓝的天幕上,恍若一幅美丽的画卷,院子里花香阵阵,眼中满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蓬柱很兴奋,对尚书台进行调整,是皇帝早就计划好的,可迟迟没能推进,连他都以为时机还不成熟,可没想到,皇帝借这次机会,断然下令,不但改组了尚书台,还将甘棠赶回家。
自己居然接任了丞相,这是他没想到的,不是他不想当丞相,但他也觉着自己的威望不足,如果五年或十年之后,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书房内,张猛轻轻舒口气,改组尚书台,他和皇帝讨论过多次,不过,今天皇帝的举动同样出乎他的意料,但效果不错,雷霆万钧,逼得潘链不得不答应。
“陛下做得好,”张猛笑道:“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也算是完成一桩心愿。”
“百里征程不过刚刚起步,没什么值得庆贺的,”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廷尉府的奏疏上,这份奏疏上面是粮库一案的审讯过程和犯罪案由,以及对案犯的判处决定。
“廷尉府拟定的判决,你看看吧。”
张猛过去拿起奏疏,他一目十行的看过,案由不复杂,就是上下勾结,内外联手,盗卖朝廷库粮,涉案的有上百人,其中主要是粮库库丁和度支曹以田凝为首的官员。
但处置办法却有点奇怪,三个窑守一律斩首,窑丁全数发配凉州服苦役十年,田凝抄没家财,度支曹左令丞王洵免官,十年内不得入仕,右令丞武威发配凉州服苦役五年,几个自杀的郎官全数抄没家财,家人发配凉州服苦役十年,另外还有些官只是罚银了事。
张猛看后忍不住摇头:“这梁琦在做什么,这样的判决都出来了,王洵居然都只是发配,丁聪是丁轩的族弟吧,判罚银一万两,这不荒唐吗!”
这十多年里,在度支曹任过职的官员,无论在朝还是在地方,全数抓捕,丁聪是原度支曹郎中,后升任民曹左令丞,这次也落马了。
“地方州郡抓的人还没到京,这梁琦就敢判了,唉。”张猛不咸不淡的叹口气。
皇帝闻言,怒气再度冒起,看着那份奏疏,恨不得将它撕了。
“银库一案还没判,草民估计,恐怕也是如此。”
“宣,薛泌,麦小年见驾!”皇帝扭头喝道,黄公公连忙传旨,皇帝瞪了穆公公一眼,穆公公低着头,一声不吭。
“穆公公,你有什么说的?”皇帝忍不住了,冷冷的问道。
“回陛下,”穆公公拱手施礼,平静的答道:“这案子,依老奴看,太顺利了。”
“什么意思?”皇帝有些不解,皱眉,有些不耐烦的喝道:“有话直说,别打哑谜!”
“陛下,老奴没有证据,有些话不敢说得太明,不过,以老奴的经验看,这案子破得太顺利。”穆公公解释道:“陛下您想,延平郡王随便派个人去查粮库,便查出这么大个案子,廷尉府接手后,所有案犯便开口,所有事都是田凝命令干的,似乎田凝在度支曹一手遮天,谁都干涉不了,这不合常理。”
皇帝眉头皱起来,这次度支曹的粮库盗窃案和银库盗窃案,探查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这也说得过去,粮库银库,都有人把手,进出都有账目可查,少了,守窑的窑守便要担责,所以,顺着问便能问出来,没有奇怪的。
“另外还有,这么多粮食都卖给谁了?”穆公公又问道:“这在梁琦的奏疏里压根没有。”
皇帝再看了一遍梁琦的奏疏,恍然大悟,更加愤恨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一个廷尉,好一个梁琦。”
张猛其实早就看出问题了,他轻轻的叹口气,劝道:“陛下,以草民所见,这事不宜大兴牢狱,陛下心里有数就行了。”
“不宜大兴牢狱!”皇帝很是生气,他本想穷究这个大案,搅动这死气沉沉的朝局,振奋天下人心,可没想到,他最为倚重的谋士却认为这个时候不宜深究。
“出塞作战在即,朝局当保持稳定。”张猛平静的提醒道。
穆公公暗自点头,张猛就比那蓬柱稳重多了,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可细细研究下来,里面有层看不清的黑雾,将真正的真相给遮挡起来。
皇帝慢慢平静下来,不错,出塞作战在即,这个时候兴起大狱,百官人心惶惶,势必影响前方作战。
皇帝心里非常不甘,可又不得不承认张猛说得不错,现在不是穷究此案的时候,可就这样放过这些蛀虫,他又非常不甘心。
“陛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振兴朝局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张猛的语气也十分惋惜,老实说,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如果不是塞外作战在即,穷追此案,可以振奋人心,刷新朝廷气象。
“不过,对梁琦的这个奏疏,陛下还是驳回,让他严查粮食去向,还有拟定的处置不妥!”张猛又补充道。
皇帝沉默不答,过了会,才说:“你先下去休息吧,待朕想想。”
张猛闻言也不争辩,冲皇帝施礼后,才转身出门。
皇帝看着窗外,不知不觉中天色已近夕阳,窗棂染上一层红色的胭脂,院里有小鸟在雀跃,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
穆公公看着皇帝的背影,那层胭脂也同样染在皇帝发端和袍服上,看上去让人感到异常沉重。
“梁琦有什么动作?”
“回陛下,没有。”穆公公立刻答道:“不过,梁琦的小舅子最近到梁琦府上颇为频繁。”
“内卫还查到那些东西?”
“对方做得很巧妙,廷尉府内的狱卒有一半是三个月前调入的,瞒过了所有人,另外,射死平定窑窑守的刺客没有抓住,所以,这次对方的布局巧妙,行动突然。”
在交付廷尉府严审的同时皇帝同样下令,让内卫密查。
可惜这些布局,现在都用不上了。
“你估计下,这次能追回多少银子?”皇帝又问道。
穆公公略微想了想便答道:“如果按照梁琦的奏疏,老奴估计能追回八十万两银子左右。”
“八十万两!”皇帝又开始生气了,朝廷被盗的至少三百万两银子,却只能追回八十万两,他立刻觉着自己吃了大亏。
“老奴只是估算,也许能多点,但绝对不可能超过百万。”穆公公的语气十分肯定,这些银子主要还是田凝潘俨等门阀士族的财产,那些窑丁窑守能有多少银子,就算全部抄家,恐怕也弄不到十万银子。
“找人,暗地里通知梁琦,这次追回的银子,少了三百万,朕就治他包庇之罪。”皇帝咬牙说道,他不得不让步,多少弄些银子回来,一来满足军饷的亏空,而来也算出口鸟气。
“老奴明白。”穆公公躬身领旨。
晚膳刚传来,夏阳宫的齐公公便摇摇摆摆过来,看到书案的晚餐,便劝道:“皇上过于清苦了。”
晚餐很简单,两个时鲜小菜,一个竹笋肉丝,外加一个莲子红枣汤。
皇帝端起碗,吃了几口后,才问:“太后有什么吩咐?”
“回陛下,太后想陛下了,想请陛下过去聊聊天。”齐公公恭恭敬敬的答道。
皇帝想都没想便冷笑道:“是不是太师又上太后那去了?”
“原来陛下知道。”齐公公笑嘻嘻的。
皇帝心说这还用想,这样的大事,潘链岂不会向太后哭诉去。
想起太后,皇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乱,可又不得不去应付,匆匆刨了两碗饭,放下碗筷便向夏阳宫去了。
正文 第755章 太后出手
夏阳宫在皇城西南,这一片宫殿属于先帝的嫔妃,包括仅存的几个光宗皇帝的嫔妃,这一带皇帝一般不奉召不来。
皇帝到时,太后并不在宫里,而是在小花园里看几个小宫女跳舞,看到皇帝过来,太后让人端来个绣墩,让皇帝坐下。
“皇上看她们跳得如何?”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正跳舞的宫女问道,边上有个宫女正在弹琴。
皇帝对歌舞没有多少兴趣,登基后,还从未开过宴会,那怕上元节也仅仅在宫里举行个没有歌舞的便宴。
“还行吧。”皇帝随意的看了眼,便顺口答道。
太后微微摇头,看着皇帝:“你呀,不要整天做事,适当的调养也是必要的,你父皇就这样,我记得当初鲜卑人在并州打得那样凶,你父皇依旧在皇诞节举行宴会。”
皇帝勉强笑了笑:“母后说的是。”
太后摇摇头,怜惜的说:“你呀,给你说了多次,皇家最大的事是子嗣,你都三十二了,到现在还没有子嗣,你登基也三年了,还没选过秀女,哀家想,今年为你选秀女,不需要你花时间,这事就由哀家来操持,你看可好?”
皇帝略微想了想:“母后,选秀女开销巨大,现在塞外作战在即,前方将士正浴血奋战,朕却在这个选秀女,这传到前方,会影响士气。”
“这什么话,哀家可不同意,”太后摇头:“这天下的事那有完,今年是出塞作战,明年不知道又有什么事,那有个完,你是天下之主,事情即便多,轻重缓急,只要有条理,什么事都不会耽误。”皇帝无心与太后争辩,想了想便点头:“那就有劳母后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了眼皇帝:“我呢,在宫里也没什么期望,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将来到地下见到先帝也有所交代。”
皇帝心说来了,勉强笑了笑说:“母后说的哪里话。”
扭头问太后身后的老宫女:“太后最近膳食可好?今天午膳和晚膳都是什么?用得可香?”
“回皇上,”宫里恭敬回话道:“太后午膳用了半碗幽州香米,晚膳喝了半碗汤。”
“怎么才这么点?”皇帝皱起眉头,关心的问:“母后身体可好?”
“太后最近心情不好,所以用得少。”宫女答道。
“身体不好?怎么没人向朕报告?可传了御医?”皇帝不悦的扭头盯了齐公公一眼。
齐公公连忙躬身答道:“陛下操持国事,太后不愿以这些小事打搅陛下,让陛下分心。”
“糊涂!太后体谅朕,你们不能这样,太后以天下养,她的事便是头等大事!”
“是,老奴错了!”齐公公连忙下跪。
“是哀家吩咐的,起来吧,”太后稳稳的解释道,然后对皇帝说:“皇儿,哀家知道,国事艰难,听说最近又出了个大事,你把丞相甘棠免职了,给哀家说说,倒底怎么啦?”
皇帝在心里叹口气,强摁不耐,笑了笑说:“母后不必担心,儿子会处理好的。”
太后神情微变,冷冷的说:“是啊,皇儿大了,不需要老太婆操心了,老太婆就要自知之明,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几个宫女吓得脸色雪白,通通跪下,一时间,院子里跪了一遍。
皇帝十分无奈,起身冲太后施礼,勉强笑了笑说:“母后说的哪里话,外面的事是比较繁杂,儿子不想扰了母后清修,不想母后就生气了,儿子请母后原谅。”
太后平静的说:“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宫女和太监乱纷纷退下,眨眼间,花园里便只剩下皇帝和太后。
太后轻轻叹口气,示意皇帝过来,皇帝坐在她身边,太后拉着他的手,轻轻抚摸道:“皇儿,哀家知道,先帝留下的这遍江山千疮百孔,为了出塞的军饷,你费尽心力,可,圣人言道,治大国如煎小鲜,什么事都不要急,慢慢找办法,总能找到办法的,最主要的是保持朝局稳定,只要朝廷稳定了,其他的就不是什么大事。”
皇帝心不在焉,可表面上还是微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儿子记住了,这次免了甘棠是因为朝廷出了粮库大案,母后可能知道,太祖在城外设了三大粮库,武宗时又在城内设了四个小一点的粮库,按照规制,城内四个小粮库要存粮七十万石,可最近才发现,这四个粮库除了一个外,其他粮库总共只有八万石粮食,被盗的粮食总共有三十多万石,经廷尉府审讯,是前度支曹尚书田凝与度支曹上下内外勾结,这些盗窃粮库和银库,总计达三百多万两银子。”
皇帝将案情简单讲述了一遍,然后说:“此案震惊朝野,众多大臣弹劾甘棠,认为他负有失察之责,甘丞相不得不提出辞呈,儿子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让他致仕养老。”
“噢,原来是这样,那怨不得皇儿如此处置。”太后轻声说道,好像是喃喃自语,作为泰定皇后,她虽然从未处理过朝政,但在这个环境中,多少也知道些,如此大案,不找几个替罪羊出来,那帮清流绝不会罢休。
“既然如此,皇儿打算让谁接任丞相?”
“儿子已经下旨,让蓬柱接任丞相。”皇帝平静的答道,他知道真正的事来了,对潘链愤恨不已。
“皇儿很信任蓬柱?”
让皇帝意外的是,太后居然没有反对,他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辩解,没想到太后居然没反对。
“是,母后,蓬柱与儿子相交有七年了,七年里不离不弃,儿子若连他都不能信任,那儿子就真没可信之人了。”
太后微微点头:“从这方面来说,蓬柱还是合适的,唯一的遗憾是蓬柱晋升过速,你登基三年,他先奉命到陈国办差,然后就入尚书台,这才一年多一点,就接任丞相,太快了。”
皇帝沉默下,这次他没有反驳,太后说得不错,蓬柱升迁过快,几乎是一年升一级,不,自从登基以来,蓬柱便从五品官升到一品大员,这次出任宰相,等于跨越两级。
可,不用蓬柱又用谁呢?
“母后,朕觉着蓬柱能行。”
太后摇头,温和的笑了笑:“哀家没有质疑蓬柱的才干,就是觉着他升迁太快了,丞相府下辖六曹,管着几百上千个官,这些官都是老奸巨猾的,别以为你把他们压住了,这些家伙狡猾着呢,这蓬柱啊,哀家担心这蓬柱压不住他们。”
皇帝有点糊涂了,不知道太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试探着说:“无妨,有朕在背后为他撑腰。”
太后微微摇头:“那些所谓的清流发起狠来,可没那么好挡。”
皇帝自信的笑了笑:“母后放心吧。”
太后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轻轻叹口气:“魏典那不过小事,真正的,唉,你还记得泰定三年时的事吗?”
皇帝想了想,想起来了,泰定三年,昭阳郡王主政,意图废除士族特权,结果清流群起抗议,士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半个朝廷和帝都几乎所有书院的书生都卷进来了,宫门外跪满了人。
也正是这场叩宫,奠定了昭阳郡王的失败,但门阀士族依旧不肯放过他,给他安上了谋反的罪名。
皇帝脸色微变,太后好像没看到似的,轻轻叹口气:“那次你奉命巡视幽州,没有看到那场景,那可是触目惊心。”
皇帝思虑百转,想了又想,他觉着不应这样,便笑了笑:“母后过虑了,朕是为这天下,天下百姓,朕相信他们定会理解。”
太后凝视着他,皇帝镇定回望,母子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半响,太后才点头:“这样最好。”
皇帝松了口气,太后这时又补充道:“哀家说这些并不是要怎样,只是提醒皇帝,要留心这些,也要预作准备。”
“是,母后。”皇帝心情轻松起来,太后露出一丝微笑:“稳住朝政的关键在尚书台,潘太师是我父亲,由他掌控尚书台,才能让人放心。”
皇帝这下有点明白了,想了下说:“母后放心,太师没有涉及此案,朕不会自损柱石的。”
太后微微摇头:“按理不该说长辈的坏话,可哀家不得不说我那三叔是个不成器的人,先帝用了潘太师,用了哀家二叔,就是不用他,这是先帝有识人之明,但你不得不防,有人借这事攻击太师,进而逼迫太师辞职。”
皇帝一惊,心念电转,先是觉着这不过是太后想要保住潘链找的借口,可进而一想,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太后见皇帝已经动心,进一步说道:“如果潘链被迫致仕,皇帝打算用谁来担任尚书令?另外还有用谁来担任太尉?”
皇帝这下完全明白了,太后绕了大圈子,拐着弯为潘俨求情,想清楚这点,他佯装恍然大悟的点头:“儿子明白了,母后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后露出欣慰的微笑,接着说道:“另外,哀家觉着这尚书台还需要个声望高的镇住才行。”
“声望高的?”皇帝又有些疑惑了,不解的看着太后。
太后微微摇头:“这次尚书台走甘棠,听说秋云又病重,皇帝让薛泌延平郡王入尚书台,这俩人也同样年青了,皇帝不如再提一个在士林中声望高的入尚书台吧。”
皇帝想了想,点头说:“儿子明白了,请母后放心吧。”
太后点点头,这下将正事说完了,又说了两句闲话,便看见穆公公在外面,太后看着他,微微摇头。
“小木子在外面等着呢,不知道又有什么事,你忙去吧。”
皇帝起身告辞,等皇帝走后,宫女太监们进来,琴声再度响起,那两个宫女继续练舞。
“太后这下放心了。”老宫女趁着给太后倒茶,低声说道。
太后轻轻叹口气:“那就放心了,都是些不省心的,也就我那二叔还可以,我父亲啊,...”
“太师也不知道三爷的事,太后错怪太师了。”老宫女说道,她是太后从娘家带进宫的,跟她已经二十多年了,俩人心意相通,几乎无话不说。
“错怪了!”太后淡淡的说道:“算了,由着他们折腾吧,总有一天折腾不下去了,哀家也没办法。”
“太后说的哪里话,不是还有老爷和二爷吗,太后,您就把心放得稳稳的吧。”老宫女安慰道。
太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潘家这几年可谓飞黄腾达,鸡犬升天,隐忍这么多年,一旦出头,那嚣张跋扈,让整个帝都侧目。
除了潘链潘冀,还有好些个潘家后代在各曹和军队任职,禁军邙山大营都有,这几年升得飞快,几个二十多岁的便升为中郎将了。
对这些,太后心里有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潘链对潘俨的行为完全不知情。
正文 第756章 大案疑点
朝野震动!
甘棠致仕,还没等人醒悟过来,另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出来,蓬柱当上了丞相。
蓬柱才三十多岁,在大晋的历史上,还没有如此年青的丞相,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朝野目瞪口呆,没等他们醒悟过来,薛泌延平郡王入尚书台。
一时之间,朝野被这一连串消息给震蒙了,朝野失声。
平静了两天之后,朝野议论纷纷,但除了少数几个耆宿明确上疏反对外,多数人却只敢在暗地里抨击议论。
盗粮案的审理在继续,廷尉捕快四出,在各地抓捕这五六年间在度支曹任职的官员。
安静几天后,开始出现弹劾潘链的奏疏,这些奏疏直指潘俨涉及盗粮案,认为潘链应当承担责任。
潘链不动声色将奏疏照转到皇帝面前,皇帝看后也不言语,将奏疏留中不发。
但很快,弹劾潘链的官员们发现,他们自己也被弹劾了,弹劾的事件多是些小事。
但更多的奏疏还是反对用蓬柱为相,士林清流的议论越来越大,认为蓬柱德不配位,志大才疏,必将祸乱大晋。
这股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便传到皇帝耳中,皇帝却显得很大度,没有追究,但潘链却非常不满,他想出一个巧妙的主意,放出风去,今年的秋品可能由潘链主持。
这可击中了那些士子的命门要害,除了那些自持门第高,有背景的士子外,其他士子对潘链的议论倒是少了很多。
“皇上这次可谓闪电一击,让人措手不及!”
秋云靠在床榻上,额头上还搭了条白毛巾,满脸病容。
秋戈端着药碗,黑乎乎的药汤冒着热气,他用小勺轻轻搅动着。
“有什么措手不及的,皇帝早就看潘链不顺眼,这下可算遂了心意。”秋戈不以为然。
秋云微微摇头,轻轻叹口气,原以为这场病来得不是时候,没成想,让他避开了这样大一场风波。
度支曹有问题,这绝不是秘密,顾玮很聪明,接手度支曹便封了旧账册,延平郡王却在这个时候将这盖子掀开...。
“这延平郡王也入了尚书台,倒是出乎意料。”秋戈低着头说道,秋云病了,他也就只能在庄子里伺候,出去的时候少了,每次病榻前,秋云都要聊些朝局变化。
“一点不奇怪,”秋云说道,看着儿子的目光有几分惋惜,原以为自这个儿子不过是有名士风范的浪荡子,可实际上聪颖过人,可以说是大智若愚,看似不经意的胡闹下,对一切都洞若观火。
“我们几个顾命大臣,呵呵,顾命大臣,这是个催命符啊,皇帝都三十多了,还设顾命大臣,真是笑话。”
“那何不干脆借这个机会,称病致仕,皇上也安心。”秋戈随口道,说完试试水温,觉着还有点烫,便继续搅拌。
“你以为你爹是眷恋这个职位,我是想走走不了啊!”秋云叹口气,目光中有深深的忧虑。
顿了片刻,秋云才又说道:“你不觉着这案子破得有点奇怪吗?”
秋戈微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粮案的消息传出来,士林大哗,士子们在各种场合大骂,恨不得生食田凝等贪官的血肉。
秋云仰头靠在枕头上,望着花棚上盛开的小花,这个案子开始也令人他震惊,可震惊之后,长期的宦海经验让他闻到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案子有什么异常。
“有些事情,看上去理所当然,其实,内里别有经委,以后你遇事要多琢磨。”
秋戈下意识的点头,可随即又迷惑不解,秋云没有解释,微微一笑:“宦海无常,步步风险。这场病来得好啊!”
这句话秋戈懂,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知道父亲说这些话的意思,可惜,他无意入仕,此生做个闲散逍遥翁,于愿足矣!
同样在另一个花园里,拥裘而坐的望与一袭白衣的张掌柜相对而坐,江塔则抱剑坐在木廊上,神情懒洋洋的。
“小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公子和老总管不在,大师兄手无缚鸡之力,。。。。。”
望看了张掌柜一眼,张掌柜随即住口,轻轻叹口气,笑了笑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年年纵横花丛,原以为你已经看破情关,没想到还是过不了这关。”
望再度轻轻摇头,问道:“这次你上青州和冀州走了一圈,觉着如何?”
张掌柜笑了笑:“感觉天下大乱的苗头已经凸显。”
望略微有些惊讶,张掌柜解释道:“今年冀州大丰收,可朝廷在冀州的税收将再度减少,原因很简单,冀州的门阀士族厌恶陈宣,陈宣在冀州去年冬天为朝廷收到几百万银子,但得罪了冀州门阀,今年冀州的粮食恐怕就要少收了。
青州和冀州联系紧密,门阀之间互相通婚的很多,再说了青州还有个齐国,这齐王说裁兵,的确裁了,可裁的是老弱,剩下的全是精兵,而且齐王在秘密炼铁,同时从海路秘密购进了大批战马,齐国的军队现在可谓装备精良,丝毫不比邙山大营差。
最后一点,今年将再度出现大批流民,朝廷没有土地安置流民,青冀两州,土地兼并剧烈,大批失地农夫成为流民。”
望禁不住轻轻叹口气:“天下黎民何其苦。”
张掌柜也叹道:“还是公子说得对,只有砸烂这些门阀,将他们通通杀干净,这天下黎民百姓才有活路。”
“多少年了,”张掌柜压抑着兴奋:“公子英明,布局谋划,十余载布局,终于看到希望了。”
望摇摇头:“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次田家算是完了,我估计不把田家榨干,皇帝不会罢手,千年世家又倒下一个。”
江塔靠在木柱上,嘴里叼着片树叶,翠绿,稚嫩,他似乎没听见两个师兄在说什么,两眼凝神深情的望着蔓藤间的那朵小花。
望和张掌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千年世家倒下一个?”张掌柜摇头说:“恐怕没那么容易,这种千年世家要倒下,多要折腾几次,报告公子没有?”
望点点头,张掌柜连忙问:“公子命令是什么?”
“静观其变。”望大有深意的答道。
张掌柜不明白,疑惑不已,望思索着说:“这个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恐怕这里面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张掌柜纳闷的看着望,小心的问道:“大师兄,你察觉了什么?”
张掌柜是知道他这位大师兄的,虽然身有隐疾,不能习武,但他的才华绝对超人一等,这些年替公子掌控中枢,调度调和平衡四方需求,没有出过一点差错,比皇帝新提拔的宰相蓬柱强多了。
望迟疑下摇头:“这个案子,我总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公子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没有巧合,可这个案子偏偏有那么多巧合,令人费解。”
“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是有人故意暴露出来的?”张掌柜大为惊讶,望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张掌柜不相信的说:“为什么?如果是故意暴露,那是为什么?田家的仇人?”
望摇摇头,张掌柜看着他,半响,望才幽幽的说:“延平郡王偶然吩咐唐克去核查下粮库,这个吩咐是在背着度支曹左令丞王洵下令的,唐克跑去,却将粮库翻了底掉。
我调查过了,唐克是泰定十一年入仕,是兖州唐阀的子弟,泰定皇帝死前两年入度支曹,在度支曹已经干了六年,他如此尽职,这粮库一案恐怕早就揭开了。”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唐克,甚至延平郡王都有嫌疑?”张掌柜疑惑的问道。
“或许全是巧合,或许里面别有隐情。”望说着看着雄城方向,轻轻叹口气:“我倒是很想知道,宫里的那位公公是怎么想的。”
张掌柜抬头看去,他知道这个公公可不是穆公公,而是那位执掌内卫的林公公,这些年,望与林公公暗地里交手数次,不得不说,林公公攻得巧妙,望守得智慧,双方平分秋色。
望没有消除林公公对百工坊的怀疑,却也没让林公公找到百工坊的秘密。
“我相信,他也已经察觉问题了,庞大的档案库,密布天下的内卫,不知道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望的语气中有些妒忌,林公公的支持太强大了,内卫的档案库中有大晋自建立起来便有的档案。
这些都是丰富的宝库!
宝库的持有人此时看着各方传来的情报,眉头凝成一团,想了一会,将这些纸条扔到一边。
“都是些废物。”
柏公公愕然抬头:“怎么啦?”
“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用处。”林公公恨恨的说道,案子一发生,他便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立刻布置探查,可查了半天,全是些无聊无趣的东西。
“怎么会。”柏公公十分不解,看着散落在书案上的情报,这些情报来自度支曹,延平郡王府,唐克的背景调查,平定窑窑守的身家来历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故意抛给我们的。”林公公情绪有些失望,他再度感到内卫的力量被削弱的后果。
柏公公没有争辩,抓起一张张情报再度仔细看,林公公没有解释:“看来是我们探查的方向有问题,延平郡王那就不要查了,唐克那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全力查平定窑窑守,还有那个凶手的线索,三个窑被盗,为什么只杀平定窑的窑守?另外两个为什么不杀?”
“为什么?”柏公公傻傻的问道。
“很简单,这俩人要么会死硬倒底,要么压根不了解内情。”林公公说道:“我估计是前者,能熬得过内卫刑讯的,还得有副硬骨头,这两人是硬骨头吗?”
柏公公呵呵笑起来,心里却不以为然,这案子铁板定钉,可这林公公却非要查,而且还查到新贵延平郡王和揭开这个案子的功臣唐克身上去了。
“你看看这姓李的窑守,老婆去年病死了,没孩子,父母早就死了,孤家寡人一个,一死百了。”
柏公公觉着有点意思了,试探着问:“万一就这么巧呢?”
“哼,老柏,老祖宗曾经告诉我,这世上或许有巧合,但绝大多数巧合都是假的,是安排好的;其次,如果两个巧合碰一块,那几乎可以肯定是安排好的,三个以上的恰和,那铁板定钉是安排好的。这个案子有几个恰和了?”
柏公公不说话了,心中一惊,这案子目前看来已经有好几个巧合了,没等他说话,林公公已经冲外面下令:“传令下去,全力查这窑守,那怕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出来!”
正文 第757章 太平道的太上长老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权臣一怒,朝野变色。
林公公不是天子,也算不上权臣,但他这一怒,京兆府的内卫色变,两眼瞪得溜圆,盯着过往行人。
月朗星稀,城外野坟场,一个坟墓被挖开,坟墓内的枯骨被小心的取出来,然后被迅速装上马车,马车先城南驶去,经过一处柳林时,林中使出两部一模一样的马车,驶过三岔路口时,两辆马车分开了。
马车身后,一个黑影出现,他看着两部马车,犹豫片刻,冲一部马车追下去。
又过了几秒钟,又出现另一个黑影,这黑影没有丝毫停顿,追着前面的黑影追下去。
月色从乌云中跃出,照在帝都的城墙,高大的城墙沉默着,默默的守候着这座雄城,在它面前,所有阴暗都不存在。
同样的另一座城就要妩媚多了,春天的江南,姹紫嫣红,莺飞草长,乡野间,河道纵横,远处丘陵上的竹林深深,间或露出红白的梅花,白帆从花朵铺就的天野中穿过。
扬州城好像并没有受到远方帝都的影响,城市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码头停满了来自各地的船,船上都堆着高耸的货物。
春天盛开,顾玮的病也好了,在他生病期间,句誕独立操作此事,召集扬州各地官员和陆虞张等大门阀士族开了几次会,结果都无疾而终,每次会上,官员们都提出不少问题,门阀士族则一脸无所谓,可最后总是不同意。
新任的虎贲卫校尉柳寒在句誕眼中就是个异数,他好像是来游玩的,平时压根不在眼前出现,钦差行营的护卫也未见有什么变化,朝廷增援了两百多虎贲卫,将扬州的军务大权交到他手上,可也没见他采取什么措施。
可要说他怠政,也说不上,朝廷增派的虎贲卫到后,武强武都尉带来了朝廷诏书,正式宣布柳寒升校尉,同时接管扬州郡国兵和水师,掌控了扬州府的全部军事。
有了朝廷的任命后,柳寒立刻接管了扬州的军务,召见了水师将领和扬州郡郡国兵各级将领,巡查水师和各地郡国兵。
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可句誕就觉着,这柳寒是在推诿。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柳寒除了军务外,其他事绝不涉足,几次会议都没有参加,甚至连会后的通报都懒得听。
对柳寒,句誕知道闻名没见过面,这次还是首次见到这位三篇震帝都的人物,这位以文才闻名天下的人物,却突然变成了武人,还掌控了一郡兵马,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他试探了柳寒几次,但柳寒应付十分圆滑,依旧让他摸不着头脑。
帝都的消息在最短时间里传到扬州,句誕顾玮都惊呆了,一夜之间,朝局大变,丞相甘棠致仕,蓬柱拜相,丞相府的属官纷纷辞官,蓬柱毫不畏惧,引入同学好友,重组丞相府。
“这田家算是完了。”句誕看过朝廷邸报,朝廷下旨,抓捕田家家主田文,查封田家在帝都和冀州所有财产。
“朝廷这是违制啊。”顾玮不咸不淡的说道:“太祖曾经下令,祖产不得因个人犯法而查封。”
句誕笑了笑,轻轻叹口气:“千年世家,这田凝,唉。”
“他该死,”顾玮冷淡的说:“盗窃了朝廷几十万石粮食,朝廷为此损失了三百万两银子。”
“是啊,该死是该死,田家可受到牵连了,田家不得不补上这笔亏空。”句誕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这次田家绝对完蛋了,朝廷要把这三百万两银子全压在田家身上,田家即便是千年世家,要补上这三百万两银子的亏空,恐怕也得折腾得山穷水尽。
顾玮没说话,他依旧仔细看着书案上的计划书,这是这他前段时间拟定的税制革新计划,这份计划最初脱胎于朝廷的计划,他到扬州后根据扬州的情况作了些修正,他打算最后再斟酌下,作最后的修改,再上报朝廷,作为税制革新的最后版本。
税制革新,朝廷关注,可如何革新,是个关键,朝廷最先提供了一个版本,涉及丝绸粮食棉布木器等一系列商品,以及每个生产和销售环节。
这个版本受到扬州官府和门阀的坚决反对,顾玮研究后,作了部分修改,上报朝廷,朝廷同意以这个版本为蓝本推行税制革新。
无论句誕还是顾玮都知道,朝廷税改的目的是增加税收,如果税改后,税收还减少了,朝廷绝不会答应。
可增加税收,盛怀与扬州那些官们众口一词,与民争利,坚决不从,一副爱民如子的圣人样;至于那些门阀就更不同了,明里不反对,暗地里鼓动那些商人坚决反对,什么万民书,联名信,啥招术都使出来了,而在士林中,这些读书人压根不懂什么经济民生,被那些士族指使着,跟着瞎胡闹。
扬州上下,一体反对税制革新!
声势汹汹!
但民间还没什么动静,这也是扬州现在还安静的原因。
句誕扭头看了顾玮一眼,嘴角咧了下,顾玮生病期间,他主持了几场会议,会上反对声不断,几乎就听不见赞成声。
“盛怀这个王八蛋,”句誕忍不住骂起来,这几场会议,盛怀都来了,在会上他什么都没说,可句誕知道,那些反对的家伙全是他在暗中指使。
顾玮迟疑下,轻轻叹口气:“朝廷该趁这个机会拿下盛怀。”
虽然不在帝都,也知道这次尚书台调整,潘链受到重创,新入阁的两个人是宗室和外戚,很显然,这两个人不是潘链的人。
更要命的是,蓬柱出任丞相,等于就掌控了六曹,这极大的牵制了潘链的势力,可以想象,今后几年中,六曹中潘链的人将慢慢被蓬柱排挤。
而潘链在州郡的力量却很薄弱,在这种情况下,潘链更要力保盛怀,所以,在这个时候,潘链最虚弱的时候,拿下盛怀,否则,等潘链缓过气来,再要拿下盛怀,就难了。
可皇帝和蓬柱不知为何,没有采取这个行动。
扬州的事,依旧僵在这里。
“谁知道呢!皇上恐怕另有想法,再说了,宫里还有太后。”句誕随口应道,忽然觉着这话很危险,他左右看看,还好只有顾玮在,他赶紧转移话题:“柳校尉呢?这两天又上那去了?”
顾玮低下头没有回答,柳寒在钦差行营,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算好的,有时候消失十天半月才出现,问他什么也不说。
顾玮和句誕都是老江湖了,没两次便明白,柳寒多半还奉有宫里的密令。
至于什么事,他们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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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打量着眼前的老道,老道须发黑白相间,看上去五六十的样子,没有戴道冠,发髻有点松,上面随意的插了根竹木棍,身上的道袍干净但陈旧,脚上穿着一双草鞋,白色的袜子已经泛黄,靠在臂间的拂尘也有些年了,拂杆都有些裂了。
这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神情温和,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老道士却给柳寒强烈的压迫感,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比当初面对老总管时还强烈。
“这位道长,不知有何事拦住本官的路,若是有冤屈,可上扬州府衙告状,若扬州府衙不理,本官可带转朝廷。”
柳寒一本正经的说道,三个虎贲卫护卫悄无声息的展开,警惕的盯着老道士。
“贫道宝瓶见过大人,”老道士的目光浑浊,微笑着说道:“想请大人喝茶。”
“好胆!”护卫厉声呵斥,柳寒微微摇头,护卫噤声退下,柳寒微微皱眉,略微想了想说:“老仙长请我喝茶,那感情好,我正口渴,还请老仙长带路。”
老道士微微点头,也不多说,转身便走,柳寒跟在他身后,老道慢悠悠的在人群中穿梭,丝毫不担心被人撞倒。
走过半条街后,老道走进一个道观,柳寒这才注意到这里有间道观,这段时间,他已经将扬州城逛遍了,扬州城内的道观几乎都在他记忆中,可这小道观却没有。
走进道观,柳寒不由哑然,知道自己为何忽略了这小道观,这道观实在太小了,就前后两进,前殿供神,后殿住人。
道观的道士不多,柳寒一路进来只看到三个,看到老道进来,三人都放下手中工作,恭恭敬敬的冲老道施礼,对柳寒等人反倒视而不见。
道长推开门进去,柳寒示意护卫留在门外,他独自跟着进去,老道没有说话,跪坐在蒲团上。
柳寒也不客气,径直坐在对面的蒲团上,然后凝视着老道,老道闭上眼,双手重叠,一动不动,柳寒也不开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门开了,茶不是什么好茶,就市场上最普通的,两个铜钱半斤的粗茶,水也是观里的井水,柳寒端起来,轻轻呷了小口,在嘴里略微停留,然后才咽下。
“还行。”
茶进来后,老道便睁开了眼,喝茶的方式与柳寒一模一样,放下茶杯后,便看着柳寒,柳寒半点不回避的看着他。
老道在柳寒的眼中开始很清晰,可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他心中一惊,连忙调动内息,真气进入眼眶,老道这才又清晰起来。
“上品宗师果然不俗。”
“道长自称宝瓶,不知是长生宗还是太平道?”
“这道观名为太一观,贫道恭为太平道长老。”宝瓶道长平静的说道。
柳寒长身施礼:“柳寒见过前辈。”
宝瓶道长凝视着他,这老道便是大晋六大宗师之一,太平道太上长老,柳寒稍稍有些意外,这老道居然做样,有点洪七公的味道。
在宝瓶道长眼中,柳寒同样气定神闲,举止毫无做作,江湖上传言此人年纪轻轻就有了上品宗师的修为,几个月前,震动扬州的啸声便是此人发出。
“象你这样年青的上品宗师,以前从未见过,请问,柳先生师出何门?”
“说出来前辈可能不信,家师没有告诉我他的名讳,家师教了我半年,然后就走了。”柳寒不动声色的答道。
“哦,半年就教出一个上品宗师,令师真乃神人。”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的功夫多数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柳寒笑道。
宝瓶道长面露惊讶之色,看着柳寒,仔细打量后,轻轻叹道:“柳先生大才,数百年里,能自己走上上品宗师的,恐怕柳先生是第一人。”
“哦,晚辈倒没觉着什么,师傅曾说过,天下武学,一理通百理通,自己练就行了,不过,我到觉着师傅这话有点敷衍我,他老人家吃喝玩乐,有点不负责任。”
宝瓶道长闻言不由莞尔,却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柳寒,半响后摇头:“你说的是假话。”
“何以见得?”柳寒没有动怒,平静的反问道。
“如柳先生所言,令师教了你半年,而后所有都是你摸索出来的,”宝瓶道长微微摇头:“天下奇才异士很多,其中不乏惊采绝艳之人,他们可以开宗立派,但无一不是在发扬前辈,推陈出新,其中固然有摸索,可象你这样的,老夫活了八十多,还没见过。”
“哦。”柳寒无可不无不可,江湖上怀疑他师门的,没有一万也有八百,宫里就一直怀疑他师门,甚至派人去西域探查,可那又怎么样呢,江湖上行走,不愿透露自己师门的多了去。
宝瓶道长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俩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相互看着对方。
“你是隐世仙门中人吧。”宝瓶道长突然单刀直入,平静的说道,似乎就在平静聊着一件小事,丝毫不知这消息传到江湖上去,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我回到大晋才听说这四个字。”柳寒笑道。
宝瓶道长微微摇头:“除了隐世仙门,我想象不出那个宗门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物。”
“我是为朝廷效力的虎贲卫校尉,道长,你要出手的话得小心点。”
进入九品后,柳寒的感觉敏锐多了,在七品时,他遇上老总管只能逃跑,可现在,他却察觉到对面的大宗师有出手之意,与上次只能挨打完全不同,他心里有些痒痒,既希望这老道出手,又有些担心。
大宗师给他留下的阴影太重了!
宝瓶道长略微有些意外,他刚起念就被柳寒察觉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柳寒的修为。
柳寒异常小心谨慎的将紫府遮掩起来,这段时间,他依旧勤于修炼,虽然不能回鬼见愁,但手上还有灵石,借助灵石修炼也是一样。
他并不知道这样遮掩能不能挡住,但遮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进门之前,他便将铁甲符拍在身上,不过,他不知道这位大宗师有没有察觉,反正就算察觉,他也来个死不认账。
“老仙长,”柳寒决定转守为攻,他不习惯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您这次到扬州就是为我来的?我不记得与太平道有什么冲突。”
宝瓶道长很沉稳的摇头:“我是为方震之死来的。”
柳寒微怔,他记得当时在梅园时,是小寒山的宗兴道长和长生宗的普济真人,这小寒山不过几百里,到现在小寒山还没人来,反倒是太平道的太上长老跑来了。
正文 第758章 试探
第一百七十章
“隐世仙门中人除非得到朝廷许可,不得涉及世俗天下事,这是铁律。”宝瓶道长神情严肃,语气十分坚定。
这话柳寒已经听过很多次,没有半点惊讶,他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世俗界对隐世仙门的警惕比他估计的更高,连长时间没露面的太平道的太上长老都来了。
“我不敢确定方震的死是不是隐世仙门出手,”柳寒斟酌道:“说实话,我已经接到朝廷的命令,让我调查此事,我希望道长能协助我。”
宝瓶道长神态平静,微微点头:“我也接到宫里的要求,相信徐道友恐怕也接到了,”注意到柳寒的神情中露出疑问,心中略微感意外,还是解释道:“长生宗徐道友前段时间据说在闭关,也不知道是否出关了。”
柳寒明白了,这定是另一个大宗师,看来隐世仙门之事惊动了不少人,这些早就消失在江湖中的老怪物们纷纷现身,现在这扬州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四下寻觅隐世仙门的线索。
柳寒默默的喝了两口茶,宝瓶道长也没说话,俩人之间突然沉默了。
过了会,柳寒开口道:“我在扬州几个月了,也查了几个月,对此事我没有线索。”
宝瓶道长温和的说:“上品宗师已经是站在江湖巅峰之上了,除了我们这几个老怪物,柳先生不该有什么顾虑吧。”
“我对隐世仙门了解不多,不过,可以想象,应该很厉害,你看,现在我走那都带着护卫,”柳寒叹息着说:“我也查了几个月,觉着除了找出萧澜外,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可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所以,我觉着萧澜恐怕已经被灭口了。”
宝瓶道长没有说话,沉默半响才微微点头,柳寒想了下又说:“如果真是隐世仙门,哪人估计应该也走了。”
宝瓶道长再度点头,他今天才来见柳寒,可实际上他到扬州已经一个多月了,对扬州的形势有所了解。
“柳先生在扬州大半年了,对这个案子也查了不少时间,难道没有一点线索?”宝瓶道长又问道。
柳寒迟疑下摇头,宝瓶道长看在眼里,便说:“有什么但说无妨。”
柳寒依旧迟疑,犹豫半响才说:“我是有怀疑目标,可没证据。”
叹息着摇头,他很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将王泽抛出来,这干系太大了,王家可是千年世家,谁知道他与太平道长生宗的交情是不是深厚。
宝瓶道长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问道:“紫竹山对面有个鬼见愁,最近被人买了。”
柳寒点头:“对,我瀚海商社买的,怎么啦?道长。”
“你知道紫竹山吗?”宝瓶道长问道。
柳寒佯装不解的点头:“当然知道,我去过,山上的紫竹非常美,所以,我才同意买鬼见愁,我有点奇怪的是,这鬼见愁好像不贵,比我预计的要便宜多了。”
“紫竹山其实就是隐世仙门之一,”宝瓶道长忽然说道,目光紧盯着柳寒。
柳寒禁不住轻轻的哦了声,略微惊讶和好奇,觉着自己的演技还不错。
宝瓶道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自从见到柳寒后,他便一直锁定了柳寒,可除了刚才,柳寒的真气略微有些波动外,其他时候气息都很平静。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紫竹山在几十年前便断了传承,现在只是世俗界的一个普通门派。”宝瓶道长说道。
柳寒轻轻松口气,喝了口茶,笑了笑说:“吓我一跳,运气,运气,难怪这么便宜。”
宝瓶道长看着他,含笑问道:“为何?”
“原来我以为买下这样一座山,花费不小,可最后花费却远远低于我的预期。”柳寒解释道:“江南是我瀚海商社发展的重点,这里物产丰富,运输方便,长江运河,四通八达,丝绸棉布粮食盐茶,名满天下,扬州有金扬州之称。”
宝瓶道长看着柳寒,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羡慕或者说是贪婪,心中禁不住有些纳闷,这家伙看上去不像个武人,更像是商人,那有半点上品宗师的风范。
太平道是江湖上最大的门派,门人比长生宗和小寒山还多,只是门中良莠不齐,故而声势比不上长生宗和小寒山,可实际上,太平道的核心人物很少行走江湖,比如,这扬州城就还有一个叫灵镜观的,实际上,只有这个道观才是扬州太平道的核心,而看上去更恢宏,香火更旺盛的灵镜观反倒只是外围。
柳寒没有继续往下说,看着宝瓶道长,忽然忽然大悟的说:“前辈不会是怀疑我吧。”
宝瓶道长没有说话,柳寒摇头笑道:“我可没法子让萧澜背叛方震,前辈恐怕想错了。”
宝瓶道长在扬州前,太平道在扬州的门人便已经开始探查这事。
太平道总观在豫州千株峰,与长生宗不同,太平道的组织相对严密,总观的最高领导人称天师,各州设大真人,每个州只有一个大真人,大真人之下则是真人,真人下被称为行者,行者下设法师等。
严格的说,太平道在南方并不盛行,在北方信徒更多。扬州太平道与漕帮的交往并不密切,双方彼此相待以礼,方震之死,最初并没有引起太平道的关心,可在两个月前,突然接到总观的命令让调查方震的死。
随后,宝瓶道长突然到了扬州,这位已经很长时间没露面的长老突然来到扬州,太平道众吓坏了,这才慎重起来。
方震的事并不难查,太平道很快查清了,宝瓶道长的目的并不是方震是怎么死的,而是隐世仙门,他别出蹊径,将目光注视到柳寒身上,太平道很快又查了柳寒的背景,以及瀚海商社在扬州的作为。
宝瓶道长一开始便注意到瀚海商社买下的鬼见愁,所以,他悄悄去了鬼见愁,潜入山庄查看,还到鬼见愁的山顶看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以他的修为,自然也没惊动山庄中人。
宝瓶道长的神情依旧十分平静:“此言在理,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方震是大人所杀。”
柳寒立刻察觉他称呼的变化,这个大人,意思是你是不是宫里登记的隐世仙门天下行走。
他略微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宫里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觉着奇怪,与渔夫觉明一战,不去怀疑布阵的王家,倒来怀疑我这个破阵的,前辈是不是有些是非颠倒。”
宝瓶道长凝视他片刻,柳寒从他目光中读到失望,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老道这段时间都在这,大人若有什么事,就到这来找我。”宝瓶道长说道。
柳寒立刻起身,从宝瓶道长施礼:“若有发现,下官一定要麻烦道长,此事,我也一定会向宫里报告。”
宝瓶道长没有说话,柳寒转身就走,到门口推开门,忽然背后一股凌厉的劲气袭来,他不由大惊,甚至来不及作出过多的反应,内息自丹田自然而然的涌出,疾风九转展开,脚下一滑,平平移动两步。
可这股劲气随即轻轻一转,好像灵蛇般,半道上蓦然转身,依旧向柳寒扑来,柳寒再度闪身,身形晃动犹若一股青烟,飞掠间隐隐带着风雷声。
疾风九转全力展开,压根看不清他的身形,就象一股旋风在屋里飞奔。
但柳寒却始终不敢停,因为那股劲气始终追逐着他,如附骨之疽,让人绝望。
大宗师就象一座高山,是如此高不可攀吗!
当跨入九品之后,他曾经以为可以与大宗师一战,至少可以自保了吧,可今天,宝瓶道长无情的证明了,不可能!
如果,换一个人,恐怕会因此信心大挫!今后面对大宗师再无一战的信心。
可柳寒不一样,他是从杀手营出来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从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时时处在生死边沿,在死中求活!所以,他不会沉沦,这不过又是一个死局!
那股劲气始终不离他的背心,让他无暇分身,甚至没时间开口,也没时间拔刀。
噗,噗。
连续两变,终于将那股劲气拉开半尺,柳寒一咬牙,闪身扑向宝瓶道长,面无表情,挥拳击下。
宝瓶道长的神情古井无波,连胡须都没动半根,袍袖一抖,拂向柳寒。
“砰!”
屋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就象水泡在空气中破裂,也象瓶塞被弹出,柳寒倒飞出去,半空中身形踉跄,看上去十分狼狈。
可在心里,他却是大喜,对手的劲气破开他的拳劲,侵入他的体内,不过刚到臂弯,就被他的内息化解,更主要的是,身后追逐他的那股劲气消失了,这说明,宝瓶道长在他拼命之下,也不敢一心二用,收回劲气,全力迎击,所以,他看上去狼狈,实际上却没那么严重。
内息迅速化解了宝瓶道长的劲气,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后背刚撞在墙面,柳寒便再度飞向宝瓶道长。
“且慢!”宝瓶道长叫道,同时平平移动两步,柳寒眼看着要扑到,闻言在空中一闪,疾风九转平地刮起一股旋风,落在远处。
柳寒警惕的看着宝瓶道长,重重的吐出口浊气,内息眨眼间便运转全身。
“三十多岁的九品宗师,比我当年强多了。”宝瓶道长轻轻叹道,欣赏的看着柳寒。
“前辈这是何意?”柳寒沉声问道。
“心中疑惑,故而出手试探,还请柳先生原谅。”宝瓶道长很坦然,屈身施礼道歉。
不过,柳寒注意到,他的称呼又变了,心中不由大安,刚才,就在那瞬间,他差点动用五行真元和法宝,可又觉着不太对,故而冒险不用,只用丹田真气和世俗手段应敌,现在看来,对方还是在试探。
柳寒轻轻哼了声,知道自己赌对了,随即,他便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如果在这房间里,这样近的距离,如果自己动用世外功法,这位大宗师能对付吗?
他的神情落在宝瓶道长眼中,不过,宝瓶道长却会错意了,他再度解释道:“江湖上突然冒出个上品宗师的高手,而且很快便入宫,成了朝廷客卿,天下有很多人怀疑,认为你是某个隐世仙门中人,在帝都的经历,不过是朝廷欲盖弥彰。”
“前辈也这样想?”柳寒依旧保持高度警惕,手握长刀,随时准备迎战,但心中却是大为惊讶,难不成这朝廷与这些宗门还有什么龌龊不成。
宝瓶道长沉默了会,点点头,柳寒冷笑下:“现在道长可试探出来了?”
宝瓶道长没有答话,沉默的再度微微屈身,柳寒一言不发,沉凝半响:“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我是朝廷命官,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朝廷却可以对付太平道。”
这话的威胁十分明显,宝瓶道长却没有回答,端坐蒲团,双目微闭。
柳寒深吸口气,举步要走,却又收回脚步,冲宝瓶道长施礼,然后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到了门外,忽然一阵微风,手臂一凉,低头才看到,右臂的长袖化作片片布帛,散落在地上。
“大人!”
护卫大惊,他们就在门口,可对屋里的声响却丝毫没有听到,此刻看到柳寒的情境,不由大为震惊。
“无事,咱们走吧。”
走了两步,柳寒回头看了眼房门,那房门安静的关闭着,他深吸口气,带着护卫大步而去。
在柳寒走出道观后,那扇门开了,宝瓶道长睁开眼,进来一个青衣布袍的老头,这老头同样没带冠,头发纯白,发髻上用布帛包裹,面色红润,络腮胡与头发一样白如雪,青衣有些发白,显得很是陈旧,腰间挂着个小葫芦。
老头进来后,也不言语,就这样坐在宝瓶道长的对面,俩人对视了会,老头开口问道:“不是他?”
宝瓶道长没有回答,眉头却慢慢凝在一起,老头没有催,而是取下葫芦,拔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小口,一股酒香在房间里弥漫。
正文 第759章 两个大宗师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连呼吸都听得到,老头也不催,盘膝而坐,那蒲团就象是很舒服的绣墩,小酒葫芦挂在腰间,一晃不晃。
老头眼皮下垂,似乎陷入沉睡中,呼吸平静,悄然无声,半响,宝瓶道长深吸口气,老头的眼眶赫然睁开,紧盯着宝瓶道长。
“难以确定,”宝瓶道长的第一句话让老头眉头微皱,宝瓶道长轻轻叹口气:“他气息与你我相同,非紫府真元,但他的身法很奇怪,全力施展之下,居然隐隐有雷电之光,但却没有雷电之声,似乎练得不得法。”
“哦,何以见得?”老头好奇的问道,他当然相信宝瓶道长的眼光,这次他们联袂到扬州,各自隐匿踪迹,否则传出去,必然震动整个江湖。
“感觉!”宝瓶道长坦然道:“他的身法如果练对了,就该有雷电之声,而现在只有雷电之光。”
“倏忽之间,百里开外,当年我曾经见过,那时我不过三十一岁,”老头轻轻叹口气,神情中尽是向往,半响才接着说:“你们太平道是太平宗的俗世门派,我们长生宗是长生宗在世俗的代表,朝廷对此心知肚明,这一次传信给我们,未尝不是又一次考验。”
宝瓶道长没有说话,这些江湖隐秘,只有掌教和几个太上长老知道,但朝廷是知道的,不过,双方都严守底线,不越雷池一步。
方震的死居然有隐世仙门的影子,这让他们非常纳闷,数千年里,隐世仙门没有插手过世俗之事,更何况是江湖争斗,这简直难以想象,那家宗门如此没品!!!
从目前查到的情况看,方震的死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更多的是江湖上的争权夺利,可倒底谁杀了方震呢?
没用多少时间,宝瓶道长和老头就把目光盯在了柳寒身上,原因很简单,柳寒是目前在扬州能找到的,唯一能杀死方震的人。
方震是宗师高手,击败一个宗师级高手和杀死一个宗师级高手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天下的焦点在塞外,可有心人眼中,塞外不过是癣疥之患,扬州之事才是心腹之患。
宝瓶道长睁眼,嘴角露出一丝调侃:“你白老怪还多愁善感,真是难得。”
白老怪不以为意:“跳出红尘,不在三界,那有那样容易,人老了,就越想年青的事。”
宝瓶道长轻轻的吁口气:“难怪你被赶出长生宗,以你这样的心性,哪能证道长生。”
“天道碎裂,灵气溃散,长生?虚无缥缈,老道啊,这么多年,还没看透,这么多年,你太平宗有几个人跨过那道门槛?”
宝瓶道长平静的说:“逆天而行,本就是追求的那百万中的一点星光。”
白老怪微微摇头,但没继续,而是换了个问题:“既然柳寒不是是出世之人,那剩下的还有谁?”
宝瓶道长轻轻摇头:“此事迷雾重重,可细想,那人虽然极力掩饰隐世仙门的痕迹,但还是能从中分析出不少踪迹。”
“从目前来看,只有柳寒有这种能力。”
宝瓶道长微微点头,可随后又说:“他破镜入九品是在方震之后,方震是四品宗师,柳寒就算八品宗师,要杀方震,还是很难。”
白老怪点头承认,但方震的死究竟是谁作的呢?
宝瓶道长站起来,白老怪微怔:“你这是要上那?”
“今晚我就住在这,明天,我上湖城去。”
白老怪明白了,微微一笑,也随即起身。
如果柳寒是那个人,那么今晚将是他的机会,但柳寒不会想到,自己在扬州。
至于湖城.........
湖城萧家,江南上品士族之一,萧家占了半个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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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出了道观大门,依旧不敢放松,行色匆匆,好像在逃亡似的,五个虎贲卫护卫快步紧跟,护卫首领名叫魏豹,是个二十七八的年青人,出身于幽州一个不知名的江湖门派,在边军干了九年,两年以前加入虎贲卫,修为达到武师三品。
他快步追上柳寒,低声问道:“怎么啦?大人。”
柳寒没有说话,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柳寒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苦笑下:“行了,妈的,好厉害。”
“大人,发生什么事?要不,属下去把兄弟们都拉出来,把那道观平了。”一个护卫上来就说,骄横之气满血。
柳寒挥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李桥,你小子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李桥,二十二岁,五人中最年青的,性格还有些跳脱,武士六品修为,蜀州青城观门人,加入虎贲卫不过一年半。
李桥嘿嘿干笑着,跟随这位长官不到半个月,感觉跟以前那些长官不一样,更轻松,更随意。
如果禁军是皇上亲军,那么虎贲卫就是皇上的贴身护卫,亲军中的亲军,加入虎贲卫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修为在武士阶层以上。
柳寒在挑选护卫时,没有挑选虎贲卫中修为深的,除了魏豹外,其他四人的修为都在武士上,但每个人都有特长。
魏豹胜在沉稳,在边军中历练多年,辨识踪迹。
李桥别看他性格跳脱,可论伪装潜伏,则是一把好手。
剩下三个,周胜,吴曲,章魁,也各有所长,他们的修为同样都是武士阶层。
对于他的挑选,南笙丝毫不奇怪,能从天而降,到虎贲卫担任副统领,能没有点本事,几个月前的啸震全城,不就是这位所为,他不能对付的,虎贲卫那个人能对付。
“是什么人?”魏豹沉声问道。
“太平道的那位,咱们惹不起。”柳寒摇头说道。
魏豹神情大变,显然他猜到了,李桥四人开始还没明白,过了会,脸色大变,李桥哭丧着脸,心有余悸的连连回头。
“还要不要去把那道观平了?”柳寒打趣的看着李桥。
李桥哭丧着脸:“头,饶了我吧,我童言无忌。”
吴曲一下乐了,周胜在他肩上使劲拍了两下,魏豹无奈的微微摇头,李桥咧咧嘴。
“走吧,今后说话做事小心点,别以为入了虎贲卫,就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柳寒带着五个护卫往回走,刚走没一会,对面过来辆马车,将五人的路拦住。
魏豹眉头微皱,李桥就要冲上去,柳寒却伸手拦住他们,五人顿时不动了,只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说赛掌柜,怎么没事开始拦路了,有什么冤屈,说来本官听听。”
赛义姆那张胖脸伸出来,冲着柳寒连连拱手,一张脸笑成一朵花似的。
“柳兄,柳兄,可算找着你了,再找不到你,紫烟姑娘可就不让我进楼了。”
柳寒轻踢马腹,马缓缓走到车前,柳寒的马鞭在空中轻打,笑咪咪的说:“我说赛掌柜,紫烟姑娘是你的相好,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帮你。”
“嘿嘿,紫烟姑娘可不是我的相好,不过,我呢喜欢她的琵琶,我说柳兄,青衿姑娘的琴好,这紫烟的琵琶可是扬州一绝,你要没听过,那不白来扬州一趟吗,再说了,朝廷的事那有完的。”
赛义姆钻出来,他站在马车上比骑马的柳寒高出一头,如一堆肉山,他满脸谄笑:“柳兄,柳兄,算我求你了。”
柳寒略微沉凝,回头吩咐道:“你们先回行营,我有事去去就回。”
李桥正要开口,魏豹却抱拳应命,李桥无奈的摇头只好跟在魏豹身后,看着柳寒的目光满是恳切。
到扬州没多久就听说了锦瑟楼的紫烟姑娘是去年的花魁,一手琵琶出神入化,歌喉婉转,能将天上的白鹤唱落。
虎贲卫的待遇是禁军的十倍,比起边军来说那就是天壤之别,但对紫烟这样的青楼花魁来说,也是可望不可及。
柳寒就像没看见,等他们走后,赛义姆一把抓住他,不住说上车,柳寒无奈只能随他上车,赛义姆的一个护卫将马拴在车后。
马车很平稳,赛义姆靠在车厢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副茶具,柳寒也没多说,给自己倒上茶。
俩人开始也没说话,连动作都没多余,过了好一会,柳寒才说:“听说你在去吴县的路上遇到点麻烦?”
赛义姆随意的摇头:“小事,就是周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听说周家与小寒山关系颇深。”柳寒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小寒山可是江南武林的领袖,说不定那天你就给人宰了。”
吴县,是江南的另一个核心,赛义姆早就想进入吴县,可吴县的几个门阀联合起来,与赛义姆谈判,要求赛义姆出三百万银子,他们出两百万银子,但股份却是赛义姆占四成,他们占六成,这个条件,赛义姆不能接受。
不过,赛义姆还是在去年,在吴县开了分店,这触怒了吴县的几个门阀,几个门阀联合起来不用通汇钱庄的银票,可出了吴县,银票却通行便利,很受吴县商人的喜欢。
商场上的竞争失败,吴县的几家门阀便采取了另外的方式,先是走官场,可扬州上下,包括陆家虞家,还有官场的上的盛怀都在通汇钱庄有份子,那几家没搞清楚,结果自然碰了一鼻子灰。
商场如战场,赛义姆以胡人身份在大晋开钱庄,其中的艰难,是外人压根不知道的。
正文 第760章 风雨欲来
一番调侃后,车里又陷入沉默,车夫驾着马车驶过热闹繁华的大街,柳寒还在回味观里的事。
走出道观时,柳寒便确定宝瓶道长是在试探,看上去很凶,劲气始终咬着他的背心,让他无法摆脱,但大宗师出手岂是如此简单。
他见识过总教头的出手,那股威势有让山河变色之感,让他生出无法力敌之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但宝瓶道长却不是,虽然锋锐,回想起来,却始终留有余地,至少要杀他的话,那绝对不够!
放他一马,这里面的含义就深了。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赛义姆笑道:“啥事这样高兴。”
“要见美女,还不高兴。”柳寒白了他一眼,随后叹口气:“老赛,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吧。”赛义姆目光中露出回忆之色,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是呀,时间过得真快,这就十五年了。”柳寒叹口气,赛义姆笑了笑:“说到这里,我还感谢你,当年你建议我到大晋做生意,现在才明白,与大晋相比,西域那点生意就跟列丽依湖与大海相比似的,压根不能比,要不是你,我还得窝在西域那地方。”
柳寒笑了笑,没有言语,端起茶杯喝了,门帘外,车夫在轻轻吆喝,马车停下了。
锦瑟楼赫然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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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柳寒,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跑去喝花酒。”句誕十分无奈的摇头,嘴里念念叨叨的,目光迅速瞟了眼门外的南笙,宫里派来个柳寒,成了他的上司,可南笙却一声不吭,柳寒怎么吩咐,他就怎么作,没有半句怨言。
顾玮依旧低头仔细看着手上的计划书,这份计划已经三次上报朝廷,朝廷都没有同意,这倒不是潘链作祟,而是朝廷认为这个计划有漏洞,让他再度修改。
“朝廷倒底什么意思,倒底改不改,”句誕的十分不满,自从延平郡王和薛泌入尚书台的消息传来,他的怨言就越来越多,他觉着如果自己在朝廷,那丞相的位置很有可能便是自己,蓬柱尽管是从龙之臣,可资历威望比起自己来差远了。
顾玮就像没听见似的,提笔写了几个字,句誕无奈之极,这扬州税改,明面上是他句誕主持,可实际上大部分工作都是顾玮在作,不过,每份计划他都要看,不懂的地方也详细问过。
税改方案,几经修改,可地方上还是不肯接受,在句誕看来,这个税改方案已经顾忌到地方门阀的利益,可地方门阀还是不接受。
“一百二十一个税种,全部归为三十二个,朝廷这个动作很大啊。”句誕拿起方案细细看过后,不由叹道。
大晋的税很多,除了普通的人头税外,养猪的还有出栏税,屠宰税,种桑的有幼苗税,桑叶成熟后,有桑叶税,等等,各行各业的税,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百多个。
这次税收将这些税作了归纳,比如养猪,就收最后的屠宰税,种桑的,只收种桑税,将原来养猪要收的四五个税,归纳为一个,只在卖猪时才收,按照商税来收,种桑的也一样。
按照道理,这份税制革新是一个减税方案,可问题在人头税,朝廷决定取消人头税,将人头税纳入土地中,收土地税,朝廷在这耍赖,非说太祖说的是门阀士族不收税,是指不收人头税,而非土地税,这遭到门阀士族的强烈抵制。
顾玮提出的方案比较温和,认为可以按照门阀士族的爵位和太祖制度,规定一部分门阀士族的土地不纳税。
但门阀士族依旧不能接受。
太祖时,规定的土地岂能和现在相比,八百年过去了,现在还是门阀的士族,土地不知道扩张了多少倍。
于是,顾玮再度让步,决定按照门阀士族的人口,每人规定有多少土地免征,另外在拿出部分土地用于祭祀。
但这个方案依旧被门阀士族拒绝了。
朝廷对这个方案开始还在犹豫,可门阀士族不能接受的消息传到帝都后,朝廷震怒,皇帝便定了一个更严格的方案。
这个方案下发下来,顾玮十分无奈,赶紧给朝廷上疏,建议还是采用原方案,并对原方案作出了些许修改,以满足朝廷的要求。
但门阀士族拒绝协商,甚至连钦差召集开会也不来,以盛怀领头的扬州官员则不明着对抗,而是暗中推诿,导致税改方案完全无法推行。
“唉!”顾玮放下笔,重重叹口气,这段时间,他亲自登门拜见了陆家虞家等扬州一等门阀的家主,劝说他们支持这个税改方案,可惜的是没有一家答应。
“如果还不行,我就实在没办法了。”顾玮说道。
句誕过去将他刚写就的奏疏和方案拿起来,三下五除二的看过后,轻轻叹口气:“老弟,你这啊,我看朝廷不满意,地方上也不满意,我估计太学和国子监那帮读书人又要出来弹劾你了。”
“恐怕还有你吧。”顾玮冲他勉强笑了笑,神情中颇为疲倦。
小童进来给他换了杯茶,然后才退出去。
句誕苦笑下,与顾玮共事一年多,对他的了解也多了,别看平时温润如玉,可偶尔发出一剑,却直入人心。
“老实说,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后的办法,如果,...,那我只有向朝廷求去了。”顾玮摇头叹道。
句誕也同样摇头:“我看够呛,这比上个草案还要严,他们会接受?我看还是按朝廷的意思,强力推进吧。”
俩人心里都清楚,朝廷突然让柳寒掌控扬州郡军权,就是为以后的武力推进作准备。
江南不是北方边军,八百年来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因此武备废弛,太祖时,江南水师有三千条船,水师官兵有八万人,经过八百年,江南水师也就剩下两百多条船,其中还几十条开不动的,兵力也就三千人。
扬州郡的郡国兵兵力有两千多人,之所以有这么多郡国兵与十多年前那场与鲜卑的战争有关,泰定皇帝下旨,各郡国招兵,郡国自行训练,以备朝廷调用。那时,扬州郡的郡国兵足有一万人,整个扬州各郡有兵力三万。
有这五千人,再加上六百虎贲卫,朝廷认为足以威慑扬州各方势力,将一切隐患消除。
顾玮面带忧色,轻轻吁口气,叫进南笙,让他派人送出去,南笙不由一愣,他是武将,负责安全护卫,这种事轮不到他的。
“去吧,这次就辛苦你了。”句誕温和的吩咐道。
南笙沉默了下,抱拳领命,拿着请帖出去了。
“五天,”顾玮淡淡的说:“我给了他们五天时间。”
句誕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转身出门。
晚上,华灯初上,柳寒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你倒是逍遥。”
柳寒抬头看去,绿树丛中,一袭白衣,孤冷的看着明月,面前一杯冷茶。
他笑了笑,过去坐在对面。
“天下大事,有大人顶着,轮不到我。”
“扬州现在是暗潮汹涌,血雨腥风就在眼前。”顾玮的声音幽幽的,象是从黑暗中飘来的,冷飕飕的。
“该掉的脑袋就得掉,做事那有那么婆婆妈妈的,朝廷的法令,凭什么要那些家伙同意。”柳寒随意的说道,伸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口,冷的。
“小志!”
“别叫了,他在念书呢。”顾玮说道,他的小童名志,顾志,是顾玮收养的流民之子。
柳寒摇摇头,放下茶壶,同样喝起冷茶。
“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
柳寒愕然抬头,顾玮笑了笑,月光下,有些凄冷,也有两分诡异:“紫烟姑娘可是你柳兄的崇拜者,闺房内全是你的诗词,出来也只唱你的诗词,你到了她那,她还不扫榻以待。”
柳寒哈哈一笑,心中却承认顾玮说得不错,紫烟姑娘可谓殷勤相待,看着他的目光都要流出蜜来了,那种惴惴不安,既期待又害怕的小女儿心态表露无遗。
他还是没留下,被赛义姆一路调侃为不解风情负心郎,可他就不,不是紫烟不美,而是,他不想就这样留下。
“柳兄,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顾玮缓缓说道。
柳寒微微摇头:“大人这样说,卑职可不敢承受。”
“柳兄,今晚咱们放下朝廷官秩,以朋友伦交,就当清谈,切莫说什么卑职,可好。”顾玮诚恳之极,
柳寒微怔,再度看了眼顾玮,顾玮神情很复杂,既有诚恳又有凄凉,还有几分悲天悯人。
略微想想,柳寒点头:“那在下就放肆了。”
顾玮略微沉凝,才问道:“柳兄长在西域,我从未到过西域,不知西域诸国是如何治国?”
“顾兄为何对西域小国感兴趣?”柳寒有些好奇。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们大晋,山河辽阔,人口众多,自然与西域小国不同,可有些东西毕竟可以比较,可以借鉴。”
柳寒点头:“是这个道理,顾兄的这胸怀令人赞叹,我回大晋几年了,顾兄还是第一个问起西域诸国是如何治国的。”
顾玮神情平静,目光望着明月,幽幽的叹口气。
大晋乃天下之重,也是天下之中,泱泱上国,礼仪之邦,大晋的官员士子百姓视塞外西域乃蛮荒之地,茹毛饮血,野人而已。
“西域国小,治理相对简单,”柳寒思索着说,西域说起有数十国,其实大多数还没大晋一州大,有十来个小国还不如大晋一郡国。
“治国无非两手,收钱和花钱,”柳寒笑道:“收钱就是税收,花钱,则是建设。
先说收钱吧,西域各国人口不多,最多的也五六十万,最少的也就七八万,还不如帝都一城的人口多,而且,西域各国多游牧,逐水草而居,所以,西域各国多数没有人头税,各国税收主要来自商税,商税占税收的七八成,西域没有什么士族不纳税之说,西域那怕国王都要纳税,这一点,与我大晋截然不同。”
前世,柳寒对税收政策和关税,有过很深的研究,税收政策的小小变化,都会在金融上引起剧烈波动。
财富越多,责任越大,每个人都有纳税义务,这些都是普世价值,放之四海皆准,那有什么凭祖先身份免税的!
正文 第761章 天下之害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怪,比前世历史上的士绅不纳税还过分,柳寒其实看过朝廷税制革新方案,这个方案有点类似摊丁入亩,不过比摊丁入亩要粗糙。
西域那些被他控制的国家都实行一体纳税,主要收土地税和交易税,那怕国王也要交税。
“国王也要交税!”顾玮显然有些惊讶,他不相信的看着柳寒。
柳寒点点头:“对,曾经有些国王不想交税,但民众不答应,所以,有几个国家动乱之后,国王被废黜,重新立了个国王,这个国王是赞成交税的。”
这话很简单,可里面有多少腥风血雨,顾玮不用想就知道,可这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顾兄不希望流血。”柳寒笑道,顾玮苦笑下,没有否认。
“这个很难,”柳寒很坦率,他略微斟酌下用词才说:“任何体制都有利益获得者,体制革新,势必损坏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就是反对者,就像现在,朝廷推行税制革新,这损害了士族门阀的利益,他们肯定反对,而顾兄又采取了错误的方式,对他们的要求一再让步,这给了他们希望,再加上盛怀强硬反对,所以,他们的立场就变得更加强硬,所以,顾兄,你一开始就错了。”
顾玮依旧没有说话,眼神却是若有所思,柳寒也不理会,径直说下去:“朝廷推行税制革新,却没有说税制革新的目的,或者立意,并没有对天下人说清楚,顾兄在士林中小有名气,为何不在这上面作点文章。”
顾玮悚然一惊,举手拍额,连呼失策失策,然后问:“柳兄既然说起立意,以柳兄所见,这立意当如何?”
柳寒轻轻叹口气:“圣人有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朝廷要出征塞外,粮食要百姓出,力夫要百姓担,战场厮杀,也是百姓子弟,那些门阀士族子弟呢?美人醇酒,冥想玄修,玩物丧志。”
“可圣人也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顾玮分辩道。
柳寒摇头,打断他说:“圣人之意不能曲解,劳心劳力之分不是天然的,劳力者,若努力,可变为劳心,同样劳心者,若不学无术,则为人所治,圣人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圣人从未说过,君子之泽,万世恒传。”
这些都是记于道典的圣人大义,但柳寒的解读却与当代的主流解读大有不同,可听在顾玮耳中,却十分中听。
“其次,门阀士族不纳税,对朝廷的危害更重,朝廷税收为何逐年减少?很简单,这些减少的税收都在门阀士族手中。士族门阀不纳税,朝廷用度日增,全都加在百姓身上,百姓的税赋越来越重,百姓只能卖地,自己再租种门阀士族的土地,如此,朝廷可纳税的土地越来越少,税收也就越来越少,更过分的是,门阀士族还将手伸到商业上,这扬州一地,有多少酒楼,多少盐场,多少丝绸布匹作坊在门阀士族手中,于是朝廷的税收进一步减少,朝廷为了保证税收,只能将减少的税赋加征到百姓头上,于是百姓不堪其负,只能卖地卖酒楼卖作坊,于是,朝廷的税赋进一步减少。
老有人在说,祖宗规矩,祖宗规矩是什么?八百年前,太祖定下了规矩,可八百年过去了,太祖的规矩还要一成不变?八百年前,太祖时,天下有多少人?现在天下有多少人?
更何况,太祖还定了,门阀士族不能经商,现在的门阀士族有几家不经商的!这个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提祖宗规矩了!”
顾玮听着,神情越发沉重,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忍不住大声叫道:“这就是天下之害!对,柳兄说得好,这才是天下之害的本源。”
顾玮站起来:“百姓失地,要么给士族门阀种地,要么沦为流民,士族门阀乃天下之大害!”
柳寒微微点头,纠正道:“应该是士族不纳税,乃天下大害,应该承认,士族多数读过书,是大晋的精英,但不纳税,危害太大,关键的是,多数士族还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顾兄要做的是,首先将道理给大家讲清楚,至于税改,则应该采取强力推进。”
顾玮点头,随即皱眉:“强力推进?唉,我就担心,折损过大,损了江南读书人的根。”
柳寒大笑:“顾兄宅心仁厚,可惜,他们是听不进去的。蓬柱在陈国,开始不一样不想流血,可最后呢,还是不得不流血,而且还流得更多。”
顾玮苦涩的叹口气,看来扬州的事已经无法善了,可这样作,势必天下震动,士族会有什么反应呢?当年邵阳郡王,以王爷之尊,推行改制,最后落得身死政灭。
前车可鉴!
柳寒看着顾玮,顾玮振奋之后,又有些迟疑,显然考虑到一些问题,略微思索便大致明白他的想法,心里不由叹口气,看到问题和解决问题,解决问题是需要勇气的。
今晚,说了不少,其实是点醒他,这几个月,他们在扬州浪费了不少时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回头路。
走回头路,是因为无路可走。
如果以前老黄告诉他,士族力量强大,即便皇帝也不免束手束脚,这几月,他完全认识到这种强大,他们可以抵制皇帝的命令,而且是明目张胆的。
燕家这皇帝当得可真憋屈,柳寒在心里嘀咕道,这与他的认识完全不一样,前世看到的那些电视小说,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几乎想作什么就作什么,可现实却是,皇帝束手束脚,一个州刺史就可以挡死他的政策,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柳寒看着顾玮,顾玮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迟疑下才问道:“这盛怀为何要死阻税制革新?他就不怕将来皇帝砍他的脑袋?”
“他当然怕,”说起盛怀,顾玮毫不掩饰他的轻蔑,冷笑着说:“但陆虞,甚至还有豫州冀州的门阀,还有他的出身,老师,同窗,都逼得他不得不阻拦,得罪皇帝,他还有办法免了杀身之祸,可若得罪了士族,天下可就没他的容身之所。”
柳寒禁不住有些咂舌,他原以为盛怀是在陆虞等扬州门阀的支持下对抗,现在看来,他对大晋的士族了解还是太少了。
接下来,柳寒也没再说什么,反倒是顾玮有些顾虑,他也没隐瞒,直接告诉了柳寒。
他的担心很简单直接,皇帝能不能坚持下来,万一中途有了变化,他们就成了牺牲品。
在今晚之前,柳寒肯定会回答不会,可现在他不敢保证,皇帝可以翻云覆雨,他的脑袋可只有一颗。
顾玮见状,心中的犹疑更甚,喝了半壶冷茶,顾玮才又幽幽的说:“我还有一个担心。”
柳寒微怔,看着他,顾玮叹口气:“如果他们明目张胆对抗,我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反击,可若他们来软的,比如,让弟子门生全部辞职,整个扬州就会瘫痪,税制革新就推行不下去。”
“全部辞职?”柳寒惊讶得眼睛溜圆,这简直难以想象,扬州多少官员,全部辞职,这....。
天方夜谭!
顾玮点头,这种事在大晋的历史上没有发生过,但在前朝大周的历史上发生过,同样是皇帝和士族冲突起来,结果士族让两州的门生子弟全数辞职,不过,这事在事后皇家没有记载,士族也刻意没有去记。
柳寒还在震惊中,顾玮也觉着不太可能,他是从一本孤本中看到的,这都过去一千年了,应该不可能了。
“或许是我多虑了。”顾玮勉强笑了笑。
“十人九心,百人千念,这么多人,要一条心,那有那么容易,除非有人居中联络,或给出更大的利益。”柳寒也点头表示赞成。
随后,他起身对顾玮说:“我巡查一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
看着柳寒的背影,顾玮的神情掩饰不住的欣赏,一个商人,一个武夫,居然有此见解,实在罕见,真想知道,是谁能教出这样的人来。
这么多年,在天下奔走,欲救民,却无路,去过很多书院,见识过很多人物,可如柳寒这样的,还从未见过。
江山代有人才出,圣人之言,诚不我欺!
默默的看着,心潮起伏不定,浑然不知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悄然站在边上,静静的守在那。
顾玮的请帖送到各府,本就暗潮涌动的扬州顿时热闹起来,商人们奔走各家门阀,码头上不时有船靠岸,下来的全是掌控扬州各地的家主们。
内卫们紧盯着扬州各家的动向,柳寒借口兄弟会有作乱迹象,命虎贲卫接管了扬州城防,扬州城的郡国兵则被重编,水面上,水师全数出动,在各地巡查。
扬州内外,风声鹤唳。
岸边的梅林里,王泽素衣披发,春风吹佛,乱了发丝,却没有乱了琴音,偶尔抬头,嘴角噙笑,江面上,船如织,
码头上,又一条快船靠岸,早就等在边上的人迎上去,下船的老者什么话也没说便上了马车,几十个家丁簇拥着马车离开码头。
扬州刺史府和扬州郡守府都安静着,郡守沙昊走后,朝廷并没有任命新的郡守,而是让顾玮暂时兼任,但顾玮主要精力都在税制革新上,因此他也就是挂名,主要是钦差行营主薄莫齐主持。
顾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沙昊离任后,扬州郡郡守属官几乎全数提出辞呈,这个时代的官员任命方法是主官由朝廷任命,比如郡守太守到丞相,下面的属官主薄长史等,都是主官自己挑选后向朝廷举荐,而朝廷也不会驳回,这就让主官和属官的命运捆在一起,一般主官离任后,属官也随即交接职务,离任而去,而属官犯罪,举荐的主官也犯罪。
所以,莫齐一上任便要处理这些辞呈,他的做法很简单,把这些属官全叫来,告诉他们,朝廷还没任命新太守,顾大人只是暂时兼任,所以,他们的辞呈由朝廷新任太守来处理,但在此期间,他们必须恪尽职守,否则一旦有所错漏,将按朝廷法规治罪。
这让那些本就对税制革新不满的郡守属官们忿忿不平,可也没办法,只能勉强留下。
正文 第762章 初起微澜
莫齐,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原是丞相府属官金曹掾做事,这次到扬州是甘棠举荐。
丞相府属官众多,全都是甘棠自己挑选举荐,整个丞相府有属官便有四百多人,莫齐在四百多人中并不是最突出的,所以这次被甘棠举荐到扬州,颇令他纳闷。
他出身兖州士族,但家中并非门阀,反倒比较清贫,属于家道中落,年青时发奋读书,在秋品中获得比较好的品鉴,被举荐给甘棠,成了丞相府属官。
到扬州这一年多,莫齐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盐税革新基本成功,这几个月的盐税收入比革新前增加了两倍,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很振奋。
可朝廷在盐税革新成功后,却进一步提出全面税制革新的计划,而且是当前最重要的国策,可这个国策受到士族阶层的坚决抵制,扬州官府也同样不配合,到现在,税制革新举步维艰。
作为钦差行营计掾属,莫齐深知行营内幕,这次税制革新,明面上是句誕主持,实际上是顾玮在掌控,这让他有些迷惑不解。
(前文有误,钦差行营主薄是晁攸,莫齐是晁攸下官员。)
最大的迷惑便是,句誕怎么会接受这种状况,大权旁落的句誕几乎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主动配合,毫不掩饰,以至于行营上下,连负责饭菜的伙房厨子都知道,钦差行营的真正主人是顾玮。
莫齐不明白,所以给他视为伯乐的丞相甘棠去信,在信中隐约提到这事,甘棠的回信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句誕此举乃避祸之策。
扬州士族门阀和官员的表现,让他恍然大悟,可这下他就为难了,如果改制失败,他们这些参与改制的人,势必受到门阀士族的追杀,顾玮能保住性命就是幸运。
相通这点,莫齐差点就上疏辞职,但甘棠一封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甘棠辞相前给他来了封信,让他一定要守住,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却,那怕要辞职也要在扬州事了之后再走。
这让他有些迷惑不解,甘棠在信里没有说税制革新的事,只说风险和机会并存,此事当然有风险,可机会呢?如果成功,今后自己的宦途就一遍光明吗?
正犹豫不决时,顾玮将扬州郡交给他,这让他大为振奋,莫家已经很多年没出过郡守以上的官员,特别是扬州这富庶的郡,如果税制革新成功,回到帝都,说不定便会外放郡守,这让他极为兴奋。
税制革新的第一刀,肯定落在扬州郡,莫齐心知肚明,所以“接任”扬州后,他立刻抓紧时间熟悉扬州的政务,同时理清扬州人口和土地。
顾玮的请帖送出去后,莫齐立刻感到,事情要开始了,今后一年到两年,扬州将是天下焦点。
为了保证税制第一箭不出意外,他请顾玮下令,让扬州郡下属五个县的县令和县丞全部到扬州,顾玮没问原因便答应了。
顾玮给了各个门阀和扬州官员五天时间,莫齐只给下属各县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赶到扬州城。
但莫齐没想到,命令刚下,第二天便收到功曹韩章,主薄陆奇,督邮虞葱的辞书。
莫齐很是生气,强压愤怒将三人请到公事房,希望说服他们收回辞书。
“朝廷要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正值关键时刻,诸君在这个时候辞职,是为何意?”莫齐语气很冷,神情更是阴沉。
三人中功曹韩章的官位最高,但却是以陆奇为核心,陆奇只有二十六七岁,面容瘦削,身材硕长,很是风流潇洒。
“下官当然清楚,下官不赞同朝廷之策,士族乃天下之根,是朝廷的柱石,朝廷此举乃自毁根基,下官难以苟同,可朝廷要推行,下官只能求去。”
陆奇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神情十分坚决,韩章叹口气,拱手道:“下官也不同意朝廷此策,本来早就该走了,可朝廷迟迟没有任命新郡守,下官不得不勉强留任,可朝廷现在摆明要强行推行此策,下官只能求去。”
虞葱一直在玩弄手中折扇,他的神情倨傲,虞家子弟用不着对一个下品士族家庭出身的官员客气。
“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什么税制革新,我看是与民争利,朝廷诸公在祸国殃民,在挖大晋祖宗的根呢。”
莫齐略微沉凝,沉声道:“三位大人,你们的辞呈下官可以转呈顾大人,至于顾大人是不是同意,下官不敢保证,不过,在此之前,各位还是扬州府的官员,当恪尽职守,不可懈怠,否则,朝廷自有制度在。”
虞葱冷笑下,没有多说,起身便走,还没到门口,莫齐叫道:“韩大人,请留步。”
虞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陆奇扭头看了眼韩章,韩章平静的站住,莫齐看着韩章,待陆奇出去后,莫齐才缓缓开口说道:“韩大人,你是扬州府老人了,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税制革新就要开始,还有两天,顾大人就要召开扬州各门阀和官员大会,这个会后,税制革新就要全面展开,大人在这个时候辞职,朝廷将如何作想,还请大人慎重。”
之所以留下韩章,莫齐知道无论陆奇还是虞葱,他都不可能劝动,陆奇是陆家人,虞葱是虞家人,陆虞乃扬州的千年世家,一等士族,劝说他们,压根不可能。
但韩章不同,韩章不是扬州人,是凉州韩家人,自然也是士族出身,在帝都求学时认识沙昊,获得沙昊的赏识,沙昊出任扬州郡守时,便征辟他为扬州功曹。
凉州士族能在江南为官,实属罕见,在大晋所有士族中,凉州本就处于地域鄙视链的下端,不是最低,最低是交州士族,交州士族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更要命的是,韩家在凉州士族中也算不上上品,只是中下品,祖上最大的官是随太祖征战时获得过关内侯的封爵,这关内侯是封爵中最低档的,比参与奖稍高。
韩章能在扬州为官,实属不易,而且韩家也不是什么上品士族,莫齐没有把握劝说陆奇和虞葱,但有几分把握劝动韩章。
韩章苦笑下,叹口气:“大人不用劝了,实话说吧,沙大人在时我便想辞职,我是凉州人,凉州现在战火纷飞,胡人入侵在即,老父早有书信,让我回凉州,为家乡父老效力。”
莫齐微怔,眉头稍皱,心中压根不信,他轻轻叹口气:“胡人入侵在即,朝廷却拿不出军饷,迫不得已在扬州推行税改,韩大人,扬州税改成功,能为凉州提供更多的支持,这比在前线杀敌不是更要紧。”
韩章在心里苦笑,冲莫齐抱拳:“大人,其实,我也认为朝廷此时推行税制革新,时机不对,更何况,此举或动摇国本,导致天下大乱。”
“圣人言,虽千万人吾往矣!读书人读书,修心,修身,效法先贤,敢为天下先。税制革新,方案相信慕贤兄已经看过,此方案不增加小民之税赋,对士族也只是稍有限制,但就是这稍微限制,朝廷的困境将极大改善,朝廷可以出兵塞外,可以平定吐蕃,可以安置流民,先贤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现在有个为万世开太平的机会,慕贤兄,为何不愿参与!”
莫齐的话里没有咄咄逼人,以法理情相劝,奈何韩章已经打定主意,他苦笑下:“大人,不用多说了,圣人之言不能曲解,下官主意已定,还请大人原谅,还请大人在顾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莫齐十分失望,看着韩章离去的背影,心情非常复杂,莫齐的话有几分打动他,但他不能留下。
韩章三人回去等候顾玮的命令,莫齐也来不及作其他什么事了,拿起三份辞书就赶往钦差行营。
在行营门口遇见晁攸,晁攸同样是行色匆匆,神情很是严肃。
与晁攸行礼,晁攸看着他的样,忍不住苦笑。
在钦差行营中,晁攸是他的直接上司,钦差行营主薄,顾玮给他派的工作自然更重要,负责居中奔走,联络各方。
钦差行营除了护着警卫的虎贲卫外,其他文官并不多,也就十来人,以晁攸和莫齐为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唉,我这也是一堆麻烦事,走吧,一起去见顾大人。”
晁攸一看到莫齐便知道出事了,他甚至懒得去想出了什么事,要出事,这几天也该出事了。
到了公事房外,晁攸正要求见,里面的书办出来,告诉他们,顾玮和句誕柳寒正在后花园喝茶。
晁攸闻言不由有些惊讶,柳寒居然也在,朝廷任命的这位虎贲卫校尉,自从任命后,除了第一天外,其他时候都没在行辕露面。
虎贲卫,皇帝亲军中的亲军,虎贲卫的校尉不是一般,别说普通州郡了,就算边军中那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都比不上。
晁攸也见过不少武将,有秋云那样的儒雅的,也有方回这样强横嚣张的,就没见过柳寒这样市侩的,简直就是懒,一天到晚不知在作什么。
俩人赶到后花园,远远的看到凉亭里,坐着三个人,三人似乎言谈甚欢,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正文 第763章 走进暴风雨
句誕看到俩人,示意他们过去,顾玮和柳寒都回头,俩人赶紧上前。
“坐吧,德光,敬明,进来坐。”
句誕很随意,满脸笑容的招呼俩人进去,晁攸莫齐俩人也没推辞,柳寒提起茶壶给俩人倒上茶。
顾玮含笑看着俩人,晁攸重重舒口气,看了看柳寒,本想嘲讽两句,可又觉着不是时候,便改口道:“大人。”
刚说了两个字便忍不住苦笑起来,顾玮微微摇头,温和的说:“不急,先喝口茶,慢慢说。”
晁攸无声的叹口气,也觉着口渴,连喝两杯茶,莫齐倒还好点喝了一杯便放下了,静静的等着,知道没有什么好消息。
晁攸抬头看着顾玮和句誕,深吸口气才说道:“这两天下官按照大人的吩咐,拜访了梅花书院紫竹书院扬州书院,城外的安平书院,各书院的山长,他们全都拒绝参加,全都反对朝廷的税制革新,大人,各书院的士子在秘密串联,要在大人开会那天,到钦差行营请愿,要求朝廷收回成命,改弦易辙。”
句誕神情微变,顾玮眉头微皱,柳寒则神情自若,似乎这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顾玮轻轻叹口气,没有说话,扭头看着莫齐,莫齐也苦笑下,拿出三份辞呈:“大人,这是功曹韩章,主薄陆奇,督邮虞葱的辞呈,下官虽然尽力挽留,但他们的辞意甚坚,另外各县的县官也在最近两天陆续前来,卑职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人辞职。”
顾玮再度叹口气,扭头看着句誕,句誕干笑两声,叹口气:“这下,唉,连士子都不理解朝廷的难处,唉。”
句誕束手无策,只剩下唉声叹气,不知道的人似乎会觉着,他不过是敲边鼓的次要官员,而不是正式钦差。
顾玮淡淡一笑:“陈腐守旧,朝廷推行税制革新,之所以困难重重,就是因为这些陈腐守旧的思想,无论士林还是门阀士族,将圣人的微言大义,皆抛之脑后,不过,无妨,本官已经料到了。”
柳寒皱眉问道:“如果朝廷不准他们辞官,会怎么样?”
“不准辞官?”莫齐微怔,似乎还没遇上过。
句誕说道:“那还用说,自然辞不了,不过,照这样下去,他们也不会尽心,对推行税制革新好吗?”
“我的意见是让他们走,不过,此事要上报朝廷。”顾玮平静的说道:“如果,以后有人要辞职,一律照准。”
“可...”莫齐欲言又止,神情很是不安。
“没有什么了不起,”顾玮淡淡的说:“朝廷让我代领扬州郡守,牧守扬州一府,我当在扬州全力推进税制革新,至于缺额官员,我会向朝廷报告,同时征辟一批希望推进税制革新的官员。”
说到这里,他看着柳寒问:“柳兄觉着如何?”
柳寒笑了笑:“极好,这世上绝对不缺愿意当官的人,不过,人心之战更重要。”
“此言甚是,”顾玮赞同的点头,随即皱起眉头:“这人心之战,第一剑该如何出?”
句誕苦笑下,晁攸皱眉思索,莫齐有些迷惑不解,但顾玮只盯着柳寒。
半响,柳寒才开口道:“按我的想法,就从扬州书院开始,大人可以公告天下,在扬州书院办一个辩难,题目就是税制革新。”
此言一出,小亭内的数人震惊万分,类似这样的辩难在大晋历史上曾经有过。道典传承至今,已经数万年之久,可这道典究竟如何而来,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仙人所传,有人说是古代贤人所留,传承数万年后,自然而然就分裂了,形成了多个门派,这些门派对道典的认识各不相同,在士林中争论不休。
对道典认识的不同,在各家书院特别明显,帝都的书院众多,其实按照道典认识,可以分为数派,其中现在最流行的有三派。
雍凉学派,这一派以长安集贤书院为首,他们主张虚静谨听,以法为符,在帝都的代表便是西山书院;
颍汝学派,这一派以颍川书院为核心,主张无为而治,反对乱天之经,逆物之情,帝都的东贤书院便是宣扬此派学说;
荆襄学派,这一派以松鹤书院为首,主张天人相映,正心明义,这一派在帝都的代表便是龙门书院。
这三派是现今大晋士林的主要学派,除了这三派外,还有数十个小学派,什么竹林学派,临湖学派,翠岗学派,等等,这些小学派也有支持者和研究者,但一直不是主流。
大晋辩难盛行,与学术流派众多有很大关系,每每两派学子相遇,必定有一场辩难,每次辩难,双方的支持者都蜂拥而至,如果能在辩难中出彩,那就扬名天下,历史上不乏其人。
句誕神情复杂,晁攸有些担忧,莫齐则很期待,只有顾玮神情自若,含笑点头:“还是柳兄明白我。”
“以大人的名声,这扬州各地的士子还不蜂拥而至,这场辩难想来十分精彩,大人之名,必将流芳百世,”柳寒赞道:“不过,这场辩难之后,大人便再无退路。”
句誕轻轻舒口气,微微点头,显然赞同柳寒的判断,晁攸和莫齐略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们的神情复杂,莫齐有些迟疑。
“敬明,怎么啦?难不成,你要辞职?”顾玮眼尖,立刻察觉莫齐的心思。
“哪能,”莫齐苦笑下:“我是在想,大人到时的风采。”
“风采不敢想,”顾玮轻轻叹口气:“税制革新,朝廷没有退路,我顾玮自然也没有退路,诸位大人也没有退路,税制革新若是失败,我们都要向朝廷领罪。”
小亭内的众人顿时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是没人将这话挑明,朝廷对税制革新寄予很高的希望,如果扬州成功了,将在全国推行,就象盐税革新那样,现在陈宣就在冀州推行新盐制,下一步就在产盐区河东推行。
“所以,我们必须成功,不管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还是为我们自己,我们都必须成功!”
顾玮站起来,昂首望天,一袭白衣,随风飘荡。
“我顾玮,为天下百姓,愿一身担之!”
这一刻,顾玮雄心万丈,多少年了,为了实现胸中抱负,他奔走天下,可惜响应寥寥,故而不得已投入潘链门下,希望以朝廷之力,推行仁政,以解天下黎民之苦。
隐忍多年,终于可以一展抱负,顾玮想明白了,他要走入风暴!迎接这场风暴!以这场风暴为,走到大晋权力的最高层,革除弊端,造福天下黎民!
晁攸钦佩的望着他,莫齐羡慕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胸中同样激情荡漾。
“下官愿追随大人,为天下黎民百姓福祉而战!”
晁攸一跃而起,大声叫道,莫齐也站起来:“大人说得好,下官愿与大人共进退!”
句誕心情同样一荡,那瞬间,他也深受鼓舞,为天下黎民百姓,可这丝激动只在他心中微微一荡,而后迅速消失。
他微微一笑:“说得好,弘道兄,朝廷之望,百姓之望,都在咱们身上。”
轻巧一句话,点醒顾玮,这钦差行营最大的大佬是他句誕,顾玮自然听懂了,回头微微一笑:“大人说的是,这一次,咱们不仅要胜,还要胜得他们心服口服。”
“到时候,两位大人出马,舌战江南群贤,千百年后,依旧是一段传奇!”柳寒大笑。
“怎么,柳兄不打算露面?”顾玮含笑问道。
柳寒嘻嘻一笑:“你让我杀人,我能办到,让我去与那些山长辩难,大人还是饶我了吧。”
“柳兄三篇,帝都纸贵,对道典想必有独到的见解。”句誕笑道。
柳寒没一点羞愧,痞赖的答道:“诗词乃小道,我有自知之明,那些山长一辈子都在研究道典,我哪敢与他们坐而论道,这事,还是两位大人出面为好。”
句誕一笑,晁攸和莫齐心想这该是实话,对柳寒的观感大为好转,顾玮却微微摇头:“柳兄自谦了,一理通百理通,柳兄精通商贾之术,世人不知,其实这商贾之术也是道典推崇的。”
晁攸莫齐微微皱眉,俩人都研习道典多年,这道典何曾有商贾之术?莫齐职位低,只敢将疑问放在心上,晁攸张嘴就要问,可想到柳寒,便又不好问了。
“大人这是骂我,还是夸我?”柳寒眨巴下眼睛,反问道。
顾玮爽快一笑,没有再说,冲外面吩咐道:“拿纸笔来。”
一直在外的小童很快拿来纸笔,顾玮吩咐说:“我说你写。”
小童规规矩矩的坐在边上提起笔,顾玮略微沉凝:“当今天下,隐忧重重,外有胡人作乱,内则流民成灾,百姓困顿,皇上心忧。
为解天下之难,朝廷欲在扬州行税制新政,然士林议论纷纷,至政令难行,国策难施,玮心急若焚,故欲与扬州诸位贤者于十日之后,在扬州书院相会,共论新税制之利弊!”
顾玮的话简短却透着无边豪气,竟是要单挑扬州的读书人,可以想象,这要贴到各书院,还不让那些傲气冲天的士子们群情激昂!
这场辩难势必精彩!势必载于史册!
正文 第764章 士族的力量
扬州轰动了!
江南士林震动了!
白衣书生顾玮要与扬州士林就朝廷推行的税制革新来一场辩难。
孤身一人,单挑整个扬州乃至江南的读书人。
朝廷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早就传遍了扬州城内城外,士子们在茶寮青楼议论纷纷,连街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对这事,士林中反对居多,赞成极少。
“与民争利!国将不国!”
“竭泽而渔!朝中奸臣当道!”
这还是好的,更激烈的将目标直指皇帝。
“皇上此举为了出兵塞外,塞外那些胡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穷兵黩武!”
“士族乃国之基石,皇上这是自断根基!”
............
一时之间,扬州乃至江南士林群情汹汹,无数士子从各地赶往扬州,准备与顾玮辩难,甚至有急切的士子等不及十天之后,迫不及待的赶到钦差行营,准备与顾玮辩难,但被守在行营门口的士兵劝退。
对士林来说,顾玮的公告是挑战书,对那些门阀世家来说,这份公告无遗是宣战书,最简单的判断便是,十天之后,税制革新将全面推开。
“这是欺我江南无人啊!”陆峤看着聚集在书院门口士子们,十分轻蔑的说道。
“白衣书生顾玮也是我江南读书人,贤侄言过其实了。”坐在桌边的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轻松的说道,老人面容清癯,头发已经纯白,简单的束在一起,老人很随意的喝着茶。
“哼,盐税革新,我们总共损失了上百万两银子,明公,这次若再次成功,我江南士族蒙羞受损还是其次,我大晋立国之基亦将崩溃。”
陆峤的语气中含有愤怒,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盐税革新是江南扬州,税制革新还是江南,天下这么大,朝廷凭什么拿江南开刀!这不就是欺负江南无人吗!
老头姓虞,叫虞文,字云明,是现在虞家的家主,这虞文今年已经六十二了,虞文嫡子有三个,长子虞献,次子虞清,三子虞苏;与别家争夺家主不一样,虞家的三个儿子却不愿意争这家主之位,三子虞苏跑到帝都求学,一去便是七年;二子虞清说出去求仙问道,五年前便跑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上那去了,老大虞献,喜欢诗词,对当家入仕没有什么兴趣,跑到建康的白鹭书院教书去了。
虞文对三个儿子没丝毫办法,每天在家里骂,家中之事只能自己处理。
“这次盛怀还顶得住吗?”
坐在虞文对面的中年人神情忧虑的说道,中年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件绣花锦缎长袍,中年人名叫张荥,是扬州三大门阀之一的张家家主。
“顶不住也得顶,”陆峤冷冷的说道:“载波兄,这点无须担心。”
虽然同为江南一等门阀士族,但张家与陆虞两家不同,这些年,张家缺少优秀人物支撑,这些年虽然有几个子弟在州郡任职,但担任刺史以上职务的几乎没有,故而张家有衰落之态,全凭老祖宗的荣光支撑着,等老祖宗那点福荫吃完了,也就衰落下去了。
“可硬顶能顶住吗?”张荥似乎没听出陆峤语气中的不屑,神情中依旧有浓浓的担忧。
“载波,这不用担心,盛怀知道此事的厉害。”虞文淡淡的说道,语气又是一变:“不过仅凭他一人也挡不住,所以,后天的会上,我们要给他支持。”
张荥摇摇头:“仅靠我们也挡不住,唉,皇上为了出兵塞外,什么都不顾了,太祖定下的治国之策也不管了,这甘棠一去,皇上改组尚书台的意图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希平兄,朝中恐怕还要多着力。”
王泽悠悠的喝着茶,不以为意的说道:“放心吧,载波兄,朝中已经开始了,潘链和太后那,都有人去说了。”
“潘链?”张荥微微摇头:“此人除了收银子,恐怕没什么大用,要不然,盐税革新为何没挡住。”
“你太悲观了,”陆峤转身说道:“潘链虽然没用,但太后呢,皇上对太后还是很孝顺的。”
虞文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书院外的情境,好一会才说:“朝中自有朝中诸公,我们只需作好我们自己的事,远山贤侄,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会到吗?”
“我已经去信,昨天收到回信,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都答应。”陆峤很肯定的答道,顾玮要挑战江南士林,他们这些江南的一等士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江南书院的背后就是他们在支持。
陆峤在第一时间便给去信,请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南下,参加这场辩难。
“魏典魏先生也已经启程南下,估计五天后到。”虞文补充道,随即又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陆峤心里清楚虞文的遗憾在那,这些人都是北方的,没有一个江南文人。
魏典名满天下,原为御史令丞,为陈国土地清查,率众叩阙,被罢官入狱,但不久便在众大臣求情下释放,随后返回颍川,在颍川书院教书。
顾玮的公告发出后,虞文便去信颍川,请魏典南下,魏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回信说即可起身南下。
不过,扬州是江南同样文萃繁盛,各书院山长也是精研道典多年之人,再加上赶来的巨木稚真和魏典,这个阵容足够强大了,足以应对顾玮。
“下面的知县....”张荥正说道,门外有人在敲门。
“老爷!”
“进来。”陆峤没有不悦,这个时候敢来敲门,肯定是有事发生了,否则那小子是活得不耐烦。
穿着土色劲装青年快步进来,到了陆峤身边,将一份卷起来的纸送上,陆峤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怎么啦?”张荥见状问道。
陆峤将那张纸铺在桌上,然后问劲装青年:“这是哪来的?”
“是郭松送出来的。”
陆峤微微点头,没有再问,劲装青年转身退出去,虞文王泽三人凑到一起,正看着那张纸。
这是一张钦差通告,准确的说是一张招贤榜,钦差行营发出的招贤榜,招贤榜上明确告诉扬州所有士子,现在朝廷要在扬州推行税制革新,新税制利国利民,为了推行新税制,钦差行营招聘支持新税制的贤士,这些贤士招聘后,将接受二十天的新税制见解,在理解新税制后,将派到扬州郡各县,宣讲并推行新税制。
几个人看完后,张荥微微摇头,虞文眉头微皱,神情有些迷惑不解,王泽若有所思,显然心有所动。
“厉害啊!”王泽打破沉默叹道,神情十分凝重。
自从上次梅园与柳寒会面,他便上吴县去了,本想找机会与柳寒战一场,可却没等到柳寒到来,后来他想明白了,柳寒多半躲到那稳定境界去了,境界不稳定,他不会出现。
这让他非常失望,但他断定柳寒一定会到吴县,所以,他在吴县作了些布置,准备守株待兔,可老祖宗一封信让他赶到扬州。
老祖宗在信里告诉他,到扬州关注税制革新,必要时,为陆家虞家提供帮助。
王泽在扬州,王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扬州。
“贤侄,这是何意?”虞文问道。
王泽走到窗前,看着那些士子书生,他在几个书院当过教习,太熟悉这些年青士子了,热血,轻信。
“书生意气,壮志豪情,可惜,状志会消退,豪情会淡漠,血也会冷,但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支持顾玮的,有多少是反对的,顾玮这一手很厉害,一方面将士子中支持他的人召集起来,这样作有两个作用。
陆奇虞葱韩章他们已经惊动到他,他担心扬州五县中还有变故,这些士子也是他准备为应变作的准备。”
“这顾玮可谓胆大包天,”陆峤轻轻的哼了声:“县令岂是他能征辟的。”
“他现在代管扬州郡,有权力征辟县令。”王泽语气很轻的提醒道。
陆峤张荥顿时愣住了,虞文笑了笑,轻轻摇头:“陆奇他们只是给个警告,下面五县的县令,呵呵,我们压根没想让他们辞职。”
虞文的语气很沉稳,却有掌控一切的信心,似乎在说,五个县令是不是辞职,由他决定。
但王泽知道,虞文的确有这个力量,下面五个县令全是这三家的子弟或门生,他们是不是辞职,的确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这才对,俗话说,山高皇帝远,这县官才是现管,不管顾玮在扬州怎么折腾,最后还是要那些县官来执行,掌握了这一级,咱们要顾玮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王泽的语气很轻松,这是大晋士族最大的力量,士族门阀掌控了朝廷的基层职务,朝廷政令要想顺利推行,必须依赖他们。
重新回到扬州后,王泽慢慢明白大哥的意思,到扬州的目的是观察扬州的税制革新,明白和理解这税制革新,同时也明白,士族为何是大晋的柱石。
柱石断,天将倾!
天倾斜,百姓苦!
正文 第765章 招贤
告示贴满了全城,告示前挤满了士子,有人摇头晃脑的念着,不时被人打断,有人激动反对,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笑呵呵的打岔。
“柳兄啊柳兄,下官佩服之极!”
在书院的另一边的茶楼上,顾玮和柳寒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主意是柳寒私下里给顾玮出的,就是为有可能出现的大规模辞职潮,即便没有辞职潮,这些人也可以另有用处。
柳寒随意的歪靠在窗旁,手里端着茶杯,淡淡的说道:“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报名,对了,顾大人,听说你也是扬州人,你是在扬州那个书院念书的?有没有同窗好友,可以征辟几个到行营任职。”
顾玮没有回答神情有些黯然,不过,柳寒在他侧后,没有看到,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他看了眼那群书生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回到茶几边坐下。
“年青人啊,是最容易被操作的。”
顾玮没有动,依旧看着书院门口,好半响才幽幽叹道:“扬州书院,扬州最好的书院,当年我就很羡慕,可惜家里没钱,只能在家读书。”
柳寒略微有点意外,顾玮轻轻叹口气,低下头不愿再谈,柳寒也叹口气,似乎在对俩人相似的命运很有感。
沉默的喝了一会茶,俩人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对方,忽然笑了笑,俩人同时起身,离开了这个茶楼。
柳寒骑马,顾玮乘车,看上去就象众人簇拥护卫着马车。
马车驶过大街,从街边的茶楼冲出几个书生,拦在车前,冲着马车叫道:“奸贼!乱国奸贼!”
“顾玮!你祸国殃民!”
柳寒眉头微皱,马车前负责开路的魏豹缓缓上前,大喝一声:“住嘴!来人!将他们拖开!”
“慢着!”柳寒轻踢马腹,缓缓上前,看着那些书生,温言道:“朝廷之事自有朝廷处理,你们对顾大人不满,可以去参加辩难,当面质问顾大人,相信顾大人会给你们一个答复,而不是如此冲动,阻拦朝廷钦差道路,须知无恰当理由阻拦朝廷官员道路,按大晋律当枷号三日,速速退下。”
“大人!我等是梅花书院士子,朝廷税制革新乃乱国之策,朝廷本无此意,就是奸贼顾玮,为谋求权力,一力主张,实乃祸国之贼!”
“住嘴!”柳寒喝道,声震长街,那书生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倒退两步,柳寒平静的说:“顾大人给了你们说话的机会,八日后,在扬州书院,现在,各位,请让路。”
请让路,最后三个字,语气平静温和,却用上了无上秘法,书生心神失守,下意识的让开道路,站到边上,等马车过去了,才醒悟过来,看着马车的背影,十分沮丧,又忿忿不平。
顾玮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经过这一事后,前面开路的魏豹加了小心,好在没有再出意外,一路平安无事的回到行营。
行营门口设有登记点,有小吏专门登记报名,但登记点处空荡荡的,小吏显得十分无聊。
顾玮过去看了看,登记薄上空白,没有一个名字。
柳寒微微摇头,顾玮却不在意,叮嘱小吏,有人来报名就登记,然后就住到钦差行营中,行营中已经准备好了住宿,不过要注意,别让人浑水摸鱼,那些不学无术之徒不能要。
小吏堆笑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今天摆了一整天,连一个人都没有,还浑水摸鱼。
“两位,你们可算回来了。”句誕看到俩人,好像卸下一副沉重的包袱,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各县县令和县丞都到了,目前安排在馆驿,要不要提前见见。”句誕说道。
明天就要召开税制革新会,下面五县的县令县丞陆续赶到扬州,莫齐在馆驿负责接待。
句誕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状况,一方面朝廷一定要他推行税制革新,另一方面,下面阻力重重,从门阀士族到官员,全部反对,强行推行的后果难料。
两边都不敢得罪,可又不得不注定要得罪一边,心里那个苦,不知道该向谁人说。
句誕的心思,无论顾玮还是柳寒都十分清楚,特别是柳寒,让句誕当正使,顾玮为副使,正是他向薛泌建议的,他原本就是借句誕的圆滑,顾玮在士林的声望,减少盐税革新的阻力,但没想到朝廷居然顺势又推出全面税制革新,而且就定在扬州。
说是全面税制革新,还不如说是朝政推行新政,目标就是对准士族特权,其阻力之大,可以想象,压根就不是盐税革新能比的,后者不过是小打小闹,前者却是颠覆性的。
这个时候,再让句誕当正使,那就不合适了,而是要一个铁腕人物,要敢于打破所有一切的勇气,要有准备死在扬州的心理准备,否则压根别想成功。
“见什么见,他们不过是陆虞张几家养的狗。”顾玮冷冷的哼了声。
“还是见见好,不如这样,句大人,您去见见他们,听听他们有什么意见。”柳寒提议道。
句誕马上答应,笑呵呵的走了,顾玮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转身去了后院。
大战已经拉开帷幕,两军对垒,形势分明。
柳寒没有过去,转身去了军营,现在钦差行营内外皆安防皆由虎贲卫接管,他重新制定了安保措施。
“外面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税制革新能不能成,与咱们无关,不过,钦差行营的安全,大人们的安全,就与咱们有关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打醒精神,谁出了问题,在朝廷处理我之前,我先处理你们,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柳寒给众军官说得很清楚,所以,这段时间,个个打醒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寒先回房间换了身便服,然后才在府内巡查,过后从后院出来,围着整个钦差行营走了一圈。
到了钦差行营门口,在门口与守在招贤台的小吏聊了几句,小吏三十来岁,是扬州人,读过书,没参加过品鉴,入扬州郡府当了个小吏。
小吏告诉他,应该有人回来,但来应征的多半不是书院出身,也没参加过品鉴,那些士子多不肯应聘。
小吏的话很委婉,也是看到柳寒是武官,若是顾玮或句誕问,多半不肯说得这样仔细。
柳寒也不想回去,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坐下与小吏聊天。
“你就没想过去干一任县令?”
“小人倒是想,可没那本事。”
“你觉着这税制革新是好还是坏?”
小吏迟疑下没回答,柳寒看看左右,笑了笑:“此地没有旁人,放心,他们压根听不到。”
小吏左右看看,门口处,除了几个虎贲卫外,其他人都离得很远,便压低声音说:“依小的看,这税制革新,对我等小民当然好,可那些士族就不高兴了,地多的多交税,地少的少交,我这样没地的就不用交,我就不清楚,那些读书人为啥要反对,说得天塌了似的。”
“估计他们家的地多吧。”柳寒笑呵呵的打趣道,正说着,一个穿着旧袍的书生出现在街角,他显然很小心,边走边看,迟疑不绝。
柳寒盯着他,小吏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也盯着他,书生很快察觉,迟疑下,忽然下决心,快步过来。
到了招贤台,书生冲小吏和柳寒施礼,然后问道:“听说这里在招贤,我想应征,不知是否可以?”
小吏微微点头:“阁下姓名,曾在何处求学?坐师是何人?”
“回大人,我叫唐龙,是城外的唐家私塾念书,坐师姓唐,名讳为爽。”
小吏没有再问,而是点下头,正要提笔记下唐龙的名字,柳寒却压住名册,向前推了下。
“我听说字如其人,”柳寒对小吏吩咐道:“以后凡是来应征的都由他们自己登记。”
“是,大人。”小吏很顺从的答应下来。
唐龙看了柳寒一眼,也没说什么,提笔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
小吏看后,冲后面叫道:“来人!请唐先生入营。”
唐龙愣了下,不解的看着从行营内出来的几个小厮,小吏笑眯眯的解释道:“登记之后,即入营,吃住都由朝廷管了。”
唐龙迟疑说:“我来得匆忙,家里也没告诉,我想先回家一趟,拿些换洗衣服,不知可否。”
小吏迟疑下点头:“行,唐先生快去快回。”
柳寒也解释道:“住到行营是顾大人的好意,外面的情况想必唐先生也知道一二,住到行营来,是为先生的安全考虑。”
唐龙闻言神情顿时舒展,微微点头:“多谢大人,不过,我还是要回去一次,将家里安顿好,最迟明天下午,就到行营报道。”
柳寒点点头,小吏也笑呵呵拱手道:“行。”
唐龙拱手施礼,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轻松。
柳寒看着他的背影,略微思索,起身走进行营,看到南笙,招手让他过来。
“派三个人,跟着那唐龙,保护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南笙点头,转身就要走,柳寒叫住他,略微思索后,又补充道:“如果是他和他家里人发生冲突,我说的家里人只包括父母,叔伯兄弟什么的,不算,如果他家里人反对,你们不要插手,明白没有?”
“遵命,大人。”
(本章完)
正文 第766章 设伏
这个安排只是预防,柳寒并不认为陆峤虞文他们那样蠢,唐龙不过是小角色,死活都无伤大雅,他倒是很希望扬州这些门阀出手。
第二天,他没有去参加句誕顾玮召开的会议,依旧在行营大门口,五县的县令和县丞先后到达,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脸的忧国忧民。
坐在门口的小吏还是昨天那位,他叫洪阳,他也很无聊,在门口迎接县令们的活还轮到他,站在钦差行营门口的是晁攸。
“那是盐渎县县令明贤和县丞张和,明贤是张家门生,张和是张家旁系子弟。”
“那是湖城县令朱亢和县丞刘向,这朱亢以前曾在梅花书院求学,是萧家女婿,刘向是陆家门生。”
每到一个县令,洪阳便悄悄给柳寒介绍,倒底在扬州郡郡守府混了七八年,对各县十分熟悉,每县令的履历,以及背后的背景都了然于心。
“大人,”洪阳迟疑下问道:“这人都到齐了,您不去参加?”
“这是句大人和顾大人的事,我的事就是保证这行营安全,还有两位大人安全,另外呢,就是听从两位大人吩咐,至于如何推行朝廷国策,那是两位大人的事。”
柳寒的神情很随意,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其实会议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今天开会的目的是让这些县令准备好所辖的户口名册,土地档案,商户和作坊名单,以及他们历年上缴的赋税,还有历年上缴税赋的账册,等等。
此外,这些县官和县丞还将接受十天的培训,由顾玮向他们讲解税制革新的内容,并解答他们的问题。
会议时间很长,中午吃过便饭后,没有休息,下午继续开会,柳寒依旧没有过去,连门口都没去,依旧在门口。
下午唐龙背着个包袱来了,暗地里派去保护他的三个虎贲卫在午后便回来了,向柳寒报告了唐家的情况。
唐龙是城外唐家村的,距离扬州大约八里,全村主要是唐姓,唐家乃庶族,祖上曾经出过最大的官是县丞,就像唐龙所言,他是在村里的私塾念书的,塾师为唐家人,名叫唐纳,唐纳的背景也很简单,几句话就从村民中套出来了,年青时曾经在一个小书院求学,现在那书院已经散了,原因是书院背后的家族衰败了。
唐龙家贫,家里只有八亩桑田和五亩水田,他能读书是全家节衣缩食和族里赞助的结果,但唐家私塾所教毕竟有限,唐家的家世也浅薄,所以,唐龙二十多了,还没参加过一次品鉴,文名不畅,在扬州这么多士子中,默默无闻。
“这机缘啊,就是机会和因缘,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忙忙碌碌,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有些人看上去整天无所事事,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大人说的是。”洪阳殷勤的送上茶,这位柳大人什么来路,他不清楚,不过,他很清楚,这些大人们一根小手指头便能捏死他。
柳寒笑呵呵的端起茶杯,接着与洪阳聊,这附近很安静,既没有士子来冲撞,也没有什么其他闲杂人等在四周闲逛,扬州很喧闹,但这里很安静。
就在他们聊天时,青梅巷一个破烂的小屋里,头发花白的老妇呆滞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汉子,汉子说是要喝口水,可进屋后却告诉她,让她上扬州府申冤告状。
儿子蒙冤入狱已经几年了,这几年里,她四下申冤,每个衙门都拜了,可儿子依旧被关在牢里,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房子卖了,老伴气死了,她也绝望了,只能祈求苍天,能给儿子一条活路就行。
可没想到,这陌生汉子却说,能给她儿子申冤,这能信吗?她下意识的看看神龛,难道是老天听到自己的哀求?
老妇不是那种乡村迂妇,这些年碰的壁太多,不敢轻易相信。
“能申冤,当然好,可,...,那陆家势大,盛刺史都不敢为我儿申冤,壮士何来此把握?”
“实话对你说吧,”汉子笑了笑,直接说道:“我是钦差行营派来的,现在扬州府由钦差顾玮顾大人在掌管,陆家阻挠朝廷税制革新的国策,顾大人要修理陆家,顾大人已经查清了,令公子是冤枉的,真正的杀人凶手是陆家二公子陆康,所以,这一次,您只要去告,就一定能申冤。”
老妇依旧呆滞的看着那汉子,那汉子默不作声的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两个字,虎贲。
“下官南笙,虎贲卫任职,外面还有四个兄弟,如果老夫人愿意上扬州府衙门申冤告状,那么老夫人现在就跟我们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几日,有人负责保护老夫人到衙门告状;当然,老夫人如果不愿,下官立刻就走,绝不勉强。”
老妇人噗通跪下,泣不成声,嘶哑的叫道:“冤......枉啊!”
南笙深深叹口气,伸手将老妇人扶起来:“老夫人,我家大人知道韩澄是冤枉的,他的案子早已经查清,凶手是谁也已经查到,这一次,钦差大人一定会为你们申冤昭雪!来人!”
一个汉子推门进来,南笙吩咐道:“立刻替老夫人收拾东西。”
这家几乎是光秃秃的,几乎什么都没有,那汉子动破木箱中收拾了几件衣裳,随意捆了个包袱,南笙亲自扶着老妇,出了家门。
到了巷口,南笙扶着老妇上了马车,南笙没有随着上车,驾车的是个戴着斗笠的汉子,那汉子的脸色黝黑,手握长鞭,也不多话,老妇一进车内,便驱动马车。
南笙站在街上,看着马车消失,他骗了老妇,他不是顾玮派出来的,而是柳寒派来的。
柳寒给他的命令便是,说服老妇去告状,老妇同意后,便将老妇交给外面的马车,然后就回去复命。
马车走在扬州街上,老妇坐在马车里,心里忐忑不安,想拉开车窗帘看看,可刚抬起手,耳中便传来一道声音:“不要动,窗帘别拉。”
声音很干很硬,说话的人已经尽量温和,但依旧很干很硬,老妇放下手,心中的疑窦更盛,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抓着包袱的力气越发大。
与此同时,一队虎贲卫走进扬州府衙门牢房,迅速接管了监牢,为首的军官将所有牢子召集到一起,宣布这个监牢由虎贲卫接管,牢子中只留下三个人,负责送饭和打扫清洁,其他人另有安排。
牢子们惶恐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军官也不解释,将平时负责做饭和打扫的牢子叫出来,其他人立刻离开监牢。
从此,牢房被虎贲卫接管,傍晚,送饭的牢子进去送饭,看到牢房中间多了张桌子,一个虎贲卫坐在边上,对面是一个单人牢房,里面关着个书生。
那书生在牢里好几年了,所有牢子都知道也都认识,牢子将提篮放下,端出一碗饭就要递给那书生。
“等会。”那虎贲卫开口道,牢子微怔不解的看着虎贲卫,虎贲卫扫了眼饭,然后吩咐道:“听好了,以后这韩澄的饭菜单作,要有肉,听清楚了吗?”
“明白了,”牢子心里顿时明了,点头哈腰的答应道,可随即又为难的问道:“上官,牢里的开销是一定的,小的也变不出银子来,这多出来的开销。”
虎贲卫压根没跟他啰嗦,抛出一张银票,牢子接过来,居然是一百两,顿时大喜。
“小的立刻去办。”
“听好了,以后送饭进去时,要当着我的面,每样饭菜都要尝一口,这里面要多点什么,爷灭你满门。”
“不敢,不敢,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牢子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心中颤抖不安,这韩澄的案子,全扬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谁都不敢说,看来上面有人要动这个案子。
扬州书院的辩难传遍了整个扬州,从各地赶来的书生络绎不绝,扬州书院也非常重视,书院山长柏梅是名满江南的博学之士,曾经在泰定初期担任过太学祭酒,其大作《明经辨析》是大晋士子必读之书。
扬州书院附近的客栈旅舍全部爆满,连城内外的道观都人满为患,而且还有不少人从徐州荆州赶来。
所有人都热切的期待着这场辩难,完全没有注意到扬州城内的悄然变化。
虎贲卫接手扬州府牢房的消息很快传到陆康耳中,陆康完全没放在心上,依旧每天流连青楼,每天都在锦瑟楼,缠着紫烟,要用一万两银子为紫烟梳拢,紫烟自然不愿意,可又不敢强硬拒绝,只能含糊搪塞,要不是赛义姆在边上帮衬着,早已经被陆康得手。
而众人属目的中的顾玮却象没这回事一样,每天给县令们讲解税制革新的各项政策并解释其中缘由,压根不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
只是句誕又病了,每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对前去探病的顾玮柳寒连声道歉,俩人也不点破,没有他插手,还少些意外。
顾玮就此负起整个税制革新的担子,每天忙个不停,柳寒依旧每天悠闲的在行营内外闲逛,偶尔在招贤处与洪阳闲聊。
招贤,除了第一天来了唐龙,接下来几天一个人都没有,扬州城现在是满城士子,却都象没看见那招贤告示似的。
唐龙在钦差行营住了几天,越住越心虚,在钦差行营,吃住都很好,可就是没事作,他试图与行营内的小吏聊天,与那些看上去很雄壮的虎贲卫聊天,可很快,他便察觉,他们压根没兴趣,说几句也仅仅是出于礼节的敷衍。
行营没有限制他的行动,除了几处关键地方,其他地方都不限制他走动,那怕是普通人不能进的后院,他也可以进去。
(本章完)
正文 第767章 不速之客
“唐兄。”
唐龙抬头看,正是那个当时在登记处的虎贲卫柳姓统领,他连忙躬身施礼。
“见过大人。”
“我叫柳寒,唐兄不必多礼,”柳寒微微一笑,走过来与他并排而立,看着池塘上的盛开的荷花:“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啦?是不是后悔了?”
唐龙微怔,摇头说:“大人。”
“别这样多礼,咱们随便聊聊。”柳寒打断他,含笑道。
唐龙微微迟疑依旧拘谨的答道:“是,大人。”
柳寒笑着摇摇头,唐龙有些尴尬,柳寒没有在意:“这几天,扬州是儒袍满城,可愿意来的,却只有唐兄你一人。”
唐龙迟疑下正色道:“我五岁启蒙,迄今已经十八载,家贫,无法上书院,也没参加过品鉴,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现在的品鉴制度,过于看重家世出身,寒门子弟难有进身之阶,我这样的读书人,不用参加就知道,我的品鉴最多也就中下品。”
“所以,你来应征,就是想求个捷径?”柳寒面带笑容,却是十分直接露骨。
唐龙略微迟疑便毫不含糊的点头:“我家贫,家里已经无法再支持我读书,我必须给自己找份活计,家里给我找了份记账的活,那天我进城,在城门口看到这招贤榜,我想了很久,我觉着这是个机会,就来了。”
唐龙很坦率,没有丝毫清高扭捏,柳寒微微点头:“那你对税制革新有什么看法?”
唐龙摇头:“我不知道税制革新的内容。”
柳寒轻轻哦了声,拿出本小册子交给他:“这就是税制革新的内容,你好好看看,看完后,你要不愿意留下,没人怪你,你要愿意留下,我必须警告你,你有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不过,若税制革新成功,那么你的前途将无比光明!”
唐龙闻言既惧又喜,他紧紧拽着那本小册子,神情十分复杂。
柳寒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这需要他自己选择,这本小册子是钦差行营抄写的,当然也是他的主意,这个时代的人压根就没这个思路。
顾玮在讲课,句誕在养病,柳寒在行营逛后,似乎觉着无聊,脱下官服,换了身便在城里闲逛;那老妇人在一个小院里,有丫头伺候,每天吃穿不愁,却忧心忡忡;韩澄在牢里,每天有酒有肉,忽然天降活路,让他又惊又喜又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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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培训讲解,你们可还有疑问?”顾玮跪坐于席,看着下面的十人问道。
没有回答,就与过去七天一样,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任何问题,可顾玮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嘲讽和轻蔑。
“如果没有疑问,大家就请回吧,不过,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朝廷已经给本钦差权力,如果在新税制推行过程中,有人故意推诿曲解,那么本钦差绝不宽恕。”
十人互相看看,眼神在空中交流,终于有人打破沉默,沉声说道:“大人既然信不过我等,为何不将我等干脆免职算了,何必另找借口。”
“信不得信过,能不能相信,得看你们,”顾玮冷冷的说道:“言尽于此,诸位大人请回吧。”
顾玮的言辞中没有半点客气,起身就走,小童过来将案几上的东西收拾停当,跟着追了出去。
当顾玮走后,县令县丞们顿觉压力一轻,却没有说话,那个说话的县令露出一丝笑意,哼道:“水过石乃在,这位顾大人把事办了,拍拍屁股,回帝都升官,我们可还得在这,哼。”
众人齐齐点头,几个人分成数群低声说笑着出了钦差行营,就在营门口,县令们吩咐县丞回去,自己则转身就走,明目张胆的向刺史府的方向走去。
茶馆酒肆里满是士子,士子们旁若无人的在高声议论,绝大多数是抨击谩骂顾玮的,他在边上听了会,他们也没骂出什么新意来。
茶楼的一角,两个书生却坐着喝茶,平静的看着,没有加入书生们的议论中。
左边土色长袍书生,面容瘦削,下颌一丛短短黑须,右边的书生则是一身皂色绣金长袍,面白无须,容貌俊朗。
俩人沉默着,偶尔看看那群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
士子们高谈阔论一番后,看看天色,又相约上青楼,茶楼顿时安静了几分。
“聒噪,令人心烦。”土色长袍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神情中却掩饰不住失望。
皂色绣金淡淡的笑了笑:“弘绪兄何必失望,这天下读书人虽多,可明智通达的,却是少有。”
弘绪轻轻叹口气:“原以为江南文盛,人物风流,必有杰出之士,可没想到....,可惜啊可惜,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白跑倒不至于,这顾玮倒是名不虚传,有此胆魄,可我总觉着此事有些蹊跷。”
“哦,子泰何出此言?”弘绪有些纳闷。
“顾玮,白衣书生,昔年为救灾民,奔走黄河两岸,遍访士家,救下数十万灾民,博得好大的名声,当日帝都传言,他要参加当年秋品,可他却连续数年杳无踪迹,竟视那品鉴为无物,品性可谓高洁,可让人惊讶的是,他最后居然应征到潘链府中,当时真真令人叹息,可一转眼,这潘链却成了顾命大臣之首,掌控尚书台,权倾天下,这顾玮随着便水涨船高。”
“这不是好事吗?”弘绪皱眉问道:“这顾玮不是读死书的人,懂得权变之道。”
“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器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子泰悠悠的看着那弘绪:“你说这顾玮是国宝,国器,国用,还是国妖?”
弘绪微微一笑:“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这顾玮算君子吗?”
俩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瞒不过柳寒的耳目,柳寒禁不住多看了俩人几眼。
他没有过去打搅,而是继续坐着听,他感觉这俩人好像是支持税制革新的。
这时,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柳寒没有在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抬头迅速扫了眼刚上楼的几个客人,他的眼力自然很厉害,一眼就看到几个认识的人,不由微微一怔。
“他们怎么来了?”
心中正纳闷,里面也有人认出他来,他快步过来,老远便抱拳施礼:“柳兄!没想到你也在扬州。”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含笑起身:“拓跋老弟,慕容老弟,乌蒙老弟,你们也来了。”
他们一进茶楼就引人瞩目,他们虽然穿着与晋人一样的服饰,可面容头发均是明显的胡人,江南的胡人其实不少,番市和番街,象赛义姆在扬州就混得风生水起,不过胡人上茶楼的却不多,
胡人直爽,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坐下,柳寒让小儿换了一壶新茶,然后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也是来看扬州书院辩难的?”
“谁有那闲心,”乌蒙的嗓门很大,声音也很粗,茶楼中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慕容从容注意到了,立刻插话道:“我们是到江南游学的,是朝廷同意的,听说此事后,我想来看看,他们便陪我过来了。”
他们来了四个人,除了拓跋鹰乌蒙慕容从容外,还有一个年青人叫宇文噙,这宇文噙虎背熊腰,高鼻鹰目,看人就像鹰一般,咄咄逼人。
宇文噙对柳寒有些好奇,目光不住打量他,柳寒也不在意,冲慕容微微点头:“来看看也好,咱们大晋读书人喜好辩难。”
“我们在帝都也见过,这读书人就是麻烦,在那说来说去,有啥意思。”乌蒙的嗓门还是那样大,慕容从容一脸无奈。
柳寒心里颇为赞同,这种辩难就跟前世的辩论赛似的,说没什么用吧,还有点用,说有用吧,用处又不大。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这辩难呢,其实是一种交锋,与大漠上的沙场交锋相差无几,沙场上是刀对刀,枪对枪,这辩难也一样,不过是思想的交锋。”
“思想的交锋?”
只有慕容从容听懂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拓跋鹰一脸茫然,乌蒙撇撇嘴,压根没听进去,宇文噙则东张西望,满楼的人都不敢与他对视,不过,那弘绪和子泰却神情自若,满不在乎的与他对视。
“那么这次扬州书院辩难便是新旧税制的交锋?”慕容从容说道。
柳寒点点头,慕容从容又问:“这新税制虽然在扬州推行,帝都也争论不休,反对者多,支持者甚少,柳兄,这新税制倒底好不好?”
柳寒略微沉凝便答道:“自然是新税制好。”
慕容从容微微点头,抱拳问道:“这我不懂,还请柳兄细说一二。”
柳寒端起茶杯,对这几个胡人,他有种本能的防备,这大晋府库空虚的消息,可是机密,若是告诉他们,他们再传到塞外,对正在进行的塞外作战有什么影响,他没有把握。
思虑数转,柳寒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说道:“新税制下,我的瀚海商社可以少交点税,你说这新税制好不好?”
慕容从容微微一笑:“柳兄此言甚是。”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这慕容从容以后恐怕是大晋的一大劲敌,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内情。
正文 第768章 施凯与龙铮
“朝廷推行新税制,那么首先要清楚旧税制,咱们现在执行的税收主要是田赋和口赋,田赋的税率是十税一,口赋是每个十五岁以上的,每人每年向朝廷交税二十四文钱,十五岁以下的每人交十五文钱,这些都在朝廷的税制里,你们在太学应该可以看到。”
柳寒慢慢说道,慕容从容微微点头,这些是朝廷制度,这些可以说是正税,除了这些正税外,另外还有役,这服役可不是现代的兵役,而是徭役,每个成年人都要无偿为朝廷提供徭役,一般徭役是一个月。
“按照朝廷祖制,士族不纳税,士族任何税赋都不缴纳,也不服徭役,朝廷的税赋全部加在普通百姓身上,结果就是,普通百姓为了逃避交税,便将土地卖给士族,士族不纳税,结果就是,朝廷的税赋越来越少。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朝廷才推出了新税制,这新税制的核心其实就一点,将田赋和口赋合并,一律算到田赋中,每个县,按照人口和土地计算,将人口数摊入土地中,对士族的所占有的土地进行核算统计,按照太祖时的规定,这部分土地依旧不收税,但多出来的土地,必须交税。我把这称为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可以增加朝廷税收,土地越多的人交税越多,这也抑制土地兼并,保护普通百姓,须知土地是百姓的命根,没有了土地,百姓就会去当流民,流民多了,便会成为天下不稳定的因素,一旦有野心家铤而走险,天下立刻大乱。所以,无论对百姓而言还是对朝廷而言,新税制都是有利的。”
慕容从容总算明白了,可随即他又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那为何还有那么多读书人反对新税制,他们难道不懂?”
“读书并不等于识理,而且对的解读是掌握在谁手里?对道典的解读,历朝历代,无数贤人,各种著作有数百本,有各种观点,形成各种学派,究竟那种是对的,那种是错的,谁知道?
而,在我看来,哪一种可以解决问题,便采用那种,先贤不是说了,‘先王之法,有要于时也,时不与法俱在。故释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为法。’
先贤这话说得太对了,太祖时,乃八百年前,那时经过长期战乱,人口减少,有足够的土地给百姓,八百年过去了,太祖的法还适合现在吗?我看未必。”
慕容从容恍然大悟,正欲开口,边上传来一道声音:“兄台这是事功之言。”
柳寒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子泰,便冲他微微一笑:“可以这么说。”
“没想到兄台还研究过事功之学,佩服!佩服!”子泰赞叹道。
在对道典解释中,形成了多种学派,其中有一派被称为事功学派,这一派认为当务实而不务虚,认为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
这一派在天下诸多学派中很受排挤,名声不好,被蔑称为言利之徒,学术著作虽未被禁绝,也只有极少数书院才有,一般的士子压根不会去看这方面的书籍,否则,若是被教习看见,好一点的劝说几句,耿直的就要呵斥;而参加品鉴更不能泄露有任何事功之学,否则一定会是下下品。
也正因为有这么多限制,所以学习事功的很少,只有那些已经成名的学者才会去看事功方面的书籍。
柳寒看过道典,道典曾经让他非常糊涂,因为上面的文章,很多在另一个世界看过,不过大部分是儒家经典,到这却成了道典的一部分,可若说他很熟悉这些经典,那也不对,他是学金融的,不是学古代文学的。
弘绪起身冲柳寒微微施礼:“请教兄台,可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大家?”
柳寒微怔,下意识点点头,弘绪露出兴奋之色:“原来真是柳大家,在下并州施凯施弘绪,见过柳大家。”
子泰微微愣了下,随即起身,也冲柳寒施礼:“难怪了,原来是柳大家,在下青州龙铮龙子泰,见过柳大家。”
柳寒含笑起身,抱拳回礼:“相逢即有缘,两位公子,一块坐,无须多礼。”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施凯爽快的笑道。
俩人很快坐过来,也没让小儿换茶杯,把自己的茶杯端过来就行了,柳寒向他们介绍了拓跋鹰乌蒙慕容从容等人。
几句寒暄后,施凯说道:“柳兄的帝都三篇,在下十分喜欢,每每读来都唇齿留香,原以为柳大家仅在诗词上令人仰望,可刚才听了柳大家的事功之论,令我茅塞顿开,想到扬州税改,还想请教,这次税改的前景如何?”
柳寒略微沉凝便坦率的答道:“此事在下也不知道,须知任何变革都有支持和反对,更何况此次税改变动很大,朝廷对此准备不足,前景难以预料,能不能成功,要看皇上的意志。”
施凯有些失望,龙铮微微皱眉,插话道:“以我看皇上的决心很大,就说陈国清查土地,度支曹清账,还有这次漕粮案,皇上都非常坚定。”
柳寒心里颇不以为然,如果皇帝真那么果决,盛怀早就拿下了,税改何以如此举步维艰,不过此话却不能说,只是含笑点头:“子泰说得对,朝廷在扬州推行新税制的决心很大。”
施凯却摇头:“我看皇上的掣肘不小,否则扬州的事也不至于迁延到现在才开始。”
“此言有理,”龙铮点头:“皇上的掣肘来自顾命大臣,我观皇上有改组尚书台之意,甘棠已经罢职,剩下秋云潘链潘冀左辰,秋云是个知进退的,左辰是皇上的老师,所以,关键是潘家兄弟,特别是潘链,潘链权势高涨,内有太后支持,外有盛怀这样的地方大吏,即便皇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对这个判断,柳寒颇以为是,潘链的权势很大,潘冀掌控军权,朝中大臣投靠很多,特别是皇宫内还有个大杀器,太后的支持,但更要命的是皇帝,皇帝看上去果决,可实际上优柔寡断。
柳寒略微有些拘谨,交浅言深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干的,更何况在座的还有四个来自塞外的大晋现在正准备作战的对象。
可施凯和龙铮却没这么多顾忌,依旧旁若无人,施凯不赞同龙铮的意见。
“潘链的势力是很大,但不强,潘链也只是在先帝后期主政,他的声望不高,也没什么才干,他的最大助力其实就是太后,现在那些依附他的大臣,多是趋势附热之辈,而且其任尚书令后,大肆受贿,中饱私囊,我看他将来的下场不会好。”
“弘绪兄说得不错,”龙铮点头表示赞同:“声望不高,是潘链的最大弱点,他能掌握尚书台,全靠太后的支持。”
对这些朝廷形势,拓跋鹰等人在帝都就知道部分,但更多的就不清楚了,四人听着,神情各不相同,拓跋鹰和慕容从容听得很认真,但拓跋鹰只是对朝廷人事感兴趣,慕容又比他思考得更多,至于乌蒙和宇文则几乎完全没兴趣,只当八卦来听。
“皇上要出兵塞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推行新税制?”慕容从容提出一个关键问题,也是柳寒极力想要回避的问题。
施凯和龙铮这才醒悟,看到柳寒无奈的眼神,俩人这才明白,刚才为何柳寒在某些问题上说得不够透彻。
“怎么啦?”慕容从容微微皱眉,可柳寒觉着他是故意的。
柳寒轻轻叹口气:“其实这样匆忙的原因正是因为塞外作战。”
施凯和龙铮的神情微变,俩人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在心里苦笑,这慕容从容没那么简单,多半已经猜出来了,这一问不过是为证实而已。
龙铮一个劲给柳寒使眼色,倒是施凯轻轻叹口气,没有说话,柳寒扫了众人一眼,拓跋鹰等人也注意起来。
“塞外你们的部落就要刀兵相见,为何你们之间却不见嫌隙?”柳寒没有接着解释,而是含笑问道。
“战场上要遇见了,定然是绝不容情,”拓跋鹰坦然道:“现在咱们是游学的同伴。”
这的确是柳寒认识的草原汉子,战场上挥刀砍杀,血染战袍,下了战场,便大碗喝酒,即便仇人也无妨。
拓跋鹰四人来自不同的部落,分属东西鲜卑,慕容从容还好说,拓跋部落和宇文部落却是对手。
可施凯和龙铮却睁大眼珠子,满是讶异,他们这才注意到这四个人的身份,正是草原上的敌对双方。
草原上的事非常复杂,东西鲜卑为中部鲜卑大打出手,但各自内部也不安宁,拓跋部落还好点,是西部鲜卑最大的部落,东鲜卑则是三分天下,三大部落相持不下,三大部落与大晋的关系也不同。
段部落独处最东边,与大晋关系最好,其次是慕容部落,最差的便是宇文部落,宇文部落的大王是宇文乞虬,也就是宇文噙的父亲,此人野心勃勃,一边与慕容部落交好,一边徐徐图谋中部鲜卑。
中部鲜卑在四部鲜卑中实力最弱,独孤部落是中部鲜卑最大的部落,独孤部落的大王独孤远同样是野心勃勃,这次塞外之乱与他有极大的关系。
独孤部落不敢对鲜卑部落下手,将目光盯着白山匈奴上,意图挑起白山匈奴内乱,进而达到兼并白山匈奴的目的。
可让独孤部落没料到的是,此举不但引起西部鲜卑拓跋部落插手,也引起大晋的警惕,并州边军迅速出动,平定了白山匈奴,并放任拓跋部落向中部鲜卑进攻。
独孤部落在受到拓跋部落的逼迫后,便向宇文部落求援,本就对中部鲜卑虎视眈眈的宇文部落,自然一求便应,
这些情况都是柳寒在并州和雍州的商社传回来的,瀚海商社的商队行走塞外,传回来的消息比朝廷内卫还快还准。
(本章完)
正文 第769章 招揽
“是这个理,草原汉子,跨马挥刀,恩怨分明。”柳寒赞叹道,施凯和龙铮觉着不可思议。
“尚书台的那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柳寒的神情颇为玩味:“不过,我猜测,大军作战,粮草先行,塞外作战,只要粮草跟上,塞外作战便稳操胜券,可如果说,新税制是为塞外作战而生,感觉有点勉强。”
慕容从容面露疑窦,神情中很是怀疑,柳寒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读书可以知史,历史上多少次中原与塞外的冲突战争,草原汉子赢过多少呢?仅我大晋,从太祖时到先帝,八百年过去了,草原汉子多少次跃马入大晋,大晋铁骑多少次驰入草原,到现在,大晋依旧是大晋,草原上呢?一个个部落,衰落,强盛,衰落,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说到这里,柳寒轻轻叹口气,拓跋鹰慕容从容等人神情凝重,很显然,他们从未这样思考过,他们在书上看到过一次次战役,草原上口口传颂着英雄的英姿,可历史的看,那不过一个个小小的浪花,甚至连浪花都算不上,最多算涟漪。
“所以现在草原上的麻烦对大晋来说不过是癣疥之疾,大晋真正的问题在内部,朝廷税收日益减少,土地兼并日重,流民盈野,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将会摧毁大晋,在我看来,朝廷这是以外逼内,在大义的名义下,阻力会少很多。”
说到这里,柳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策划这件事的,定是个奇才。”
说完之后,施凯和龙铮齐齐松口气,又齐齐露出佩服之色,拓跋鹰四人的神色则各不相同,慕容从容若有所思,下意识的点头,拓跋鹰神情凝重,乌蒙和宇文噙则不以为然,特别是宇文噙,觉着柳寒不过是在恐吓,大晋真这么厉害,十多年前,怎么还差点给打到帝都了,要不是匈奴人和段部落背叛,秃发树机能大汗便能攻下帝都。
“柳先生说的是,我们读书都读岔了。”慕容从容叹口气,纠缠于细小的地方,却忘记了大历史眼光,其实这些都在书上写着。
“柳先生,以你所见,这次朝廷出兵塞外,结果会如何?”拓跋鹰没理会慕容从容的感慨,径直问道。
施凯和龙铮也看着柳寒,施凯多了几分好奇,柳寒虽然有文名,可这几个胡人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
柳寒摇头说道:“这个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对大晋而言这只是一场小仗,胜了最好,若是败了,皇上就趁机改组尚书台,拿掉潘链,所以,胜败,皇上都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容从容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柳寒一下就明白了,这慕容从容早就看出,大晋这次出兵的机会并不理想,可为何朝廷却坚持出兵塞外?原来这是以外制内。
出兵塞外,一方面为在内制造理由,推行新税制减少阻碍,另一方面,打胜了,皇帝的声望暴涨,潘链的地位岌岌可危;打败了,责任是尚书台不力,皇帝顺势改组尚书台,拿下潘链,同时大力推进新税制。
怎么算,皇帝都不亏!难怪皇帝一力主战!
施凯和龙铮交换个眼神,心中骇然,这种朝廷中的权谋攻防超出了他们的见识,设计这个布局的绝对高明,而看破这个局的柳寒呢?
众人各怀心事,这茶就喝得没味,但柳寒觉着很愉快,至少这施凯和龙铮是两个有趣的人。
柳寒问了几人的住处,拓跋鹰他们住在馆驿,施凯和龙铮则住在枯枝巷的墨香客栈,这枯枝巷在城西码头的边上,店名取得很文雅,可实际上是一间很差的客栈,与墨香没有半点关系,估计俩人来晚了,扬州书院附近的客栈已经住满了。
柳寒又聊了一会,正想离去,拓跋鹰却首先起身告辞,慕容从容问他住哪,柳寒告诉他们如果有事可以到钦差行营找他,现在他是虎贲卫假校尉。
对这个职务,拓跋鹰一点不奇怪,他在姑臧就见识过柳寒的身手,倒是龙铮和施凯很是意外。
送走拓跋鹰四人后,柳寒三人又坐下,施凯赞叹的说:“柳先生原来文武双全,”略微迟疑下,他又委婉的说:“大人为虎贲卫假校尉,虎贲卫乃皇上的亲军,听说都是挑选的骁勇之士。”
说着瞟了龙铮一眼,柳寒开始还觉着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施凯在说什么,慢慢明白过来后,心里忍不住乐了。
“子泰也习武?”柳寒含笑问道,龙铮迟疑下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瞪着施凯说:“我也习武,只是家父认为还是读书好。”
龙铮看来没什么江湖经验,他的不好意思在柳寒看来就是稚嫩的表现。
“哦,想不到龙公子居然文武双全,不知龙公子师门是?”柳寒含笑问道。
龙铮显然比施凯更清楚虎贲卫假校尉意味着什么,姿态放得极低:“我是家传,我师父是家母,我也没走过江湖,按照家母的判断,我现在也就达到武士中品。”
“武士中品也不错了。”柳寒笑呵呵的说,话题一转:“你们明天是要去扬州书院吗?”
施凯点点头,龙铮笑了下:“原本兴趣很高,想听听顾玮倒底说些什么,可听了大人一番话,对明天的辩难,兴趣少了很多。”
柳寒故作讶然,满脸歉意:“是我的错,不改说那么多,坏了你们的兴致。”
三人相视而笑,施凯深深的叹口气:“看来,不能死读书,这朝中之事真正令人难以想象。”
“你们怎么看这新税制?”柳寒问道。
施凯和龙铮互相看了看,龙铮正色道:“新税制对朝廷和百姓都好,实为善政,反对者,实则守旧顽冥之徒和世家豪门。”
“此言甚是,”施凯点头赞同:“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年到过并州冀州青州徐州,发现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失地百姓多成流民,这些流民啸聚山林,或匪或盗,致地方不安,而地方官府也没什么办法,牢里已经满了,又没有钱送他们回乡,只能放任不管,长此下去,必生变乱。”
“我觉着新税制打破了士族特权,”龙铮也说道:“长期以来,士族享有众多特权,不纳税就是其中一项,其次更严重的是现在的品鉴之法,极其不合理,象陆康这样的纨绔子弟,就算不读书也能有中上的品鉴,庶族子弟那怕再有才干,也很难得到上品的品鉴,如此堵塞了贤士之路。”
“依在下之见,士族现在已成天下之患,士族子弟出生便有职位,朝廷的财赋不多,养了众多的冗官,浪费朝廷官帑,还有朝廷上下,贪腐成风,盛怀这样的贪官,居然风评极高,咱们的社会病了。”施凯的话更加尖锐激进。
“以盛怀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早就应该罢官问罪了,不说别的,就说他的职分田,每三年换一次,这明显违反朝廷制度,却无人过问,为何?天下所有的官都这样干。”
“对,”龙铮插话道:“这职分田应该废除,改为薪饷制,厘清薪饷,由朝廷统一发放。”
“可这不就加重了朝廷负担了吗?”柳寒故意问道。
“如果新税制成功,那么朝廷税赋将大幅度增加,况且,各地职分田或租或卖,也是一笔收入。”龙铮语气坚定的答道。
柳寒微微点头,没有继续问,可施凯插话道:“这事不容易,不可以轻易推出,我觉着首先要作的是厘清吏治,否则就算有好的政策,也会被那些官也用歪。”
“哦,弘绪何出此言?”柳寒感到施凯话里有话,目视着他。
“就说前段时间的扬州盐税革新吧,”施凯说道:“我查看过,按照盐税革新之策,盐商在交税后,便不再交税,可我打听后得知,地方官员与盐商勾结,限制商户抬高盐价,小民反而受苦。”
“竟然有这种事!”柳寒很是意外,在他给薛泌设计的这套市场经济制度,最担心的便是垄断,所以,他设计了防止垄断的法子。
“还不止这些,现在盐的质量比以前更差了,特别是百姓常用的盐。”施凯又补充道。
“看来,这盐税革新还没完成。”柳寒缓缓说道,眉头拧成一团,心里迅速估计这事造成的影响。
对柳寒来说,他赞成新税制,但不愿积极参与,因为所有变革都要花费代价,商鞅车裂,戊戌六君子,历史上记载了众多改革者的血,他当这个官,目的是复仇,等复仇成功,他便闪身走人。
但这盐税革新不一样,这是他给薛泌提出来的,如果这事失败,对薛泌会有很大影响,而薛泌是他的一颗棋子,至少在现在,这颗棋子不能废,而且还得帮助他获得更大的权力。
施凯和龙铮看到柳寒的神情不对,俩人神情平静,这些问题都是他们在实际调查中发现的,这些问题是很严重,但不是不能解决。
“如果这样,你们改进方法吗?”柳寒问道。
“朝廷的计划已经很好了,我提不出什么改进计划,这盐税革新,老实说,是天才的设计,”施凯坦然说道:“这些问题,其实是吏治问题,如果吏治清明,解决这些问题一点都不难。”
柳寒点点头,龙铮却说:“整饬吏治,费时长久,不如由朝廷派出整饬使,到各地整饬盐市。”
柳寒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抬头看着俩人问:“句大人和顾大人发出招贤榜,不知二位愿不愿到钦差行营,加入推行新税制的行列?”
施凯和龙铮互相看了看,龙铮迟疑下,抱拳说:“容我们考虑一二。”
柳寒点头道:“明日辩难之后,新税制便要全面推开,会有一系列新政策推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必须要说,新税制会非常艰难,会有很大阻力,说不定会有人铤而走险,你们付出生命代价,也是可能的。”
龙铮笑了,施凯也笑了,胡须一抖一抖的:“大人无须相急,如果,我们愿意,就一定不会害怕这些。”
柳寒明白了,这俩人能到实地调查盐税革新推行情况的,显然不是那种死读书,读死书的人。
“好,那我就不劝了,我希望能在钦差行营见到两位。”
柳寒说着起身,冲俩人抱拳,也不多说,转身便下楼了。
正文 第770章 警告
帝都,皇宫内。
穆公公的神情似乎永远是那样小心翼翼,在不知道的人看来,好像他永远都是在担心着什么。
门口伺候的太监没有通报,在他的手势下,无声的行礼,小心的退到一边。
院子里很安静,房间里也很安静,张猛手里拿着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感觉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眼,放下书。
“穆公公,有什么事吗?”
穆公公径直坐下,看了眼案几上的书,拿起来看了封面,丢到一边。
“你设下这么大一个局,自己却稳如泰山,就一点不担心?”穆公公问道。
张猛微怔,随即微微一笑,没有否认:“这算什么局,明日顾玮就要在扬州书院辩难,向天下说明朝廷推行新税制的必要,这很好,新税制不好吗?”
“我不懂新税制好不好,”穆公公沉声道:“这天下是燕家的天下,也是士族的天下,我看到的是,你也清楚,新税制将受到士族的群起反对所以,所以,你躲在后面,让顾玮那傻瓜去冲锋陷阵,失败了,前面有皇上,下面有顾玮,你张猛啥事没有,我说得对吧。”
说完,穆公公死死的盯着张猛,张猛没有半点退缩,毫不含糊的盯着他,俩人目光象两把刀在空中相碰。
“公公错了,士族在吸天下的血,让天下难以呼吸,如果再不收拾,天下糜烂就在眼前。”张猛的神情坦然,看着这位在宫里已经大半辈子的老人,心中禁不住有些纳闷,朝中大臣地方大吏士族豪门,提起这位公公都是怕到骨子里去了,可今儿怎么感觉有些失态。
“危言耸听!”穆公公冷笑,眼神依旧凌厉:“天下何曾糜烂,不就是几个流民,除了太祖太宗时期,那一年没有流民,天下可曾乱了!”
“流民不是不可以有,但请公公想想,可曾有这样的规模?”张猛不紧不慢的说道,随后叹口气:“都说泰定中兴,可先帝犯了个大错,鲜卑入侵,幽并冀雍凉,数州糜烂,无数百姓惨遭杀戮,留下无数无主之地,这些土地悉数被士族收购。
公公掌控内卫,当知王许两家在冀州所占土地有多少,仅这两家,占冀州土地便有近四成,附属他们的荫户便高达几十万,他们的私兵名义上只有三千,实际上有多少,这两家合起来,恐怕已经上万。
除了冀州,还有并州雍州凉州,战乱失去的土地,九成落入士族豪门之手,秦王在雍州,年年缺粮,戌边将士,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公公在宫里,这些情况可曾知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府库空虚,而朝廷府库空虚的根源便是土地掌握在士族手中,看看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冀州并州青州,公公长在宫中,当知道冀州青州并州最近二十年的税收,冀州与扬州齐名,富足,可去年的税赋才多少?还不到两百万两银子,二十年前呢,是七百万两银子,少了的银子哪去了?二十年前,冀州向朝廷交税的百姓有多少?现在有多少?”
穆公公没有答话,沉默的低着头,良久才叹口气:“你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当年昭阳之事,可别忘了。”
张猛重重的叹口气,从大周到大晋,想要革除这个陋习的人不少,可最终没有一个成功,那些倒下的先辈们在史书上还声名狼藉,最典型的是前朝的一个皇帝,到现在还背着昏君的名声。
穆公公走了,张猛呆了片刻,微微摇头。
“干爹,这是为何?”林公公不解,给穆公公端上茶,问道。
穆公公没有去养心殿,而是上内卫来了,林公公听他说了之后,十分不解。
“我是在警告他,凉州五年,嘿嘿,这张猛越发厉害了。”穆公公低着头,张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将所有人都套进去了,他居然一点没察觉,这让他佩服之余又暗暗心惊。
更要命的是,这次张猛将皇帝都算计了,显然他考虑到士族的反扑,所以,将皇帝推到前面。
可,皇帝就动得了士族?!
穆公公深深的叹口气。
“命令扬州内卫,加强对陆虞张各家的监控。”
穆公公有些庆幸,给扬州新增了虎贲卫,还将柳寒这员大将调到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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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孩站在一个小店前,趁小儿不注意,抓了两个馒头扔给边上的另一个小孩,那小孩接过馒头便迅速溜进人堆中。
小孩跑过人群,在街头的角落,这角落还有好几个小孩,领头的是一个瘦高个小孩。
“又是馒头,妈的,就不能弄点其他的,包子油条也行啊!”瘦高男孩骂骂咧咧的,将馒头顺手递给两个小孩,那两个小孩连忙接过来,分成数块,分给后面的更小的小孩。
“虎爷,我们下次争取。”小孩点头哈腰的陪笑道。
虎爷自然就是虎哥,自从那个院子被封后,他和小七就当上了乞丐,小七现在在城里,他到了城外,就在码头这一带。
正职小偷,兼职乞丐。
这个行当对他来说,熟门熟路,他很快便和当地丐帮拉上关系,凭着在瀚海商社学的三脚猫功夫,居然在丐帮中混得风生水起,还获得了一块地盘,就是城北码头这块。
虎哥很快便聚集了十几个小乞丐,将这块地盘牢牢占住。
“唉,最近怎么没大鱼了。”旁边的一个脏兮兮的小毛孩唉声叹气。
“就是,上次虎爷出手,一次就弄了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的银票!”蹲在边上的小屁孩语气中满是羡慕,小孩穿的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不合身,挺长,显然是从那偷来的。
小毛孩们叹息着,虎哥却乐呵呵的,目光盯着斜对面的客栈,而在小街尽头,有个货栈已经接近完工。
货栈的主人正呵斥着伙计,那家伙胖乎乎的,穿着上好棉布制的长袍,在指手画脚的,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到。
“别急嘛,肥羊总会有的。”虎哥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担心,这就是个守株待兔的活,大脑袋说得很清楚,或许要等上几年,或许永远也没机会,但也有可能一两个月就行了。
守在小摊前的孩子跑回来了,这个码头并不是很热闹,在丐帮的地盘中算贫瘠的,没有办法,虎哥的资历太浅,那些油水丰厚的地盘早就被人占据了。
“唉。”小屁孩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叹口气,小脸模仿着成年人。
今儿没什么船靠岸,没船靠岸就意味着人少,人少就没收入。
“大不了又上庄子里去。”
如果偷不到东西,附近的庄子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实际上,这也是大脑袋布置的,通过这种方式,将周围的庄子逐个排查。
这些孩子多是男孩,只有少数是女孩,女孩多数被卖了,其实他们是幸运的,至少活下来了。
“饿了没有?”虎哥随口问道。
几个孩子顿时抬头望着他,眼中充满期待,虎哥从破烂衣裳里摸出几个铜板,大气的吩咐道:“去买几个肉饼,给大家解解馋!”
孩子们欢呼而去,虎哥无聊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瞟了眼在码头混在人群中的小七。
小七和几个脚夫在一块闲聊,几年下来,小七长高了,黑瘦黑瘦的,他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干乞丐了,于是便在这当上了脚夫。
虎哥和小七都没隐瞒他们的关系,但也没刻意密切交往,偶尔打打招呼坐在一起聊天,小七还故意劝虎哥去干脚夫,而且这事还偶然让客栈的人知道。
码头上一艘船缓缓靠岸,脚夫们看了眼便没有理会,很显然这条船是客船,而且是那种贵人的客船,船上虽然只有几个船夫,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但小乞丐们却欢喜起来,对他们而言,货船没什么用,倒是这些贵人,只要打动他们给几个铜板,这一天就能过了。
从后舱拉出两匹马,几个壮汉将车厢从船上抬下来,虎哥眼色眯起来,和人群中的小七交换个眼色,虎哥默不作声的起身,身边的两个小乞丐立刻跑过去,那群小乞丐立刻散布在整条街。
两个穿着棉袍的人下船,三个小乞丐捧着碗上去,叫着大爷行行好,棉袍人压根没理会,三个小乞丐很沮丧,退到一边,接着从角落里又跑来两个小屁孩,端着脏兮兮的破碗,追着要钱。
套好车的汉子过来将小乞丐赶走,棉袍人上车,两个汉子坐在马车后面,一个汉子骑马跟在边上。
小乞丐们很失望,聚在客栈门口低声骂骂咧咧的,客栈的伙计过来将小乞丐们赶走,然后抖抖身上的灰,进去了。
两个小乞丐回到虎哥身边,虎哥的目光跟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他站起来叹口气:“走吧,今儿就这样了。”
小乞丐打了个唿哨,散布在码头各处的小乞丐们纷纷跑来,一群小乞丐向外面走去。
这个场景很熟悉,每天都是这样,码头极其附近店铺的人都很熟悉,差不多这个事件点,码头的小乞丐就都走了。
小乞丐们都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在那搭了几间草棚,勉强可以遮挡风雨。
小乞丐们沿途吵闹,没有注意到虎哥带着他们,跟着马车的痕迹走,但很快,虎哥便放弃了,马车是向城里走去。
晚上,小七悄悄到了小树林,虎哥在林边等着他,俩人也不说话,小七将手里的馒头给了虎哥,虎哥打了个呼哨,树林里跑出来个小乞丐,虎哥将馒头递给他,小乞丐兴奋的跑回小树林。
“是他吗?”
“肯定是,要不是你挖了我这双招子。”虎哥语气十分肯定。
俩人没再说话,走到林子的另一边,坐在一遍新生的芦苇荡边上,默默的看着摇曳的芦苇丛。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黑影悄悄走进他们,正准备戏弄他们一下,虎哥已经开口:“行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老远就听见了。”
大脑袋嘿嘿笑了笑,过来坐在他身边,小七皱眉问道:“就你一个人?”
“怎么会,松叔和强叔在外边呢。”
大脑袋修为不高,还在武徒中品挣扎,他现在出门逛街都有护卫跟着,更何况今晚。
“那人出现了,不过,进城了。”虎哥很简单的介绍了下情况。
月光下,大脑袋神情严肃:“他们有多少人?”
“五个护卫,两个人,马车还是原来那部马车。”
“没有货?”
“没有。”
“如此说来,这次他是有事才来。”大脑袋很快梳理出脉络:“进城?不对,他不应该进城。”
“他会不会进城后又出来?”小七问道。
“有这种可能,”大脑袋说道:“主子说过,这家伙非常谨慎,本身有宗师修为,所以连跟踪都不准。”
“如果他明天还会出城,会从那个城门出城?”虎哥问道。
“没用的,他肯定要换马车。”小七说道。
“他上那找马车?”大脑袋眼睛一亮:“只能是城里的几个租车行,对,肯定如此。”
“对啊,咱们派人守在租车行不就可以查到了,干脆派人装作车夫,不就知道了。”虎哥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不行,他们肯定不会要车夫,”大脑袋摇头说:“他们从这里进城,多半不会再从这里出城,否则就太引人注意了,虎哥,这样,明天你和小七各带两个人到新开门和建阳门外,守在那,不,不能守在城门口,要在城外第一个三岔路口,记住,你们要注意租车行,另外,他们不是五个人吗,但明天可能没有五个人,有可能是三个或四个。”
“好,就这样。”虎哥和小七都点头同意,虎哥得意洋洋的说道啊:“饶他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别得意,这家伙奸着呢,主子都头疼。”大脑袋提醒道,他知道,这家伙给三分染料就敢开染坊,对主子五体投地的佩服,也只能用主子来吓他。
“放心吧,我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虎哥嘿嘿干笑两声。
大脑袋摇摇头:“雨前胡同的事,你忘记了。”
虎哥呵呵干笑不已,那次要不是柳寒,他和小七恐怕就死定了。
大脑袋没留多久,作好部署后就起身告辞,虎哥和小七坐在芦苇荡边上,俩人将细节又商议了一遍,才回到小树林,小七也不回去了,就住在虎哥的窝棚里。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俩人叫醒四个小乞丐,俩人各带了两个小乞丐向城东和城西去了。
正文 第771章 追踪寻迹
帝都春天的郊外很是美丽,青草茵茵,各色小花点缀其间,城东三岔口有个名字叫孟公亭,虽然叫孟公亭,可实际上没有亭,只是有一丛青草在。
虎哥坐在青草对面的道旁石头上,他的腿上裹着泼布片,布片上隐隐有血迹,他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两个小乞丐蹲在道边,面前摆着破碗,每当看到有人经过,两个小乞丐便捧着破碗过去,追逐在行人身边。
这样装束的乞丐在城里城外到处都有,城外的乞丐想方设法想混入城内,混不进去就聚集在城外的各个角落。
马车从城里驶来,虎哥眼睛眯了下,车厢上有福临车行的标记,马车到了三岔口向左边驶去,很快消失在不远外的小树林里。
虎哥没有动,依旧懒洋洋的,两个小乞丐端着碗过来,唉声叹气骂骂咧咧一番,羡慕期待的目光望着城门口。
帝都城外一望无际,在这可以望见城门口,按照朝廷命令,靠近城墙的五十公尺内,无论树木还是房舍一律不许有,一旦战事逼近帝都,一千公尺以内,房舍和树木,一律砍光。
“还是城里舒服。”
“谁让大哥新入帮,妈的,赵瞎子那棺材瓤子,都占了飘香楼那块好地方。”
“听说飘香楼的花酒一顿就要好几十两银子,你说这几十两银子,能吃多少油饼子。”
“傻瓜,什么油饼子,就知道油饼子,要换我,就吃大包子,老杨家包子铺的包子,那味道!”
小乞丐说着就要流口水,虎哥看着他们笑了,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点,瞬间又恢复正常。
又有一辆马车使出城来,不过这是另外一个车行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经过他们时,无巧不巧,一阵春风拂过,窗帘飘起,就这瞬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饶你奸似鬼,还是喝了老子的洗脚水。”虎哥在心里冷笑。
他依旧端坐不动,半炷香后,城里又出来两个骑马的汉子,打马从身边经过。
“成了,这肯定是最后一波了。”虎哥在心里断定,这家伙太谨慎了,第一辆马车是试探,第二辆马车才是真的,如果他跟着第一辆马车跑了,那就不知道被带到那去了,可若他跟着第二辆马车,后面这两个骑马的汉子就可能发现他。
想得都停好,可惜,他压根就没想跟着,他看了眼路上的一滩积水的泥坑,这是他抓紧时间挖的,出了小树林还有几个,这些泥坑绝对可以把痕迹带很远。
“你们俩立刻跑步回去,告诉七哥,让他过来。”虎哥吩咐两个小乞丐,小乞丐听后转身就向城北跑去。
虎哥稍稍移动了下,依旧没去跟踪,不过,他也作了些准备,在柳府学了不少东西,他将车轮的痕迹拓印下来,找出其中特点,然后又坐回原处,想了想,换了个地方。
午后不久,小七带着十几个小乞丐过来了,递给他一块饼子,虎哥正要吃,看到一个泥猴似的小子眼巴巴的看着,便掰下一块给他,小泥猴幸福的咬着,嘴巴塞得满满的,咀嚼时一鼓一鼓的活像个蛤蟆,他的绰号也就叫蛤蟆。
虎哥将小七拉到边上,低声告诉他,小七看着小树林,有些怀疑的问:“你能追上?”
虎哥很有把握的点点头,小七咬牙说:“成,那就追上去,走。”
“你不能去。”虎哥说道,小七一怔,虎哥说:“你得留下来,如果我回不来,你得去报信。”
“让他们去不行吗?”小七看了眼真闹腾的小乞丐们,虎哥摇头:“咱们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小七想了会,点头:“那你小心点。”
虎哥笑了笑,很是自信,叫过五六个小乞丐,小七则和另外五六个小乞丐留下了。
虎哥一边留心着车辙痕迹,慢慢跟着走,痕迹出了小树林便淡了,很快便没了。
但很快前面又出现一个小泥塘,车辙痕迹又出现了,一路到了一个岔路口,左右两条路,两边的远处隐隐都有庄子。
虎哥略微沉凝便向右边去了,这边的庄子比较远,小乞丐们开始打打闹闹的,可慢慢的一个个都累了,虎哥也不着急,就停下来休息。
小泥猴的精力倒是满充沛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眨眼就摸进边上的地里,过了会便抱了两根还比较稚嫩的黄瓜出来。
“舵爷,黄瓜。”
小泥猴塞了根到虎哥怀里,虎哥左右看看,擦了擦,猛地咬了口,很脆,但没熟,还差点火候。
其他乞丐见状,一窝蜂的要去,虎哥连忙叫住他们,让去两个人就行了。
“这瓜还没熟,去两个人就行了,每人掰一根,别掰多了。”
两个小乞丐摸进去了,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可虎哥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着自己漏了些什么。
小泥猴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嘴巴塞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道:“舵爷,这瓜..,挺脆。”
虎哥笑了笑,在他脑门拍了下,一群人就在那咯嘣咯嘣的咬起黄瓜来,他吃着黄瓜,目光四下里乱转。
“前面的庄子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小泥猴用力将食物咽下,转头期待的看着,实际上,这里压根看不清,透过日渐成熟的庄稼和树林,只能隐隐绰抽看到点影子。
乞丐们最喜欢的便是春夏秋,实在过不去时,地里总能找到些吃的,那怕是菜叶子,胡乱煮一下,也能对付,最可怕是冬天,很多乞丐都死在大雪纷飞中。
歇息一会,大家伙又起身,吃了点东西,肚里有了食,小乞丐们的兴致又起来了,沿途闹嚷着,在小乞丐们看来,自从跟了这个大哥,他们大多数时候都能吃饱,去年冬天,他们一个人都没饿死冻死。
连续过了几个庄子,虎哥都没过去,前面又出现一个小庄子,虎哥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迟疑下,还是带着人过去。
这庄子看上去不大,比他们经过的几个庄子都要小,掩映在几丛竹林中,庄外的田里,还没成熟的高粱长势喜人。
“舵爷,那庄子能行吗?”小泥猴怀疑的看着那庄子,又看看前面的那几个大庄子。
“这你就不懂了,大庄子人多,小庄子人少,弄点东西出来,容易。”另一个大点乞丐说着擦了把鼻涕。
“就你知道,鼻涕虫。”小泥猴不服气的回嘴道,说着便向前跑去,于是一群人就跟着过去了,忽然,虎哥发现一道新车辙,从泥坑到这,距离已经很远了,泥坑带出来的痕迹早就没了,可在道边又出现了一道新车辙,这道车辙不显眼,一半在道边的青草上,一半在泥土里,但虎哥认出来,正是第二道车辙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虎哥信心大增,带着小乞丐们到了庄前,对着庄门唱起了莲花落。
唱了没多久,出来个老人,老人提着个篮子,给每个小乞丐分了两个窝头。
小乞丐们喜笑颜开,谢谢大爷声不断,虎哥带着他们就走,半道上小泥猴走不动了,虎哥将他扛在肩上。
“只准吃一个,晚上再吃另外一个。”虎哥大声吩咐着,小乞丐们乐呵呵的答应着。
等走远后,那庄子已经看不到了,虎哥才松口气,擦了把汗珠,回头看了眼,心才落到肚子里。
当他靠近那庄子时,那种危险的感觉十分强烈,可到了庄门前,这感觉反而淡了,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可又那么真实,直到这,那种感觉才完全消失。
为了逼真,也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他带着小乞丐们又去了两个庄子,在庄外唱了半天莲花落,有一个庄子出来给了点窝头。
到庄子前唱莲花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只有丐帮中人才行,其他流民若这样作,被丐帮发现,那一定会打起来;此外,丐帮也不能天天来,天天来,那谁受得了。
“怎么啦?”
“回主上,没事,一群丐帮子弟来要饭,已经打发了。”
望没说话,来禀告的汉子转身退下,边上的张掌柜皱眉:“以前有过这样的事?”
望点头,轻轻叹口气:“帝都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为争地盘,丐帮和流民打了几次,官府也不管,人命如草芥。”
张掌柜也叹口气,按说今年风调雨顺,眼见着塞外的雪便化了,大军整备,准备出关作战,扬君威于域外,可,为了供应塞外大军,百姓更苦了,朝廷虽没有加赋,但百姓承担的劳役却比以往多了一个月。
别小看这一个月,这段时间正是耕作之时,百姓被迫服劳役,导致田地荒芜,不堪重负的百姓要么逃亡,要么连人带地投入士族门阀的门下,成为他们的荫户,朝廷再度流失大批税赋。
唏嘘一会,望抬头问道:“这次你到并州,此次出塞作战前景如何?”
“难说,五五开吧。”张掌柜说道,这次他从扬州到冀州,再到幽州并州,沿着大晋北方边境走了一圈,目的就是观察评估这次出塞作战的前景。
“方回治军严厉,并州边军乃天下精锐,方回虽去,但精神乃在,若太原王获胜即返,此战有七成胜算,可若战事迁延,且深入大漠,后果难料。”
“不是后果难料,是必败。”望苦笑着补充:“而且,战事若败,朝局立时便会大乱,但公子希望朝局不要乱,所以,这次必须保证太原王获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掌柜沉默了会点点头,随即轻轻叹口气,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有公子能办到,可惜公子无法掌控朝局。
“难啊,太原王此人,颇有勇力,缺点是刚愎自用,轻身犯难,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落入别人的陷阱,要想必胜,除非让二师兄挂帅。”
望苦笑下,抬头看着西边,半响才低声说:“他才是我们中最难的,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那苦寒之地奋斗,到今天这程度,其中的艰难,是我们无法了解的。”
张掌柜沉默半响,轻轻叹口气,望着悠悠白云,半响才轻声道:“不知何时才能一展心胸,畅快于天下。”
望同样望着天空的白云,半响道:“快了。”
“这次出塞作战,无论胜败,皇帝都会加快新政推行,公子就有机会入尚书台,到时候,赶走潘链,公子就可能掌控权柄。”
张掌柜微怔,扭头不解的看着他:“蓬柱和句誕呢?还有秋云”
“真正的麻烦只有蓬柱,这位太子中人,皇上近臣,皇帝太信任那了,可他的弱点在,他是个孤臣,除了皇帝,他没有其他援助,无论朝内还是地方诸侯。”
张掌柜微微点头,轻轻舒口气:“如此说来,公子已经想好如何对付蓬柱了。”
“老总管已经去并州了,你要再去冀州,争取弄到粮食,尽快运到并州,数量是越多越好。”
“老总管去并州了?!”张掌柜一惊,看着望:“公子的安全怎么办?柳寒可还在扬州!”
“公子和柳寒达成协议,我们将米坊的院子交给了瀚海商社,也不再对柳寒出手,师弟,你的猜测错了,柳寒不是狼牙。”
望的语气很平静,但其中的失落还是很明显,米坊的那个院子一向是老总管的,平时由跟了老总管几十年的仆人在打理,可自从那仆人突然被杀后,那房子便空闲下来,直到转让给瀚海商社。
对于老仆被杀一事,公子曾经非常紧张,望亲自主持调查,最大的嫌疑人是街角的一个杂货铺主人,在老仆被杀当天便离开了帝都,追查的结果令人震惊,那人居然有内卫嫌疑。
上报公子后,公子立刻下令停止追查,按照他的意思,这个院子就这样废了,可公子却让他派人去卖。
公子此举是要钓鱼,说明公子压根不相信是内卫动手,是有人在故布疑阵,试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对手十分狡猾,一直没上当,最后让给了瀚海商社。
(本章完)
正文 第772章 辩难(上)
同日,扬州,扬州书院。
书院内外,儒袍云集,来自各地的读书人将书院塞得满满的。
扬州府衙役和郡国兵在书院外面维持秩序,而书院内则有南笙率领三百虎贲卫维持秩序,柳寒则将自己的五个护卫派到顾玮身边,负责贴身护卫,句誕则没有出席,依旧养病。
由于观战的人太多,远远超过事先估计,书院临时搭建了一个辩论场,按照这个时代的风雅时尚,辩难场所设在书院的小花园内。
扬州书院很是雅致,如同一个大花园,时值花期,院内繁花盛开,花香四溢。
小花园并不在书院后面,而是在西南方,花园内溪水蜿蜒,梅花点缀在绿竹之间。
书院并没有特意搭建什么台子,很简单的在绿竹之间铺设了数席,不过,允许进入小花园的只有五十人,顾玮的护卫不在内。
这显然不能满足需要,书院便想了个法子,让十八名书院学子负责抄写,然后送到院外,院外还有五十名士子负责誊写,这五十份再送到书院内外,供给等候的学子们。
马车穿过愤怒的目光在书院门口停下,这也是书院规矩,不管什么人,都必须在书院门口下车,顾玮自然不会打破这规矩。
“钦差大人!”
扬州书院山长柏梅早已等候在门前,看到顾玮下车,便迎上前来。
“见过山长,见过巨木先生,稚真先生,魏先生,寒先生。”顾玮含笑向前面的几人施礼,随即又向后面的几位白胡子老人施礼,这几位也是江南的各大书院的山长,竟然丝毫不肯失礼。
这种场合,也没人会在礼节上有什么差池,众山长名士也纷纷回礼。
巨木先生看到柳寒,含笑招呼:“没想到长安一别,今日再见,柳小友已经是名满天下,更兼朝廷高位。”
“见过巨木先生,稚真先生,各位前辈。”柳寒也只好上前见礼,然后苦笑着对巨木先生说:“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步田地,唉。”
“听着好像心不甘情不愿似的,”巨木先生大笑,稚真先生微微摇头,如果说在长安时,还只是觉着此人有些才情,到帝都三篇传出后,他对此人的看法大为改变。
“好多人一辈子都在期望,小友自谦了。”巨木先生大笑着,转身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小友,帝都三篇,洛阳纸贵,柳寒柳大家。”
柳寒也陪着笑了笑,心里对这老人的好感更甚。
众人这才知道,此人便是近年名声大起的柳寒,于是纷纷见礼,只有魏典,面无表情的看了柳寒一眼,勉强拱拱手。
柳寒看在眼里,心里却不住摇头,这魏典看来名不如实,差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多了。
寒暄之后,众人向小花园走去,到了花园内,顾玮自然当仁不让的坐在左边的位置,柳寒负责他的安全,便坐在他右侧后,这位置很有讲究,首先表明身份,顾玮为首;其次,也表明自己不参与辩难。
大晋的规矩是左为尊,顾玮左侧后的位置坐的是晁攸,他从门口到坐下,都很低调,但此时却坐在顾玮的左侧后。
对面的名士和山长们则坐成两排,稚真巨木魏典和柏梅坐在第一排,剩下的坐在第二排。
很显然,扬州书院的山长柏梅也要参加辩难,那么主持会议的呢?柳寒目光四下寻觅,这时从梅林中走出三个道士,为首的须发皆白,红光满面。
顾玮看到这老道便起身,恭敬施礼:“见过紫虚道长。”
巨木稚真等人也起身,众人齐齐施礼:“见过紫虚道长。”
柳寒想起来了,这紫虚道长是紫竹院掌院,这紫竹院在江南道观中地位极高,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长生宗,比现在执江南武林牛耳的小寒山高出甚多,小寒山的地位只是在武林中,在士林中就差远了,压根就不在这些名士山长眼中。
“我等俗事,搔扰道长了。”柏梅满是歉意,紫虚道长笑了笑:“此等盛会,贫道能参与,也是一段美事。”
紫虚道长在中间坐下,这张茶几就是为他而设,两个中年道士则端坐在他身后。
茶几上的茶已经泡好,紫虚道长端起茶杯,众人也端起茶杯,柳寒有样学样,紫虚道长遥敬了下,然后小抿一口。
放下茶杯,紫虚道长开口道:“朝廷在扬州推行新税制,朝野议论纷纷,反对者有之,支持者有之,今日辩难,就为此事,顾大人,你是朝廷钦差,代表皇上和朝廷,此次辩难就由大人开始吧。”
“玮遵命。”顾玮毫不谦让,欠身答道,抬头看着对面的巨木先生稚真先生等名士,开门见山道:“道典言道世易时移,变法宜矣。譬之若良医,病万变,药亦万变;病变而药不变,向之寿民,今为殇子矣。”
“当今天下,外有胡族窥视,内则流民遍地,朝廷府库捉襟见肘,无法支撑,故朝廷不得不变法,不变,则无力除外患;不变,无法安民。”
开章,顾玮便阐述了变制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举出道典对变法的支持,顾玮一袭白衣,侃侃而谈,看上去端的潇洒。
柳寒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顾玮身上,今天他就是来当保镖的,现在扬州书院内外有数千士子,加上其他有心人,估计有上万人,万一其中有人铤而走险,事情就大发了。
南笙带着虎贲卫在四周巡逻,他们的巡逻声势并不大,动作很轻,在柳寒和南笙之间,则是柳寒亲手提拔的五个近卫,如此组成了三重保护网,可以确保顾玮绝对安全。
柳寒观察着,在侧面有五名士子正奋笔疾书,将顾玮的话记录下来,这些士子显然分工明确,谁记第一句,谁记第二句,井井有条,丝毫不乱,顾玮的话刚落,四人即搁笔,随即第五人也录完,立刻有人上前将五人的记录拿走,送到后面,哪里另有士子将顾玮的话誊录成文。
“昔日天下混沌,上下不知,故而圣人制礼,以规尊卑,故先圣垂拱而治,天下熙熙,故礼乃天下之本,乱礼,则动摇天下之本。”稚真先生首先说道,神情慎重:“顾大人所言,乃朝廷之困,窃以为,此乃小患,新制有乱礼之嫌,此乃动摇天下之本。”
“先生谬也,”顾玮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反驳:“天下之本在民不在朝,民安则本固,敢问先生,今天下,民安否?”
“礼成,则民自安,”稚真先生不假思索便答道:“今天下流民四起,恰恰是因为礼乱。”
“敢问先生,何为礼乱?因,何在?”顾玮转守为攻,连发两问。
“礼乱,在朝在野,”稚真先生神情十分郑重:“在朝,不知体恤民力,在野,穷奢极欲,索求无度。而其根则在德,泰定以来,国家安康,朝野私欲泛滥,不知民之所困,此乃天下病根,为今之计唯有尚德,重建礼制,则家国方安。”
“天下病也,先生所言甚是,”顾玮反应同样快,立刻说道:“然先生以尚德而治,则是缘木求鱼,不可得也,何也?天下财富,其量有限,分与诸人,此多则彼少,然人心贪婪,非德可解。”
“不然,人性本善,人心贪婪,乃贪嗔痴所至,更重要的是德行堕落,方今只有重建德行,方可安天下。”
柳寒听着心里暗笑,觉着有些无聊,这第一番交手,对方看来只是出动了稚真先生,这位老先生如同一位老夫子,将解决府库空虚和流民的问题放在提高德行上面了。
稚真先生看来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可提出的解决办法让柳寒直摇头,德行这玩意,说不清道不明,谁说得清楚。
柳寒很想告诉稚真先生,你错了,这玩意压根就不靠谱。
但想想还是算了,让顾玮去表演吧,当个缩头乌龟,也是不错的。
他再度扫了眼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按照他得到的消息,王泽应该还在扬州,但在小花园里,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自从下车后,虽然与巨木先生稚真先生闲聊甚欢,可周围数丈的动静始终在他控制之内,进入这小花园后,整个小花园都在他的神识监控之内。
踏入九品后,真元方便的变化比较小,但神识变化极大,是八品的一倍以上,现在他的神识若全力展开,整个扬州书院极其周边数条街道都在他的监控下。
第一轮交锋迅速传到书院外,先拿到的士子大声念着,两个家丁装束的中年人各抢了一份,然后迅速跑到附近的茶楼。
“这顾玮厉害啊,稚真先生看来要败。”
茶室内或站或坐着数人,说话的便是陆家家主陆峤,他将抄录的对答递给身边的老者,老者身穿素色绣花长袍,面容清瘦,头发梳得整齐,没有戴冠,发髻随意的用绸缎束着,正是虞家家主虞文。
“顾玮在学识上,自然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名声,当年,他奔走淮河两岸,就凭那张嘴,就为两岸灾民募得数十万两银子。”
老者说得好像很轻巧,可神情却十分郑重,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明公之意?”陆峤听出老者的意思,好像并不看好,心中不由有些纳闷。
“你没与他接触过,十多年前,我曾与他数次结伴相游,此子才华横溢,其诗词并不那柳寒差,若非出身庶族,命当不会如此多舛,唉,可惜了。”
陆峤摇摇头:“我倒听闻,先帝曾评说此人,大善似伪。”
陆峤心说,难怪这顾玮到扬州后,你虞家少有举动,都是我陆家在前面冲锋陷阵。
(本章完)
正文 第773章 辩难(中)
请输入正文。虞文叹口气,没有说什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街上的士子,士子们在纷纷议论,声音之大,即便站在楼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茶楼也有人,隔着帘子,那人影有些熟悉,想了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盛怀!”说着微微摇头。
“盛怀就在对面。”陆峤问道,虞文点头,神情中有些不屑:“远山,朝里是什么意思?”
“不是很顺利,潘链此人胆小如鼠,难以指望。”陆峤的语气中很是不满。
“这新税制可不只是对我们扬州士族,他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应该不会,如果他们要这样干,那咱们也不是傻瓜。”
陆峤心里并没有底,自从朝廷决定在扬州推行新税制后,各地士族门阀给他们来了不少信,无一例外都是要求他们顶住,绝不能让蓬柱得逞,如果需要,他们会支持的。
但话虽如此,陆峤依旧不敢将希望寄托太大,江南士族与中原士族的矛盾由来已久,以朝中官员为例,江南士族在朝中为官的除了凉州外最少的,比最南方的交州还少,原因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作为江南门阀士族领袖,陆峤与中原门阀打过太多交道,江南士族被出卖的次数太多,教训太深刻。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一定不会与那些中原士族合作。
中年人又进来了,陆峤接过记录,看后抬头对虞文说:“还是明公有识人之明。”
虞文压根没去看,任凭陆峤将记录交给张荥,张荥边看边摇头,如果说第一份记录,双方还你来我往,互有攻守,那么这一份,稚真先生就是节节败退。
陆峤没有答话,目光盯着对面的茶楼,他很想知道盛怀现在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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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制礼,非为上下尊卑,上古之时,未见士庶之别,君主可行走乡野,彼时何来士庶。
圣人制礼,乃为教化乡野,教化乡野是为德,故礼之本在德,在表则在法。”
王博高声念着,盛怀身着布衣,端着在椅上,手里捧着青花茶杯,轻轻抚弄茶水。
“这顾玮厉害啊!稚真先生恐怕不行了。”王博抬头叹道,顾玮居然在这样短时间里,将稚真先生的礼给驳倒。
盛怀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顾玮若没点真才实学,岂敢单挑江南士林,稚真先生这些研究礼,希望恢复古礼,钻进牛角尖啦。”
邓润面带忧色,他对这场辩难不是很感兴趣,战场不在这,而是在帝都,这里不管如何,都不能决定胜败,最多也就是造势。
顾玮很精明,这场辩难有两个目的,一个解释,拉拢士林;另一个则是造势,为新税制造势。
“十年隐忍,一朝得志,哼。”盛怀轻轻说道,邓润知道后面没说出来的,便把令来行,或者也可以说是,便展青云志。
在盛怀邓润这些老官僚眼中,这场辩难既重要也不重要,不过是朝堂攻防的序幕。
当今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扬州!
而顾玮则是天下目光之中心!
“大人!”
门外传来禀告声,王博开门,年青汉子又送来了,王博看了眼便说:“巨木先生出手了。”
“稚真先生以礼为名,”盛怀摇头说:“巨木先生则深研理,以前代圣人屠坤的学说,认为要立天、立地、立人;巨木先生在此基础上,又提出格物致知,唉,巨木先生真乃天纵之才,可要以此与顾玮相争,恐怕还是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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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认为当格物致知,物为何物?物乃百姓,乃天下万民,明晓万民之痛,方能治国平天下。”
“万民之痛何在?在无粮,在失地,此乃天下之困。”顾玮从容不迫:“自我太祖开国以来,有土数百万顷,可养育斯民数千万,可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扬州富庶,可城外流民成群,黎民之苦,百姓之痛,朝廷有心救助,却无力救助,原因何在?先生提倡格物致知,可曾格出?”
巨木先生沉默不语,半响,才长长叹息:“我辈研读道典,知圣贤之礼,历代先哲,都在追求家国长治久安之策,我一生研究格物致知,虽然知道黎民之苦,却苦无妥善之策,以助百姓。”
“自朝廷决议推行新制,难道新制便可以解百姓之疼,朝廷之难?”
顾玮笑了笑,自己却没回答,扭头对柳寒说:“柳兄,你可能回答巨木先生之问?”
柳寒还没说话,巨木先生已经有些意外,问道:“柳大家对这也有研究?若能解老夫之惑,还请不吝赐教。”
柳寒在心里暗暗警惕,苦笑着正要推辞,巨木先生又说道:“柳大家诗词满天下,若能解老夫之惑,老夫不胜感激。”
柳寒苦笑下,略微沉凝便冲巨木微微施礼:“先生谬赞了,若论圣人微言大义,晚辈不敢与诸位先生坐而论道,可若说起税收,在下还可以说说我的看法。”
“今日辩难,是为朝廷为天下,你既不懂,便不要开口。”
柳寒抬头一看,居然是魏典,他不由眉头微皱,坦然道:“魏先生说得很好,既然是天下事,那天下人都可以开口。”
“此言甚是,魏兄不必在意。”
巨木先生既然开口了,魏典不好说什么,不满的哼了声,柳寒也没继续追击,开口道:“圣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财富,有一定数,这边多点,那边就要少点,圣人制礼,朝廷制法,不过是规定财富的分配方式。
天下人分群分等,最高位的是皇族,其次是士族,再次是庶族,而后是平民和奴隶,奴隶且不论他,他们依附于主人;现在的问题是,皇族和士族分配太多,庶族和平民分配太少。
更要命的是,皇族和士族是不纳税的,庶族和平民才纳税,占有大量财富的皇族士族不纳税,于是乎,朝廷的税赋全加在庶族和平民身上,庶族平民不堪重负,要么将土地卖给不纳税的皇族和士族,要么干脆弃家而走,成为流民。
故朝廷可收税之土地越来越少,税收也就越来越少,国用也就越来越不足,这还是朝廷不负责地方官的薪水的情况下。”
“荒唐,什么国用不足,今日与至正之时相比若何,至正时尚且没有国用不足之说,今日何来国用不足之说!分明是朝廷好大喜功,滥用国帑!”魏典无法忍受,大声驳斥。
巨木先生皱眉,这魏典怎么越老越易激动了,这养气的功夫都上那去了。
“魏先生此言差矣,皇上登基以来,一没选秀女,二没大兴土木,何来浪费国帑之说!”顾玮的反驳,在语气上很是谦和,可用词上却一点不含糊,这言下之意便是,你丫胡说八道,皇帝很勤俭,那有浪费公帑。
顾玮打中魏典的要害,几乎所有人都不以为然,他们虽然反对皇帝的新制,可还没到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皇帝自从登基以来,除了为先帝修缮陵寝以外,既没有修缮宫室,也没广选秀女,所以,你无法在奢靡上指责皇帝。
但顾玮没有乘胜追击,转而对巨木先生说道:“柳兄之言,正是朝廷此刻的困境,以扬州为例,扬州的士族占有多少土地,藩王占了多少土地。”
顾玮拿起一本账册,说道:“在扬州,士族藩王和各级官员的职分田总共占有扬州土地六成,可供朝廷收税的土地只有四成,往前推,至正初期,藩王士族和官员职分田只占土地的四成左右,可这十多年里,土地兼并加重,上升到六成,直接后果便是,朝廷在扬州的税收从六百万两下降三百万,加上盐税流失,朝廷在扬州的总税收下降到五百万,而在太宗时期,扬州的税收高达一千二百万,一州之力,便当得上当今的全国税收,这少的银子跑那去了?”
顾玮说完之后,在坐的名士山长们无一人开口,场内陷于沉默中,沉默半响,魏典才开口道:“千年田,八百主,土地兼并是自然发生的,有人勤俭持家,有人穷奢极欲,田地流转十分正常,以此归结到士族身上,此乃不合理。”
顾玮摇头:“老大人此言看似有些道理,可实际不然,同样的田,有人纳税,有人不纳税,这纳税的收入就要少得多,积蓄也就少得多,对抗灾害的能力也就差得多;另外这纳税的还要服劳役差役,他们能一样吗?”
魏典奋起反对:“当年,太祖与士族有誓,共天下,士族权宜永远不变,士族乃天下之基,新制将动摇国本。”
“天下之基乃百姓非士族,士族的权益,大周也是这样,可为何大周亡于我大晋?”
顾玮的反击非常尖锐,前朝大周同样是士族不纳税不服差役,可为何亡国了?
柳寒在心里恶毒的补充道,大周亡了,士族是大晋的臣子,大晋亡了,士族还不是一样是其他什么王朝的臣子。
“改变祖制,敢问顾大人置皇上的孝道何在?”魏典有点着急了,把皇帝私德都牵扯进来了。
正文 第774章 辩难(下)
皇帝的私德可不可以议论,可以,但要分场合,这种场合是不可以的,这是社会的潜规则。
但顾玮没有在这上面追究,而是立刻反击:“老大人错了,孝道?何为孝道?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孝敬父母,对于士子和门阀而言,是守住家学之渊源,而对于皇上而言,要求就更高,那就是守住先辈传下的江山和万民,如此方能称得上孝道。”
这番言论堂堂正正,无可辩驳,魏典无以为继,颓然坐下,柳寒心里暗讽不已。
“顾大人言辞犀利,令人佩服,”柏梅边上的一个老者冷冷说道:“然我大晋以孝治国,皇家与士族共治,此乃我大晋之根本。流民外患不过小恙,若治国之纲崩塌,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何来江山百姓!”
“圣人有言,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民贫则难治也。铤而走险之徒,往往是那家无余粮,贫无立锥之人,”顾玮对道典十分熟悉,随口应用,这是道典上的治国篇。
柳寒读过这篇,这篇文章明面上是说治国之道,可实际上却是重商主义,故而向来为正统士林所不喜,一般书院都不认可,也不讲解,属于道典中的偏僻之学,少有人涉猎。
“荒唐,治国之道在教化万民,在立身立言立行,在敬贤,在亲贤人远小人。”
“明溪山长认为道典也是错的?”顾玮反问道。
“道典包罗万象,圣人的想法也多种多样,其中难免渗入些糟粕,为利欲熏心之徒利用。”明溪山长冷冷的说道。
在长达数千上万年的历史中,无数人对道典进行了研究,诞生出无数学派,各学派都对道典重新解释重新整理编纂,把那些与自己学派不相同的内容剔除,其中便有重商的治国之道。
“道典乃天下万学之源,乃前辈圣人编纂,圣人既然将此篇编纂录用,说明圣人是赞同此篇道理的。”顾玮神情陡然严肃起来,断然道:“明溪山长此言晚辈不敢苟同。”
柳寒对道典始终持怀疑态度,他研究过道典的起源,可谁也不知道道典倒底是谁写谁编的,但所有人都承认,道典是天下万学之源,甚至连隐世仙门中人也承认这点。
“大道三千,各有千秋,治国治人,各取所需,无所谓高下。”巨木先生缓缓说道,很意外的没有支持明溪山长,明溪山长皱眉,神情不悦,却没有反击。
“子罕言利与德与仁,”另一位山长开口道:“敢问顾大人,此言何解?”
“从表面看,这是圣人对利、德、仁,三者的关系,圣人认为当仁才是核心,推行仁,必然要谈到德行,然而无论德与仁,都可以不必回避利,但圣人的目的并不是利,而是德与仁,这二者并不冲突。”
柳寒立刻察觉,顾玮在解释这个问题时,有些力不从心,有点勉强,对方恐怕要从这反击。
果然,那位山长抓住机会,立刻进逼道:“顾大人恐怕曲解了圣人之意,圣人之意是君子重德不重利,先帝在时,推崇以德治人,可现在朝廷却充斥重利之辈,小民群起效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雨巷山长过虑了,”顾玮说道:“小民本就倾利,朝廷也应该倾利,朝廷有三大要事,祭祀,用兵,抚民,每一件都要用银子,不言利,朝廷可以为继。”
“无耻!”明溪山长大喝道:“朝廷之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言利之徒!天下何不崩坏!”
“天下崩坏?!”顾玮依旧很平静,笑了笑说:“明溪山长过虑了,今日我言利,是为朝廷言利,为天下万民言利,先生今日在此不是言利,是为何?然先生的言利,是为谁?”
明溪和雨巷顿时语塞,顾玮这话反击很是刁钻,你们说我顾玮今天在此推行新税制,是言利,你们在这辩难难道不是为言利?我顾玮堂堂正正为朝廷和百姓言利,你们是为什么人呢?
柳寒轻轻舒口气,顾玮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但很显然,对手并没有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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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灵敏的在人群穿过,跑进茶楼,钻进茶室,将手上的抄录递给坐在窗前的姑娘。
“小姐,给。”小丫头喘口气,擦了把汗珠,端起茶杯,没有丝毫姿态的便喝了。
“别急,别急嘛,小心噎着。”胖乎乎的赛义姆坐在边上,慢悠悠的摇晃折扇,小丫头很领情,感激的冲赛义姆笑了笑。
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两个人坐在另一边,这俩人一个胡须大汉,另一个略微矮小的中年人,这俩人默不作声的坐在角落,好像不存在似的。
赛义姆扭头又对姑娘说道:“紫烟,别急。”
赛义姆本没有到这观摩辩难的打算,可紫烟姑娘却派人来,请他带自己来。
“以我对柳寒的了解,他这人别看他修为很高,实际上谨小慎微,这样的场合,别人或许认为是扬名天下的机会,可他的想法恐怕完全不一样。”
紫烟抬头,好奇的问:“这是为何?”
“在他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猪壮了,就该杀了,人成名了,盯着的就多了,危险就大了。”
赛义姆笑呵呵的将柳寒出卖了,紫烟还没说什么,小丫头噗嗤一笑,抹去唇边水迹,笑呵呵的插话道:“赛掌柜的说得真有趣,柳大家名满天下,还不够出名啊。”
“如果我猜测没错,恐怕当时环境所迫吧。”赛义姆笑眯眯的答道。
“赛掌柜,你们在西域认识很久吗?”小丫头很机灵,知道小姐的心思。
赛义姆看了眼下面,好像进入中场休息了,有段时间没记录传出来,士子们的兴致依旧很高,大声议论着。
“算上现在,有七八年了,那时他在西域作食盐生意和织布生意,银子一时不凑手,向我借钱,我就借了,而且利息很低,从此我们就一直合作。”赛义姆的语气中很有几分得意,想来这期间赚了不少银子。
“赛掌柜是不是赚了很多银子。”小丫头很讨喜,立刻帮赛义姆说出来了。
赛义姆呵呵的乐了,小丫头得意的说:“看,我说对了吧。”
紫烟看过后,秀眉展开,纤纤小手将记录放在赛义姆面前:“柳先生还是说了,您看看。”
赛义姆轻轻哦了声,拿起记录,一目十行很快扫过,啧啧称赞道:“这顾玮厉害啊,巨木先生稚真先生,柏梅山长,明溪山长,都被他驳倒了,这场辩难就算输了,也足以自傲。”
“赛掌柜,您觉着这新制是好还是坏?”紫烟纳闷的问道。
“我那知道这个,”赛义姆笑呵呵的说:“等那天我把柳寒押来,你亲自问问他。”
“那敢情好。”小丫头立刻叫道,紫烟瞪她一眼,小丫头吐吐舌头佯装害怕的低下头。
赛义姆呵呵笑起来:“行,到时候一定将他押来,交给你家姑娘严词审讯。”
紫烟轻轻叹口气,扭头看着书院里,神情中满是向往,赛义姆叹口气:“这都快午时了,饿了没有,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紫烟略微沉凝,勉强笑了下,点点头,赛义姆起身,长长舒口气,扭头看着窗外,笑着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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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柳寒是不是那位三篇震帝都的柳寒?他不是钦差行营虎贲卫的假校尉吗?”
盛怀的神情有些纳闷,顾玮之外居然又冒出个柳寒,还是新任钦差假校尉,掌控扬州郡郡国兵。
王博心里最清楚,王泽现在还在家里呢,但他没有开口,邓润点头:“此人文武双全,据说有宗师修为,这一两年在帝都风头甚劲。”
“此人是三年前从西域归来,瀚海商社的主人,咱们扬州便有他的分店,他的布很有名。”王泽补充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盛怀沉默半响才慢慢说道:“这几年,朝廷用人越来越没章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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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内,茶水铺的生意十分兴隆,士子坐满了仅有的几张桌子,毫无顾忌的大声谈论着,范守殷勤的忙碌着,偶尔看着士子们的神情满是欢娱。
叶秀独立梅树下,望着缓缓的河水,几条小舟在河面上游过,她手里拿着几张记录,神情很是有几分落寂。
赌坊内,小刀甩甩还有些晕沉的脑袋,冲着伙计骂骂咧咧的,回头看看街上的人流,心里深深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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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峤他们并没有出去就餐,而是让茶店替他们在鸿鹄楼订了两桌,护卫在隔壁吃饭,他们就在雅间里。
饭菜很丰富,鸿鹄楼大师傅手艺依旧那样棒,可几个人全无食欲,房间里十分沉闷。
陆峤吃了半碗便放下了,起身走到窗前,默默无言的看着街面。
虞文也同样放下碗,过来与他并排而立。
“王爷那,有回话了吗?”虞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陆峤扭头看了他一眼,虞文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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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并不提供午餐,顾玮柳寒也没出去,而是让人随意订了些饭菜,他们就在小花园里就餐。
柳寒将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请来,两人也不避嫌,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块过来了。
(本章完)
正文 第775章 辩难(再续)
顾玮压根没想到,柳寒居然真的能把巨木和稚真俩人请来,以这俩人在士林中的名气,别说一块吃饭了,就算同坐一桌,你那名气也嗖嗖的涨停板。
顾玮很精明,饭桌上绝口不提这场辩难,也不探讨道典,只是说了些闲事,柳寒同样也没说这些,反倒是说了些西域趣事,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并没有立刻开始,巨木先生提议在小花园逛逛,柳寒当即答应,顾玮却没有一块去,而是托辞要休息便告辞了。
柳寒陪着巨木稚真两位在院子里漫步,这小花园面积不大,但布置别具匠心,景点错落有致,假山,小溪,梅花,翠竹,丝毫没有拥挤感。
“没想到,柳大家....”
“别,别驾,”柳寒连忙打断,笑呵呵的说道:“先生还是叫晚辈子民吧。”
“子民?”巨木先生有些纳闷,柳寒苦笑下:“我是大晋子民,幼年流落西域,现在回来了,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字,子民。”
顾玮和秋云都送过字给他,什么三变什么的,他不喜欢,于是自己给自己取了个。
“柳寒柳子民,这名不错,简单,朴实。”巨木先生微微点头:“好,以后就叫你子民。”
柳寒在心里苦笑,巨木先生又说道:“子民,想不到你对治国理政还有一套。”
“治国理政?”柳寒佯装意外,摇头说:“我那懂这些,我就是一商人,再严重点,就是一武夫,治国理政?那是你们的事。”
“圣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子民,你这可不对。”巨木先生含笑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柳寒说道:“这话听上去挺对,可问题是,匹夫包含那些人?士族,庶族,平民,奴隶,他们当中那些是匹夫?”
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几乎同时皱眉,他们当然不是认为柳寒不懂什么是匹夫。
“既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皇族士族为何不纳税?朝廷税收是不是与天下兴亡无关?”
柳寒笑嘻嘻的看着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则瞪圆了眼睛,无话可答。
“若天下为树,士族则是树干,庶族平民则为枝叶,树干枝叶,各司其职,这有何不好?”稚真先生皱眉问道。
“先生说得好,”柳寒说道:“既然各司其职,敢问先生,皇族士族的职责是什么?”
“皇族为天下之脑,士族为天下之干,为陛下牧守四方。”稚真先生说道。
“道典和很多先哲的著作都是这样说的,”柳寒点头,不过在心里他压根不认为这是对的,但又不能说出来,否则他不但会被士族围剿,恐怕连皇帝都不敢支持他的观点。
权利与义务是不可分的,没有权利便没有义务。
这个道理在前世很多小学生都知道,可在这个世界,恐怕就是异端邪说。
皇帝受命于天,天然享受万民的供奉;士族是皇帝的助手,为皇帝牧守四方。
皇族与士族共治天下。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正统学说。
其他都是异端,这个世界对异端可比前世要残酷多了。
柳寒对这种理论嗤之以鼻,但却没打算改变,也无力去改变。
“但对百姓来说,他们并不懂这些,在他们看来,皇帝就不说了,可士族呢,平时吃好喝好,占有最多最好的土地,却不向朝廷纳税,朝廷沉重的税收全加诸在他们身上,他们还必须服劳役,忙活一年,依旧吃不饱。他们心里自然要问个为什么。”
柳寒说着,巨木先生点点头,稚真先生犹豫下才点头。
“此言甚是,可自前朝到现在,士族都不纳税。”
柳寒也点头:“在大周,士族不纳税,可大周为什么还是灭亡了?”
“那是大周皇帝失德。”稚真先生说道:“大周衰帝横征暴敛,致天怒人怨,天下因此崩乱。”
“可周衰帝为何要横征暴敛?他不是疯子,我看史书上说,周衰帝为人温和,对大臣很是宽容,他在位期间,很少杀大臣。”
“这话倒准确,其实大周失天下与流民有关,周章帝时即流民四起,民乱不断,到周衰帝,民乱规模越来越大,天下三十六州,有二十七州爆发民乱,朝廷要平民乱,可府库又没银子,只好任由地方官招兵,组建军队,于是,各地方官趁势而起,我大晋燕家也就是这个时候起来的。”
巨木先生的神情隐忧重重,现在与大周末年何其相似,而且比大周还多了个外患。
每个王朝的覆灭,表面的理由各种各样,可内里都一样,维持不下去了。
柳寒轻轻叹口气,笑了笑:“我喜欢看史书,可又讨厌看史书,总在想,他们当年为何不这样,或者那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危机了。”
说着他摇摇头:“看史书,替古人担忧,唉....,我这算是多愁善感吧。”
“呵呵。”巨木先生宽厚的笑了,笑声干瘪瘪的。
三人围着小花园走了一圈,回到座位处,外面吃饭的人还没回来,顾玮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今日辩难,将来会不会记入史册?”柳寒带着三分调侃三分认真的问道。
稚真皱眉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肯定会。”
“你想不想青史留名呢?”巨木先生同样带着几分打趣问道。
“别驾,”柳寒摆摆手:“青史留名这种事,还是你们去干,我呢,过好这辈子就行了,青史什么的,最好别牵扯。”
“这是为何?”巨木先生略微好奇。
“我这人怕死,我看史书上说,这清官名臣,能青史留名的,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被皇帝猜忌,就是被奸臣陷害,要么就是被正义之士,提三尺青峰,斩于街巷。太可怕了!”
柳寒面无人色,恐惧的直摇头,巨木和稚真怔了会,稚真先生也直摇头,巨木先生哈哈大笑,神情欢娱。
“敢走西域商道的主,也怕死。”巨木先生大有深意的问道。
“越是敢冒险的人,越是怕死。”柳寒说道。
巨木先生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子民,你是支持新税制呢,还是反对?”稚真先生突然插话道。
“我,”柳寒微怔,随即笑道:“这事呢,是朝廷要干,其实顾大人也不想干,不管谁来作,都会得罪天下士族,一旦给他们找到机会,反噬之力,会把人撕成碎片。
我这人经商出身,凡事都想得失利弊,太危险的事,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绝对不碰。”
柳寒一本正经的解释着,稚真先生看着,神情中有些轻蔑,巨木先生无声叹口气。
下午,辩难继续,巨木先生和稚真先生比较沉默,魏典充当了主力,他从天地君亲师开始发难,顾玮节节抵抗,阐述新税制的必要性,说明新税制对朝廷对百姓的重要性。
顾玮更是拿出了扬州和扬州郡在过去十年中赋税的变化作证据,来证明门阀士族占据的田地已经到了惊人的程度,朝廷流失的赋税全进了士族的腰包。
“.....,朝廷府库必然空空,既无力救助百姓,也无力养兵养官,现在塞外胡人挑衅,为了对付他们,朝廷已经将今年的府库掏空了,帝都几大粮窑,就剩下一口了,朝廷已经用尽全力,战争若持续下去,朝廷将无以为继。”
“所有这些困难都是源于朝廷府库空虚,而导致朝廷府库空虚的根源便是士族不纳税。
就像刚才我列出的证据,士族占有天下最多最好的土地,却没有向国库缴纳一分银子的税,这合理吗?”
“魏大人说这是祖制,太祖定下的规矩不能改,错了,可以改,道典早就说了,世易时移,变法宜矣。
当今天下,若不变,则天下难以为继。”
顾玮最后的发言,为这场辩难落下帷幕,无论魏典还是柏梅都无话可说,尽管年迈的魏典依旧是忿忿不平,可却拿不出理论依据,驳倒顾玮。
坐在马车里,顾玮疲态尽显,懒散的靠在软座上,柳寒给他倒了杯水,顾玮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了。
柳寒没有说话,顾玮也懒得开口,俩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马车外,虎贲卫严密保护,一些士子激动的试图冲过来,被郡国兵们死死挡住。
马车平静安稳的回到钦差行营,柳寒跳下车,扭头对顾玮说道:“这几天,大人最好留在行辕,外面的士子恨不得生食尔肉,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顾玮微怔,扭头看看行营大门,苦笑下:“好,那就依三变兄。”
“得了,今儿,我刚给自己取了个字,柳寒柳子民。”柳寒大笑着向门口走去。
洪阳百无聊赖,钦差行营门口,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一点不过分,看到柳寒过来,洪阳也没起身,就那样坐着,简单的抱拳行礼。
柳寒问了下,见没什么事,起身要走,忽然想起来,便问那唐龙今日出去没有,洪阳说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小子该不是逃了吧。”
柳寒摇头,这唐龙不会走,多半是出去看热闹去了,要么找同窗聊天去了。
但,仅仅一个唐龙是不够的,如果顾玮同意他的方案,那就需要二十到三十个唐龙。
这场辩难,既是一场造势,也是一次解释,但更主要的是招贤,将那些志同道合之辈,召集起来。
在柳寒看来,这是一场准备很不充分的变革,这样巨大的变革一般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进行舆论准备,可现在却是匆忙推出,各方面的准备都不充分,今后的变数很大,难言必胜。
(本章完)
正文 第776章 只作份内事
这场大辩难余波持续,接下来的几天里,聚集在扬州的士子们没有离去,而是继续留在城内,青楼茶寮到处都是高谈阔论的士子,连普通的青楼女和茶楼伙计都知道这新税制的事,无形中为新税制作了普及宣传,这是顾玮和柳寒所乐见的。
但另一方面,柳寒十分不解,这场辩难之后,来应聘的士子一个都没有,招贤馆内依旧只有形单影孤的唐龙,按照他的判断,士子中,有不少出身庶族的,这些人应该赞成新税制,在辩难之后,他们应该来应聘的,为何这些人也不来?
这个问题,他问了顾玮,可顾玮也同样迷惑不解,他的判断与柳寒相同,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不来。
“会有人来,不过,不会在这几天,”倒是句誕为他们解惑,他躺在床上,忧心忡忡的给俩人解释:“现在正是群情汹汹之时,他们就算要来,也会避开这几天。”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再贴一张告示吧。”
他的目光落在尚书台转的皇帝亲笔批复,对顾玮的这场辩难大加称赞,称其廓清士林,一扫颓废荒诞之风,评价之高,实乃罕见。
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马,他句誕自信对道典的理解,绝不下于顾玮。
在辩难之后,新税制的推行便全面展开,顾玮每天上扬州郡郡守府,与莫齐一块研究,三天里,连续下达十几道命令,在全郡清查全郡土地,重新登记丁口,
柳寒则每天在城里晃悠,扬州城现在完全掌握在他手上,江面上,水师全体出动,警惕的注视着每条经过的船,城里,每天都有郡国兵巡逻,他以虎贲卫副统领召集全城所有帮会,包括漕帮淮扬会双虎庄等等。
“这段时间,诸位不管什么过节,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怕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押后,谁要干预了朝廷的改制之策,就不要怪我灭他满门。”
看着气势迫人的柳寒,方杰和易舒心情非常复杂,就在不久前,俩人还分别与柳寒谈判过,一转眼,这人就变成了掌控扬州城的假校尉副统领,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人家手掌心。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遵从大人的命令,”易舒抱拳,陪着笑,心里暗自侥幸,幸亏当初自己以礼相待,而柳寒也没有以势压人。
“漕帮奉命,除非是杀害先帮主的凶手,其他人,我漕帮绝不首先动手。”方杰的口气还挺硬。
柳寒在心里微微摇头,这方杰还是年青气盛,将来免不了还得吃亏,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如果找到杀害令尊的凶手,通知我一声,我一定鼎力相助。”
漕帮和淮扬会,扬州最大的两个帮派,他们都低头了,剩下的帮会自然就更不敢胡咧咧,纷纷表示,服从命令。
将江湖安稳了,柳寒其他人都走,独独留下易舒和方杰。
“方帮主,易会首,留下你们,是想请你们帮个忙。”柳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大人白龙鱼服,神鬼莫测,心胸宽广,令人佩服。”易舒恭顺的答道:“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我淮扬会一定遵命。”
方杰在心里苦笑,看着柳寒郑重其事的样,这个忙恐怕没那么容易。
“请大人吩咐。”
柳寒微微点头,略微沉凝道:“帮会稳定,那是社会治安,不过,我担心还有更大的危险。”
方杰和易舒初始还不明所以,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慢慢的,易舒的脸色变了,变得苍白,面无血色。
方杰看着易舒的脸色,更加迷惑。
柳寒不由再叹口气,压低声音说:“陆家有私兵两千,张家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还有虞家,也有一千人左右,这两家还有不少武林高手,陆家有宗师高手三人,张家一人,虞家有五人,各地还有不少他们的门生家人,所以,我要你们盯着他们。
漕帮,淮扬会,帮众遍布整个扬州,要有所动作,一定瞒不过你们的耳目,待扬州新税制成功,我会向朝廷为你们二位请功。”
方杰这才明白,心忍不住提起来,易舒却已经表态:“是,保证替大人盯死他们,稍有异动,就向大人报告。”
方杰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自己若是稍有迟疑,说不定漕帮便会成为朝廷下一个打击目标,也连忙保证,动员漕帮上下,为朝廷效力,盯住陆虞张等门阀世家。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叮嘱两句后送他们出去,
魏豹很是不解,待两人出门后,还没等他开口,李桥便窜到柳寒跟前。
“大人,干嘛用他们,咱们不是有内卫吗?再说了,这些人信得过吗?”
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招呼伙计过来,将账结了,带着他们出来。李桥还想问,看到魏豹的眼色,只好闭嘴,跟在身后出来了。
其实,柳寒何尝不知道这漕帮和淮扬会与江南的门阀世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正是他要的,他要借他们的口,告诉这些江南门阀,他已经准备好了。
回到行辕门口,洪阳很是兴奋的告诉他,又有一个来应聘的,名叫鹿溪,是个士子。
柳寒笑嘻嘻的说哈,他当然知道这人,这鹿溪便是曲路,自然是他安排进来的。
曲路这段时间一直在鬼见愁听涛山庄,昨晚,柳寒传信过去,让他前来应聘,具体的,到了行辕再说。
第二天,柳寒继续在城里闲逛,他没再带五个护卫,而是孤身一人在茶楼喝茶,听着士子们的高谈阔论。
出乎顾玮的预料,新税制开始推行后,各方反应很平淡,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离职潮,这让他们稍稍安心。
“怎么样?还顺利吧。”
柳寒进门便问,顾玮苦笑下:“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问题,可我心里就是不安,好像总觉着要发生点什么事才能安心似的。”
“没事,最好,这要有事便是大事,”柳寒说着自己坐下:“我觉着他们可能在朝里活动了。”
“我也是这样判断的,”顾玮叹口气,柳寒微微摇头:“有什么好叹息的,朝廷让干,您就接着干,不让干,咱们就打道回朝。”
顾玮摇头,吩咐衙役上茶,莫齐忧心忡忡的插话:“大人,难不成朝廷又不让干了?”
“我说的是,我们对这事的态度,这新税制,冲击太大了,天下士族恐怕都会反对,你看,咱们花了多少精力,盛怀依旧稳如泰山,就能证明,朝中反对的力量有多强。”
“子民此言差矣,这新税制于国于民都有利,我等应全力助其推行,否则我等上负皇恩,下负黎民。”顾玮正色道。
柳寒在心里苦笑,随口打个哈哈:“那是,不过,现阶段没事很正常,真要出事,要过一个月。”
现在是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开始收春税,那时才是出事的时节,现在不过是清查土地和人口。
“我担心的正是清查土地,”顾玮说道:“我担心有人在土地等级上耍花招。”
按照大晋律,土地按照产量分四等,每等税率不一样,比如山坡地为四等,几乎是二十税一,而一等的水田则是十税一,还有桑田与水田,税率也不一样,所以,在这上面耍点手段,就能逃税。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柳寒含笑说道。
“哦,还请三变老弟指点。”顾玮抱拳说道。
柳寒拉下脸来:“没了。”
说着起身要走,顾玮连忙起身拉住,陪笑道:“成,成,子民老弟,下官失言,还请子民老弟原谅则个。”
柳寒本就是佯装生气,被这一拉,顺势坐下,莫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要知道顾玮是钦差副使,品级是从三品,比柳寒那假校尉从四品要高两级,而且大晋现在重文轻武,文官的分量重多了。
“大人想过换地契没有?”柳寒问道,顾玮眼前一亮,顿时大喜:“好主意!好主意!好!”
换地契看上去不起眼,地契上有地主和地的等级,以此为依据,自然不会错了。
“不过呢,这事先不忙,现在最主要的招贤,”柳寒说道:“再好的政策也要正确的人来推行,大人以为,下面的那些官们能把这事作好?”
顾玮略微迟疑,莫齐皱眉问道:“柳大人不相信这些县官?他们是朝廷的官,如果在这种大事上做假,就不怕顾大人弹劾他?”
“盛怀的贪腐证据如此明了,可朝廷为何治不了他的罪,盛怀在原籍,为强占别人土地,杀三十余口,现在苦主在廷尉府告状,朝廷依旧毫无动静,是什么人压下来的,盛怀的势力有如此之大?”
柳寒一连串质问,顾玮深深的叹口气,莫齐眼珠子都瞪圆了,失口叫道:“杀了三十多人?!!!天啊!”
顾玮再度叹口气,微微摇头:“为了土地财富,他们是无所不用其及,唉,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扳不倒盛怀,下面的官就有指望,盛怀护着他们,朝里就有人护着盛怀,两位大人,现在的安静,不过是沙尘暴前的平静。”柳寒悠悠说道。
莫齐沉默不语,他似乎还沉浸在那三十多口的命案上,嘴唇始终在动,却听不到说什么。
顾玮沉默半响后,对柳寒说:“这招贤纳士之事,就委托柳兄了,不知柳兄意下如何?”
“这事,”柳寒想都没想便答道:“我干不了,我的职责是为新税制提供安全上的保护,如果有人想以武力作乱,我负责平定,至于其他,顾大人,这是你们的事。”
这话简单直接明白,我只做自己份内之事,其他的事,你们自己干。
(本章完)
正文 第777章 凉州变
面对柳寒坚决的神情,顾玮轻轻叹口气:“子民,不是我要强人所难,我打算两天后下去巡查,莫齐要坐镇郡守府,晁攸要与我一块走,句大人身体欠安,现在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柳寒怔了下,顾玮说的倒是实情,他是新税制的具体执行人,自然不能坐在扬州府内,要到下面去看看,掌握具体情况。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他皱眉问道,有些不高兴:“你要下去,安全方面怎么作,这些都要提前安排!”
柳寒越说越不高兴,顾玮连忙说:“这不是与你商量吗,这不是还有两天吗。”
“你打算要多少人?”柳寒问道,顾玮略微思考便答道:“让南都尉带一百人就够了。”
“一百人?”柳寒念道,微微摇头:“不够,你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五十人,这江南的高手虽然比不上帝都,可依旧不少,仅陆虞张三家,网络的宗师高手便有七八个,三家的私兵就有五千多,暗地里还藏着多少力量,谁也不清楚,你这次下去,带上三百人。”
“三百人?”顾玮微微皱眉:“那城里就剩下两百人了。”
“不少了,这城里还有郡国兵,老实说,要不是有大牢要管,两百人我都嫌多,不过,南都尉的修为不过武师八品还是九品,对付宗师高手,恐怕还是,要不,大人,还是我陪你走一遭,如何?”
“这倒不用,”顾玮很是自信:“杀我顾玮一人,岂能阻挡朝廷推行新税制的决心。”
随后又补充说:“你还要主持招贤,来的士子还要培训,子民,你的任务不轻。”
柳寒想了会,无奈叹息:“成,就这样吧,不过,我先说明啊,我挑的人,你不一定满意。”
“无妨,”顾玮松口气,似乎对柳寒的态度很满意:“除了招贤外,句大人那,你还要多注意,他身体不好....”
“放心吧,没人会伤害句大人的。”柳寒大有深意的笑起来。
顾玮微微点头:“还有,句大人身体不好,小事就不要烦他,另外,朝廷有什么旨令,还请子民尽快转达给我。”
“那是自然。”柳寒满口答应,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便笑道:“大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尽力。”
“好,那就拜托了。”顾玮闻言不由一笑,冲柳寒抱拳,柳寒冲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莫齐这才醒悟过来,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皱眉看着柳寒的背影,不解的问道:“招贤之事非常重要,他,能行吗?”
“放心吧,子民的能耐我们想象的更大。”顾玮笑了笑说。
莫齐满肚子疑问,可看着顾玮很有信心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将疑问藏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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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秦王府内。
秦王看着塞北和凉州传来的军报,眉头拧成一团,开春以来,从帝都送来的粮食和银子比往年多了三倍,可依旧无法满足战事的需要。
雍北的战事暂时平息,中部鲜卑在西部拓跋部的压迫下,向东边转移,拓跋部落占领了大片中部鲜卑的草场,暂时停止追击,转而向大晋示好。
与中部鲜卑的木碟和鹿部落相比,拓跋部落与大晋的关系要好很多,可秦王依旧无法相信他们,拓跋部现在的大王是拓跋平,老王拓跋风行事较稳,虽然也在扩张势力,但还顾忌大晋的反应,可这拓跋平上位后,没有老王拓跋风的稳重,更加冒进,对大晋也少了三分忌惮。
秦王最担心的是这些鲜卑人若突然讲和,转而进攻大晋,与正在进攻凉州的吐蕃相呼应,那大晋就有大麻烦了。
以雍凉两州的力量,对付一边还行,若是两者联手,雍凉两州便难以抵挡。
犀锋快步走到门口,向里面报告,秦王从沉思中惊醒,吩咐他进去,犀锋将一封军报送上,军报上贴了五根羽毛。
八百里急报,十万火急!
秦王急忙撕开封口,是凉州来的急报,他只看了两行便吩咐:“去请白先生和峦先生过来。”
犀锋应诺,转身出去,没一会,白朴和峦玄过来,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回去,就在王府内住宿办公,接到消息便很快过来了。
“黄池口破了!”
秦王第一句话便让俩人一惊,俩人连忙拿起秦王递来的急报,一目十行很快看过。
急报是端木正送来的,黄池口是凉州西南的一个小关口,平时驻防三百人的州军,为何只有三百人呢?原因就在这黄池口的地形。
黄池口非常奇特,关外的左边是沼泽,右边是草原,有条称为白水的河流从关前流过,草原过去十多里,是高耸神秘的巴彦博格山,当地牧民传说山上住着神仙,从山腰到山顶,终年积雪,别说人了,就算鸟都飞不过来。
所以,这黄池口从来不是防御重点,平时这个关隘只有一百多人,端木正在吐蕃犯边后,还增加了两百人。
可没想到,就是这个看上去万无一失的关隘,丢了。
端木正在急报中没有说清楚吐蕃兵力倒底多少,想来他也不没弄清楚,只说有三千到五千吐蕃军队翻越巴彦博格山,在黎民时偷袭黄池口,黄池口守军大部分阵亡,逃回来的只有七人。
端木正在报告中还说,对吐蕃军队的后续进攻目标还在判断中,他已经抽调马竞的部队前去堵截,提防吐蕃军队插到落雁关后面。
“犀锋!”
秦王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大声叫道,犀锋快步进来。
“王爷!”
“你来看看,这吐蕃人下一步会怎么作?”
犀锋过去,看着地图,凉州地广人稀,从黄池口出来大约五十里便是西葱峡谷,穿过西葱峡谷,吐蕃人可北上,便威胁落雁关侧后,若南下便可以直逼姑臧,若东进便可占领灵渠县,如此可掐断黄沙关的后勤运输线,进而威胁凉北重镇定羌郡。
“如果换臣选的话,臣会选落雁关,”犀锋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语气坚定的说道:“吐蕃人虽然攻克了黄池口,但能翻越巴彦博达山的,兵力一定不多,三千五千,恐怕都多了,臣估计大约在一千人上下。
巴彦博达山,山势雄峻,要翻越这座山,能携带的粮草绝对不多,最多也就是随身携带,他们必须尽快与落雁关外的吐蕃主力汇合,否则要不几天,这支部队便会被凉州军消灭。”
秦王看着地图点头:“不错,吐蕃人不可能太多,端木正有些慌了,他应该冷静点。”
“端木正的确错了,他不该抽调马竞的部队,马竞的部队总共才五千人,要围剿这支一千到两千的吐蕃军,十分困难,他现在应该命令马竞坚守落雁关,守住姑臧和灵渠县,然后抽调秋歌的黑豹,追杀这股吐蕃军。”
“抽调黑豹?黑豹可是在黄沙关,有几百里。”峦玄不解的问道。
“对,这股吐蕃军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绝对是挑选的精锐之士,马竞率领的郡国兵,只有五千人,他恐怕要留两到三千人马在落雁关,剩下的两千左右的部队,与这一千左右置之死地的敌人对阵,能不能胜利,臣觉着困难,更要命的是,如果马竞战败,落雁关很可能崩溃,吐蕃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秦王闻言,顿时起身,急道:“立刻给端木正去信,落雁关马竞部队绝不能动,立刻抽调秋歌黑豹,星夜返回,追剿这股吐蕃人。”
“恐怕来不及了。”犀锋叹口气,说着抱拳:“王爷,臣愿率军到凉州去。”
“你要走了雍北怎么办?长安不就空了!”峦玄说道。
“无妨!”犀锋神情坚毅:“我可以秘密率军前去,以一月为期,击退吐蕃人就回来,长安虽空,可鲜卑人暂时还打不到长安,王爷,臣请命,臣就率三千鹰翎卫出战。”
秦王沉凝半响,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声:
“报.........!”
屋里四人脸色陡变,峦玄的脸色苍白,白朴轻轻叹口气。
犀锋快步出去,没一会便回来,向秦王呈上一封军报,军报上贴着五根羽毛。
“落雁关丢了。”秦王脸色铁青:“端木正这笨蛋!”
峦玄拿起军报,果然如犀锋所料,马竞战败了,两千人马损失了一千多,最后随他逃到姑臧的只有三百人,落雁关守军听闻后,军心动摇,迅速战败,余部不足千人逃到姑臧,姑臧现在四门紧闭,端木正已经下令让方劲所部即刻回援。
犀锋盯着地图,似乎没听见,峦玄也看着地图,可他看不明白,秦王没有催促,神情凝重之极的看着墙上挂的横幅,上面只有两个字:“三思”
思前,思后,思侧;
思进,思退,思危;
三思而后行。
“王爷,凉州的事复杂了,”犀锋抬头说道:“三千鹰翎卫恐怕不够,端木正乱了阵脚,吐蕃人倒底多少,领兵的是谁,行动方向,什么都不清楚,这仗怎么打的!”
“别抱怨了,说说你的判断和对策。”秦王看着墙上的三思,平静的说道。
犀锋是秦王鹰翎卫校尉,同时也是他的重要军事幕僚,在作战上,秦王很是看重他的意见。
犀锋,峦玄,秦王麾下最倚重的文武官员。
“不好判断,”犀锋叹口气:“我最希望的是他们进攻姑臧,最不希望的是,他们绕道渡过巴曲河,攻击黄沙关,如此就打开了关隘,获得后勤保障;其次,便是东进攻击灵渠县,然后继续东进,攻击定羌郡。”
“姑臧空虚,为何还最希望?”峦玄眉头紧皱,很是不解。
“姑臧兵力虽少,但城里各门阀的私兵,加上民众,就算临时凑也能凑出七八千人来,姑臧险峻,易守难攻,如果吐蕃人攻击姑臧,那怕五六万人,端木正也能守上两三个月。”
“民众也行?吐蕃可是虎狼之兵,骁勇善战。”峦玄还是很担心。
“行。”犀锋的语气十分肯定。
“凉州民风彪悍,十来岁大的孩子都能提刀上阵。”秦王替犀锋解释道:“姑臧城有十来万人,城外还有门阀的庄园私兵,聚集七八千兵力,没有问题。”
峦玄这才明白,这雍凉两州与内地完全不一样,民风着实彪悍善战。
“王爷,现在要作的是,放弃黄沙关,命令黄沙关守军撤退到三江口,依托三江口的地形,坚守待援。”
“可若吐蕃人不攻三江口呢?”
“如果吐蕃不攻三江口,那么三江口就是卡在他喉咙的刺,守军可随时出击,截断其粮道,如此,吐蕃大军的后勤供应就只能走落雁关,而落雁关的路要远上百里,关外的路也不平整,这将加重吐蕃大军的后勤困难。”
犀锋一路解释下来,同时也勾画了对吐蕃一战的整个战略。
“王爷,我要两万大军,最多两个月。”
正文 第778章 凉州变(续)
两万兵力,秦王不由一怔,下意识的反问道:“要这么多兵力?”
随即秦王明白,犀锋对局势的认识与他不一样,更严重,更危险。
“三千鹰翎卫,绝对不够,两万,其中至少一万骑兵,我带兵去凉州,会合方劲所部,从灵渠方向展开反攻,争取一战灭敌。”犀锋神情严肃,语气非常自信。
“我上那给你找两万军队,还一万骑兵。”秦王佯装冷静,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焦躁。
“有,现在驻守眉县的两千骑兵,驻守北地郡七千骑兵,加起来便有一万骑兵,再抽调高奴,上郡两地边军六千人,抽调长安郡国兵四千,组成步兵部队,如此有了两万军队。”
犀锋在刚才看地图时便计算好了兵力从何而来,他说完之后,又担忧的补充道:“集结这么多部队需要半旬时间,这期间,需要凉州独自顶住。”
他的话说完,秦王的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这两万军队调走,特别是北地郡,直接面对鲜卑,这里的七千骑兵是防御鲜卑的主要力量,上郡高奴两郡,是雍北前线,长安重要的外围屏障。
这两万人一调走,几乎抽走了雍北的主要力量,雍北别说进攻了,就算防御也显得空虚。
“雍北不用担心,只要并州方向加强进攻,雍北就安然无恙。”犀锋说道。
峦玄摇头,提醒道:“可朝廷要我们协助并州,威慑鲜卑。”
犀锋想了下说:“如此只能上报朝廷,我们无力同时应对吐蕃和鲜卑,只能先顾一头,王爷,凉州如果得不到增援,凉北和凉西将大部沦陷,能保住姑臧就是幸运。”
“你带三千鹰翎卫立刻赶到陈仓道,守住陈仓道,我会再抽调五千步兵给你,立刻去吧。”
犀锋迟疑下问道:“若端木正向我求援,我是否可以增援?”
“不行,守住陈仓是第一要务,至于是不是出援凉州,必须得到我的明确命令。”
秦王神情严肃,犀锋点头接令,峦玄重重的叹口气,坐在一边向朝廷起草奏疏。
鹰翎卫就驻扎在内城,是秦王麾下最强大的军队,装备军饷和后勤保障,什么都是最好的,也是最充足的。
所以,犀锋压根不需要作什么准备,回到军营便召集各级军官,宣布了秦王命令后,他立刻点出一千骑兵,当天就出发,剩下的两千部队则护着粮食装备随后跟进。
或许意识到自己的疏失,端木正第三封急报在傍晚时送到,这次他将上次漏报的情况补上了。
吐蕃这次突破落雁关的兵力为三万人马,统兵的是吐蕃大将乞力满,其部多骑兵,目前去向不明。
秦王接报后,立刻回复端木正,让其立刻命令黄沙关守军放弃黄沙关,一部坚守三江口,主力则置于灵渠,千万不要与吐蕃军野战。
信件送出,秦王站在窗前,象一个雕像一样,久久没有移动,峦玄和白朴神情担忧,朝廷大军正要出塞作战,在这个紧要时刻,居然让吐蕃突入凉州,端木正获罪势所必然,可秦王呢?
秦王奉旨都督雍凉两州,凉州有失,秦王该当何责?朝廷会如何处置呢?
白朴想安慰秦王,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峦玄倒是想到了,向秦王建议道:“王爷,现在我们兵力不足,可命各郡扩招郡国兵。”
“粮饷从何而来?”
“向各户募捐。”峦玄提议道。
秦王缓缓摇头,白朴见状说道:“或许可行,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吐蕃人打进来了,那些门阀恐怕要首当其冲,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当然明白,可要他们出钱出力,他们恐怕也没那么老实,他们的主意有两点,一是让朝廷出钱出兵,去年冬天和今年开春,朝廷向雍州并州运了那么多银子和粮食,他们都盯着;
二呢,可能与朝廷在扬州推行新税制有关,凉州乱了,朝廷压力倍增,这新税制,哎,偏偏在这个时候推出。”
峦玄微怔,随即明白,愤怒不平的骂道:“这些蛀虫,毒瘤,这些家伙都是我大晋的毒瘤!”
白朴轻轻叹口气,沉默不语,秦王转身过来:“没有证据的话,不要说,还是等着朝廷的处置吧。”
他看着案几上的急报,说道:“端木正应该已经向朝廷报了,咱们也写一个,另外,将咱们作的部署也上报朝廷。”
峦玄怒骂一番,发泄心中恶气后,坐下将奏疏写好,秦王看后,盖上印章。
“八百里急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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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正!”
御书房里传来皇帝的咆哮,程公公叹口气,提起开水推门进去,御书房里,除了张猛蓬柱,还有大病未愈的秋云和白发苍苍的曹晃。
秋云猛烈的咳嗽,皇帝胸口不住起伏,黄公公连忙给秋云端来杯茶,几人中也只有秋云坐着。
“皇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处理吧。”张猛神情也很严肃,他心里也很紧张,扬州税制革新刚刚起步,凉州便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皇上,臣举荐有误,还请皇上治罪。”秋云拍着胸口,喘息道:“臣,臣请命,再赴凉州。”
“秋爱卿,先别急,先把身子养好,”皇帝说道:“这事不怪你,先看看秦王拟定的这个策略,是否合适?”
秋云还没开口,曹晃便答道:“凉州的事并不要紧,秦王拟定的策略很是恰当,朝廷现在当务之急是塞外,这一仗打好,凉州的事也就解决了。”
“不可,万万不可。”秋云急了,着急下,胸口一阵烦闷,禁不住又猛烈咳嗽,他看了秦王的策略后,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这不是要保住凉州,而是要牺牲凉州。
“秋将军,别着急,慢慢说。”蓬柱也劝道,他的心里也在评估凉州之事对新税制的影响。
“臣还是坚持,吐蕃此番犯边,实际还是声东击西,意在西域,”秋云喘息道:“雍北其实并不大碍,只要行动迅速,可以很快击退吐蕃,收复黄沙关和落雁关。”
皇帝脸色依旧还有些许潮红,眉头皱得很紧,目光看向曹晃。
“皇上,雍北的部队不能调,”曹晃说道:“雍北的部队是威慑中部鲜卑,同时也威慑事后的拓跋部落,否则我们很可能会在战后对拓跋部落让步,如此拓跋部落便可能坐大,为今后埋下隐患。”
张猛没有开口,眉头拧得紧紧的,扬州税制革新这场局,本是他布置的,借塞外危机,强行推进新税制,可没想到凉州生变。
当初,他也判断吐蕃是声东击西,自从柳寒从西域回来后,本被他以各种手段团结起来的各国,渐渐瓦解,这样一个力量真空期,吐蕃不向西发展,偏偏来跑来进攻强大的大晋?
这不通啊!
他拿起端木正和秦王的急报奏疏,秦王的应对处置还是恰当的,可端木正在搞什么,应对失措,导致凉州战事崩坏,这与以前的端木正判若两人。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端木正举止失措,深负朕望,传旨......。”
张猛连忙打断他:“皇上且慢。”
皇帝扭头看着他,张猛说道:“临阵斩将,于军不利。”
“凉州战事糜烂,他不该负责?不惩处他,朝廷法制何在?”皇帝厉声质问。
“皇上,兵凶战危,谁敢保证每战必胜,”张猛说道:“端木正举止失措,皇上可下旨严斥,让他戴罪立功,现在凉州诸将中,能替代端木正的没有,从朝廷派人接替他,除了秋将军外,又没人比他更熟悉凉州。”
皇帝沉默下来,深吸两口气,他觉着胸口堵得慌,他一再告诉自己,克制克制。
“张先生说得对,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先帝时的四大都督也有打败仗的时候。”曹晃也支持张猛的提议,他思索着说:“皇上,仅凭凉州的力量,已经无法将吐蕃人赶出凉州,必须增加兵力。”
“雍北的兵力不能动,那就只有从邙山大营抽调兵力了。”曹晃说道:“邙山大营现在还有五万部队,臣建议抽调三万部队到凉州。”
“不行,”蓬柱摇头说:“五万部队倒还好说,可粮食军饷呢?从那来?帝都现在已经没法再提供粮食了,三大窑还剩下些,可这些是必须的,一粒米都不能外运。此外还有银子,度支曹的银库也空了,再也拿不出银子来了。”
为了塞外的这一战,朝廷已经将裤腰带勒得紧紧的,再也弄不到粮食和银子了。
提起粮食和银子,房间里的众人顿时沉默了,上那弄粮食和银子呢?
“实在不行就只有挪用长安大库的了。”蓬柱试探着提议道。
长安大库是雍凉两州最大的军需仓库,负责给凉州和雍北两个战场提供后勤保障,不过,这次主要是给雍北战场提供后勤支持,从帝都送去的粮食大部分都在这。
“不行,雍北战场是重中之重,吐蕃人就算杀到凉州,对大局的影响也不大。”曹晃坚持道。
秋云坚决反对:“不行,若是让吐蕃人在凉州站稳,后患无穷。”
“秋将军,你不是说吐蕃是声东击西吗,他们在凉州待不了多长时间吗,如何能站稳。”曹晃反驳道。
秋云立时语塞,皇帝看着秋云,神情很是疑惑。
(本章完)
正文 第779章 秋歌的判断
这时张猛缓缓开口:“正是因为判断吐蕃的目的在西域而不是在凉州,所以才应该增兵,不过,增兵不用太多,三万,太多了,朝廷无法提供这么多粮食和银子,皇上,臣建议,增兵一万,另外从雍州州兵中调一万,组成两万大军,由长安大库提供粮食和武器装备。”
现在书房内的众大臣阵营分明,秋云张猛支持增兵,蓬柱曹晃反对,皇帝心里清楚,张猛秋云是从凉州回来的,对凉州有感情,蓬柱曹晃此生从未踏足凉州,在他们心中,凉州不过是蛮荒之地,战乱不休,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
皇帝内心里是倾向增兵的,可增兵就要给粮食军饷,这些从哪来?可要不增兵,自己登基几年,就失去凉州,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臣请命,再去凉州,臣,臣,”秋云有点着急,看着皇帝,下决心似的说:“臣只需一万骑兵,一月粮饷。”
“秋将军先养好身体吧,凉州穷苦,你要再出点什么事,朕还要倚重将军。”皇帝很坚决的摇头拒绝。
“皇上!”秋云恳求的望着他,皇帝依旧摇头。
“朕从少府调拨十万两银子,以作军饷,至于粮食,先从长安大库调吧,军队呢,从邙山大营调五千,让秦王再从州军中抽调五千,凑足一万,交给秦王。”
皇帝这番部署看上去不偏不倚,可在众大臣耳中
“陛下,一万军队的统兵将领是中郎将。”曹晃提醒道。
“中郎将?”皇帝愣了下,秋云插话道:“不用,这次的部队是从各地调去的,秦王不是派了鹰翎卫校尉犀锋驻守陈仓口吗,就让犀锋统兵,我在凉州时,听说过这人,领兵打仗很有一套。”
“好,就让犀锋统兵,告诉他,打胜了,朕不吝厚赏;打败了,”顿了下:“就不要回来了。”
“臣等领旨。”
众大臣退出去后,皇帝心烦意乱的批了几本奏疏,放下朱笔,愣愣的盯着案几。
程公公小心过来,将茶水换下,皇帝忽然叹道:“泰定老将亡的亡,病的病,老的老,朕现在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担任凉州战场的主将。”
“皇上,这秋将军不是最好人选吗?”程公公有些纳闷的问道:“为何不让他去呢?奴婢看他的病也不算严重。”
“秋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借重秋将军之处还多,即便他身体尚好,也不能去凉州。”皇帝说道。
程公公没再多说,只是哦了声,然后安慰道:“皇上别着急,这不打仗,就显不出来,这一打起来,谁行谁不行,一下就瞧出来了。”
皇帝点头:“倒是这个理。”
说着又拿起一份奏疏开始看,程公公端着茶杯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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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黄沙关。
“下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满身血污的信使,被两个士兵扶下去,为了送这道命令,九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到达黄沙关,他的背上还被砍了一刀,幸好不是要害。
秋歌抬头看着诸将,驻守黄沙关的除了他的黑豹外,还有州军何磊部的两千人,凉州边军朱靖所部四千人。
朱靖与他同为校尉,可在黄沙关,朱靖却甘愿听他的。
诸将看着秋歌,可秋歌在看过后,随即转身盯着悬挂的地图,朱靖上前道:“少将军,这落雁关已破,黄沙关也就破了,咱们得赶紧撤退,否则就被包围在这了。”
秋歌没有答话,依旧看着地图,朱靖苦笑下,这位少将军是个领兵的天才,黄沙关外有吐蕃八万大军,可这位少将军却视若无物,频频出击,每战必捷,黄沙关在现在安然无恙,伤亡还不到一千人,都是这位少将军的功劳。
“你们看,”秋歌终于开口了,众将精神一振,立刻围上去,秋歌却转身回到帅座上:“端木将军规定的撤退路线是经狐岭峡谷,渡过巴曲河,撤到三江口,然后守在那。”
这是刚才信使送来的命令,众将都听到了,朱靖意识到不对,问道:“对啊,怎么啦?”
“不能走这条路线,我估计三江口要么丢了,要么吐蕃人就在狐岭峡谷等我们。”
秋歌语气平静,众将大惊,朱靖连忙问道:“少将军,这是真的?”
秋歌点头:“落雁关失守已经四天了,乞力满在吐蕃有名将之称,他统帅的飞狮军与黑熊军金牛军被称为吐蕃三大精锐,他作战一向以行动迅速著称,这四天时间,再加上我们准备和行军怎么也要一天时间,这五天时间,足以让他的部队赶到狐岭峡谷,在狐岭峡谷设下埋伏。所以,我们若走狐岭峡谷,不说全军覆灭,至少折损大半。”
众将脸色陡变,朱靖眉头紧皱,看得出,他比较紧张,秋歌扫了众人一眼:“所以,我们不能按照端木将军的部署,从狐岭峡谷撤退,我们走牧山,牧山有小道可通过,我们这八千人马,一天时间穿过牧山,然后越过扎莫哈河,赶到望川县休整,然后,我们再看吐蕃人的动向再决定下一步行止。”
“遵少将军令。”众将抱拳轰然答应。
第二天吐蕃军斥候看到,关上依旧高挂旗帜,黑豹士兵在关墙上高度戒备,统军的吐蕃将领心中大安,他没有急于进攻,只需要拖住秋歌便可。
可实际上,当天晚上,秋歌便秘密率军走入牧山,他亲自领军断后,关隘上留下的黑豹军只有一百精锐,他们要负责牵制吐蕃军两天。
牧山,是黄沙关东北面的雄山,山道崎岖难行,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猎人才能通过,但秋歌曾经进去过,他十五岁时便只身一人走入牧山,一年后出山,成功破镜进入武师上品。在这一年中,他走遍了半个牧山,对这一带的山路十分熟悉。
进入牧山后,秋歌又带着一千黑豹在前面开路,全军将士也明白情况的危险,一路上,人人卖力,那怕伤兵都没一人叫苦。
经过三天的强行军,秋歌率领部队成功穿过牧山,将士们踏上山外草地的瞬间,全军将士欢声雷动,人人喜笑颜开。
秋歌却没有那么高兴,冷静之极的向四周派出斥候,黑豹的斥候都是武士以上修为的士兵军官组成,那怕就是对上宗师级高手也能结阵对抗。
派出斥候后,他并没有命令士兵立刻行动,而是让士兵们休息了两个时辰,待断后的部队和辎重部队赶到后,他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
在秋歌心里,部队还没有脱离危险,吐蕃军在狐岭峡谷等不到自己,必定会想到自己率部穿越牧山,但牧山的出口比较多,有三四处,乞力满要花一到两天时间来寻找他的踪迹,但他只有一天时间,超过一天,大军就危险了。
会议很短,大军顺利翻越牧山,极大的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众将本就相信秋歌,现在更加信任,对秋歌的决定没有丝毫置疑。
秋歌让部队休息了半天时间,吃过饭后,部队立刻上路,夜色降临时,部队赶到扎莫哈河。
扎莫哈河并不很宽,顺水而下便是三江口,在这里汇入巴曲河,扎莫河不宽,枯水季也不深,但现在正是雪水融化季,水深且河水冰凉刺骨。
秋歌没有理会,派出十二组士兵寻找可以徒涉的渡河点,剩下的部队立刻散开,各自准备渡河工具。
长途行军,士兵们又累又饿,趁着这会功夫,不少部队开始埋锅造饭,秋歌见状立刻命令不准升火,所有军官士兵一律吃干粮。
过了会,十二组士兵先后回来,只有一队士兵找到一个可以勉强涉渡的点,秋歌立刻率部过去,在河上很快拉了四条绳索,他把自己的马让给了一个体弱的士兵,自己与其他士兵一样抓着绳子走过扎莫哈河,其实以他的修为,纵身一跃便可过河,但他却与普通士兵一样,牵着绳子过河。
不过,也有人这样干,不时有黑影从空中跃过,落在对岸,秋歌也不阻止,相反传话过去,过河的人立刻组成一个个小队,向三个方向搜索,五十里后返回。
全军过河后,秋歌依旧不准升火,全军立刻整队,向黝黑的东方行去。
快天亮时,全军赶到水泡子,这水泡子其实就大一点的水塘,是凉州边军养马的地方,不过这时养马场空无一人,想来已经撤走了。
秋歌下令在这里休整,走了一夜的官兵顿时松口气,正想卸甲,中军大营又传来命令,人不许卸甲,马不准卸鞍。
各营主将又被叫道秋歌身边,两个秋歌的亲卫将地图打开,秋歌看着众将说:“到目前为止,吐蕃人还没发现我们,一天一夜,我们走了一百三十里,吐蕃人一定料想不到我们的行军速度如此之快,他们肯定还在找我们。”
在平时,秋歌可以说是个很无趣的人,可一道战场,立刻象变了个人似的,分析战情头头是道,而且并不独断专行。
“朱将军,你带部队继续向望川县转移,我带三千黑豹出沙虎口,向三江口行动。”
“如果乞力满要在狐岭伏击我们,那么他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攻取三江口,端木将军既然让我们撤到三江口,就会先派人到三江口,三江口城虽然小,可三面是水,易守难攻,一千人可挡住一万人的攻击。”
“大人,如果三江口还在,我们是不是就按照端木将军的命令,守在三江口。”朱靖问道。
秋歌摇头:“三江口看似有利,可实际上是一块死地,驻军最多也就两千人,吐蕃人如果不想攻占三江口,只需派一千人盯着三江口就行了。
另外,三江口有两条江,后勤补给可以通过水运,可实际上,这两条江都不宽,吐蕃人可以轻易封锁。
第三点,这是最要命的,端木将军肯定是想到黑豹,希望黑豹可以在吐蕃人攻击姑臧时,袭击吐蕃人粮道,可黑豹是骑兵,骑兵是需要奔驰的平原,三江口地形狭窄,不利骑兵驰骋。”
“可端木将军要我们去守三江口,少将军,咱们要不去,这端木将军要追究...?”朱靖有点心惊,秋歌这是要否定端木正的部署,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这样公然违抗军令,若是出了差错,将来可不好交代。
“我会把我的部署上报端木将军,我带黑豹,到三江口附近寻找战机。”秋歌说着起身:“朱将军,你带部队到望川,这一路上还有七八十里路,路上小心点,斥候放远点,至少五十里。”
“明白。”朱靖答道。
“好,就这样吧,黑豹集合。”秋歌下令道。
三千黑豹迅速集结,黑豹大旗迎风飘扬,秋歌象以前那样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只是看了前排士兵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拨转马头,率先走入晨曦中。
(本章完)
正文 第780章 秋歌的计划
帅帐四周的士兵手持长矛,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帅帐内寂静无声,可士兵都知道,越是这样,事情越严重。
乞力满被称为吐蕃名将,满吐蕃都知道他的两大特点,骁勇善战,脾气火爆。
自从突破落雁关后便诸事不顺,先是在狐岭设伏,结果黄沙关守军居然翻越牧山,乞力满发现后,追到扎莫哈河,可惜就晚了几个时辰,马粪还是温的。
终于突破了黄沙关,吐蕃人多年夙愿终于得以实现,大家伙正憋着劲想要直扑姑臧,夺占整个凉州。
可没想到,黄沙关外的大军却没有进关,而是转身撤走了,突破黄沙关的军队也就剩下他们这支孤军。
落雁关一破,晋军反应很快,大部分军队迅速后退,撤到各个城市中,躲在高大厚实的城墙后面。
乞力满重重的喷出股粗气,他心中很是不满,好容易破了黄沙关,国相大人却不肯率军继续进攻,反要去什么西域,西域有大晋富庶吗?能有多少战利品?
晋人撤得挺快,部队并没有掳掠到多少财物,也没有俘获多少人口,无法抵消这次出征大晋的消耗。
吐蕃的军队是由各部落组成,吐蕃大汗直属军队只占吐蕃军队的三成,每次出征都是临时征调各部落勇士,征伐中所获,便是这些勇士的酬劳。
国相啊国相,这次你恐怕失算了。
当今吐蕃大汗年幼,权力掌控在国相桑普坚赞手中,桑普坚赞是吐蕃三大部落之一的松吉部可汗。
松吉部与吐蕃大汗出身的雪鹰部是盟友,他们之间结盟有上千年历史,那时吐蕃还只有一小块土地,两家便结盟对敌,经过数十年的征战,打下了这块辽阔的土地。
国相一职,要么是松吉部出任,要么是三大部落的另一个桑果部中人出任,不过,这十多年里,都是松吉部中人担任国相。
乞力满更是桑普坚赞亲信,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
“这秋歌小蛮子倒底去了哪?”乞力满大声问道。
黑豹声名显赫,统帅秋歌更是名震凉州,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吐蕃边军提起他的名字便害怕,乞力满早就想和他较量较量,这次入关后,其他的,他都可以放过,但秋歌和黑豹,一定要消灭。
可让他失望的是,秋歌和黑豹在渡过扎莫哈河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派出数支斥候小队渡河搜寻,结果只有一支斥候小队回来,其他全部消失。
从地图上看,秋歌在渡过扎莫哈河后,有几条路,最大的可能便是到三江口,三江口这个关隘是文宗时名将秦携所筑,这个关隘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黄沙关的后勤支持,另一个则是在黄沙关被破后,守军可撤退到此,威胁进攻姑臧之敌的侧后。
从地理位置上说,三江口是个绝佳的战略要害,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后勤补给。
三江口,扎莫哈河与巴曲河在此相汇,而后迤俪出两百里再汇入凉水,三江口便因这两条河得名。
三江口倚两河而建,形同孤岛,从外面进攻,只能从一面强攻,另外两边都是河流,后勤补给可以通过两条河进行,可问题便在这。
凉州的河的特点是要么很小,要么很激,扎莫哈河与巴曲河便属于后者,河水激且深,但不够宽,弓箭可以射穿两岸,所以,要封锁三江口也很容易,只要在岸边设上五百弓箭手,便可封锁河道。
在攻击凉州的计划中,占领三江口是计划之一,如此可让大晋认为,吐蕃军的目的是在攻击姑臧,可实际上,姑臧压根不是这次进攻的目标。
“大帅,这秋歌是不是躲到望川县去了。”
终于有人开口了,但乞力满轻蔑的哼了声:“他若躲到望川去了,我倒清闲了。不,他不会跟你一样蠢!他绝不会躲到望川去!他一定就在我们附近!我感觉得到!”
帅帐内一片安静,就听见乞力满的咆哮,人人噤若寒蝉。
乞力满咆哮一会后,气呼呼的端起奶茶猛灌两口,将奶茶重重撂在帅案上,正要继续斥骂,忽然有所感,他扭头看着边上穿着僧袍的喇嘛。
“活佛,您的看法呢?”乞力满神情恭谨,与之前有天壤之别。
吐蕃与大晋不一样,大晋以道典为圣书,治国治学治家,都以道典为标准,而吐蕃则是推崇佛教,从大汗到普通百姓都崇信佛教,境内佛寺广布,寺庙的主持均称为活佛。
活佛没有睁眼,手缩在僧袍内,不住拨动佛珠,好一会才缓缓点头:“闪电都躲在乌云里,将军小心为妙。”
乞力满合什,然后沉声道:“再派斥候,加派十组,每个方向都放,侦察范围从五十里增加到一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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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满在为找不到秋歌发火时,秋歌却悠闲的坐在树下,这里是距离三江口八十里左右的山谷,三千黑豹全都在这里。
“少将军,”一个军官跑来:“斥候回来了,乞力满没有向姑臧进攻,他停在野草岗。”
“多少兵力?”
“我们斥候不敢过于靠近,他的军营外有高手在巡逻,岗哨放到十里外。”
“十里!”秋歌面无表情,语气中带着丝轻蔑。
“黄沙关呢?”
“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秋歌眉头稍稍拧起,吐蕃军没有继续向姑臧进攻,这本在他预料之中,可乞力满进关后便没有任何举动,就停在野草岗,这出乎他意料。
从黄沙关到野草岗不过一百五十多里,距离比较短,秋歌希望乞力满再深入点,后勤线变得更长。
“少将军,这吐蕃人是不是在搞什么鬼,”旁边一个军官说道,这军官肤色黝黑,身材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但却偏偏给人英武的感觉。
秋歌轻轻嗯了声,那军官又说:“这乞力满是吐蕃名将,前些年,咱们交手不少,这人行动一向迅速,这次为何如此迟缓?”
秋歌平时比较冷傲,可一到战场上,就变得十分谨慎,并不象传说那样独断独行。
“战前要慎重,多听老兵的意见,多派斥候侦察。”
这是秋云一生征战的经验总结。
秋歌想了想,决断道:“咱们在这再等两天,另外,多派斥候,各部一定要隐蔽好,不准升火,一律吃干粮。”
躲在这不动,是十分危险的,黑豹骁勇善战,可毕竟只有三千人马,若吐蕃人重兵围剿,即便能杀出血路,也必受重创,进而丧失了威慑力。
黑豹军纪严明,秋歌的命令得到迅速彻底的执行,士兵们全都吃干粮喝溪水,无人抱怨也无人违反。
傍晚,秋歌巡视部队后,便回到他的窝棚,继续研究地图,天色渐渐黑下来。
“少将军,谷口发现吐蕃斥候。”
秋歌腾地站起来:“多少人?”
“一队,十人,已经全部杀了,没有跑掉一个。”
秋歌松口气,但心里却明白,这里不能待了,部队必须转移。
黎民时分,山间升起淡淡的薄雾,秋歌代领部队悄然出发,全军三千人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无声息的穿过薄雾中的山岭。
这支部队是秋歌的部队,全军上下,每个士兵每个军官都崇拜他,愿意跟随他赴汤蹈火。
两个时辰后,雾气散去,阳光明媚,是个罕见的好天气,部队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路上,秋歌依旧小心翼翼避开大道,专走山间小道。
快午时时,秋歌才下令休息,依旧不准升火,所有士兵都吃干粮。
“少将军,咱们这是上那?”
秋歌埋头盯着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想去这里。”
军官细看是黄沙关西南的一个小树林,他不由皱眉:“少将军,这里离黄沙关是不是太近了。”
秋歌点头:“黄沙关现在是乞力满的辎重大营,关外来的辎重全在这,乞力满有至少三万人,人吃马嚼,每天得消耗多少粮草,就算吐蕃人吃羊,可马呢?马总要吃草料吧。”
中原民族与塞外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最大的差别便是后勤,中原民族作战对后勤依赖很深,粮食草料都要从中原运过去,游牧民族则不然,赶着一群羊便可以了,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草料!
战马需要草料,地上的青草无法满足战马的需要,战马需要的是精饲料,这些只能通过后方运来。
而吐蕃与北边的鲜卑人匈奴人又不太一样,他们虽然也吃羊,但也需要青稞。
“我们等了五天了,黄沙关没有向乞力满送过辎重,我估计,最多两天时间,黄沙关就必须向乞力满送辎重。”
“吐蕃人肯定在四下找我们,在找不到我们的情况下,他们必然派重兵押送,这时,黄沙关就空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秋歌语气平静,目光却闪烁着兴奋,军官们却激动起来,唯独刚才发问的军官还保持平静。
“可我们守不住黄沙关,他们还可以再送。”
“可我们就调动了乞力满,他不得不分兵,保护黄沙关,保护辎重通道,我们就可以再找机会,烧了他大营的粮草。”
那军官想了想,对这个计划很是心动,但没等他点头,秋歌已经站起来下令,部队立刻转移。
(本章完)
正文 第781章 突袭黄沙关
秋歌在山岭间悄然行进,姑臧已经草木皆兵。
在此之前,姑臧几乎是空城,全城只有护羌大将军府的两千直属亲军和一千姑臧郡国兵,其余部队全部在边境的各个关隘上。
当马竞战败时,端木正便知道麻烦大了,连忙下令,将各门阀私兵全数征调,又在百姓中募集了三千人,好在凉州民风悍勇,即便女人也能持刀挽弓。
马竞逃回来了,带回来千余骑兵,端木正并没有对他治罪,相反却将城防交给他,由他组织防御。
马竞知道自己丢失落雁关,朝廷定然追责,自己唯有将功折罪,因此异常积极,几天功夫便将姑臧的防御布置完成。
就这几天,朝廷处置也下来了,朝廷的措词十分严厉,但处置却很轻,处罚最重的就是端木正和马竞,俩人都是戴罪立功。
朝廷的处置让全军将士松口气,在凉州的将士都知道,战场厮杀,胜败难料,若一场失败就治罪,以后谁还敢领兵作战。况且,马竞和马阀是凉州本地门阀中坚。
但朝廷的处置也让端木正和马竞诸将不满,面对凉州危机,朝廷却只抽调了一万部队,更重要的是,军饷粮食!
“朝廷这是要做什么!不管我们凉州人的死活了!”
“娘的!奸贼误国!老子迟早有一天要砍了他们!”
马竞在护羌将军府大骂不休,可最终也无可奈何,还不敢将消息泄漏出去。
凉州部队久经战阵,动作非常快,落雁关一破,护羌将军府命令一下,各支部队立刻行动,按照部署撤退。
但端木正很快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按照他的命令行动,秋歌和方达都没有按照计划行动。
秋歌没有退到三江口,方达(前文有误,写为方劲了,现更正)没有率部回援姑臧,而是去了灵渠县,另外还派偏师占领了归德堡,掐断了吐蕃人东进定羌郡的路。
对于这帮骄兵悍将,端木正很是无奈,他没有秋云的威望,俩人还算好,派人来通报了。
凉州现在兵力薄弱,东边的定羌郡空虚无比,几乎没有兵力,更北边的河西郡,除了边境上的少数兵力外,剩下的几个县便只有衙役和城卫军,守城尚且不暇,更别论出战了。
端木正和马竞心里都有怨气,这次为了出兵塞外,朝廷从凉州抽调不少部队,边军主力几乎被抽调一空,幸好方达所部被调回,但他也只是带了原三万兵力的一半。
凉州的形势如此险恶,朝廷却仅仅提供如此少的援助,这也怨不得姑臧城内谣言四起,说朝廷要放弃凉州。
对朝廷不满,但秦王的举措,端木正和凉州人还是心存感激,他的卫队都派到陈仓,虽然只有三千人马,但凉州人心里依旧很感激。
姑臧一夕三惊,但却只有极少数人外逃,原因无他,无路可逃,从姑臧到陈仓,有几百里路,其中流民盗匪,危险重重,没有保镖护卫,谁也不敢孤身上路。
面对留言,端木正只好安抚人心,宣布朝廷已经派出五万援军,秦王也派了两万大军,正在向陈仓集结,只要守住一个月,秦王大军便到,守住两个月,朝廷五万援军便赶到了。
通告贴出后,姑臧渐渐平静下来,流言渐渐消去,而接连几天,城外并没有见到吐蕃人大军,只有几个骑兵斥候在城外耀武扬威。
几天过后,端木正渐渐回过味来,吐蕃人好像没有向姑臧进攻的打算,他和马竞商议后,决定让马竞的儿子马汉代领一千骑兵出去作试探进攻。
马汉,马竞长子,自小便被称为麒麟子,与秋歌并称的凉州青年将领,十四岁随父征战,十五岁破镜入武师,二十一岁踏入武师上品,这次落雁关守军能杀出重围,全靠马汉拼死力战。
马汉率军秘密出城,在城外伏击了三起吐蕃斥候,三战三捷,吐蕃人无一漏网。
从俘获的吐蕃人口中,端木正总算了解了吐蕃人的动向,让他很是意外。
吐蕃人居然没有去占领三江口!
吐蕃国相居然不在凉州,黄沙关外的吐蕃军大部已经退走,只是剩下乞力满的五万人马。
这个情况实在令人震惊。
端木正不敢就此上报,命令马汉再探,同时向吐蕃大军方向派出斥候,一定要将吐蕃人的兵力状况查清。
不过,在心里,他认为这个情报是真的,这很好的解释了,为何吐蕃人在突破黄沙关后,没有直接扑向姑臧。
马竞在心底也相信这个情报,这让他非常生气,他向端木正请命,自己要返回河西郡募兵,重新与吐蕃人较量。
马竞是河西人,他夫人却是羌族人,是羌族九支之一的烧当羌大汗的女儿,马竞在河西郡的威望极高,更深得羌人的信任,所以,他只要回到河西郡,必定能得到羌人的支持,可以很快组成一支以羌人为主的大军。
但端木正不能让他走,姑臧防务还需要他,端木正自己清楚,在战略上,他还可以说说,可真要说起战场拼杀,他是万万不行的。
但马竞的决心很大,端木正最后妥协,同意他派长子马汉回河西郡募兵,马竞勉强同意了。
同时,在另一方面,端木正将消息暗地里悄悄放出去,姑臧人心大定,几大门阀将私兵全数提供给他,他无形中又得了两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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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刚露出一丝白光,隘口的士兵打个哈欠,虽然到了春末夏初,可这里的早晨依旧比较冷,算算还有会才到换岗时间,士兵向关墙外看了看,黑黝黝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转身便要走,忽然一阵风从墙外拂来,后颈窝冷飕飕的,他刚伸手,忽然发现喉咙多了一截东西,低头看了眼,雪亮的枪尖,他想回头看看,却无力转身,不甘的逼上眼,临死之前,他看到另一个哨口也多了一个黑影,这黑影正冲这边打手势。
秋歌抽枪,顺手挡了下尸体,让其无声的靠在关墙上,从下面又飘上来几个黑影,落地之后,秋歌才迈步向前,他的步子看上去不大,但两步就到了关楼门前。
闪身进去,只是一会便出来了,空气中多了几丝血腥。
没有多余的言语,跟着上来的几个黑影,迅速而无声的到了秋歌身前,秋歌冲他们微微点头,一个黑影走到关墙边,冲外面晃动火折子。
两个黑影开始转动轮子,慢慢放下吊桥,秋歌带着三人向关下奔去。
“啧啧,胆量不小!居然敢来摸老子的哨!”
黎明中突然响起一道粗豪的声音,秋歌神色一凝,停下脚步,长枪背在身后,三个黑影不答话,纵身向大门扑去。
“砰!”
小屋的屋顶陡然炸开,一道人影陡然升起,没有丝毫停留扑来。秋歌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向黑影冲去,半道上,枪尖陡然炸出一团白光,没等黑影作出反应,白光便湮灭在黑影身上。
“你...,你,你是秋..”
话还没说完,黑影便突然爆炸,化作满天尸块,伴着血雨落下。
秋歌穿过血雨尸块,站在炸开的屋檐上,倒背长枪,黑衣在晨风中飘荡。
就这一会,随他下关墙的三个黑豹好手刀剑齐出杀散守在门前的吐蕃兵。
“敌袭!”“敌袭!”“敌袭!”
隘口各处响起凄厉的叫声,秋歌冷冷的站在屋檐上,看着惊慌的吐蕃人从各处狂奔而出。
几道人影越过慌乱的士兵,从屋顶杀来,秋歌冷静的迎上去,枪出枪落,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关隘大门打开了,蹄声如雷,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白马,秋歌跃起,落在马背上,马速丝毫未减,一闪而过。
三千黑豹,在黎明时,突袭黄沙关。
黄沙关,对黑豹们来说,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走到那了,这一点对制定作战计划至关重要。
杀入关隘的黑豹迅速分成数股,沿着街道杀去,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干脆弃了战马,组成数个小组,从屋顶杀向纵深,最后进来的一百人,则在军官率领下,在门口布成防御阵势,守住大军的后撤之路。
睡眼惺忪的吐蕃士兵拿着刀枪冲出房门,还没看清敌人在哪,便被一阵箭雨射倒。
火光在各处冒起,吐蕃人更加慌乱,有人开始向后跑,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向后跑。
白马,黑衣,长枪。
如一道旋风刮过,无人能挡其分毫,无人能让其停下半步。
“报!”
秋歌一拉马,高速奔驰的白马就像踩了刹车似的,立刻停下。
“少将军,草料场已经烧了。”
“报!”
“少将军,粮库已经烧了!”
“报!”
“少将军,在前面,发现上百车粮食,有几个喇嘛挺厉害,徐都尉正激战。”
“走!”
秋歌一拉马头,转身向前奔去,一群黑豹紧紧跟在身后。
赶到战场时,正好看到徐都尉将一个喇嘛砍倒,另外三个喇嘛护着一个金色僧袍的喇嘛逃走。
“不要追!”秋歌叫住徐都尉。
徐都尉满脸杀气,身上满是血污,着急的叫道:“少将军,那黄喇嘛肯定是要紧人物。”
“我知道,烧了这些粮食,然后撤退!”
秋歌吩咐完后,抬手发出三支响箭,这是撤退信号,这次是以快打慢,目的是烧掉乞力满的粮食和草料,得手后迅速撤退,不与敌人恋战。
火光,满街都是,整个关隘都在燃烧。
秋歌站在关门前,从各处撤出的黑豹迅速从他身边驰过,每个人都非常兴奋,当最后一个黑波奔驰出去后,他才拉转马头,飞驰而出。
(本章完)
正文 第782章 战机
“砰!”
报信的吐蕃士兵被一拳打出帅帐,半空中鲜血便狂喷不已。
“秋歌!”
帅帐外的士兵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小心翼翼的抬走报信士兵。
乞力满愤怒异常,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黄沙关一破,凉州各地的晋军迅速向姑臧方向收缩,大晋皇帝恐怕已经开始从中原和雍州向凉州调兵,国相的战略目的已经完全实现,现在他只要将晋军吸引到黄沙关附近就行了,若能相持到冬天,那就更完美了。
但乞力满却不满足,这次出征,他最大的期望便是在战场击败黑豹,如果能砍下秋歌的脑袋,那才完美。
所以,他最在意的便是秋歌。
可秋歌却不按常理出牌,没有走狐岭峡谷,没有到三江口,撤到不知那去了,自己在四下找他,他却转身偷袭了黄沙关。
秋歌不知道,他夜袭黄沙关,烧了关上的粮食和草料,战果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国相撤走时,给他留下大批粮草,后勤补给暂时不用,不过,这些天过去,也到了该补给了,昨天,正好有补给粮队赶到黄沙关,结果被秋歌一把火烧了。
一通发泄后,乞力满才气呼呼的,抓起一块令牌,命令后方即刻组织第二批粮草,半旬之内,必须送到军前。
“格桑丹增,你去守黄沙关,别象顿珠那个笨蛋给人宰了。”
据败兵回报,黄沙关守将顿珠被秋歌一枪挑毙,让乞力满震怒之余又暗暗心惊。
黄沙关这样重要的要隘,自然不会派个笨蛋驻守,守将是国相亲自挑选的顿珠,这顿珠同样是名满吐蕃的勇士,出自格尔寺,塔尔寺护寺金刚的弟子,有七品武师的境界,居然不是秋歌一枪之敌。
粮食现在是关键,乞力满虽然看上去很粗鲁,可实际并不是莽撞之人,连续两道命令后,他下令清查全军粮食和草料,所有人从现在起,粮食都要定量。
但这是不够的,统计数字很快便送来,乞力满发现即便压缩口粮,也只能维持十天,可要在十天内送来粮食和草料,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唯一能作的便是以战养战。
抢!这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乞力满决定出兵攻打各地的坞堡。
在过往的战争中,吐蕃人很少攻击坞堡,除非坞堡首先攻击他们。
这是自然是有原因的。
吐蕃人与鲜卑匈奴一样,擅长野战不擅长攻城,而且坞堡看上去很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特别是凉州的坞堡,外有吐蕃鲜卑窥视,内有流民做乱,所以,坞堡一般都建在易守难攻之地。
攻击坞堡,都是一个目的,获得粮草,无论坞堡中人还是吐蕃人都明白,所以,逼急了,坞堡中人玉石俱焚,将粮食一把火烧了,结果便是双方都得不偿失。
所以,攻击坞堡并不完全靠武力,但乞力满并不懂这个,他也无法派出更多的兵力,只能派出两个部落的勇士,告诉他们,攻下坞堡,除了粮食马料,其他金银财宝女人都归他们所有。
两个部落的头人闻言不由大喜,这两个部落不是小部落,这次各自带了三千和四千部落勇士出战,他们最大的希望是能占些草场,如果不能,抢些东西也好。
乞力满还是提醒他们,在攻击坞堡时,要注意晋军的动向,别只顾头不顾腚。
两个头人满口答应,带着部队就出发了,乞力满在他们走后,又叫来两个将领,两人各带五千兵马,往东面搜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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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歌很快得知乞力满的举动,乞力满分兵正是他期待的,黑豹只有三千人马,乞力满不分兵,五万人马聚在一起,他啃不动,只有乞力满分兵后,他才有机会。
朱靖率部退到望川,派出两队斥候来找他,将凉州的形势告诉他,他也就大致了解护羌将军府的部署。
徐都尉建议退到灵渠,与方达会合,按照护羌将军府的部署,展开下一步行动。
但秋歌没有接受,黄沙关是在他手上丢了的,他要亲手夺回来。
偷袭黄沙关,一把火将乞力满的粮草烧了个精光,而后,秋歌便带着部队远遁七十里,休息一晚后,他又绕道潜伏在乞力满的东南的树林里,窥视乞力满的动静。
他就像潜伏在山林中的豹子,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黎明前,秋歌率部立刻山谷,所有士兵全部口衔树叶,所有马嘴都上了马嚼,马蹄上都套上了厚厚的棉布,整个大军悄无声息的向西行进。
天色大亮后,秋歌率部运动到一条小溪边,这一带比较狭窄,地形对骑兵很不利,部队停下来,全军将士拉出数里,几乎是成单行,所有人都自动选择好隐蔽点,若有斥候从外面看,压根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三千精锐。
秋歌将地图拿出来,看了半天后,叫来三个军官,手指指点着三个地方,低声下达命令,三人点头,随即回去,各自叫了十个士兵,悄声使出草丛。
随后所有士兵下马,人不许卸甲,马不许卸鞍,靠近溪水,却不许马去溪边饮水。
这样严格的伪装,在凉州所有军队中,也就是黑豹能执行,这支黑豹是秋歌亲手训练的,每个士兵每匹战马都是他挑选的,所以,他才有信心带着三千孤军与五万吐蕃人周旋。
计算下粮草,他还可以支撑五天,如果五天内找不到战机,他就必须撤退。
时间慢慢过去,快午时,三支斥候先后回来,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吐蕃人正在攻打前面的韩家坞堡,兵力大约四千人,有两千多步兵。
“战况如何?”
“不是很激烈,吐蕃人正在伐木造梯,准备攻城器具。”
秋歌冷冷的哼了声,包含着轻蔑,现在才知道造攻城器具,说明乞力满压根没想攻姑臧。
对着地图看了半天,另一支吐蕃军在三十里外,攻打卫家坞堡。
这两个坞堡,秋歌清楚,韩家坞堡有大约八百人,韩家不是士族,是庶族,家族有士兵两百,在凉州不算大,加上坞堡内的人,估计能调集五百人左右,吐蕃人用四千人去攻,恐怕要费时费力,能不能攻下还不一定。
卫家坞堡几乎相同,有大约五六百兵力,吐蕃人的兵力是三千,要攻下,也不是一两天时间。
但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吐蕃人在进攻坞堡时,身后盯得很紧,斥候放到五十里左右,三千人马,要悄无声息的摸到吐蕃人身后,很是困难。
看了半天地图,秋歌依旧没有好的作战计划,韩家坞堡在一个小山岗上,四周无遮无掩,地形很好;卫家坞堡地形更好,在倚山而建。
秋歌没有下令,所有士兵都在焦急的等待,但没人躁动,更没人去问。
时间慢慢过去,申时末,秋歌终于下令出发,不过,他命令徐都尉带领十二名好手在前面开路,遇上的吐蕃斥候,必须全数杀死。
大军悄无声息的向韩家坞堡运动,半道上,秋歌又停下来,对着地图看了半天,这个举动让全军都感到意外,以往秋歌下令后,行动十分迅速,从未有过犹豫。
很快命令下来,十多个小队士兵打马离开部队,向各个方向驰去,部队再次出发,这次速度明显加快。
酉时一刻,部队赶到一处小树林外,徐都尉带着十个士兵迎出来。
“少将军,卑职完成任务,杀了三批斥候,损失两个兄弟。”
“他们还在攻吗?”秋歌直接问敌情,徐都尉说:“估计还攻一次,刚才那次,吐蕃人冲上坞墙,又被韩家人打下来了,好像韩进在里面。”
韩进是韩家的少当家,在凉州小有名气,文武双全,是凉州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也是韩家的希望之星。
秋歌微微点头,有韩进在,韩家坞堡可以多守一段时间。
牛角号响起,吐蕃人又开始进攻了,吐蕃步兵扛着简易云梯向坞墙冲去,五百盾牌手保护着弓箭兵,在堡外五十步的地方站住,开始对坞堡进行压制性射击。
“不对啊,韩家人的还击怎么这么弱!”
徐都尉很是纳闷,从坞堡内射出的箭稀稀落落的,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吐蕃人的箭又急又快,坞墙上的韩家人被压制得不敢抬头,看看吐蕃人就冲到坞墙下。
就在这时,碉楼上红旗晃动,坞墙上抛出一个个木桶,木桶落在地面裂开,黑漆漆的油流出来,碉楼上射出几支火箭。
“轰!”
火焰腾空而起,窜出数丈高,火光中,吐蕃士兵挣扎翻滚,凄惨无比。
活着没收到波及的吐蕃士兵转身就跑,唯恐慢了。
坞门大开,一群骑兵冲杀出来,骑兵转眼就追上吐蕃人,一通砍杀,吐蕃步兵几乎没有抵抗。
列阵于后的吐蕃骑兵开始缓缓启动,秋歌露出一丝笑意:“这韩进还是有胆的,该我们了。”
“鲁敖,你带队冲击左边;徐锐,你带本部冲击右边,剩下的跟着我。”
秋歌跨上战马,取下长枪,部队迅速在后面成排。
轻踢马腹,白马晃动下脑袋,长长的马鬃飘了起来。
山林间,斜阳西下,远处的火光与斜阳相映,天地间一遍血色。
(本章完)
正文 第783章 白马秋歌
黑豹开始加速,蹄声如雷,震动大地。
吐蕃的牛角号凄厉的叫起来,正在准备冲击韩家坞堡的吐蕃骑兵慌乱的拨转马头。
秋歌高举长枪,黑豹旗高高飘扬,黑豹舞动豹爪,露出锋利的牙齿,黑豹整齐的取下骑弩,马速依旧保持高速。
长枪依旧高高举起,马蹄敲击大地,坞堡内的韩家人士气大振,坞堡上战鼓轰鸣,堡门大开,韩家步兵蜂拥而出,韩家骑兵舍弃慌乱的吐蕃步兵,冲进吐蕃弓箭兵阵中,正在集结的吐蕃弓箭兵大乱。
白马,白甲,白披风,长枪,划出一道白色闪电。
凉州人都知道,这是秋歌。
白色闪电,带起黑色狂飙,看看到了百步左右,长枪稍稍前指,所有黑豹端起骑弩,斜向前方,无一箭离弦。
五十步。
长枪倾斜。
“嗡!”
“咻咻咻........”
箭簇撕裂空气,密集的箭云遮蔽了天空,锋利闪亮的箭尖闪烁着血红的光亮。
箭尖入肉,发出噗噗的声响,正在列阵的吐蕃骑兵倒下一遍。
白色闪电越来越,长枪再次竖起,左右晃动下,同样凄厉的牛角号在战场响起,黑色狂飙一分为三。
白色闪电冲进吐蕃人中,一路上,劈波斩浪般,无人能阻其半步,随后跟进的黑色狂飙迅速淹没了吐蕃人,战场上除了沉重的马蹄声,多了几许兵刃交击声。
吐蕃人迅速溃散,黑豹分成数十上百小股,在各处追杀吐蕃人。
秋歌却停下来,长枪横在马鞍上,取下水囊猛喝了数口,就在这瞬间,尸体堆中的两具尸体动了。
两具尸体突然活了,血淋淋的身体鬼魅般窜出,没等秋歌的亲兵反应便到了秋歌身前。
左刀右剑,几乎同时刺出,秋歌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四五年的老兵,他们不但是黑豹中人,也是秋家精心栽培的高手,可他们组成的防御圈,被这俩人轻易突破。
刀,本该势若奔雷;
剑,本该慷慨豪迈;
可此刻,却犹若毒蛇,无声无息,冲着目标露出毒牙。
秋歌突然从马背上消失了,毒蛇一口咬空了。
吐蕃人愣了下,就这一刹那,秋歌已经回来了,长剑一闪,两颗头颅飞上半空。
“少将军。”
秋歌轻轻哼了声:“原以为这乞力满是条汉子,没成想也是鸡鸣狗盗之徒,还是高看他了。”
他满意的看着战场,整个战场已经完全被黑豹控制,在黑豹的强力冲击下,吐蕃人乱纷纷的四下逃窜。
两匹战马飞快驶来,秋歌的亲兵拦住他们,秋歌看到来人,正是韩进,他示意让他们过来。
“秋少将军,多....”
韩进没有下马,刚开口,一匹战马飞一般的从远处奔来,来人显然非常着急,战马已经跑得很快了,依旧在不断鞭打,马的四蹄几乎飞起来。
两个黑豹迎上去,马上士兵拉住战马,战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高高举起,原本有力的后腿却突然软了,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马上骑士甩出去老远。
秋歌眉头微皱,韩进也看到了,他没再说下去,神情有几分紧张。
报信的军官被扶到秋歌面前,他的后背上插着支箭,那匹倒下的马身上也插着三四支箭,难怪它无法站稳。
“吐蕃...,大军.....。”
没等说完,军官便晕过去了,秋歌身形一晃到他跟前,伸手搭在他肩头,输入一道内息,左手迅速拿出一个小瓷瓶,抛给身边的护卫,护卫什么话都没问,拔开瓶塞倒出一粒,喂进他嘴里。
“命令部队回来。”秋歌的语气平静,这个什长是派出的斥候小队队长。
大军作战,不能顾头不顾腚,作战期间,外围哨探始终不断,否则就有可能被偷袭。
秋歌总共派出了五队哨探,这什长是其中一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说明,他这一什其他人都完了。
外围敌情肯定出现重大变化。
药力在内息驱动下迅速化开,秋歌的内息始终不断,护住他的心脉,什长悠悠醒来。
“吐蕃,吐蕃大军,十里,十里外!”
秋歌抬头看着正收拢的部队,心里明白了,这是乞力满的诱饵,自己上当了。
十里,说起来很远,可这是发现吐蕃大军的距离,从发现到跑回来,这段时间,吐蕃大军就算慢,也走了三里,再加上自己收拢部队的时间,恐怕部队刚刚收拢,吐蕃大军就到了。
“部队加快速度!快!”
现在只能抢时间了,秋歌下达命令后,转身对韩进说:“吐蕃大军距离这里大约还有五到七里。”
韩进脸色陡变,对抗这四千吐蕃军,韩家坞堡已经非常吃力了,现在又来了一股,而且肯定比前面的要多,韩家坞堡怎么办?这数百男女老幼怎么办?
“韩兄,我会把吐蕃人引走,不过,有件事要麻烦韩兄,我部伤兵还请韩兄收容照顾。”
秋歌压根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要求;韩进也没拒绝当即答应:“只要韩家坞堡在,黑豹弟兄就安然无恙。”
“好,战后,我会派人来接他们。”
秋歌翻身上马,韩进招呼韩家子弟过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韩家子弟脸色发白,转身拼命打马,向坞堡奔去。
号角急促长鸣,正在追击的黑豹纷纷打马奔回。
吐蕃主力不足十里,大队骑兵奔驰扬起的烟尘已经历历在目,前哨已经隐约可见。
秋歌稳坐马上,神情依旧那样冷峻,他把头盔摘下,扭扭脖子,很是惬意。
烟尘越来越近,吐蕃斥候出现在远处,肆无忌惮。
黑豹在高速奔驰中迅速变化,向各自的队旗奔去,队旗在秋歌面前停下,他的身后是高高飘扬的黑豹大旗。
白马,白甲,长枪。
被各色小旗簇拥。
散开的黑豹,如潮水退潮般,迅速在各自队旗下聚拢。
“黑豹!”
长枪高举,秋歌大声吼道,白马双蹄高举,长嘶不已,兴奋异常。
“黑豹!”
黑豹们齐声高喝,声震平野。
“黑豹!”
“黑豹!”
“黑豹!”
韩进站在坞堡围墙上,看着黑压压的黑豹,还有越来越近的烟尘,吐蕃大军的旗帜已经清晰可见,呜呜高叫的牛角号在空旷的原野凄厉的鸣叫。
韩家堡锣声急促,韩氏族人急匆匆上坞墙,堡内鸡飞狗跳,十几个黑豹伤兵被韩家人护送入堡,随即吊桥高高拉起。
“吐蕃人想要围歼我们,做梦!”秋歌高声吼道。
“做梦!”黑豹大声吼道,他们无比敬佩他们的少将军,绝对相信他们的少将军。
“跟着我!杀出去!”
秋歌吼完,一夹马腹,白马长嘶一声,向前迈步,不快不慢。
大队黑豹慢慢跟着。
韩进看清秋歌的去向,忍不住咂舌,秋歌居然直直的冲着烟雾腾起的大队吐蕃人冲去。
“秋歌倒底是秋歌!好汉子!”韩进大声称赞。
吐蕃人发现秋歌的动向,大队吐蕃军整队完毕,秋歌长枪高举,左右晃动,黑豹在奔驰中变幻队形,队列缓缓变成攻击锐利的锥形阵,大锥的最尖锐的锥嘴便是那白马白甲长枪。
白马渐渐加速,黑色狂飙渐起。
马蹄敲击大地,轰鸣如雷。
黄色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一条长长的龙。
韩进站在堡墙上,看得心旌摇动。
吐蕃人排成方形阵,黑麻麻的,可韩进却有些纳闷,看上去好像不多,与卷起的烟尘相比,差了不少。
两团烟尘之间,有一匹白马,长枪雪亮,闪烁着光亮。
吐蕃人也动了,骑兵对决,最重要的是速度,吐蕃人若站着不动,那是将自己送上砧板,任凭人斩杀。
马蹄轰鸣,吐蕃骑兵多是黄色服饰,吐蕃马矮壮有力,不及黑豹的高大强壮。可吐蕃人跃马扬刀,高声呼喝,刀光闪闪
长枪微微晃动,黑豹整齐划一的取下弓弩,一团黑云陡然升起,弓箭带着死亡气息射入吐蕃人中,吐蕃人整齐紧凑的阵型顿时空了一团。
没有人理会,落马的骑士眨眼间便被奔腾的马群踩成肉泥。
两队骑兵相向而驰,眨眼间就到了,那一点白色,一往无前的冲进吐蕃人中,在黄色浪潮中,劈出一条小径。
大队黑骑奔腾而入,小径迅速扩大为大道,黄色的浪潮顿时衰落,黑色狂飙继续突进,黄色浪潮挣扎着,然后在黑色狂飙中消失。
秋歌长枪远挑近打,劲气关注枪上,长枪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枪尖依旧雪亮,枪身上却血迹般般;白盔上同样沾满了血。
秋歌的眼中只有敌人,一个个敌人冲到眼前,一个个血溅三尺。
忽然眼前一空,秋歌抬头看,他已经杀透敌群,他拨转马头,斜刺里冲出去一段距离。
“不要恋战,吹号,告诉弟兄们,不要恋战!”
“徐都尉,带队,走!”
号角长鸣,吐蕃人和黑波互换了个位置。
黑豹没有继续纠缠,秋歌带了两百亲卫,亲自断后。
一人一马一张弓。
弓起,箭出,人落。
五十神射手,站在秋歌身后,同样是张弓搭箭,箭起,人落。
剩下的亲卫则气定神闲的站在他身后,手持长刀。
气势迫人!
两百人,两百马,将数千吐蕃人压得死死的!
远处,韩进看着,忍不住赞叹,堡内,韩家族人忙碌着,将各种守城武器搬到堡墙上。
但能不能守住,谁都没信心。
吐蕃人凶残,破堡后,往往是人畜不留,男人杀光,女人掠走,东西抢光。
凉州人都知道,跑是没法跑的,只能打下去,在堡破之前,尽可能多的杀死更多的吐蕃人。
所以,一旦有胡族攻打坞堡,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拿得起刀枪,都要上阵。
“呜!呜!呜!”
远处号角长鸣,东面扬起稀疏的烟尘,渐渐的烟尘高起,在空中形成一条状烟雾带。
这是精兵!
在这样高速运动中还保持整齐的行军队形,不是精兵是什么!
训练有素的精兵,行进时,保持队形;缺乏训练的士兵,特别是骑兵,在行进中,队形散乱,扬起的烟尘,便是散的,形成一团一团的烟雾,现在天空的烟雾都是条状的,显然下面行军的是精锐骑兵。
韩进大吃一惊,原来吐蕃精兵都埋伏在东边,难怪秋歌这样容易就冲破了吐蕃人的围攻。
大地震动越来越剧烈,没过多久,上万骑兵从堡前飞奔而过,韩氏族人脸色惨白,这个小坞堡,数百韩家兵,挡不住数万吐蕃人的进攻。
“韩猛,韩烈。”韩进叫过两个精干汉子,神情严肃的吩咐道:“你带上孩子们和女人,我再给你二十个人,立刻进山。”
“进山?大哥,外面都是吐蕃人。”
“吐蕃人是冲秋歌来的,我们还有点时间,如果他们追不上秋歌,必定回来报复,到时候咱们韩家堡就是灭顶之灾。”
“那要走,不如一起走。”
“不行,这是韩家堡,我们要拖住他们,你们要进山,至少要走大半天,别再磨叽了,赶紧走!”
韩猛韩烈赶紧套车,二十人小队,全是精壮汉子,很快集合好,大车也很快套好,孩子和女人坐车,在壮汉的保护下出了坞堡,向南边迅速驶去。
秋歌显然也看到了,他的二百亲卫也看到了,可没一个慌,没一个拨转马头,依旧气定神闲,张弓射箭。
看看大队已经走远了,秋歌转头对亲卫说:“你们看那个黄袍将,我斩下他的脑袋。”
黄袍吐蕃将,仗着马快,冲在吐蕃人最前面,提着大刀,狂吼不已。
“少将军,我去!”一个粗豪汉子大声叫道,说着便打马飞驰而出,单人匹马,向着吐蕃人冲去。
双马交错,一颗头颅飞上半空,粗豪汉子一刀挑住脑袋,高举着转头就走,丝毫没在意身后越来越近的吐蕃兵。
秋歌打马上前,将长枪横在马鞍上,取下强弓,张弓搭箭,一箭一个,将追在粗豪汉子身后的吐蕃一一射落。
“上箭!”秋歌大声下令,二百亲卫动作整齐,取下弓箭,张弓搭箭。
“放!”
弓箭腾空而起,正奋力狂追的吐蕃人顿时空了一大片。
“放!”
弓弦颤动发出整齐的嗡嗡声,羽箭腾空而起,撕破天空。
箭,带着死亡气息。
追赶的吐蕃人倒下一片,队伍立刻空出一大块。
三射之后,秋歌拨转马头,大吼一声:“走!”
依旧是白马领路,二百亲卫狂奔!
(本章完)
正文 第784章 翻手为云
烟尘一路,乞力满愤怒异常,这一次他又输了,秋歌的敏锐,黑豹的强悍,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这次攻击坞堡,其实就是他给秋歌下的诱饵,但这还不够,这是连环计。
他亲自率领两万精锐主力埋伏在东边,西边则只有八千人马,秋歌无论救援那个,另外一个则迅速与伏兵会合,然后一起从背后杀向秋歌,逼秋歌向东边突围。
可秋歌却偏偏选择了向西突围,一通砍杀,强悍的黑豹杀出一条血路,八千人马损失近半。
愤怒,在他身上燃烧,催促部队加快速度。
钓鱼,饵被吞下,鱼却跑了,他乞力满将成为整个吐蕃的笑话。
带上几百人断后,视数万吐蕃大军为无物!
欺人太甚!
吐蕃大军死死咬在秋歌后面。
秋歌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迎战,两百亲卫紧紧跟随。
一追一逃,眨眼间就跑出五十里,乞力满咬牙死追不放,吐蕃马矮小壮实,不擅长冲刺,但耐力却好。
秋歌同样有信心,黑豹的马都是他挑选的,精心饲养,短途冲击,长途奔袭,都受过考验,而这两百亲卫更是他亲自训练,武技高强,弓马纯熟,修为都在武士层级以上。
这两百亲卫隐藏着一个秋家的秘密,秋云身为护羌大将军,位高权重,秋云很早就察觉到泰定帝的猜忌,所以一向低调,但秋云也作了准备,秋家的私兵在世家门阀中算是少的,可实际上,秋云采取的精兵政策,而且实际兵力是明面上的三倍,隐藏起来的,就是藏在秋歌的亲卫中,这两百亲卫有一半多是秋家私兵。
五十里,八十里,一百里。
双方都快到极限,人还能坚持,但马快不行了,即便耐劳的吐蕃马也快坚持不下去了,陆陆续续,吐蕃大军拉出几十里去。
“将军!不能再追了,马快不行了!”
副将桑木索朗冲到乞力满跟前,大声吼道,乞力满愤怒扭头,挥手给他一马鞭:“我们累,他们就不累了,我们的马不行了,他们不也一样!”
桑木索朗直挺挺的受了乞力满一鞭,大声吼道:“将军,回头看看,回头看看!”
乞力满没有回头,挥起马鞭,连抽数鞭,狂吼道:“追!”
桑木索朗不再规劝,狠打两鞭,冲到前面去了。
秋歌沉默无语,白马依旧矫健,奔驰依旧有力,但麾下亲卫的情况也丝毫不漏的传到他脑海中。
马快不行了,秋歌估计再有二三十里,有些马就要废了。
但追兵依旧在奋力追赶,乞力满大概气疯了,这样不顾马力,他的部队大概已经乱了。
秋歌飞马奔上一处小山丘,山丘有个不知那个年代的烽火台,已经废弃,只剩下几处风化严重的土墙,形成一个废弃的土围子。
“准备。”
秋歌奔入土围子,亲卫下马,秋歌迅速部署,马匹迁到后面,五十个亲卫负责照顾,给它们喂马饼和水。
所有的马,包括秋歌的玉狮,都是通体汗珠,疲倦的不住打着响鼻。
剩下的一百五十人,五十人在左右两翼,八十人在正面,二十人作预备队。
秋歌单人持枪,站在土围子外面。
站在小山丘上,对整个战场看得更清楚了。
吐蕃人追来了,山下的吐蕃人陆续赶到,很快聚集了大约五六千人,剩下的稀稀拉拉的拖了几十里。
秋歌看到一个黑盔黑甲的吐蕃将领正指挥部队,七八个将领正聚集他身边。
吐蕃人穷,他们护具简陋,只有高级将领才有铜甲,这个将领穿的便是铜甲,所以,秋歌估计这家伙便是乞力满。
秋歌冷冷一笑,乞力满太大胆了,居然跑到最前面来了,他将长枪插在地上,取下弓箭,搭上三支羽箭。
一弓三箭!
乞力满正对众将作攻击部署,忽然心生危机,他压根没抬头,腾身后跃,刚刚离开马鞍,三道黑影挟着令人窒息的劲风,呼啸而至,半空中乞力满大吼一声,弯刀猛地劈出。
三道刀光,凭空而起,迅即斩下。
两声刺耳的爆裂,夹杂着乞力满的怒吼,几乎同时传到诸将耳中,战马长嘶呜咽,颓然倒地,马脖上赫然擦着一支羽箭。
诸将骇然,扭头看向小山丘,山丘上那个人傲然而立。
小山丘上欢声如雷,吐蕃人慌忙后退,再退出一箭之地。
“少将军,他们在做什么?”
吐蕃退远后,没有立刻开始进攻,而是下马休息。
“我们累,他们也累,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都要休息。”秋歌淡淡的说,眉头微皱,随着时间推移,吐蕃人将越来越多,这会给他们最后突围增加难度。
亲卫抓紧时间喝水吃干粮,干粮不多,连续行军作战,携带的干粮差不多吃完了,实际上,马料也不多了,勉强够吃。
战场上陷入平静,乞力满吃了个小亏,反倒让他平静下来,没有立刻发动进攻,给士兵们更多的休息和准备时间。
秋歌,已经是在网中,什么时候吃,不着急。
秋歌也回到土围子中,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水被严格控制,主要给马,人则少喝。
“两个时辰后,他们若不进攻,我们就突围。”
秋歌吩咐后,便盘膝坐下,亲卫或坐或躺,没有人大声喧哗。
陆续还有吐蕃人赶到,乞力满这才清楚,他的部队拉了多长的距离,半个时辰过去了,才聚集了一万两三千人马。
看看已经休息了半个时辰了,他站起来,将水袋抛给亲兵,他的干粮是烤干的小羊羔肉。
“报!”
乞力满刚要下令,一匹快马飞速赶到,马上骑士满脸血污,神情焦急。
乞力满一惊,骑士到他跟前,滚落马下:“将军!大营遇袭,粮草尽毁。”
“你说什么!!!”乞力满大吃一惊,这次他出动的总兵力有四万多人,大营留守的有近五千多人马,负责守卫大营看守粮草。
顿珠索朗担心他暴怒下,将信使给杀了,连忙抢上前:“怎么回事?”
“大营被晋军偷袭,看旗号是方达的部队!”信使答道。
乞力满大吃一惊,方达不是守在灵渠县吗,怎么跑过来了!
“方达有多少人?”顿珠索朗追问道。
“看兵力大约五千到八千。”信使答道。
乞力满感到血又往头上涌,他在大营留了五千兵马,居然被偷袭了!关键是方达什么时候跑过来了?
“呜!”“呜!”“呜!”
远处传来凄厉的号角声,乞力满大吃一惊,号角声如此之近,而且不是吐蕃联络信号,是晋军的联络信号。
吐蕃人大吃一惊,各级军官慌忙下令,将士们乱纷纷上马。
“呜!呜呜!”...........
又一阵急促号角响起,全军将士都扭头看着乞力满,所有人都听清了,这是求援的号角。
一骑飞驰而至,几个士兵飞快迎上去,快到大队时,马的前蹄软倒,马上骑士翻滚落马,没等他爬起来,两个士兵飞驰过去,将他提到马上。
“报,报,将,..,将军,后队,后队遇袭!”
报信的骑士喘息着,艰难说道,他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箭头深深刺入他的后背。
远处号角不断,两种号角此起彼伏,小山丘上下,心情各不相同。
“成功了!这是徐都尉在袭击吐蕃人!”
“娘的!狗日的!追了老子半天,这下知道厉害了!”
所有人都兴奋的议论着,敬佩的看着盘膝坐在土围子前的身影。
“少将军,是徐都尉!”亲卫队军侯秋瀚很是兴奋,跑到秋歌身前说道。
秋歌点点头,神情却没有丝毫兴奋,目光看着远处,良久才轻轻的说:“关键在方达。”
今天对乞力满来说是一场围猎,可对秋歌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钓鱼。
几天前,在知道方达到了灵渠县后,秋歌便传书方达,告诉他自己将引诱乞力满出来,让方达借机偷袭乞力满后队,最好将他的粮草全部烧毁。
在知道,乞力满分兵攻坞堡时,而且兵力不多时,秋歌便猜到,这是乞力满设下的诱敌之策,钓的便是自己这条鱼。
但他也想钓乞力满这条鱼,出发前,便派出四组信使,分别去寻找方达,告诉他,自己将牵着乞力满走,让他抓住战机,争取重创乞力满。
这个计划开始十分完美,他吃掉了鱼饵,可没想到,乞力满这么狠,死追不放,逼得他不得不退守小山丘。
严格的说,这土围子只能三面围困,背后那面比较陡峭,秋歌临时匆忙选择的地方,地形对他们来说,还不错。
听着外面的号角声,乞力满冷静下来,他派出五千人马援助后队,那些掉队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根本不可能抵挡晋军的攻击。
不过,乞力满也知道,等援军赶到,晋军早就跑了,可他还没输。
这个小山丘,秋歌在山上,在他的包围圈中,只要抓住他,这场仗就没输,那怕此战之后,退出黄沙关,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依旧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取防御态势,将秋歌死死困住,他不相信黑豹不来救,现在他要用秋歌来钓黑豹。
正文 第785章 救援(上)
驻马山坡,看着火光冲天,尸横遍野,一遍狼藉的营地,方达十分满意,上午两队黑骑信使找到他,他当时并不在灵渠县,灵渠县县城并不大,最多也就容纳五千人马,他把三千步兵留在灵渠县,与县城临时凑集的一千多人人和五百郡国兵,共同守城,自己带着两千骑兵,外出寻找战机。
循规蹈矩,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与秋歌不一样,方达到了灵渠后便与姑臧取得联系,姑臧的命令是坚守灵渠。
可方达认为,这样是被动挨打,凉州兵力不足,这样被动防守,处处皆守,处处漏洞,倒不如主动出击。
他与秋歌的想法大同小异,都想打击乞力满的粮路,但他的位置不如秋歌,他在乞力满的东北,而秋歌从黄沙关撤下来时,便撤往西北,对乞力满后路的威胁更大。
朱靖到了望川后,便派人与他取得联系,将秋歌的战略通报给他,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两千骑兵,其中五百是他的亲卫,全是边军精锐,他率领这支部队悄悄出了灵渠,移动到三江口北方的树林中隐藏起来。
两天之后,他得到了秋歌袭击黄沙关得手的消息,这让他大为兴奋,于是他向秋歌的方向移动了数十里,打算与秋歌合兵一处,半道上遇见秋歌的信使。
看了秋歌的信,他当即调转马头,决意偷袭乞力满大营。
一击成功。
乞力满的大营被他烧成灰烬,留守大营的五千人马几乎被他屠戳殆尽,这是黄池口被突破以来第一场大胜。
“吹号,集合,转移。”
方达的命令简单明了。
号兵吹响号角,四处追杀的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向军旗奔来,胜利让他们兴奋异常,所有人都崇敬的看着军旗下主将。
没有清点战果和伤亡,方达便下令开拔,半道上,方达才将各将领分别叫来,统计伤亡,他不关心战果,乞力满的大营和粮草都没了,这就够了。
高速跑出十多里,方达才放下心,将各级军官召集过来,统计了下伤亡,伤亡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阵亡的有三百多人,负伤近两百,这就去了五百多人,兵力一下就少了四分之一。
派了五十人护送伤兵回去,方达看着剩下的一千四百多人,心里微微叹口气,他麾下的三万边军,被朝廷拆分得七零八落,现在就剩下这一千四百多人能用,要是全军在手,他就敢拉出来与吐蕃大军正面对决。
凉州并不只有一个秋歌。
忽然警报大作,方达连忙起身,这是外围发来的敌情示警,所有士兵都赶紧起身,没过一会,撤销警报信号传来。
士兵们纷纷坐下,方达站在那,看着路口,没有多久,两骑奔驰而至。
“将军,是黑骑。”
方达大感意外,看着那黑盔黑甲的将领,他认识这将领,是黑骑将领。
“见过方将军,下官黑骑都尉徐济,拜见将军。”徐济抱拳施礼,朗声道。
“徐都尉怎么在这?”方达纳闷的问道。
“乞力满要钓鱼,少将军将计就计,吸引乞力满,撤军途中,少将军让我们率主力走茶道,他率亲卫二百骑,继续吸引乞力满追击,而我则偷袭乞力满的后队,得手后,向东撤退,不成想,遇见了将军。”
“好!好!这下乞力满的粮草全毁,看他怎么办!”方达大为兴奋,连声叫好,徐济却没有半点兴奋,相反有些着急:“将军,少将军被围住了,还请将军救援。”
方达大吃一惊,秋歌被包围了,诸将也大为惊讶。
“有多少兵力?”方达连忙问道。
“少将军身边只有两百亲卫,乞力满亲率至少一万以上。”徐济很是无奈。
徐济袭击了吐蕃大军后队后,便带兵跑了,以为吐蕃人会追,可吐蕃人却没追,斥候抓了几个吐蕃斥候,这才知道,秋歌被围在一个小山丘上。
徐济这下发愁了,吐蕃大军云集,至少一万以上,他才不足三千人马,如何救得了秋歌。
只好带队在附近转悠,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在这时,遇见了方达。
方达将敌情打探清楚,吐蕃人全去了那,外围警戒放得挺远,足有三十里。
“全军过去了?”徐济大为惊讶,这乞力满要作什么?大营不要了?粮食草料不要了?就为杀死秋歌?!!!
他疯了!
方达完全不能理解乞力满的行为,乞力满现在缺少粮草,几万人的吃喝,就靠他们随身携带的那些?能吃几天?
方达迅速想到个计划,用秋歌消耗乞力满,自己统帅部队,复夺黄沙关,将乞力满关门打狗。
可这个计划有两个问题,第一,黑豹是不是愿意,这意味着,要牺牲秋歌,两百人,被数万人包围,即便宗师也不可能获胜,黑豹若不愿意,就凭他手下的这一千四百多人,能夺回黄沙关?
若黑豹不愿,那就产生第二个问题,必须抽调灵渠和归德堡的守军,可等命令穿过去,他们再过来,至少要三天时间,秋歌他们二百人能拖住乞力满三天?
方达没有半点信心,围着他们的不是数百或数千,而是几万。
徐济很着急,他的兵力不足,可看方达的兵力也不多,就算合在一起也不到五千,也不足以将秋歌救出来。
“将军!”徐济迟疑下叫道:“咱们该怎么办?”
方达低头细想,微微摇头:“少将军,我们一定要救,可咱们兵力不足,这要向姑臧求救,时间来不及,.........”
方达显然很犹豫,这时一个黑甲军官冲过来,还没到跟前,便大声叫道:“还在犹豫什么,我们该立刻去救少将军,难不成,你们想见死不救!”
“放肆!”方达厉声呵斥:“黑豹名震天下,就是这样冲撞军议的!”
“刘强!退下,休得鲁莽!”徐济连忙下令,两个黑豹士兵跑来将刘强退下去,刘强没有挣扎,大声恳求,要立刻去救秋歌。
刘强这番举动,让本就不安的黑豹变得更加不安,一群黑豹自动围过来,方达的部下连忙也过来。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退下!”方达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将自己的人呵斥下去。
“干什么呢!”徐济也连忙出言阻止,冲着黑豹厉声道:“少将军身处险境,方将军也同样担心,同样在想办法,你们都是历经沙场的,就靠我们这点人,能救出少将军吗?退下!”
徐济是秋歌的副手,一向得到秋歌的信任,被他这样训斥,黑豹的情绪稍稍稳定,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大声叫道:“方将军,只要能救出少将军,我黑豹感激不尽,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黑豹呼啦跪下一遍,齐声道:“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方达见状,上前两步,冲众将士抱拳大声道:“少将军身处险境,我方达感同身受,吐蕃人势大,十倍于我,我们要救少将军,但要有个完全之法,这样直接冲过去,不但救不了少将军,我们自己也会受到重大损失,如果,诸位有什么好办法,请提出来,大家参详,如果可行,我方达一定冲在最前面。”
“我和方将军正在商议营救少将军之策,大家先下去,休息,喂下战马,待会好上阵厮杀。”徐济也大声说道。
黑豹们这罢休,起身退到一边,方达和徐济商议后,连续派出十余队斥候,告诉他们务必尽量接近吐蕃大军,将情况探查清楚。
除了这以外,方达又派人到附近坞堡求援,尽量收集兵力,坞堡不是边军也不是郡国兵,是私兵,只有护羌将军府有权力征调,但每次胡族入侵,当地守军将领都会向周边的坞堡求援,坞堡会视情况派出私兵。
做完这一切后,方达便坐下,让人将地图打开,徐济也没什么好主意,他们都是高级将领,不可能象普通士兵那样冲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消息传来,有友军前来,方达和徐济精神一振,起身看去。
数百骑飞驰而至,到简易营地的数丈外停下,三骑快马过来,到方达徐济面前停下,三人下马。
“将军,这两位是韩家坞堡和卫家坞堡的少主,他们应召前来。”
什长报告后,他身后的俩人上前,抱拳施礼:
“韩家坞堡韩进,率韩家坞堡堡丁一百二十人前来助战,秋少将军是为救我韩家坞堡陷入困境,我韩氏族人愿为少将军赴汤蹈火!”
“卫家坞堡卫群,见过将军,愿听从将军军令,杀胡为国,报效朝廷。”
卫群显然要书生气些,说话更合朝廷体制;韩进站在那便有点桀骜不驯。
“多谢俩位壮士大义相助,请先去休息。”
方达还没有说完,韩进便大声叫道:“将军,救兵如救火,此时不进兵,还等什么!”
方达脸色一沉,徐济连忙抢在前面:“吐蕃人势大,十倍于我,我和方将军正在想办法。”
韩进轻蔑的说:“乞力满不过五万人,几仗下来,至少减员八千,我们这里有五千人马,乞力满的精兵也不过这样多,其他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打垮这五千人,吐蕃大军必然溃败!”
方达气不打一处出来,厉声呵斥道:“放肆!”
(本章完)
正文 第786章 救援(下)
面对震怒的方达,韩进并不畏惧,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我有一计,可破敌。”
方达心中有些不耐,徐济却眼前一亮,急忙问道:“韩兄有何妙策?”
韩进上前,蹲在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少将军被围在这,这地方我知道,虽然不是峡谷,看上去挺宽,可实际上,乞力满只能三面攻击,他虽然有四万多人,可实际上一次进攻只能用上三到四千人,以少将军亲卫的战斗力,少将军至少可以守到天黑。
一到晚上,乞力满就不得不停止进攻,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乞力满专注进攻,所以,营地一定比较简陋,我们可以夜袭,打了就跑。”
“说得轻巧,”徐清和方达都非常失望,徐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口气,方达冷冷的嘲讽道:“乞力满久经战阵,岂会不防到这手,我们恐怕还没靠近他的营地便被发觉了。”
韩进微微一笑:“恰恰是乞力满久经战阵,他才会上当,我们若是这样直接去袭击,我敢断言,就像方将军所言,我们还没靠近吐蕃人营地,就被发现了,但,我们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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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翻飞,连续挑落十多人,秋歌退入突围喘口气,缺口迅速被一个战队堵上,小山丘上杀声阵阵。
黑豹们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三人一组,三组一队,左右循环,轮流上前,另外有数十精于射术的黑豹,则在阵后,轮流射击。
秋歌则不一样,那边出现危机,他便出现在那边,他和手下十二人组成的小队,简直成了吐蕃人的恶梦。
半天的交战,死在秋歌手上的吐蕃人已经几十人了,吐蕃人看到秋歌就双腿发抖。
号角响起,吐蕃人乱纷纷的退下,众黑豹长舒口气,也不追赶,开始救护受伤的袍泽。
秋歌则四下巡视,查看伤员,两次打垮吐蕃人的攻击,部队的伤亡并不大,阵亡了七人,负伤的有十人,与他们相比,吐蕃人的伤亡可说惨重,一眼看去,足有三四百人,山坡上到处都是吐蕃人的尸体。
打退敌人,黑豹们没有欢呼,沉默的作着自己的事,多数坐在地上喝水吃点干粮。
“少将军,属下统计了下,粮食和水都不多了。”
前来报告的是亲卫队军侯秋瞿,他是秋家的家生子,自小便展露出武学天赋,秋家便培养他,现在已经有武师上品修为。
秋歌没有答话,站在土围墙上,围墙并不高,秋歌站在上面,落阳照在他身上,显得无比高大。
“告诉弟兄们,节约点,对了,到那些吐蕃人尸体上搜一下,能找到多少算多少。”
“诺!”
秋瞿转身下令,很快十几个黑豹悄然摸出土围子,在尸体上翻检,将水袋和弓箭收集起来。
打退吐蕃人两次进攻,弓箭消耗极大,再来这样规模的进攻一次,弓箭就消耗完了。
吐蕃的弓箭制作粗糙,比不上大晋的精良,平时黑豹是绝不会要,现在也是顾不得了。
秋瞿没有再打搅秋歌,大声命令,将吐蕃人留下的尸体堆积起来,这个小山丘并不是很大,正面坡度也不陡峭,骑兵若是加力冲击会受到影响,在正常情况下,将领不会下令骑兵冲击,但现在情况不同,万一乞力满疯了呢。
尸体迅速被堆积在土墙缺口,秋歌扭头看了眼,眉头微皱,吩咐道:“不用。”
秋瞿微怔,没有问为什么,立刻下令取消。
天边越来越红,太阳在最后的燃烧,秋瞿拿了块干粮送到秋歌面前。
“少将军,吃点东西。”
秋歌也不言语,接过来三两口就吃了,然后吩咐道:“告诉大家,赶紧休息,今晚敌人不会进攻了。至少前半夜不会进攻了。”
“少将军,这是为何?”
秋歌轻轻哼了声,神情轻蔑:“乞力满现在还舍不得我死。”
秋瞿微怔,随即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明白了,他是在拿我们当诱饵,想的是咱们的主力。”
“恐怕还不止,他想的恐怕还有方达。”秋歌说道,今天乞力满虽然发动了两次进攻,但规模都不大,每次也就七八百人,而且显然不是精锐。
黑豹战斗力虽然强,可毕竟人少,乞力满若是加强进攻,秋歌有信心守到晚上,但代价肯定很大,这里人至少要少一半。
乞力满丝毫没有隐瞒他的意图,这也是兵力过于悬殊,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徐清一定会来,秋歌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可方达会不会来,他就拿不准了,可从心底里,他不希望他们来。
他已经有了突围计划,明天黎明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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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歌忐忑不安相比,乞力满很满意,攻了两次,虽然损失很大,但很显然,秋歌的力量消耗了很多。
整整一天,颠簸了上百里,马和人都累了,正好天色已晚,他下令休息,但又命令,加强警戒。
士兵们裹着牛皮,就睡在马下,营地就简单的搭了几根木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士兵们也的确累坏了。
乞力满的困难同样不小,粮草绝大部分已经晋军烧毁了,抢坞堡的计划没有成功,现在全军的粮食和草料就算节约着用,最多也就能保证三天,所以,如果明天方达黑豹不来,他就必须杀掉秋歌,然后率军退往黄沙关。
为了防止秋歌突围,乞力满将部队分成三个部分,分别堵住秋歌逃跑的方向。
小山丘下,点燃了数十火堆,上百士兵在火堆外监视着小山丘。
夜色渐浓,乞力满的心却渐渐提起来,以他的经验判断,今晚肯定没那么平静。
没有营帐,乞力满盘膝坐在地上,所有士兵都待在自己的战马边上,刀就放在手边,随时可以起身作战。
果然,夜色中响起阵阵警讯,所有人都赶紧爬起来,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夜色中传来马蹄敲击地面的沉重声。
吐蕃人十分紧张,不知道浓厚的夜色中有多少敌人来临,警讯越来越急,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高度紧张。
可夜色依旧是夜色,越来越近的火把渐渐熄灭,马蹄声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
乞力满松了口气,他不想现在就与晋军交战,白天累了一天,好多士兵的体能还没恢复,急需休息。
解散令下达后,士兵们立刻睡到地上,吐蕃环境艰苦,一张牛毛毡便可为床。
乱腾腾的营地刚刚安静下来,外面警讯大作,整个营地立时又乱起来,士兵们赶紧起来,翻身上马,迅速组成队形,警惕的望着外面。
黑暗中,突然亮起大片火把,牛角号声此起彼伏。
晋军肆无忌惮,似乎丝毫不担心被发现。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命令一路传达下去,全军将士高度紧张,弓弦拉成满月,就等着火把进入射程之内。
忽然马蹄声放缓,火把一个个熄灭,原野重新陷入黑暗中,马蹄渐渐又远去,不久,夜空再度陷入平静中。
乞力满盯着马蹄消失的方向,气得发抖,他死死握住拳头,现在他大约明白晋军的目的了。
晋军没有打算夜袭,他们的兵力不足,但又想援救秋歌,所以采取了这种搔扰疲兵之策。
乞力满再度下令休息,士兵们再度下马,他们一下马几乎倒头便睡,没有多久,整个营地的鼾声便此起彼伏。
可半个时辰不到,警讯再起,马蹄声很快传来,火把又将夜空照亮。
这次乞力满下令,让半数士兵起来,准备作战,另外一半士兵继续休息。被赶起来的士兵很不满,在军官厉声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上马,拉弓。
果然,晋军没有进攻,再度消失,吐蕃人咒骂着睡下了。
这一晚,晋军来了七八次,到最后,乞力满都懒得下令了,军官们也懒得再催,士兵们听到马蹄声,也只是翻个身,骂上两句,然后继续睡。
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马蹄声消失,火把熄灭。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风带来清新的味道,火堆渐渐熄灭,整个营地一遍寂静。
马蹄声再度响起,远处出现黑黝黝的身影,但却没有警讯传来,负责警戒的士兵好像都睡着了。
瞭望哨发现了晋军,却没有发出警报,看着晋军再度逼近,快进入弓箭射程范围之内了,哨兵笑嘻嘻的看着,等着晋军转头。
可随后,哨兵的神色变了,晋军没有停下,相反,晋军的速度加快。
警报急促响起,可营地里,包括乞力满都不为所动,士兵来报告时,乞力满连眼睛都懒得睁。
马蹄如雷,方达一马当先,冲进吐蕃营地,他没有理会被惊醒的士卒,而是直接向最深处冲去。
“冲过去!”
“不要停!不要停!”
方达高声叫道,号兵用力吹响号角,将命令传达下去,徐清在左,韩进在右,三股人马,从三面杀入。
吐蕃士兵乱纷纷爬起来,刚刚爬上战马,晋军便呼啸而至,雪亮刀光已经劈到眼前。
大营内一遍混乱,以黑豹为主的晋军肆意砍杀,吐蕃士兵张皇失措,要么被砍死,要么被踩死。
侥幸躲过的士兵,不是爬上战马,就是爬上战马就开始逃跑,勇敢的军官高声呼唤士兵,但很快便被砍死,没了军官指挥的士兵就像没头的苍蝇,晕头转向。
黑豹凶狠异常,三五成群,组成一个个小组,他们的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不准吐蕃人集结成群,只要发现吐蕃人有这个企图,必定引来一两群黑豹的攻击。
大营里混乱之极,吐蕃人乱轰轰的,方达在营地里四下寻找,他在找乞力满,几个晕头转向的吐蕃士兵跑到他面前,被他一刀一个砍翻。
但他没找到乞力满,这个营地简陋到连帅帐都没有。
吐蕃人四下奔逃,晋军在营地里来往厮杀,韩进兴奋异常,带着一帮韩家私兵纵横奔驰,砍死一个又一个吐蕃人。
徐清也在找乞力满,但他更关心秋歌,拼杀中,他不时抬头看看远处朦胧的小山丘。
营地杀声一遍,号声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小山丘上肯定知道,可秋歌为什么还没动静?
“张麦,你带两个人,去通知少将军!赶紧突围!”徐清忍不住了,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道。
张麦二话不说,带着两个黑豹向打马向小山丘奔去。
徐清继续找乞力满,半道遇上方达,方达大声问道:“少将军突围没有?”
“我已经派人通知去了!”
“动作快点!两边吐蕃人围过来之前,我们必须撤退!”方达大声叫道。
乞力满将部队分成三部分,原意是要堵死秋歌突围之路,同时不管晋军援军从那边来,攻击那个营地,都会遭到另外两部的围攻。
但今天凌晨的偷袭,让乞力满措手不及,部队迅速崩溃,连最低强度的抵抗都无法组织起来,完全任由晋军肆虐。
吐蕃人乱纷纷的向四面逃跑,但方达和徐清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他们手下包括各坞堡征集的援兵,也只有五千三百多人,即便打垮了这里的吐蕃人,兵力依旧处于绝对劣势。
远处的牛角号声不断传来,吐蕃人正在集结,危险进一步增强。
“命令部队,不要追杀!”方达有种强烈不安,下令收缩部队,扭头对徐清说:“我再等一刻钟,如果还看不到少将军,那我就只能走了。”
徐清脸色沉重,焦急的看着小山丘。
意犹未尽的晋军迅速过来集结,侥幸逃得性命的吐蕃人不敢回头,拼命逃跑,几千匹战马同样四散奔逃。
韩进看着这些战马,忍不住有些眼红,带着韩家私兵四下围堵,方达见状忍不住大为光火。
“娘的!这才是要钱不要命!”方达忍不住嘲讽道,在这个险境,韩进居然还忘不了捞财,说他见钱眼开还真是小看了他。
这要是方达的部下,甚至是黑豹,方达都要惩处他,可韩进是来帮忙的私兵,而且今天的作战计划还是他拟定的,可以今天这场胜利,他居头功,方达对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就在这时,从黑暗中传来马蹄的轰鸣,方达神色一变,部队还没集结完成,吐蕃人的反击够快的。
“准备迎战!”方达急忙下令,号兵正准备吹号下令,徐清忽然叫道:“是少将军!”
一群黑骑冲破黑暗杀到营地前,领头的是熟悉的白色。
昨夜的动静,秋歌在小山丘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断定这是徐清的疲兵之计,不过,这对他凌晨突围的计划有很大帮助。
凌晨时分,秋歌将所有人叫醒,把所有粮食和水都吃掉,喂了战马,准备突围,这时,再度传来熟悉的号角。
秋歌开始以为这又是一次搔扰,他计划等搔扰过后,便立刻开始突围。
可随后,吐蕃人的号角急促的响起,他不由有些纳闷,山脚下的火堆已经熄灭,远处漆黑一遍,压根看不清,只听到两种号角此消彼长,隐隐有杀声传来。
秋歌觉着不对,这不像是搔扰,随即,他立刻断定,这是个机会,立刻率军下山。
乞力满留下的监视哨吹响了号角,秋歌率部一冲而过,半道上遇见来报信的张麦。
方达看到秋歌到了,立刻下达撤兵令,而后不等部队集结完毕,立刻率部撤离战场。
(本章完)
正文 第787章 培训
大捷!
朝廷迅速将捷报传扬天下,同时将皇帝褒奖即封赏的旨意也向天下臣民宣告。
天下一遍欢腾!
“......,涉险境,冒矢石,破要隘,激励三军,驱逐吐蕃,廓清凉州,朕心甚慰,.......”
唐龙大声宣读诏书,语气中满是羡慕向往,凉州一战,吐蕃大败,晋军复夺黄沙关,乘胜出关追击数十里,夺得牛羊上万,歼敌数万,朝廷论功行赏,秋歌提升为偏将军,乃就统帅黑豹,方达则升为讨寇将军,除了升官外,还封赏了不少田地和钱财。
课堂上,议论纷纷,柳寒面带微笑,凉州之战的经过和结果,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胜利,但不是一场纯粹的胜利,歼敌数量也远不是诏书中宣称的数万,最多也就一万多人。
不过,凉州的局面算是稳定了,不过,西域就变得危险了,老黄建议彻底结束西域业务,所有人撤回大晋。
柳寒放弃西域回大晋,但他在西域的影响深远,各种业务众多,他离开时将大部分业务结束了,还剩下一小部分,交给手下人打理。
柳寒回信同意,同时告诉老黄,留在西域的人,愿意到大晋的,自己想办法过来,不愿意的,就用出让产业的银子安置。
“好了,都坐下吧。”柳寒吩咐道,房间里立时安静下来,唐龙将邸报放下,冲柳寒微微施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房间是间临时教室,下面坐着的八个人全是前来应募的士子,辩难过后,又多了七个应募的士子。
按照顾玮和柳寒商议的计划,顾玮下去各县巡查,看看新税制推行,前来应募的士子由柳寒负责培训。
培训,这是新法子,自然出自柳寒的主意,顾玮,不但他,而且这个时代都没这意识。
员工岂能不培训就上岗!
“朝廷的邸报,大家都听到了,”柳寒说道:“凉州的问题不过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在北方塞外,这次太原王率军出塞,速战速决,是最好,最糟糕的是,战事拖延下去,朝廷为此将不得不付出大批粮饷。
战争打的是什么?太祖说过,就是银子和粮食,现在朝廷每年的税收不过一千六百多万两银子,此次太原王出塞作战,军费支出便要七百万两,另外还有维持朝廷各级官府正常运转,边军军饷,救灾,等等,这些算下来,大约需要一千五百万,简单的说,朝廷今年的亏空是三百万以上。”
“沈富,你别笑,”柳寒冲一个有点富泰的年青人直摇头,这年青人叫沈富,家里经商,有些银子,曾经在观潮书院读书,不过,没读几年。
“这术从数中来,朝廷也一样,要算计着过日子,每年税收多少,有多少要开支,就像圣人说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大道至简,看似复杂的东西,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柳寒话声一转:“新税制不是简单的一种税制,代表着新的管理,给你们的小册子,你们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柳寒微微点头:“那你们讨论下,如何推行新税制,洪阳,你负责记录。”
“是,大人。”洪阳答应道,他本是个小吏,本没有参加培训的机会,可没想到柳寒居然让他也参加,而且还给了他一定的权力。
培训本是柳寒主持,可柳寒却只是在最初几天讲了半天课,然后就让他们自己讨论,他也不在边上听,但每次讨论的记录,他都要看,然后在第二天或第三天参与讨论。
这种方法对这些士子来说,别说见了,简直闻所未闻,有人甚至指责柳寒玩忽职守。
柳寒对这种指责嗤之以鼻,反问他们是不是刚启蒙,需要老师一个字一个字的讲解,新税制的各项法令制度都在小册子上,需要一句一句解释吗。
“你们自己看,自己理解,把自己当作一县之长,管辖四方,推行新税制,会遇上那些问题,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让你们讨论并不是辩难,而是在讨论中统一认识,充分认识到,推行新税制的困难。”
“我必须提醒你们,推行新税制的困难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
士子们尽管还有些不服,可也没再继续纠缠,接下来几天,他们发现柳寒对他们的讨论记录,每天都看,而且对他们的想法了如指掌,最初,他们头天讨论的东西,第二天还要重新讨论,当然这第二天的讨论便是在柳寒主持下。
几天的讨论下来,众人对旧税制的危害的认识越来越深,对推行新税制的越发理解。
沈富提出一个激进的观点,为什么不干脆废除士族,这个观点有些惊世骇俗,士族庶族平民奴隶,天下行之有年,深入人心,从未有人敢废除,就连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都不敢,还在太祖制诰中明确,皇族与士族共天下。
这沈富居然提出废除士族,这简直大逆不道,若是在书院中这样说,恐怕会被赶出书院。
幸好,这是进行培训,也经过几天的讨论,众士子的思想也放开了,对这个观点讨论了两天,居然大部分人都赞成。
对于这个问题,柳寒也没有给出解释,而是提出另一个问题,如果废除士庶之别,有那些阻力?他们会怎么阻拦?会造成那些影响?
于是士子们又讨论了两天,越是讨论,震憾越大,越是沉重,士族的力量已经非常强大,士庶之别,不是说废便能废的。
最后还是柳寒来作结论,士庶之别,是一道鸿沟,要填平这道鸿沟,非一蹴而就,需慢工细活,文火煲汤,缓缓而行,这新税制便是第一步。
柳寒不管他们如何开始讨论,晚上,洪阳自会将记录给他,到时候自然知道。
他到后院句誕那晃了一圈,陪着句誕闲聊了一阵,说了会凉州大捷和太原王出塞,然后便告辞了。
句誕现在越发不安了,下面新税制已经在下面各县开始推行,顾玮下去巡视,书信往来,问题很多,几个县都阳奉阴违,压根就没有执行,顾玮愤怒之极。
“你那几个培训得怎样了?能用了吗?”句誕兴致有些不高,看着朝廷的邸报,皇帝嘉奖的诏书,他心里暗暗羡慕,端木正接任护羌大将军才多久,这一次就坐在姑臧,啥事没废,就捞了个关内侯,这关内侯虽说是最低等的爵位,没有封国,但好歹是爵位,而且可以传两代。
这次新税制推行成功,朝廷的封赏是什么?关内侯是不用想,那是赏赐军功的,最多也就给子孙挣个恩赏。
“怎么着,顾大人是不是参人了?”柳寒笑道,句誕叹口气,指指案头的信:“你看看吧,就明白了。”
柳寒没有看信,这种情况早就料到了,培训的这些人便是为这准备的,陆虞张如果老老实实,还能留下点,如果真暗中使绊子,那就将他们在扬州郡的老底给刨了。
这是顾玮私下给柳寒讲的计划,只是现在培训的人还少了点,按照顾玮的计划,一个县,除了县令,还有主记,功曹,廷掾,主薄,县尉,捕头,等等。县尉可以算武职,捕头则不算,剩下的主薄功曹廷掾主记,这些都是文职,品级虽低,但也是朝廷官职,协助县令掌管一县政务。
这五个人全都要换,至少要十五个人,再加上郡守府,怎么也要二十多人才够。
“现在只是开始,我看以雷霆手段,震慑一下,那些宵小自然知道收敛。”柳寒含笑说道,他对句誕的心情十分了解,这家伙既想要好处,又怕惹上一身骚,始终患得患失。
“现在正是较劲的时候,”柳寒说道:“大人知道,朝廷不会允许咱们后退,咱们只有死顶,坚持干下去。”
“是这个理。”句誕心里十分苦涩,后悔不已,自己当初干嘛答应到扬州来。
柳寒见句誕意兴阑珊,便起身告辞。
照例在行辕巡查一番,顾玮带走大批人马,行辕显得很是空,巡逻的官兵也少了些。
巡视一圈后,柳寒出了行辕,骑上马到城里闲逛,其实这也不是闲逛,他在观察城里的状况,他还无法完全相信城卫军,这城卫军原都尉是张家中人,现在是从虎贲卫抽调的,可下面的人没怎么动,如果有人要作手脚,照样可以作。
不但他隔三岔五到城里巡视,麾下的内卫全体都睁大眼珠子,盯着城里的一举一动。
城里比较安静,大辩难的余波还没完全消去,不少士子依旧在扬州停留,城内各书院都有士子寄宿,青楼茶楼依旧有很多士子在高谈阔论。
经过锦瑟楼时,柳寒迟疑了下没有下马,他想起了紫烟,美人情深,难以消受。
上次到锦瑟楼,离开时,紫烟幽怨情深的目光差点让他的心融化。
轻轻叹口气,这算怎么回事,不知不觉中,居然惹下情债,前世怎么没这好事。
“柳大家。”
柳寒闻言转头看去,居然是施凯和龙铮。
“好巧,在这遇见两位老弟。”柳寒跳下马,冲俩人拱手笑道。
俩人笑了笑,龙铮说道:“既然遇上,柳兄,不如到茶楼一叙。”
柳寒将缰绳交给店小二,随着俩人上楼,推开雅间的门,房间里还有一人正坐在窗前,看到三人,那人起身含笑施礼。
“柳兄,这是徐州马烨马明辉,马兄。”施凯介绍道。
柳寒心里明白了,今天绝对不是偶遇,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街上找了自己好几天。
“马兄。”柳寒心中有数,含笑抱拳,打量着马烨。
这马烨身材不高,看着很瘦,估摸着三十多岁,长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两撇八字胡,一双小眼睛,发髻以麻布条系着,身上的麻布长袍洗得发白,显得有些落魄。
“柳大家。”马烨含笑拱手施礼,龙铮笑道:“马兄是我们刚认识的。”
“相逢即是有缘,我们都是有缘人。”柳寒笑眯眯的坐下,三人也各自坐下,柳寒问道:“这辩难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还在扬州?”
“这新税制,天下观瞻所系,我们想多看看,所以到盐渎县和湖城县去看了看。”施凯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去看了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柳寒说道:“不知几位有什么感想?”
施凯三人互相笑了笑,龙铮笑了笑,说:“还是马兄来说吧,我和施兄见识还是浅了。”
柳寒轻轻哦了声,转眼看着马烨,含笑道:“那就有劳马兄了。”
马烨微微一笑,摸了摸八字胡:“龙老弟过谦了,不过龙老弟既然要考考我,那我就说说。
这新税制虽然是托言税制革新,可实际上是我大晋八百年的一次体制改革。”
柳寒心中顿时收起轻视之心,这马烨看上去猥琐,可却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次改革,朝廷是迫不得已,朝廷府库空虚,税收一年比一年少,所有人都知道症结在那,可谁都不敢动手解决,为何?邵阳郡王前车之鉴不远,甚至当今为太子之时,稍稍动了下,即差点被废,先帝保下了太子,但终泰定一朝,再无人敢动这个念头。”
“当今天子,在太子期间便有革新天下之志,可惜刚开始便碰了霉头,于是蛰伏数年,身边羽翼尽毁,现在有布衣朋友的张猛和尚书台的蓬柱,就是少数幸存下来的。”
“当今天下最大的难题不是塞外胡族,而是流民,扬州富庶,可流民依旧有数万,而冀州并州雍州青州等地,流民高达数百万,流民问题不解决,终会成为大晋心腹之患。”
“要解决这些问题,朝廷就得有银子,可现在朝廷没银子,于是,当今便顺势推出了新税制,这个税制恐怕是他谋划已久的了。”
柳寒微微点头,这个与他和黄师爷的判断相同,没什么出奇的。
“但,我以为,当今还是着急了,”马烨语气一转,严肃的说道:“就像刚才,当今在当太子时折了一场,羽翼尽失,所以,当今在推行新税制时,缺人。”
缺人,这话中肯,柳寒觉着有点意思了,这马烨看上去还有点真才实学。
(本章完)
正文 第788章 王八之气
马烨似乎没察觉柳寒态度的微妙变化,但也停下来喝口茶才接着说:“皇上没人,这个新税制上得很是匆忙,本来在扬州搞了盐税革新后,就该收兵,过上两三年,再推出新税制。
可皇上太着急,现在就推出来了,所以,他让两个人,句誕顾玮来推行,句誕是老滑头,不情不愿,他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凡是触动士族利益的,必遭天下士族的群起攻之。
而顾玮呢,他的情况复杂些,我观顾玮此人,其人在一个忍字,顾玮名满天下已经十多年了,却始终不得意,只谋到太师府长史,据说太师潘链曾经数次向先帝举荐,可先帝却始终不为所动,当今天子登基后,潘链掌控太师府,顾玮得到重用,一度执掌度支曹。
可顾玮没想到,潘链掌控尚书台后,势力大肆扩张,引起皇帝的注意,结果,顾玮想入尚书台的希望渺茫,所以,顾玮这才坚定了推行新税制之心,否则,顾玮早就行动了,何必拖了几个月。”
柳寒看着马烨,心里越来越奇怪,这家伙将顾玮的心思摸得挺准,这也是他对顾玮的判断,这也是为何他不愿插手新税制,只做点敲边鼓的事。
句誕和顾玮,他都信不过,这两位一个是赶鸭子上架,另一个是权欲熏心,他若插手,将来有什么变故,俩人将事往他身上一推,他上那喊冤去。
他天天待在在顾玮句誕身边,后面还有个老黄,这才看清扬州这团乌烟瘴气,这马烨是从那得知的呢?
“两位大人有两位大人的想法,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的,他们都已经在这条船上了,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要把这新税制搞下去,而且,还必须成功。”
“大人这话说得对....”马烨放下茶杯,说话间,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小眼睛带着几分嘲讽。
柳寒打断他:“不过,我不明白,马兄为何对我说这些,要知道,我也在这条船上。”
马烨却摇头,大有深意道:“柳兄可没在这条船上。”
柳寒也笑了笑,反问道:“何以见得?”
“柳兄在船上,也不在船上,不是这样吗?”马烨反问道。
柳寒淡淡一笑,没将这猜谜语的谈话继续下去,直接问道:“不过,我有点好奇,马兄说了这么多,可我没明白,越听越糊涂了?”
马烨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新税制能不能实行,还未为可知,新税制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天下大乱,另一种则是天下因此大治,所有的结果就看如何得人了。”
柳寒呵呵干笑,喝了口茶,沉凝道:“我还是不明白。”
“这次我们走了两个县,这两个县对推行新税制并不积极,用推诿怠工来说一点不冤枉。”
“这是自然的,句大人和顾大人早就料到了。”柳寒心里越发奇怪了,这马烨是什么意思,分析了一大堆,好像有点内容,可目的是什么呢?
“新税制,田少的少纳粮,田多的多纳粮,杂役全数取消,所有税赋全部折算成银子。”马烨沉凝着说道,这些都是新税制的内容,推行新税制,首先便是统计所有丁口,然后便是丈量土地,统计近十年的税赋,以十年的平均税赋,摊入田亩中。
“税制的设想很好,可其中可操作的漏洞太多,扬州还好,扬州富庶,商业发达,流民较少,而冀州并州青州等地,流民众多,过去十年,税收一年比一年少,所以,按照这样算,冀州的税就会比扬州低很多。”
柳寒低头想了想,觉着这马烨说得有道理,大晋的流民主要在冀州青州并州等几个州,这几个州的土地兼并厉害,九成土地在士族门阀手中,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过去十年,有粮仓之称的冀州税收居然还赶不上豫州。
“这是第一,”马烨继续说道:“第二便是田地,地有良田和贫瘠,在扬州更有稻田桑田之分,良田每年可收水稻两到三石,差点的只有一石左右,朝廷将丁银平均摊入这些田中,对小民不公。”
柳寒只听了一半就明白了,马烨说得不错,由于准备匆忙,这些细节被忽略了,税收平均到每亩田中,对产量高的田来说,是不错,可产量低的就不公了,可能交得比以往更多。
“这话很对,”柳寒点头说道:“这设计上,的确草率了,没有能细化。”
“还有,在计算人口时,以往士族有大量荫户,现在若不收人头税,按田亩收税,士族的影响巨大,几乎是挖了士族的根,所以,士族势必强力抵抗,新税制的推行,势必阻力重重。扬州现在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却是杀机重重,稍有不慎,恐怕就会粉身碎骨。”
柳寒没有说话,这会说话,是多余的,他轻轻的摆弄着杯盖,茶水冒着热气,热腾腾的水汽被拨到一边。
房间里暂时陷入沉静中,柳寒还在琢磨,这三人今天倒地什么目的,劝说自己?不像。
“马兄说得好,”柳寒开口打破沉默,看着马烨说:“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顾大人下去,相信他也能看到这些问题,自然会作出调整,我们在这空谈,不过是杞人忧天。”
马烨和施凯龙铮互相看了眼,施凯笑了笑:“可这新税制于朝廷和百姓都有利,听说大人主持招贤,我们虽然算不得贤才,但也想报效朝廷。”
柳寒很是意外,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这个,那还不简单,这不正培训吗,加上三个不就行了。
“大人,我们的意思不是说加入您的那培训班,我们的意思是弘绪和子泰想去郡守府,至于我,我想去虎贲卫。”马烨淡淡的说道。
柳寒微怔,有些困惑的看着三人,显然很是不解。
“郡守府没问题,可虎贲卫?”柳寒看着马烨,那意思很明显,凭什么。
“我知道虎贲卫难入,其实是不是加入虎贲卫,没什么,我想的是跟随柳兄。”马烨郑重的说道。
柳寒大为惊讶,难道自己终于有了王八之气,虎躯一振,天下英雄来归?这不是瞎扯淡!
“我马烨五岁启蒙,五岁习武,十八岁就通读道典,二十五岁破镜入武师,现在我三十有四,武师四品修为,”马烨说着,神情中有几分得色,也有几分悲凉:“二十岁到帝都,二十四岁离开帝都,十年中,我走遍了幽冀并青徐雍,见识过大漠风光,也见过江南水乡,十年间,见识过无数人物,可入得了我眼目的还没有一个。”
马烨骄傲的扬着头,可柳寒在他眼神却中看到浓浓的寂寞与失落。
“马兄能看中我柳寒,实乃三生有幸;可我柳寒自认才华高不过秋云秋大将军,统兵作战,勇不过方回段昌,权力,那就更不用说了,我这虎贲卫假校尉,权力只有芝麻粒大。”
马烨微微一笑:“不错,现在柳兄还是龙困浅滩,可龙就是龙,注定要飞腾九天,傲游四海。”
“哈哈哈。”柳寒干笑几声:“马兄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希望自保的小人物,马兄慎言。”
马烨笑了笑,没有解释改口,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柳大人最初也不在马某眼里,不过,有人提醒了在下,在下再打听了这段时间,大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我想走大人的门路,谋个出身。”
走门路,这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是拜在门下,成为门生。
但柳寒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便含笑问道:“不知那位友人是谁?”
“柳兄见过,柳兄容在下卖个关子,暂时保密。”马烨大有深意的笑了笑。
施凯和龙铮看着俩人,俩人越听越惊讶,显然俩人此前对马烨的了解也不多,此刻听了,看马烨的目光就不同了。
“想不到,马兄居然文武双全。”龙铮很是羡慕,他不会武,没有修为。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马兄,居然走过这么多地方,佩服,佩服。”施凯尽管努力克制,可还是难挡两眼冒出的星星。
柳寒心里在琢磨,这人难道是延平郡王的人,不对,这马烨心高气傲,以他对延平郡王的了解,他恐怕还笼络不了,至于薛泌小赵王爷,更是不可能。
难不成是那个人?柳寒背心寒毛都竖起来了,可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那人应该没这个必要。
那个人的影子又在心里冒出来,说来他到现在还没见过那人,只有那一次,还是蒙了脸的。
他说话的声音,身材,都印在他脑海中,可在扬州这么长时间,就没遇见过。
那个人应该还没离开扬州。
这个感觉很强烈,可他在扬州就是找不到这人。
柳寒看着马烨,马烨笑了笑,小眼睛转了转,明白有施凯龙铮在,他定然不会说。
“尽管马兄有武师修为,可要加入虎贲卫,依旧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虎贲卫是皇上亲军,为朝廷执行秘密任务,所以,要加入虎贲卫,要由宫里审查,宫里造册,手续十分繁杂,所以,马兄若是不嫌弃,就暂时留在在下身边,至于职务,容我再想想,马兄以为如何?”
“成。”马烨满口答应,柳寒又对施凯和龙铮说道:“两位想要进扬州郡守府,实不相瞒,我也没这个权力,这需要句大人和顾大人同意。”
说着,他冲马烨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这官就是个空心大老倌,什么都作不了主。”
马烨和施凯龙铮也同样大笑起来,龙铮笑呵呵的说:“无妨,我和施兄也同样不是为句誕或顾玮而来,希望以后能跟随大人为朝廷尽一分力。”
柳寒心里再度一怔,没等他开口,施凯便插话道:“新税制对朝廷对百姓有利无害,士族再不约束,天下必受其害。”
“虽千万人吾往矣,”龙铮神情略微有些激动:“那怕将来,我们也和昭阳郡王那些前辈那样,亦在所不惜。”
“好!”柳寒喝道,这俩人今天的举动让他对他们的认识有了变化:“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年青人当有安邦定国的雄心,何惧前途风波恶!两位既有此心,我柳寒将来必不负尔等!以茶当酒,敬三位。”
四人举杯而饮,而后相视一笑。
柳寒开口介绍了顾玮传回的信,顾玮毕竟只是副使,重大事件还是向句誕通报。
但奇怪的是,顾玮的信写得很详细,事无巨细,都向句誕通报,顺便也就告诉了柳寒。
柳寒开始还没觉着有什么,后来觉着味道有些不对,便借口不属份内之事,不看了。
可就看过的,也足以和马烨三人聊了,其实马烨说的事,顾玮在下面巡查时,大部分已经察觉了,只是事情繁杂,还没想出修正之法。
从新税制,又聊到凉州此次大捷,柳寒不想把真相端出来,只是顺着朝廷的邸报称赞了几句,马烨却没那么顾忌,直接批判朝廷刻薄。
“凉州此次危机,其实还是朝廷从凉州抽调了大批人马北上雍州,导致凉州空虚,给了吐蕃人可乘之机。”
“此言在理,”柳寒点头:“这次是我们幸运,吐蕃人这次入侵凉州,目的有二,一个是试探,摸清凉州虚实,自与吐蕃大战后,我大晋有十来年没动刀兵了,大晋军队战斗力如何,还有当今朝廷的意向,摸摸底;第二个便是西域,我始终认为,这两年,吐蕃的战略方向该是西域,只是吐蕃面对的西域诸国,对吐蕃保持警惕,吐蕃这次主动挑起对大晋的战争,他肯定大张旗鼓将西线部队抽调过来,然后再秘密调回去,对西域诸国发动突然袭击,只要破了一国,西域诸国便麻烦了。
这一次,我们是幸运,如果,吐蕃的主力部队侵入凉州,凉州现在恐怕已经丢了。”
说完之后,马烨三人没有怀疑,特别是马烨,重重的叹口气,龙铮勉强笑了笑:“还好,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柳寒却摇头,神情严肃:“其实,这次胜了,倒不如败了,胜利的代价太小,今后,凉州面临危机时,朝廷诸公恐以此为理由,拒绝向凉州增兵。”
“柳兄此言有理,”马烨赞同的点头:“凉州人本就对朝廷不满,这事之后,凉州人对朝廷更加不满,以前,秋云在凉州时,为了凉州的利益,数次与朝廷力争,因此秋云得到了凉州人的支持,可换了端木正后,端木正没有秋云的威望,不敢与朝廷争,这次战争更暴露了他的弱点,凉州今后多事了。”
柳寒微微有点意外,他对这些了解还不多,在他与秋云的接触中,并没有感到秋云对凉州多照顾。
但他也没轻易否定马烨的判断,只是沉凝着说:“这个判断有道理,不过,秋云在朝廷,凉州乱不起来。”
马烨也赞同的点头,施凯和龙铮就完全插不上话,俩人只有当听众的份,柳寒不想俩人感到冷落,便换了话题。
“你们以后做官,要作一个好官,但不要作一个清官。”柳寒说道。
施凯龙铮大为惊讶,施凯十分不满:“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要作盛怀那样的贪官,才是对社稷百姓有利?”
柳寒笑着摇头:“当官的诀窍在和光同尘,官场上最忌讳的是特立独行,不错,当个清官,名声很好,可问题是,你也成了同僚的眼中钉,官场的道路上,随时都有陷阱,所以,要么长时间在低层,要么很快就完蛋了,你的所有抱负都没有机会施展。
所以,不要当清官。不过,不但清官,也不意味着当盛怀那样的贪官,至于,倒地该怎么作,你们今后慢慢品味,我送你们四个字吧,知行合一。
另外,建议你们看看道典中的易物篇,须知,天下事,其实说穿了就是个利益交换。”
这话有点惊世骇俗,马烨却频频点头,施凯龙铮觉着有点颠覆世界观,柳大家的形象摇摇欲坠。
马烨轻轻叹口气:“柳兄说得很对,要施展胸中抱负,首先得你们自己生存下来,否则一切免谈,柳兄的意思是,不要特立独行,至于清官与否,则不必那样在意。”
“不过,要有底线,在守住本心的同时,要懂得变通。”柳寒觉得还是要解释下,这两个年青人若真的跑去当贪官,那也不是他的本意。
施凯和龙铮这才松口气,柳大家的形象暂时稳固了。
几人又说了会闲话,柳寒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告诉三人,最迟明天到行辕报道,至于他们最后的去处,他尽量为他们争取。
让柳寒意外的是,三人傍晚就带着行李过来了,马烨开玩笑的说既然决定加入,那就早点过来,还可以省一天房钱。
行辕内,空房还有,施凯龙铮俩人住了一间,马烨单独住一间,马烨找了机会,低声对柳寒说:“王爷让我向先生问好。”
柳寒大为震惊,他立刻明白了,马烨,秦王的人!
(本章完)
正文 第789章 密谈
所有应募的士子都住在同一个院子中,施凯龙铮很快便与先到的打成一片,在院子里聊天,打听培训内容,马烨心中有事,陪着聊了会,然后便借口散步,独自离开。
慢慢走到后院,前后院之间,有虎贲卫站岗,没有许可不得轻易进入后院。
马烨没有采取悄悄潜入的方式,而是直接到门口,告诉守在门口的卫士,求见柳寒柳大人。
卫士打量下他,也没盘问便放他进去,马烨心中纳闷,问明柳寒住处后便进去了。
后院挺大,句誕和顾玮住在西边的两个大院,柳寒住在东边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个房间不大,没有院子,临湖。
马烨到门口,迟疑正准备敲门,里面传来话声:“门开着,进来吧。”
马烨推门进去,柳寒坐在案几后面,案几上两杯茶正飘着茶香。
“坐。”
柳寒手里拿着本书,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十分明亮。
马烨略微沉凝,冲柳寒抱拳施礼,低声道:“秦王幕府,帐下马烨,见过先生。”
随后上前两步,将一块玉牌放在案几上,柳寒拿起那玉牌,仔细看了看,是秦王的信牌,只有少数人有这样的信牌,柳寒也有。
柳寒微微点头,马烨撩袍在柳寒对面坐下,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王爷有什么吩咐?”柳寒问道。
马烨微微摇头:“王爷就是让我来看看,让我自己决定行止。”
柳寒微微皱眉,马烨解释道:“我虽然愿意为王爷效力,但不在王爷帐下行走,所以,除了王爷的心腹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柳寒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掀起万丈波澜,秦王那开明俊朗的形象在心里模糊了,这家伙想作什么,手上还藏有多少马烨这样的人。
“来看看?有这样轻巧?”柳寒反问道。
马烨点点头,很是诚恳:“王爷早就有志革新天下弊端,但,一来力有未逮,这事干系太大,王爷即便为王爷,也不敢轻易行之;其二,王爷也不知道从何入手,新税制让王爷怦然心动,王爷想知道新税制推行的详情,而先生在这方面的情报甚少,故而让我来协助先生。”
柳寒淡淡一笑:“恐怕是对我不放心吧。”
马烨微怔,想起来前峦玄的叮嘱,便微微笑道:“大人多心了,大人的本事,峦大人和犀校尉都十分佩服,王爷很是看重大人。”
柳寒笑了笑,没有继续揭穿,他轻轻叹口气:“说吧,王爷有什么吩咐?”
“王爷让我来,就两个目的,一个是协助大人,另一个是拿到新税制推行的第一手情况。”马烨说道,顿了下看着他问:“大人对新税制如何看?”
柳寒放下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有武师四品修为?”
马烨心中顿紧,迟疑下,说道:“大人法眼如炬,在下岂敢在大人面前妄言,武师四品,在大人面前,算得了什么,大人一根手指便能捏死我。”
“武师四品,在江湖上也算高手了,在虎贲卫中也能有一席之地,”柳寒说道:“不过,虎贲卫非同小可,别看我现在暂时挂了个虎贲卫假校尉,可半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作,宫里的眼睛盯得紧。”
“我明白大人的难处,进虎贲卫不过玩笑,”马烨露出一丝笑意,这笑容看上去很有几分狡诈:“我的事,就由大人安排吧。”
柳寒点点头,马烨这下放下心来,喝了口水,然后看着柳寒,柳寒没有说话,默默的盯着他,让他心里直发毛。
柳寒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要新税制的第一手资料,他就在扬州,秦王想知道什么,只需给自己说一声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马烨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武师中品修为,上次自己向秦王求援,结果只派了个武师初品的,然后召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就没舍得将这马烨派来。
不过,这马烨看上去是个谨慎的,今晚他没有悄悄潜入,而是直接从大门进来,如果他仗着武师中品修为,悄悄潜入,恐怕已经被斩杀当场。
“这样吧,你去郡守府,扬州府现在有个案子,”柳寒从案几上拿起卷宗,放在马烨面前,马烨一坐下就看到这个卷宗:“这是那个案子,你看看,把这个案子了结了,该关的关,该放的放。”
马烨没有回答,而是翻开卷宗看了一遍,正是韩姓书生杀人一案,他看得很细很慢,不时凝神细思。
“怎么?觉着有难处?”柳寒淡淡的说道。
“案子不复杂,相信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证人,陆家应该是跑不了了,可,大人,陆家现在还没动作,现在就要把这张牌打出去吗?”
“王爷想知道这新税制推行得如何,实话说吧,我并不看好,新税制的舆论和理论基础都没有,就像你说的,皇上太着急,没有准备好,就开始了。
而新税制对士族的利益损害很大,或许多数士族并不再乎那点税金,但这点税金代表了士族的特权,上千年的特权要丢了,士族阶层岂会罢休,看着吧,这不过是刚开始,后面还有得玩。
我现在让你审这个案子,就是未雨绸缪,警告下陆家,指使杀人的是陆康,但他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完全可以凭此脱罪。”
“我明白了,大人这是敲山震虎,告诉陆家,老实点。”马烨说道。
柳寒点点头,马烨又说:“如果这样,我就走到明处了。”
“这世界多的是聪明人,句誕顾玮,就蠢了?还有宫里,都是些成精了的,倒不如反其道而行。”柳寒语气淡淡的。
马烨想了想,点头说:“属下遵命。”
“好,回去吧,离开太久,担心让人怀疑。”柳寒说道。
马烨取出一件玉如意放在案几上,柳寒含笑调侃道:“真漂亮,可句大人那,又要送什么呢?”
马烨露出一丝嘲讽:“属下自然有准备,不劳大人费心。”
柳寒拿起那玉如意,随意的在手里把玩:“这是京里鸣玉斋二挡手吴青的手艺。”
“大人慧眼如炬,佩服,佩服。”马烨这次是真心佩服,这样随意一眼就看出了鸣玉斋,而且还认出了谁的手艺,这份眼力和见识,至少他没有。
“慧眼,呵呵,不过是见多了,你忘了,我也开着个珠宝行,鸣玉斋正是我们的对手,鸣玉斋七大挡手,每个的特长,缺点,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商场如战场,来不得半点马虎。”
柳寒说着将玉如意抛给他,马烨接过来,又放到柳寒面前,柳寒摇摇头:“你小看了句誕,今晚你来我这,明天句誕就知道了,过上两天,我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单独见他,然后把这送给他。”
“我知道大人有钱,这主要是掩饰....”
柳寒没有容他说完,便打断他:“欲盖弥彰,画蛇添足!把句誕顾玮当傻子,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最好现在就回去。”
马烨沉默了下,将玉如意收起来,起身告辞,出门之后,转身将门关上,走出数步,一阵轻风拂过,后背一阵发凉。
无论是峦玄还是犀锋,都提醒过他,在柳寒面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万勿自作聪明。
今晚,不过短短的半炷香时间,双方言谈随意,可实际上,柳寒给他施加巨大压力,差点让他心境失守,彻底崩溃。
回到院子里,施凯龙铮房间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俩人显然已经睡下,他打开房门,点上灯,案几上多了几本书。
简单梳洗下,感觉没有睡意,他干脆坐在案几边开始看书。
这几本书其实就是新税制的法规,另外还有两本是整理出的最近几天的讨论。
新税制的小册子,内容大都是他知道的,倒是那两本整理出来的讨论更吸引他,让他越看越有兴趣。
讨论中提出了各种问题,比如统计人口,士族豪族家的奴仆和荫户,这些是不是属于统计内容,因为士族的特权,这些人以前也是不交人头税的。
统计还是不统计,争论很激烈,最后达成统一是要纳入统计,决定作用的是,柳寒提出的一个问题,这些人要不要吃饭,要吃饭就要统计。
马烨在小册子中很留意柳寒的言论,他将柳寒的言论找出来,其中有些言论让他眼前一亮。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他也要承担天下安危的责任。”
“财富越多,责任也越多,纳税是臣民的具体责任,圣人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话被曲解了,圣人从未说过,劳心者不纳税。”
“纳税,是臣民的责任,财富越多的人,应该纳更多的税。”
.............
“这简直是离经叛道,曲解圣人之言。”
马烨越看越兴奋,不知不觉中,就看完了,合上,他忍不住长叹道,难怪王爷对这人如此重视,峦玄说此人胸中自有韬略,犀锋说他有上品宗师修为。
此等才学,就算入朝主掌一曹也不为过。
(本章完)
正文 第790章 门生
柳寒的动作并不快,马烨三人很快与士子们混熟了,士子们本就年青,更何况,柳寒这几天的洗脑,让他们有了一种神圣的责任感,能到这院子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
上课,参加讨论,就是他们现在的日常生活。
柳寒对他们也没给特别关注,只是在第一次上课时提醒他们,要加强学习,尽快赶上进度。
看书是一种感觉,亲身参与又是另一种感觉。
课堂上,所有人都参加到讨论中,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顾忌,施凯龙铮没有一点拘束,几乎立刻就投入到里面。
相反倒是马烨显得沉默了些,听得多说得少,目光偶尔还溜到记录的洪阳身上。
三天后,柳寒主持了一次讨论,课后柳寒将三人留下,问了下三人的生活和学习,没有觉着有意外,因为每个人都有过这种待遇。
又过了两天,顾玮开始动作了,上疏朝廷,弹劾三个县的县令,请求罢免三个县令。
三个县令也丝毫不含糊,同样上疏朝廷,状告顾玮,亲率浮躁,贪利冒动,竭泽而渔,引地方不安,百姓骚动,请求朝廷罢免顾玮,另外派人主持新税制推广。
按照朝廷体制,县级官员没有权力直接上疏,只能由刺史转呈,盛怀自然不会含糊,立马转送朝廷。
句誕的病更重了,躺下不再见客。
莫齐又收到两封辞职信,郡守府又走了两个官,莫齐跑到行辕抱怨,句誕哼哼唧唧,安慰几句,然后把柳寒叫去,问那些士子培训得怎样了,能不能用。
“勉强可用,我让他们来见见大人。”柳寒说道:“大人,卑职建议,那枚棋子可以用了。”
句誕愣了半天,才弱弱的问道:“现在就用,是不是太早了。”
“大人,顾大人那边已经贴身肉搏了,这枚棋子可以用了,帮顾大人减轻点压力。”
莫齐击掌起身,大声叫道:“好,早就该动了,这后面没有陆家虞家捣鬼,才有鬼了!我来审,保证三天结案!将元凶捉拿归案!”
“莫兄还有更重要的事办,审案的,我已经物色好了,句大人,莫大人,要不要见见。”柳寒说道。
句誕摆摆手,正要开口拒绝,转念一想,便点头:“好,叫来我见见。”
“莫兄,你府衙不是还却几个人吗,人选我也准备好了,就一起见见?”柳寒看着莫齐说道,莫齐点头:“好,就一起见见。”
柳寒转身吩咐,将施凯龙铮和鹿溪马烨叫来。
“这施凯龙铮马烨不是刚来没几天吗?”句誕有些纳闷的问道。
柳寒笑了笑说:“正是,不过,这三人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比起其他人来说,他们更坚决。”
句誕轻轻哦了声,便没有再问,柳寒又说:“我有个想法,大人。”
“说,说,子民,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句誕拿出礼贤下士的神态,宽容大度之极的说道。
“莫大人这官不过是暂代,他们的官,我看也暂代,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莫齐迟疑下点头,但没开口,句誕微怔,沉默了会,才叹口气:“我看就这样吧,子民宅心仁厚,心存慈悲,我也不想当这恶人,就这样吧。”
莫齐开始没听明白,略微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忍不住重重叹口气。
马烨四人来了,句誕靠在床上,含笑让他们坐下,随意问了几句,然后说:“看你们都是一表人才,柳大人又一力举荐,认为你们乃才能出色,可堪大用,现在莫大人那缺人,我希望你们到莫大人帐下任职,不知你们可愿意?”
四人起身施礼:“愿为朝廷效力。”
句誕含笑点头,这里面有区别,一般出仕之后,对举荐他的人,都是口称学生,从此成为该人门下,官场上也将此人看作是他的人。
官场就是这样,上上下下,枝枝蔓蔓,牵连无数。
莫齐打量着四人,四人又向莫齐施礼,莫齐看着四人正色道:“新税制利国利民,扬州率先推行,为天下观瞻所系,你们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肆意妄为,辜负了本官和柳大人的期望。”
“大人叮嘱,我等牢记在心,请大人放心。”四人齐声应道。
“你们先下去吧。”柳寒吩咐道,四人没有丝毫犹豫便退下了。待四人退下后,柳寒才说道:“这四人,莫大人打算如何使用?”
莫齐笑了下,反问道:“柳大人的意思是?”
“施凯擅长文牍,龙铮年青热情,鹿溪马烨文武双全,鹿溪年青,有些冲动,马烨稳重多智,莫兄可量才而用。”柳寒简单几句,将四人的特点介绍了下。
莫齐想了下说:“郡府现在缺额甚多,这样吧,施凯暂代主薄,龙铮暂代功曹,马烨暂代督邮,这鹿溪...”
“门下贼曹。”柳寒见莫齐犹豫,立马提醒道。
门下贼曹负责缉拿盗贼,在柳寒看来就是公安局长,而督邮则是检核众官,核查刑狱。
句誕心里明白柳寒此举的意思,立刻点头:“很好,敬明,就这样吧,剩下那些也要抓紧,顾大人在下面恐怕也很为难,一次就弹劾三个县令,看来他也是被逼急了。”
莫齐赞同的点点头,句誕正色道:“新税制今年必须见成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莫齐语气坚定的答道。
句誕摇摇头,叹口气:“唉,我这身子骨,唉,不争气啊,不争气!现在全靠你们了,我,我真是愧对朝廷。”
“大人说的哪里话,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大人安心养病,有什么为难的事,我们会来向大人请教。”柳寒安慰他说,句誕在心里苦笑,心里十分哀怨,自己怎么就跳进这汤浑水了,这事不管成与不成,将来都是麻烦事。
“大人,剩下的那些士子,学得也差不多了,我想这培训也该结束了,顾大人那缺人,我看就将他们全送到顾大人那去,由顾大人安排。”柳寒又提议道。
句誕迟疑半响,犹豫道:“是不是早了点,毕竟朝廷还没旨意下来。”
“这一点我倒不怀疑,圣旨很快就会下来,让他们提前去,是给顾大人熟悉他们的时间。”
“对,柳兄说得对,七个人,挑选三个县令。”莫齐也赞同道:“柳兄,这些人都是你培训的,要不你给顾大人去封信。”
柳寒很坚决的摇头:“顾大人有自己的想法,我最好不插手,不过,可以把这些天的讨论记录交给顾大人。”
“好吧,就按柳大人的意见办。”句誕说完疲倦的闭上眼睛,柳寒和莫齐见状,起身告辞。
柳寒和莫齐出了句誕的门,俩人相视一笑,马烨四人还在外面等着,莫齐告诉他们明天到府衙报道,然后摇摇摆摆的走了。
柳寒知道他的意思,这是给自己留点时间,这四人摆明是自己的门生了,靠,有点意思,到这世上,居然还有门生了。
“明天你们去府衙报道,如果没有意外,施凯将接任主薄,龙铮接任功曹,马烨接任督邮,鹿溪接任门下贼曹,莫齐的职务是暂代,你们的职务自然也是暂时的,新税制结束后,我们回朝,你们的职务也就结束了。”
四人默默点头,柳寒对四人的态度感到满意,轻轻嗯了声:“接下来就听莫大人的,记住,府衙里的人不要轻易相信,包括那些捕头捕快书办,都不可轻信,唉,难为莫大人了,他才是孤身入狼群,你们对他不可有半点轻慢。”
“明白,老师。”施凯神情恭谨,规规矩矩的答道。
“嘻嘻,那哪能,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拍他马屁还来不及呢,哪敢轻慢。”龙铮笑嘻嘻的。
鹿溪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马烨说:“老师放心,我们一定小心,一切按照莫大人的部署行事,绝不会莽撞,扰了新税制的大局。”
柳寒点头:“这话对,新税制是一盘大棋,这里是天下观瞻所系,但真正要紧的是在帝都,那里才是决胜的关键,所以,你们要保护好自己。”
这次四人神情严肃的点头,柳寒叹口气:“命运有时候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这很令人遗憾,可没办法,这天下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不掌握自己手上。”
四人有点不明白,都看着他,柳寒深深叹口气:“去吧,记住,切莫贪功冒进。”
说完后,柳寒便走了,四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柳寒的话有些沉重,让四人都没了兴奋。
回到小院,院子里,参加学习的士子们正三三两两的聊天,看到四人,纷纷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有人话里话外想要打探消息,有人直接了当的问,施凯和龙铮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烨倒是坦然,告诉他们,自己四人被明天到府衙报道。
“那我们呢?”
马烨笑眯眯的看看大家,众人目光热切,施凯龙铮犹豫下不知该不该说。
“我听说,顾大人弹劾了三个县令,估计这三个人要罢职,所以,你们.....”
马烨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那神情意味深长,七人立时明白了,三个县令,七品。
他们七人都是庶族和平民家庭出身,才智并不突出,若是正常情况,他们能谋得一个县令的机会十分渺茫,几乎不可能,可现在,初入仕途便可能是七品县令,如何让他们不动心。
七人难以压抑兴奋之情,立时议论起来,四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不作声,一起到了施凯龙铮的房间。
正文 第791章 得闲
晚饭后,柳寒到院子里来宣布培训结束,两天后七人都将被派到顾玮顾大人那作事,具体工作由顾大人安排。
这个意料之中的宣布,依旧让培训生们兴奋不已,柳寒在时,还矜持的压抑着,待柳寒走后,众人立刻兴奋起来,一种天将降大任的兴奋,围在一起聊起来。
施凯四人也加入进去,与大家聊着,晚饭时,柳寒特地给众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他和莫齐都亲自来给众人敬酒,在席上鼓励大家为朝廷效力。
一席酒喝得皆大欢喜,多数人都醉醺醺的,柳寒莫齐走后,施凯龙铮将喝醉了的扶进房间,巧的是,他们四个留在扬州府衙的都没喝醉。
施凯煮好茶,四人就在院子里喝茶闲聊。
闲聊一会后,龙铮说道:“我觉着恩师是不是太谨慎了,我看当今革新之志甚坚,登基之处,便派蓬柱蓬大任到陈国清查土地,随后清查度支曹,又派句大人和顾大人到扬州革新盐税,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可恩师为何还如此谨慎。”
龙铮话里暗含的意思是,柳寒并不相信皇帝,对新税制的前景悲观。
要说这个时代,言论还是很自由的,可以任意评论天下事和天下人,皇帝经常被评价议论,不相信皇帝,并不是罪。
不过,作为门生,龙铮指责柳寒不相信皇帝,这不是好事,毕竟,不相信皇帝不是罪,但可能影响仕途。
“这是大人谨慎的地方。”鹿溪小心的说道,他的身份不一样,既入扬州府当差,同时也是内卫,有收集情报的责任。
“宦海艰险,谨慎些也好。”马烨淡淡的说道,喝了口水:“我倒不觉着老师这样有什么问题,谨慎些还是好的。”
龙铮第一句便被俩人反对,不由有些沮丧,施凯说道:“我也觉着老师是不是太谨慎了,当今天下暮气沉沉,我辈当趁此良机,廓清宇内,为朝廷,为天下百姓,一扫阴霾。”
“一扫阴霾是对的,”马烨提醒道:“但也要想到困难,现在,扬州是刀对刀,枪对枪,顾大人数次弹劾盛怀,可盛怀就是屹立不倒,这里面的问题,值得深思。”
“明辉兄说的是,”施凯点头,但语气一转:“可如果我们瞻前顾后,畏首畏脚,导致新税制失败,我们岂不辜负了朝廷的期待,也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对,”龙铮插话道:“这施政就是要雷厉风行,摧枯拉朽,将那些蛇蛇蝎蝎,一扫而净。”
马烨忍不住笑了,微微摇头:“这世上的事那有这么容易,要这么容易,新税制早就成功了。”
“对,子泰想得太简单了,”施凯说道,他比较注意鹿溪,鹿溪比他们先到,却只是门下贼曹,在四人中品秩最低,不过,门下贼曹负责缉捕追盗,干这个职务的没有点武勇可不行,这鹿溪看来与马烨一样,是文武双修,只是不知道他与马烨相比如何。
“老师不是说过吗,每次社会变革都有获益者,也有受害者,新税制的获益者是朝廷和百姓,受害者是门阀豪族,以门阀豪族的势力,他们一定会暗中阻挠。”
“这个我相信,”龙铮争辩道:“所以才要以雷霆手段,震慑他们。”
“在我看来,推行新税制更重要的是一个稳字,”马烨觉着口干,不住喝水。
鹿溪说了一句话后便没再开口,他始终记着柳寒的吩咐,少说多听,但又不能太沉默。
“我也觉着老师的意思是一个稳字,”他思索着说:“其实新税制对朝廷来说是个新东西,对百姓来说也是个新东西,而且,在具体推行中,还会出现问题。”
“此言甚是,”施凯点头道:“新税制是个新东西,推行中以稳为主,朝廷现在恐怕最担心的便是出事,今年,出塞作战才是皇上最关心的事。”
“明辉兄,你看朝廷这次出塞作战,胜算如何?”龙铮好奇的看着马烨问道。
马烨沉凝半响,神情有些凝重:“胜负难料,我大晋利在速战,胡人若远遁大漠,将战事拖延,我大晋就麻烦了。反之,若胡人自恃强大,与我大晋决战,我以为,我大晋有七成胜算。”
闲聊,慢慢偏离新税制,到了塞外和凉州,凉州击退吐蕃人,便给朝廷宣扬为大捷,可实际上只是小胜,吐蕃这次入侵不过是试探。
聊着聊着,几人忽然觉着没上青楼,是件很憾事,现在再去,又觉着太晚,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风花雪月。
第二天,培训院内人去影消,施凯龙铮四人搬着行李上府衙去了,莫齐自会安排他们的住处,其他人则在虎贲卫和郡国兵护送下到湖城县顾玮那去。
柳寒终于有了些空闲,现在他一点不担心行辕的安全,句誕摆出的姿态,相信扬州没人会傻到来刺杀他。
于是,柳寒偷闲到淘宝山庄去看了看,山庄的主体工程已经完毕,特别是山腰和山顶的亭台和树木竹林,都已经完成。
在山腰,柳寒布下一个连环迷踪阵,这个阵法没有伤人之力,只是迷惑,不识此阵的,进入阵中就走不出去。
在山顶则是在柳寒要求下,青灵布下小七情阵,这是个幻阵,主要是隐匿洞口,若有人破了山腰的连环迷踪阵,到了山顶,则陷入这个小七情阵中,为湖光山色所迷,无法自拔。
柳寒去的时候,柳铁不在。培训生到湖城,明面上只派了五个虎贲卫和十个郡国兵护送,可暗地里,柳寒还派了柳铁护送。
虽然不认为扬州这些门阀士族会蠢到去杀这些士子,可出于谨慎,他还是派柳铁去护送。
前院中院的主体楼房院子都完工了,后院正在挖湖塘,水是从外面引入的。
实际上,所有工程都只是完成了九成,剩下的一成还需要他亲自来布置,机关暗道,都需要他来设计布置。
在淘宝山庄看了一整天,天色已晚,他才离开。
一路奔驰,四下留心,没人跟着。他转过一遍竹林,向城南奔去,天快黑时,到了一个小村庄外。
村庄里炊烟萦绕,他敏感的六识嗅到隐隐的饭菜香,悄悄走进小村,饶过两个小院,他在一间小院后面站住,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吃饭。
四下看看,慢悠悠的走到门口,也不敲门,推门就进去。
屋里三人看到他进来,先是一怔,宋嫂慌忙起身,秀娘和珍儿连忙跟着起身。
宋嫂和牛福到吴县去了几个月,肩负整顿吴县内卫的责任,随后,柳寒下令,让牛福改头换面,留在吴县,成为吴县内卫的头。
“坐吧,给我也来点。”柳寒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宋嫂赶紧让秀娘给他端了碗饭,饭是南瓜饭,菜也很简单,一条鱼,两个时令菜蔬。
“不知大人要来,我...”
“行了,坐下吃吧,”柳寒笑道:“实际上是我抢了你们的饭菜,既然是抢,那就不能嫌弃,否则就太霸道了。”
珍儿噗嗤一乐,秀娘也抿嘴乐了,宋嫂笑了下,也不再介意了,招呼两个女儿坐下。
柳寒没吃多少,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几天不吃不喝,完全没有问题,但他吃得很慢,南瓜饭很香,带着股甜味。
吃过饭后,柳寒放下碗,宋嫂连忙也跟着放下碗,要跟着起来。
“你吃你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先吃饭,没什么大事。”
柳寒知道,当初自己刚到时,将这母女三人吓得不轻,在她们心中留下不小的阴影。
柳寒打量着这房间,这房间陈设很简单,除了床是木头的外,衣柜,饭桌,椅子,全是竹制,看着很有乡土气息,也很清贫。
尽管柳寒表现得很温和,宋嫂还是不敢怠慢,几下吃完,放下碗便到柳寒这边来了。
俩人进到里屋,宋嫂小心的放下帘子,珍儿撇嘴,不满的瞪了里面一眼,秀娘轻轻叹口气,低下头吃饭。
“看得出来,你们过得挺苦。”柳寒打量着房间,轻轻叹道。
宋嫂没有说话,只是苦笑,内卫并不富,薪水是几百年前定下的,这几年朝廷府库空虚,想涨薪水,门都没有。
“我给宫里写了报告,希望能给大家涨涨饷银。”柳寒叹口气:“不过,我估计就算涨饷银,也是杯水车薪。”
“大人能如此体恤下情,属下已经十分感激了,唉,这么多年了,只有大人说起为属下等涨饷银。”宋嫂十分感激,尽管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成不成还难说。
“今儿我过来,是想问你件事,”柳寒转身看着她,神情郑重:“扬州内卫整顿已经告一段落,你有什么打算?”
宋嫂没听明白,困惑的看着柳寒,柳寒见状叹口气:“我的意思,你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脱离内卫,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生活,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那也没问题。”
宋嫂十分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噗通,跪下,颤声道:“大人,属下,属下,...”
门帘一掀,珍儿从外面冲进来,冲柳寒大声嚷嚷:“我妈犯了什么错,你要杀她,别仗着修为高,官大就欺负人!”
秀娘也冲进来,跪在宋嫂身后,泣声道:“大人,就算要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柳寒哭笑不得,自己难得发次善心,居然被误解了,这内卫的凶名,不但外人怕,连自己人都怕。
“什么死呀活的,都起来,爷难得发善心,别逼我改主意。”柳寒皱眉说道。
宋嫂大为惊讶,与秀娘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和失落。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内卫,宋嫂没有什么积蓄,要是离开内卫,她们又能干什么呢?
“起来吧,”柳寒叹口气:“现在我手上还有点权力,等我没了这权力,我就算想帮你们,也帮不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尽快作决定。”
母女三人这才完全放心,宋嫂冲柳寒磕了个头,起身说:“多谢大人,容我们母女商议下。”
柳寒点头:“这样吧,你们商议,过上几天,我再过来。”
“多谢大人。”
宋嫂感激涕零的送柳寒出门,到了门口,柳寒便不再让她们送了,他出门后,迅速展开身形,很快便出了村子。
放宋嫂母女三人离开,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考多日的结果。
毫无疑问,宋嫂母女的身份已经泄漏,尽管渗透内卫的是百工坊,可百工坊的后面究竟还有谁?他不知道,所以,宋嫂母女已经不适合再在扬州工作。
所以,要么将母女三人调离扬州,要么放她们走。
思前想后,柳寒决定放她们走,当然这里面,同情因子发挥了重要作用。
宋家母女混得太惨。
到城门口处,城门已经关了,柳寒现在可有身份,叫出兵丁,打开城门,策马进城。
他没有回钦差行辕,而是悄悄去了顾府,在府内混了一夜,享受了珠娘梅娘的温存。
这段时间,他都在钦差行辕,珠娘梅娘忐忑不安,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扬州,见到他突然来了,两女自然喜出望外,一夜风流。
柳寒的内息本就走阳刚,这些天没有发泄,早就兴趣昂扬,这一夜,将两女折腾得差点散架,到最后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本章完)
正文 第792章 绑孙上堂
莫齐很快便任命了四人的职务,马烨如愿暂时接任督邮,随即便到了档案库,开始审查过往案件,连样子都没作,便找到韩澄杀人案,还没等他开始审理,韩澄母亲便到府衙喊冤。
于是韩澄杀人案顺理成章开始重新审理,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很久,韩澄被打得不成人形都不认罪,韩老夫人数次告状喊冤,闹得满城风雨,此刻重新审理的消息传出,扬州城轰动了,开庭那天,整个门外被扬州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韩澄的同窗邀集各书院的士子,将府衙对面的茗香楼给占满了。
莫齐没有出面,他想看看马烨的本事,可实际上,整个案子的所有脉络和证人,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开庭的头一天,鹿溪带人将所有证人全数拘入扬州府大牢,整个监牢的看守全数调换,由虎贲卫看守。
没有周折,所有证人很快证明韩澄没有作案时间,秋露死的那天,韩澄没去见过秋露,而是在白鹭书院。
这白鹭书院是扬州城北的一个小书院,但书院的历史悠久,是扬州最早的五个书院之一,只是这家书院的财力不足,地方狭小,无法发展,这些年渐渐衰落了。
证人证言,一一落实,马烨当场宣布,韩澄无罪释放,随后,韩澄当庭写状纸,反诉陆康诬陷,要陆康反坐。
马烨还没开口,围观的扬州百姓和周围士子立时大声鼓噪起来,陆康平时过于招摇,招人恨。
马烨当庭接受了韩澄的诉状,鹿溪带着徐虎等扬州府捕快衙役就要出发去缉拿陆康。
“让!让!让!”
一辆马车缓缓穿过人群,喧闹的人群看到那辆马车,顿时安静下来,驾车的不是粗豪汉子,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人抖动缰绳,两匹老马有气无力的拉动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在门前停下,驾车老者下车,从车上扶下一个看上去更老的老者,那老者下车后,环顾四方,轻轻叹口气。
“下来吧。”
老者轻轻吩咐后,陆康从车上下来,看到陆康,众人禁不住发出惊呼,陆康五花大绑,脸色苍白,完全没有平时的嚣张气势。
“陆.....,老祖宗都来了!”
有人低低惊呼,街上响起一遍嗡嗡声,很快,这嗡嗡声又消失了,万千目光都聚焦到这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上,府衙门外,一遍寂静。
陆家,扬州的千年世家,千年之威,千年之望,千年的积累,在这一刻尽展无遗。
陆家老祖宗,已经近二十年没在扬州城现身,扬州每任刺史都会登门拜访,但扬州人没忘记他,无人敢直呼其名。
马夫老者扶着陆家老祖宗,走得很慢,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府衙,自动向两边让开。两个蹒跚而行的老者,就像劈波斩浪般,走到那,那就有路无人。
“老了,老了,这几步路就累成这样,真是老了。”
到了大堂上,陆家老祖宗轻声叹道,他满脸红光,须发皆白,可目光明亮,腰肢挺拔。
“给老先生看坐。”马烨吩咐左右衙役,徐虎醒悟过来,连忙端了把椅子过去,还殷勤的用袖子擦了几下,才请陆家老祖宗坐下。
陆家老祖宗也没推辞,坐下后,抬头看看四周,才开口说道:“我这孙子,顽劣不堪,仗着陆家的财富,肆意妄为,作下不法之事,老朽年迈,为这不消子蒙蔽,今日才知道真相,唉,他作下这等事,有辱陆家门风,乃我陆家之耻辱,今儿,我把他送来了,交由大人发落,请大人依朝廷法度,予以严惩!”
说完之后,陆家老祖宗起身:“陆福,我们走。”
马烨连忙下来,含笑道:“陆老先生,深明大义,令下官佩服,老先生能绑孙上庭,足见先生高风亮节,陆家门风淳朴。”
陆家老祖宗呵呵干笑两声,没有答话,在老车夫的搀扶下,出了府衙,上马车而去。
马烨一直送到车前,直到马车消失,才转身回到大堂,下令将陆康收押,改日审理。
“这陆家老祖宗,果然老奸巨猾,居然来了这一手。”莫齐叹道,他和柳寒都坐在后堂,今天的审案非常重要,莫齐本想自己出面,可柳寒不赞同,认为还是按照原计划,由马烨出面审理为好。
“什么老奸巨猾,”柳寒哼了声,冷笑连连:“这是向我们宣战呢!下战书来了!”
施凯龙铮自然也在座,俩人神情凝重,谁都没想到,陆家居然来了这一手。
“这些千年世家,都成精了!”莫齐轻轻叹口气,神情有几分沮丧。
审判平反韩澄一案,有个最重要的目的,便告诉扬州门阀士族朝廷推行新税制的决心,不惧任何阻碍。
可陆家老祖宗以绑孙上堂回应,陆家不会让步,那怕鱼死网破,也要周旋到底。
马烨进来了,看到屋里的情景,沉默了下,抱拳道:“大人,现在该如何办?”
莫齐很无奈,想了想说:“先将陆康收押,暂时别审。”
柳寒点头:“莫大人说得对,暂时先这样。”说完他看着众人,笑了笑说:“怎么啦,高兴点,这第一个会合已经结束,咱们略占上风,算是小胜一把。”
“小胜一把?”施凯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柳寒笑道:“平反了韩澄,逼得陆家老祖宗亲自出面,绑孙上堂,大义灭亲;难道这不是一场胜利!”
众人释然,勉强笑了下,柳寒微微摇头:“陆家这一手很高明,可以作多种解释,一是向朝廷示弱,你不是要收拾我陆家吗,我认了,把陆康送来,这陆康能有多大罪?那秋露是自杀,不是陆康逼得她自杀,是她自己想不开,明辉,你说,就算他顺势设陷,诬陷了韩澄,能判多少?”
马烨苦笑不已,就算这些陆康全承认,也只能判苦役三月,连发配流放都判不上,如果陆家能作出补偿,刑期还能更短,甚至只需打板子就够了。
“但是...”柳寒叹口气:“万恶的但是,陆家此举也可以作另一番解读,你不是要用陆康来牵制我陆家吗,那好,我将陆康送来,我陆家宁折不弯,定要周旋到底。”
屋内一遍寂静,都呆了,半响,莫齐才叹息道:“这人心啊,都让柳兄你给琢磨透了。”
柳寒耸耸肩:“要是我,我也这样做,很明显,陆家知道,我们将证据都作实了,虎贲卫接管府牢多长时间了,韩家老夫人突然消失,你们真以为瞒住了陆家?陆家为何一直没动作,今天审案,刺史府为何没派人来观审?很简单,陆康肯定早就向家里交代了,他的罪并不重,不然,今日盛怀定会派人来观审,甚至要求将案件调到刺史府审理。”
施凯龙铮俩人相视苦笑,以前常听说宦海凶险,到今天,他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种凶险,那些千年世家,能传承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莫齐问道,柳寒淡淡的说:“这一回合是咱们主动出手,他们的应对没有疏漏,我们安排的后手就没法再用,这事就暂时告以段落。接下来,咱们按兵不动,看看顾大人那边的情况。”
“我得到一个消息,”莫齐说道:“盛怀又上疏弹劾顾大人了。”
“不出意外,”柳寒平静的说:“这盛怀要还没动作,那才让我们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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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陆府,陆峤带着全府人都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那,奴仆下人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昨天,老祖宗突然来到扬州,到府便将伺候二少爷陆康的三个伴当打死,平时负责保护二少爷的家将也被调到盐椟县去了,雷霆手段,让整个陆府都战战兢兢。
“都在这站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总管恭顺的答应后,转身吩咐下人侍女干活,下人侍女冲老祖宗施礼后,纷纷散去。
陆峤上前扶着老祖宗进去,老祖宗边走边吩咐道:“你们也都散了吧,待会若有人来,就请他们进来。”
“今儿天色不错,好长时间没来了,陪爹到后面去看看。”
“是,院子里的梅花兰花都开了,早年爹种下的牡丹也开了。”
陆峤扶着老祖宗慢慢走到后花园,跟在身后的老马夫和总管到了院门口便停下了。
后花园早就得到消息,原本在里面的女人们全都回去了,待陆峤和老祖宗到时,花园里已经空无一人。
俩人慢慢而行,默默的欣赏着,偶尔说上几句,春光下,一派父慈子孝。
在桃花树下,老祖宗似乎累了,陆峤扶着他坐下,老祖宗示意他也坐下,陆峤这才坐下。
“怎么,还没想通?”老祖宗淡淡的问道。
“儿子是还没想通,送康儿法办,儿子去就行了,爹亲自去,未免太给那莫齐面子了,”陆峤说道:“还有,盛怀王泽那边如何交代。”
盛怀王泽可没那么容易交代,盛怀身后是潘链等朝廷高官,王泽身后是北方门阀。
“不管他,”老祖宗冷冷的说:“他们想的是将我们推到前面去,可这新税制已经快半年了,他们在帝都作了什么,什么也没作,盛怀说将顾玮调走,出任京兆尹,可结果呢。”
陆峤沉默不语,前段时间,京兆尹突然宣布由原御史台御史落武接任,让顾玮明升暗降的谋划就此落空。
这个结果对扬州乃至江南的门阀产生重大影响,长期积累的不信任感爆发,老祖宗亲自到扬州处理这事,就说明了一切。
“可,”陆峤犹豫下说道:“父亲,现在扬州搞新税制,顾玮弹劾了三个县令,把目标对准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宰割。”
“这是没办法的事,”老祖宗的语气满是凄凉,江南士族一向弱势,大晋立国以来,出身江南的大臣本就不多,进过尚书台的寥寥无几,连荆州都不如,八百年中,荆州好歹还出过一个尚书令,两个丞相,扬州却从来没有过,连进尚书台的都没有,朝廷长期为北方士族掌控,朝廷为何选在江南开始推行新税制,看看朝廷现在掌权的都是那些人就明白了。
“你以为王泽他们存了什么好心。”老祖宗严肃的看着他,陆峤迟疑下:“这事我想过,这些年,我们是吃了他们不少亏,可这次王泽不是带来了王家老祖宗的信,况且,这次不是我们江南一家的事,若新税制成功,太祖之誓便没了,我们士族的权力也就没了。”
“太祖之誓没了,你说是我们损失大还是他们损失大?”老祖宗反问道。
陆峤一下愣住了,老祖宗叹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这盘棋错综复杂,咱们陆家又要过关了,千年世家,一千年了,陆家过了多少关,你要记住,不要急于上台,要留有余地,你这样毛糙,我怎么放心将陆家交到你手上。”
陆峤心中颇为激动,这还是老祖宗第一次露口风,要将家主之位交给他,他非常歉意的说:“是,老祖宗,我太心急了。”
“将不可因怒兴兵,越急越要慎重,”老祖宗冷笑道:“你看吧,我们退了一步,他们就要着急了。”
陆峤这下明白了,如果他们冲到前面去了,那些家伙就会躲在后面,可若他们按兵不动,那些家伙就会冲到前面去。
看着父亲已经有些稀疏的白发,陆峤非常佩服,对事情的观察炉火纯青,处理的手段圆滑,让各方面都找不出错来。
陆康,他是陆家子弟,千年以来,有多少陆家子弟为了家族牺牲,现在陆康不过是其中之一。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得失必须服从家族利益。
陆峤轻轻叹口气,抬头看到老马夫进来,他连忙起身:“忠叔,有什么事?”
老马夫看上去只是马夫,可实际上却是老祖宗最信任的人,幼年便在老祖宗身边,在家族中的地位,甚至比他陆峤都高,陆家无人敢对他不敬。
忠叔平静回礼,然后向老祖宗报告:“主子,盛怀和王泽来了。”
老祖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陆峤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不由在心里长长叹息,要论精明睿智,自己还远远赶不上父亲。
“去请他们进来吧。”
正文 第793章 能屈
陆家老祖宗亲自出马,绑孙上堂,不但震住了柳寒莫齐,也震惊了盛怀和王泽。
谁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柳寒找不到王泽,其实王泽就一直在州府衙门内,他犯了个错误,以为王泽会躲在王博的家里,于是便派人盯住了王博的几个宅子,却没想到王泽给他玩了个灯下黑。
由于柳寒的存在,王泽一直小心翼翼,他不知道柳寒已经知道他隐世仙门的身份,但王家与柳寒的恩怨纠缠,到现在还没完,柳寒要是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当然,自己也一样。
可柳寒现在的身份是虎贲卫假校尉,手上掌控扬州所有军备,州兵,郡国兵,水师,全在他手上掌控,出入都有护卫,加上他上品宗师的修为,要想杀他,已经非常困难了。
王泽只能等机会,在此之前,还得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否则,正在寻找真凶的漕帮,就会将目光盯到他身上。
陆峤将俩人引进客厅,老祖宗端坐不动,待盛怀王泽恭恭敬敬的施礼,才淡淡的请他们坐下。
“老祖宗今天此举可谓震动天下,”盛怀开口道:“只是可惜了二公子。”
“树大了,难免有枯枝,断了落了,今儿这事,要放在王家,贤侄,令兄的处置,恐怕与我没什么两样。”老祖宗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和神情都很平静。
千年世家,自然有千年世家的气度,取舍。
“世伯的处置,令人佩服,二公子毕竟没杀人,只是要吃点苦头,”王泽缓缓的说道:“不过,此事看上去简单,可实际上是顾玮柳寒为新税制使出的手段,世伯,顾玮越来越咄咄逼人,最近又弹劾了三个县令,看来,他是横下一条心了。”
陆家老祖宗冷笑一声:“他早就横下一条心了,从盐税革新到现在,他那次不是横下一条心,盛大人,这次能不能保下三个县令,就看你的了。”
陆峤在边上没说话,心中却大为佩服,老祖宗这招连消带打,先发制人。
果然,盛怀一脸难色,苦笑着连连摇头:“老祖宗,不是我不使力,弹劾他的奏疏,我几乎每月半旬一篇,皇上压根不理会,潘太师来信,让我们不要乱,唉。”
老祖宗,在扬州只有陆家老祖宗有这个称谓,不管是官还是普通老百姓,都这样叫,倒不是盛怀上赶着讨好。
“世侄,令兄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在这要是与顾玮硬碰,那可是鸡蛋碰石头?”老祖宗也不难为盛怀,转头问王泽,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从一开始,老祖宗便掌控了全部局势,盛怀和王泽都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指挥棒在转,被他牵着鼻子走。
“老祖宗,随是鸡蛋,谁是石头,还说不定呢。”王泽轻松的笑道:“这顾玮不过一野心勃勃的小人,好容易掌权了,自然要兴风作浪了。”
“可是要平这风浪,仅靠我们扬州是办不到的,还得从朝廷入手。”老祖宗稳稳的说道,半点不着急。
“老祖宗错了,”王泽说道:“这事,光靠朝廷也不行,得上下使力才行。”
说到这里,王泽顿了下:“咱们要有耐心,顾玮就让他猖狂一阵,三个县令,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弃,顾玮必定从那些利欲熏心之徒中任命县令,可下面的里长呢,不还是我们的人。
其次,今年的春税要开始了,皇上现在信任顾玮,是因为顾玮向皇上许诺,新税制可以给朝廷带来更多的税收,可若没能呢,皇上还会那样信任他吗?”
“要能少缴税,那当然好,世侄有什么好主意吗?”老祖宗闻弦歌知雅意,皱眉问道。
王泽毫不迟疑的点头,冷冷的说:“每逢春夏之交,便有梅雨,如果,这时若有溃堤洪涝,这粮食减收,是定然的,朝廷则一定会抚恤免税。”
众人都倒吸口凉气,溃堤洪涝,一泻千里,这有多少人要受灾,要死多少人。
够毒!够狠!
王泽说完之后便没再说话,只是注意各人的神情。
“计是好计,可这是天灾,能扳倒顾玮吗?”老祖宗迟疑下问道。
“天灾,我看是人祸。”王泽淡淡的笑道。
“对啊,天灾还是人祸,这得朝廷怎么定。”盛怀大笑。
“那么谁去办?还有在那溃?”老祖宗又问。
“溃堤不能只溃一处,江南江北都要溃,而且,顾玮就算有所警惕,可他找不到人,也没钱。”王泽压低声音说道:“江南的事就托老祖宗了,江北的事,就由张家来办。”
“成,”老祖宗很干脆的答应下来:“不过,盐田不能淹。”
“那是自然,盐田又不交税。”王泽露出会心的笑。
正说着,下人进来报告,虞文和张荥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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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老祖宗的这一手,迅速传遍江南,得到士林学子的高度赞扬,陆峤在当天又去拜访韩家,给韩家送去百两银子,同时将韩家的产业赎回,归还了韩家,此举再度得到扬州百姓的称赞,陆家的声威不但没有因陆康的犯罪滑落,反而有更胜一筹之势。
陆家的这一连串举动,让柳寒迷惑不解,他当然不是市井小民,本能的感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可究竟有什么阴谋呢?
柳寒下令内卫加强警戒,城卫军和郡国兵加强警戒,又悄悄的到水师,与满桐密会,让他严密监视军中扬州门阀子弟。
“这陆家到底想作什么?”柳寒将这几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句誕。
句誕靠在床上,闻言不由一笑:“这还不简单,这是告诉你,陆家承认失败,你看吧,顾大人那边肯定顺利,再没有人暗中使绊。”
“可我总觉着这里面有蹊跷,陆家不应该如此简单的认输,还有盛怀几乎没有抵抗,....”柳寒说着微微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大晋官场人脉太少,太不熟悉。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句誕靠在床上,满脸病容,这几天,他是真病了,看着柳寒的目光有气无力:“有屈有伸,这些千年世家,啥事没经过。”
柳寒明白了,陆家不是老实了,只是在收时待机。
可能不只是陆家,所有士族门阀都在收时待机。
历史上,历来改革都是艰难重重,更何况,这次改革,只是少数人推动的。
果然,接下来一个月,顾玮的行程突然加快了,一切都很顺利,再无人暗中使绊子,清查人口,丈量土地,更换土地证,所有事都很顺利。
更重要的还是,朝廷旨意下来了,罢免三个县令,所遗空缺,由顾玮量才录用,同时严斥盛怀。
柳寒将这份圣旨四下散播,扬州官场失色,新税制声势顿时高涨,前来应募的士子又来了十几个,但柳寒却一个没要,告诉他们,招募已经结束了,是否进行下一次招募,得等顾玮回来再议。
士子们十分失望,少数士子想要发火,可柳寒一脸诚恳,频频道歉,反复告诉他们,自己做不了主。
送走士子们,柳寒算是轻松了,有了闲心,溜到顾府与珠娘梅娘鬼混了两天,抚摸着她们光滑如绸缎的肌肤,忽然想起宋嫂母女三人,也不知道她们作出何种决定。
偷偷溜到小村,宋家母女三人还在,母女三人见到他很是恭谨,这种恭谨与以前相比,多了几分味道。
“看来你们已经想好了。”柳寒坐下随意的扫了眼,房间里有几个包袱,显然是收拾出来的。
“是,大人。”宋嫂恭恭敬敬的答道,秀娘和珍儿也规矩的站在她身后。
“我知道你们的决定了,”柳寒微微点头,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五百两银票,你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吧,别再惦念江湖了,这江湖,不混也罢。”
说完起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放你们走,不是宫里的决定,所以,以后,宫里要是发现你们,你们知道后果。
我建议你们到南方去,根据我的观察,内卫在南方的力量薄弱,小心一些,这辈子可以安稳过日子。”
说完抬脚就要出门,宋嫂连忙开口:“大人。”
柳寒眉头微皱,转身看着她,宋嫂迟疑下说:“说实话,我们母女的确不想再留在内卫,这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受够了,可...,离开内卫,我们也不知道该上那去,大人加入内卫的时间不久,宫里若真要找某个人,那有找不到,这莫昆不是跑了吗,前几天传来消息,他已经死了,是在舆县找到的。”
柳寒的眉头皱得更深,莫昆恐惧逃亡,他是漕帮虎堂护法,但他的名字却不在方梅氏给他的名单中,很显然,宫里对漕帮的渗透是两条线。
追杀莫昆是他下的令,在内卫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可...,要杀宋嫂母女,也得是他下令,他自然不会下这个令。
“大人自然是会护着我们母女的,可大人在扬州能待多久呢,大人走后,接替大人的还不是一样会追杀我们,所以,我们母女有个想法,想要托庇大了门下。”宋嫂说着期待的看着他。
“托庇我门下!”柳寒非常意外,脸色极为难看。
得寸进尺!
(本章完)
正文 第794章 网开一面
“我是内卫中。”柳寒冷哼一声,宋嫂母女三人噗通跪下,柳寒转身静静的看着她们。
“大人的好意,我们知道,只是我们母女真无处可去,莫昆东躲西藏,不还是被找出来了吗,大人既然要救我们,那就救到底。”宋嫂神情平静,可面若死灰,两女跪在她身后,珍儿还不太懂,脖子扬得高高的,不高兴的叫道:
“你要帮我们,不能只帮一半,我们最后确是落个死,那好死不如赖活着,还不如留在这。”
柳寒微怔,转念一想,心里萌发一个主意,点头说:“这话有理,这样吧,你们到帝都去,宋嫂,身牒的事,我给你们安排。”
“大人,身牒,属下已经办好。”宋嫂说着从怀里拿出三张身牒,她们早就准备了。
“那就好。”柳寒接过来看了眼,是正规的身牒,想想也对,作为内卫,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还作什么内卫。
“你们到帝都后,住进正阳门附近的如意客栈,这个客栈是今年新开的,掌柜的姓苏,你们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世来历,要经得起调查。”
宋嫂点点头,又问:“然后呢?”
“你们到了再说,我会派人告诉你们具体任务。”柳寒说道。
“是,大人。”宋嫂磕了个头,起身站在边上。
柳寒迟疑片刻,将身牒仔细看了看:“你们的身牒是扬州的,这个身牒只能用到徐州,你们到徐州后要换船,身牒用并州的,你们会说并州话吗?”
宋嫂为难的摇头,她们一直在扬州,没有去过并州,柳寒感到为难了。
宋嫂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为何扬州的不行,但她可以猜测,和以后的任务有关。
“汝南行不行?”秀娘试探着问道,柳寒扭头看着宋嫂。
“我们曾经在汝南执行过任务,会汝南话,对那也有一定了解。”宋嫂解释道。
柳寒没有回答,沉默半响:“这样吧,你们不要直接上帝都,而是先到汝南,生活一个月,我只有一个要求,大街小巷,都要熟悉,街道有什么特色,那儿有颗树,街上老字号的掌柜叫什么,你们选择的住家附近,有什么店铺,都要了解清楚,要经得起盘问调查。”
宋嫂点头:“放心吧,我娘家其实就在汝南怀城,干脆我回怀城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你们在怀城待上一到两个月,然后再去帝都,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明白。”宋嫂应道。
柳寒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宋嫂母女三人面露喜色,珍儿一下就蹦到桌边,拿起身牒,冲姐姐做个鬼脸,学着柳寒的语气:“要经得起盘问调查。”
可宋嫂和秀娘都没笑,宋嫂上去拎着她耳朵呵斥,小丫头哇哇乱叫,三人收拾好东西,关上房门,宋嫂回头看了眼,深深叹口气,这是她偷偷建立的避难所,可没想到,压根早就在别人眼中,这次扬州风波,来的若不是柳寒,恐怕母女三人尸骨已寒。
让宋嫂母女三人上帝都去,是柳寒临时起意,原本只是同情她们,可宋嫂的理由让他改了主意,他在帝都的人手看上去挺多,可实际上,有经验的人比较少,这母女三人有经验,是外地陌生面孔,到帝都后,可以作些事。
更主要的是,这事不麻烦,宫里压根不会知道。整顿扬州内卫在他的职责范围,少上几个人,很正常。
不但宋嫂母女三人要走,从吴县也调出来俩人,这俩人也得离开,他们直接上荆州内卫总管那报道,柳寒都不认识。
人员调整,意味着,扬州内卫整顿到了尾声,内卫要发展起来,需要时间和银子,这需要时间。
现在柳寒手上的人手其实并不多,范守盯着盛怀和刺史府,小刀盯着江湖,方梅氏盯着漕帮,顾府依旧是大脑,他则掌控城卫军郡国兵和水师,可以说,整个扬州的武备都在他控制下。
可柳寒觉着还不够,所以,处理了宋嫂母女三人后,他便开始整顿郡国兵和城卫军,开除了一批低级将领和老弱士兵,然后重新招了一批人,这些人多是北方来的流民,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作了些手脚,悄悄塞了些人进去,这些人都是老黄和柳铁秘密挑选出来的。
这些事,他都先向宫里报告,得到宫里批准后才实行,当然,宫里也不是省油的灯,给了他四个人,让他塞进了城卫军。
这一切顺利得让柳寒都感到意外,还是老黄给他作出解释,宫里相信他,因为他在大晋没有根基,与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
城卫军实际是郡国兵的一部分,而州兵则是个泛称,平时并没有州兵一说,以扬州为例,州兵的最高将领是校尉,这个校尉平时手下并没有多少兵,兵都在各郡,战时需要时,州校尉凭太尉府的命令,调集各郡郡国兵,组成一支军队。
所以,扬州下属郡国中,最重要的便是扬州郡,控制了扬州郡国兵便控制了扬州城,这城卫军是郡国兵的一部分,平时负责夜间巡逻,守卫城门等等。
在之前,扬州郡的都尉已经换成虎贲卫军侯谢实,被柳寒开了的军官便是他提供的名单。
郡国兵经柳寒整顿后,剩下的训练便丢给了谢实,在这上面,柳寒是能少干一点是一点。
五月,阳光渐灼,扬州的花开得更艳,柳寒摇摇摆摆的回来,在门口被一个年青人拦住,年青人冲他深深施礼,柳寒含笑接受,随后带他到行辕里。
“身体好些了?”柳寒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很是瘦弱的年青人,长期的牢狱生活严重摧残了他的健康,脸色苍白无血,瘦得象根竹竿,一阵风就能吹走。
“多谢大人关心,草民已经好了。”年青人恭敬的答道。
“沉冤得雪,可喜可贺,韩老弟,今儿来所为何事?”柳寒说得文绉绉的。
“今儿是特地来谢谢大人的。”韩澄满是感激,长期牢狱,让他染上了不少病,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大部分伤病都好了,今天是特地来感谢柳寒的。
“谢我就不用了,这主要是莫齐莫大人之力,再说了,彰显正义不就是我们这些做官的本分吗。”柳寒说着示意他坐下,亲手给他倒茶,韩澄连忙又要起身,柳寒赶紧让他坐下。
“咱们这是私下见面闲聊,不用多礼,你要这样,我可不敢留你聊天了。”柳寒含笑说道。
“是,多谢大人。”
柳寒随口闲聊,韩澄的应答很规矩,甚至可以说无趣,这让柳寒很纳闷,这小子如此木讷,那青楼花魁是如何看上他的。
“韩兄,今后有何打算?”柳寒扯了一阵后,问起他比较关心的东西。
“老母这些为我的事,劳心费神,故而,我想伺候老母。”韩澄答道。
柳寒微微摇头:“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劝你最好离开扬州,找个不认识你们母子的地方,隐居避世。”
韩澄微怔,没有说话,半响才轻轻叹口气:“这正是晚生的顾虑,老母是扬州人,生于斯,长于斯,不愿离开故土。”
柳寒对他的观感有点转变,微微点头:“看来你不算迂腐,这陆家势大,你们要留在扬州,将来必定没有好结果。”
韩澄的神情有忧色,苦笑下,冲柳寒抱拳:“晚生知道,只是不知该如何办,还请现身指点。”“既然退不了,那就进嘛,富贵险中求,仅仅靠躲,不是办法。”柳寒说道。
韩澄犹豫半响,才轻轻叹口气:“听着行辕前段时间招募士子,可惜晚生福薄,唉。”
“这无妨,如果韩老弟有意,我可以举荐。”柳寒开始有点欣赏这位书生了,压根不用多话,便明白他的意思,并立刻作出响应。
韩澄抬头看着柳寒,目光中有丝疑云,想了想抱拳:“多谢大人。”
柳寒笑了笑:“不知你是想去顾玮顾大人那,还是希望去莫齐莫大人那。”
韩澄再度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柳寒:“大人,我希望进虎贲卫。”
柳寒愣住了,进虎贲卫!这可不是小事,虎贲卫是宫里直接管辖,连太尉府都管不了,他一介书生,就想进虎贲卫。
“书生豪气,仗剑天下,可要真有降龙伏虎的本事。”柳寒含笑说道。
“若是上阵争锋,我自然不如,”韩澄说道:“可若筹谋于暗室,俯首于案牍,晚生自信还可以为朝廷效劳。”
“哦。”柳寒盯着韩澄,韩澄平静的看着他。
俩人目光碰撞,韩澄竟是丝毫不惧。
“顾玮顾大人是钦差副使,新税制成功后,必定要入尚书台,莫齐莫大人回朝后,也必定能得到提升,而我不过虎贲卫假校尉,就算回朝,最多也就是将那个假字去掉,为何要选择虎贲卫?”柳寒继续问道。
“无论顾玮还是莫齐,都无法保证我和家母的安全。”韩澄的回答及其简单直接。
柳寒同意这个判断,无论顾玮还是莫齐,在新税制推行完成后,便会回朝,即便将招募的士子都带回帝都,全部委任为官,也无法保证安全。
陆家势大,更何况,陆家身后还有士族。
但虎贲卫不一样,虎贲卫是皇上亲军,执行过无数黑暗行动,朝中大臣和门阀士族,对其恐惧之极,反而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柳寒想了想,拍手叫进外面的魏豹,平时在行辕时,五个护卫一般只有一个在外面伺候,他们五人也知道,柳寒是上品宗师,压根不需要他们保护。
“咱们虎贲卫可以招士子吗?没有修为。”柳寒问道。
“回大人,属下不知。”魏豹老老实实的答道。
柳寒沉默了会,挥手让他下去。
正文 第795章 韩澄入幕
抬眼看见韩澄疑惑的眼神,他笑了笑:“我加入虎贲卫不久,很多事还不清楚,你现在还确定要加入虎贲卫?”
“我确定。”韩澄毫不迟疑,肯定的答道。
柳寒点头:“那好,现在你暂时留在钦差行辕,暂时作我的主薄吧,我这假校尉应该可以有个主薄,正式的任命,我得上报宫里,等宫里的正式任命。”
“卑职明白。”韩澄起身抱拳施礼,领命。
“家里安顿好了吗?”柳寒问道,韩澄点头:“只要我平安,家母不会有事。”
柳寒笑了,对韩澄更加满意,不过,他还是提醒道:“现在应该没事,以后咱们要离开扬州,家里就要重新安排了。”
“晚生明白,多谢大人关心。”韩澄再度抱拳施礼,柳寒又说:“这里的事不用着急,你先回家,对了,我略通医术,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韩澄略怔,迟疑下将手伸出来:“如此,劳烦大人了。”
柳寒给他把脉,脉搏还可以,又看看他的脸色,然后提笔给他写了张药方,告诉他去那抓药。
“你呢是身体虚弱,这几年牢对你损害挺大,这张药方主要是补,唉,恐怕你要折几年阳寿。”
韩澄淡淡一笑:“我在牢里的时候,以为自己活不了,现在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看见梅花,还能伺养老母,已经是赚了,没啥大不了。”
说完再度冲柳寒施礼:“多谢大人。”
拿了药方,缓缓出门,柳寒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口气。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陆家将来麻烦不小。
转身坐下,喝了两口茶,便出来转悠,很快转到后院,遇上句誕带来的小厮,告诉他,句誕请他过去。
柳寒赶紧赶到句誕的房间,进门便看见书案上摆着几份朝廷廷寄,坐在句誕的旁边。
“大人,今儿怎么啦?”柳寒开口问道。
句誕示意书案上的廷寄,柳寒拿起来,一本一本的看,句誕没有打搅他。
柳寒看得很快,这些廷寄中,最要紧的是两份,一份是大晋军队出征塞外,太原王统帅八万大军出征中部鲜卑,另外还有白山匈奴的三万大军;第二份便是要求各地将粮食送到帝都。
“大人怎么啦?”柳寒有些纳闷,在他看来,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子民兄,你对这次出兵塞外怎么看?”句誕幽幽的问道。
“风险与收益同在,如果不恋战,速战速决,我们胜算大,战事若是拖延下去,那就不好说了。”柳寒叹口气,他其实并不看好这次出塞作战,太仓促,各方面准备都不充分。
句誕苦笑下:“唉,先哲说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真的很担心,朝中诸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子民,我们自己都知道,胡人会就这样与我们决战?先帝三次出塞作战,有两次都是追入大漠深处,作战时间超过半年,损失马匹过半。”
柳寒沉默的点点头,泰定帝在将鲜卑人赶出中原后,泰定帝便制定了反击方略,三次远征大漠,除了第一次,鲜卑人都采取的诱敌深入,其中第二次惨胜,第三次则是战败,被鲜卑人拖在草原深处,人员马匹疲惫不堪,要不是方回当机立断,撤兵回国,恐怕就要全军覆灭。
每一次出塞作战,代价都极大,第三次出塞作战,十万匹战马损失了六万,十五万大军只有十二万回国,这还是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的结果,可谓损失惨重。
柳寒没有经历过那些,但知道一件事,战争不会按照你的设想发展。
“唉,大人忧心国事,可,现在大人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这才能为皇上分忧,为黎民造福。”柳寒叹口气,在心里嘲笑,这句誕什么时候也开始忧心国事了。
句誕轻轻锤打床铺,叹道:“可问题是这些事,唉,若塞外战败,势必天下震动,严重的话恐怕有不可言之事,咱们今天作的事,将来可能全部作废。”
柳寒忽然明白了,句誕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若塞外战败,朝议纷纷,士族趁机发难,皇帝能扛住这压力,到时候来个改弦易辙,他们这帮人不就成了罪人。
其实,这也是柳寒担心的,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中,事情的成败往往取决于皇帝的意志,而这个皇帝急躁冒进,很容易留给对手攻击把柄。
“大人不用担心,这事好早着呢,”柳寒笑嘻嘻的宽慰道:“咱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大人多心了。”
句誕重重叹口气,抬手下,又无力的放下:“你看看大军刚出塞,这不,就开始催粮食了。”
柳寒再度笑了下:“这不要紧,这是盛怀的事,他要收不上来粮食,朝廷处罚的是他,与咱们有什么干系。”
“这你不懂,我可以断定,最后这事还是要落在咱们身上。”句誕无奈的苦笑下。
“那行啊,这盛怀就把刺史交出来,”柳寒笑道,丝毫没在意。
“你呀,有怎么简单就好了,唉,你倒是轻松,顾玮这么拉你做事,你就是不肯,是不早就看明白了,这事不管怎样,都落不到你身上。”
“大人,您这话就诛心了,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您,也跑不了我。”柳寒在心里疑云暗起,这句誕倒是想作什么,今儿这话没头没脑的,不管是出塞还是粮食,与他有多大关系。
心中有了疑窦,便生出探寻,可句誕却叹着气,疲倦的闭上眼,柳寒只好起身告辞。
柳寒心里依旧非常纳闷,句誕这个时候怎么想起这事了。
这个疑问,他一直在心里萦绕。
第二天,韩澄来行辕报道,柳寒这时也清楚了,他作为虎贲卫假校尉,也有一定的人事权,用个主薄是可以的,但必须报告宫里,在宫里没同意前,不能让了解机密。
所以,韩澄来了,但宫里的批复还没下来,他也就无所事事。
“你也不要着急,不让做事是为你好,如果宫里认为你不合适,你还可以抬脚就走,反之,你想走都走不了。”
韩澄沉默的点点头:“大人做事谨慎,晚生佩服,这再次证实了,晚生的选择没错。”
柳寒也同样沉默片刻,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韩澄想了半响才说:“句大人的心思,晚生还不明白,不过,晚生猜测,句大人恐怕是想着大人的身份。”
柳寒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回事。
“这句大人,真是老奸巨猾,不过,这恐怕他是打错主意了。”
韩澄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站在边上,柳寒示意他坐下,韩澄也没谦让,径直给自己倒上茶。
柳寒完全明白句誕的用意,可句誕错了,不参与新税制推广,是他自己的决定,不是宫里的意思。
此外,句誕恐怕还认为,自己还负有监督他和顾玮的任务,当然,这也是他的任务,但现在不是主要任务,主要还是监控扬州的门阀士族和军队。
他相信对这个任务自己做得很好,现在,扬州的军权在他的控制下,这座扬州城在他的控制下。
宫里的指令在一个春雨绵延的上午到了,同意韩澄出任他的主薄,韩澄正式加入虎贲卫。
柳寒没有公开韩澄加入虎贲卫,而是暂时让韩澄代替晁攸,以行辕主薄的身份出现,带着他去拜访莫齐和盛怀。
到扬州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与盛怀直接打交道,盛怀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公事公办的交代几句话后,非常冷淡的将他打发了。
扬州校尉沈惜不是扬州人,而是青州沈阀中人,柳寒这次也一并拜会了,让他很意外的是,这校尉乃武官,可这沈惜却压根不象武将,活脱脱一文弱书生,身穿彩绸,手拿折扇,脸上还抹了粉,跟戏台上的戏子似的。
这位沈校尉能直接掌控的士兵只有校尉府内的百余人,只有在战时,凭太尉府命令,才能调集下属各郡国军队,组成大军,若无朝廷旨意,擅自调兵则以谋反罪论处。
这个制度是太祖定的,可到泰定皇帝,为了更快速调动军队,泰定皇帝下旨,州校尉和刺史的联合命令便可以调兵。
从刺史出来,韩澄才告诉他,这沈惜在扬州名气不小,喜欢唱戏,没事就在校尉唱戏,还曾经在青楼,与青楼女同台唱戏。
“不过,这人没啥坏心眼,也不管事,整个一甩手掌柜,这校尉府真正管事的是军司马,就是刚才站在边上的那个年青人,叫虞效虞安国,是虞阀中人。”
柳寒明白了,这沈惜敢情只是个幌子,这扬州的军权实际掌控在虞阀手中。
“大晋这几十年,战事都在北方,南方最多也就是与山黎打打,这些山黎不过小患,所以,南方是门阀子弟任职,特别是武职,最好地方。”
“那是,不用上战场,没有危险,高官厚禄,混上几年,再到帝都,当个更风光的官。”柳寒语带嘲讽。
韩澄叹口气,幽幽的说:“寒门无贵子,卿相出豪门,我大晋现在就这么个现状。”
柳寒笑了下:“听着有点怨天尤人,这人啊,不能与天斗。”
韩澄低着头,半响才抬头看着柳寒,淡淡一笑:“大人说的是。”
柳寒微微皱眉:“什么事不能强求,要懂得在现有规则下,合理利用,谋求最大利益。”
韩澄若有所思。
(本章完)
正文 第796章 贺坚上任
同样担心出塞大军的还有秋云,他不住上疏,请皇帝下旨警告太原王,要谨慎进军,万不可侥幸突进。
他的不断上疏,让皇帝不厌其烦,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将他的上疏留中不发。
不过,皇帝还是为塞外之战作出应对,组成了由前车骑将军曹晃,秋云和太尉潘冀,布衣张猛,组成他的军事幕僚,负责指导塞外作战。
在帝都还有一个人也忧心忡忡,那就是延平郡王,粮库案爆发,田家几乎被抄灭,但粮食已经无法追回,帝都粮食储备大幅减少,可以说已经到了危险地界。
从去冬开始,帝都粮价便逐步上扬,到春天,粮食价格已经翻了两番,上涨势头依旧没见缓和。
延平郡王上疏,提醒皇帝注意帝都粮食紧张的情况,告诉皇帝,如果塞外作战持续下去,帝都再无粮可调。
皇帝看到这份奏疏,想起粮库案,不由怒从中起,梁琦奉旨追查粮食去向,同时追缴赃款,暗地里,皇帝通过穆公公告诉梁琦,至少得追回三百万两。
可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梁琦只追回了不足百万两,然后便不住上疏,称实在追不回来了,追查粮食去向也没结果。
皇帝将延平郡王和蓬柱叫到御书房,向他们问策,如何解决帝都粮食问题。
大晋的粮仓主要分布在三个地方,扬州,蜀州,冀州,其中,扬州是帝都的主要粮食来源,蜀州粮食产量虽然高,可道路艰难,转运困难,所以,蜀州粮食一般就近提供给黔州和云州。
“臣查阅了最近十年的粮食运量,要填满几个窑,臣认为至少需要五年时间。”延平郡王语气沉重,每年扬州荆州都要向帝都送大批粮食,这些粮食要满足帝都数百万百姓需要,剩下的才能入粮窑。
蓬柱脸色也不好,眉头拧成一团,见皇帝看着他,他重重叹口气:“冀州的粮食要送到并州,还有幽州,青州可以抽调部分粮食,还有荆州。”
“丞相大人,这些我都考虑到了,荆州的粮食还要支持凉州和雍州。”延平郡王苦涩的打断蓬柱的话。
“可以让蜀州给凉州提供粮食,今年黔州粮食丰收,可以少三成,云州的也一样,如此省下来的粮食,可以运到凉州和雍州,还有,荆州的粮食,不用再送到帝都来,直接送到雍州。”蓬柱说道。
“此言甚是,这样可以免了道路跋涉之苦,”皇帝面无表情的点头:“粮食的事,尚书台和丞相府给扬州盛怀去信,让他在春税之后,尽快送来,还有青州徐州的粮食,都要尽快送来。”
说完之后,皇帝喝了口茶,然后才说:“粮库一案,审理了几个月了,梁琦上疏说,已经查完了,银子追回来九十三万,你们怎么看?”
蓬柱和延平郡王都沉默了,这个数字比期望的相差太多,三百万的数字,皇帝在小范围内透露过。
“朕以为,粮库案不能结案,必须继续追查,但梁琦才干有限,朕打算重新派人审理此案,三位爱卿,你们看派谁去审理此案?”
书房内又是一阵沉默,皇帝看着蓬柱,蓬柱想了想说:“臣举荐薛泌薛大人,薛大人此前一直在协助梁琦审理此案,替换梁琦顺理成章。”
“臣赞同。”延平郡王立刻表示赞成。
“草民反对。”张猛开口道,皇帝扭头看着他,张猛说道:“薛泌薛大人协助梁琦审理粮库一案,如果薛泌薛大人有办法,粮库一案早就查清楚了,梁琦上疏要求结案,薛大人没有任何表示,说明他也没办法,要么他也查不清,所以,换薛大人,此案也查不清。”
皇帝点头,蓬柱和延平郡王沉默无语,这话无法反驳,皇帝微微点头:“此言有理,可若不是薛泌,那换谁呢?”
“臣给皇上举荐一人吧,”张猛说道:“前廷尉右监贺坚。”
“贺坚?”皇帝想起这人来,贺坚原任廷尉府右监,此人行事古怪,手段狠辣,有酷吏之称,在泰定九年,因贪腐去职。
“此人现在祁门书院任教习,负责教授律文。”张猛说完之后便低下头。
“既然如此,那就贺坚吧,让贺坚复职,不,担任廷尉府左监,让梁琦因病修养,原廷尉府左监调任,”皇帝迟疑,一时不知该安置在何处,迟疑一会,才说道:“就请蓬卿安排吧。”
“臣领旨。”蓬柱屈身领命,张猛已经很快起草了诏书。
“薛泌麦小年,依旧协助审理此案。”
旨意很快传到尚书台,潘链咬牙切齿,十分不甘:“贺坚向有酷吏之说,先帝因此将其罢黜,皇上重新启用,让其审理粮库一案,这妥当吗?”
“梁琦审理粮库一案,追回近百万两银子,也算尽心尽力,皇上还不满意!”
左辰放下笔,过来拿起廷谕看了看,眉头紧皱,他非常不喜欢贺坚这人,认为其有违圣人仁道。
秋云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皇上对梁琦不满,皇上的压力也很大,出塞作战,打的是什么,不就是粮饷,现在朝廷缺粮缺饷,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皇帝希望能多追回些粮饷,九十万两,显然不能满足皇帝的期待。
“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了,就按旨意办吧。”秋云息事宁人的说道。
潘链心中苦涩之极端,他很不想在这圣谕上盖章,可现在他已经无法掌控尚书台了,潘冀很少到尚书台来,而且已经明确告诉皇帝,这场仗打过之后,他就要辞去太尉之职,致仕回家。
潘冀的举动让他愤怒不已,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不支持自己,潘家的兴衰,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左辰虽然不甘心,可想了想,也点头:“秋大人所言甚是,皇上既然下旨了,就按旨意办吧,这些蛀虫,就让贺坚去收拾他们。”
潘链看着那圣旨,知道自己对尚书台已经完全失去掌控,现在尚书台已经成为皇帝的改玺机构了。
皇上终于达到目的了。
潘链自然不是无能之辈,知道的皇帝的目的,先帝留下的五个顾命大臣,甘棠致仕,潘冀是能不管事就不管,秋云左辰压根不会听他的。
现在,延平郡王和薛泌入尚书台,这俩人应该看着宗室,自然更不会听他的。
愣神了好一会,秋云和左辰都没留心,潘链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盖下尚书令大印。
贺坚四十二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眉宇间还有股英气,他接到圣旨,当天上疏谢恩,第二天便到尚书台报道。
这是惯例,四品以上的官员升迁,都要写谢恩贴,一部分官员上任前还要接受皇帝召见,贺坚就属于这一例。
皇帝依旧是在御书房召见的贺坚,还是太子时,皇帝便见过贺坚,只是那时不熟,也不敢熟。
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他,让他尽心做事,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你要记住,朕是你的靠山,大胆去干,不要去管那些流言蜚语,朕不是那种听风便是雨的人。”
皇帝一再鼓励,贺坚神情平静,语气坚定的回道:“请陛下放心,臣绝不会因难退缩,定竭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君臣对奏,时间不长,贺坚退出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被太监引到另一个院子。
“贺大人,能重回朝廷,可喜可贺。”
林公公起身笑嘻嘻的说道,贺坚自然认识这个名声不显的中年太监,他连忙抱拳施礼。
“见过林公公,”贺坚也不避讳,径直说道:“粮库一案,时间很长,牵扯颇多,要想彻底查清,恐怕十分困难,皇上的意思,下官还不是十分清楚,还请林公公指点迷津。”
林公公心里暗笑,这贺坚也不是蠢人,他示意贺坚坐下,贺坚小心的坐了半个屁股。
“大人说得不错,粮库一案要彻底查清很困难,依咱家的看法,只要银子追回来,相信皇上的气就消了。”
贺坚恍然大悟,粮库一案,震惊朝野,此案受到朝野关注,梁琦在这一案子中也算尽心尽力,可皇帝还是不满意,现在看来,皇上是对追回的九十多万两银子不满。
可据他所知,梁琦已经田凝及其儿子的家都抄了,牵扯到的也都抄家了,这才凑足了九十多万两银子,还能从那弄到银子?
“田家,就只有田凝牵扯进来?田凝就只有三十多万两银子?”林公公慢悠悠的提醒道。
贺坚恍然大悟,也在心里倒吸口凉气,林公公从袖筒里拿出一卷文书,放在案几上,一个小太监将文书送到贺坚面前。
“这卷东西,大人拿回去看就好,不过,不要给其他人看了。”林公公提醒道,说完他就起身,贺坚连忙起身,躬身相送。
待林公公出门后,他才拿起那卷文书,只看了几页,便忍不住冷汗直流。
梁琦因病调养,贺坚闪电上位,继续审理粮库一案,闪了帝都很多人的眼。
暗中关注此案的人心惊之余,开始有所动作。
御史台一个御史上疏,认为朝廷任用贺坚不妥,贺坚声名狼藉,先帝时,犯贪腐之罪,故而罢职,用这样的人来审理朝野关注的粮库案,非常不妥。
皇帝看后,不以为意,打算将奏疏留中了事,可张猛却觉着此事不可小觑。
“这是有人放出来的试探,看看陛下的反应。”
皇帝猛然醒悟,略微沉凝,提笔在奏疏上批下几行,然后交给张猛:“明发邸报。”
张猛一笑,抱起奏疏出去。
薛泌也有些意外,他想不明白,就算梁琦下去了,也该自己接替,怎么突然掉下来个贺坚。
“大人,这贺坚可是刑名老手,也是捞钱高手,薛大人年青,还不知道官场上这些鬼魅。”
麦小年的安慰让薛泌感到宽心不少,便有心看看这贺坚的手段。
皇上对追回的赃款不满,这个消息,宫里早就透露给他了,可梁琦如何弄到这些银子,他是全城参与,简单的说吧,能抄的都抄了,该关的都关了。
田凝田融的家眷,几个粮库官员及其家眷都在廷尉大牢,薛泌想不起,还有什么法子捞银子。
但贺坚上任第一天便让薛泌和麦小年大开眼界。
正文 第797章 在廷尉大堂的暗杀
贺坚首先提审田融,开始问的问题都是梁琦问了一百遍的,田融关了这么多天,身上的傲气早就消磨没了,也知道这案子没人能插手,唯一的希望是朝廷启用八议。
八议,即所谓: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凡是与这八议有关的罪犯,可以减轻处罚,田家出过贵妃,与皇帝算得上沾亲带故,可以算到议亲中,同时田家乃千年世家,祖上追随高祖,这议贵和议功,勉强可以靠上去。
田融现在唯一的期望便是不死。
贺坚开始还挺温和,可田融几句不知道后,贺坚翻脸了。
“哼,田融,你若老老实实交代,还可以少受点苦,否则就别怪我了。”
田融神情呆滞,一副心灰意懒样:“大人,我都交代了,粮食去那了,我真不知道,那些事,都是我父亲干的。”
“好,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贺坚冷笑道,一拍惊堂木:“来人,上刑!”
田融大惊失色,他是上品士族,而且还是皇亲,按照大晋律,皇亲士族犯律,均不得用刑。
薛泌一怔,正要制止,麦小年一把拉住他,冲他微微摇头。
“大人,不可。”廷尉主薄上前低声劝道:“这田融乃皇亲,上品士族,按律,不能动刑。”
“胡说!对这等蛀虫,犯不着客气。”贺坚严厉下令:“动刑!”
“你不能....!”田融看到刑具,禁不住魂飞魄散。
几个衙役上前,毫不客气的给田融带上夹棍,田融大喊大叫,用力挣扎,两个衙役死死抓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动刑!”贺坚大喝道,两个衙役用力拉绳,田融顿时发出一声声惨叫。
贺坚看着痛苦挣扎又无法挣扎的田融,冷冷的说道:“还是招了吧,其实你不招也有人招,邓师爷许师爷,还有,田响田范,这些人都在牢里。”
田融惨叫不休,依旧不肯开口,贺坚冷笑道:“我这廷尉府有三十六套刑具,你田融要熬过去了,我向圣上请旨,饶你不死。来呀,上断肠琵琶!”
衙役将夹棍松开,田融一下就瘫在地上,听到这断肠琵琶,忍不住浑身哆嗦。
“我,我招,我招。”田融哆嗦着叫道。
贺坚轻蔑又得意的笑了笑,看了薛泌和麦小年一眼,然后吩咐将田融扶起来。
“给他碗水。”贺坚吩咐道,一个衙役出去,很快端了碗水进来,正要递给田融,麦小年突然叫道:“慢着。”
那衙役微怔,不解的看着麦小年,麦小年看着他说:“你先喝两口。”
那衙役不知所措,求助的看着贺坚和四周的衙役。
“怎么还要咱家帮你不成。”麦小年语气越发冰冷,他身边的两个虎贲卫已经拔刀在手,另一个虎贲卫大步过去。
那衙役忽然将手上碗向虎贲卫砸过去,身形一晃便出了大堂,那虎贲卫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便拦在衙役身前。
贺坚脸色大变,田融面如死灰,薛泌神色愤怒。
衙役转身跃起,还在半空便被那虎贲卫追上,只是一招,衙役便从半空坠落。
虎贲卫落地,拖着那衙役走进大堂,衙役委顿在地,贺坚看着四周的衙役问道:“谁认识他?”
班头脸色惨白,自己的手下居然作出这种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他,他叫孙槐,是,是...”班头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虎贲卫将孙槐提起来,仔细看了看,伸手从他脸上揭下一块面皮,然后说:“这人不是孙槐。”
班头顿时精神了,上前看后,说道:“回大人,这人,卑职不认识。”
贺坚沉凝片刻,叫道:“来人!”
班头连忙放下那衙役,转身应道:“大人。”
贺坚扭头冲麦小年抱拳:“麦公公,还请派人随班头到孙槐家里看看。”
麦小年点头:“这些家伙,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廷尉大堂上行此卑劣之事,你们就随班头走一趟,要小心。”
身后的两个虎贲卫躬身领命,班头又叫了三个衙役,几个人一块出去了。
“大胆狂徒,说,谁派你来的?”贺坚厉声喝问。
那衙役轻蔑的看着贺坚,忽然嘴角流出一股血痕,身体一软就要倒下,他身边的虎贲卫连忙扶住他,摸摸他的鼻息,抬头对贺坚报告。
“大人,他已经死了。”
贺坚连忙下来,走到衙役身边,麦小年和薛泌也过来,麦小年也摸摸他的鼻息。
“这是个死士,无法脱身就得死。”麦小年叹口气,抬头瞪着那虎贲卫。
“是属下大意了。”虎贲卫有些沮丧,很显然,毒药就在牙齿里,一旦无法脱逃,就立马自杀。
“哼,...”麦小年正要继续,薛泌开口道:“算了,公公,贺大人,死士,就算抓到,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麦小年没有说话,转身回去了,薛泌明显感到那虎贲卫松了口气,贺坚微微点头,让人将那衙役拖出去。
回到座位上,贺坚看着田融,田融几乎瘫在地上,就像没骨头似的。
“田融,看见没有,有人就想你死,说吧。”贺坚说道。
田融依旧呆呆的,贺坚又逼上去:“怎么,还要顽抗,我告诉你,我见过的硬汉多了,最后还得乖乖开口,哼,想死,我告诉你,死,很容易,难的是死不了。”
麦小年起身走到田融身边,非常阳光的笑了笑:“田公子,这里是廷尉府大堂,他们都敢下手,这要到了其他地方,你还活得了?好好想想吧。来,给他搬把椅子。”
衙役搬来把椅子,虎贲卫将田融拎起来,塞在椅子上。
“你参加过几次盗卖粮食?”
“记不清了。”田融说道。
“那盗运出去的粮食都卖给谁了?就说,泰定六年,江南漕运的十万斛粮食,粮库压根没见到,拉到那去了?”
“那次我知道,是拉到冀州去了,卖给了冀州的几个粮商,他们弄到那去了,我也不知道。”
........
接下来,田融就是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了,不但交代了田家的事,还交代了丁家潘家,以及远在冀州的几家粮商,最为重要的是,他交代了账本的去向。
“等会。”麦小年打断他的话,贺坚有点意外,麦小年说道:“今儿这里的人,一律不准出门,都留在大堂,吃喝都由虎贲卫送。”
贺坚一愣,薛泌也愣住了,俩人随即明白,不由苦笑:“公公,这,未免风声鹤唳。”
“此案前后十余年,到现在为止,还有没抓住的大鱼,”麦小年冷笑道:“廷尉大堂上行刺,咱大晋八百年了,此等事情,闻所未闻,贼子如此铤而走险,说明其中干系甚大,在场中人,难免有人通风报信。”
“公公说的是,谨慎些好。”贺坚连忙点头,薛泌也点头,安坐在旁,身后的两个家丁也纹丝不动。
贺坚下令,大堂上所有人都不准乱动,不准出去,麦公公下令,让虎贲卫出动拿人。
贺坚分派人手,十几组虎贲卫冲出廷尉府大门,拿着廷尉府拿人的命令,奔向城里各处。
十几个宅子人声鼎沸,廷尉府大牢又塞进上百号人,大牢都装满了。
“呵呵,这十几年的账本,”贺坚看着面前十多口箱子,喜不自禁,乐得脸上都开花了。
同样乐开怀的还有薛泌和麦小年,梁琦以前也问过账本,可田融说他父亲在致仕之后,便将账本烧了。
这话有道理,田凝致仕后,再无法染指粮库,再留着那账本就没用了,再说了,做贼也没留记录的道理。
梁琦信了,可贺坚不信,他首先打破了田融的侥幸,廷尉府大堂上行刺,胆子够大,也彻底击溃了田融。
“这些账本如何处理?还请公公示下。”贺坚看着麦小年拱手说道。
“这案子是你在审,我和薛大人只是协助,该怎么处理,还得你贺大人决定。”麦小年晃悠悠的起身:“大人,咱家就不打搅了,到后院休息去了。”
薛泌也起身,冲贺坚笑道:“我也过去休息了,今儿这一天算开眼界了,贺大人,恭喜恭喜。”
麦小年和薛泌一块到后院去了,到现在,十几个府邸和粮商被抄,但禁足令依旧没有解除。
贺坚恭恭敬敬的将俩人送走,然后看着那十几口箱子,他当然知道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麦小年和薛泌为何对这泼天之功丝毫不眼红。
这十几口箱子里都装了那些门阀世家呢?
“今儿幸亏公公目光如炬,否则让贼子得手,我们就麻烦了。”薛泌讨好的对麦小年说道。
麦小年微微一笑,随即侥幸的叹口气:“这事还是皇上福气,就我那眼光,那看得出来。”
薛泌微微一笑:“这贺坚啊,拣了个大便宜,唉,真是替公公抱屈。”
麦小年笑了笑,推开房门,里面干干净净的,他随意的坐在榻上,薛泌站在院子里,没有跟着进来,而是进了边上的房间。
麦小年知道薛泌看出了点什么,只是拿不准,这薛大少爷看上去并不象传说那样笨,只是还不够老辣,所以才来套自己的话。而贺坚就不会,那都是成精了的家伙。
整个局,就只有那个笨蛋田融被真正瞒住了。
到廷尉府大堂上行刺!
那与谋反无异!谁有这么大胆子!除了..........
正文 第798章 粮案新局
粮库案获得重大进展,贺坚连夜进宫,皇帝下令调来几十个太监,连夜算账,结果让皇帝大为震惊,原来估计的贪污总额在三百多万两,可现在算下来,足有五百多万两。
度支曹掌控朝廷收支,田凝掌控度支曹有十多年,上下其手,不但盗卖了粮食,还盗卖了丝绸棉布。
朝廷收税都是收实物,粮食,丝绸,棉布,茶叶等等,除了商家交银子外,其他的都是收实物,这些多收在各地仓库。
田凝等人胆大包天,将丝绸棉布茶叶转卖,十余年下来,贪污了近两百万两银子。
账目查清后,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穆公公轻轻叹口气。
“老奴失职,”穆公公跪下叩首:“先帝将内卫交给老奴,十多年了,内卫居然没有丝毫察觉,是老奴失职,请皇上降罪。”
“这事与你无关,”皇帝冷着脸:“我只是感叹,我大晋怎么就养了这样一帮城狐社鼠!居然就把我大晋吃空了!”
“皇上,亡羊补牢,现在尚来得及。”张猛劝道,说完也叹口气:“现在最要紧的是追赃。”
“皇上!”没等皇帝开口,穆公公便急忙抢先说道:“这沉疴已久,涉及的人事太多,若一体处置,势必引起朝野动荡,老奴认为,当缓缓行之。”
“缓缓行之!”皇帝冷哼道,满脸红光:“还要缓到什么时候!等他们把朕的金銮殿给拆了!卖了!”
穆公公一头磕在地上,不敢再开口,蓬柱点头:“皇上说得对,国事糜烂,贪官污吏横行,必须以重拳惩治,以廓清朝政。”
“贺坚!”
贺坚躬身低头,皇帝厉声说道:“彻查此案,凡涉案者,无论是谁,一律不得姑息枉纵!否则,朕绝不宽恕!”
“臣领旨。”贺坚躬身道,抬头又道:“可陛下,廷尉府可以调动的人手有限,牢房里已经装满了,抓来的人不知...”
“这事,你和穆公公商议下。”
“臣还要请旨,”贺坚再度施礼:“此案涉及的官员众多,扬州,荆州,冀州,青州,各路转运使,廷尉府实在抽不出人手。”
“要抓那些人,你和穆公公拟个名单,朕批了。”皇帝说道。
“臣领旨。”
“老奴领旨。”
贺坚与穆公公退下,俩人到了边上,名单没什么问题,账本上早就有,俩人没费什么口舌便拟定了。
穆公公看着那份名单,足有上百人,他轻轻叹口气,手指敲着名单,沉凝半响,摇摇头。
“公公,怎么啦?”贺坚看出穆公公神情阴霾,不解的问道。
“唉,算了。”穆公公摇头道:“由他们去吧。把名单按地区分出来。”
“是,老祖宗。”旁边的小太监应道,很快按照地区将名单分好,名单上的人分布很广,各地都有。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穆公公问道。
“押到...,公公您的意思是?”贺坚说了一半,便改口问道。
穆公公叹口气,望着窗外的浓墨重色,贺坚看到他眼中的担忧。
“你看看,这名单,背后还不知牵扯到多少人,哎,贺大人,要谨慎小心。”
贺坚点头:“公公放心吧。”
穆公公看了他一眼,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你贺坚贺大人心狠手毒,只要能升官,啥事不敢干。
穆公公想了会,觉着还不能放任这贺坚将这事无限扩大,便说:“这样吧,其他地方的人,就押到廷尉府审,扬州正在搞新税制,这地方不能乱,正好,句誕顾玮在扬州,扬州的案犯就交给他们审。”
贺坚连忙点头:“公公想得周全。”
俩人将名单和处置方案交给皇帝,皇帝看到皱眉问为何扬州的案犯留在扬州审?
穆公公连忙解释,扬州正在搞新税制,句誕顾玮两位大人正在扬州,可以就近审理。
张猛立刻就明白穆公公的意思,连忙开口支持:“穆公公说的是,扬州的案犯可以就近审理,就交给...,”
“句誕生病,顾玮忙着新税制,他们哪来时间办案!”皇帝不悦的摇头。
穆公公和贺坚没有说话,张猛笑了下说:“扬州在推行新税制,这是大局,扬州不能乱,另外,在扬州就地审理,句大人身体不好,顾大人要负责新税制,不是还有柳寒柳大家吗,就让这位诗文满天下的柳大家来审,穆公公,您认为如何?”
穆公公面无表情:“柳寒始终有个来历不明的问题,老奴也不知道这事交给他办,能不能办好。”
皇帝听出来了,穆公公实际是不希望将这案子交给柳寒审理,蓬柱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让莫齐审吧。”
穆公公低头顺目,也不说话,黄公公在边上更是小心,面无表情。
“我看交给柳寒挺好,莫齐要协助顾玮,”张猛说道:“新税制事物繁杂,仅靠顾玮一人,难以应付,还是交给柳寒比较妥当。”
“好吧,就按张先生的意思办。”皇帝立刻下了决断,穆公公身体微颤,很快便平静下来,除了黄公公以外,谁都没注意到。
“臣领旨。”贺坚和蓬柱都躬身领命,蓬柱很快起草了圣旨,皇帝盖上玉玺,吩咐道八百里加急。
贺坚连夜出宫,黎明十分,廷尉府衙役班头在禁军配合下,抄了帝都十多家商户和七家官员,同时八百里加急,分送各地。
帝都震动!
各衙门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道消息满天飞。
潘链在宫门口被众多官员拦住,纷纷向他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诸位,不要着急,也别去打听,以我看,还是粮库一案,贺坚贺大人辛劳一天,估计找到新线索了,呵呵,过两天就知道,呵呵,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潘链打着哈哈进宫了,又一辆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薛泌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他在廷尉府衙门关了一夜,今天是直接从廷尉衙门过来的。
没有例外,薛泌也被官员围住了,纷纷向他打听,薛泌自然也只是打哈哈,一句话都不留,摇摇摆摆的进了尚书台。
“薛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招呼都不打,你看看,现在外面议论纷纷。”潘链立刻问道。
薛泌苦笑,连连叫苦:“潘大人,老太师,这我那知道,我也在太尉府住了一宿,连家都不能回。”
左辰大怒,拍案而起:“贺坚大胆!无旨,岂能扣留大臣!”
“唉,也不是他成心扣留,而是怕走漏消息,”薛泌摇头叹息着将昨天廷尉大堂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为了不走漏消息,麦公公建议,凡是知道消息的,都不准出去,贺大人连夜进宫,所有账本全数送到宫里,嘿嘿,这下事情大发了。”薛泌一脸幸灾乐祸,唯恐事情不大。
潘链脸色大变,左辰大为震惊:“在廷尉府大堂上行刺!匪夷所思!匪夷所思!真是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潘链好一会才压下心中的惊慌,转身刚坐下,秋云也进来,他却一言不发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尚书台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
潘链看着秋云,嘴唇略微动动,没有开口。
延平郡王和曹晃同时到的,延平郡王很自觉的走在后面,曹晃进来也没说话,便径直到自己的座位上。
“昨天没有军报吗?”曹晃只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文书便问道。
并州和雍州的军报都是他和秋云在处理,这次出塞作战,太原王每三天就八百里快报送到帝都。
“回大人,今儿没有。”负责分发奏疏的小吏恭敬的回答道,这些小吏能在尚书台工作,相比其他衙门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能获得某位大人物的赏识,那无疑是仕途捷径。
“王爷,这粮库一案,现在是越来越热闹了。”薛泌开启了闲聊模式,每天到尚书台后,众人都要闲聊一会,时间长短,视话题有趣与否。
延平郡王似乎一点不意外,笑了笑说:“宫门口有这么人,今儿一大早,便听说了,贺大人好气魄。”
“昨儿并州没什么大事,帝都倒真出了大事,这账本找到了,按照账本抓人即可。”左辰低头,拿着本奏疏,目光留在奏疏上。
“这事要这样简单那就好了,”薛泌的语气依旧满是幸灾乐祸,这柳寒去了扬州快一年了,自己每每遇上难事,便飞鸟求助,柳寒给出的方略,总能让他茅塞顿开。
到现在,他还很庆幸网络到柳寒,简简单单几个策略,便改变了皇帝对他的印象,为自己进入尚书台打下基础,随后,又出奇招,终于让他进入尚书台,进入这个大晋的权力中心。
秋云抬头看了薛泌一眼便又低下头,曹晃不为所动,延平郡王神情微变,眉头微皱,左辰却没有明白,依旧说道:“有账本,自然有名册,按名拿人,还能怎样。”
“老大人说的是。”薛泌没有与他争辩,只是笑了笑,便偃旗息鼓。
延平郡王却明白,薛泌是对的,左辰老学究,象飞在天上的神仙,飘飘然,不食人间烟火,哪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正想着要不要给左辰挑明,门帘掀开,一个小太监进来,怀里抱着厚厚的奏疏,进来后便放在桌上,然后拿出几本来,对潘链说:“太师,这几本是今天必须盖的八百里加急,皇上请老太师尽快盖印。”
潘链下意识的点头,小太监也没再说什么,便抱起一叠奏疏,转身走了。
潘链看着那几本奏疏,无声的叹口气,拿起最上面一本,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啦?”延平郡王注意到,便过来拿起第二本,翻开看,却是命令捉拿冀州的几个商家和官员到帝都受审,看来这是贺坚昨天的成绩。
“真是异想天开!”潘链不悦的咕哝道,延平郡王微怔,凑过去看,却是下令将扬州涉及粮库一案的相关人等,一律交给柳寒审理。
这又是出人意料。
“让柳大家来审,有意思,嘿嘿,有意思。”延平郡王笑着摇头。
薛泌竖起耳朵听着,听到此言,连忙放下茶杯,过来,眉头不由皱起来,这一两年中,他对朝中之事大有长进,也对阴谋诡计有了更深的了解,一看到这个圣谕,直觉判断,有阴谋。
参与审理粮库一案,深知此案诡秘,背后还有不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象蒙着层面纱,让人琢磨不透。
这个时候,让柳寒来审理此案,那怕仅仅是扬州的案犯,也让柳寒卷入此案,究竟是谁干的,想要作什么?
薛泌立刻就想到中书监去,问问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这不是把他的一条胳膊弄到火堆中烤吗!
“让柳寒去审?能行吗?”
没等薛泌开口,秋云已经发出疑问,潘链更加郁闷了,粮库一案,朝野瞩目,居然让一个商人出身的人去审,这样重大的人事任命,居然压根没和尚书台商议便决定了。
倍感失落。
“皇上身边有小人!”曹晃不阴不阳的应了句。
薛泌有点害怕这位军中老将,此刻却皱眉:“老将军此言差矣,柳大家的才干,王爷和秋老将军都知道,审理此案,当不会有问题。”
延平郡王点头:“柳寒此人,做事圆滑,不是那种愣头青,秋将军,您认为呢?”
没等秋云回答,曹晃冷冷说道:“这柳寒,一个来历不明,锱铢必较的商人,却在几年间,居然一再升迁,今天,掌控了扬州军权不说,还要审理朝廷大案,这让皓首穷经的士子,该作何感想,皇上这是在开幸进之门,我担心,从此坏了朝廷制度。”
“曹车骑此言甚是,此风不可长,我等当向陛下进言,对这种希图幸进之徒,当短起念想。”左辰也有几分激奋。
薛泌顿时怔住了,他没想到居然引出这么大一篇议论,他很想为柳寒辩解,可一想到柳寒的话,便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回去。
“不拘一格用人才,”秋云却摇头:“太祖登台拜朱然,太宗拔赖珉于野,武宗一年五升丁武,千载佳话,何曾有错。”
朱然赖珉丁武,都是名臣,死后配享太庙,然后在太祖太宗武宗提拔他们之前,他们都是籍籍无名,丁武甚至还是奴隶之身,可武宗去在一年之内,五次提拔,最后,丁武辅佐武宗成就万世令名。
曹晃却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嗨了声,延平郡王微微点头,却又摇摇头,左辰眉头紧皱,显然不服气,有多少成功的,就有多少失败的,大晋八百年历史中,幸进之徒,每每扰乱朝政,导致天下纷乱。
可没等他反驳,潘链已经拿起印章,盖在圣旨上。
“皇上既然已经定了,那就这样吧,这案子已经拖了这么久,早点结案也好。”
正文 第799章 抄家
柳寒做梦都没想到,一块不知道是馅饼还是炸弹落在头上,拿着圣旨,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拔腿便到了句誕的房间。
“大人,朝廷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来审这案子?”
句誕看着圣旨,又看看眉头紧皱,迷惑不解的柳寒,想了想,觉得还是帮帮这笨蛋,这笨蛋与宫里关系颇深。
与人善,留一线香火。
“这案子,”句誕沉凝着,思索着说道:“现在情况咱们还了解不多,如果你在京里有消息,相信过两天就到了,如此事情就能清楚,不过,就这案子,我有点想法,子民,你姑且听听。”
朝廷八百里急递,昼夜不停,从帝都到扬州不过两天多时间,快过度鸟,所以,不管帝都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还不清楚。
“粮库一案,从开始我就觉着这里面有隐情,至于啥隐情,你以后自己慢慢琢磨。
梁琦审理此案,我估计他是知道这个火山碰不得,所以有暗中想大事化小的企图,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可能有所察觉,故而让他病休,转而启用贺坚。
贺坚这人,你不了解,此人原是廷尉右监,心狠手辣,有酷吏之称,我估计他发现了新线索,这案子恐怕再也遮不住了。”
句誕说着连连摇头,叹息不已,柳寒挺佩服这句誕的,别看这老小子偷奸耍滑,贪污受贿,金钱美女,啥都敢收,可脑袋够用,难怪能进尚书台,连权倾一时的齐王都扳不倒。
“可我还是不明白,有大人,还有莫大人,怎么就轮上我了?”柳寒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估计是宫里的意思,可不知道宫里是让他严审,穷究其罪,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估计是宫里的意思,”句誕眯眼看着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满,那意思很明白,都是明白人,谁也瞒不过谁,用你肯定是宫里的意思,尚书台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想起你来。
“我也知道是宫里的意思,”柳寒立刻改正错误,点头承认:“可我不知道,宫里到底是啥意思,是做大呢,还是控制范围。”
“我说子民老弟,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你先把该抓的人抓了,宫里自然会有信,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作了。”
句誕一句话提醒了他,柳寒拍拍脑门,感激涕零的抱拳:“还是句大人看得远,看得深,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句誕笑了笑:“子民,这就多礼了,你是聪明人,只是骤逢意外,没想通而已,我敢说,你要不了多久就会想明白。”
“大人过谦了,说实话,朝廷中的很多事,我都不明白,自从入仕以来,我一直都迷迷糊糊的,稀里糊涂的从禁军到了虎贲卫,稀里糊涂的升官了,老实说,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有时候想起来都怕,不知道啥时候,稀里糊涂的就把命送了。”柳寒苦笑着摇头。
句誕不由笑了,柳寒也不再打搅他,起身告辞,句誕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凝固,心中暗叹,这人实在太精明。
柳寒真的是不明白?还是装着不明白?恐怕后者居多,可他目的是什么呢?
句誕暂时还没想明白。
柳寒出来便将虎贲卫军官召集过来,同时让人将莫齐谢实都请到钦差行营,将朝廷命令交给众人传阅。
虎贲卫在扬州有五百多人,但顾玮带走了三百人,剩下的两百多人,其中有三十多人到城卫军兼职,二十多人随莫齐到扬州府,还剩下一百八十多人。
众军官看过圣旨后,全都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在以往,他们只服从命令,至于什么任务,上司说就行了,今天柳寒的做法让他们新奇又纳闷。
“诸位都看过了,”柳寒将圣旨收起,看着众人说道:“这次朝廷在扬州要抓的人不少,总共有七家,可这八家都是扬州市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第一位的韩家,韩记是扬州头号丝绸商,有丝绸作坊七座,店铺分布在扬州建康吴县,几乎遍布江南,这些全都要查封。”
“这第二个是丰顺赵家,赵家是扬州最大的粮商,粮号同样遍布扬州各地。”
“这七家虽然只是商家,可背后却是扬州的几个门阀世家,比如,这韩记韩家,背后是扬州的千年世家陆家,赵家的背后是上品门阀张家,所以,这次抓捕,明面上是针对这些商家,实际上很可能牵扯到扬州的门阀世家,这是这次行动的第一个要点。”
众人齐齐点头,即便不关心朝政,可这些虎贲卫军官也知道,那些千年世家很麻烦。
“韩澄韩大人,这赵家就交给你了,你带二十名虎贲卫和一百名城卫军,记住,账本和书房的书信,要全部抄回来。”
韩澄领命,柳寒又让莫齐,谢实,马烨等人分别领兵,查抄其余各家,莫齐面带忧色,他有些懵了,朝廷在这个时候采取这样大的动作,对新税制推行是好还是坏,他实在无法评估。
“韩家由我带队查抄。”柳寒最后说道,看看时间,已经过了申时,便要下令展开行动。
“大人,这抓捕的人押到那?”谢实突然开口问道。
莫齐回过神来,也连忙说道:“对,大人,这是抓一人还是一家?”
“当然是所有人,这些犯的钦案,凡涉案官员和其他人等,要全数扣押,这七家不过开始,后面多半还有。”柳寒叹口气,想了想说:“这七家的犯人估计上千了吧,莫大人,扬州郡的大牢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上千人!”莫齐苦涩摇头,扬州郡大牢已经关了不少犯人,那还有空间容纳上千的犯人。
“这样吧,这些都是豪门,在他们家里找个不要紧的地方先关起来吧,唉,以后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莫齐叹口气,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悲凉。
在官场混迹多年,见多了朝为天子臣,暮为阶下囚,可今天却让他感到世事无常。
各路人马纷纷出动,柳寒带着二十名虎贲卫和一队城卫军到了韩家。
韩家在城西的甜井巷,韩家虽然不是士族,但府邸占地面积挺大,占了大半个巷子。
开门的家丁还想阻拦下,被魏豹一巴掌拍到边上,柳寒径直闯入客厅大堂,站在房中央。
“来个能做主的!”
韩府总管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到柳寒来势不善,战战兢兢的上前:“大人,小的已经去禀报了,还请大人稍待。”
柳寒一言不发,转身坐下,总管连忙让人送上茶,看看柳寒的神情,还有四周如狼似虎的兵丁,这些兵丁进门之后,立刻分散守住了各个通道。
来者不善!
总管心里有些发麻,可韩家不是普通人家,他平息下心情,鼓足勇气上前。
“大人,不知大人今日有何事?”
柳寒压根没理他,总管讨了个没趣,总管见试探失败,正要进一步尝试,从门外进来个中年人,那总管要迎上去,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总管退到一旁。
“草民韩峰,见过大人。”
柳寒抬眼打量下中年人,中年人穿着简朴,面容略微有些富泰,穿着却很简单,一袭布袍,发髻简单的用帕子包着。
“韩峰,韩家你做主?”柳寒这是明知故问,韩家的情况早就查清楚了,这韩峰是韩家的家主。
“是,大人,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韩峰不卑不亢的答道。
“那就好,”柳寒起身,沉声下令:“拿下!”
李桥上前便要将韩峰摁倒,客厅外的韩家家将见状便要冲进来,周胜上前与他对了一掌,那家将连退数步,还没反应过来,两把雪亮的钢刀便架在他脖子上。
“大人!草民犯了何罪?”韩峰抗声道。
“你的事犯了,”柳寒说着拿出圣旨:“韩家勾结田凝,盗卖国库,奉旨,查封韩记及韩家。”
韩峰脸色大变,象是被抽了骨头似的,委顿在地。
韩府顿时鸡飞狗跳,众兵丁在各个房间贴上封条,韩家人被集中到东院,直系女眷被集中在西厢,男人则被集中东厢。
柳寒则带着韩峰到了他的书房,书房的规模不是很大,柳寒没让其他人进去,只让魏豹和李桥进去,告诉他们,书房的一个纸片都不要放过,要仔细搜查。
韩峰面无表情的跪在书房中,厚厚的木枷已经枷在他脖子上,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柳寒在房间里四下打量,魏豹李桥将所有书信,典籍,账本全数收集在一起,贴上封条,放进箱子里。
没有多久,书房几乎被搬空了,柳寒皱眉,让魏豹将书架搬开,韩峰闻言抬头,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书架搬开后,柳寒过去,敲敲了墙壁,回头看了眼韩峰,然后在边上摸索了一阵,墙壁上突然响起轻微的响声,墙壁向后缩,露出一道门。
“这还藏了道门!妈的,这老小子。”李桥惊喜的骂道。
魏豹抢先进去,这房间不大,里面堆着十几个木箱,柳寒吩咐将木箱打开,全是账本。
正文 第800章 守株待兔
柳寒此前没见过大晋抄家,今儿抄韩家算是见识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抄家,前世没经历过,今世算是头遭。
将从密室抄出的账本抬到院子里,柳寒就没再离开院子,然后就看着兵丁们将韩家财物从各地搜出来。
从钦差行辕抽调的书办,将每一件财物登记造册,士兵们则兴高采烈的,在另一边,柳寒可以听到厢房里传来悲悲切切的哭声。
“他们干嘛这么高兴?”柳寒悄声问道,魏豹笑了笑,在他耳边说:“大人有所不知,这抄家是个发财的活,弟兄们多少都能落点好处,而抄家的主官,那更是不在话下。”
柳寒微怔,很是不解,魏豹低声说:“您没看见,那登记的,不时看你,那意思就是,你要是看上那件,那件就不用登记。”
柳寒恍然大悟,难怪那造册的小官不住看他,他笑了笑,起身过去。
“九天云凤簪。”
“我看看。”柳寒伸手接过来,端详了下,揣进怀里,那造册小吏便不再写上册子,随后,柳寒又拣了几件首饰,有玉佩,有珍珠项链,也有手镯。
看看差不多了,他转身回来,对魏豹说:“我是不是耽误你发财了?”
魏豹一笑:“大人说的哪里话,我孤家寡人一个,要这些玩意有什么用。”
“去吧,多少都落点,”柳寒叹口气:“这韩家啊,我看是出不来了,不死,也得落个发配千里。”
说完抬头看看西厢,眉头微皱:“我对朝廷处置还不太明白,这男的发配千里,女的呢?”
“这得看案情,照这案子,若是落实了,女眷,年青的收教坊司或由官府拍卖,老的,卖不了价的,恐怕就得发配,这发配恐怕是走不到的。”
柳寒轻轻叹口气,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谁让他们卷到案子中了。
“去吧。”
柳寒又坐下了,魏豹感激的抱拳施礼,带着五个护卫到后院去了。
夜色降临,院子里点上火把,各种财物继续运到院子里,快起更时,才清点完。
从下午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所有人都粒米未沾,可个个喜气洋洋,很显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发了笔小财。
西厢的哭声更大了,柳寒忍不住皱眉,魏豹低声报告,犯人到现在还没吃饭,恐怕都饿了。
柳寒点头,吩咐人去做饭,然后开始最后一项,给犯人造册。
一个一个的清点,男人们都呆若木鸡,女人则楚楚可怜。
柳寒看着那些男人,想了想吩咐将那些家将家丁分开关押,将那些显然有修为的,另外关押。
“你们呢,有些是雇的,有些是家生子,主子犯法,你们跟着吃挂落,这也是命,所以呢,你们也要认命,谁让你们跟了这么个主子呢。”
“按照朝廷律法,你们的罪过不高,所以,你们安心待着,案子审清了,你们该上那上那,这期间,别找不痛快,言尽于此,自己琢磨吧。”
柳寒说完转身要走,有人哀求道:“大人,我们一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
“已经有人给你们做饭去了,对了,把韩府厨子找出来,让他负责做饭,别饿着了。”
随后,柳寒留下五个虎贲卫,带着二十个城卫军,负责看守这些犯人,但有几个人却不能留在这,韩峰和他的儿子,以及两个账房,这几个是要犯,要押回钦差行营。
押着几个犯人回到钦差行营,韩澄他们都已经回来了,所有犯人都带回来了。
吃过晚饭后,柳寒将莫齐韩澄留下,莫齐显然想通了,神情自若,直言自己没时间。
“大人,这案子是朝廷交代要办的,我这除了一帮武夫外,谁都没有审案的经验,莫大人,您不能让我坐蜡吧。”柳寒一脸苦相,吐沫横飞的吐着苦水。
对朝廷的这个决定,莫齐心里有几分窝火,这案子没交给盛怀,他可以理解,朝廷压根不相信盛怀,可自己还主掌扬州郡,朝廷为何不让自己来主持审理这个案子?偏要用这个柳寒?
心里不舒服,可还不能对柳寒发脾气,老实说,他对柳寒并不反感,自己代理扬州郡以来,柳寒对他很支持,顾玮数次要柳寒出来做事,固然是欣赏柳寒,可未尝没有分自己权的意思,但柳寒都拒绝了,绝不越雷池半步。
“子民兄,不是我不肯,朝廷明旨,此案由你来审,这说明,朝廷不让我和句大人插手,咱们得领会朝廷的意思。”莫齐也艰难且苦涩的辩解道。
韩澄看着俩人,他对一些事还不了解,不过,他感觉到俩人中的那丝嫌隙,于是插话道:“这案子发生在扬州,扬州郡脱离不了干系,不过,朝廷既然已经指令让柳大人审理,不如就以柳大人为主,莫大人派两个人协助,这样可好。”
“成,就这样。”莫齐立刻答应,柳寒也点头赞同:“那这样吧,你让那班头带两个人过来,另外,让马烨带几个账房过来,要老手,如此可好?”
莫齐没想更多,立刻点头答应,让俩人明天过来。
韩澄以为柳寒立刻便要动手开始审案,可没想到,柳寒却压根没审案的意思,只是将韩家赵家抄来的书信,一封封看,另外叫马烨带着几个账房清点账目。
韩澄忍了两天,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书信,抬头看着柳寒问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柳寒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头也没抬便回道:“怎么啦?”
“犯人已经关了两天了,大人不审也不问,这是为何?”
柳寒放下信件,抬头看着他,笑了下,低下头继续看信:“嗯,我在等人呢,或者说等消息。”
“等人?”韩澄皱眉想了半天,脸色微变:“大人,这可是钦案。”
“对啊,是钦案,怎么啦?”柳寒随意道。
韩澄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半响,才下决心劝道:“大人,是不是在等有人送银子,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是这样,卑职奉劝大人,千万不要,在这种案子里伸手,后患无穷。”
“哦,”柳寒放下书信,抬头看着他,韩澄神情严肃,他噗嗤一下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人送银子?”
韩澄愣了下,他仔细看了柳寒,半响才略微有些歉意的说:“我以为,...,可卑职还是不解,大人为何这样拖沓。”
“皇命下,我辈自当,宵衣旰食,急于王事,对吗?”柳寒笑着问道。
韩澄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难道不该如此吗?”
“当然不该,”柳寒正色道:“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一味求快,就说此案吧,这个案子很大,钦案,按照朝廷律法,钦案不得轻易动刑,而审案,其实就是主审官与案犯的较量,主审官希望案犯能痛痛快快,竹筒倒豆子,把所有事都交代出来,而案犯呢,则希望少些罪责,能躲则躲,能少则少。
特别是这个案子,这前面抓的是韩家赵家,后面是陆家张家,这楚家还牵连到淮阳王,这个案子能不谨慎吗,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需要时间来寻找他们的破绽,找到突破口,而这些信件说不定就能发现线索。
另外,扬州正推行新税制,在这个关口,朝廷是不是真希望在扬州掀起大案,这些都要考虑,否则,干了活,却落不到好。
第三,这几天我在等,等有人坐不住,有人自己跳出来,你看着吧,说不定第一个上门的便是盛怀。”
韩澄有些歉意的点头:“我误会大人了,大人这是在守株待兔。”
柳寒笑了笑,拿起书信继续看,韩澄也拿起书信继续看,他注意到,柳寒偶尔会在纸上记下几笔,略微想想便明白,于是,他也开始照着学,将可能的线索记下来。
没过多久,魏豹进来通报,扬州刺史盛怀盛大人求见。
柳寒看着韩澄,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道:“这刺史大人上门,咱们怎么也得出去迎迎。”
韩澄也是一笑,眼中满是敬佩。
钦差行营,即便盛怀也不敢硬闯,他站在门口,很有耐心的等着。
“盛大人来访,迎接来迟,见谅,见谅。”
柳寒满脸带笑,抱拳施礼,连连致歉,盛怀面无表情,抱拳回礼:“哪里,这是钦差行营,警戒森严,这让我们也放心不少,这都是柳大人的功劳。”
“哪里,哪里,”柳寒随口打着哈哈:“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盛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满的哼了声:“柳大人前两天将扬州闹了个鸡飞狗跳,可我这刺史府,居然没有一点消息,现在,扬州市面上,流言蜚语甚多,几乎人人心惊胆颤,你要知道,韩峰赵强,都是扬州商界的头面人物,韩峰是丝绸公会的会长,赵强是粮食公会的会长,你们把他们抓了,半个扬州城都慌了,我这个刺史不能不来问问,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大人,里面说话。”柳寒笑眯眯的说道,盛怀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句大人在那?”盛怀边走边问:“我要问问他,他是奉谁的命令?”
“哦,这事,我可以告诉大人。”柳寒说着将他们引入大堂:“大人请坐,上茶。”
柳寒看着盛怀,今天盛怀是孤身前来,颇有单身闯敌营之势,想想让人好笑,这家伙的目的不过是打探消息,看来这次是捅到他们的痛楚了,堂堂刺史大人居然沦落到打探消息的探子。
正文 第801章 太原王
“我要见句大人!”盛怀压根不想理会柳寒,再度提出要见句誕。
柳寒也不生气,将茶端到盛怀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盛怀怒气冲冲,柳寒笑了笑。
“你笑什么?”盛怀语气冰冷。
柳寒依旧笑嘻嘻的,盛怀大怒,腾地站起来:“老夫到此,不是来受你嘲讽讥笑的,句誕在那!让他出来!”
“盛大人,少安毋躁,”柳寒手捧茶杯,慢慢抚弄杯盖,盛怀抬腿要走,李桥冷冷的站在门口,盛怀大怒,转身怒视柳寒。
“打探消息,最好方式是低姿态,而不是虚张声势,盛大人,你这做作了。”
盛怀神情微怔,瞪着柳寒,柳寒同样含笑看着他,俩人目光对视一阵,盛怀率先收回目光,坐在柳寒对面。
“看来盛大人有段时间没收到帝都的信了,”柳寒说道:“有些着急了。”
“我有什么着急的。”盛怀在刚才落了下风,气势有些弱,却还是不服气的怼上了。
“心里有数就行了,”柳寒没有乘胜追击,神情淡淡的放过了他:“盛大人如果是来探望句大人的,我这就让人带你去句大人那,若是为抓的人来,直接问我就行了,这事,句大人管不了。”
盛怀愣住了,看着他,好一会才问:“什么意思?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事,朝廷派给我的差事,句大人不能插手。”柳寒笑眯眯的说道。
盛怀神情微变,再次打量着柳寒,老实说,柳寒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还不如莫齐,这人突然到了扬州,随后接管了扬州的军事力量,但他行事非常低调,除了郡国兵中开了部分低级军官,其他什么都不理会。
可今天,就这短短几句话,盛怀觉着自己犯了大错,忽略了这柳寒,这人属于那种不叫的狗。
“那么柳大人能说说吗?”盛怀沉声问道。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人卷进了粮库案中,过几天,盛大人肯定能收到帝都的详细消息,这次,韩赵几家恐怕死定了,至于还要牵连到那些人,只有审过之后才知道。”
盛怀神情微变,沉声问道:“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很快就有,”柳寒答道:“这抓谁不抓谁,可不是我定的,盛大人,我可没这么大胆量,去捅这个马蜂窝,实话告诉大人吧,这名单是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严命抓人,其他材料,随后送来。”
没等柳寒说完,盛怀的脸色已经大变,柳寒看在眼里,心中颇为不屑,这盛怀看上去气势很高,可实际上就是个草包,半点沉不住气。
略微沉凝,便决定再刺一剑,他叹口气:“田凝将国库几乎卖空了,江南的府库也同样如此,盛大人主掌江南多年,难道不知道?”
盛怀忍不住轻轻发抖,背心冷汗淋漓,田凝的案子有多大,他是知晓的,朝廷震惊,天下震惊,士林口诛笔伐,早已吵得天下皆知。
这是当今天字一号案!
“江南府库是度支曹江南转运使管辖,本州管不了。”盛怀勉强说道,柳寒看着他,没有继续敲打。
盛怀不知道该再问什么,柳寒也不再透露什么,俩人干瘪瘪的坐了会,盛怀借口要去探望句誕,起身告辞,柳寒也不挽留,送到门口便停步了。
“老弟,你怎么啦?身子骨不舒服?”句誕看到盛怀,不由大为惊讶,盛怀的脸色苍白,两眼无光,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
盛怀勉强笑了下,句誕摆手,让下人退下,然后才开口问道:“怎么?见过柳寒柳大人了?”
盛怀点点头,句誕叹口气:“这田凝实在胆大包天,居然将帝都的几大粮窑卖空了,这可是大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也难怪皇上震怒。”
盛怀重重叹口气,句誕冲他微微摇头:“这次的事,你若也牵扯其中,最好立刻与柳大人说清楚,该退多少就退多少,也不瞒你,这事,我说不上话,朝廷下旨,柳寒审案,连抓人的名单都是朝廷给的。”
盛怀叹口气,想了想从袖兜中拿出几张银票,没等他递出去,句誕就已经摇头:“盛兄,这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插不了手,完全取决于柳寒柳子民。哎,我句誕虽然爱财,可收了银子,就要办事,办不了的银子,我不敢收。”
句誕说得义正词严,可盛怀知道,这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这让他更加不安。
“大人,朝廷这次的目的是什么?”盛怀低声问道。
句誕微微摇头,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唉,盛兄,小心点吧,你若与卫振有牵连,最好早点撕扯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卫振,度支曹江南转运使,田家的门生,也是田凝亲信,掌控江南转运十多年,这次被抄的七家中的一家。
但盛怀还听出一层意思,句誕这是隐晦的告诉他,这次若是卷入案中,就算潘链也救不了他。
“这卫振可不是一般人,我与他关系不深,”盛怀解释了一句,然后苦笑下:“大人有所不知,这淮南王和卫振的关系颇深,如果朝廷要深究,我担心牵连甚多。”
句誕深深的盯了他一眼:“深究不深究,得看朝廷的,至于柳大人那,你倒不用太担心,这是个妙人。”
说完之后,句誕闭上眼睛,盛怀明白的说了两句安慰话,无非是安心养病等等,然后便起身告辞。
柳寒送走盛怀后,也没回去,而是去看马烨他们查账,抄回来的账册很多,最多的不是韩家抄出来的,而是转运使衙门的,足足堆满了一个房间。
转运使衙门几乎全数落网,转运使卫振和副使陈湘以及两个账房均被关押在钦差行营,另外几个小官则被关押在扬州郡大牢。
“明辉,算出来多少?”
“现在还不清楚,要与京里的账目对后才知道详细数目,不过,与韩家赵家的账目相对,少说有三百万两银子。”
马烨神情感慨,这只是江南一隅,而且还是一部分账目,就已如此触目惊心,这帮贪官污吏实在太大胆了。
房间里有十八个账房在算账,这些账房是柳寒从钦差行营和顾家瀚海商社甄娘盐号抽调的。
“漕运在即,这转运使不能没人啊,唉,”柳寒轻轻叹口气,看看卫振就知道了,转运使可是肥差,江南富庶,江南转运使更是肥中之肥,这次恐怕会争得头破血流。
更让人担心的是,漕运马上就要开始了,这转运使却没人,整个衙门空转,这是非常危险的。
转运使衙门可不仅仅是安排漕运那么简单,还有其他工作,比如绸缎,他要考察那些绸缎作坊的设计,质量,产量等等,还有棉布,瓷器等等,这些都要考察,挑选,品鉴。
转运使看上谁的货,谁就等于获得一个无限大的市场,利润虽然比市场价要低那么点,可若算上量,也就非常丰厚,更何况,打上皇家贡品或其他什么的,也是一笔无形资产。
正因为这样大的利益,转运使一向是油水最丰厚的职务,一有空缺,便争得头破血流。
这一次,转运使空出这么多来,各方恐怕又要大打出手。
马烨也叹口气,柳寒低声问:“王爷有信没有?”
“我已经给王爷去信了,估计回信在路上。”马烨同样低声答道,他向左右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凡是与各位王爷侯爷有关的线索,先收起来,万不可泄漏。”柳寒叮嘱道。
马烨会意的点点头。
柳寒在等待朝廷和宫里的旨意,或者更多的是后者,这个案子太大了,如果全部掀开,江南的几个头等士族门阀都要卷进去,几家宗室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句誕为什么不敢收银子,看他的眼神就象看死人一样,这家伙老奸巨猾,嗅觉比狗都灵,早知道这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沾上谁倒霉,别看现在是审判官,可到最后,谁审了谁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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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青草,从天边铺到大地的尽头,各种颜色的小花夹杂在青草间,随风摇曳,天地间,充斥着青草与花香。
一顶顶帐篷,整齐的排列在青草间,从天空看下去,就像在碧绿的青色中,长出朵朵白色的蘑菇。
营帐间,士兵们在悠闲的聊天,战马低头吃着草料,偶尔抬头看看广袤的草原,露出驰骋的渴望。
数百上千的营帐围绕着中间那个最大的营帐,披挂整齐的军官们正纷纷离开营帐,跳上战马,带着护卫离去。
最后从帐篷出来的将军,穿着金黄色铠甲,披着红色披风,他与外面的卫士说了几句后,便跨上战马,带着几个护卫奔出营帐。
这小队人马出了营门,冲上一处小土丘,小土丘上停着辆马车,马车不远处,有个白衣人坐于树下,另有一麻衣老者站在不远处。
看到金甲人过来,白衣人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金甲人甩鞍下马,向白衣人走来,几个护卫则迅速散开,向四周警戒。
“王爷,会开完了?”白衣人面带微笑,手中拿着支竹笛,神情悠闲。
金甲人爽快的点头,走到白衣人身边,一个年青人从马车中端出案几,拿出两张草席,铺在在青草上。
“鲜卑人跑了,朝廷催促甚急,唉。”金甲人叹口气,端起酒杯就喝,眼前一亮:“好酒,到底是帝都的酒,好酒。”
“王爷是好长时间没喝酒了,王爷军令,营区不准饮酒,没想到作茧自缚了。”白衣人笑眯眯的说道。
金甲人,就是统兵出塞的太原郡王,一般都称他太原王。
王爷哈哈大笑,神情豪迈,白衣人继续说:“鲜卑人逃走,这是预料中的事,朝廷催促甚急,那是朝廷财力不足,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爷知道,这场仗许胜不许败。”
太原王沉重的点点头,还没出塞,他便知道,这次出塞与以往不同,各方面准备都不充分,不说别的,就说麾下统帅的这支边军,就没有完全准备好。
并州边军,原来的统帅是方回,方回为人张狂,可待下却极好,士兵无不乐意为他效死。
方回案后,并州边军进行了清理,一批方回的亲信被杀或被逐,可这种清洗是不彻底的。军中依旧还有大量方回亲信,这些低级军官对朝廷非常不满,认为方大将军是冤枉的,时刻想着为方回翻案申冤。
太原王并不是那种整天玄修,混吃等死的王爷,他是马背上的王爷,十六岁便上阵,在马背上砍杀了几十年,若不是宗室缘故,以战功论,他并不输给泰定朝的四大总督。
泰定帝选他接任方回,按说没选错人,可问题是,这支边军是方回统帅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方回创建的,这支边军中有大晋人,有匈奴人,有鲜卑人,有以前的马匪,有并州边民,他们在方回统帅征战几十年,这支军队已经深深打上方回的烙印。
要清理这些烙印,需要很长时间,可当今皇帝没这么多时间给他,便让他统兵出塞。
这一路上,太原王一改方回的战法,沿途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直到会合了白山匈奴的三万大军,才稍微大胆些。
“望,你有什么建议?”太原王随意的问道,从语气判断,太原王与望的相交匪浅。
(本章完)
正文 第802章 落水原
望望着悠悠白云,轻轻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虽然不是大漠,可景色之壮阔,是中原远不及的。”
长长的舒口气,转头看着太原王:“王爷着什么急,看看这美景,这要班师回朝,这景色可就看不到了。”
太原王苦笑下,在小马扎上坐下:“一仗未打,就回去,皇上饶得了我?朝廷那些言官还不淹了我。”
“当然不能一仗不打就回去,”望淡淡的一笑:“王爷可召鲜卑诸王过来议事,共商大漠之事,告诉这些鲜卑王爷,三十日之内,到落水原的,可不算反叛,不到者,则莫怪朝廷雷霆之怒。”
太原王率兵出塞,花了近一个月时间与拓跋部落和宇文部落协调,又将匈奴部落一万大军等到,总算集结起十万大军。
可这时中部鲜卑大王荼利采取了最正确的战法,坚决避战,为此放弃了南部鲜卑的大片草场,退到中部鲜卑领地。
太原王想了下:“好,不过,朝廷那边还要打招呼。”
“那是自然。”望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奏疏递给太原王:“这是我起草的一份奏疏,王爷让师爷抄录一份,转呈朝廷。”
“如果朝廷不同意呢?”太原王接过奏疏问道,望淡淡一笑:“朝廷肯定同意,有曹晃和秋云在,王爷就不必担心了。”
太原王一想也对,秋云和曹晃都是老人了,和鲜卑人打了半辈子交道,大漠上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那好,大军向落水原进发。”太原王很果断,起身上马,向营地奔去,身后传来悠扬的笛声。
第二天,大军拔营,十万大军分成三路向落水原进发。
落水原在南部鲜卑北方,莫日愣河以北,古勒山以南,这里地形开阔,适宜大军驰骋。
大军在十天之后到达,先期抵达的拓跋部落大王拓跋缨数十家鲜卑部落已经在外围驻扎,拓跋缨带着众多小王在落水原迎候。
远远看见太原王的旗帜,拓跋缨带着众王连忙躬身行礼,太原王催马到跟前,见状下马。
“免礼!免礼!”太原王豪爽的大笑着下马,今儿他没有穿盔戴甲,而是一袭灰色布衣,头发上也仅仅用布帕包裹,看上去压根不象统帅十万大军的统帅,而象是个出来游玩的书生。
“王爷,一路辛苦。”拓跋缨上前笑道,太原王大笑:“我倒是不怎么辛苦,拓跋缨,倒是你很辛苦,从西边跑到这来,这一路恐怕有几千里了。”
“同为鲜卑一族,我与南部鲜卑的恒锋大王是为兄弟,荼利谋夺他的领地,我岂能坐视。”拓跋缨先解释道,语气中多有委屈。
太原王豪爽的笑了笑,看了下众多鲜卑王,随口问道:“恒锋还没到?”
“昨天独孤豪那家伙挑事,他赶去处理了,以至于不能前来迎接王爷,还请王爷见谅。”拓跋缨很有几分歉意。
太原王曾经在方回统帅下作战,对这些鲜卑王爷很了解,他们并没有太看重他,如果是方回,他们恐怕要迎出十里去。
“无妨!”太原王豪爽的挥了下马鞭子:“这独孤豪又不安分了,先帝殡天前就在闹腾,先是兼并山鹰部落的草场,又与伏满部落争夺草场,他想做什么?是不是恒锋管不了他了?”
“他自然不敢,”拓跋缨恭顺的陪着笑:“他若有此野心,只要朝廷一句话,我西部鲜卑愿意出兵,灭了他。”
太原王大笑,拍拍拓跋缨的肩膀:“好!好!有你这句话,朝廷就可以安心了。”
拓跋缨陪着笑,与太原王边走边聊,大军扎营的号角响彻落水原,晋军在各处扎下营盘,进入落水原的仅仅是中军大营,前军左军右军匈奴大军则驻扎在各隘口,斥候放出十里。
落水原水草充沛,是放牧的好地方,也是鲜卑的重要马场,更是战略要点,在数百年中,中原铁骑曾经在这里与塞外胡族数次大战,这块草地上倒下过无数英勇的战士。
闲聊了一会,太原王让鲜卑诸王先回去,三天后再来,诸王告退后,太原王脸色阴沉的回来。
“这恒锋要做什么?”
望冲他摇摇头:“恒锋对大晋的忠诚当不会动摇,不过,方回被朝廷诛杀,以他和方回的关系,没有顾虑,恐怕不可能,王爷可派人去安慰他。”
太原王沉默了一会,这才点头,随即起草一封书信,派出三个亲兵给恒锋送信。
在击败鲜卑,鲜卑诸部投降后,泰定帝将鲜卑分成四部,分别是东西中南,这四部鲜卑中,以东部鲜卑的段部落和南部鲜卑大王恒锋对大晋最为忠诚,不过,恒锋与方回的关系最亲密,恒锋自己本人和麾下鲜卑战士曾经在方回的统帅下作战,恒锋也是在方回的支持下击杀自己的哥哥登上南部鲜卑大王的宝座,方回被杀,恒锋自然害怕。
“王爷要保持高度警惕,这次大会,恐怕没那么简单。”望又补充道。
太原王赫然转身,看着他问:“怎么,你有什么情报?”
望微微摇头,叹道:“朝廷这些年对大漠的控制越发无力,这事,最要紧在一个防字。”
太原王沉默的点点头,这些鲜卑人反复无常,这次到落水原的鲜卑大小王,最多可以带兵一千,少的只有数百,可加在一起也有上万人马,而且根据斥候得来的情报,每个王爷带了三五千士兵,只是这些军队离落水原远远的。
一队游击士兵在营地附近巡查,经过小树林时,看到林边有两个女人,这俩个女人穿着不像塞外胡人,一个穿着水蓝色劲装,另一个则更随意,穿着一条绣花长裙,带着白色帷帽,那样子不像是军营中人,而向帝都出来踏青的仕女。
士兵正想上前盘查,从林子里出来几个军官,几个军官到了女人身边,神情恭谨的说着什么。
带队军官看到这情景立刻打消念头,带着士兵离去。
“大小姐,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万一被发现,我们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大小姐要有半点损伤,将来我们如何向大帅交代。”
边上的年青军官苦口婆心的劝道,方慧芸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帷幄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看着绵延不绝的大营,曾几何时,她是这大营的公主,全军上下谁不知道她,谁不认识她。
朝廷为了消除方回的影响,高级将领死的死,逃的逃,朝廷从禁军和雍州调了一批军官来,可这毕竟是方回带了十多年的部队,军中有大量方回的亲信,朝廷压根就不可能清除干净。
逃出帝都后,方慧芸一路潜行,沿途没有惊动任何人,很顺利的回到并州,返回师门。
在师门待了足足五年,最近听说朝廷出兵塞外,她这才向师门请求下山,她师傅考虑再三,同意了。
看了一会,方慧芸忽然心生警讯,抬头看去,在远处有个白衣老叟,老人须发皆白,站在树下,全身气息均融入整个天地间,不是留心,压根就不可能发现。
方慧芸全身戒备,缓缓拨转马头,边上的两个军官顿时松口气,四下看看,没有发现有异常,这才跟着进入林中。
“师妹,看到那老头了吗?”方慧芸低声问道。
“老头?在那?”水蓝色劲装女子很是意外,回头看去,没有发现。
方慧芸神情凝重,心里明白了,对方是故意露出行藏,这是警告。
“营中有高手。”师妹醒悟过来,方慧芸点点头,两个青年军官中的一个说道:“朝廷调了不少人过来,内卫也盯得紧,兄弟们现在都不敢说话。”
“大小姐,你去过掩月森林没有,徐大哥他们在那。”后面的军官问道。
这两个军官都是军中有实权的都尉,前一个叫赵浩,后一个叫焦辙,都是前军都尉,俩人也是魔门弟子,是方回一手提拔起那的。
魔门在并州的势力不小,大批弟子进入并州边军中,但这事不是公开的,这里面自然是有缘故的。
魔门的名声不好,与中原武林嫌隙甚深,而且在大晋争雄天下时,魔门是公开支持前朝的,要不是魔门分裂,太祖能不能一统天下,还未为可知。
太祖问鼎天下后,对支持前朝的士族豪门和武林门派清算,而且魔门在武林中结怨不少,朝廷做得很聪明,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暗中鼓动中原武林对魔门展开追杀,内卫为中原武林提供了强力情报支持。
这场武林大战持续数十年,其中内情十分复杂,还牵扯到隐世仙门,但最后,魔门战败,被迫逃到并州,逃到边塞才站住脚,并且从此,魔门子弟在外行走都对身份保密。
几百年过去了,朝廷对魔门依旧有几分忌惮,但在并州却比较松,在大晋与塞外胡族的数次战争中,魔门都支持了朝廷,这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朝廷与魔门的关系,特别是在那场对鲜卑的战争中,大批魔门弟子进入军中,成为边军中坚,为大晋出生入死,朝廷也投桃报李,对魔门的限制也大为放松,也正是这个原因,甄娘才能在燕京开上百漪园,萧雨才能创办风雨楼。
正文 第803章 魔门在边军
数百年下来,魔门不再是大晋禁忌,但魔门弟子依旧保持隐秘作风,从不对外声称自己魔门弟子的身份,魔门整天也保持着神秘的行事风格,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魔门还有个致命的问题,便是内部不团结,魔门在近千年前,门主斗破天死后,代表魔门权威的天魔剑和天魔印丢失,十二卷《天魔录》散,整个魔门分裂成日月星三派,另外还有十多个小门派,有些连魔门内部自己都不知道。
方回与魔门关系密切,唯一的独身女儿送到魔门习武,麾下并州边军中有大批魔门弟子,所以,尽管方回身死,但方慧芸可以轻易得到并州边军情报,自由出入并州边境。
“徐师兄去了掩月森林?”方慧芸有点意外也有些惊喜,他们口中的徐师兄名叫徐杰,是魔门月宗大长老的弟子,有天才之称,二十多岁便看到宗师门槛,为了寻求破镜,加入并州边军,希望能在战场上,生死之间,寻求突破瓶颈的机会。
“大帅死后,徐师兄得到消息后,便带了一些兄弟去了掩月森林,他们幸亏走了,要不然也要象星宗的吴师兄那样,死得不明不白。”赵浩的语气中带着丝怨恨。
方回死前及时送回消息,边军中的嫡系将领比朝廷旨令快了一步,徐杰带了一批人出走,有些将领因为种种原因,或是家庭,或是抱有侥幸,没有走,结果一部分作为方回余孽被杀,一部分被罢黜,一部分被调离。
“除了徐师兄,咱们月宗还剩下多少人?”方慧芸叹口气,低声问道。
这次回到宗门,成为内堂弟子,方慧芸才弄明白魔门的很多隐秘,比如隐世仙门,比如魔门内部三派之间的关系,等等。
“还有一些,不过,中级将领就剩下郑明郑师兄,他是郑师兄的,咱们月宗的主要是些什长屯长,军侯剩下两个,一个是辎重营的武袄,另一个是长屯营的陶霆,陶霆为军侯,现在右军。”
无论军侯还是屯长什长,都是军队的下级军官,军侯还勉强算得上中级将领,屯长什长就是带兵冲锋的低级军官。
“日宗和星宗呢?”方慧芸有些不甘心,最多时,魔门弟子在边军有上百人,中高级将领中都有,现在居然只剩下低级将领了,朝廷,够狠!
“不太清楚,这恐怕得问徐师兄。”赵浩摇头道,日月星三宗分裂,各自对外保密,即便在边军中也一样。
方回在边军将士心中地位那样高,并州边军战斗力那样强,有个最大的因素便是方回治军,不管出身,他从不问出身来历,军官提拔全凭军功,没有军功,天王老子也不行。
要不是边军辛苦又危险,仅这一点,方回便会成为大晋士族豪门的眼中钉肉中刺,边军多少职务,士族豪门们心里能不清楚,就这样给了那些庶族平民,甚至奴隶罪犯?!!!
“大小姐,您这次来....?”焦辙迟疑不决的问道。
方慧芸突然出现,俩人在兴奋之余也很担心,不知道她要作什么。
“没什么,今儿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方慧芸从怀里取出两瓶丹药扔给两人:“师傅说你们修为遇上瓶颈,这瓶丹药可以助你们突破瓶颈;”
“多谢师傅,多谢师姐。”俩人很是兴奋,他们被困在武士上品上很久了,有了这瓶丹药的帮助,可以突破武士瓶颈进入武师境界。
方慧芸的年龄比他们小,入门比他们晚,但方慧芸是内门弟子,身份尊贵,故而内门弟子在外,在称呼上要尊贵一点。
可俩人也不相信,方慧芸是专门给他们送丹药来了,从并州边境到落水原有数百里,送丹药用不着跑这么远。
“这次出门也是为朝廷大军出塞之故,”方慧芸还是解释道:“朝廷对我方家不公,但我方家受并州百姓供养,与并州百姓休戚与共,现在并州百姓受胡人威胁,我方家自不当坐视,所以,我来看看,不为哪个朝廷,只为并州百姓。”
赵浩俩人顿时松口气,俩人非常担心这位并州边军的公主作出什么疯狂举动,虽然对朝廷不满,但他们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这里是塞外,一旦战败,死的是麾下的兄弟。
“门主还有什么交代吗?”赵浩又问。
这话很有意味深长,魔门的宗门所在天魔山,从东南向西北倾斜,绵延上千里,横跨大晋和鲜卑,门中弟子不但有晋人也有匈奴鲜卑等胡人,故而在历次大晋和胡人争端中,宗门表面上都保持中立,但也不禁止门下弟子投军报效,至于投哪个军,自己选择,宗门也不管。
方慧芸听明白了,她淡淡的答道:“宗门的态度与以前一样,塞都他们回鲜卑了。”
塞都是月宗弟子,在宗门内小有名气,是鲜卑人,显然,方慧芸是告诉他们,塞都回鲜卑参战了。
“有乌其木大巫师的消息没有?”方慧芸问道。
赵浩神情凝重的摇头,乌其木大巫师,曾经是鲜卑国师,天下六大大宗师之一,在鲜卑人心中有无上威名,鲜卑人认为他是神明的使者,代表神明照佛大草原。
在鲜卑国最鼎盛时,鲜卑王秃发树机能征战四方,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乌其木国师,可在大晋与鲜卑大战中,乌其木却不见踪影,鲜卑人认为正是因为失去神明使者的眷顾,鲜卑人才最后战败。
但知道内情的高层才清楚,在鲜卑与大晋之战开始后,大晋朝廷的四大宗师联手出击,数次设伏,最终乌其木落入圈套,遭到重创,不得不遁世养伤。
大宗师很难负伤,可一旦负伤要恢复原有修为境界,也十分困难,其中内情很复杂,方慧芸在没进内门之前也不知道,在进内门后才知道。
乌其木疗伤便养了十多年,宗门得到消息,听说他又重新出现了,随着他重新出现的还有他门下的五大弟子。
乌其木重新出现,对远征草原的晋军来说绝对是坏消息,乌其木在鲜卑人心中的崇高威望,让分裂的鲜卑人重新凝聚成一团成为可能。
方慧芸沉默了会,没有再问,进入内门之后,知道了更多隐秘,这些秘密是外门弟子不知道的,甚至很多内门弟子都不知道。
进入内门之后,方慧芸接触了更广阔的世界,但这并不是全部,魔门内部的竞争十分激烈,内门弟子也同样激烈,与方慧芸一同进入内门的弟子现在就剩下三个。
这次入世,是宗门对三人的另一次考验,方慧芸到塞外和并州幽州,另外俩人,一个去了雍州凉州,一个去了冀州青州。
说来也巧,剩下的三人分别来自魔门三宗,日月星,三宗各一人。
应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考验了。
三人入世,离开之前,宗主很明确告诉他们,他们还不是云笈殿弟子,所以在外行走不能声称是云笈殿弟子,否则一旦宗门知道,将受到严厉惩处。
每五年一次的内门弟子选拔,实际上是云笈殿选拔宗门弟子,每次都有数十甚至上百人入选,但最终留下的只有一个,这一个将成为云笈殿弟子。
方慧芸四人缓缓行走在小树林中,她还在想那个神秘的白衣老人,这老人给她很危险的感觉,她相信要不是为了警告自己,白衣老人压根不会让自己发现。
询问赵浩,赵浩告诉她,他对中军营地的情况不了解,不过,军中将士都知道,太原王麾下有不少江湖人士。
方慧芸又失望又稍稍有些放心,有这样的高手在,太原王的安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们回去后,小心点,告诉弟兄们,一切要谨慎,蛰伏待机,皇帝那混蛋王八蛋的账,咱们以后再与他算。”
“明白,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把小姐的话转告大伙。”赵浩拍着胸脯保证。
“告诉弟兄们,这一仗要好好打,不可坠了我并州边军的威风,哼,父帅留下的边军可不能毁在燕溱这纨绔手上。”
“放心大小姐,那些鲜卑人想要赢,得等下辈子。”赵浩笑道,并州边军乃常胜军,骄兵悍将比比皆是,压根没将鲜卑人放在眼里。方慧芸点头,猛抽一鞭,跨下马猛地向蹿,劲装女也随即打马跟上,赵浩俩人站在小树林边上,目送俩人离去。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大军环绕之下,依旧敢这样纵马奔驰。
路上遇见两队巡逻,方慧芸和劲装女压根没回避,径直迎上去,巡逻队带队军官只是看了方慧芸一眼,便放她们过去了。
出了落水原,方慧芸放缓速度,劲装女追上来,与她并排而行。
“师姐,咱们下一步上那?”劲装女问道。
方慧芸说:“掩月森林,找徐师兄。”
劲装女一惊:“师姐,你要去掩月森林!”
“怎么,怕了,徐师兄在那呢,怕什么,再说了,让你不要跟来,你非要跟来,这下怕了,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方慧芸淡淡的说道。
“谁怕了,去就去,有你这宗师在身边保驾,谁怕了。”劲装女孩子气的作了个鬼脸。
正文 第804章 黑夜来人
掩月森林的名字很有诗意,可它还有另外两个名字,魔鬼森林和马贼森林,这两个名字比前一个更有名。
掩月森林在落水原东南,大晋灵狐关西北,这里地形复杂,森林绵延上千里,沼泽密布,凶兽出没,无论晋军还是胡人都不想进入这片森林,就算马贼,不到走投无路,也不愿进入这座森林。
大晋和胡人都不管,这里便成了三不管地带,成为马贼的乐园,徐杰带了部分逃出并州的边军便在这里落草。
缓行一会后,俩人又加快速度,向南边奔驰数里后,听到一阵歌声,歌声苍凉,很有草原特色,方慧芸放慢速度,奔驰上一处小山丘,远处行来一队马车车队,车队很长,粗看便有数百辆马车和数百峰骆驼。
“应该是粮队。”劲装女说道。
方慧芸点头,大军出塞,粮道是最重要的,十万大军出塞,负责保护粮道的部队大慨要占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三万人马要用来维护粮道安全。
“这次送粮的是哪个商社?”方慧芸问道。
按照大晋惯例,大军出塞,负责送粮的不是民夫,而是商社,军队只负责安全保护,商社负责筹集马车民夫,主要是民夫,这让朝廷省去很多时间。
对商家来说,这样作也有利可图,不过,敢包揽这种业务的也只有少数大商社。
“这次,”劲装女想了想才说:“是一个叫瀚海商社的商家。”
“瀚海商社?”方慧芸想起来了,劲装女肯定的答道:“对,是宗门提供的消息是这个商社,这个商社是五年以前才到并州的,主要走草原,商社的掌柜很精明,北走塞外,西走长安,南下帝都,生意很是红火,现在已经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商社。”
方慧芸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队越来越近的车队,车队的伙计很是放肆,边走边扯着嗓子唱歌,似乎压根不知道,他们正走在战场上,鲜卑人的铁骑随时都可能出现,对他们发起突然袭击。
方慧芸干脆下马,将马鞍松了松,让马匹歇息下,她想看看这个商队,在帝都时,她受了瀚海商社主人的恩惠,救了她一命,这救命之恩,岂能忘记。
方回在时,边军有固定的商社为边军运输粮食布匹等物资,方回被杀后,与边军合作的商社自然也被牵连,有两家商社获罪,在一段时间里,边军的生意没人敢作。
车队越来越近,马车很多,人也不少,方慧芸很快便看清了,这人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负责保护的边军,大约三千人左右,一部分是商社伙计和护卫,这部分穿着与边军截然不同,杂七杂八的,各色都有,总人数也不少,一眼看上去也有三千左右。
能组织起上千人的商队都是大商队,有能力走草原大漠,这个瀚海商社居然组织起了三千人左右的商队,仅这个规模,便称得上并州的大商社。
前哨的巡游的探马看到小山丘上的方慧芸俩人,十多人打马奔来,方慧芸俩人依旧很平静,带队的屯长围着俩人转了一圈,盘问俩人,劲装女简单的回答,同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关文。
屯长看了看后,将关文还给她们,带着人奔下小山丘,后面的军侯看着直摇头。
“你小子命大,这两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这个时候,敢孤身上路,走塞外的,还是女人,都不好惹。”
屯长是个年青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闻言有些赧然,却又有些不服气,辩解道:“她们突然出现在那,让人起疑,我不得不去盘查一番。”
“行,你没错!”军侯笑着摇头,屯长拨转马头,打马飞驰而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晋军探马走后,方慧芸和劲装女也上马,从另一边下山。
一路上,再没遇见什么人,这一带已经沦为战区,胡人晋人通通远遁,唯恐躲之不及,偶尔遇见几个游骑,都是军中哨探,显然太原王很谨慎,警戒哨已经放到百里以外。
三天疾走,俩人赶到掩月森林,驻马于森林边,俩人都没急于进森林,这魔鬼森林可不是小树林,随随便便就进去,那只能是送命,此外,连续几天赶路,马也累了,俩人便在森林外的小溪边扎下帐篷,人马都休息休息。
方慧芸从行囊中拿出钓竿和小马扎,这钓竿很精巧是可以收缩的,收起来不到半臂长,放开却有近五尺,那马扎也差不多,收起来挂在马鞍上,小巧玲珑。
她很惬意的在溪边钓起鱼来,劲装女则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根草根,眯着眼看着天上飘着的白云,两匹马卸去马鞍,洗得干干净净的,悠闲的在边上吃草。
劲装女慢慢的睡着了,等睁开眼,天边已经是红霞满天,嗅到一股香味,她翻身起来,看到方慧芸正在烤鱼。
“师姐,你怎么弄的,这样香?”劲装女爬起来,跑过去,盘子里已经有几条烤好的鱼,火堆上还有一只狍子。
方慧芸一笑,这种烤鱼烤肉法是在柳府学会的,其实在内门这几年,压根不讲究吃,内门都是些修炼狂魔,压根不讲究吃,吃饭对他们来说还是浪费时间。
劲装女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条鱼,鱼烤得很好,外焦里嫩,吃起来特香。
“师姐,你们在内门都吃什么?”劲装女问道,方慧芸眉头微皱,瞪了她一眼,劲装女连忙将嘴塞住。
内门弟子的身份是秘密,出来之时便宗主便有叮嘱,在任何时候都不准提起内门,更不可提起方慧芸的内门弟子身份。
“好生吃吧。”方慧芸淡淡的说道,她依旧专心的烤肉,劲装女很快吃了一条鱼,又拿起一条边吃边过来。
“这狍子是那打的?”
“自己跑来的,我也就顺手了。”方慧芸说道,这劲装女是她小师妹,名叫兰欣,与她的关系一向很好,方家出事时,她正在宗门中,准备参加内门弟子选拔,可惜的是,她没有入选,这次出来,非要跟着。
兰欣年岁小,今年不过十八岁,又是首次出塞,处处感到新鲜,什么都想去看看,要不是方慧芸在身边管着,也不知道她会弄出什么来。
狍子肉烤好了,夜色也浓起来,方慧芸在火上添了两块木头,俩人围着火堆吃起来,远处传来狼吼,兰欣忍不住打个寒颤。
“没事,放心吧。”方慧芸安慰她,兰欣还是四下张望,草原上最可怕的便是狼群,草原上的狼群有大有小,大的上千,小的数百,一支百人的商队遇上狼群,除非有身手高明之士,否则难逃全军覆灭,如果遇上上千的大狼群,宗师以下也只能落荒而逃。
忽然方慧芸眉头微皱,兰欣吃饱了,便开始动起来,她提起水罐准备去溪边打水,方慧芸叫住她,让她不要乱走。
兰欣疑惑不解的看着她,方慧芸神情严肃,兰欣忽然也听到了,黑暗中隐隐有马蹄声。
兰欣连忙将马拉过来,迅速将马鞍和笼头系上,然后警惕的望着黑暗中。
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方慧芸神情平静,兰欣则有些紧张,这里是魔鬼森林。
一匹快马在月色下时隐时现,马上人明显是冲火堆来的,马蹄冲破黑暗,在火堆边停下。
马上人穿着黑色长袍,脸被面巾遮去一半,只剩下眼睛,他看着方慧芸和兰欣,似乎要说话,却一头栽倒马下。
兰欣差点惊叫出声,就要上前,方慧芸却一把抓住她,然后小心的问道:“这位兄台,你是谁?”
那人倒在地上,没有回答,方慧芸迟疑下,小心的上前,劲气贯注全身,轻轻摸了摸鼻息,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呼吸。
“把他扶起来。”方慧芸吩咐道,兰欣过来,将蒙面人扶起来,靠在树干上,然后喂了他一碗水。
蒙面人慢慢醒过来,方慧芸走到他身后,手掌落在他背心大穴,然后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抬眼看了她们,没有回话,艰难的盘膝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一口吞下,然后便开始运气疗伤。
方慧芸示意兰欣过来,兰欣低声问怎么办,方慧芸摇头,俩人也不去打搅那人,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那人睁开眼,看到方慧芸和兰欣,轻轻舒口气,起身正要开口,忽然望向黑暗中,冷哼一声:“竟是放不过我。”
说着便要上马,方慧芸开口道:“你的伤势还没好,再这样跑,伤势会加重,后患无穷,至少修为会倒退两个境界。”
蒙面人微怔,看着方慧芸,眉头微皱,心说,这我还不知道,给方慧芸兰欣拱手道:“多谢两位姑娘,他们来了,两位姑娘修为虽高,可双拳难敌四手,再说此事与姑娘无关。”
蒙面人说着便要上马,这时,弓弦响起,一支羽箭幽灵般破除黑幕,眨眼便到了蒙面人跟前。
蒙面人大喝一声,挥掌将羽箭拍落,手掌与羽箭相交,竟让有金属撞击之声,那羽箭砰的一声炸开,蒙面人急退数步。
方慧芸和兰欣陡然色变,这一箭之强,竟然厉害如斯!
(本章完)
正文 第805章 鬼影
蒙面人后撤数步,凭空一拳,架在火上的水罐爆裂,水花四溅,滋滋声响,四周顿时一暗。
方慧芸和兰欣同时拔剑在手,俩人背靠背,环顾四周。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笑声,这笑声忽东忽西,让人难以捕捉方位。
“是什么人?”兰欣有些紧张,方慧芸没有说话,老实说,她的江湖经验也不多,以前在军中时间多,就算偶尔走江湖,身边也有方回派出的一大票高手;方回难后,她便进了内门,所以真正的江湖经验也就是从帝都逃回并州那段时间。
“他们是鬼影,两位姑娘小心了。”蒙面人说道。
鬼影,方慧芸倒吸口凉气,这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鬼影是草原上的传说,恐怖传说。
方慧芸以前在帅府的档案库中见过鬼影的记载,这鬼影实际是鲜卑国师乌其木大弟子蒙豹下属,由蒙豹精心调教,其出现均戴面具,无人知道其真面目以及作战方式,因为凡是见过鬼影的都死了,但他的凶残却传遍整个草原,在大晋与鲜卑战争中,让大晋吃了不少苦头,虎贲卫甚至付出巨大代价。
笑声继续在四周,方慧芸神情严肃,兰欣很是紧张,在知道鬼影后,方慧芸便没打算再走,因为鬼影不会让见过他们的人跑掉的。
嗖,嗖,嗖!
从黑暗中又射出三道黑影,三道黑影直扑蒙面人,兰欣甚至没看清黑影是什么,蒙面人避开两道,挥手震飞第三道,然后迅速转身,再度挥拳,黑暗中响起一声爆裂,兰欣愣了下才明白,原来在三道黑影之外,还有第四道,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犹若一条黑暗中的毒蛇,悄悄的向蒙面人游来。
笑声还在四周回响,兰欣心中禁不住有些烦躁,冲黑暗中叫道:“装神弄鬼!何不出来一战!”
话声刚落,方慧芸一把抓住她,向边上平移数步,远离火堆,还美站稳,原来的位置上便落下一到黑影,黑影插在地上,兰欣定睛一看,原来一支羽箭,箭尾上的羽毛还在不住颤抖。
看到这羽箭,兰欣禁不住背心冒汗,以自己的修为居然没听见弓弦响,也没听见羽箭破空的声音,要不是方慧芸拉了她一把,她恐怕就伤在这一箭下。
“平心,静气,勿要被笑声干扰!”方慧芸叮嘱道,这不过是类似魔门摄魂魔音的功法,用声音来扰乱对手心神,而后趁机偷袭。
实际上,自从第一支羽箭从黑暗中袭来,兰欣便将内劲贯注全身,可没有一点效果,内息都不住震荡,让她心烦意乱。
或许察觉兰欣的困境,方慧芸伸手抓住她的左手,一股如丝的内息进入她体内,如一股清泉从头浇下,内息迅速稳定,再听那笑声,就没那么烦心了。
蒙面人又退了两步,退到马边,将马鞍搬上马背,方慧芸眼珠一转,与兰欣互相掩护着退到马边,将马鞍系上。
“一块走!”方慧芸叫道,蒙面人没有丝毫犹豫:“好!”
话音刚落,蒙面人从马背上抽出一把短刀,对着岸边猛劈一刀,刀光一闪,一道人影从地里跃出,飞上半空。
方慧芸拔剑,身形跃起,剑光闪了闪便迅即湮灭,与此同时,蒙面人身形掠过,就听见黑暗中传来数声兵刃交击,蒙面人倒跃回来,脚下踉跄,勉力站住。
啪嗒,一具漆黑的尸体才落到地上,空气中多了几分血腥。
兰欣非常惊讶,忍不住看了眼蒙面人,他怎么知道这人在土里,而且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这绝不是血浸湿的。
这个黑衣人倒下后,在四周飘荡的笑声戛然而止。
蒙面人又服了一粒丹药,气息明显变粗,他向方慧芸和兰欣这边走了两步,与俩人成犄角之势。
“鬼影一次出动是五人,还有四个。”蒙面人低声说道。
“你是谁?鬼影为什么追杀你?”方慧芸也同样低声问道。
蒙面人没有回答,方慧芸也不催,过了会,蒙面人才说:“不杀了鬼影,咱们谁都走不了,好吧,在下牟竑,江湖浪子,两位是魔门弟子吧。”
方慧芸微微皱眉,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而是继续问道:“鬼影为何追杀你?”
蒙面人沉凝片刻,才笑道:“我杀了一个人,所以,他们追杀我。”
“杀了谁?”方慧芸眉头皱得更紧,牟竑淡淡的说:“慕容部落的慕容天骄。”
“慕容天骄!你把慕容天骄给杀了!”
还没等方慧芸开口,兰欣已经叫出来了,这慕容天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慕容部落大王的次子,如果仅仅是这一点,倒还没什么,慕容部落的大王慕容尚,妻妾众多,儿子女儿加起来有十七八个,死个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慕容天骄不一样,那真是天骄,容颜俊美,号称草原第一美男子,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曾经在大晋帝都求学十年,参加过著名的颍川书院的辩难,闯出不小的名头;此外,他还是武师上品高手,这十年过去,应该已经破镜,踏入宗师门槛,四年前从大晋回来,协助父王慕容尚打理部落事务,赢得部落上下敬佩,是慕容部落公认的继承人。
没想到,这等人物居然死在这人手中。
“真的假的?”兰欣有些不相信,怀疑的看着牟竑。
牟竑面巾下的面容之是笑了笑,方慧芸却问道:“你为何要杀慕容天骄?”
方慧芸对慕容天骄也是久仰大名,不过,那不是什么好事,她父亲方回私下里曾数次提到这人,称赞之余,总是要补一句,有机会一定杀了慕容天骄,否则将来一定是另一个秃发树机能,甚至比秃发树机能为祸更烈。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牟竑淡淡的说道。
兰欣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这个理由!
当然不是这个理由,这是托辞,不过,也告诉了俩人,不要再问了,问也不会说。
四周静悄悄的,躲在草丛中的昆虫发出清亮的鸣叫,听不到丝毫杂音,可三人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火已经熄灭,草原的风有点冷,树林发出低低的声响,溪水流淌,静静的,月光穿过云层,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鬼影是慕容部落的人?”方慧芸又问道。
牟竑始终没有摘下面巾,夜色浓郁,看不到什么东西,他干脆将将眼睛闭上,只以神识感应,这一路上与鬼影交手,自己数次设下圈套干掉一个或两个,可没想到这鬼影身法诡异,个个修为精深,每一个都在武师上品,领头的更是有宗师初品修为,五人配合娴熟,让他无机可乘。
现在干掉一个,五人配合之势已破,他倒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发生什么。
深吸两口气,内息继续流转,药力逐渐散开,伤势得到控制,但依旧没好转趋势,这一趟大漠之行,虽然干掉了慕容天骄,可他的损失也不小,这慕容天骄名不虚传,踏入自己的圈套,在以寡敌众下,还杀了随自己来的三个好手,自己多少年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了。
“慕容天骄是乌其木二弟子萨瑟朗的弟子,萨瑟朗死后,乌其木亲自教过他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乌其木的徒弟也不差。”牟竑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可方慧芸却十分震惊,慕容天骄居然是乌其木的门人,如此说来,慕容部落与这位鲜卑国师关系很深,她立刻想到到朝廷这次出兵,这里面有没有联系?
根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这次草原之乱,最初是中部鲜卑与南部鲜卑的草场之争,而后各引外援,南部鲜卑找上了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中部鲜卑找上了东部鲜卑的宇文部落,慕容部落并不没有参与这场战争。
可方慧芸不知怎么的就觉着这原本很明朗的局面,在牟竑这个消息后,立刻变得模糊不清,多了些看不透的东西。
如果,这场战争是乌其木的计划,他的目的是什么?重新统一鲜卑?可鲜卑现在缺少一个秃发树机能,无论是拓跋部落的拓跋缨,还是慕容部落的慕容尚,亦或中部鲜卑的大王荼利,还是东部鲜卑大王宇文赟,都不能让其他鲜卑各部服从。
这个判断不是方慧芸作出的,而是方回的,他与鲜卑打了一辈子,方慧芸完全相信他的判断。
没容她继续想下去,黑暗中有了一丝动静,她眉头微皱,长剑在空中连续划出,夜色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在涟漪中心,是一柄黑色的剑,这把剑突如其来就出现在那,又好像一直在那,最令人奇怪的是,剑后无人,没有人掌握这柄剑。
剑在拼命挣扎,方慧芸不住画圈,长剑吐出一丝丝劲气,劲气就像蚕丝,将那柄剑裹成一个蚕茧。
这个蚕茧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柄黑色的短剑。
就在方慧芸出剑,困住了短剑的同时,牟竑也出刀了,他与方慧芸又完全不一样。
方慧芸是阴柔,那一丝丝劲气没有半点声响,他的刀却罡风烈烈,声势骇人,一刀接着一刀,与面前的黑影杀得难分难解。
兰欣正在迟疑要不要过去协助,耳中传来方慧芸的叮嘱:“小心!待会我可能顾不上你。”
兰欣连忙提起精神,全神贯注身周的情况,可没等她发现敌人,眼前剑光一闪,一柄长剑深深的插入地下,地底下一阵翻动,兰欣连忙后退两步,紧张的盯着地面。
方慧芸轻轻哼了声,拔出长剑,剑身清亮,一滴鲜血慢慢在剑尖凝聚,最后滴落在地上,融入泥土中。
半空中,那柄短剑依旧在挣扎,但显然已经没有最初的力道,变得有气无力。
“鬼影附身,不死不休!”
黑暗中传来一声唱和,语气平静而冷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鬼魅伎俩,何不正大光明一战!”
方慧芸半点不客气,冲着黑暗喝道。
“当!”
一声悠长的兵刃交击,牟竑的刀风依旧在向四周扩散,黑影从刀势中跃出,站在他对面。
与此同时,从黑暗中缓缓步出两个黑影,这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中,俩人一现身便盯着方慧芸,压根没理会身边的兰欣,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本章完)
正文 第806章 敌友
两个黑影好像是飘出来,行走之际没有丝毫响动,连青草都没惊动,俩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着,连发型都看不到,只有两个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
“你是谁?”
黑影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刚才那样干净,还有点飘,听着让人不是很舒服。
兰欣甚至不清楚这三个字是谁说的,面对这俩人,她忽然失去了方位感,俩人虽然站在面前,这让她非常难受,她的目光不住在俩人之间来回寻摸。
“留心四周。”
耳边传来方慧芸的叮嘱,兰欣连忙收回目光,警惕的望着四周。
方慧芸看着左边的那黑影,淡淡的说:“废话那么多干啥,鬼影什么时候成了慕容部落的奴才了。”
方回早就想杀了乌其木,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乌其木的下落,结果乌其木的下落没找到,倒是收集了不少他的资料,可经过方回的鉴定,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很低,甚至可以说全部是假的。
关于鬼影的资料就更少了,只知道他们是乌其木大弟子蒙豹统帅,有多少人,修为如何,全数不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鬼影不是慕容部落的人。
方慧芸压根不想与鬼影废话,她直接间接杀了鬼影两个人,以鬼影眦睚必报的风格,接下来必定是一场死战。
短剑发出一声哀鸣,掉落在地上,无论方慧芸还是鬼影都没理会,双方都盯着对方,空气中满是火药味。
鬼影盯着方慧芸,说道:“小丫头,你可以走,不过,他必须留下。”
方慧芸眉头微皱,牟竑笑道:“承蒙看得起,两位姑娘,你们先走吧。”
“牟兄,这话你信?我可不敢,我虽孤陋寡闻,但鬼影的名声还是听说过。”方慧芸淡淡的答道,目光依旧紧盯着俩个黑衣人。
牟竑哈哈大笑,从黑衣人调侃道:“看来你们的名声不好,这就怪不得两位姑娘不信了,换我,我也不敢相信。”
牟竑对面的鬼影修为显然要高些,可看上去不善言辞,露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此刻听到牟竑的调侃,也仅仅是哼了声。
方慧芸也不再开口,扬手扔出一枚信号,信号在高空砰的炸裂,绽放点点星光,在夜幕中组成一个奇怪的符号,看着十分醒目。
鬼影的目光陡然剧变,俩人几乎向前飘去,他们的路径十分怪异,似乎不像是冲方慧芸去的,而是冲方慧芸身前数尺的某个点,对她没有丝毫威胁。
方慧芸屏气凝神,没有后退,两道人影就要相遇,看着象是要相撞,就在这时,方慧芸剑光一闪,便冲上去。
兰欣依旧紧张的盯着四周,耳边忽然传来牟竑的话声:“鬼影出动,一般是五人,死了两个,还剩下三个。”
兰欣松了口气,牟竑虽然提醒了她,但却没有去助方慧芸的意思,而是紧盯着他面前的鬼影黑衣人。
方慧芸冲上去了,源于她的判断,不能让这俩人撞在一起,一旦他们撞在一起,会比他们分开还要危险。
方慧芸一动不已,动则快若奔马,迅若闪电,但长剑没有直接刺向任何人,而是刺向俩人相撞的点。
两个鬼影的手中忽然多了柄短刀,刀光一闪,俩人的身形忽然扭曲起来,划出诡异的弧线,他们不可思议的以某种诡异的身法改变了行进方向,猛然转向,分左右向方慧芸包抄过来。
夜幕中,刀尖闪烁着微光,左右两柄,几乎相同的身形,完全一样的短刀,几乎相同的速度。
方慧芸的剑忽然抖了三下,在急冲中,身形忽然停住,就像急冲轿车,忽然踩下刹车,就这样生生的停住了。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精准,不会多一分力,也不会少一分力,半点多余的力道都不会有。
方慧芸突然停下,鬼影则已经来不及变招,短刀齐齐落空。
一点光亮在剑尖升起,迎风暴涨,迅速变成一个夺目光球,在浓烈的夜幕中,显得无比耀眼。
光球脱离了剑尖,晃悠悠的向左边的鬼影黑衣人飘去,速度不快,可鬼影黑衣人这时似乎呆住了,光球晃悠悠的飘进他胸膛,随即左边的黑衣人就像泄气的皮裘一样,胸膛迅速憋下去,整个人就像被抽调骨头那样,迅速瘫软在地。
光球刚刚离开剑尖,方慧芸身形猛地向右边拧身,身体突然呈现个奇怪的弯曲,剑尖与刀身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鬼影人浑身一震,连退数步,方慧芸却只是晃了晃便站住了。
牟竑对面的鬼影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方慧芸身形一顿,脚尖点地,右边的鬼影身形刚展开,即被追上。
兰欣惊讶的望着方慧芸,方慧芸从鬼影胸口抽出长剑,顺势在他身上擦了擦,然后转身看着牟竑。
牟竑也看着方慧芸,目光十分复杂,有意外,有惊讶,也有震惊。
“为什么放他走?”方慧芸沉声问道。
“不是要放他走,是力有未逮。”牟竑叹道,说着又服下一粒药丸,刚才的拼杀牵动伤势,本来已经平缓的伤情,又加重了两分。
“你的修为在宗师以上,应该比我高,这几个人不该伤得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慧芸问道,兰欣闻言,本已垂下的剑,随即又提起,戒备的望着牟竑。
牟竑略微沉凝,抬眼看看依旧悬挂在半空的奇怪符号,才叹口气:“伤我的最初是慕容天骄,另外就是这五人,对上姑娘,他们轻敌了,否则,纵然能击退他们,我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姑娘与他们交过手,当知道,他们的修为都在武师上品,我面前的这个有宗师二品的修为,这鬼影每次出动都是五人,这是因为因为他们练有一种合击术,诡异异常,今晚,他们料错了姑娘,故而一开始便被我们杀了一个,这合击术自然也就破了。”
这个解释合理,慕容天骄非普通人,这牟竑要杀他,自然也要付出点代价。
“鬼影到底有多少人?”方慧芸又问。
“具体人数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绝非很多,依在下估计,在十到二十人之间。”牟竑沉稳的答道。
“也就是说还有两到三组。”方慧芸沉声道,兰欣眼中隐隐有丝不安,四下看看,一个组合都如此难以对付,再来两到三个,简直难以想象。
“那家伙走了吗?”兰欣小心的问道。
牟竑眼中隐隐有丝笑意,大有深意的说道:“这位姑娘的修为出乎他们意料,他不走只能死在这,不过,姑娘,有些秘技还是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
“你的意思是说,我该杀人灭口了。”方慧芸沉声道,手已经扶在剑柄上,兰欣迷迷糊糊,以为这不过是内门秘技,但方慧芸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牟竑举起双手:“别,别,我这不过是提醒姑娘,是好意,姑娘救我一命,我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为回报。”
方慧芸盯着他,牟竑神情坦然,兰欣感觉气氛不对,很是迷惑不解的看着俩人。
方慧芸松口手,牟竑抬眼看看半空中开始消散的信号,随手也扔出一枚信号,在半空中炸开。
“你在等人?”方慧芸警惕的问道。
“你不也在等人吗。”牟竑同样回应道。
到此,俩人都没再开口,鬼影的尸体就在摆在那,牟竑找来些柴火点燃篝火,方慧芸和兰欣没有过去,牟竑冲俩人摇头,正要开口,忽然传来滋滋声响,三人连忙找到来源,却是鬼影的尸体,几具发出滋滋的声响,还冒出淡淡的烟雾,伴随着一阵恶臭。
三人连忙后退,同时服下解毒丸,滋滋声响了足有一盏茶,半炷香时间,尸体化为一摊黄水。
牟竑倒吸口凉气,神情凝重,兰欣很是不解:“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慧芸盯着那滩黄水,牟竑叹口气:“这人体内有剧毒,我猜是练功时服了某种秘药,可这药有剧毒,平时有内息或其他什么法子克制,可一旦身死,这克制也就没了,毒也就发了。”
即便如此,这毒药也太诡异了,一般毒药在人死后也就没效果了,可这毒药却是在人死后才爆发,实在太奇怪了。
“这毒药,恐怕只有神农谷才配得出来。”牟竑叹息道,说完他忽然觉着有异,抬头看着方慧芸,方慧芸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顿觉失言。
方慧芸没有再追问,彼此心照不宣,三人围坐火堆,兰欣没有出剑,却是心力耗费最多的,满腹疑问,想问又不好问,只好低头,闷闷不语,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等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火堆虽然还在,可火已经小了,一罐水已经烧开,冒着水汽。
没有看到方慧芸,她急忙爬起来,抬眼四望,方慧芸背手站在溪边,正望着北方。
“粥已熬好,你趁热吃吧。”
兰欣微微一嗅,果然有股清香,她笑了笑,又看看,没看到牟竑,便问:“那牟竑呢?”
“走了,天还没亮便走了。”
“哦!”兰欣略感意外,却也没往心里去,随口问道:“他的人来了?”
“没有。”方慧芸心里清楚,这牟竑匆忙离去,倒不是担心她,而是猜到自己来掩月森林要见什么人,他可能与徐师兄有所嫌隙,不过,这不是她要操心的。
不过,这牟竑是操心多了,昨晚一战,看上去她胜得轻松,实际上她付出了巨大代价,在内门辛苦修炼的真力耗费大半,击杀鬼影的光球,不是世俗功法而是世外功法,牟竑正是看出了这点,才提醒她注意。
可这牟竑也露了点马脚,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神农谷的,可他居然知道,只不过,方慧芸拿不准他是故意泄漏的还是疏忽了。
抬头看着北方,朝廷大军已经在落水原三天了,情况怎么样了?要是父帅在,草原上的这些胡人岂敢如此造次!
想到这,方慧芸心里忍不住一阵疼!
兰欣吃过饭,到附近收拾了点柴火,她们要在这等徐杰徐师兄,如果今天午时没来,她们还要接着发信号,然后晚上再发,直到徐杰找来。
(本章完)
正文 第807章 遗惠
落水原。
春夏之交,草原变得生机盎然,青草之间,红色的黄色的白色,各种花朵在春日里迎风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马蹄踏过青草,却无法将草根折断,花瓣散落,融入泥土中,马上的骑士穿着各异,有披盔戴甲的大晋士兵,有穿着各色皮袍的鲜卑人和匈奴人,这些来来往往的马蹄踏破了青草和野花。
晋军大营四周扎下不少营盘,这些营盘都不大,只有一两百人的大小,白色的帐篷散布在草原各处,如群星拱月,拱卫着晋军大营。
依旧在小山包,还是那颗小树下,传出悠扬的笛声,望依旧是一袭白衣,端坐树下,神情专注,远远望去,恍若神仙。
忠心的老仆束手低头站在不远处,安静得好像没有这个人。
笛声悠悠,落入草原,巡逻的兵丁开始还纳闷好奇,现在则不以为怪,巡逻之时还远远避开这个小山丘,唯恐惊扰了这笛声。
“军营里不得有丝竹之音。”
这是方回定下的规矩,也是太原王下的令,所以,大营里,士兵每天操演,却没有丝毫娱乐,若是有的话便是打架,可在这草原上,在这个当口,在军营内打架,会受到严惩。
这书生的笛声便是唯一的享受。
望的旁边坐着个中年文士,中年文士穿着规规矩矩的官服,头上戴着漆纱笼冠,两条流苏垂在耳边。
一曲奏毕,中年文士轻轻叫好,端起茶盅,含笑道:“先生好手段,这塞下曲居然还能用笛子奏出,令人耳目一新,佩服!佩服!”
望微微一笑:“雕虫小技耳,当不得军国大事。”
“不一样,不一样,”中年文士摆手道:“这草原风光虽美,可满地腥膻,让人难以忍受。”
“伯鱼兄,这胡人常年茹毛饮血,况且牛羊味重,胡人又不知调养之道,难免有味。”望假装没听懂,反倒替胡人解释。
这中年文士乃太原王延揽的记室参军,乃雍州傅家的三公子,姓傅名闻字伯鱼。
傅闻原为御史台御史,可在两年以前因魏典叩宫案被罢官,随后被推荐到并州太原王帐下,实际上不降反升,在御史台,他不过是一个七品御史,到了太原王帐下,变成六品参军。
傅闻一笑,听到一阵号角,他扭头看去,又一群人在营门口下马,旗手打的旗帜上绣了一头黑色的狼头。
“黑狼到了,看来荼利不回来了。”傅闻说道。
黑狼部落是中部鲜卑第二大部落,部落大王叫熊霸,熊霸在鲜卑人中声名极盛,号称中部鲜卑头条好汉,麾下由黑狼部落战士组成的黑狼骑兵是草原最骁勇善战的骑兵之一。
不过,熊霸与荼利素来不合,俩人都拿对方没办法,北部鲜卑的部落不是靠向荼利就是靠向熊霸,这次中部鲜卑与南部鲜卑之争也是源于荼利手下的部落与南部鲜卑的草场之争。
熊霸的黑狼部落没有参加这场战争,但他毕竟是中部鲜卑的一员,为了中部鲜卑的利益,也不会公开反对荼利。
“他来是正常的,”望淡淡的说:“荼利恐怕也没想到朝廷这次反应这么大,决心这样坚定,他现在不敢来,不过,熊霸既然来了,荼利的要求恐怕也就到了。”
“如此说来,这次草原上的争端可以善了。”傅闻试探的问道,望是出塞前才到太原王幕府的,没有任何官职,但太原王对他及其看重,几乎所有事都要问过他以后才决定。
“善了?”望微微摇头:“草原平静了快二十年了,新的一代成长起来,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突发树机能的惨败,他们野心勃勃,想要恢复秃发树机能的所谓荣光,所以,这次只是开始。”
傅闻闻言神情很是凝重,扭头看着大营,熊霸他们已经进了大营,太原王在大帐门口迎接。
三天过去了,太原王没有浪费这三天,凡是到落水原的鲜卑大小王都见面了,向他们解释了朝廷对这次草原乱局的看法。
熊霸应该是最后来到落水原的,他之后便不会再有重要人物赶到落水原,荼利不到落水原,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荼利不来,可以作几个解释,但关键是朝廷会如何处理。
“朝廷如何处理荼利?”傅闻问道:“难不成,朝廷大军还要北上?”
“朝廷大军不会北上。”望坚定的说道:“北上风险太大,伯鱼兄,这次出塞,许胜许平不许败,能不北上,就坚决不北上,何况,要取荼利的脑袋,不一定非要朝廷大军北上。”
“荼利不过是个蠢货,死活无关紧要。”
傅闻微怔,似有所悟:“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没有发现其他势力插手中部鲜卑和南部鲜卑之争,可从望的语气判断,这里面还有内情。
望没有解释,他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可从收集到的零星消息看,这次草原动乱并不简单,本来是件小事,却被人借机闹大,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背后隐藏了什么目的,还没查清楚。
“哼,与我大晋作对,以秃发树机能之才,最后都只能落得黯然失败,还有谁能?”傅闻不以为意。
“你别小看了这些胡蛮子,”望郑重的警告他:“这些胡蛮子,从拿得动刀箭就开始在打仗,十多年下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骑射功夫远超我大晋士卒,我大晋比他们强的是,粮饷充足,草原丰饶却贫瘠,胡蛮子不懂经营之道,战争一旦拖延,无处劫掠,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傅闻略微沉凝,点头道:“先生说的是,这独孤豪呢?先生认为该如何处置?”
“处置?干嘛要处置。”望一笑,提起茶壶给傅闻倒上杯茶:“南部鲜卑是我大晋屏障,也是我大晋的一条狗,狗养得好,就不要让他吃饱,独孤部落和恒锋有矛盾是好事,只有分而治之,他们才能完全听我们的。”
大晋在击败鲜卑后,将鲜卑分为四部,目的就是分而治之,其中南部鲜卑一向与大晋友好,南部鲜卑和白山匈奴,共同构成了大晋北方屏障。
但南部鲜卑内部同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大王恒锋,另一部是独孤部落,俩人同样有草场之争,泰定帝时期便发生过,还是方回将这事处理了。
说来,恒锋和独孤豪与方回的关系莫逆,方回虽然仇恨鲜卑人,杀得鲜卑人血流成河,可方回与恒锋和独孤豪的关系挺好,特别是恒锋,几乎是他一手扶持到南部鲜卑大王的位置上。
这恒锋原是鲜卑野狐部落小王的小儿子,按照鲜卑人的继承秩序,应该继承王位的是他的大哥,可方回却说服了他父亲让恒锋继承了王位。
野狐部落是小部落,方回又将战争中俘虏的大批鲜卑人交给恒锋,同时将占领的大遍草场给了野狐部落,生生将野狐部落从一个数千人的小部落扶持成有十万之众的大部落,将恒锋扶持成南部鲜卑大王。
对独孤部落也一样,独孤部落是仅次于野狐部落跟随方回作战的鲜卑部落,所以,战后,方回将以这两个部落为主体的鲜卑部落放在靠近大晋边境的区域,同时强行将部分中部鲜卑小部落划到南部鲜卑,放任南部鲜卑坐大。
此举为大晋建立了一个屏障的同时,也埋下了南部鲜卑与中部鲜卑的矛盾,在四部鲜卑中,中部鲜卑与大晋的关系最差,也因此被削弱最严重,安置的地方也最靠北,环境也就最恶劣。
望轻轻叹口气,低声道:“朝廷欠方回良多。”
傅闻听到这话,也随之叹口气,没有答话,方回一案,乃朝廷禁忌,方回在大位竞争中站错了队,被泰定帝诛杀,当今皇帝也不会给他申冤平反。
可又不得不说,大晋到现在还在享受方回留下的遗产。
大军在落水原已经驻扎了三天,三天里,太原王燕溱见了几乎每一个鲜卑王爷,熊霸是来得最晚的。
“荼利怎么没来?”
简单寒暄之后,太原王单刀直入,神情不愉的看着熊霸:“难道他即这么怕被我一刀砍了!”
熊霸呵呵笑着点头,别看他名字很硬,可实际上他的身材不高,在鲜卑人中算是比较矮的,但很壮实,颌下留了一大蓬胡子,头发有些发黄,两侧剃得精光,只在中间留了一溜。
“大王托我给王爷带信,”熊霸拿出一封信交给燕溱身边的亲卫,亲卫转交给燕溱。
燕溱拆开信看,信不是很长,胡人大都没什么文化,信件很短,鲜卑人也没文字,所用文字依旧是大晋的文字,也就不用翻译。
“他什么意思?道歉,自己不来,让你来道歉!他把朝廷看成什么了?!!!”
燕溱非常生气,荼利在信中说了三件事,第一,这次纠纷是恒锋的责任,这些年,恒锋不断引诱中部鲜卑的部落和人口,此举违反了当初的协议;第二,此次草场之争,乃恒锋故意挑起,恒锋暗中抢夺草场,他不得不应战;第三,他向朝廷请罪,不该在没得到朝廷许可下兴兵,这次他不能来落水原是因为作战负伤,无法起床了。
燕溱觉着看完这封信后,不由大怒,他这一生气,威势顿涨。
可熊霸身经百战,乃鲜卑有名战将,当然不会被吓住,他呵呵一笑,抱拳道:“王爷息怒,来之前,我去看过大王,大王的确是负伤了,卧床不起,实在来不了。”
“哦,恒锋够厉害的,”太原王燕溱冷笑道:“荼利身边多少勇士,居然能伤得了他!”
“战阵之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熊霸正色道:“当初,就连先大王都曾数次负伤。”
熊霸口中的先大王,指的是秃发树机能,当年,他是秃发树机能手下骁将,始终忠于秃发树机能,就算秃发树机能死后,他依旧保着秃发树机能的儿子森春,继续与大晋作战,后来森春死于内乱,他这才臣服大晋,算是最后一批臣服的鲜卑部落。
“那么这次中部鲜卑的事就由你来做主?”燕溱也不与熊霸废话,直接问道。
“大王已经委托我了。”熊霸点头称是。
燕溱没有说话,他也意识到,现在事情由于荼利没来,变得复杂了。
(本章完)
正文 第808章 两策
将熊霸送走后,燕溱略微沉凝便问袁先生,侍卫告诉他袁先生与傅大人一块出去了。
燕溱随即上马,带了三个侍从到小山丘,丝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
“不用多礼,都坐,都坐下。”
燕溱见望与傅闻要起身行礼,跳下马,随意的吩咐,然后也盘膝坐下。
望与傅闻也坐下,傅闻含笑问道:“王爷,这荼利是什么意思?”
“熊霸说他负伤了,这里的一切事都由熊霸负责。”太原王说着将荼利的信递给了望。
望很快看了信,略微沉凝说:“王爷,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太原王说道:“朝廷的意思很明确,这场战事不能拖长,要速战速决;其次,要将那些敢冒头的胡蛮子打下去,要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保证并州边疆十年安全。”
“朝廷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傅闻苦笑着叹息道:“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望放下信,思索着说:“这事不好办,就看王爷的意思,属下有两策供王爷选择。”
燕溱颇为意外,荼利的消息才刚有,这袁先生居然就有两策可供选择,他含笑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先说第一策吧。”望说道:“这荼利现驻扎百雁原,”说着他拿出地图,摊在小茶几上:“在这,王爷请看,距离咱们有八百到一千里,这一策是,王爷可拣精骑万余,以十五日为期,突袭荼利。
王爷在落水原大会草原诸部,调停草原纠纷,荼利的戒备必定降低,不会想到我军会轻骑奔袭,所以,此举有六成把握。”
“第二策,王爷主持调停,以朝廷的名义,责罚荼利,下令将荼利下属部落,划出一万户给熊霸,另外再划出一万亩草场给熊霸,两千亩草场给恒锋分配。”
“这两策各有优缺点,”望又补充道:“轻兵远袭,最大的要害是保密,首先要瞒住这里的鲜卑人,朝廷大军不能抽调太多,抽调太多必定要引起注意,所以,我建议王爷只是在大军抽调三千精锐。
剩下的,从匈奴中抽调五千人马,让恒锋出三千人马,独孤部落出两千人马。
行军路线也必须慎重,不能直接去百雁原,要这样....。”
望在地图上画了道弧线,从西面直扑百雁原,而不是直线过去。
太原王和傅闻都沉默的盯着地图,想着这两条策略,细细琢磨,俩人都琢磨出味道来了。
好毒!
第一策就不说了,荼利没来,朝廷对他展开攻击,道理上说得过去,即便中部鲜卑的熊霸也说不过去。
关键是第二策,这一策看上去平缓,不出粮不出兵,可实际上丝毫不比第一策差。
人口和草场,草原游牧部落的命根子,有了人口才有军队,有了草场才能养活人口。
让荼利划出一万户人口给熊霸,还要加上一万亩草场,这不是要荼利的命吗!
熊霸和恒锋独孤,有了朝廷的命令,可以名正言顺的向荼利要草场要人口,荼利肯定不给,于是在俩人间便埋下嫌隙的种子,荼利以后便不得不顾忌熊霸,猜忌熊霸,到某一天,这粒种子便会发芽。
同样,将中部鲜卑的草场划给南部鲜卑,便给南部鲜卑和中部鲜卑中打下契子,两大部落将为此争斗不休,草原将不再安宁。
“这第一策是速效,朝廷会很满意,但危险在奔袭,这一路上的保密,至关重要,大军到时,犁庭扫穴,依据奏效。
与第一策相比,第二策要缓和得多,其中的变数也比较多,能否成功,关键在熊霸,如果熊霸不中计,恒锋便没有办法,以南部鲜卑之力,还不足以对抗中部鲜卑。”
望说完了,端起茶杯喝茶,太原王燕溱看着地图斟酌着。
老实说这第一策非常有吸引力,秘密行军千里,突袭,各种冒险因素都有,可一旦失败,后果也十分严重。
而第二策呢,看上去缓,可实际上更狠毒,不过,能不能成功的确看熊霸,而且要命的是,朝廷会不会满意呢?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燕溱自己清楚,自己接掌并州边军朝廷非议颇多,如果这一仗打不好,朝廷恐怕会立刻让自己回太原养老,再不会让自己统兵,而后自己会在太原的夕阳下老去,再没机会了。
“王爷,你只有一晚时间作决定。”
望看出燕溱的犹豫,便提醒道,燕溱默默点头,傅闻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听,心中对望佩服不已,难怪王爷如此看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便拟出这两条可行性极高的策略。
太原王没有立刻作出决定,这是正确的,并不是对望不信任,而是作为主帅的慎重。
当晚,太原王燕溱在帅帐秘密召开心腹将领开会,将两个策略都拿出来询问诸将的意见。
如果采取第一个策略,太原王是不可能率军出击的,他必须留在落水原迷惑鲜卑人,所以,这率军出击的主将便至关重要。
但出乎燕溱意料的是,帐下主要将领却意见分歧,以主薄杨亮为首的文职官员倾向第二个策略;以前军校尉柏萁为首的武将则主张第一个策略,千里奇袭。
最后还是得由他来决定。
在偏帐中,傅闻好奇的问袁望:“如果是先生,先生打算怎么作呢?”
袁望淡淡一笑,悠然答道:“怎么做,得取决于王爷心里所想,想要什么,就用什么。”
“王爷想要什么?”傅闻下意识的问道。
“王爷要什么,只有王爷知道。”袁望慢悠悠的答道,神情十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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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一个破旧的帐篷里,火塘在帐篷中心,将帐篷照得通亮,也将整个帐篷烤的热热的,正北的供桌上供奉着一尊黑色的神像,这尊神像黑色的脸,有六条手臂,穿着黑色的铠甲,六条手臂拿着刀剑等不同的东西。
供桌上没有香炉,自然也就没有香,桌前有个蒲团,一个穿着旧羊皮袄的老人跪坐在上面。
老人的年岁看得出比较大,须发皆白,长髯垂到胸前,脸上满是褶子,裸露的皮肤松弛。
老人恭敬的对着神像三拜九叩,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伏在地上,额头碰地,虔诚之极。
帐篷外,一条大汉非常恭敬的站在三丈外,大汉虎背熊腰,肤色黝黑,脸上有道刀疤,这道刀疤如此恐怖,从左额向右腮,鼻梁都被划,让他看上去异常恐怖。
老人终于出现在帐篷门口,大汉这才快步上前,到老人面前躬身问道:“国师,巫神可有指示?”
老人轻轻叹口气,两眼望着天空飘浮的白云,半响才持杖前行,大汉恭敬的跟在身后。
“巫神的指示晦暗不明。”老人平静的说道:“秃发大王之后,巫神对我们鲜卑人很失望,唉,什么时候,巫神才会再为我们挑选一个神选者,带领我们鲜卑人征战天下!”
大汉没有说话,神情显然变得有些失望,老人踏过青草,木杖重重的敲击在地上,这木杖很长,超过了老人一个头,木杖顶端镶嵌着一个铜制的骷髅头。
“巫神的指示虽然晦暗不明,可也有一线希望,”老人说道,大汉闻言抬头,露出喜色,老人思索着刚才的神谕:“神谕虽然晦暗,可也有一丝光明,只是这卦象却没指明,光明在那。”
大汉不由苦笑,伺候老人这么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次老人向神求谕,聆听巫神的指示,鲜卑国按照神谕行事,则无往不利,一旦不尊神谕,则无不败。
巫神,鲜卑人的最高神!
“神谕不明,那这次荼利怎么办?”大汉问道,这才中部鲜卑和南部鲜卑的草原之争,正是在老人的巧妙调度下,才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
老人的身份尊贵,曾经是鲜卑国中最受尊崇的人,只是这十多年里,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隐居,在草原流浪。
“荼利不过是个蠢货,”老人的话变得世俗起来,也因而变得更锐利:“关键在熊霸,可熊霸是神谕之人吗?”
大汉小心的说道:“熊霸恐怕不是那个人吧,如果他是,这些年,神谕早就明示了。”
老人迟疑下点头,他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熊霸已经到了落水原了?”
“到了五天了,传来的消息,因为荼利没到,太原王燕溱有些生气,已经上报大晋朝廷,宇文赟也传来消息,说燕溱准备严惩荼利,要从荼利的部众中划出一万户人口和一万亩草场给熊霸,另外给南部鲜卑恒锋,几千亩草场。”
提到恒锋时,大汉的语气顿了下,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仇恨。
“哦,这想得到,可熊霸会要吗?”老人露出一道嘲讽的笑。
大汉没有笑,只是点头,老人提起木杖,木杖落在地面上,竟然有金属之音,不知这木头是什么材质,竟然能如此沉重。
老人忽然站住了,皱眉思索片刻:“回信给熊霸,告诉他,接受,但恒锋那部分,不给。”
大汉微怔,就这短短瞬间,老人居然改变了主意,但他没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质疑过老人的决定。
但老人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在解释:“荼利是个笨蛋,狂妄自大,非神选之人,不足为鲜卑之主,既然如此,那不如现在就削弱他。”
大汉松口气:“师傅说的是。”
顿了下,大汉又问:“这次宇文赟也出兵了,他这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这样吧。”老人的语气也有些无奈,草原不再是以前的草原了,秃发大王统一下的强大鲜卑,已经没有了。
大晋国实在太卑鄙了,一个完整的鲜卑国被分为四部,四部各不统属,而且又在每部内部挑动不合,分而治之,以胡制胡,这为他的大计制造了极大障碍。
神谕上看,新的神选之人不在草原,而在南方?
老人的目光望向南方,他越过了南部鲜卑,背叛鲜卑之人,巫神不会选择他们的,再往南便是大晋了,难不成此人在大晋?
怎么会是大晋!
神怎么会选一个大晋人来继承秃发大王的事业!!!
正文 第809章 塞外大捷
月朗星稀,山峦倒映。
一支部队沿着山峰的阴影,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前进,人人静默无声,马蹄上裹着厚厚的棉布,马嘴都套上马嚼子,数千人的队伍拉出近十里长。
绕过山脚,前面是一遍平原,月色下,远处黑黝黝的营帐,赫然在目。
命令低低的传出,整个部队悄然停下,两只鹰隼悄声飞起。
大军静伏,犹如躲在在暗处的猛兽,正欲伺机而发。
夜色慢慢过去,队伍始终保持安静,命令悄然传下,队伍开始有了动静,悄悄的向前移动。
天边亮起一丝鱼肚白,队伍走出山凹,在山脚排成整齐的队列。
穿着红色战袍的将领在队伍最前列,沿着队列慢慢走了一个来回,然后拨马向前,缓缓前行。
整个队伍开始前进,马蹄轻微,大地寂静。
慢慢的,靠近了营寨,鲜卑人的营寨很简单,没有寨墙,只有简单低矮的栅栏。
哨兵被莫名的震动惊醒,他茫然的抬头看着四方,最后找到震动的源头,他惊恐的睁大眼睛,那面黄红色相间的旗帜正迅速靠近。
哨兵抓起号角就要吹响,一支羽箭破空而至,准确之极的钉在他的喉咙上。
战马开始加速,马蹄重重的敲击大地,几个哨兵惊恐的看着奔驰而来的战马。
“呜!呜!呜!”
警报终于响起,沉睡中的鲜卑人从帐篷中奔跑出来,战马已经杀进营寨,马刀挂着初升的阳光。
一面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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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鸟扇动翅膀,落在营寨里,士兵过来将鸟腿上的小竹筒取下,然后迅速送到帅帐边的小营帐里。
没一会,傅闻从营帐出来,匆匆走到帅帐外,略微等待便听到里面叫进声,他快步冲进帅帐。
“王爷,大喜!”
傅闻喜出望外的挥动捷报,燕溱正和望说话,听闻也不由站起来,冲过来,一把夺过去,匆匆看过,禁不住在帅案上猛击一拳。
“干得好!”
抬头看着望,叫道:“先生,大捷!”
望有些矜持笑了,燕溱最终选择了第一个策略,一万精骑绕道千里奔袭百雁原,今日得报,一举成功,斩首一万三,俘虏部众为五万六,牛羊十万余头,荼利仅仅带着百余骑逃出,老婆儿子均被俘。
“通报全军,祝贺大捷!”
燕溱喜形于色,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了。
这是十年来大晋对鲜卑最大的胜利,这一仗胜了,朝野上下都有交代了。
“王爷且慢。”望连忙阻止,燕溱回头看着他:“先生怎么啦?”
“这个消息明天再宣布,另外,命令左军王胜,即刻率部出发,前去接应隗荫。”
隗荫,右军校尉,太原王燕溱心腹宠将,此次千里奔袭的主将。
“好!”燕溱满口应允。
“王爷还要去安慰下柏萁。”望又提醒道。
燕溱微怔也满口答应,当初这柏萁一力主战,甚至提出自己单军出击,但燕溱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没有其他原因,这柏萁是原并州边军中留下的少数还直接统兵的将领。
燕溱不敢将身家性命托付给这些方回留下的骄兵悍将,而是选择了隗荫,这隗荫跟着他已经十多年了,原是帐下亲卫队都尉队长,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悍将,而王胜则是从冀州调来的将领,俩人与方回没有丝毫关系。
“有了这场胜利,朝廷上下都可以松口气了。”傅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看着燕溱的背影,长长舒口气,说实话,这些天,大军高层人物都亚历山大,所有高级将领和太原王亲信幕僚都知道,这一仗许胜不许败。
望在心里轻轻叹息,脸上却是微笑着点头:“是啊,朝廷上下期待这场胜利很久了,皇上会非常兴奋,王爷这次立功甚巨!”
傅闻点头,有些感慨的说:“是啊!王爷此乃万世之功,草原因此会安静十年,朝廷可以有时间推行新政,改善财政,十年之后,我大晋铁骑将更加锋利。”望微笑着点头,俩人步出帅帐,傅闻快步离去,望在帅帐门口微笑着看着大营,过了会,才缓步回到自己的帐篷。
看了眼跟进来的老仆,老仆微微颌首,望这才轻轻叹口气,很是沮丧的说:“王爷太急功近利了,这一仗虽然胜了,可顶破天可以保住草原三年安稳,而后一策若是施展巧妙,鲜卑人将内乱动荡十年以上,唉,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的,”老仆淡淡的说道:“燕溱急于坐稳燕北都护,特别是在军中,边军都是方回留下的骄兵悍将,别说高级将领了,就算中层将领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这次他能决断冒险,进而一举取胜,如此胜利,他在边军也坐稳了。
“唉,”老仆轻轻叹口气:“军队是个奇怪的东西,只有胜利能把军心凝聚起来,靠朝廷威压服从的军队,在平时欺负下老百姓还行,对上凶悍的鲜卑人,这样的军队是不行的,燕溱这一战,解决了很多问题。”
望苦笑下,这一切都是他的缘故,他没想到太原王燕溱有这样的胆魄,要知道便不出这一策了。
“顺势而为,你忘了公子的话了。”老仆提醒道。
“岂敢忘记,只是心有不甘。”望再度叹息,坐下提笔写了封简单的信函,将信函裁成三份,卷成小纸条装进小竹筒中,然后用蜡封好,在口上印上暗记,然后才交给老仆。
傍晚,八百里快骑飞驰而至,很快,大捷便传遍了整个大营,大营顿时欢声雷动,燕溱将白山匈奴王和恒锋熊霸请到帅帐。
熊霸还在路上便听到晋军大营中的欢呼声,待到了帅帐得知此事后,他不由目瞪口呆。
斩首一万三,俘虏五万多,这对于鲜卑部落来说是致命打击,报捷快马来了三批,战报一份比一份详细,荼利损失惨重,他的王庭近乎全军覆灭。
“王爷,还在调停,为何发军袭击!”熊霸愣了会后,苦涩兼愤怒交织在一起。
“荼利擅自挑起争端,蔑视朝廷训令,本王奉朝廷旨意,讨伐不恭,消除草原祸乱之源。”燕溱现在可不跟熊霸废话,径直将荼利的罪名定了。
“此次能顺利平定草原,南部鲜卑和白山匈奴功不可没,本王会向朝廷上奏,朝廷定会论功行赏!”
燕溱心情非常舒畅,言语间再无前几天那种谦卑,甚至有点刻意讨好,而是充满信心,上国威势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
“多谢王爷!”
南部鲜卑和白山匈奴一向是大晋屏障,与大晋交好,恒锋心花怒放,南部鲜卑与中部鲜卑一向不睦,彼此争夺草场争夺部落不断,还在秃发树机能时代,双方部落就摩擦不断,今儿终于彻底解决,如何让他兴奋。
消息迅速传遍各大营,大晋军营一遍兴奋,而鲜卑营地则颇为复杂,从各地赶来的鲜卑大小王们震惊之极。
荼利纵横草原多年,其白虎部落是鲜卑数一数二的强大部落,白虎部落战士曾经名震草原。
可这一战,一万多被杀,五万多被俘,十多万牛羊被掳,白虎部落就算没灭亡,也会沦为二三流部落。
在草原上,一旦沦为小部落,伺伏四方的狼就会扑上来,成为他们的猎物。
草原上的这些鲜卑领袖们醒悟过来,大晋看上去虚弱,可依旧有强大的实力,方回虽然去了,可晋军的战斗依旧强大。
大营外又开始举行酒宴,燕溱坐在主位,神情欢畅,大小王们变得恭敬,举起酒杯,称颂着大晋皇帝的威德。
“希望朝廷不会把荼利赶尽杀绝。”
望没有参加酒宴,他坐在那颗树下,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自言自语道。
老仆站在边上,安静得就象没有人似的。
数天以后,大军回归,晋军大营一遍欢乐,无论士卒还是将领,都喜笑颜开,隗荫向太原王交令,太原王脱下金甲给他披上,隗荫跪伏在地,喜极而泣。
简单的仪式后,太原王燕溱正式向朝廷报捷,信使骑上最快的马奔向帝都。
大捷!
信使奔驰过太原,跑过河东,过黄河,一路烟尘不绝,直到巍峨的帝都。
“皇上大喜!”
“皇上大喜!”
“皇上大喜!
麦小年拿着八百里快报,匆匆看了一眼便喜不自禁的向御书房奔来,沿途高声大叫,几个老太监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呵斥,可麦小年不管不顾,依旧奔跑着。
“皇上!大喜!”
麦小年连滚带爬,几乎是扑进书房,将正在商讨政务的皇帝和张猛等人打断。
皇帝神情不悦,正要呵斥,麦小年双手高举太原王燕溱的奏疏。
“太原王燕溱上奏,大捷!”
那一丝不悦立时烟消云散,皇帝腾地站起来,黄公公正要上前取来,皇帝已经快步过去,将奏疏取下。
“好!太原王不负朕望!好!”
皇帝忍不住连叫三声好,顺手递给张猛,张猛接过来,蓬柱薛泌也等不及,伸长脖子,张猛微微一笑,朗声念起来。
奏疏很长,燕溱在奏疏中详细讲述了如何定策,如何出兵,偷袭大军冒奇险,沿途三军衔枚,将士用命,终获成功.....
“太原王的文笔不错,嗯,这是他亲笔写的。”皇帝心情轻松,笑呵呵的打趣起来,其实屋里几个都清楚,这多半是燕溱手下某个人起草好了,他顶多抄了一遍。
御书房里笑声一遍,轻松到极点,这一年多,为了这场战事,朝中生出了多少事,新税制,度支曹催欠,粮窑案,朝中诸位大臣累脱了一层皮,现在战事终于获得完胜。
如山般的巨石,终于落下,屋里的皇帝重臣,都有卸去千斤重担的感觉。
大捷!
皇帝亲笔御书,传扬天下,下旨休沐三日,皇帝亲自将捷报送入太庙,告慰列祖列宗。
可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三军用命,好不容易取得大胜,自然要犒赏三军,可朝廷没银子,度支曹府库空虚,别说银子了,就连粮食都没多的。
(本章完)
正文 第810章 反应
“每个士卒十两太多了,减半,五两吧。”
蓬柱叹息着摇头,朝廷拟定的犒赏中猪羊自然不消说,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太原王燕溱不消说,首功,皇上下旨,燕溱从郡王升一级为亲王,儿子中可拔一人为郡王。
这个赏赐之厚,令人侧目,郡王升亲王,大晋八百年历史中,不到十人,八百年历史中,燕家子弟遍布天下,有亲王郡王,也有贩夫走卒,跟刘备那样只能卖草鞋为生的不是少数。
太祖对宗室定下的政策便是,三代五代之内,可以让你享福,可富不过三代,三五代之后,便看自己,不能只躺在祖宗的恩泽上。
对于其他将领,领兵出征的前军校尉隗荫,提升为荡寇将军,赐爵关内侯,左军校尉王胜为奋勇将军,赐爵关内侯;前军校尉柏萁为扬威将军,赐爵关内侯。
朝廷一下封出了三个将军,这不是普通将军号,而是实权将军,从三品衔。
大晋朝廷有很多将军,如果清点下来,足有上百位,可这些多数是杂号将军,杂号将军也就是个荣誉衔,压根没有资格领兵作战,品级还不如一些校尉。
“不行,五两太少。”秋云摇头说:“十两已经不多了,这些赏银拨下去,层层盘剥,最后落到士兵手中也就三四两,如果五两,能有一两落到士兵手中,那就是万幸,如果这样,还不如不给。”
“不给怎么行。”皇帝摇头,这点上他相信秋云,他调侃的笑道:“凉州大捷,咱们为赏金发愁,好容易凑齐了,这一次更多,唉,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冒矢石,历万险,才获得胜利,可朝廷居然拿不出赏银。”
众臣惭愧无语,皇帝看着延平郡王:“现在能凑出多少银子?”
“九十万两。”延平郡王答道:“今年春税大部分到京了,扣除常备开支,还剩下三十万两,皇上,这笔银子不能动。”
朝廷每年都要从财政收入中留下一笔银子,这笔银子其实是为意外准备的。
十万大军,赏银至少得二百万两,加上其他的,最少得三百万两,这缺口有两百一十万两。
皇帝犹豫下,正要说从内库拨发,薛泌开口道:“陛下不必着急,这赏赐要等大军回来才发,这大军回来还有一个月左右,我们可以催一催,让下面尽快将银子送上来。”
“可,”延平郡王苦笑下:“冀州荆州上缴的税金已经用了。”
“也就是说江南的税还没到。”薛泌问道。
延平郡王再度苦笑:“薛大人,这春税是朝廷主要税收,秋税往往只有春税的七成,而且主要是粮食,银子很少,这一年还不到一半,朝廷百官的饷银,还有,凉州的...”
“算了,朝廷这家,”皇帝苦笑下:“催催句誕,新税制搞了一年多了,塞外这场仗都打完了,还没搞完,尚书台给他们去信,语气严厉点。”
皇帝有些生气,扬州的事情他心里如明镜似的,句誕装病,实际是害怕了,顾玮下去巡查,一查就查了三个月,也不知道查了些什么,柳寒在扬州城内优哉游哉,粮库案抓了七个人,一个多月下来,居然还没审清,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告诉句誕顾玮,新税制事关天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皇帝神情严肃,可秋云却从中听到一丝愤怒。
“是,陛下。”
皇帝坐下,开始批阅奏疏,其他人见状便告退,张猛没有出去,依旧坐在边上。
“你说他们行不行啊。”皇帝忽然开口问道。
张猛没问这个他们是谁,便微笑道:“皇上放心,他们一定行。”
“这句誕是个老滑头,装病就装了好几个月,顾玮在下面巡查,三个县令已经罢官了,扬州郡现在是莫齐在代理,除了盛怀,其他的朕都满足了他们。”
皇帝的语气很是不忿,有些孩子气,张猛笑了:“皇上不用着急,太原王这一仗打得好啊,干净利落,草原上至少可以有五年平静,加上凉州,臣估计,五年内边境上没有大事,咱们可以安安静静的干点大事。”
“是这个理,”皇帝放下笔,抬头看着张猛,刚才的那丝阴霾一扫而空,有些兴奋的说:“扬州新税制成功后,朕用三年时间解决财政上的问题。”
“新税制会触动士族豪门的利益,”张猛说道:“陛下看,在扬州,多少官员辞职,句誕顾玮他们不得不张榜招贤,将来推行新税制,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辞职。”
皇帝沉重的点点头:“张榜招贤,这招很好。”
“这次他们在扬州的经验其实已经有了。”张猛说道,皇帝闻言转身看着他:“在推行新税制之前,顾玮首先在扬州书院与江南名士辩难,此举造成声势,在士林中引起很大反响,陛下,我们不能干等,臣建议,在太学和翰林举行新税制讲学,陛下可给帝都各书院下旨,他们都可以派人前来听课。”
皇帝微微点头,张猛深吸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叠文稿:“陛下,臣写了一篇文章,讲述新税制对朝廷和百姓的好处,陛下可将此文发给太学和国子监,以及帝都各书院,由此,拉开新税制的序幕。”
“好,朕先看看。”皇帝从黄公公手中接过文稿,张猛自然不会反对,这篇《财富论》不是最近写成,而是在太子府时便开始构思,在凉州便已经写成,最近又根据扬州推行新税制的经验作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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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捷报和训斥,先后到了扬州,句誕看着先后发到的廷谕,一跃而起,招呼下人更衣,下人惊讶中赶紧给他换上衣服。
“大人,这是怎么啦?”下人边给他换衣边小心的问。
句誕不悦的呵斥:“少废话,动作快点。”
句誕这一病便是几个月,这几个月病情不断反复,他要么缠绵病榻,要么在调养身体,总没干过事。
可今天,一看到廷谕,他立刻起床了。
匆匆换好官服,句誕便到了前院。
看到句誕,柳寒很是意外,这一个多月,他忙坏了,按照朝廷给的名单,他抄了起家,抓了几百人,全都关在各自的家里,可具体审理,他却并不着急,到现在,一个刑讯的都没有,隔三岔五,提一个案犯过堂。
过堂,他与其他人也不一样,压根就不在大堂,而是在小房间里,案犯进去后,先落座,再上茶,然后开始问话,边上有个书办负责记录,一点不回避,公开明示。
不但柳寒惊讶,就连钦差行辕的下属都感到惊讶,句誕也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挥手让众人坐下,走到柳寒面前。
“这是刚到的朝廷廷谕。”
柳寒心里苦笑,接过来看过,顿时松口气,冲众人叫道:“诸位,太原王塞外大捷,斩首一万六,俘虏五万多人,掠牛羊战马十万余!”
房间里顿时欢声雷动,柳寒也面带微笑的看着大家,这场胜利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会打成平手,鲜卑人跑得远远的,朝廷在草原耀武扬威一番,然后便撤回来,千万不能追逐北上。
可没想到,太原王奇兵偷袭,几乎全歼荼利部,他当然立刻便想到,有了这一场胜利,朝廷很多事都可以从容处理了。
翻开第二封,居然是朝廷的批评,指责他们办事拖沓,耽误了朝廷国策的推行,口气十分严厉,同时还隐约警告,新税制若因拖延导致失败,朝廷将追究他们的责任。
如果说这些还与柳寒关系不大,那后面便有关了,后面廷谕还专门提了一句,要加快粮库案审理,加快追缴赃款,以资朝廷。
柳寒心情舒畅的笑道:“好了,塞外大捷,当要全城百姓都清楚,句大人,就由您来写,再盖上您的钦差大印,贴到全城去。”
句誕也呵呵大笑:“成!”
马烨等人七手八脚将文案清理出来,句誕提笔很快四骈八俪一挥而就,辞藻华丽,读着兴奋喜悦之情扑面而来。
“句大人这书法,啧啧,令人佩服,想想我那狗刨。”柳寒笑眯眯的叹息着,马烨也陪着笑称赞,句誕的字满朝有名,他这笔字可是下过苦功的,师从前朝书法大家颜真和黄苇,青出蓝而胜于蓝,创出他自己独创的书法,被士林成为句氏书法。
句誕一点不谦虚,笑呵呵的调侃道:“子民老弟,要不老夫给你写张字贴,你拿去临摹。”
“成啊!”柳寒一点不介意,笑呵呵的,他也练过这毛笔字,前世附庸风雅,练了几天便丢了,后来便主要是用电脑,谁还提笔写字,写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名字;这一世也练过,可惜经常都在生死间徘徊,那有时间练字,那一笔字也就比狗刨好点。
几个人说笑着,马烨叫来几个书办,吩咐他们抄上一百份,盖上钦差大印,贴到全城去。
吩咐完后,马烨很识趣的要退出去,句誕却让他留下,拉着柳寒出门了。
柳寒默契的随着他出门,俩人也没去后院,而是到了句誕的公事房。柳寒的公事房与句誕顾玮的不在一起,这是柳寒故意这样的。
自从顾玮下到县里后,这公事房基本没人来,俩人进屋后,分别坐下,下人送上茶后下。
句誕起身将门关上,柳寒明白的端起茶杯。
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今天的谈话很私密也很重要。
“子民老弟,你说说这新税制还要怎么加快进度?”句誕问道。
柳寒稳稳的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子,轻轻抿了口,然后抬头看着句誕。
(本章完)
正文 第811章 攻心
“其实咱们的进度已经很快了,顾大人在下面泡了几个月,三个县令给免了,小吏换了一堆,我可不相信顾大人在下面游山玩水,大人,这顾大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柳寒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句誕微怔随即就明白,顾玮在下面听到塞外大捷的消息还不一样快马加鞭赶回来。
看看柳寒,句誕心里暗骂一句小狐狸,这场胜利会改变很多东西,皇上的龙椅算是彻底坐稳了,原先还在观望的会很快表明态度,新税制的阻力将大幅度减少。
都是些聪明人,句誕在心里叹道,可还是强装笑脸,问道:“那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柳寒笑眯眯的:“这还不简单,一方面这新税制已经拖了很久,朝廷有些不满,二呢,我觉着朝廷是在给咱们警告,这春税不能马虎;三嘛,恐怕是朝廷有什么难处了,希望咱们给朝廷分忧。”
“难处?”句誕眼前一亮,大概有摸着方向了。
柳寒点头,加重语气道:“是难处,至于什么难处,朝廷没说,我也不好猜测。”
句誕默默想了会,想着廷谕中的话,忽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了,抬眼看着柳寒,柳寒正若无其事的喝茶。
“这柳寒到底是什么人啊!宫里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把他给找出来,人精!宫里的那位老公公,厉害啊!”句誕心里忍不住叹息,又是佩服又是惊讶。
句誕断定柳寒已经想到了,只是不说出来,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还先想到,想到那么大一笔数目,句誕在心里叹息,又暗自有些幸灾乐祸。
“你就一点不担心?”句誕看到柳寒还在若无其事的喝茶,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柳寒从容答道:“我已经抄了七家,大致的也摸底了,老实说,若不是担心扰乱新税制的大局,我还可以至少再抄十家,这江南富庶,一家弄上点,怎么也都够了。”
句誕很是意外,虽说托病不出,可行辕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差不多都知道,唯独对柳寒主持的粮库案不是很了解,柳寒封锁得太厉害,有个负责记录的书办,刚给他透露了一次内容便给他开了。
此刻听到柳寒说他手上控制着近十家,就算吹牛,打个对折也有五家,江南富庶,这五家怎么也有上百万银子。
“问题是,我弄不清朝廷需要多少银子,我才能过这一关。”柳寒叹口气,宫里没给他消息,他倒是每周向宫里作报告。
“放心,宫里会给你消息的。”句誕心说你是虎贲卫校尉,虎贲卫是什么?皇上的亲军,宫里直接指挥,连太尉府的军令都管不了,宫里那位公公岂不会照顾你。
句誕心里挺羡慕妒忌柳寒,居然与宫里搭上了关系,俩人各怀鬼胎,表面轻松。
句誕始终在拐弯抹角,想要打听顾玮在下面进行得怎样了,有那些需要修改的,柳寒自然不会给他留下口实,十分委婉的介绍了顾玮的行踪,解释了新税制推行的进度。
句誕心里暗骂,这家伙居然滴水不漏,说了半天,全是顾玮公文上说的。
“顾大人这次可是将五个县走遍了,事必亲躬,连土地丈量都亲自操作。”柳寒笑眯眯的赞扬着顾玮,句誕心里清楚,这是在提醒他,再不做点事,将来论功行赏,可不那么好说。
“其实我们都多虑了,顾大人与潘太师相交莫逆,潘太师恐怕早就通知他了。”
句誕不由一震,随即苦笑,这顾玮背景强大,潘链是他的恩主,自己不可能昧下他的功劳。
看来不能再躲着了!
柳寒告辞走后,句誕在房间里坐了半天,然后叫来下来,让他给陆家虞家张家,迟疑下,没有再提盛怀,今儿晚上请三家到钦差行辕赴宴。
朝廷借着这场胜利,如果运作巧妙的话,可以顺势将盛怀拿下,彻底扫清新税制在扬州官场上的障碍。
柳寒回到房间,马烨让几个书办回房间抄录,然后将门关上,走到柳寒身边。
“看来这位句大人也开始着急了,估计以后也不会生病了。”马烨调侃道。
柳寒呵呵一笑,随口道:“同意,你说句大人都开始努力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加快进度。”
马烨哈哈大笑,柳寒问道:“这七家,清点出多少财物了。”
“若是银子的话,倒是不少,有一百六十万两,另外还有财物,初步估计有三百万两以上,还有房产,这个,不好估计。”
清查财物是马烨的事,数据张口就来,一点不用想。
“你说我们要不要上报?”柳寒问道,马烨想了想:“这得看朝廷的意思,宫里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宫里最初的意思是不扩大,以稳定为主,这场大捷改变了很多。
抄家的结果,柳寒一直借口还没清点清楚,压着没上报,
柳寒又问:“韩澄回来没有?”
“没有。”
韩澄的母亲生病,他请假回家照顾,假期还没到。
“这韩家也是多病多灾,唉。”柳寒叹口气,韩澄出狱,陆康坐牢,陆家做得很光棍,不但舍了陆康,还给韩家大笔赔偿,韩家老太太不要,可韩澄却收了,随后将原来的房子给买回来了。
“王爷那边有消息吗?”柳寒又问。
马烨摇摇头,秦王到底安的什么心,连他都很纳闷,把他派到这里来后,便不闻不问,每次送过去的消息,也没回复,好容易来封信,也就短短的几行字,让他用心做事。
“我有点不明白,以你之才,完全可以参加品鉴,为何要投到秦王幕下?”柳寒问道,这个疑问在他心里萦绕了很长时间,峦玄马烨都是很有才干的人才,这些人却死心塌地的效忠秦王,这是为什么?
马烨愣住了,柳寒这一剑如此突兀,让他猝不及防,呆呆的看着柳寒。
柳寒没有再问,拿起案卷看起来,马烨半响回过神来,过去给柳寒倒上茶,说道:“王爷礼贤下士,为王爷效力,是我自愿的。”
柳寒抬眼看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马烨也不想聊这个话题,看着案卷问道:“大人,我也有一事不明。”
“嗯,说吧,啥事。”柳寒头也没抬便答道。
“这案子已经问清了,大人为何一直不上报?”马烨纳闷的问道。
“这案子那有如此简单,”柳寒摇头:“这卫振七人的事查清了,可还有一些人没查清,可是不是往下查,得看上面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下,轻轻叹口气,低声道:“其实,详细的案情我都上报宫里了,可宫里却没有明确的命令,我只好等着。”
再度叹口气,他又说道:“这卫振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下手,粮食,丝绸,棉布,茶叶,什么都敢拿,就一点担心暴露?”
“是啊,这些家伙要钱不要命,开始时肆无忌惮,到想补时,窟窿已经太大了,补不上了,这卫振都六十多了,还不敢致仕,不就是不敢走吗。”
“把卫振叫来,我再和他聊聊。”柳寒说道。
马烨点头,刚才的话,他已经听明白了,还有案情没查清,还有人在柳寒兜里,只看他愿不愿意查。
卫振已经六十二了,头发花白散乱,漂亮的袍服变得很脏,看上去很是萎靡。
“好大的味。”柳寒微微皱眉,吩咐道:“待会给他们都洗个澡,给每个人一套换洗的衣服,不过呢,洗澡的时候,必须有人在边上盯着,对了,我说的所有案犯,包括关在家里的犯人。”
卫振不由抬头看着他,深吸口气,拱手道:“多谢大人。”
“别客气,我可不能让你们死了,这长时间不洗澡,有可能导致瘟病发生,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发病,就能传染一遍。”柳寒说着又吩咐:“上茶。”
小吏又送上茶,然后退出去,马烨留在边上,提笔开始准备记录,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三个。
“卫振,现在我们开始了。”
每次开始审理,柳寒都要说这句话,马烨提笔开始准备记录,卫振依旧耷拉着脑袋。
“想好没有,别再藏着掖着,这个时候再想东想西,没有哪个必要,对了,忘了告诉你件事,田家已经被抄了,我说的这田家是冀州田家,不只是田凝的家。”柳寒娓娓道来,就像聊天,不像是在审案。
马烨韩澄最初很不理解,也不适应这种审案方式,可随着审案的进行,俩人不由大为佩服,几乎所有案犯最后都不得不交代,完全被柳寒攻破心房。
田家被抄,是前几天的事,皇帝下旨,由田家负责赔偿田凝贪腐的钱款,然后就派人抄了田家,千年积蓄一扫而空,只是田家虽然被抄,可人还没事,这已经是网开一面。
卫振抬头看着柳寒,神情中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
田家乃千年世家,家里出过好几个皇后皇妃,当今皇帝的太妃便是田家人,符合八议,再说了,田家犯案的是田凝,与田家其他人有何关系。
田家是他的靠山,靠山若倒了,他还有希望吗?
柳寒轻轻叹口气:“田凝把朝廷都掏空了,田家不赔谁赔,皇上开恩,没有涉及田家其他人,卫振,你我都知道,你还有没交代的,都倒出来吧,你全交代了,我负责向朝廷求情,至少保下一个孙子,给你卫家留条后,你看如何?”
马烨微怔,有些诧异的看了柳寒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记录。
以卫振的罪,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最好也是充军发配,家属要么充军要么发官谋卖,要么充军服苦役。
可柳寒的意思居然是,卫振全家抄斩的架势。
卫振虽然低着头,可明显被触动了,他深吸口气,迟疑半响才问:“大人,我是很佩服的,早几年若能遇见大人,恐怕那窟窿也就补上了,唉,一啄一饮,因果报应。”
柳寒也叹口气:“世人谁不爱财,可爱财不能贪得无厌,十多二十年了,我粗查就是上千万两银子,我相信这一千多万两肯定不是你一个人拿了,分银子的也不仅仅是你们七家,可如果查不出来,你也曾在官场厮混几十年,自然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卫振没有再开口,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上千万两银子是江南一地的,如果查不出来其他人,那就只能落在他们七家身上。
田家是个信号,如果他们七家的家产无法填补亏空的话,那么卫家整个家族都要付出代价,这就是柳寒告诉他的目的。
这给了卫振很大压力,如果说他卫振被判死刑,那么他儿子还可以在家族的保护下,将来有重新再起的可能,可若卫家也倒了,那么他的后代再无再起的机会。
卫家也是士族,但是小士族,托庇在田家门下,卫家人几乎都是田家的门人。
马烨看着卫振,心中很有几分感慨,这卫振现在很老实,除了守住心中那点秘密外,其他的都倒出来了,可在最初,这卫振之嚣张,压根不像个罪犯,几个办案官员气得差点揍他,可柳寒却一点一点将他的气焰打下去,现在这家伙彻底老实了。
他看得出来,这卫振很怕柳寒,目光都不敢与柳寒相遇,而柳寒的态度始终平和,可出招却是招招见骨。
“我已经六十多了,生死已经看淡了,”卫振缓缓说道,马烨心中一沉,到这种程度,这卫振还为他们保密,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让他到现在还在死保,看了眼柳寒,柳寒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该说的,我都说了,上千万银子,这么多银子,我们那吃得下,没那么大的肚子。”卫振苦涩的自嘲道。
“看来你对他们还有期待,卫振,这你可真想差了,你看看过去几十年里,倒下的就倒下了,他们的后代在贫苦中挣扎,谁管过,这世上,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卫振沉默不语,柳寒轻轻叹口气:“如果你不把卫家放在心上,我何必操这个心,行吧,你回去吧,就这样吧。”
卫振缓缓站起来,步履沉重的向外走去,马烨也叹口气,微微摇头,柳寒端起茶杯拨动盖碗,房间里发出轻轻的声响。
(本章完)
正文 第812章 烫手山芋
到门口的距离不长,卫振走得极其沉重缓慢,他的脚上没有上脚链,可却象拖了千钧重担似的,到了门口,卫振的手握住把手,他沉重的呼吸声连马烨都能听见。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卷宗看了看,将卷宗收起来,这个案子好像准备结案了。
“大人!”
卫振声音有些嘶哑,柳寒抬头看着他,卫振迟疑下才接着问:“大人当真能保全我孙子?”
“朝廷将此案交给我,如何处置,本官有很大发言权,以你为官的经验,当知本官没有骗你。”柳寒正色道,语气与神情都很郑重。
卫振面色麻木,柳寒缓缓的说道:“不过,本官信奉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你现在的态度,能得到宽大处理吗?”
卫振没有答话,神情变幻不定,说明他的思想正在激烈斗争。
半响,他缓缓过来,站定,深吸口气:“我招!”
柳寒点点头:“如果你所言为实,我保证保下至少一个你孙子,至于其他人,能不涉及就不涉及。”
“多谢大人。”卫振面无表情的抱拳。
马烨神情一振,提笔在手,准备开始记录,卫振先喝了口水,然后才开始讲。
十多年的跨度,从第一次听田凝的,将府库的绸缎交给田家人,到去年将棉布倒卖,涉及的商家,几乎每一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敢作这种生意的商家,都不是普通商家,背后都有门阀世家高官皇族的支持,江南涉及到的便有陆家虞家张家和淮南王丹阳孝侯两家宗室,向北还涉及到徐州冀州和青州的几个门阀世家,还有便是齐王和河间郡王,以及刚取得大捷的太原王。
现在柳寒开始理解卫振了,涉及到这么多门阀世家和皇家宗室,换作自己,也不敢说。
马烨越记越慌,只觉着自己记不是口供,而是一枚足以撼动朝野的大霹雳弹。
卫振说了很长,也难得他的记忆力有这样好,中间喝了三壶水,柳寒不时插话,提出疑点,他都一一作答,有些时间太长,细节记不清,大致情形还说得清楚。
审讯结束,将卫振送回牢房,柳寒拿起审讯记录,又仔细看了一遍。
马烨端了饭菜进来,让柳寒先吃点,柳寒叹口气,将记录放下,然后问:“你怎么看?”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马烨苦笑下:“卑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案子要查下去,整个天下都要震动。”
“天下,无妨,”柳寒沉凝着摇头,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其实饭菜对他而言,现在已经不是必要的了,自从踏入九品后,他可以几天不吃,没有丝毫饥饿感。
“有了这场大胜,政局不会因此大乱,”柳寒说道:“只不过,要查可不容易。”
马烨略微想想便点头承认,摆在前面的都是商家,门阀世家皇族宗室都在后面,不过,只要查到这些商家,便可以将这些豪门世族给查出来。
但能不能查,却是另一回事,这案子将江南的几个主要门阀卷进去了,还将宗室也卷进去了,一旦查下去,势必天下震动。
柳寒随意的吃了部分,然后又坐下来,仔细看口供,马烨给他端上茶,然后小心的问:“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怎么想的?”柳寒随口问道。
马烨苦笑下摇头:“卑职可不知道,这事,唉...”
一声长叹,显然他正左右为难,柳寒却笑了笑,将口供放下:“这有什么为难的,把这口供誊抄两份,明天交给我,嗯,这口供是绝密,只能你我知道,如果外泄,我绝不饶你。”
最后一句话,柳寒的语气非常严厉,马烨知道兹事体大,连忙点头保证。
马烨坐下誊抄,柳寒也没离开,坐在边上,再度仔细看了一遍口供,不时还停下皱眉思索。
“这个卫振,真的狡猾,”柳寒喃喃道,马烨不解,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啦?”
“你看他的口供,涉及很广,连徐州和冀州青州都涉及到了,可偏偏没有官场的,盛怀在扬州执政七八年,他有没有参与,还有扬州各地官员,有没有参与?”
马烨点点头,柳寒又说:“根据我们查到的账目,泰定六年,朝廷收绸缎五万匹,棉布七万匹,这些绸缎和棉布在吴郡就地卖了,买的是隆茂绸缎庄,这隆茂绸缎的东家叫陶胜,背后是奉国将军和江南会,这奉国将军燕澍是宗室,江南会是江湖帮派,吴郡官员却没有参与。
再有,泰定四年,江南粮食丰收,朝廷收粮十五万斛,结果只运了五万斛。剩下十万斛在青州卖掉,接手的商家,背后是齐王。
十多年时间里,田凝卫振之辈,上下其手,地方官员就一点不知道?一次,可以办到,可十多年,地方官员一点都不知道,这不合情理。”
马烨恍然大悟,不由点头,柳寒起身整整袍服:“看来还得审一次,誊抄后,连同原件,一块送到我这来,这份供词,由我亲自掌握。”
卫振既然已经开口,却还隐瞒着点什么,不过,这不要紧,既然开口,就不可能闭上。
刚出门,就接到密报,盛怀来拜会了句誕。
“又来了,”柳寒淡淡一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盛怀看来有点着慌,所以,不断上行辕打探消息,估计他是想到这个刺史差不多了。
柳寒正迟疑着是不是要去句誕那探探口风,魏豹过来,在他耳边低声报告,盛怀派人来,请他赴宴。
“什么时候?”
“今晚,就现在。”魏豹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请帖是下午送来的,可当时柳寒在审卫振,柳寒曾经下令,审案时,不许任何人打搅,魏豹便没有进去报告。
“现在?妈的,老子是他想请便能请的吗?”柳寒冷笑道,略微想想:“你派个人去,告诉他们,我今晚有事,没空,改日。”
“是!”魏豹微微一笑,叫来李桥,让他去送信。
柳寒略微迟疑便吩咐魏豹与他一块出去,吩咐周胜和吴曲带人负责保护马烨,保护那份口供;章魁带人保护卫振。
“要防止有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柳寒淡淡的说:“现在扬州肯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魏豹等人露出了笑意,在柳寒身边久了,他们也习惯了他的幽默,知道什么时候该笑。
周胜他们领命走了,柳寒带着魏豹出了行辕,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在巡查的时候,从旁边的院墙跃出,然后向码头奔去。
一路上,他们避开大道,尽拣人迹少见的小巷,俩人的速度很快,魏豹没有问上那,只管跟着。
半道上,偶尔有人,都被柳寒预先发现而避过,俩人一路悄无声息的到了码头附近。
“你留在外面,我进去。”柳寒吩咐道,魏豹点头,身形展开,躲进边上的树枝中。
柳寒自然不会去敲门,依旧是找了院墙,站在院墙外面,神识放出,查探一番后,才跃入院内。
在院内站定,柳寒径直迈步向正房走去,正房亮着灯光,有人影在窗前。
让他非常意外的是,这院子没有任何防备,别说暗哨了,就连明哨都没有,完全是敞开的。
到了门口,他立刻断定里面只有一个人,这个的气息他比较熟悉,正是方梅氏。
“咄,咄,咄。”
“谁呀?”里面传来方梅氏的略微疑惑的声音,柳寒束音成线,偷过房门,答道:“是我。”
方梅氏迅速过来,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的柳寒,很有几分意外,但却没问,而是让柳寒进去,然后迅速关上房门。
“大人,出什么事了?”方梅氏关上门,纳闷的问道。
柳寒打量下房间,房间布置得很素雅,窗口放着几支梅花,给房间舔了几缕幽香,其他的便没有什么摆设。
“你这里挺安静,怎么连个护卫都没有?”柳寒问道。
方梅氏平静的答道:“妾身不过方家未亡人,那需要护卫,这茶楼不过亡夫的礼物,既不是漕帮的堂口,也不是帮中机密所在,那需要护卫。”
“就不怕有宵小之徒闯入?”柳寒好像在故意与她抬杠。
方梅氏微微摇头:“满扬州城都知道,这里是谁的茶楼,不管是宵小,还是胆大妄为之辈,在闯进这茶楼前,都要好好想想,再说了,我这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哦!”柳寒颇有些意外,这方梅氏没有修为,他扫了眼屋内,没有发现有什么利器。
方梅氏微微一笑:“大人不用找了,防身利器,自然随身携带,秘不示人,当然,对大人是没有用的。”
说到这里,她正色道:“方梅氏,寡居之人,还请大人告知来意。”
柳寒一笑,转身坐下:“这就驱客了,说来我还是你的上司。”“大人来自然是公事,小女子与大人也没私事可谈。”
方梅氏的语气很硬,丝毫没留半点余地,柳寒笑了,微微点头,显然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这方梅氏虽美,可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这女人可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他更希望她能留在现在的位置上。
“两件事,一是,方震的死,查到新线索没有?”柳寒没再试探,开口说道:“第二,我要漕帮最近十年,每年每次的运货量。”
正文 第813章 别出蹊径
方震之死,震动江湖,漕帮倾全帮之力在查找线索,柳寒前段时间提醒他们,从现场死亡的书生身上去找线索,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至于第二件,那就更重要了,无论粮食还是绸缎布匹瓷器盐巴,转运都得通过漕帮,这是朝廷定下的规矩,即便田凝卫振也改不了,只有漕帮有这么多船。
所以,通过漕帮的账,便可以查到这些年转运了多少货,都运到那去了,交接给谁了。
方梅氏听后,略微沉凝,抬头看着柳寒:“先夫之死,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哪个书生倒是查到了,是从吴县的,姓侯。
此人没什么背景,家里也没背景,出来游学。”
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我们查到他住在建康的金湖客栈,认识了一个来自荆州的士子,据说,他们一块结伴去了吴县,所以,这个来自荆州的士子有最大嫌疑,我们已经查到他在客栈登记的路引,方杰已经派人去荆州查了。”
“派的是谁?”柳寒问道。
“放心吧,是方杰的亲信蔡全和先夫的弟子徐理,人选上也没问题,另外,我也派了人,两路人,不会出啥意外。”方梅氏神情沉稳,不急不躁。
柳寒微微点头,这事看来还得有段时间,他皱眉想了想说:“你该派个丹青高手,我估计那人留下的恐怕是假名,荆州很可能查不到任何东西。”
方梅氏略微想了想点头:“大人考虑周到,这是我们疏忽了,明儿,我就提醒方杰。”柳寒心里叹口气,恐怕已经晚了,王泽这家伙恐怕已经想到了,把这漏洞补上了。
追查方震之死,是要把王泽套进去,把王家套进去,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行,那就只有兵行险招。
“漕帮的账目能拿到吗?”柳寒问道。
方梅氏摇头:“账目是漕帮的机密,妾身要打听消息是可以办到的,但要仔细查账,妾身做不到。”
柳寒眉头不由皱起来,方梅氏嫣然一笑:“大人怎么糊涂了,妾身查不到,可大人能查到啊。”
柳寒微怔随即展开眉头,方梅氏给他倒上茶,端到他面前:“大人要查漕帮的账,多是为了卫振一案,大人这个法子巧妙,其他人多半没想到。”
卫振一案震动江南,很多扬州门阀世家都揣揣不安,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特别是那些心里有鬼的,很希望卫振顶住,或者干脆暴病而亡。
“漕帮没有参与卫振之事?”柳寒又问道。
方梅氏摇头:“这事,其实先夫也知道,帮里本有人主张接下一笔货,送到幽州,至少可以赚五成利润,但先夫认为此举不妥,卫振本就是盗卖皇粮,迟早会暴露,漕帮若参与此事,等于与卫振同谋,否决了此议。”
柳寒微微一笑:“方帮主目光长远,漕帮算是避过一劫。”
柳寒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方梅氏都一一作答,柳寒也没有多停留,悄无声息的出了茶楼,到了外面,魏豹从树上落下,俩人默不作声的循原路回到行辕。
刚回到行辕,句誕便派人来请,柳寒赶紧过去。
句誕今天将最近的一些文件和朝廷廷谕都看了一遍,对情况大致清楚了,总的来说,新税制推行还算顺利,几个县令被免后,再没有谁敢公开出来阻碍或反对,顾玮政令畅通。
句誕很快察觉,目前扬州的重心在卫振一案,这个案子不用猜便知道,背后的水很深,朝廷将这个案子交给了柳寒,这个举动让句誕感到一丝寒意。
朝廷是不信任我句誕还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另一方面,句誕感到盛怀的日子不多了,盛怀前段时间对抗过于强硬,朝廷心中必然不快,他的去职,只是时间问题,卫振一案结案,说不定案子结清时,便是盛怀离职时。
心里揣揣不安,句誕便请来柳寒,只是几句话,柳寒便明白句誕的意思。
这句誕要掺和到这个案子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卫振还没开口,不过,这个案子肯定会牵扯到很多人,”柳寒说着叹口气:“宫里也不知怎么想的,把案子交给我,我那懂审案,可朝廷下令了,我也不得不勉为其难,正想向大人请教,如何撬开卫振的嘴。”
句誕笑了笑,他才不想染指这个烫手山芋,可他想知道,这个案子到牵扯到多少人,都是那些人?
“子民多虑了,朝廷用你是相信你,至于卫振,其实撬开他的嘴,也容易,只是子民不愿用而已。”句誕面带微笑的看着柳寒,目光颇为玩味。
“三木之下,什么口供拿不到,可这是钦案,”柳寒很是为难:“大人知道,钦案不得刑求,我这哪敢用刑。”
句誕一笑,虎贲卫有的是用刑高手,手段多的是,就算将人打死,外表都可以看不到一点伤痕,不用刑,不过是托辞而已。
“朝廷对此案很关注,子民,你可要多费心。”句誕不咸不淡的提醒道。
“多谢大人关心,唉,这卫振又臭又硬,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干脆闭口不言。”柳寒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无妨,对付这种人,老夫有经验,”句誕顺势上爬,笑眯眯的说道:“只要抓住其弱点,攻其一点,必有所获。”
“还请大人指点。”柳寒也顺势抱拳请教。
“指点不敢,不过,子民可从其子嗣入手。”句誕说着深深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哀伤其类,还是有所联想。
柳寒也跟着叹口气:“我不知道这种案子,一般案犯及其家属最后会如何处置?”
句誕点点头,这合乎他的判断,柳寒不过回到大晋四五年的人,踏入官场也不过才两三年,尽管他升迁极快,短时间里便成了假校尉,这有很大部分是因为他本人的超人修为,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天下最年青的九品宗师,他现在不过禁军的一个队正。
“十年,上千万银子,田凝卫振该死,”句誕轻声道:“这样的案子,朝廷处置肯定很严,卫家和田家估计要被抄家,田家是士族,千年士族,如果冀州士族拼力相救,田家估计能保住大部分,田凝的家人恐怕难以保住。
至于卫家,那没话说,卫振不过小士族,依附田家,所以,卫家的男丁恐怕会全数发配,女人会没入官府,由官府拍卖,此后为奴为婢,就看她们的运气。”
柳寒心中涌起个疑问,不由脱口而出:“这样严重!”
“严重?这算好的,”句誕不由摇头,这家伙看来是在西域太久了,不了解大晋的律法:“如果朝廷要重处,男丁会全数斩首,女人直接没入,发往边军为营妓。
到了这个地步,不管男女,要活下来都很难,你想,这些娇滴滴的小姐夫人,应付得了那些常年不见女人,如狼似虎的边军士卒,用不了三五个月,恐怕就要香消玉殒。”
柳寒深深叹口气,只能暗骂这法律实在没人性,难怪在自己提出保全孙子后,卫振迅速屈服了。
“就算发配到边塞,能活下来的也少之又少,你是常走西域商道的人,自然知道边塞的艰苦,”句誕叹息着:“皇上身边的布衣朋友张猛,一家人二十多口,发配凉州,不过五六年,死得就剩下他一个,你想想就知道了。”
柳寒沉默的点点头,半响才抬头看着他:“可这种钦犯,朝廷上下肯定关注,唉,看来只能骗骗他了。”
句誕一笑,没有点破,下手弄出几个小孩有什么难的,别说其他的了,就算将卫振女儿或媳妇弄到床上,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事,在大晋监牢中发生过太多次。
俩人长吁短叹一番,既为田凝卫振的胆大妄为感到惊讶,又为朝廷的无情十分感慨。
喝过几杯茶后,句誕又冲柳寒笑了笑,好像随意的问道:“听说今儿盛怀他们请你赴宴,你没去。”
柳寒恍然明白,恐怕这才是句誕今晚的主要目的,心思迅速转动,这句誕要作说客?
“是这样,这卫振实在太难审了,审了他出来,时间已经晚了,便推了,再说,这个时候请我吃饭,我担心是冲案子来的,正好有借口,不如就这样算了。”
楚明秋很老实很诚恳,句誕没有察觉半点假话,根据他了解到的,柳寒审完后,时间是比较晚了,但要说来不及,那倒不是,不过,考虑到前期盛怀他们的态度,柳寒借这个时候,拿捏下,也属正常。
于是句誕便点点头,然后问道:“粮库案已经不短了,朝廷忽然抓紧了,子民可知这是为何?”
柳寒想了下,试探着问:“该不是为银子?”
句誕大有深意的点头:“子民果然聪明绝顶。”
柳寒赧颜苦笑,句誕叹口气:“朝廷缺银子,这场大捷虽然打赢了,可朝廷的府库恐怕也空了,这次劳军的银子,朝廷恐怕就要着落在这几家身上。”
柳寒心里大致明白了,他再度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
句誕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柳寒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收了别人的银子,却丝毫不落口实。
这才叫万花银子落口袋,半点灰尘不沾身。
正文 第814章 夜谈
不过,柳寒这次倒是冤枉了句誕了,句誕没敢在这上收钱,不过,瞧在前面的银子上,给盛怀他们指了条路。
句誕放下茶杯,轻轻的说:“商场和官场其实都差不多,讲究以和为贵,和光同尘,多个朋友多条路,过于正直的人,看上去挺好,可实际上,走不远。”
柳寒微微一笑:“大人这话是肺腑之言,卑职这也是凉凉他们,咱不也得狐假虎威一回,呵呵,他们啊,吃肉的时候没想起咱,这喝凉水倒是想起咱来了,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句誕不由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颇为赞赏,想了想,决定还是点点他,先卖个好。
“官场上有些事可以作,但有些事是万万不能伸手。”
柳寒微怔,拱手请教:“还请老大人指点。”
句誕微微一笑:“在官场上,人情往来是常事,请客送礼,也是常事,实不相瞒,收银子这样的事,老夫作过,有些银子,是不能不收,不收便成了敌人,但有些银子是万万不能收,在事情明摆着时候的,这银子便不能收,收了便是引祸上身。”
柳寒若有所思,眉头拧成一团,似乎颇为为难。
句誕微微摇头,柳寒苦笑:“大人,卑职这下倒有些糊涂了。”
“这有什么糊涂的,子民,你是聪明人,”句誕笑了笑:“盛怀那边先不忙着去见,凉凉他们也是好的,你先把卫振的嘴撬开,但口供先不忙上报,而是通过虎贲卫的途径,直接报告宫里,宫里肯定会有命令下来,等宫里的消息下来,你再作决定,如此,你可立于不败之地。”
柳寒没有立刻答话,低头盘算,从心里说,句誕这还真不是假话,至少在卫振案中,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没有害他,也与他的打算吻合。
“多谢大人指点,卑职知道该怎么作了。”柳寒起身拱手致谢,俩人相视而笑,房间里,一时间,其乐融融,十分融洽。
柳寒让人送来酒,俩人干脆到院子里喝酒聊天,也不聊案子,就聊些风花雪月,春末夏初,扬州城内外,百花盛开,空气中弥漫各种花香,令人迷醉。
夜色中,有淡淡的丝竹传来,画舫在城中慢慢游荡,舫中美女翩翩起舞,各路豪客拥妓调笑,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柳寒发现句誕对扬州的青楼非常熟悉,各青楼的花魁,相貌若何,擅长何技,全都了若指掌。
“这扬州的青楼,比起帝都来,各有擅长,帝都青楼汇聚了各地青楼特色,可谓百花盛开,这扬州的青楼,歌舞要长于帝都,即便帝都的百漪园,也无法说必胜,要说精巧,这扬州恐怕还要稍胜一筹,不过,帝都汇聚天下财富,巍巍气象,非扬州可比,青楼也同样如此,百漪园,清音楼,非扬州青楼可比,不过,江南美女,柔美可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寒笑了笑,老实说,在帝都,还经常去百漪园,可到扬州后,除了那次被赛义姆强拉到锦瑟楼,还真没进过那家青楼。
“怎么?老弟还没见识过扬州青楼?”句誕察觉柳寒的神情异样,不由有些意外,柳寒赧颜,句誕微微摇头,叹道:“老弟,人不风流枉少年。”
“卑职那还称得上少年,”柳寒依旧很惭愧:“今儿他们送来的请帖说是在锦瑟楼,这锦瑟楼,我倒是去过一次,倒是精巧。”
句誕笑眯眯的抿了口酒,放下杯子:“锦瑟楼的紫烟姑娘的琴,倒是极好,可惜的是,没有与之相配的舞。”
“春色在重楼,曾醉玳筵歌舞,”句誕正凝神倾听,可柳寒却戛然而止,长长叹口气:“老了,再无从前的少年风流,老哥,你不知道,当年我在西域,乌桓国,小弟一夜御十女,那风流阵仗。”
句誕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老弟厉害,厉害,老夫也曾有过一夜六女的记录。”
俩人相对大笑,半响,柳寒又叹口气:“塞外大捷,朝廷算是解一忧,估计胡人也能安稳一段时间,朝廷有时间推行新税制,可,按说这是好事,可我怎么就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把握呢?”“没有把握是对的,”句誕也叹口气,略微有点醉态,比划着说:“新税制看上去是挺好,朝廷可以增加税收,普通百姓也没有受损,可问题是,总有人受损吧,谁受损?士族。
士族是天下的柱石,士林领袖,士族受损,岂会善罢甘休,今后,朝堂攻防将更激烈,所以,子民,以后咱们可是步步荆棘。”
柳寒似乎有些意外,心里却在说,步步荆棘的恐怕是顾玮,你句誕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呢是游走在外,所有事都是顾玮在作。
句誕醉眼蒙蒙的看着柳寒,觉着这家伙还是读书太少,不知道士族到底有多厉害,大晋,甚至加上大周,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削弱士族特权的权臣皇帝,最后都落得身死政亡的结果。
士族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知道太祖之誓吗?”句誕问道。
柳寒摇摇头,其实他是知道的,老黄曾经讲过,不过,这个时候装装浅薄倒没什么。
“当年大周崩坏,太祖兴兵,最初困难重重,好容易占了雍州,可三次出兵中原,都铩羽而归,而后太祖与中原士族世家,在洛水之滨盟誓,燕家与士族共天下。”
说到这里,句誕看了柳寒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天下人大都知道这句话,可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柳寒一愣,下意识问道:“后半句?这后半句是什么?”
“燕家子孙有违此誓,天下共诛之。”句誕悠悠叹道。
柳寒默默低头,句誕说道:“这新税制削弱了士族的权利,士族会有什么反应现在还不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有江南顾虞张几家露面,其他士族呢?那王泽始终留在扬州不走,为什么?”
“我也觉着挺纳闷的,这王泽为何还在扬州?难道他是在代表王家?”柳寒一听王泽,心中忍不住一凛,立刻追问道。
句誕微微点头,这柳寒就是聪明:“我听说你在帝都数次击败王家。”
柳寒点点头,句誕笑道:“是不是觉着王家也不过如此。”
柳寒没有说话,佯装惭愧,句誕叹口气:“王家这些年一直在冀州,朝廷中枢乏人,所以很多人都忘记了王家,可这王家却是个庞然大物,这个王家出过七个皇后,太宗武宗的皇后都是王家女儿,还出过十几个丞相太师尚书令,门生弟子遍布朝野,底蕴之厚,天下无出其右,连皇家燕家也比不了。”
柳寒无声的笑了,句誕叹口气:“你是刚回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王家的厉害,王家恐怕也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的修为这样高,这才吃了亏。”
这话柳寒不同意,打心眼里不同意,为了对付自己,王家出动了渔夫觉明,这两个都是中品宗师,岂能说是小看自己,只是没料到自己的底牌。
句誕很惋惜的看着柳寒,觉着这人实在可惜了,修为高,悟性强,懂利害,知进退,若不是得罪了王家,官场上肯定大有前途,可惜,得罪了王家,今后在官场上恐怕难有作为,弄不好啥时候就身首两地。
柳寒倒不觉着有什么,他没想过在官场发展,找到那人,杀死那人,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回不去也没办法,这个世界,他有娇妻美妾,与她们过一世,也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陆峤的请帖便送来了,请他当晚赴宴,柳寒没有自己去接,让韩澄去接,然后让韩澄告诉来人,自己不在扬州,等自己回来后再说。
柳寒集中精力再审卫振,连续三天,卫振终于吐口了,又交代十几个地方官和朝廷官员。
“这老狐狸,还藏着掖着。”马烨看着口供,忍不住骂起来。
柳寒叹口气,将口供随意扫了眼,吩咐道:“誊抄两份吧,都交卫振摁手印。”
马烨见状低声问:“宫里还没消息?”
柳寒点点头,叹了口气:“看来朝廷也为难啊。”
马烨默默无声的到他身边,看着满天红霞和霞光下摇曳的梅花,也不由深深叹口气。
这山芋越来越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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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贼!”
“贼!蛀虫!”
御书房里响起皇帝愤怒的咆哮!
刚进门的薛泌禁不住吓了一跳,以目光询问门边的黄公公,黄公公冲他微微颌首,薛泌放下心,悄无声息的进去。
地上满是纸,张猛勾腰在地上拣,薛泌连忙放下奏疏,帮忙拣起来,便笑嘻嘻的问道:“皇上这是生谁的气,谁这么大胆,敢惹皇上生气?”
张猛边整理边说:“皇上何必生气,天下积弊已久,要海清河宴,还须慢慢来。”
“我大晋,我大晋,”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深深叹口气:“城狐社鼠何其多!”
“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理吧。”张猛说道,从边上踏出个身影,薛泌这才注意到,原来穆公公也在。
“皇上,”穆公公沉闷的躬身,似乎没有半点波澜:“张先生说得不错,粮库一案,现在已经基本查清,朝廷还需尽快拿出处置办法。”
“皇上,与他们生气有何用,这城狐社鼠是抓不完的,粮库一案到现在基本查清,牵连的朝廷官员,皇室宗亲,还有士族门阀,甚多,一旦彻底清查,势必天下震动,这如何处置,还需慎重。”
皇帝更加愤怒,穆公公将柳寒审出的口供,以八百里快骑送到宫里,很显然,这份口供是原供,连一个字都没改,包括私下里保全卫振孙子的话,都没删。
皇帝烦躁的在屋内来回疾走,脸色铁青,蓦然站住,看着张猛薛泌,却什么也没说,一抖袍袖,再度来回疾走,完全失去形象。
薛泌从未见过皇帝这样,心情十分紧张,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张猛则很是担忧,想要劝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穆公公则与以往没什么两样,依旧那样面无表情,低头垂眉,随时准备听从皇帝的命令。
“你们说,该如何处理?”
皇帝猛然站住,抬头看着几人,三人就感到一股怒火扑面而来,那气息强烈到令人窒息。
张猛苦笑下,看看薛泌穆公公,俩人都没开口,他知道只能自己首先开口。
“塞外大捷,天大的麻烦过去了,咱们有时间来处理这些事,皇上,草民以为,这案子还没结,先把这些查出来的处理了,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
薛泌想了想,试探着说:“是不是范围太大了,这一抄,要牵连不少人,臣以为,先抓几个大的,小的让他们交罚金就行。”
皇帝胸口不住起伏,眉头深皱,在看到口供的瞬间,他的反应是将这些蛀虫全都抓起来,可这上面涉及到的门阀世家朝廷官员,甚至皇室宗亲,这样简单的一抓,天下人怎么看皇室?怎么看朝廷?
几个原来的贤王,甚至连刚获得大捷的太原王都牵连其中,连他们都查处?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可就这样放过这些贼!这些蛀虫!他又不甘心!
“你说说!”
皇帝站在穆公公面前,穆公公抬头看着皇帝,目光浑浊。
“老奴以为,查小放大。”
皇帝一愣,眉头微皱,沉声道:“说清楚,怎么抓小放大?”
穆公公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份传书,送到皇帝面前。
“这是柳寒的意见,他不敢直接上疏陛下,所以,通过虎贲卫渠道,送到老奴这来。”
皇帝不想看,冷笑声:“他倒知道取巧,左右都不得罪人,哼,你就拣主要意思说吧,朕就不看了。”
“是,老奴遵命。”穆公公低头答道,这不是一份奏疏,而是柳寒送来的处理建议,他看了数遍,踌躇半天,才敢拿出来。
“陛下,张先生,薛大人,柳寒在这份建议中提出三种处理办法,上中下三策,下策,凡涉案官员皇室宗亲,一律抓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中策,皇室宗亲在外,其他的涉案官员世家,一律抓捕。
上策,除了江南和转运使官员外,其他官员世家一律不抓,涉案商家,一律抓捕,该抄家抄家。”
皇帝眉头稍稍舒展,薛泌心中一动,柳寒可是他的盟友,立刻插话道:“既然是三策,自然各有优劣,他有没有详细解释。”
穆公公看了他一眼,薛泌面不改色,神情中居然有几分忧虑,可细细看,眼底却有一抹期盼。
“柳寒在信中也解释了,下策的好处是声势浩大,能震动官场,扫扫官场的颓废之风,缺点是牵连太多,不容易审清,有些事连卫振都不是很清楚,特别是冀州和青州之事,这些都是田凝操作的,卫振也不过是听田凝所言,而且如此处理,将牵连皇族,有损皇家声望。
中策,中策的优点和缺点,与上策相似,唯一的是不牵连皇家,但问题依旧存在。
上策,柳寒详细解释了上策,他先解释了卫振他们的操作手法,卫振他们并不是直接与世家豪门或皇室宗亲交往,而是谈好后,将货物卖给世家宗室庇护下的商家,有这些商家在变卖后,再将银子交给世家宗室。
所以,柳寒认为,与其去追世家宗室,导致朝局混乱,倒不如拿着这把刀,逼他们推行新税制,但对那些商家,则要重处。”
穆公公解释之后,皇帝面对窗外,沉默不语,御书房内一时间沉默下来。
就这份口供涉及的官员和宗室,看着便让人心惊,如果按照朝廷律法,不但这些要被捕,连他们的族人门生弟子都要牵连去职,如此朝廷恐怕要为之一空。
这么个大案!天大的案子!
连皇帝都感到棘手!
正文 第815章 暗潮起
“主子,高明啊!”
老黄抬头看着大脑袋,大脑袋看着柳寒送回的密信,这密信不是普通信件,而是加密的,经过老黄翻译后的。
在老黄身边几年,大脑袋的成长速度超过了老黄的预期,现在,他已经可以涉入部分重要事务。
“你说说。”老黄含笑看着大脑袋。
大脑袋胸有成竹,将密信放下:“老师,主子的这封信,是告诉我们,江南和冀州徐州甚至还包括青州齐国,至少是商界要发生巨大变化,让我们预作准备。”
“江南,主子在那,定会作出安排,我们可以不管,但冀州和徐州,应该是我们的重点。”大脑袋思索着,语气变得有些凝重缓慢:“冀州,有王许两家,咱们要扩张,恐怕有些难处,老师,您看可不可以利用小赵王爷,咱们与他合作,牵制下王许两家。”
老黄微微皱眉:“那并州呢?”
大脑袋想了想,微微摇头:“并州有太原王,这位王爷刚取得塞外大捷,正是强势时,并州,咱们最好不要与他有什么冲突,这次就算了。”
老黄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很好,具体,你去拟定个计划,另外要考虑到调用多少资金和人手,嗯,另外,最近的一批护卫队训练完成,派他们到幽州并州和凉州去,前一批中表现优秀的调回来,这事要快,我估计掌柜在江南需要人手。”
大脑袋点头答应,马上出去,这是他第一次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也标志着,他完全进入柳寒的核心决策中枢。
柳寒在密信中将卫振案原原本本告诉他们,提醒他们,这个案子涉及到众多商家,敢作这样买卖的商家都是有背景的大商家,这些商家占有很大的市场份额,他们倒下了,市场份额就空出来了,如此,就急需有人填补这空白,瀚海商社就此获得一个空前难得的绝佳机会。
但各地又不一样,江南这次是重灾区,以老黄对柳寒的了解,扬州的那些商人这次会被柳寒收拾得很惨,势必让出大部分市场,江南市场将由瀚海商社和他的盟友占据。
但冀州不一样,冀州有死对头王许两家,还有渤海郡王等宗室,瀚海商社的发展受到很大限制,必须要与人联手,共同占据市场。
老黄再度拿起柳寒的密信,这封密信已经看过数遍,密信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讲述卫振案的案件情由,第二部分边是牵涉到的商家和官员,然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老黄忽然觉着意外,这份口供中没有帝都的,帝都的任何官员和商家都没牵涉到,难不成这帝都是田凝在亲自处理,卫振不知道。
老黄无法作出判断,想了想,觉着这个可能性很大,否则以柳寒的精明,不可能没注意到这点。
老黄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起身出门,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享受暖融融的春日。
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步,带着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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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徘徊良久,转身,看着张猛。
张猛眉头拧成一团,半响,微微点头:“这柳寒的心思倒是巧妙,这样作也不错,贪腐积弊,由来已久,不能靠一场贪腐案就打扫干净,陛下,不用着急。”
皇帝还没转身,薛泌就急急道:“臣以为,张先生说的是,不过,皇上,这次可以趁机将盛怀拿下,他在扬州多年,这样的大案都没发现,当有失察之罪。”
皇帝微震,看着薛泌,薛泌神情有几分紧张,皇帝看出他的紧张,微微一笑,点头称赞道:“嗯,看来你有进步。”
薛泌长吁口气。讨好的笑道:“这也是陛下教诲有方。”
皇帝笑了笑,扭头看着张猛:“好,就这样,”他正要说把这个交给尚书台商议,忽然想到这个只是柳寒的秘奏,压根不能交给尚书台,便对穆公公吩咐道:“就按张先生的意思,给柳寒去信,让他和句誕顾玮商议下,以正式公文和奏疏,上报朝廷。”
“老奴领旨。”穆公公低头,后退两步,才转身出去。
张猛看着穆公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柳寒还是个人才,既然文武双全,陛下多留心,日后可以大用。”
薛泌心中一动,故意道:“他不过一商人,有些才干倒是不假,可若说大用,张先生,恐怕夸大了吧。”
张猛微微摇头:“见微知著,这个案子的处理,十分棘手,柳寒把全部真相都审出来了,却不向上报,也整个过程也不让其他人插手,只有他和另一个叫马烨的小吏参与,整个行辕中,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卫振交代了什么。
这说明什么,他一开始就知道此案十分棘手,案子审清楚了,他也不向上报,换一个不知大局的,巴不得赶紧上报,好博取功劳,可他呢,却通过虎贲卫途径,密报宫里,如此就给朝廷赢得处理此案的机会。
能撬开卫振的嘴,是为有智;用虎贲卫途径上保宫里,而不是急忙报功,这是知进退,再加上他宗师上品的修为,这样的人,难道不能大用!”
薛泌略微思索,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我倒是小瞧此人了,早知道,就该在禁军中给他谋个大点的官职。”
皇帝不由微微一笑,张猛却好奇的问道:“你在禁军中给他谋了个什么官?”
“队正。”薛泌有些懊丧的答道,张猛不由一乐,惋惜的冲他直摇头,皇帝哈哈大笑:“薛泌,在识人上,你还要擦亮眼睛。”
薛泌连连点头,心中却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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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红霞染红。
披着蓑衣的老翁依旧盯着鱼线,小舟的后面飘起阵阵炊烟,一个穿着灰衣短褂的年青汉子小心的扇着炉火,炉火上的砂罐传来淡淡的香味。
两条货船载着沉重的货物从不远处驶过,小舟随着水波荡漾,老翁和年青汉子纹丝不动。
一条小舟,从对岸晃悠悠的飘来,乌篷小舟,舟头上同样坐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小舟离得远,看不清相貌和年岁,舟后摇撸的汉子也同样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小舟慢悠悠的靠过来,蓑衣人没有过船,垂钓的老人提起钓竿,一尾鲜活的河鱼落在后面。
“收获如何?”蓑衣人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也有些嘶哑。
“没看见吗!”垂钓老人语气带着几分骄傲:“怎么,你也想钓上一钓,不行,不行,你那手艺,差远了。”
“明明是书生,却擅长杀伐之道,书生将军,相去甚远。”蓑衣人说道。
“呵呵,书生提笔杀人,将军挥戈战场,你我差不多,都是满手血腥。”垂钓老人淡淡的说道。
“不闲聊,”蓑衣人说道:“田凝一案,余波未平,新税制看着便要大行其道,这太祖之誓,燕家看来是不想守了。”
“田凝胆大包天,居然连库粮都敢盗卖,死了都该下地狱。”垂钓人冷冷的说:“这田凝一案,是不是你的手脚。”
“与我何干,”蓑衣人淡然说道:“不过,老曹,当年我们联手扳倒邵阳,维护太祖之誓,今日,又要过关了。”
垂钓人沉默不语,蓑衣人也不打搅他,垂钓人看着平静的河面,蓑衣人提到当年之事。
当年,邵阳郡王权倾朝野,突然以谋反罪被满门抄斩,邵阳新政全部废除。可外人不知道,为了扳倒他,其中的凶险有多大,中间有一步错,身死家灭的便不是邵阳就是他们了。
十多年前,他们互相配合,那时,他们位居朝廷中枢,可现在呢。
十多年前,泰定皇帝对新政实际是犹豫不决,所以才为他们所趁,可现在呢?
要推行新税制的是皇帝!
“我作了些安排,很多老朋友都赞成,可没有你,这事作不了。”蓑衣人说道。
“你想作什么?”钓鱼人终于转过身来。
蓑衣人的斗笠压低低,只能看到他的下颌飘着雪白的长须。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四维,礼居首,当今要乱了礼,这大晋天下可不仅仅是他燕家的。”
“你想弑君!”钓鱼人的语气陡然严厉。
蓑衣人淡淡一笑:“什么弑君,不过是换一个人作皇帝,依旧是燕家子孙。”
“你胆太大了!”钓鱼人哼了声。
“什么新税制,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还是邵阳那一套,老曹,别再钓了,你已经钓了十多年了,打算剩下的日子就在你府上的那几垄田里和这小舟上过去?”
钓鱼人没有再说,蓑衣人很平静,两条小舟靠得很近,晚霞映在江面,江水变得红红的。
“谁来坐那个位置?”
蓑衣人面不改色:“齐王贤良,可当大任。”
钓鱼人没再问,提起钓竿,将鱼线扔进水里,蓑衣人小舟慢慢离开,向江北驶去。
一场短暂的见面结束了,蓑衣人瞒过了所有人,秘密前来帝都,为的就是这短短几分钟时间,现在他们又要冒着奇险,返回冀州。
黄河依旧安静的流淌,两条小舟越走越远,就像江面上偶然遇见,这种事在黄河上每天都有许多次,完全没有引起人注意。
正文 第816章 赴宴,很无聊
宫里的命令是通过度鸟送到扬州,柳寒接到命令后,心情顿时舒畅,接受了陆峤的邀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期间,卫振和其他案犯已经把整个案件都交代清楚了,所有牵扯到的江南地方官和门阀世家,全都清楚了。
这份口供也上报宫里,不过,宫里的决定已经出来了,没有出他的判断。
为官之道,统治之道,古今中外都差不多,这异世界也一样。
大局为重,何为大局,朝廷的稳定,便是大局。
更何况,有这把锋利的剑,挂在扬州半空,扬州推行新税制,将无往不利。
不过,柳寒惹不起门阀世家,惹不起皇室宗亲,但那些白手套的商家,他可不打算放过。
就像大脑袋猜测的那样,打掉这些商家,整个江南商场便会出现一个真空,瀚海商社便能趁机大发展。
不但瀚海商社,包括甄娘的盐号和三友盐号,都能抓住机会。
江南商界将彻底重新洗牌!
到了江边,陆家的私家画舫早已等在岸边,一个年岁苍老的布衣老头在岸边等候,看到柳寒过来,连忙迎上来,将柳寒迎上画舫。
春末夏初,漕运正是忙碌时,水面上,船帆憧憧,南下北上的船只往来不绝。
“金扬州,银蜀州,腰缠十万下扬州。”柳寒站在船头,看着繁忙的江面,忍不住感慨。
“柳兄文武双全,三篇震帝都,文名满天下,可柳兄到扬州,却未见诗词传出,今日柳兄可有意留下大作?”
柳寒回头却是陆峤从船舱里出来,缓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立,几个汉子解开缆绳,画舫缓缓离开岸边。
“诗词乃小道,不足道也,”柳寒说道:“当今士林,多喜柔媚奢靡浮躁之词,空洞乏物,与圣人之意相去甚远。”
“人说柳兄乃一介商人,赳赳武夫,几篇诗词多半是买来的,原先我还相信,可今日听柳兄之言,我才相信柳兄之才。”
陆峤的姿态极低,柳寒心里好笑,却没有拂他的意,只是笑了笑,俩人并肩站在船舷。
“漕运又开始了,顾大人该回来了吧。”陆峤问道。
柳寒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漕船,一溜整齐的漕船迤俪北上,画舫飘着小曲,从边上过去。
“陆兄,着相了,”后面又传来话声,俩人回头看,从船舱里又出来两个人,张荥在前,虞文在后。
张荥笑呵呵的过来,站在柳寒的旁边:“今儿风花雪月,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柳大人,你说是吧。”
柳寒笑了笑,微微摇头:“张先生此言有误,喝酒就要敞开喝个痛快,心中有事,这酒就喝得不痛快,有些事说出来,心情好了,畅快了,这酒喝得也就痛快!您说是不,张公。”
一袭话,柳寒悄然用了两个称呼,不但张荥,陆峤和虞文都注意到了,俩人悄悄交换个眼色,彼此会意。
“惭愧,惭愧,柳兄说得是,”张荥没有在意,笑了笑说:“不过,今日宴饮,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对,边喝边聊。”虞文也赞同道,陆峤则很干脆的抓住柳寒的手,柳寒没有动,笑了下说:“我看这样吧,这景色雅致,不如这样,咱们就在这船头,就着这美景,开怀畅饮,如何?”
张荥和虞文一愣,陆峤已经鼓掌叫好:“好!好主意!”
酒席迅速布置好,柳寒很随意的与陆峤聊天,风花雪月,江南风物。
四人坐定后,酒菜很快上来,酒过三巡,陆峤重拾话题:
“这两年,扬州风波不断,先是盐税革新,然后又是新税制推行,新税制还没完,又爆出卫振案,唉,前段时间,我上青竹观求签,希望这风波早点平息。”
“听说青竹观的签挺灵的,”柳寒装模作样的接过话,安慰他道:“走西域商道的都知道一句话,风沙再大,也有平息的时候。陆公,你说是吧。”
陆峤拿不准柳寒的意思,风波当然会过去,可问题是这风波到底多大?
张荥作了个手势,船尾飘出淡淡的琴声,水鸟在湖面清鸣,让人心旷神怡。
“柳先生高论,风沙无论大小,最后都会平息,”张荥说道:“柳先生,朝廷府库空乏,我等深知,可新税制有竭泽而渔之感,乱了江南,朝廷的府库就充实了?”
柳寒在心里好笑,这才是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的真实写照,前段时间也见过三人,三人压根没用正眼看他,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先生,恭敬又亲密。
他面带微笑的摇头:“张公此言差矣,江南何曾乱了,有诸公在,江南乱不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加重语气道:“新税制是皇上亲定国策,不但要在江南推行,也会推行天下,诸公若是希望新税制停下来,或暗中对抗,窃以为,殊为不智。”
从陆峤开始,双方就在试探交锋,张荥以乱了江南为名,暗中则是威胁不支持朝廷,可柳寒却压根不当回事,江南是大晋天下的一部分,你们在江南呢,你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江南。
柳寒觉着这三人有些名不副实,这些世家都这样无聊,拐弯抹角的,说些看似藏有机锋,实际很苍白无聊的话。
“柳先生说得对,”虞文点头赞同:“我倒是挺关心卫振一案,转运使衙门几乎被一扫而空,幸亏盛大人和句大人合力,才未影响到漕运。”
柳寒看了虞文一眼,虞文的话不多,可给人实在的感觉,对此人略有好感。
但柳寒没有回话,只是冲他笑了下,举起酒杯遥敬一杯。
“卫振一案,听闻是大人在审,不知审得如何了?”陆峤总算开口直接询问。
“唉。”柳寒先叹口气:“此案触目惊心,田凝卫振胆大包天,十多年时间,盗卖国库,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万两,涉及的案犯众多,老实说,我是越审越心惊。”
说着柳寒不住摇头,三人听着脸色微变,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柳寒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心中好笑,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给点压力,张荥已经佯装感慨:“是啊,此案震动天下,听闻朝廷已经抄了田家,仅留下部分宗产,唉,这天下又少了一个千年世家。”
“风水轮流转,千年世家,呵呵,这千年之前,可有这些世家?”柳寒故意反问道。
这个问题很刁钻,三人都无言以对,半响,张荥干笑两声:“呵呵,柳先生所言甚是,所谓千年世家不过世间传闻,看似很重,实际并没有那么重。”
陆峤和虞文没有说话,柳寒点头:“想想看,我大晋立国以来,多少千年世家湮灭,可这天下崩溃了吗?乱了吗?没有,多少世家没了,天下乱了吗?依旧没有。”
柳寒深深叹口气:“西域商道,一旦走过去,便是暴利,我见过很多人,豪情万丈,觉着自己修为挺高,商道上那些小贼,一刀过去,便烟消云散,可最后呢,成了商道上的一堆白骨,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无往不利的,也没有缺了谁就不行的。”
这话太赤裸裸,简直就是直接打脸,陆峤脸色顿变,直勾勾的盯着柳寒,张荥眉头拧成一团,只有虞文神情自若,含笑点头。
席间,沉默下来,画舫安静的驶在河道上,两岸郁郁葱葱,景色十分优美。
幽幽的琴声始终没断,柳寒听出已经换了几首曲子,现在正弹奏的正是《春江花月夜》,演奏者完全理解这首曲子,琴声意蕴深远。
陆峤有些恼怒,本想先警告下柳寒,没成想柳寒压根不吃这一套,反过来警告他们,这下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给虞文使眼色,请他出来转圜。
虞文先笑了下:“柳先生这话不好听,却是实情,我虞家千年以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才得以维护宗祀,其中辛苦,外人难知。”
柳寒似乎同情的点头:“虞公说得好,套用民间一句话,只看见别人吃肉,没看到别人受罪。”
“这话太对了,”张荥也附和道:“世家是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大多如履薄冰,就说这次卫振案吧,我在家查了一下,有几个子弟便与卫振有过往来,还请柳先生到时手下留情。”
总算正事了,柳寒心说,还是这个张荥傻点,那两个家伙都是云里雾里,与你绕弯。
“张公说的是张镝和张邛吗?”柳寒说着便摇头:“张家牵连到其中可不只是这俩人,他们的量还比较小,只有七八万两银子,还有几十万两银子。”
张荥脸色刷的变了,张镝和张邛在张家可不是旁系子弟,而是直系子弟,更何况,还有几十万两银子!
陆峤和虞文也不由冒出一层细汗,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恐惧。
这个混蛋,把他们全卖了,亏得自己还提前打了招呼,朝中贵人会保下卫家,保住他的子孙,可这家伙还是把他们都卖了!
是卫振太软弱,还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和的家伙,太厉害?
正文 第817章 一手遮天
从一开始,整个局面便被柳寒掌控,他已经掌握了宫里的决定,这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现在是要为自己谋求最大利益。
席间气氛凝重,只有柳寒神情轻松。
三人不住交换眼色,思考对策,目光在空中嗖嗖来去。
鱼鹰从空中扑下,钻入水中,很快叼着条鱼跳上小舟。
柳寒的思绪开始飘来飘去,一会想到宫里,一会想到秦王,觉着自己就像那只鱼鹰,只是不知那渔夫是谁?
自从回到大晋后,很多事情都是云遮雾绕,好像看清了,可细细一想,又觉着不对,逻辑无法解释清楚。
“树大了,难免有些枯枝败叶,唉,”虞文忽然反应过来,他开始有点猜到柳寒的目的:“听闻瀚海商社要在江南大展拳脚,不知是否需要我等协助。”
陆峤眼色一亮,立刻附和而上:“对,对,我陆家与瀚海商社合作,柳先生。”
柳寒在心里对虞文又高看一眼,冲他微微点头:“商社的事,我管不多,不过,柳火告诉我说,想在江南买点地,种植桑树,另外,想买几个丝绸作坊,你们也知道,我瀚海商社织的布很好,染布也很畅销。
可不管蚕丝还是棉花,都掌握在几位手中,虞公,以后能不能多卖点给瀚海商社?”
这可不是讨价还价,虞文立刻点头:“这没问题,以后我虞家的蚕丝棉花,可以全部卖给瀚海商社。”
陆峤略微迟疑,陆家与虞家不一样,陆家有数百张织机,占了江南织机的四成,瀚海商社经过数年发展,织机也不过一百多张,还不到陆家的三成。
柳寒微微一笑:“根据卫振的口供,他分别在泰定初年六年八年,将江南府库的丝绸共计七万匹,棉布,共计十一万匹,卖给了刘家和段家。”
陆峤神色大变,这刘家和段家原是陆家奴仆,后给了他们平民身份,两家都经营绸缎和棉布,也是江南最大的绸缎商和棉布商,但实际上,这两家都是陆家的人,他们的织机全是陆家的。
柳寒听见虞文轻轻舒口气,他冲虞文笑了笑,虞文同样笑了下,俩人彼此明白,虞文随即加码。
“听说三友盐号也有柳先生的份子,我虞家愿意让出三块盐田,共计五十亩,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三块?”柳寒先是皱眉,虞文连忙补充:“数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柳寒微微一笑:“虞公,三块太多了,盐利巨大,扬州盐业还需要诸公,这样吧,三十亩。”
“好,咱们一言为定。”虞文投桃报李,立刻满口答应:“以后,我虞家的棉花和蚕丝,都交给瀚海商社。”
赤裸裸的落井下石,虞文的慷慨大度,让陆峤感到很大压力,张荥这下有些明白了,他也很为难,张家的产业同样在盐号和织布作坊,让出这两部分,张家的收入立刻下降大半。
柳寒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的与虞文一唱一和。
“虞公,我听说虞家有造船作坊,不知虞家能造出多大的船?”柳寒问道。
虞文微怔,眉头微皱,一时拿不准柳寒的意思,试探着问:“我家最大能造出三千石的船,怎么柳先生对造船作坊还有意思?”
柳寒微微摇头:“我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听说吴郡那边有人出海贸易,我也想作,我们的丝绸棉布瓷器,在海外应该有市场,我想弄两条船到海外卖货。”
虞文松口气,苦笑下:“柳先生,恕我直言,这海外行货不是那么好作的,我和陆兄都想过,也试过,我爷爷就曾经造过三条船,第一次出海便沉了两条,我爷爷不服气,又造了两条,这次倒没沉,可遇上海盗,逃回来一条,损失奇大,我虞家差点一蹶不振。”
柳寒没有再说,沉凝思索,他很想看看吴郡到海外的船是什么样,海上交战用火炮还是弓弩。
还在西域时,他便试过火药火炮,原以为这个时代没有火药,可没想到大晋便有,只是只能造出黑火药,可他也只能造出黑火药,什么黄火药tnt,诺贝尔什么的,他压根不懂。
火药火炮都弄出来了,可效果奇差,首先是射程,比弓箭稍微长一点,可一炮之后,要再发,那就费老大劲了,简单的说,要发射第二发炮弹,人家恐怕已经冲到你面前了。
其次,他不知道炮弹该怎么弄,在另一个世界,他是搞金融投资的,银行怎么运作,他门清,可这炮弹该怎么造,他上那弄去,连百度都一定有,谷歌下或许能弄明白。
这两条,让他决定放弃火药火炮火枪,不过,他倒是弄出了强弩,这种强弩是从军用十字弩改进的,射程比强弓还强,破甲威力也强,能弄出这种十字弩,也得益于前世的金融投资圈,他经常陪几个大客户去打猎,这几个大客户每人拿一个军用十字弩,这种军用十字弩是管制品,没点关系,压根别想,不过,这对那几个富豪来说,压根不是事。
数十次保养,他熟悉这种十字弩的每个部件,可要造出这种十字弩也不是容易的,这个时代的工艺太落后了,直到最后,他弄出了几种模具,才成功将这十字弩量产,可在生产了一百具后,他便将这模具毁去。
那时,他不想大规模生产这种利器,这种利器的操作简单,比现在晋军使用的弩箭强多了,操作简单,一个普通百姓只要略微训练便能操作,而且威力强大。
军事装备,在那个时代都是统治者关注的,能生产军事装备的商家,多数是身死家灭。
不过,这种十字弩在船上肯定是大利器,对付那些海盗,还不是小菜一碟。
虞文很纳闷,看柳寒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对走海有兴趣。行船走海,多是些亡命徒,而且走海是控制在江南会那帮人手上,自己家和陆家的海船被抢,到底是海外番人还是江南会这帮贼下的手,还不知道呢。
“走海虽然大利,可风险很大,柳先生还是谨慎点好,”陆峤目光一闪,江南会控制了海外贸易,他们一直想插手,可奈何一是船不行,而是没有航线,这海上的船与内陆江河的船不一样,而航线更是核心秘密,江南会里也只有几个核心人物才知道。
“这是以后的事。”柳寒微笑着说:“不过,应该很快了。”
虞文立刻明白了,他首次失态的问道:“这么说,江南会牵扯到卫振案中了?”
柳寒点点头,江南会比陆虞张三家牵连更深,江南会毕竟是作海外贸易的,需要的货更多,价格还给得高,卫振在口供对陆虞张还满腹牢骚,认为他们以势压人,强买强卖。
“好,这次把江南会连根拔起,以后那些番人就只能和我们交易了。”张荥摩拳擦掌的叫道。
柳寒没有说话,虞文给陆峤使个眼色,陆峤咬牙点头:“好,我陆家将织机让五成给瀚海商社,以后陆家的棉花和蚕丝,五成卖给瀚海商社。”
张荥也随即答应,卖出五成张家的织机和五成蚕丝棉花。
但柳寒还不满足,他笑了笑说:“没有那个必要,太多了,瀚海商社也消化不了,不如这样,陆公,张公,三成就行了,若三成还觉着多,那就两成。”
三人都感到意外,柳寒又补充道:“不过,瀚海商社想要买点地,种棉种桑,还请诸公玉成。”
这一下,不但陆峤张荥,就连虞文都不开口了,这卖地和卖棉花蚕丝完全不一样。
棉花蚕丝就算卖,可根子上还控制在三人手中,随时可以断,可以说他们依旧可以控制瀚海商社;但这土地卖出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来名声不好听,二来瀚海商社就彻底脱离掌握。
张荥实在气不过,腾地站起来,指着柳寒,大声怒喝:“柳寒,你别太过分!”
柳寒没有说话,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船上的伙计也没动作,柳寒上船后便以神识在船上走了一圈,或许是为了表示诚意,三人都没带高手,只有几个护卫在船上,这几个护卫的修为虽然不错,但即便联手也不是对手。
虞文连忙起身过去,将张荥摁下,转身对柳寒说:“柳先生,这土地一事,唉,还请退让一二。”
虞文居然对柳寒如此屈膝退让,这要传出去,势必震惊江南,虞家可是江南仅存的两个千年世家之一。
“虞公,商场上有句话,风险越大,利润越大,我承担的风险有多大,你们应该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再相邀,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我希望与各位一同解决这个问题,但你们不可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咱们就只能公事公办。”
气氛又有些凝重,柳寒点中了三人的要害,陆虞张三家,江南的士族领袖,不要说朝廷不会抄了他们,已经被抄家的田家,在士族中的地位远比他们高,三家加一块也比不过,更别说,当今皇太妃还出自田家。
“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张荥的语气有些气馁。
柳寒呵呵干笑两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看着张荥说道:“别的事不敢说,就这事,我敢说,就一手遮天了!”
正文 第818章 诱饵
一手遮天!
柳寒气势十足,强硬无比。
张荥怒目而视,气势却在消退。
但凡有半点机会,他们也不会在这宴请柳寒,这样低三下四。
陆峤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世家子的修养才勉强让他坐在那,换个场合,他早已勃然大怒。
席间气氛又紧张起来。
“载波,坐下,什么事都好商量。”虞文出来打圆场,将张荥摁在座位上,转身看着柳寒,加重语气道:“今儿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什么事都摆在桌面上,什么都可以谈。”
说完,他又看着陆峤:“你说是吧,远山。”
陆峤看到虞文的眼色,咽下怒火,勉强点头。
虞文依旧站在席间,沉凝片刻,看着柳寒说:“柳先生想要在江南买多少地?”
柳寒好整以暇,换上一副笑容:“江南风光好,易养人,柳某的胃口也不大,不知虞公能让出多少?”
瀚海商社初到江南,受到江南门阀世族的刁难,那真是举步维艰,柳寒不得不让康成答应陆虞张的条件,才勉强买到些蚕丝棉花和土地,也正是由于他们的阻碍,江南分店的业绩是瀚海商社最差的。
在各分店发展过程中,长安分店发展是最快的,连柳寒亲自坐镇的帝都都赶不上,这里面有秦王的支持,这几年,柳寒给秦王提供了十多万两银子,特别是最近的战争,柳寒便提供了五万银子的军费。
高投入也就有高回报,在秦王的支持下,钱明在长安如鱼得水,三江堡建成了,私兵训练了五百人,其中大约有百来人有了武士修为,有十来人走到武士上品。
商业上,瀚海商社的作坊是雍州最大的作坊,商队是雍州最大的商队,要不是柳寒制止,钱明还要开炼铁作坊,柳山还要训练骑兵。
无论是炼铁作坊还是骑兵,都是危险举动,柳寒不想碰。
在西域和西域商道上,不会骑马等于只有半条命,走塞外也同样如此,但柳寒对养马依旧很小心。
除了长安和帝都外,凉州是另一个亮点,虽然西域商道少了,可大漠草原的收益直线上涨,这与端木正和拓跋部落的支持有关,当初给拓跋部落送粮,赢得了拓跋部落的好感,现在获得回报。
不过,在凉州,柳寒让老王掌柜开辟马场养马,而后卖给边军,部分精良好马,则送来帝都。
江南富庶,也是柳寒定下的归宿之地,他希望江南的发展能快些,可现实却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原因便在江南士族的阻碍,所以,今天,他要压一下陆虞张,他们是江南士族领袖。
柳寒将球踢回来,虞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陆峤深吸两口气,平静下心情,他知道今天陆家要出大价钱。
“崽卖爷田,颜面无存。”陆峤缓缓说道:“不过,既然柳先生需要,那么,好吧,我陆家可以让出一千亩,其中棉田五百亩,桑田五百亩。”
没等柳寒讲话,虞文也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好吧,我虞家也让出四百亩棉田,四百亩桑田。”
“我张家赶不上你们,我家的田不多,三百亩,各三百亩,棉田桑田。”张荥气呼呼的,说完之后便端起酒杯大口喝酒,气呼呼的,象条受伤的老狗。
柳寒勉强点头,轻轻叹口气:“好吧,我接受。”
虞文陆峤松口气,柳寒语气一转:“不过,这次扬州涉及的案犯不少,丝绸棉布行会,粮食行会,这些人,你们就不要保了,我得向宫里交代,还有,吴郡,江南会,涉案人也不少,会有不少商铺和土地,怎么样,你们在这损失了几百亩,可在吴郡,咱们可以捞到几千亩,有没有兴趣?”
虞文露出了笑容,张荥睁大眼珠子,陆峤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他虽然有世家士族的傲慢,可不是笨蛋,相反十分精明,否则陆家老祖宗也不会挑选他来当陆家家主。
陆峤想明白,柳寒在来之前便有全盘解决方案,当然这个方案藏有他的私心,这便是瀚海商社。
瀚海商社在江南受到他们若明若暗的围堵限制,发展非常困难,柳寒就是借这个案子,逼他们让路,甚至合作,为瀚海商社开辟发展空间。
这个案子真正要打击的是江南会和吴郡的世家门阀,可这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上百年间,他们便想涉足吴郡,可没有一次成功,即便暂时进去了,最后也被逼退出来,陆虞张,三家占有扬州近半的土地,可在吴郡没有一亩是属于三家的。
吴郡的丝绸棉布,他们三家也没法涉及,吴郡的丝绸棉布全数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
不但他们进不了吴郡,瀚海商社也同样进不了吴郡,江南会控制了吴郡的丝绸棉布瓷器盐务。
这个会,几乎涵盖了吴郡所有的门阀世家,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个会一旦出事,吴郡的门阀世家就都有问题。
一扇大门在眼前推开,陆峤露出喜色,可他随即又想到,柳寒这是在作什么呢?打一棍,给个糖枣!
“大人能不能详细说说。”陆峤强压激动,略微矜持的问道。
“对,对,大人,详细说说。”张荥也附和道,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柳寒微微点头:“卫振这人实在胆大包天,盗卖国库粮食丝绸和棉布,其实最早就是他,开始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后来看到没事,便开始大规模盗卖。
泰定元年,他便将江南府库的三万匹丝绸和两万匹棉布卖给了江南会,这些绸缎棉布,都是在吴郡收的,就在吴郡就地卖了,别说帝都了,就算扬州也丝毫不觉。
泰定二年,皇上圣诞,这卫振借机在扬州各地收了三万匹绸缎和
一万匹棉布,另外还有瓷器三千件,漆器一千,全数卖给了江南会,运输是江南会下属船队。
这事,你们有察觉,所以,在泰定三年,卫振卖了批绸缎和棉布给你们,但泰定四年,六年,八年,都卖了大批棉布绸缎瓷器给江南会,田凝还从荆州调了些棉布绸缎瓷器等卫振,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获利超过千万两。
可以这样说,卫振盗卖国库,其中六成给了江南会,四成给了你们。”
陆峤三人不由倒吸口凉气,这不是对卫振案的数目巨大,而是对柳寒掌握的数据的准确,更证明了,整个案件都在他掌握中,刚才,他没有说大话。
柳寒胸有成竹,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三人还有不动心的,不过,宫里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江南会这样的蛀虫,当绳之以法!以儆效尤!”陆峤开始有些激动了,他们与江南会争夺吴郡,除了吴郡物产丰富,还主要是海外贸易权。
陆峤他们数次与江南会谈判,希望对方交出海图,交出海船制造方法,他们愿意出重金,可对方压根不与他们谈。
可现在,有了柳寒的协助,江南会这帮海贼,还能往那跑,吴郡唾手可得。
“可虽然如此,要拿下吴郡,也不是简单的事,”柳寒说道:“江南会凭借吴郡与漕帮对抗多年,也将你们拦在吴郡外,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弱,所以,咱们必须谋定而后动。”
“这是自然,”虞文点头:“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盲目行动,只要能拿下吴郡,大人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任凭大人差使。”
“正是,只要能拿下吴郡,我们任凭大人差使。”
陆峤和张荥也立刻表态,俩人都有些兴奋,拿下吴郡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好,”柳寒笑道,端起酒杯:“那咱们喝一杯,预祝咱们拿下江南会,拿下吴郡。”
三人喜笑颜开,放下酒杯,柳寒看着三人含笑道:“怎么样,你们虽然卖了几百亩土地,可转眼便能拿到上千亩,不吃亏吧。”
张荥嘿嘿干笑,陆峤略微矜持,虞文哈哈一笑:“当然不吃亏,是占大便宜了,不过,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谋划,那徐维可不是好对付的。”
“那是自然,”柳寒点头,神情却忽地一变,郑重的说:“不过,有件事,你们必须答应。”
三人见状,不知柳寒要作什么,虞文小心的问:“不知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那个盛怀,就不要再支持他了。”柳寒说道。
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事,前段时间,盛怀大力反对新税制,弹劾顾玮的奏疏一封接一封,他们在暗中,也发动扬州的官员,与盛怀一唱一和,明里暗里抵制新税制。
“这,是宫里的意思?”虞文试探着问道。
柳寒笑了笑,反问道:“堂堂刺史,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假校尉能决定的,我也没这么大胆量。”
三人再度沉默,盛怀没有了他们的支持,就等于被砍去了翅膀,再无法兴风作浪。
可就这样背弃盛怀,他们一时又放不下。
盛怀毕竟是在为他们才得罪宫里。
“大人,这新税制....”陆峤试探着又要讲新税制,柳寒摆摆手:“陆公,新税制是好是坏,我不知道,可朝廷要推行,皇上要推行,我就得照办,就像现在,宫里要倒盛怀,我也照办;或许,明儿,宫里要扳倒顾玮,我也照办,
陆公,虞公,张公,我虎贲卫,是皇上的亲军,皇上要我作什么,我就得无条件去作,那怕拼了性命,也得办成。
这里,我先谢谢了。”
柳寒说着拱手道谢。
可三人依旧不表态,柳寒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们,按照他的估计,有了吴郡这块肥肉,三人应该很愉快的抛弃盛怀,没想到三人居然要保盛怀!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介意,将所有承诺收回。
咱们就斗斗看!
正文 第819章 夜航.奔袭
但事情还是向柳寒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只是短暂的犹豫,虞文便首先答应,随后张荥也答应了,这俩人倒戈后,陆峤也就不再坚持。
盛怀就这样被陆虞张三大江南门阀抛弃了。
但柳寒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为何皇帝就罢不了盛怀?就算潘链护着盛怀,可现在潘链已经缩回去了,为何还是罢不了盛怀?还要自己来搞点小动作。
回到钦差行辕,他带着这个疑问去见句誕,试探着询问。
“子民对咱们大晋还是不了解,”句誕笑了下,不过,在心里他很满意:“咱们大晋,以孝治天下,潘链是太后的父亲,皇上若要动潘链,太后必然干预,而皇帝要罢免盛怀,必须得到潘链的同意,没有潘链附属的圣旨,没有作用。”
句誕说到这里,心里也微微有些诧异,这潘链的骨头怎么硬起来了,皇帝的意思如此明显,他还在抗。
柳寒觉着匪夷所思,以前老黄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还是觉着不可思议,皇帝的态度如此明确,这太后为何还要阻挠!
句誕看着他,没有再说,他看好柳寒,可柳寒对大晋官场的了解太少,想要有更大发展,还需时间沉淀。
同样的问题,柳寒也问过马烨,他的回答与句誕大同小异,不过,他要直接些。
“潘链这次很意外,潘链以前给人的印象不是这样,这次为何如此坚定,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马烨的解释有几分道理,但这不是柳寒最关心的,他现在已经拿到宫里的命令,一方面要解决朝廷的财政困难,简单的说便是,要用这些贪官的家产来填补朝廷府库;另一方面,要稳住江南,不能影响新税制推行。
柳寒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要与句誕商议,给句誕卖个好。
“他们既然已经同意了,那你想怎么办江南会,处理吴郡?”句誕问道,当柳寒拿出这个方案时,句誕十分意外,如此困难的事,居然就这样解决了,将整个吴郡拿来瓜分,老实说,他没有这个魄力。
“我查过江南会的情况,江南会其实是个松散的帮会商家门阀世族的联合体,要打掉江南会,首先要弄清楚其成员,然后咱们照名册抓人就行了。”
句誕很惊讶的,柳寒居然如此若无其事,压根没将江南会放在眼里,可江南会以一郡之力,力抗漕帮,陆虞张这些江南豪门,达数年之久,实力不容小觑,可在柳寒这里,压根不是事。
“既然子民都准备好了,那什么时候行动?”句誕含笑问道。
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句誕明白了,同样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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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维总觉着眼皮直跳,心里忐忑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事发生,可细想回来的点点滴滴,又没有什么事。
吴郡很平静,大概是最近十年最平静的时期。
方震死了,对漕帮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方杰接任漕帮,可这头小狮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徐维,江南会会长,最近才从海外回来,带回大批奇珍,这次比较顺利,没有损失一条船。
江南会总会设在吴县,但他的活动中心在余杭县,他回到吴县不过三天,这次回来是要向股东报告这次出海的收益。
江南会是个松散的组织,成员包括了吴郡的最大的商号和吴郡的门阀世家,还有散布在南部的畲人部落首领。
吴郡的门阀士族并不强,没有什么千年世家,在大周时期,吴郡还属于蛮夷之地,大周末年,战乱不休,中原流民南迁,吴郡人口才慢慢增多,大晋八百年,晋人与畲人征战,历时数百年,最终将畲人赶到南部山区去了,此后,晋人与畲人达成和平协议,双方停战,和平相处。
又经过数百年,现在吴郡晋人和畲人相处融洽,通商通婚不断,畲人在吴郡各处都能看到,即便治所吴县也能。
留守吴县的师爷向徐维报告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特别是扬州发生的卫振案。
徐维目光一闪,觉着抓住了些东西:“卫振被捕,你打听过没有,朝廷是怎么处置的?”
“负责审理卫振一案的是虎贲卫假校尉,名叫柳寒,此人作势缜密,此案的审理,外人一概不知,连钦差句誕句大人都不知道。”
师爷神情忧虑,江南会从卫振手中拿过不少货,这案子要往浅了问,那就是卫振和官场中事,可若往深里问,那就大了,恐怕整个扬州都要乱。
“咱们在扬州的暗舵,有没有消息传来?漕帮和陆虞张这些老王八蛋,有没有什么动作?”徐维思索着问道。
师爷摇摇头,暗舵在扬州监视漕帮和陆虞张等门阀,只要他们稍有动作,很难瞒住他们。
“漕帮正集中力量漕运,陆虞张三家正忙着对付顾玮和新税制,都没有动作。”
“也就是说平安无事咯。”徐维松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刘家绣坊还好?”
“挺好,卫振之事一出,我就吩咐那边注意刘家绣坊和段家布庄,都没事,照常经营。”
这刘家绣坊和段家布庄是卫振的大客户,背后是陆家,这两家没事,说明卫振一案还仅仅局限在官场,不过是官场上的交锋。
“看来没事,”徐维满身轻松:“卫振,这家伙捞了不少,活该他倒霉。”
师爷却摇摇头:“会长,这次咱们就算侥幸过关了,可今后这样的生意不能作了。”
徐维豪爽的笑道:“没了卫振,以后就算想作也没得作了。”
“对了,周玉有没有消息。”
周玉是城里周家的家主,这周家是吴郡最大的士族,但不是上品士族,最多算个中品士族,可就凭这身份,他便是吴郡少数几个和扬州的陆虞张数家有联系的人家。
“我上周家打听过了,没有什么消息,唉,这案子,咱们还是谨慎点。”师爷说道。
“你说得对,咱们在东山岛上的东西,可不能乱动,那是咱们的老底子。”徐维点头。
当天,江南会照传统宴请这次走海的伙计镖师,每次走海都是大风险,九死一生,回来后,要谢海神,然后大家伙再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一个汉子站在阴影里,望着酒气冲天,热闹非凡的院子,过了会,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悄悄出来,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烟尘,冲汉子方向点点头。
汉子转身就走,穿过几条胡同,汉子走进一家小院,没多久,从房间里取出只度鸟扔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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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度鸟自空中落下,李桥取下鸟腿上的小竹筒,送到柳寒房间,柳寒检查了竹筒的蜡封再打开竹筒。
“告诉弟兄们,出发。”
柳寒说着将纸条以内劲揉碎,抬头对马烨和韩澄下令,俩人早就准备好了。
韩澄回来后,柳寒也不瞒他,将如何处理卫振一案的全部谋划都告诉了他。
让柳寒意外的是,韩澄考虑半响后,便表示支持,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三人与魏豹五人带了一百虎贲卫,这已经是钦差行营的九成兵力,从西门出城,到岸边,水师的船已经准备好了,等柳寒上船,水师立刻升帆。
十几条船迤俪南下,半道上,又有十多条船加入,这些船显然不是水师的船,他们挂着各种各样的旗帜,有些还带着小部分货物。
“夜航可行吗?”柳寒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江面,根据他和水师校尉满桐商量的计划,连夜行船,争取在中午到达吴县。
在这个计划中,柳寒最担忧的便是夜航,这个时代夜间行动都是很麻烦的事,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水面。
“放心吧,大人,这条水道,我每年都要走上几次,现在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吴县。”满桐信心满满,不但对他自己有信心,也是对他亲手训练的水师有信心。
柳寒对满桐很满意,他到过这个水师将领的帅帐,检验过水师将士,毫无疑问,这支水师中有不少世家子弟,但满桐对他们的管束卓有成效,简单的说,这支水师训练有素。
“他们能跟上吗?”柳寒又问。
满桐朝船尾看了眼,淡淡的说:“这我就不能保证了,不过,大人,有我们水师两千将士,完全可以控制吴县。”
“控制吴县?我要的是控制吴郡,包括吴县余杭宁县。”柳寒说道:“三千人马,不够。”
余杭是吴郡最大的港口,宁县则是第二大港口,根据柳寒掌握的情报,这两个港口的货运量不小。
总体而言,这个时代的外贸很赚钱,但外贸的量比较小,无论是外商来晋,还晋商走海,都是九死一生。
满桐没有答话,良久才微微摇头:“大人,当年太祖用了十万人马,打了将近三年,才打下吴郡,咱们这么点人,能在三天时间占领吴郡,已经非常快了。”
“这那跟那,大晋立国都八百年了,”柳寒摇头,看着渐渐黑暗下来的江面,沉默半响:“派人去建康,通知郡守,齐集郡国兵,立刻开赴吴郡。”
“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建康,陆奇那小子,他们的兵,我的兵,水师,一个打他们十个,”满桐语气中满是轻蔑:“如果大人真觉着兵力不够,吴郡不是还有兵,吴郡的周骏比陆奇强多了,这次周家有没有事?”
“不好说,要看了江南会的账本才知道,你与周骏的关系很好?”柳寒反问道。
满桐大咧咧的摇头:“见过几次,这人挺直爽,算个将才,这次周家要有事,这周骏,可惜了。”
柳寒没有再说,也不再提从建康调兵,这次出兵,为了保密,他只是动了水师和漕帮,另外让陆家和虞家提供了部分私兵,总兵力大约在三千人左右。
天色渐渐黑暗,月亮从东山跃起,江水缓缓拍打船只,发出哗哗的声响,前面的船上挂出防风灯笼,船头船尾各挂一个。
船的速度开始放慢,满桐沏好茶,请柳寒进舱,几个人坐下喝茶聊天。
满桐很歉意的告诉柳寒,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上船后便禁止饮酒,柳寒不在意,相反他对船很感兴趣。
“这船不能出海,在内陆的江河湖泊走走还行,到海上还是要福船,这船到海上必翻。”
“福船现在只有宁县和余杭会造,建康和扬州都不行,大人如果想造福船,只能上余杭和宁县,这海船是不一样的。”
满桐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失望,和向往。
正文 第820章 夺军
“将军难不成还想到海上去走一遭?”柳寒察觉了,含笑问道。
满桐抬头看着满天星光,嘿嘿笑起来,而后满怀期待的说道:“跃马草原,扬波大海,宣我大晋国威于四海,乃我辈武人心愿。听说海外还有不少国家,从余杭出海,向东北航行,有大岛东瀛,上面有两个国家,而向西南航行,更有数小国,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什么样!”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叹口气,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从搏命挣扎的少年到现在,他一直想搞清楚,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什么不同。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发现了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有黄河长江,也有大运河,甚至还有扬州,吴县很像那个苏州,湖象是太湖。
这些相同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也有不同的,比如,没有听说过长城,没有听说过秦朝,没有强汉盛唐,没有什么至圣先师,倒是有了本什么道典,可这本道典乱七八糟,涵盖了儒家道家佛家。
现在又冒出个东瀛,这东瀛该不是擅长动作片的岛国,不知道还有没有罗马帝国。
船队沉默的顺流而下,尽管各船都在控制速度,快子时时,船队到了丹阳。
过了丹阳,便离开长江水道进入运河,这段水道比起长江来说没有那么危险,但依旧不好走,而且,从丹阳开始,便进入了吴郡管辖区域。
领头的船打出信号,拐弯走入运河水道,这次不但柳寒担心,满桐也十分担心,这个没有灯光的夜晚,这样的操作很危险,稍不留意便可能搁浅。
船只缓缓驶入运河,满桐不时让信号兵打信号,询问后面船只的情况,一个时辰后,整个船队进入运河水道,他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午后我们可以到达吴县。”
柳寒略微想了想:“速度可以慢点,傍晚到都行,各船的标志都要收好,没有命令不准挂出来。”
“明白。”
实际上,船队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运河水道并不宽,水流平缓,没有风,行船要么靠纤夫,要么靠船桨,纤夫要白天才有,现在只能靠水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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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精壮汉子围着使枪的紫袍汉子,紫袍汉子一杆长枪神出鬼没,将四条汉子杀得连连倒退,四周叫好不断。
从营门口跑来个小兵,到战团边上,笑呵呵的看着,很快一条汉子被打出战团,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加入鼓劲中。
刀光闪烁,尘土飞扬,战团中传出一声:“着!”
又一条汉子应声飞出,随后砰砰两声,两条汉子倒在地上,四周围观的军汉轰然叫好。
紫袍汉子持枪哈哈而立,看着四人豪气万丈的仰天大笑,神情十分畅快。
“行了,小兔崽子们,好好练!”
紫袍汉子说着将枪扔给边上等候的亲兵,众人并不着急训练,笑呵呵的围着紫袍汉子说话。
“将军!将军!”
小兵挤进人群叫道,紫袍汉子扭头看着他:“怎么啦?你不在营门口站岗,跑这来做啥!”
“有人求见将军!”小兵急忙报告,紫袍汉子不过都尉,可营里上下都知道,他喜欢被称为将军。
紫袍汉子从亲兵手里接过外套,随口问道:“谁呀?有啥事?”
“不知道,是外地口音,看上去好像官家人。”小兵很有眼力,与那几个人没说几句话便找出这么多特点。
“官家人?”紫袍汉子床上外套,又系上披风:“走,去见见,你们,好好训练!别给爷丢脸!”
紫袍汉子带着两个亲兵随小兵到营门口,营门口有五个精壮汉子正等他,这五人的穿着都差不多,麻衣长袍,腰挂长刀,足蹬草鞋,站在营门口,神情自若,没有半点紧张拘束,
“几位,找我,有什么事?”紫袍汉子随意问道。
为首的麻衣汉子上前两步,走到紫袍汉子的身前:“你就是吴郡都尉周骏?”
紫袍汉子一愣,身后的亲兵不悦的喝道:“放肆!我家将军的名讳岂是你随意称呼的!”
麻衣汉子也没说话,撩起长袍下摆,露出一块黄色的牌子,周骏神情微变,正要开口,麻衣汉子压低嗓门:“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好,大人,请!”
周骏瞪了亲兵一眼,亲兵退后一步,周骏在前,麻衣汉子跟在身后,一行人到了周骏的大堂。
“几位大人到我这吴郡,有何贵干?”周骏将麻衣汉子让到上座,那块牌子是虎贲卫的虎卫牌,虎贲卫是皇帝的亲兵,凡是虎贲卫出动,几乎都是大事。
麻衣汉子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张公函交给周骏,周骏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州校尉和钦差行营的命令,命令他将吴郡郡国兵指挥权交给眼前这个叫魏豹的虎贲卫军官。
“魏大人,这是何意?”周骏十分不解,也十分不满。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魏豹神情平静,他们五人是分批进入吴县的,在吴县已经三天了,将吴县大街小巷走了个遍。
周骏正要答话,眼角忽然看到亲兵给自己使眼色,他疑惑不解的看看房间,四个随魏豹进来的虎贲卫并没有坐下,而是不动声色的分散在房间各处,可看似无意,却是封死了他进出的路子。
周骏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没事,”魏豹神情平静,大手向下按了下:“请坐,上面交代下差事,至于什么事,待会就知道了,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周骏压了胸口的怒火,沉声道:“请大人下令。”
“现在吴郡郡国兵有多少?”魏豹问道。
“七百六十二人。”周骏心中一沉,随即又坦然,按照朝廷规制,吴郡是大郡,大郡当有郡国兵一千五百人,可现在却只有一半,不过这吴郡,甚至可以说江南,承平已久,各郡郡国兵都不足额,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接任时,郡国兵还只有五百多人,还是他上任后招了两百多,才有了这七百多人。
“七百六十二人,少了点,但也够了,”魏豹没有追究,自言自语道:“马上集合全军,就在校场上。”
“遵命!”周骏忍气应道,魏豹站起来,周骏随着他一块出门,到了校场,魏豹看着校场上正在操演的士兵,下令集合。
士兵们停下操演,先看看周骏,周骏阴沉着脸,士兵们慌忙跑过来,乱哄哄一阵后,士兵们在校阅台下集合。
“人都到齐了?”魏豹问道。
周骏扫了眼,抱拳答道:“在家的都到了,队正许海请假回家了,他媳妇要生了,什长曹强请假。”
“七百六十二人,都到了?”魏豹问道。
“除了伙夫,粮台,其他都到了。”周骏大声答道,下面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听出周骏语气中的不满,可很显然,问话的是上官。
“点名!”魏豹已久没有将就。
周骏再度忍气,下令点名,趁着点名期间,魏豹对周骏低声说:“今儿这事,十分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周骏大为惊讶,连忙低声问:“大人,到底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骏满腹疑窦,可魏豹已经转身,其他四个虎贲卫则散布在校场各处,却对校场中集合的郡国兵们隐隐形成包围。
人数清点完毕,除了正在作饭的伙夫和请假的十一名官兵外,其他七百三十人都在这,请假的除了两个军官外,还有九名士兵,这种事,在郡国兵中常见。
“都坐下!”魏豹下令,自己率先盘膝而坐,周骏一头雾水,可想到魏豹刚才的言语,作了个手势,自己也就地坐下,郡国兵们看到周骏的手势,也只能坐下,几个心急的士兵叫嚷起来。
“大人!这是要作啥!”
“这是干嘛!”
............
魏豹压根不理会,盘膝而坐,似乎压根没听见。
周骏起身厉声喝道:“军令如山!坐下!再敢喧哗者,鞭三十!”
几个闹嚷的士兵不敢再说,无可奈何的坐下,所有人都坐下了,下面的士兵和周骏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几个突然降临的上官究竟要作什么!
一个虎贲卫竖起一根竹竿,周骏发现,魏豹的目光紧盯着那竹竿,心里有些恍然,这是不是在等人。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已久端坐在校场,士兵们的疑窦越来越大,可不敢开口。
“大人!”一个队正举手,周骏点点头,队正起身,冲魏豹抱拳:“请问上差,让我们坐这,到底为何事?”
魏豹盯着他:“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这声斩,凌厉无匹!
“大人!军令自然要守,可,就算要我们去死,也该让我们知道到底要作什么吧!”
队正被吓倒了,周骏却冷冷的问道。
魏豹看看时间,太阳已经慢慢西斜,心里也十分焦急,听到周骏的质疑,看着下面士兵不满疑窦的神情,深吸口气。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们在这等人,待会校尉大人会亲自来给你解释,在校尉大人到达之前,任何试图离开这的人,一律杀无赦!”
周骏神情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虎贲卫校尉的分量,而现在,整个江南,只有一个虎贲卫校尉,那就是在扬州,负责钦差行辕安全,同时掌控扬州军力的,柳寒柳大人。
营门外,小茶摊上,一个带着斗笠的落魄汉子,正端着碗最便宜的苦茶,慢慢喝着,目光偶尔瞟下郡国兵大营。
(本章完)
正文 第821章 江南会的覆灭
柳寒赶到吴县郡国兵大营时,天边已经是彩霞满天,整个城市都映衬在火红中。
“大人!”魏豹身躯挺得笔直,声音洪亮,整个校场都听得到:“吴县郡国兵七百六十二人,十一人请假,伙夫除外,七百三十人全数在此!”
“消息没有走漏?”柳寒神情严肃,目光鹰般紧盯魏豹和周骏。
“卑职以项上人头作保,没有泄漏消息,按照原定计划,卑职当在上午控制郡国兵,可卑职估计夜间行船恐怕没那么顺利,便拖延到午后,卑职近郡国兵大营后,便将全营将士集中在这里,可具体要作什么,卑职没有说。”魏豹应声答道。
柳寒点点头,扭头看着周骏,周骏神情有几分紧张,他看着柳寒,这位上官穿着虎贲卫军装,胸前绣着飞虎,长袍边上镶着金边,看上去既漂亮又威武。
“你是吴郡郡国兵都尉周骏?”
柳寒的声音不大,可周骏却下意识的挺胸抱拳:“卑职周骏,见过大人。”
柳寒打量下周骏,微微点头,吩咐所有什长以上军官开会。
周骏心里忐忑不安,引着柳寒到房间,柳寒坐在首位,魏豹站在他侧后,周骏不敢坐,带着部下站在下面。
“今儿到吴郡来,是为江南会的事。”
柳寒一开口,周骏心中打个激灵,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作得这样神秘,他是吴郡土生土长的吴郡人,对江南会十分了解。
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官场上下,门阀士族,大半都与江南会有关,不说别的,就说他周家,便是江南会股东之一。
“江南会勾结江南转运使卫振,盗卖国库,经查证,证据确凿,本将奉朝廷之命,抓捕江南会会首徐维及一干人等,查封江南会所有财产!”
柳寒说话时便盯着周骏和郡国兵的军官,周骏脸色苍白,下面的军官神情都十分不安。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与江南会有关系,自己报名,周大人,下面的士兵中,有多少与江南会有关?”
房间里一遍安静,周骏脸色发白,下面的军官不敢说话,却不住交换目光。
“怎么?”柳寒眉头微皱,不悦的说:“有什么话就说,本官的时间很紧,抓捕工作要立刻展开。”
“大人!江南会勾结卫振盗卖国库,可有证据?”
终于有人壮起胆子问道,柳寒淡淡的说:“当然有证据,来人,将证据拿给诸位将士看。”
这个早有准备,立刻有人将卫振的交代,卫振私下的账本,一一展示给众人。
柳寒淡淡的说:“这些都可以证明,江南会参与了卫振盗卖国库一案,而且是重要案犯,本官知道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所以,对江南会,本官以为,江南会普通会众对此案并不了解,所以,对江南会,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尔等即便参与江南会,说清楚便行了。”
军官们交头接耳,周骏下首的一个壮汉抬头四下看看,忽然指着门口的一个人叫道:“那不是漕帮的方杰!”
方杰站在门口,神情非常平静,这次行动,漕帮也秘密调集了帮中核心,先期以各种借口离开扬州,半道上加入水师船队。
“那是方杰方帮主,他是本官请来的贵宾,漕帮愿为国效力,值得诸位效仿,说来,尔等不感到惭愧吗,卫振一案,持续十多年,漕帮的力量在扬州比起江南会来,只强不弱,可漕帮却从未参与,可江南会呢,居然将国库的丝绸棉布粮食瓷器,盗卖到海外,胆大包天!”
大堂内一遍寂静,周骏面如土色,他心里明白了,这次江南会多半完了,卫振一案不过是个由头,这是漕帮勾结官府,趁机清剿江南会。
“闲话少说,凡是与江南会有关的,可以不参加此次行动,都站在右边。”柳寒下令道。
下面所有军官都看着周骏,周骏沉默半响,直直的盯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骏默默走到右边,下面的军官自动分开,大约三分之二站到右边去了,柳寒心里点头,比估计的稍稍严重,也证明首先掌控郡国兵是正确的。
“周都尉,”柳寒对周骏说道:“留下的军官,请留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朝廷律法在,大晋军法在,就别怪本将无情。”
说完起身,率先走出大堂,周骏迟疑下跟在他身后,大堂大门随即关上,四个虎贲卫守在房间四周。
“你别多心,这不过预防,只要你们不乱动,就没事。”
周骏拱手:“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我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事有些人化不了,只能说徐维胆子太大了,眼界太浅,所以,这么多年就只能龟缩在江南一隅。”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这徐维也算一枭雄,可枭雄毕竟不是真英雄真豪杰,眼光还是差了,比起方震方帮主来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周骏默默的听着,知道徐维算完了,这位上官手段狠辣,部署周密,行动迅速,徐维恐怕没有半点机会。
到了校场,周骏按照柳寒的吩咐,公布了朝廷清查江南会的命令,清理了与江南会有关的士兵。
清理后的郡国兵就剩下两百多人,柳寒将这部分士兵交给一个叫沈腾的虎贲卫军官统帅。
随后柳寒便带着周骏急赴江南会总舵,半道上有人报信,满桐已经将江南会总舵拿下,总会的所有人和账目都已经拿下,没有遇上抵抗。
“找到徐维没有?”柳寒问道,报信的士兵摇头:“徐维不在江南会总舵。”
柳寒叹口气,报信士兵退下。
这次奔袭吴郡,虽然说晚了几个时辰,可总体还算顺利,到达吴县后,柳寒便按照预定方案,进城之后,迅速分成数路,分别控制江南会总舵,徐维的家,接管郡国兵,还有便是江南会下属的几个商号,这只是第一步。
在第一步完成后,便要查封余杭和宁县两处的江南会财产,这两处的重点是船,造船作坊,码头。
徐维家外面早就有人监视,柳寒到的时候,徐家已经被控制,负责控制徐家的是虎贲卫将领南笙,他麾下有漕帮和陆虞两家提供的高手。
“抓到徐维没有?”
柳寒还没踏进徐家,南笙便迎出来,徐家内外布满水师士兵和虎贲卫,整条大街都已经戒严,满眼望去都是肃杀之气。
“没有,今儿他没回来。”南笙有些担心,柳寒又问:“抓捕时,有没有反抗?”
“这个倒是没有,有两个人家丁要动手,刚动手便被弟兄们拿下了。”南笙有些担心:“大人,要不要封锁城门?”
“徐维有上品武师修为,就吴县这城墙,挡得住他吗,放心吧,我派了人盯着他呢。”柳寒胸有成竹。
柳寒进院子看了一圈,徐维的家挺大,完全可以称为庄园,建筑满是江南风格,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小溪绕树环流,既雅致又显富贵。
“这园子挺不错,”柳寒随口称赞:“家属关在东西厢,家丁仆妇,那些下人都关在西院,书房里要仔细查,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是,”南笙大声传令,心里却有些纳闷,这徐维是江南会会首,抓不到他,怎么向上面交代,这位大人怎么不着急,难不成真派了人?可虎贲卫中没见少了谁?
清查财物的工作迅速开始,马烨韩澄带队接管了吴郡衙门和吴县衙门,吴郡郡守冯胜大为恼怒,可马烨拿着钦差行辕的手令,冯胜只得屈服,吴县县令宫偻就更没办法,没给韩澄找半点麻烦。
徐维没有在家,而是上海上花喝花酒去了,这海上花不是吴县最大的青楼,却是吴县最热闹的青楼,这个青楼的美女都来自海外东瀛国,吴县的人都爱在这招待朋友客人。
乖巧的东瀛女卖着小碎步,一颦一笑都满是异域风情,徐维很喜欢这,东瀛女给人,特别是男人最大的满足,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修长的脖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天真的眼神,崇拜的望着他,让他在心里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怀里的女子娇小可爱,小手将酒杯送到他唇边,徐维笑嘻嘻的抿了口,左手伸入女子的怀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游走,一边与友人说笑。
微熏之时,一个精壮汉子慌乱的冲进来,门口的东瀛女正要开口,却被他粗鲁的推到一边,那东瀛女惊讶又慌乱。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徐维当然认得这人,不悦的喝道。
“会长!”汉子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还没听完,徐维的脸色大变,腾地站起来,冲朋友拱手告辞,朋友讶异的看着他。
“徐兄,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小弟帮忙?”
“唉,不连累兄台了,多谢。”
徐维抬腿就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转身向后院走去,徐维友人目瞪口呆,知道发生了大事,徐维连正门都不敢走。
正在游移间,忽然听到后院传来话声,这声音很大,整个海上花院子都听见了。
“徐会长,这是要上那去?”
还没听见徐维的回答,便有道威严的声音喝道:“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徐维朋友脸色大变,丢下银票,拔脚就走。
徐维脸色阴沉,盯着站在墙头的大汉,这大汉肤色黝黑,浓眉重目,身材魁梧,身着锦袍,腰间吊着块金牌,金牌上的飞虎振翅欲飞。
大汉很平静的站在那,渊渟岳峙,气势如山,徐维一时间,居然找不到逃路。
“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身后又传来叫声,徐维下意识回头,身后又出现一个汉子,这汉子穿着虎贲卫军服,腰间同样挂着块代表虎贲卫的金牌。
“徐会长,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们出手将你拿下!”身后的军装冷冷的说道。
徐维没有说话,缓缓提起下摆,扎在腰带上。
锦衣汉子冷哼一声,抬脚迈步,就这样松松垮垮的走过来,脚下好像不是空气,而是坚实的大地。
距离徐维还有两丈远,大汉抬手拍出一掌,徐维丝毫不敢大意,但依旧微微皱眉,两丈远,就算再强,劲气也不可能....
没等他嘀咕完,一股如山般的压力缓缓走来,对,那种感觉是走过来,不是奔来,也不是袭来,就像一个老头,蹒跚着过,缓缓走来。
徐维不敢小觑,凝神戒备,锦衣汉子走在半空中,跨出半步,又是虚虚一掌。
后掌叠加在前掌上,两掌叠加,蹒跚的老人摇身一变,气势高涨,直迫而来。
蹒跚的老人变成了迅速的闪电,徐维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深吸口气,吐气开声,劲气勃发。
“砰!”
一声爆裂刺耳的响声,徐维连退数步,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锦衣汉子不声不响,身形一晃便凭空消失。
徐维大惊,慌忙向边上躲闪,一股劲风袭来,徐维躲无所躲,避无所避,只能咬牙硬碰。
“啪,啪...”
一串细密的爆裂,徐维就觉着手臂一凉,长袖已经化作片片布块飞走。
一股劲气突破徐维的防护,侵入体内,徐维大惊失色,慌忙后退,才短短两招,徐维的心就坠入冰窟中,到目前为止,他完全处于被动中,没有一招反攻,甚至连对方的身形都没看到。
“不错!”
耳边传来锦衣汉子的称赞,这声称赞更象是在嘲讽,在徐维耳中十分刺耳,可他来不及反驳或品味,锦衣汉子化掌为拳,朴实无华的一拳。
徐维已经顾不得侵入体内的劲气,强行提气,凭着感觉,挥拳抵御。
拳劲刚出,徐维陡然发现,对方的拳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暗叫不好,一只手掌轻轻落在风池穴上。
强大的劲气破体而入,眨眼间在体内循环一周,瞬间冲入丹田,在丹田内爆炸。
徐维鲜血狂喷,飞出数尺,瘫倒在地。
锦衣汉子看也没看,转身跃出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本章完)
正文 第822章 江南会的覆灭(续)
夜色慢慢降临,整个吴县一遍肃杀之气,市民心情忐忑不安的待在家里,偷过门缝,陌生的士兵高举火把在街上站岗巡逻,任何人不许上街。
随着徐维被捕,江南会核心人物陆续被抓捕,柳寒也进入吴郡郡守衙门。
“大人,本官到此,只为江南会盗买国库一案,吴郡其他事务,还是由大人决定。”
柳寒的语气很平和,可吴郡郡守冯胜却感到寒彻骨髓,辖区内发生这么大案子,他这个郡守却一无所知,这失察之罪跑不了。
但冯胜的恐惧却不及宫偻,冯胜来吴郡不过三年,是新君登基后才来,而他宫偻在这吴县已经干了七年,江南会的头面人物都很熟悉。
“你们两位,干好自己的事,如果参与了江南会,自己向朝廷说清楚,你们只要不给我添麻烦,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可若谁要给我添麻烦,我就让他麻烦不断!”
柳寒语气平和,可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府县两级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不敢言声。
莫齐提供了七八个查账老手,根据卫振的交代,重点查泰定年代的账目,十几个可疑账目迅速被查清,随后虎贲卫带着吴县衙役和郡国兵连夜查抄了六个吴县大商家。
柳寒强调迅速周密,满桐在天明时刻带兵上余杭,与他一同前去的是韩澄。
对宁县,柳寒让马烨和一队虎贲卫与漕帮提供的高手前去,用三千人马想要控制吴郡,他的人手很紧张。
第二天,吴县市民开门,惊讶的发现,半个县城的商铺关门,门上帖着封条。
大名鼎鼎的江南会被查封了,门口有四个威武的士兵站岗,不少穿着官服的官员在进进出出。
吴县市民很快安心下来,每天打听谁被抓了,那家又被封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两天后,满桐和马烨都传来消息,拿下余杭与宁县,江南会在余杭和宁县的船队和船坞都完整拿下。
“方帮主,你的人会航海吗?”
柳寒没有亲自去审徐维们,对于徐维,他压根没报希望,审问的重点放在徐维的师爷和江南会军师身上,这俩人很快开口,交代了所有事,包括江南会隐匿在海外的财物,柳寒立刻传书满桐,前去取运。
几天下来,虎贲卫轻骑四出,江南会核心人物大都被捕,也有少数逃掉的,其中便有徐维的弟弟徐蛟,徐蛟当天并不在吴县,而是在余杭,满桐率兵到吴县时,他又正好上吴县来,半道上接到消息,立刻逃跑。
漏网的江南会首脑,柳寒下令绘影缉拿,全州通缉。
徐维这样的江湖人物容易处理,而那些参与江南会的门阀士族和畲族部落的处理才是麻烦事,而畲族是最麻烦的。
吴郡南部山区和会稽郡的南部有大批畲族和山黎族,这些畲族和山黎,大晋官方的管辖很少,都是当地土官管理。
无论畲人还是山黎,都曾经与中原王朝殊死作战,经过大周大晋持续数百年的战争,中原王朝才不得不承认畲人和山黎的部分特权,畲人和山黎也不得不承认中原王朝的权力。
畲人和山黎由他们自己的土官管辖,土官执行的还是朝廷律法和他们自己的持续数千年的习惯。
柳寒仔细看了三天江南会的资料,不由叹为观止,当年设计江南会章程的那家伙肯定是个天才。
江南会看上去是个江湖帮会,可在柳寒眼中,这无疑是个股份制公司,徐维不过是ceo,股东很多,包括了大部分吴郡门阀士族和几个畲人部落。
柳寒提审了徐维的军师,这军师手无缚鸡之力,五十多岁,叫陈凝,在江南会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
“加入畲人部落是因为畲人的竹编和漆器在东瀛非常受欢迎,不过,我们打算长期采购,可畲人却不太愿,他们更喜欢打猎和种粮食,最后,我们没办法,只能以加入江南会为条件,如此才能保证产量。”
加入江南会,会有很多好处,江南会成员在吴郡范围内的货运价格要便宜一成,而且有优先权,同时可以通过江南会可以买到更多更便宜的粮食和布匹。
无论是畲人和山黎,居住在山区,粮食一直是困扰他们的物资。
“他们对外人,特别是晋人的警觉性很高,我们费了很大劲才取得他们的信任。”
陈凝缓缓解释了他们与畲人部落的关系,但柳寒心里还有些纳闷,按照他的说法,这畲人对晋人非常警觉,可吴县城里便有翕人的商铺,甚至还有畲人的货栈。
“那是封山畲,封山畲部落土官曾经在吴县的笠泽书院读书,对我大晋了解甚多,他接替父亲当上土官后,才在吴县开了店铺和货栈,主要销售封山的漆器和织锦。”
“封山畲人的织锦很漂亮,但不出名,在我看来,唯一能与他们相比的便是瀚海商社的染布,听说瀚海商社是大人的,大人,瀚海商社的棉布在东瀛及其受欢迎,价格是我大晋的十倍。”
陈凝提起商业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神情十分热切。
“你不是学的儒家学生吗,怎么对商道这样热衷?”柳寒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这人压根不象士林学子。
“我学的是道典,道典中同样有商道,为商之道,经商并不违反道典。”陈凝抗声道,神情中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柳寒笑了笑:“江南会与周家,黄家,凌家的关系是什么?”
陈凝抬头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摇头没有说话。
“摇头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肯说?”柳寒说着拿起账本,翻了几页:“这是分红账册,周家家主周波,黄家家主黄恒,凌家家主凌琳,怎么象个女人的名字,他们都签字摁了手印。”
陈凝抬头应道:“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凌家家主凌枰身体很差,常年卧床不起,凌家现在的大小事都是大小姐凌琳做主。”
柳寒微微点头,心里暗骂顾硕该死,他对吴郡的了解都来自内卫的情报,可内卫在吴郡的力量非常薄弱,顾硕在扬州经营这么多年,却连这个都没掌握。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便问道:“你们江南会与百工坊做过买卖没有?”
陈凝点头:“作过两次,但百工坊开价太高,当然他的利润也很高,可...,价格高不说,产量还少,大人你想,我们走海一次,风险奇大,海上有海贼,风浪大到你完全没法想象,最初开辟海上航线时,我们出去三条船,翻了两条,后来慢慢的摸清规律,这损失才减少下来,现在几乎可以不损失了。”
“所以,陆家虞家想要海图,你们不肯给。”
陈凝点点头,柳寒也微微颌首:“换我,我也不给。”
柳寒的审问多数时候象是在聊天,陈凝的神情很轻松,觉着这位大人看上去很奇怪,一点没有官威。
“我对江南会的运作有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柳寒又问。
“我们主要是针对海外的需要,吴郡还是太小了,我们曾经想卖到会稽郡,甚至整个扬州,可,几次西进,都失败了,所以,我们便开辟了南洋航线,每次卖货之后,我们便要统计那些东瀛人高句丽需要什么,然后回来便组织货源。”
陈凝的回答让柳寒有些苦笑不得,这恐怕是最原始的市场调查了,江南会的人看来挺会经商。
可惜了。
“大人,”陈凝抬头看着他,突然问道:“是不是陆家虞家他们暗中作祟,目的便是为了我们的海图?”
柳寒微微摇头:“当然不是,陆家虞家有这本事,还用等到现在,你们胆子太大了,当初吃下卫振的十多万石粮食,几万匹绸缎棉布,就没想过,将来朝廷有可能追查,唉,这才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凝也叹口气,低下头,柳寒说得没错,如果陆家虞家张家有这能力,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柳寒没有趁机追问,而是让陈凝下去休息,他到牢房里看了徐维,徐维是被虎贲卫带回来的,那汉子在将其重伤后便离去了,虎贲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虽然他挂了块虎贲卫的牌子。
徐维盘膝而坐,两眼失神的看着他,也不言语,柳寒在牢房外看着他,无声叹口气,转身出来。
还在扬州时,他就向宫里报告了对卫振一案的处置,宫里的回复在前两天到了,宫里的要求就一个,吴郡不能乱。
吴郡不能乱,柳寒思考后,认为宫里在担心畲人叛乱,所以,对涉及到畲人和山黎的事,他非常谨慎小心,到现在,吴县该抓的人都抓了,可畲人和山黎没动一个。
现在,他必须处理畲人和吴郡士族门阀,这两个处理好了,江南会铲除了,吴郡也不会乱。
“大人,有人求见。”魏豹突然出现在面前,低声说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几天,周家的黄家的凌家的都递了请帖或拜帖,他都挡下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见他们。
“他没说名字,只是说禁军旧人。”
柳寒眉头扬起,低声吩咐:“你亲自去,从后门进来。”
魏豹点头,转身出去,柳寒则走向后院,没过多久,魏豹带着一个穿着陈旧棉袍,带着斗笠的,穿着旧草鞋的汉子进来。
柳寒让魏豹退下,左右无人后,才问:“我算计着你早该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刚毅的脸,正是去了汝南的厉岩。
(本章完)
正文 第823章 谣言
厉岩去应县,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杳无音信,没成想这时候回来了。
“事情不是很顺利,盛怀这老狐狸,得罪的人太多,家里防范很严,来历不明的不能进府,非三年以上的,不能进内府。”
厉岩苦笑下,这一年多,他费尽心机,好容易才接近了给盛府,又很不容易才接近了盛怀大公子的奶娘,最后才有了机会。
可柳寒的要求是不见血,要作成病逝,这又花了一番心思,在开春时,让盛老夫人感染风寒,病倒床榻,缠绵几个月,这中间,他不时暗中下药,其中要有半点差错,任务就完了。
为了掩盖行藏,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待了一个多月,然后才找到机会正大光明的离开。
“盛大人的母亲在一个月前病逝。”厉岩压低声音说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实在太遗憾了,如此盛大人该丁忧了吧。”
“盛大人没有向朝廷报告。”厉岩说道。
柳寒笑了,厉岩也露出了笑容,一切都心照不宣。
“那个女人呢?”柳寒问道。
“哦,半道上她走了。”厉岩说道,接近盛家,他借助了盛家的一个侍女,通过她进入盛家,在得手后,他依旧带着她离开了盛家。
柳寒看着他,厉岩神情不变,柳寒微微点头:“如此甚好,干净利落,没有痕迹。”
说完之后,他舒口气:“虎组已经到吴郡了,依旧交给你统带,记住,没有命令,不许有任何行动。”
“卑职明白。”厉岩躬身,柳寒拿出几张银票交给他:“这不是朝廷奖赏,这事宫里不会知道,但你的功劳,我知道。”
最后三个字,柳寒加重了语气,厉岩躬身:“多谢大人!”
接过银票,柳寒将虎组成员的地址告诉了他,厉岩这才离开。
厉岩在这个时候回来,是偶然还是有人让他回来的,不过,那天晚上,他去见的人让他非常意外,完全没料到。
不过,厉岩是长线,要钓出那个人。
另一个线索便是百工坊,可惜百工坊这次逃脱了,那个人居然没有加入江南会,与江南会的合作也是点到为止。
这符合他做事的一贯原则,谨慎,绝不冒险。
不过,现在他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让江南会一案尽快解决。
在扬州,他答应陆虞张几家,从吴郡获得土地,补偿他们在扬州的损失,可清查江南会的财产,土地居然极少,也就徐维陈凝一干核心人员,家里有点土地,都不多,最多的也就是徐维,家里有百来亩,总共加起来也就七八百亩,远远不够,当然,这可以理解,以江南会的运作方式,他们不需要太多的土地。
与江南会相比,陆虞张这些门阀,就是一土财主,自耕自织,多余的产品拿出卖,属于效率低下的自然经济;而江南会则类似现代企业,可惜这家企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上。
然并卵。
与我何干!
严格的说,是毁在徐维的贪婪上。
柳寒出了江南会总舵,现在这总舵被他征用,魏豹带着李桥和吴曲跟在他身后,其实三人都知道,以柳寒的修为压根不需要保护,他们跟着只是帮他免除些麻烦。
江南会在吴郡的势力庞大,市井之中不乏愿为江南会效死的草根,在魏豹看来,这些人压根不可能伤到柳寒,能死在上品宗师的手下,那是他们的荣耀。
不过这样的垃圾实在讨厌,他们负责清除这些垃圾,用不着麻烦上官。
柳寒安步当车,神情很有几分逍遥自在,市面有些萧条,城市的近半店铺被封,想不萧条也不可能。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小巷子冲出来,冲着柳寒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口水在柳寒脚边落下,李桥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魏豹微微摆手,李桥停下脚步。
柳寒若无其事的过去,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慌忙跑来,将孩子拖回去。
“对这种事,不去理会,一个小孩而已。”柳寒说道,魏豹上前一步:“大人这是大人有大量。”
“拉倒吧!你倒是会拍马屁。”柳寒笑骂道。
开门的店铺还是有,伙计和行人,看到柳寒都赶紧躲到一边去,为他们让路。
吴县比起扬州来要稍微小点,可比其他县城来说就大多了,界面也繁华多了,亭台楼阁,举目便能望见。
这个季节,扬州满城飘香,吴县也一样,扬州是梅花香,吴县则是桃花满城,水溪边,墙角下,不时冒出一株翠绿的桃树,树下还有残留的花瓣。
封山客栈,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城西南,临近水门,位置倒是不错,客栈不远便是个小码头,利于上下货。
门口的伙计穿着畲人特色的服装,看到柳寒,伙计神情有些紧张,手下意识的握住刀柄,警惕的盯着他,柳寒到门口,取出拜帖,含笑请他通报。
畲人伙计疑窦的打量下他,迟疑着接过拜帖,转身进去,柳寒心里疑惑不已,低头看看自己,没有穿错什么啊。
抬头再打量这客栈,客栈的外貌与其他客栈没有什么差别,挂的匾额却是笠泽书院山长的亲笔,笔力雄健,张弛有度。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迎出来,还没出门便抱拳行礼。
“蛮荒野人,封霄见过大人,不知....”
不等他说完,柳寒含笑打断:“封山主见外了,我原以为封山主是个年青英武的汉子,没想到居然是位老当益壮的老者。”
封霄其实年岁不算很老,只有五十多岁,他的穿着却书生式样,细布长袍,发髻上插着根铜簪,唯一引人注意的是,他耳朵上吊了个金耳环。
封霄呵呵笑道。笑声很是爽朗:“大人客气了,请里面坐。”
柳寒也不客气,率先走进客栈,客栈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些,外面是普通客房,穿过月亮门,到后院便是上房雅间。
封霄自然不会将柳寒带到普通房间,将他带到后院,后院的院子里有几个畲人装束的人,看到封霄带着柳寒进来,几个人也没回避,齐齐躬身施礼。
“大人,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畲人,是我封山的邻居,这位是兰溪的林程,这位是虎岭的雷鹰,这位是福溪的兰朵。”
柳寒一一见礼,心里暗暗高兴,这下用不着自己还专门跑一趟。
“我是首次到吴郡,也是第一次与畲人朋友交流,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诸位朋友多原谅。”
柳寒开口便先道歉,他不知道这些少数民族有什么忌讳,今天他过来是安抚畲人的,不想激化矛盾。
柳寒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让封霄他们很是意外,以往大晋的官员见他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将他们视为化外蛮夷,今儿柳寒让他们有耳目一新之感。
“大人说的哪里话,随意,随意。”封霄笑道,边要让柳寒进屋,柳寒摇头:“我看这里挺好,就在这聊聊吧。”
封霄一愣,随即点头:“好,就随大人,只是怠慢了。”
“无妨,”柳寒说道:“要不,这样,我出钱,来两坛酒,听说吴县的桃花仙挺有名,咱们来两坛桃花仙,封老伯,你这店有什么特色菜,上两盘。”
“好!”封霄自然满口答应,也不与柳寒争,吩咐下去,柳寒也拿出银票让李桥去买酒。
封霄让院子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
柳寒当仁不让坐在首位,其他人则随意坐下,封霄开口便问江南会一案。
“江南会在吴郡势力很大,诸位也牵扯进去,是这样吧。”柳寒随意的提起茶壶,挨个给他们倒上茶,几个人都有受宠若惊。
“查封江南会是朝廷的命令,田凝和卫振勾结,盗卖国库粮食丝绸和棉布瓷器等,你们向朝廷上供的漆器竹器,都被卫振给卖了。”
封霄等人目瞪口呆,他们是首次听闻此事,封霄的脸色发白,手微微颤抖。
“江南会便是买家之一,徐维他们将盗买的粮食绸缎等卖到海外去了,你们说该不该查?”柳寒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没话说。”封霄喃喃道,林程叫起来:“可,大人,我们有何罪?我们又不知道这事,为何大人要出兵封山?”
“出兵封山?”柳寒很意外,纳闷的看着封霄,封霄点点头没有说话,封山及其附近
“出兵封山?你们从那知道的?我要出兵封山,今儿就不会上这来了。”柳寒反问道。
“具体是谁说的,我们也不知道,可封山那边已经传遍了,我儿子给我来信,让我赶紧回去。”封霄答道,他没说的是,封山已经全境动员,部落族人已经拿上刀箭,封锁了进山路口。
“你们也收到这样的信了?”柳寒扭头问林程他们,林程点点头,柳寒心里一沉,看来有人走在他们前面了。
“原来如此,那好,你们记住,卫振和江南会一案,是我在处理,我说的话,便是朝廷的决定。
我告诉你们,这是谣言,你们赶紧给家里去信,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出兵的打算。”柳寒郑重的说道。
封霄林程他们长长松了口气,院子里的紧张气氛立时变得轻松,柳寒这下明白了,难怪门口的那畲人伙计看到他如此紧张,也难怪进来的一路上,都有人持刀警戒,原来症结在这。
“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其心可诛,挑拨朝廷和畲人的关系,引起朝廷和畲人的矛盾,甚至引发朝廷和畲人的战火,哼,我若抓到他,绝不轻饶!”
封霄等人也大恨,心中不寒而栗,战火一起,要死多少畲人,要添多少孤儿寡母。
“幸亏大人前来,本来我等今晚就准备离开。”封霄说道,说着也看看林程他们,他们接到家里传信后,封霄并不相信,可林程他们却有几分相信,封霄跑去拜会太守冯胜,冯胜来个闭门不见,这让封霄他们心中的疑窦更深,便准备先回封山再说。就在这个时候,柳寒来了。
柳寒大感庆幸,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幸亏自己突发奇想,过来拜会,否则事情很可能就不可收拾。
但封霄说起他们去拜会冯胜,冯胜闭门不见时,柳寒心中不由大恨,也大为警惕,这冯胜是什么意思!故意的,还是站在边上看笑话!不知好歹!
“大人,这江南会,我们和江南会作的事,可没关系。”
放下这个担心,另一个担心又起来了,林程首先开口辩解,可显然他不善说辞,只是意思表达很清楚。
柳寒笑了笑:“朝廷让我处置卫振一案,江南会案是卫振一案的延伸,我已经向朝廷上疏,对卫振和江南会案,都采取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朝廷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属于胁从。
同时也请你们转告没来的畲人朋友,还有山黎朋友,他们也一样,属于不问的胁从。”
这下,封霄他们彻底放心了,这时,伙计将菜送上来,李桥也将酒买回来。
心事去了,封霄等人笑逐颜开,拍开封泥,倒上酒,几碗酒下去,林程将外套脱了,封霄连忙制止,柳寒却笑了,主动将外套脱下,林程大笑。
“柳大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爽快人,成,你这朋友,我林程交定了。”
封霄连忙解释:“大人,我们都是山里粗鲁汉子,言语失当处,还请大人原谅。”
“那有失当,封山主多虑了。”柳寒笑道:“山主有所不知,我柳寒当官也不过几年,以前在西域经商,走西域商道,以命博财。
你们不知道,这西域商道,比起走海来,危险丝毫不差,各种危险都有,大漠走马,扬刀飞箭,喝最烈的酒,睡最野的美女,交豪爽的朋友。”
封霄林程面面相觑,林程大笑:“说得好,大人说得好,西域商道,大漠走马!说得我都想去看看。”
“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柳寒笑眯眯的放下酒碗,这酒碗比较小远比不上大漠上的海碗。
“好,到时候,和你一块!”林程豪气冲天。
席间其乐融融,除了封霄还略微拘于礼节放不开,林程他们则完全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喝到高兴处,林程放声高歌,粗狂的嗓门,让柳寒有种回到大漠的感觉。
席间散乱,杯盘狼藉,林程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柳寒却依旧保持清醒,封霄点头:“大人好酒量。”
“这江南的酒,绵延敦厚,比不上凉州的烧刀子,那酒够烈,一碗下去,就像在肚子里点起一团火。”柳寒笑道,封霄没有怀疑,不由乍舌,可也满心向往。
“江南会封了,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柳寒又问道。
封霄苦笑下,连日担惊受怕,压根还没想到这。
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封山的产出绝大部分都是经江南会销出,畲人的土地本就贫瘠,少了这块收入,畲人就更加贫困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江南会虽然没了,可新的江南会会再起来,走海还是要走的,很快船队便又要出海,不过,除了不再叫江南会了,对了,他们会给你们一个好价钱。”
“真的?!”封霄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柳寒微微一笑,林程噗通倒在地上,兰朵趴在坐上,只有雷鹰还能保持两分清醒,端着酒碗的手不住发抖,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声。
“查封江南会,是因为江南会违反朝廷律法,犯下重罪,并不是为了打击江南商业,天下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没了江南会还有江北会江东会江西会,取代江南会的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他们会与您联系的。”
封霄这还有不明白,不由大喜过望,再度拱手致谢。
“有件事,还得麻烦您。”柳寒说道。
封霄连忙说:“请大人吩咐。”
“我希望你尽快赶回封山,告诉封山族人,同时通知山黎人,江南会一案,不会牵扯到畲人和山黎人,此事至关重要。”柳寒郑重的说道。
“大人放心,明日,我就回封山。”
这边的事有了结果,封霄也担心家里出现意外,恨不得马上赶回家,以免家里的冒失鬼闯祸。
柳寒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酒酣耳热后,他才告辞回去,半道上想起一事,将魏豹叫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魏豹领命离去。
柳寒没有直接回总舵,而是径直到吴郡太守府,冯胜正在家喝闷酒,虽然他没有停职,但柳寒几乎接管了吴郡所有事,他不算停职也停职了。
“冯大人,我问你,封霄他们来见你,你为何不见?”柳寒见面便劈头盖脑质问。
冯胜满肚子委屈,但他还是不敢与柳寒正面冲突,辩解道:“他们来肯定是为江南会一案,江南会一案是大人在处置,我不能为他们求情。”
“荒唐!该怎么处置,由我说了算,但你是吴郡郡守,有安民守土之责,要是畲人心怀恐惧,进而举兵谋乱,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柳寒看着这张白净的脸,忍不住气从中来,这小子怎么当上郡守的!纯属草包一个!
冯胜脸色发白,他完全没想到这一节,老实说,畲人的事很麻烦,处理起来很棘手,所以,他有心看柳寒的笑话,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严重。
“大人危言耸听了吧,我大晋国事蒸蒸日上,畲人山黎也久受我大晋教诲,当不至于叛乱。”
冯胜的辩解让柳寒更加生气,他喷着酒气,冷冷的说道:“现在封山那边已经有传言,说朝廷要派兵到封山,今儿要不是我赶去,封霄他们明天就回封山,封山现在全族戒备,哼,这要差一天,你我就等着朝廷治罪吧!”
冯胜脸色顿时变了,禁不住一阵后怕,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这是真的?大人是从何而知?”
“我刚和封霄喝了酒,他亲口告诉我的。”柳寒冷冷的盯着他,冯胜不由阵阵发冷,柳寒冷冷的说:“我来吴郡是处理江南会一案,不是接管吴郡郡守,至于公务,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柳寒没有给冯胜留半点面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但还不想弹劾他,现在不是更换太守的好时机,必须要有个人坐镇郡守府,就算背锅也需要这个人,可惜他手上可用之人太少,要是马烨或韩澄在就好了。
不过,封霄提供的消息让柳寒十分警惕,有人想搅乱吴郡的形势,只是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正文 第824章 归途杀机
初夏的阳光,没有那么炙热,特别是岸边,江南莺飞草长,到处都是绿意,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很惬意。
封霄林程他们十几个人坐在桌边,茶铺不大,就一个小竹棚,里面两张桌子,外面有四张石板,赔上凳子便是石桌。
这里已经靠近封山,连日赶路,众人都很辛苦,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大家都轻松下来,几个汉子说笑着,开始小声,随后便大声起来。
两个脚夫坐在一边,茶碗放在边上,手里拿着馒头,就着家里带的咸菜,狼吞虎咽的吃得很香。
一个瞎眼道士敲着木棍过来,道士肩上挂着个褡裢,手里拿着算命的招牌。
感觉到人声挺大,道士敲着地面过来,打算作笔生意,有人跟他开起玩笑,道士也不生气,顺着他的话调侃。
老板乐呵呵的在边上瞧热闹,还给瞎眼道士送了一碗茶,道士从褡裢中拿出块干饼,咬一口饼,喝一口水。
封霄看看休息得差不多了,从外面又过来条大汉,这大汉面容黝黑,用刀挑着个包袱步子很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到了茶铺门口,大汉迟疑下向老板要了碗茶,老板听他的口音是不是本地人,便打听从哪来,大汉也不隐瞒,说是北方来的,到前面的定阳上任,老板不相信,大汉嘿嘿笑着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锁甲和官衣。
大汉看来口渴利害,坐下便喝了三碗茶,旁若无人的直骂天气。
这大汉一坐下,周围的汉子便小声多了,大汉看没人搭理他,也不生气,依旧大声骂着。
大汉正骂着,路上又过来三个汉子,这三个汉子挑着担子,象是脚夫,只是三汉子腰上挂着长刀,林程冲手下使个眼色,手下悄悄摸上腿边的刀柄。
三个汉子在茶铺对面的树荫歇息下来,过来要了碗茶,然后坐在边上默默喝茶。
军汉瞧了三人一眼,扯着嗓门问他们担子的盐送那去。
三个汉子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这三个汉子显然是走私盐的,自从盐税革新后,私盐贩子少了很多,但在畲人和山黎地界,依旧有不少盐贩子,这些盐贩子大部分已经不是私盐贩子,可这里的百姓依旧习惯性的叫他们贩私盐的。
私盐贩子警惕的看了眼大汉,大汉顿时火冒三丈,吼叫着过去,要查三人路引,三个汉子忍气吞声,将路引拿给他查看。
军汉看了路引后骂骂咧咧的将纸条扔回去,三个汉子敢怒不敢言,茶铺的气氛立时降到冰点,变得十分尴尬。
封霄见状招呼大家伙上路,军汉没有动,依旧骂骂骂咧咧的,两个脚夫也吃完了,起身担起挑子便走。
封霄他们一走,茶铺立刻空出大半,瞎眼道士随后也走了,三个私盐贩子挑起担子也走了,一转眼热闹的茶铺变得空荡荡的,茶铺外面就剩下军汉一个人还在骂骂咧咧的。
老板心里好不厌恶,可又不敢得罪,只能抖袖转身进屋。
屋里两张桌子,只有一张桌子有人,两个负笈游学的书生在沉默的喝茶,两个书生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了,老板问过他们,他们是吴县笠湖书院的士子,来这里是去小寒山游学的。
小寒山是吴郡最大的山,在吴郡西南,被称为道家的名山胜地,也是江南武林最负盛名的武林门派,门下弟子遍布江南各派。
书生的行李中除了书箱外,还有把长剑,那剑细细的,剑身修长,很是漂亮。
俩人没有说话,看着外面的军汉,神情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军汉坐了会,丢下几个铜板,依旧将包袱挂在刀鞘上,甩着大步,腾腾的走了。
没有走出多远,军汉便追上了脚夫和封霄他们,封霄一行人也不是空手,带着不少在吴县采购的货物,有粮食布匹,也有食盐等等,走得不是很快。
三个私盐贩子和两个脚夫挑着担子跟在后面,看到军汉大步过来,私盐贩子赶紧走到边上,给他让开路。
看到封霄他们,军汉豪爽的大笑起来,封霄林程无奈之极,只能应和,表情却跟吞了个苍蝇似的。
军汉好像没看见,得意洋洋的与封霄他们一块走,沿途都听到他自吹自擂的大嗓门。
天气炎热,走出三四里,路过一遍瓜田,两个女人在那卖瓜,绿油的西瓜,很是诱人。
封霄对军汉很是不耐,很干脆的停下来,招呼大家吃瓜,军汉看了眼西瓜,没有理会直接走了。
脚夫和私盐贩子也默契的停下来,看着军汉大步过去。
没有多久,两个书生也到了,看到西瓜,书生惊喜连连,要了两个大西瓜让女人给他们开了,也不觉着太多。
卖瓜的女人是母女俩人,两母女娴熟的挑选西瓜,年青的女人提起西瓜刀,一刀将西瓜切开,汁液横飞,令人食欲大动。
一行人全在吃挂,两个女人一下卖出去这么多瓜,神情欢娱,笑眯眯的。
“倒了!倒了!”
年青的女人忽然笑着叫道,正狼吞虎咽的书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回头一看,封霄等人已经倒在地上,私盐贩子和脚夫也摇摇欲坠。
书生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剑,身上一软,倒在地上。
但所有人的神智都是清醒的。
“你们,你们,”封霄大悔,回来之前,柳寒还特意赶来提醒他,要留心路上的危险,可惜他没放在心上,如果在茶铺还有几分警觉,在这西瓜摊上,没有半点警惕。
“我们是要你们命的人?”年岁稍大的女人笑眯眯的说道,提起西瓜刀向封霄走来,年青一点的女人则走向私盐贩子。
“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吗?谁派你们来的?”封霄绝望的问道。
“行啊,奴家就告诉你吧,是虎贲卫柳寒柳大人。”年岁稍大的女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林程愤怒之极,奋力挣扎,可不知道中的什么药,浑身酸软,内息劲道完全失控。
“到这个时候还骗我。”封霄压根不信,两次和柳寒见面,柳寒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佳,不像作这种事的人。
“骗你作什么,我们可是内卫。”年岁稍长的女人依旧笑眯眯的,年少女子不耐的说道:“废话那么多作什么,快点。”
说着年少女子走到私盐贩子面前,挥刀斩下,眼看着刀锋就要落在私盐贩子身上,私盐贩子的身体忽然平平横移数尺。
年少女子一惊,食盐贩子翻身而起,为首的私盐贩子,身形一晃便到封霄面前,挥刀将年长女子的刀挡下。
两个女人后退两步,横刀看着私盐贩子,神色凛然:“你们居然没中招。”
“区区芙蓉醉就想麻倒我们,那是妄想,”为首的汉子神情冷漠:“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暗杀封山主,挑起畲人叛乱,祸乱吴郡,该死!”
“不是告诉你们了,柳寒柳大人派我们来的,哼,内卫办案,你有几个脑袋敢插手!”年岁稍长女子声色俱厉。
“这个时候,还不忘诬陷柳大人,哼,等我把你擒下,将你交给柳大人,你还能这样嘴硬!”为首的私盐贩子冷笑下。
年青女子不耐烦,压根不想废话,挥刀直冲向两个私盐贩子,她的修为竟然不弱,两个私盐贩子联手才堪堪将其挡住。
为首的私盐贩子竟然也被逼得节节后退,年长女子刀势凌厉,一点不像女人,竟比男子更加铁血,刀刀搏命。
封霄看得心惊不已,脸上忽然感到有雨点落下,再看林程脸上和衣服上也同样有点点红色。
私盐贩子负伤了!
封霄刚升起的希望,眨眼间又向下沉,以三敌二,居然还处下风,为首的私盐贩子居然还负伤了。
为首的私盐贩子脸色凝重,年长女子却娇笑连连。
攻守之势完全颠倒,年长女子攻势凌厉,私盐贩子头担心封霄他们,不敢后退,每一招都以命换命。
“当,当,当!”
十几声连续不绝的兵刃交击,私盐贩子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最后一声长鸣,两道人影分开,私盐贩子猛烈喘息,身上五六处同时冒出血来,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
年长女子借兵刃交击的劲道,身形倒飞,手中长刀对着脚夫一刀劈下。
这一刀及其果决,刀势更加凌厉,劲气却更加内敛,竟然比与私盐贩子时更胜一筹。
私盐贩子柱着长刀,猛烈喘息,目瞪口呆,那女子在刚才的激战中,居然还没施全力。
“当!”
一声悠长的金属相交声,年长女子倒飞出去,身形在半空中略作调整,落地之后还稍微摇晃了下。
两个脚夫慢慢站起来,左边的脚夫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抓着黝黑的扁担,这刀居然是从扁担中抽出来的。
“虎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了。”左手脚夫开口便嘲讽了一句。
为首的私盐贩子松口气,不悦的反问:“阁下何人?”
“咱们是同僚,只是你不知道我,我却是知道你的。”左边脚夫语气平淡,说完之后,左边脚夫又冲边上喝道:“图穷匕现,走了一路,大家都累了,事情该有个了结,都现身吧。”
咄,咄,咄。
几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从树后转出来个瞎眼老道,老道手持探路长杆,肩上披着褡裢,左手还抱着招牌。
“内卫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连老道都察觉到了。”
脚夫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紧盯右边的草丛。
一声长笑,草丛中飞出一条人影,落地后,居然便是那茶铺老板,老板依旧笑嘻嘻的,冲着脚夫伸出大拇指。
“修为不错,该踏入上品武师了吧,再过个十年八年,就可以看见那道门槛,可惜了!”
脚夫神情平静,凝重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敌人的实力超过他预料,或者说,超过大人的预料。
大人预料错了!
年青女子与私盐贩子也停下来,她与年长女子,瞎眼道士,茶铺老板,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必杀之局!
正文 第825章 陷阱
脚夫冷冷的看着道士,从散发出的气息看,茶铺老板的气息最盛,可他本能的感到,这瞎眼道士才是最危险的人物。
瞎眼道士手持竹竿,竹竿亮晶晶的,竟比他身体好长,眼眶翻白,茫然的望着天空,双耳却是竖着的。
茶铺老板笑呵呵的,空着双手,这双手完全不像老人的手,皮肤没有半点皱纹,光滑白净,宛若少女。
两个卖瓜女子一左一右将道路封死,与私盐贩子遥遥相对。
封霄艰难的抬手,芙蓉醉,很美丽的名字,却是江湖有名的毒药,比赫赫有名的松筋断骨散还要利害十倍。
严格的说,它不是毒药,因为这药毒不死人,但它的利害在专攻丹田经脉,让人无法聚集内息,任你多高的修为,那怕是宗师,中此毒后,都只能任人宰割。
封霄的每个动作都十分艰难,那手臂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挪动着,他和他的翕人下属被私盐贩子和脚夫围在中间。
一股微风拂过,封霄躺在地上,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能直直的看着,最先动的还是那个年长的女子,刀光凌厉更甚刚才。
厉岩全神贯注盯着年长女子,这女子很像传说中的粉豹,这粉豹是两个女子,曾经在江湖上短暂出现,修为很高,出手比男子还狠辣,俩人在江湖如同彗星掠过,很快便消失不见,江湖人猜测是被某个世家延揽,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她们。
厉岩带着虎组的两人装扮成脚夫,负责沿途保护封霄,他没想到柳寒还派了另一组,在路上,他也怀疑过这俩人,可这俩人掩饰得很好,没有露出破绽,不知那女的是怎么察觉的。
但现在他来不及想这些,目光死盯着粉豹,出道以来,他经历很多战斗,但没有那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可他不能退半步,这次他们奉的是死命令,命令很明确,必须保证封霄活着回到封山,封霄若有意外,他们全部都要死。
大粉豹动了,厉岩就看到刀光闪了下,他压根来不及思索,劲风就到了脖颈处,他用力后仰,刀光贴着鼻尖掠过,没等他站直身体,刀光又回来了,他只来得及将长刀竖起。
一声悠长的响亮,长刀几乎脱手飞出,体内的真气几乎被击散,他连忙催动内息,将这股气息化去。
就这短短几个呼吸间,耳边已经传来数次兵刃交击,身边的同伴替他接下了几击。
与此同时,小粉豹也开始进攻,代号为水珠的虎组队员左支右绌,危险万分。
厉岩深吸口气,冲上去接过小粉豹的攻击。
脚夫依旧平静,似乎没看到厉岩他们的危险,只是盯着瞎眼道士和茶铺老板。
茶铺老板和瞎眼道士也不着急,粉豹稳稳的占着上风,似乎在等待粉豹的胜利。
脚夫侧身对着厉岩他们,完全清楚那边的战况,可他也不着急,只是盯着道士,而年龄少长的脚夫则盯着茶铺老板。
“笃,笃。”
道士的竹竿敲击着地面,他的敲击很有节奏,一点一点的。
年青脚夫的脸色微变,嘶哑的说道:“鬼竹追魂!”
年长脚夫脸色陡变,眉头拧成一团,凝重之极。
鬼竹追魂在江湖上是个传说,此人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刮起一阵旋风,先是在荆州杀了荆州门阀蔡家三大供奉,随后在南阳败南阳一刀王胜,随后入帝都,曾经与萧雨一战,被萧雨击败,随后便消失不见,没成想在这里遇见。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老头在道边出现,老头须发皆白,背着常见的背篼,背篼装得满满的,他很吃力的向前迈步,抬头抹去一把汗珠,忽然看清眼前的情景,他有些傻了似的站在那。
但,道士却向侧面横跨一步,从原本对着脚夫的位置,变成了侧身对着脚夫,另外一半则对着老头,青竹竿则没再敲击。
与此同时,茶铺老板也采取了与道士相同的动作。
老头傻傻的看着,粉豹显然也留意到他,攻势陡然加强,刀从凌厉变得轻柔飘忽,可厉岩三人却更难应付,很快水珠的肩头被削去一块肉,可水珠依旧一声不吭,连伤都没裹,依旧挥刀力战。
瞎眼道士慢慢向前走来,他走得很慢,就像一个真正的瞎子,竹竿在地上轻轻探索,只是没了笃笃声。
茶铺老板则对后来的老头凝神戒备,年青脚夫缓缓上前一步,他从扁担里又抽出把刀握在左手,这刀比他的右手刀要稍稍短上三分,他竟然是使双刀。
年青脚夫上前一步,右手刀遥指道士,道士似乎没有察觉,依旧慢慢的向前挪动。
年长脚夫身形微晃便在原地消失,大粉豹刚将厉岩一刀劈开,一个人影已经到跟前,劲风扑面而至。
当,当,当!
连续几声交击,大粉豹倒退数丈,身形踉跄,站稳时,那道人影已经扑到小粉豹前,与小粉豹战成一团。
厉岩三人都已经负伤,趁着年长脚夫接过大小粉豹的攻势,三人连忙裹伤。
厉岩的伤口并不重,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盯着年长脚夫和大小粉豹的战团。
年长脚夫手上两支判官笔神出鬼没,点,扫,刺,辗转腾挪,与大小粉豹斗了个旗鼓相当,很显然,大小粉豹练了一种合击术,俩人奋力才将脚夫挡住。
但厉岩也看出来了,年长脚夫与双豹看上去激烈,可任何一方要解决对方都还久,真正凶险的是年青脚夫与瞎眼道士。
道士越走越近,年青脚夫就像准备出击的狼,每根寒毛都竖起来,劲气灌注刀身,气势不住攀升。
青影闪动,吐出数十条青色气息,恍若数十条青色小蛇,向脚夫扑来!
年青脚夫没有后退也没躲闪,相反却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刀挥出,同时左手刀立于左侧。
一道破布撕裂的响声,青色气幕裂开道口子,年青脚夫却没有趁势进攻,相反退后一步,左手刀迅速劈出,居然发出一声恍若金属相碰的声响。
道士身影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向前迈步,竹竿再度挥出,又是一遍青影洒出。
这一次,青影没有直接扑向年青脚夫,而是在空中集结,形成一个青色气球,而后向年青脚夫滚滚而去。
厉岩不由倒吸口冷气,这场战斗已经有点突破他的认识,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争斗。
年青脚夫再无法保持平静,神情大变,向后连退两步,左手短刀迅速劈出九刀,右手刀却始终不动。
九刀刀气杀入青色气团,如九骑冲阵,义无反顾,刚烈无匹!
青色气团向内略微收缩,将九刀放进去,青色气团内响起一阵阵爆裂的声响。
这瞬间,年青脚夫动了,向前跨出三大步,左手刀和右手刀合二为一,大喝一声,一刀劈下。
青色气团砰的爆炸开来,年青脚夫闷哼一声,身形连退数步,身形摇晃数下,才勉强站稳。
瞎眼道士却没有乘势追击,脚步依旧那样缓慢,沉稳。
一声的轻轻叹息,后面的白须老头从背篓里抽出把长剑,茶铺老板眉头微皱,看着他问:
“我们能不能不打?”
“看上去好像不能!”白须老头神情忧虑,他的口音不是吴郡口气,带着北方语调。
茶铺老板摇头,同样抽出把长剑,摇头叹息着冲白须老者施礼:“请指教!”
茶铺老板的样子不像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相反倒像是师门较量的演武场,彬彬有礼。
白须老头似乎很犹豫,慢吞吞的拔剑,想了想,才缓缓递出一剑。
这一剑,平和,毫无匠气,就像根枯树枝,毫无生气。
可落在茶铺老板眼中,却压根不是这样,这一剑,剑气内敛,没有丝毫外泄,剑虽缓却没有半点破绽,剑势却缓缓增长,遥遥将他罩住。
茶铺老板不敢后退,这一退,剑势势必更涨,待涨到最高处,恐怕他便无路可退了。
茶铺老板大喝一声,长剑同样缓缓挥出,两剑尚未相交,便发出一连串水泡爆裂声响。
茶铺老板身形摇晃,向后倒退数步,白须老头也同样倒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显然,俩人修为相差无几,白须老头稍胜一筹。
茶铺老板心里大定,至少他能挡住白须老头,决定性的在瞎眼道士和年青脚夫身上。
年青脚夫身形稍稳,手一分,长刀再度分成两柄,身形一晃,到了瞎眼道士左侧,右手长刀劈下。
瞎眼道士眼翻白眼,青竹竿忽然弯过来,用力的扫在刀刃上。
年青脚夫倒飞出去,半空中憋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瞎眼道士露出丝冷笑,跨前一步,一团青幕再度形成。
“何方鼠辈,在此扰民,还有没有国法!”
随着一声怒喝,一道人影迅雷般掠过,人未至,刀气已到。
青幕烟消云散!
第一刀刀气未尽,第二刀又到,就听见扑哧一声,青竹竿断!
刀光散去,粗豪军官站在场中,手抚长刀,哈哈大笑!
瞎眼道士已经消失不见,茶铺老板见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双豹互相看了眼,转身就走。
厉岩迟疑下,想要追,粗豪军官喝道:“站住!谁也不许动!”
年长脚夫回头看着他,粗豪军官举起一块牌子,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严肃的说道:“大人有令,纳闷负责保护封老山主到封山,其他一概不许管!封老山主若有意外,你们就自己抹脖子!”
“遵命!”厉岩三人和脚夫抱拳领命,年青脚夫迟疑,试探着问道:“还请教大人如何称呼。”
粗豪军官撇了他一眼,年青脚夫连忙低头,这事犯忌讳。
粗豪军官扔给他一个瓷瓶,对年长脚夫说:“这芙蓉醉也就持续两天,两天后自然解了,没什么大碍。”
“鬼竹追魂,好大的名头!”
粗豪军官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将包袱挂在刀上,大步离去。
正文 第826章 稳定吴郡
倏乎而来,倏乎而去,一刀之威,震世骇俗!
粗豪军官走了,白须老头也悄悄走了,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看着倒在地上的封霄等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好。
半响,年长脚夫拿出块牌子,对厉岩三人说:“柳大人有令,这里暂时由我负责。”
厉岩心里有些纳闷,五人里修为更高的应是年青脚夫,没想到负责的却是这位年长脚夫,他上前一步,要过令牌验看,令牌是虎贲卫令牌。
“遵命!”
他甚至没有问姓名职务,因为他知道,问也是白问,不会有答案。
水珠伤势比较重,年青脚夫服下瓷瓶伤药后,脸色变得红润了些许,厉岩去雇了几辆马车,几个人保护着封霄到前面的镇上,这个镇子已经是畲人为主了。
他们在镇上住下,第二天,封山便来了大批畲人,为首的便是封山少主,封霄之子封淼。
厉岩以为将封霄交给封淼后,任务便完成了,可年长脚夫却告诉众人,大人的命令是护送封老山主到封山,这里还不是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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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依旧坐镇吴县,虎贲卫水师郡国兵,四下出击,数日之内,先是吴县数个世家门阀被查抄,家产被抄没入官,吴县大狱人满为患。
冯胜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知道柳寒对他不满,有弹劾他的意思,心中有些惶恐,加上几天前,封山畲山主封霄在回程路上被截杀,要不是突然出现的虎贲卫和内卫,就遭遇不幸,这让他震惊无比,心中感激之余,打点精神处理县务,配合柳寒稳定吴县。
对他的变化,柳寒看在眼里,心中还是颇为满意,这冯胜还算识趣,若不然,他还真会上疏弹劾,而且相信一定能弹劾成功。
“冯大人,本官乃虎贲卫校尉,这虎贲卫是皇上亲军,这吴郡虽大,可对大晋而言,不过一边远小郡,无足轻重,若不是江南会,”
柳寒有意无意留下的话,冯胜心知肚明,这是告诉他,他就是来处理江南会一案,不会与他争权夺利,这吴县还是他的。
冯胜安心之余,可随着被捕的人越来越多,吴县的几个小世族都被查抄了,他不由再度心慌起来。
大晋任何地方官,要想坐稳这个官位,没有地方世族的支持是绝不可能的,而且,这些世家在吴县吴郡的根基深厚,一旦热翻了他们,恐怕会引起吴郡动乱,就算现在不会,将来呢....
柳寒不理会冯胜怎么想的,他每天审案,案子很清楚,不过,还有两家该抓没抓的。
吴县最大的两家士族,周家和顾家,这两家是吴郡门第最高的士族门阀,特别是那周家,家中豪富,有田地上千顷,有织布作坊三个,织机数百张,是吴郡最大的布匹丝绸商,除了这些,家中还出两任州长史,一任水师校尉,可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柳寒手里不是没有周家的证据,但是不是要动周家,他还在犹豫。
这天晚上,一道身影跃过围墙,落地后向亮着灯的房间走去,到了房门口,轻轻推门进去。
灯光下,柳寒拿着卷宗看着,进门的蒙面大汉抱拳:“见过主子。”
“坐吧,事情办得怎样?”
“封老山主已经回到封山,”蒙面大汉说道:“出手的有四人,粉豹,鬼竹追魂,还有个不清楚。按照主子的计划,奴才放了他们一马,牛福和柳骏追去了。”
“得了,把那玩意摘下来吧。”柳寒放下卷宗说道,柳铁将面巾摘下,他依旧恭敬的站着。
这次到吴县,柳寒不但调动了内卫和虎贲卫,还秘密派柳铁柳骏提前潜入吴县。
柳铁到扬州后,便在鬼见愁山庄,柳寒后来又带他进了山顶的洞窟,恰好青灵出关,柳寒请青灵测试他的灵根,很可惜,柳铁没有灵根,但即便如此,柳铁在洞里修炼了几个月,修为大有长进,青灵不知怎么,忽然有了兴趣,亲自指点柳铁练功,柳铁受益匪浅,修为突飞猛进,站到二品的门槛。
至于柳骏,弃刀改剑,这段时间在洞里练功,他原本就有底子,柳寒给他的《剑术要诀》是从清虚宗内找到的功法,放在俗世也是上乘功法。
柳骏练剑的进展很快,加上柳寒和青灵时不时的指点,柳骏对剑的认识,甚至是对武学的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虽然,单纯以剑论,他还没有恢复到武师上品境界,可以意识却已经突破,到了宗师门槛的上。
“主子,接下来,该做什么?”柳铁问道。
柳寒没有答话,依旧慢慢的看着,柳铁没有再问,过了会,柳寒放下卷宗,抬头看着他。
“江南会一案后,江南的事大体就差不多了,陆家虞家张家也不会再反对新税制,盛怀很快会被弹劾去职,甚至还会获罪,再无人阻碍新税制,顾玮很快便会完成新税制推广,待到秋天,新税制必定能给朝廷带来大批税银,而后,新税制将在全国推行,江南无事了。”
柳铁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不是与他商议,只是柳寒想说话,梳理自己的想法,而后就会有决定。
果然,柳寒说了会便没再说了,也没拿起卷宗,而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明月,今夜的月色很美。
江南的事,新税制,整顿内卫,他已经完成,甚至还为内卫开辟了一条财路,解了内卫的经费困窘,不过,有个最重要的事,江南内卫交给谁,他还没定。
“塞外大捷,新税制终于成功,天下太平,大晋兴盛。”柳寒哈哈一笑,柳铁却听出其中的揶揄,他微微摇头,这天下算什么太平,从幽州到江南,这一路上,他看到太多与兴盛不相称的。
“你回京吧,告诉黄师爷,江南店的业务已经推广开了,唉。”
江南的局面彻底打开了,陆虞张不但不是敌人,现在还可能成朋友,可以想到,未来几年里,江南分店将进入高速发展阶段。
但柳寒并不高兴,这次江南行的最主要目的并没有完全实现,那个人依旧鸿迹渺渺,虽然有些痕迹,可依旧没有确实的线索。
柳铁不知道他为何叹气,不过,他一向都是不问,只听吩咐。
“各地的私兵还要招,”柳寒思索着说:“另外,在雍州,可以开始弄咱们的装备,在凉州雍州幽州买马,嗯,这样,有机会的话,在雍州办个马场,咱们自己养马。”
“主子,黄师爷统计过了,咱们的私兵已经快两千了,这还要招吗?”柳铁小心的提醒道。
“两千,说少不算少了,”柳寒思索着说:“柳铁,你知道吗,我总觉着那要出事,眼前总有层迷雾,让我看不清。新税制,士族,门阀,那家伙究竟想作什么呢?”
柳铁笑了:“主子,想那么多干嘛,咱们就在京城,等他露头,将他宰了就是。”
柳寒笑了笑:“宰了还不容易,可我越来越好奇,这家伙弄了这么多银子,到底想干什么。”
柳铁憨厚的笑了,柳寒冷冷的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就麻烦点。”
柳铁乐了。
两天后,牛福和柳骏都回来了,听了两人的报告,柳寒没有再动周家和顾家,牛福报告说,他跟的双豹,一直出了吴郡,过江后跟丢了。
柳骏则更复杂些,他跟的是鬼竹追魂,在路上被察觉发现,两人打了两场,按修为,他不是鬼竹追魂的对手,可鬼竹追魂在瓜摊一战中负伤,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他的踪迹也暴露了,被鬼竹追魂甩下了。
先后听了两人的报告后,柳寒终于作了决定,暂时不动周家和顾家,现在查封所获的银子,已经足以向朝廷交代,光从江南会便查获了三百万两银子,几大商家还查获了上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那些土地和作坊,这些卖了还有几十万两。
如果再加上扬州城内的收入,算起来有七八百万两银子,怎么也可以交差了。
对于柳寒来说,这个世界与他关系不大,如果找到机会,可以回去,他会毫不犹豫的拔脚就走。
周家和顾家送了几次请帖来,柳寒都没理会,作了决定后,他接了两家的请帖。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去,而是带着赶到吴郡的陆峤虞文一块赴宴,周家的家主周瑟和顾家家主顾侗一同接待了他们。
这场宴会在周家的庄园里举行,周家的庄园就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桃花掩映,香飘四方。
潺潺流水,悠悠琴音,宾主双方笑意盈盈,周瑟和顾侗明白,柳寒能来赴宴就说明周家和顾家已经平安了,但两人也同样清楚,柳寒手里握着他们与江南会合作的证据。
柳寒对这个只字不提,相反在宴会上大谈商业合作的重要性。
“合作总比对抗好,化干戈为玉帛,吴郡物产丰富,吴绸是天下最好的丝绸,吴郡的漆器,棉布,竹器,在帝都雍州的销路很好,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海凶险,每五条船便可能沉没一条,如此凶险带回的商品,只在吴郡售卖,岂不可惜,不卖个大价钱,都对不起自己,你们说是吧。”
柳寒大谈生意经,陆峤和虞文感觉怪怪的,周瑟和顾侗却觉着很正常,这与吴郡的氛围有关,在这谈经商很正常。
对柳寒的话,周瑟和顾侗频频点头,两人似乎完全同意他的话。
于是,温情脉脉中,一个取代江南会的新商会成立了,新商会叫百货商会,主营海外业务,江南会余下的内陆货运则交给漕帮负责,运费下浮一成。
而最为重要的会长一职,双方则陷入僵持,柳寒明白,陆峤虞文希望能任命一个扬州方面的人,周瑟和顾侗则希望由吴郡的人来担任。
“我看这样吧,”柳寒为他们分解:“百货商会是个股份商会,大家都有股份,所以,商会内部,各方的人都要有,我建议你们采取这样的架构,成立一个董事会,董事会成员由主要股东组成,由董事会负责聘用会长,会长下设总账和副总账,负责掌管财物,同时监督会长,另外再设一个监事,监事负责监督会长和总账。”
这个构想有几分新奇,与江南会原来的组织架构大同小异,多了总账副总账,多了个监事。
周瑟和顾侗很快明白了柳寒的意思,倒是陆峤和虞文琢磨了会才明白。
“大人这个主意很好,不过,这会长一职很重要,既然周兄对我们提出的人选有异议,不如请瀚海商社派人出任会长。”陆峤提议道,这显然是向柳寒示好。
没成想,柳寒坚决的摇头:“天下人都知道,瀚海商社是本官的产业,清查江南会,是朝廷令旨,乃是为公,若以瀚海商社之人接任,那就变成本官因私而剿。”
陆峤显然没意识到柳寒会拒绝,而且理由很恰当,犹豫下,陆峤苦笑下说:“那还请大人帮忙。”
“对,对,还是请大人指点。”顾侗也拱手求助。
柳寒略微沉凝:“这样吧,我提个人选,不过此人暂时不在扬州,要等他回来后,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愿意。”
“哦,这人是谁?”陆峤有些好奇了。
“他叫顾恒,他父亲顾硕被小妾谋杀,小妾逃亡了,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陆峤和虞文这下想起来,顾硕之事轰动整个扬州,两人都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顾恒居然与柳寒有关系。
虞文还知道得多一点,知道柳寒与顾恒开了三友盐号,这个盐号收购了大批粗盐,经过加工后,变成精盐售卖,获利丰厚。
“既然大人推荐,那就这个人,”顾侗很识趣,立刻同意,周瑟随即点头,两人判断基本相同,柳寒顾惜名声,不愿让瀚海商社沾上百货商会,那么这顾恒就是他的代表,陆峤虞文不过是在配合他演戏罢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困扰柳寒的一个问题,他作出了决定,这个问题便是扬州内卫交给谁。
扬州内卫交给方梅氏,但吴郡内卫交给顾恒,顾恒担任方梅氏的助手,他在驻守吴郡的同时要将目光放到海外和吴南。
这一场酒喝下来,双方皆大欢喜,特别是周瑟和顾侗,一切商议完后,自然是照常的歌舞,柳寒居然发现里有东瀛女。
周瑟注意道他的神情,便含笑道:“这些都是来自东瀛的女子,这东瀛女子肤白貌美,最令人称道的是性子温和,特别会伺候男人。”
说到这里,周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柳寒含笑道:“我听说过东瀛,可这东瀛到底在哪?从余杭出海,要走多久?两位可曾去过?”
周瑟摇头:“我没去过,倒是有个本家侄子去过,我听他说过,东瀛在我大晋东北方,从余杭出海,如果天气好,没有风浪,顺利的话,大约要走五十天左右,每次去东瀛,这船上有三成空间要装食品和淡水。
东瀛人很仰慕我大晋,东瀛人普遍身材矮小,在女子看来是娇小玲珑,喜欢色彩艳丽的服装。”
柳寒听着,心里不住与岛国相比,相似点极多,或许真是岛国吧,不过,他们的民族性还是那样吗?
几个东瀛女穿着晋服,在翩翩起舞,她们看上去是没有多高,但也不矮,比起晋女来说,最多也就矮了一点。
他把这点疑问提出来,周瑟笑道:“这些都是挑选出来的,当然要好些,大人若有兴趣,草民就将她们送给大人。”
柳寒依旧看着东瀛女的表演,这些女子外形上与晋人无差别,不像天娜她们,有明显的异族人特征。
“下官就不夺周老的喜好了,我要把这帮女乐带回帝都,呵呵,恐怕还没走到帝都,御史的弹劾就堆满了陛下的书案了,周老若是为下官好,还是免了吧。”
陆峤色迷迷的笑道:“周兄,这东瀛女很会伺候男人,其中滋味若何?”
其中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平时,这话就落了下乘,不过,在这个时候倒没什么,相反还显得风雅。
众人一阵暧昧的大笑,柳寒也笑眯眯的,顾侗迟疑下问起新税制之事,此话一开,陆峤虞文的神情略微不适。
柳寒略微沉凝,才开口道:“这新税制是肯定要推行的,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朝廷之所以要推行新税制,是因为朝廷不得不这样作,这次出征塞外,暴露了朝廷的很多弱点,其中最主要的是府库空虚,为了筹措军饷,朝廷使出了吃奶的劲,但依旧无法满足,所以朝廷才在扬州改盐税,进而推出新税制,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塞外战事告一段落,可问题没有解决,什么问题?朝廷没钱,今年,吐蕃入侵凉州,幸亏被打出去了,可朝廷却无法反击,如果,吐蕃明年再来一次,朝廷怎么办?
朝廷没钱,传统的做法是加税,可,若朝廷加税,剩下的那些平民庶族,无法承担的话,势必破产,土地转卖给士族,士族不纳税,朝廷财富进一步减缩,于是不得不再度加税,更多的庶族和平民破产,这就等于是饮鸩止渴。
为了避免这种结果,朝廷才推出新税制,新税制的目的是限制士族权力,为朝廷开辟新税源,进而改善府库空虚状况。”
柳寒说完之后,这大概是首次将新税制解释得如此清楚,而且明确提出,就是要限制士族特权,这是非常大胆的,即便顾玮在大辩难中,对这个目的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明说。
正文 第827章 声色中,布局
限制士族特权,在大晋绝对是敏感话题,士林中不是没有过,但都遭到打压,官场上更是如此,前者邵阳郡王,只不过稍稍有此动作,即落得家破人亡,从此之后,更无人敢提。
“士族权力,是高祖定下的,祖宗规矩,皇上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周瑟震惊中喃喃道。
“士族乃天下柱石,士林元气,皇上此举恐怕会动摇国本。”陆峤也忍不住说道。
柳寒耸耸肩:“我不懂这些,不过,诸位都熟读道典,道典上说过,穷则变,变则通,现在朝廷府库空虚,实在找不到办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然,”陆峤摇头道:“道典也说过,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朝廷即便困难,也不能取此动摇国本之举。”
柳寒微微一笑,这可就是曲解了,这是针对个人修养,而不是说的国家大政,不过,他没有意思为他们解惑或进行一场辩难。
“说得好,不过,陆兄,你要是能给朝廷找到另外一条财源,朝廷就不会采取新税制了。”
陆峤顿时哑然,半响才嘀咕道:“朝廷当开源节流,以节俭度日,勿要轻起战端。”
“陆兄此言乃老生常谈,”柳寒没有丝毫客气:“开源做不到,节流呢,朝廷要养官,野外有这么多流民要安置,边境上,胡人要安抚,如果不能保持强大的威慑力,胡人就会纵马犯边,幽并雍凉,立刻就要乱,到时候花的银子比这次出兵塞外要多上十倍,请问,银子从那来?”
陆峤无言以对,席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东瀛女的歌舞还在继续,柳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状便笑呵呵的岔开话题。
“周老,能不能让她们跳个东瀛舞?让我等也见涨涨见识。”
“好。”周瑟拍拍手,东瀛女们停下,恭敬的跪地,她们的跪姿很有意思,双手重叠,右手放下左手上,额头磕在手掌上,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周瑟对领头的女子吩咐了几句,让柳寒失望的是,他说的是大晋语而不是东瀛语。
女乐很快退下,柳寒和陆峤虞文不解的看着周瑟,周瑟笑着解释,这东瀛舞自然要穿东瀛服装,她们下去是换服装去了。
顾侗眨巴下眼睛,他一直在注意柳寒,到现在为止,柳寒已经展现出他的善意,但他还是不放心,因为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谈妥。
“大人,这百货商会的股份如何分配,您有什么意见?”
这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要股份,那就开口。
柳寒笑了笑说:“这个问题我不管,你们自己商议,商会的章程,也是你们自己定,我看这样,等顾恒从帝都回来,你们再商议,不过,有一点要记住,要有畲人和山黎人的份额。”
柳寒的语气十分决断,不容置疑,与在扬州时判若两人。
陆峤和虞文对此深有感触,钦差行营中,最不受重视的便是这位虎贲卫假校尉,他甚至还不如代理扬州府的莫齐,可现在看来,此人的心机手段,比顾玮丝毫不弱。
柳寒将此事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把柄,还表现得很廉洁。
可若在下面商议,瀚海商社占的股份会少吗?他们敢不给或少给股份!!!
柳寒随即意识到,他笑了笑:“顾老哥,百货商会,瀚海商社不会占任何股份,不过,百货商会不能有造船作坊,特别是海船。”
周瑟顾侗四人微怔,先是一喜,随即又很纳闷,周瑟拱手问道:“我等不懂,还请大人明示。”
“这还不简单,我大晋没有海防,水师不过是内陆水师,”柳寒说道:“满桐已经向皇上上疏了,要求将江南会造船作坊交给水师,要组建一支海上水师,所以,这造船作坊,江南会不会有,但可以在作坊造船。”
“原来如此。”周瑟松口气,这不要紧,只要能买到船,那就行。
周家的豪富丝毫不比陆家差,女乐歌舞一队接着一队,侍女端上来各种美食美酒。
不久,东瀛女们换好东瀛服,开始进行表演,果然如同柳寒预料的那样,东瀛服便是和服,至少大体相同,背上有个小包袱,音乐也与传统的岛国音乐相同。
柳寒下意识的随着音乐鼓掌,为首的东瀛女眼前一亮,笑容更加迷人,腰肢扭动也更有韵味。
“这就是东瀛舞。”陆峤有些失望,这舞蹈就是手上动作,拿把扇子作道具,压根没有大晋舞蹈那么多动作。
“东瀛不过一小岛,能有多少好东西。”顾侗笑道。
“顾大人家里可有东瀛舞女?”柳寒反问道,顾侗笑着点头:“东瀛女柔顺多姿,舞蹈不怎么样,但箫和琴还不错,我挺喜欢。”
柳寒大奇:“难不成这吴郡有很多东瀛女?我听说余杭和吴县还有专门经营东瀛女的青楼,可有此事?”
周瑟笑呵呵的摇头:“吴郡的东瀛女是有不少,余杭还有不少东瀛武士,前些年,东瀛内战,战败的东瀛武士便成了流浪武士,生活困窘,有不少便跑到我大晋来了,不过,他们还不敢进入内地,主要在沿海一带活动。”
“活动?都是那些活动?”柳寒警惕的问道。
“主要经商,”周瑟忽然有些忧色:“以前,这些东瀛武士主要和江南会作生意,现在江南会倒了,这些东瀛人恐怕有些着慌。”
“这些东瀛人武士,粗鲁,没有礼貌,作生意不讲规矩,来过扬州,与我们打过两场,将他们打回去了。”陆峤语气很随意,东瀛武士虽然不怕死,可修为的确不高,至少高的没来,最高的也就是武师中品。
周瑟听后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这事他当然清楚,这事说来复杂,东瀛人是不懂在大晋作生意的规矩,而扬州的商人联合起来压价,给的价格比余杭还低,东瀛人当然不干,双方后来就冲突起来,东瀛人打不过,便跑回吴郡,货物损失不少。
“吴郡到底有多少东瀛武士?”柳寒神情严肃起来,这些东瀛武士要是在吴郡作乱,原来那个世界可是闹过倭寇的。
周瑟微怔,不明白柳寒为何忽然紧张起来,顾侗也挺纳闷,踌躇下答道:“大人怎么啦?这东瀛武士,在余杭大约有百余人,首领叫武藤。”
“东瀛人在我大晋作生意,这是允许的,”柳寒缓缓说道,他注意到,当他提到东瀛武士时,场中表演的东瀛女的神情有微妙变化:“但也不能不考虑到,江南会覆灭,东瀛人忽然失去交易对象,生活困顿下,若是铤而走险,势必荼毒地方。”
“原来如此,”顾侗松口气,点头道:“大人顾虑甚是,这些东瀛人不懂我大晋礼法,生活困顿下,有可能作出这等事来。”
柳寒想了想,叹口气:“这些东瀛人漂洋过海,也挺难的,周老顾老,你们与他们更熟,派人告诉他们,生意很快便会恢复,有什么困难,你们先帮衬下,等百货商会成立后,生意照做,另外,也要告诉他们,这段时间老实点,不要闹事,否则本官绝不轻饶!”
“是,是,我马上安排。”
柳寒声色俱厉,周瑟连忙答应,立马就要安排,倒是顾侗劝阻他,等宴会完了再安排也不迟。
东瀛女的舞更热烈了,柳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陆峤和虞文则昏昏欲睡,周瑟挥手让人送上金石散,柳寒微微皱眉,他没有阻止,在大晋士族中流行这东西,他在帝都就见过,还拿了些回去研究,发现这金石散不过是一种药,里面有十几种药和六七种矿物,甚至还发现了硫磺,这些东西混合到一起,服用后浑身发热,容易产生幻觉,简单的说,这玩意在前世就是迷幻剂,属于毒品一类。
对于毒品,他自然敬而远之,对送上来的金石散直摇头,陆峤和虞文却喜形于色,两人整整衣冠,松了下冠带,然后将金石散与酒混合,拿着勺,一勺一勺的吃下。
没有一会,药劲上来,浑身燥热,几人都将袍服脱去,就穿着内衣内库,跳到场中,手舞足蹈。
跳舞的东瀛女似乎见过,一点不慌乱,依旧笑盈盈的,随着音乐起舞,下面伺候的侍女也同样没有一点异样。
柳寒笑盈盈的看着,陆峤依旧觉着热,将衣服全脱光了,赤条条的在那手舞足蹈,虞文则不同,披头散发,在场中乱走,顾侗和周瑟也差不多,披头散发的,顾侗脑袋乱甩,跟服了摇头丸似的。
一道倩影飘过来,柳寒冲她微微一笑,正是那领舞的东瀛女,这女子在他面前跪坐,笑盈盈的给他倒上一杯酒,双手捧到他面前,柳寒笑眯眯的,就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东瀛女笑容不变,又倒了一杯,送到柳寒唇边,柳寒依旧是一饮而尽,如是三杯,东瀛女才起身要走,柳寒也不客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放浪形骸!
正文 第828章 循循善诱
陆峤睁开眼,感觉依旧迷迷糊糊的,觉着身上压着东西,他想抬手,手臂同样被压着,眨巴下眼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急忙抬头四下看看,入眼的都是白花花的肉体,分不清那些东瀛女那些是周府侍女,虞文周瑟顾侗被埋在白花花中间,他费了几分力气才分辩出来。
一声舒服的呻呤,周瑟从白花花中抬起头,两人互相看了眼,周瑟看看自己的身边,有几分得意的冲他笑了笑。
陆峤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顾不得这些,依旧在四下张望,周瑟忽然明白了,脸色微变,也抬头张望,没有找到人,两人连忙从白花花中起身,身上一阵凉。
此刻两人也顾不得了,叫来侍女,侍女早就等在外面,进来后,给两人换上衣服。
两人的动作惊醒了沉睡的白花花,白花花们醒来,惊慌失措的找到自己的衣服,躲到边上去了。
“柳大人呢?”周瑟先问,他是这里的主人,自然要抢在前面。
“柳大人已经回去了。”侍女答道。
“回去了?”周瑟眉头微皱,陆峤沉声道:“你说说昨晚之事。”
侍女很聪明,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忙答道:“昨晚柳大人与静香和美香在客房歇息的,今天一大早,柳大人便离开了。”
听到此话,周瑟和陆峤几乎同时松口气,两人都没想到柳寒不喜金石散,不过,还好这柳寒没有当场拂袖而去。
周瑟穿好衣服出来,吩咐将静香美香叫来,细细盘问柳寒说了些什么,两女都说没什么,就是伺候他睡觉。
周瑟打量下两女,两女在东瀛女中是佼佼者,年轻美貌,此刻没有梳妆,清汤寡水,浓密的黝黑的秀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柔顺中多了三分羞怯。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周瑟忍不住食欲大动。
可昨晚用力过猛,心有余力不足,周瑟挥手让两女下去。
“怎么,老弟舍不得?”陆峤微微一笑,梳洗完毕的他又变得气度从容。
周瑟摇摇头:“几个东瀛女有甚关系,我担心的是他不肯要啊,再说了,这几个女人算甚么,百货商会那么多股份,他都不要,陆兄,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真不要,还是嫌少?”
“千里做官只为财,那有不要的。”陆峤冷笑道:“只不过所要甚大,这次抄没的田地,稻田,周兄可以拍下,但量也不要多,棉田和桑田,就不要参加了。”
周瑟先是微怔,随即就淡然,没放在心上。这也是吴郡与扬州其他郡县不同,商业及其发达,土地收益比不上商业收益,故而无论世家还是士族门阀,拥有的土地都不多,当然这个不多是与其他郡县士族门阀相比,故而少买或买不到抄没土地,对周瑟而言,不是很要紧。
“老兄打算分一杯羹?”周瑟问道,陆峤点点头:“当然,你老弟也同样可以分一杯羹,不过,要在瀚海商社之后。”
周瑟神情有些阴霾,吴郡与扬州郡对抗这么多年,绝不是一场宴会便可以消除的,周瑟是吴郡世家中与扬州关系最好的,即便这样,在江南会与漕帮等扬州世家交战时,也是倾力而出。
十多年的对峙交手,双方结下了不小的仇怨,若说瀚海商社进入吴郡,在吴郡买地造船建作坊,吴郡还可以接受,可若陆虞张和漕帮等扬州世家帮会进入吴郡,受到的抵触就不是一般大,即便周瑟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
“周兄,接受现实吧,”陆峤叹口气,这时侍女过来请他们去用餐,两人一块向餐厅走去:“这位柳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利害,不过,这人不吃独食,大家都有好处。”
“他究竟想要什么?”周瑟问道,陆峤笑了:“老弟,你这还没看明白,柳大人要的是吴郡,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吴郡的大部分世家豪门都牵扯进来,还有山黎畲人,整个吴郡都满是恐惧和忧虑,柳大人担心吴郡发生动乱,所以,才留下你们,你应该感到庆幸,老弟,现在不是想什么土地作坊,你该想的是稳定吴郡,如果吴郡出现动乱,你和顾老弟是天然领袖,到时候,柳大人恐怕就会斩草除根。”
这话让周瑟脸色发白,他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缩在袖子里的手依旧不住发抖。
“如果吴郡稳定了,他还会追究吗?”周瑟没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峤心中暗笑,他坚决的摇头:“这位柳大人与其他人不一样,查抄江南会不过朝廷的命令,我这样说吧,如果没有朝廷的命令,他压根不会搭理,吴郡稳住了,朝廷那边可以交差了,他会拔腿就走,多一天都不会待。”
周瑟松了口气,两人到了餐厅,虽然只是早餐,依旧非常丰盛,各种食物摆满一桌,三个侍女站在边上,看到两人坐下,忙过来为他们伺候。
“陆兄,恐怕你也是如此吧。”周瑟说道,陆峤点头:“的确如此,这无须隐瞒,所以,你我都算是幸运的,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家族。”
两人边说边吃饭,没一会,顾侗和虞文也来了,两人精神都有些萎靡,看到两人都会心的一笑,虞文唉声叹气直说老了老了,吹嘘说自己年青时一夜曾经干翻过九个美女。
众人乐成一团,在这些人面前,女人不足为虑,随时都可以有大把女人,女人只不过是调味品,或者拉拢关系的物品。
陆峤和虞文没有离开周家,他们清楚,柳寒让他们到吴郡的目的便是要稳住吴郡的士族和士林,按照大晋律,柳寒要处置士族,那怕是小士族,依旧要上报朝廷,朝廷查证之后才能处置,而其他平民和庶族便不再此列,他自行处置就行了。
吴郡的士族本就不多,除了周顾两家,还有几家小士族,这几家小士族家境并不好,没有加入江南会,影响力并不大,但吴郡的士林却比较大。
江南文胜,吴郡的书院比起扬州郡来丝毫不差,吴县城内外便有七八个书院,而且,吴郡的武学也同样很盛,执掌江南武林牛耳的小寒山便在吴郡西部。
对武林中人,柳寒并非不在乎,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疏通,但他又相信小寒山不至于站出来兴风作浪,除非他想灭门,对这种江湖门派,朝廷监督非常严。
柳寒相信只要摁住世家豪门,吴郡便乱不起来,武林中人就算仗着豪勇,杀几个官员,也出不了大事。
不过,有一丝阴影没有消除,究竟是谁派人暗杀封山山主封霄?鬼竹追魂和粉豹的背后是些什么人?
半个月后,满桐带着船队回来了,他是满载而归,江南会藏在外岛的两百多万两银子和大批珍宝全数被起获。
满桐将满满一斗珍珠送到柳寒面前,这些珍珠个大,散发着幽幽的光彩,另外的小盒子里则装翡翠首饰。
“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满桐心情非常紧张,不知道这位大人会不会收纳,他这次出海收获颇丰,全军从上到下,都有不少收入,可他不敢独吞,柳寒虽然没去,但大头还得给他。
柳寒拿起一颗珍珠在手里把玩,笑道:“这些都是南海珍珠吧,嗯,没错,在珍珠里算得上极品了。”
满桐小心之极的陪着笑,柳寒又问:“弟兄们怎么样?遇到抵抗没有?”
“还好,狗崽子在岛上留了人,我们死伤十几个。”满桐答道,这么多银子放在岛上,怎么可能不留人看守,他们上岛后,遇到及其顽强的抵抗,最后他们将整个岛上的人杀了个精光。
“负伤的弟兄安置好了吗?”柳寒关心的问道。
“放心吧。”满桐连忙说道:“都安置好了。”
“阵亡的弟兄呢?”柳寒又问。
满桐愣了下,按照军中惯例,阵亡士兵都是那死那埋,水师也不例外,阵亡士兵都埋在岛上了。
柳寒明白了,轻轻叹口气:“朝廷抚恤不多,唉,这样,我拨银子,凡阵亡士兵,抚恤金,每人两百两银子,要给他们的家属,负伤的士兵,每人赏五十两。”
“多谢大人。”满桐大喜,深深一礼。
“这带兵嘛,两个字,一个是严,一个是爱;严,好说,这爱,就宽泛很多,如何对待阵亡士兵,便是其中之一。”
“卑职明白,卑职替阵亡负伤的兄弟,谢过大人。”满桐真心实意的再度施礼。
“不过,其他东西也就罢了,这银子一分一毫不许动,要全数上交朝廷。”柳寒正色道。
满桐乐了:“大人,咱们又不傻,这银子那有珍珠首饰值钱,大人放心,这银子一分一毫都没动,全在。”
“好,上交入库。”柳寒点头,然后冲那斗珍珠示意下:“这些东西,都拿下去,给弟兄们分分,这一路,辛苦水师弟兄了,连夜奔袭,而后马不停蹄,又奔赴余杭,紧接着又出海,实在太辛苦。”
说到这里,柳寒叹口气:“朝廷府库空虚,肯定给不出赏赐,而且,朝中那些贵人们,高高在上,哪知道下面的辛苦。”
满桐闻言,顿有知己之感,连连点头:“大人深懂下面的辛苦,能为大人效力,乃我等的幸运!”
满桐见柳寒没再吩咐,便抱起那斗珍珠下去,过了会又进来,这次抱了个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放在书案上,满满一盒珍珠。
“大人,这些都是上好的南洋珍珠,大人一点不要,我等也不安心。”
柳寒看了他一眼便点点头,提醒道:“记住,分战利品时,阵亡的弟兄那份不能少。”
“卑职明白。”
满桐放下小盒子,兴奋的出去了,就算柳寒不提这话,他也打算这样作,这事关军心,厚待阵亡士兵,将来这些活着的还不为他效死力。
对于这些基层官兵来说,这趟吴郡之行收获蛮多,每个人至少多挣了两三年军饷,这趟海外之行不算,吴郡还抄了这么多家,以柳寒的性格,还不扣下些以作赏赐。
满桐回来了,柳寒可以开始统计战果了,准备上报朝廷,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奏疏还没写完,冯胜来报告,余杭出事了。
东瀛人在余杭作乱!
(本章完)
正文 第829章 江南的东瀛人(上)
“近日,十余东瀛人在城内四下挑衅,与水师和漕帮多有械斗,强占造船作坊三间,对抗官府执法...”
余杭知县在急报中很隐晦的提到,他带着县府衙役前去执法,却受到东瀛人的抵抗,简单的说便是打了败仗。
柳寒不明白,自己对东瀛人已经够宽容了,压根没追究他们,他们还要作乱。
“这些东瀛人就帮贼!大人,卑职愿带兵去余杭!”南笙大怒,立刻站出来,提出要带兵去余杭。
柳寒没有吭声,看着冯胜,冯胜也很茫然,他知道的就是这些,这余杭县令也没提供更多的消息。
“江南会查封了二十多天了,为何开始他们没闹,现在却跳出来,这是为何?余杭县令姚苑作了什么?”柳寒的语气渐渐严厉,冯胜忍不住在心里哆嗦下。
柳寒进吴郡后,查抄了不少家族,可没碰官场,吴郡十几个县的官员,一个没动。
这姚苑到底在作什么!
冯胜也忍不住暗骂,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不是已经发文给姚苑,要他安抚住东瀛人,怎么还闹出这事来!哼,若是查出是他的责任,本官绝不轻饶!”
柳寒想了想,让人去请周瑟顾侗,然后对冯胜说:“府台大人,先不要急,是不是派兵,再等等,等事情清楚后再作处置,你先回去,给姚苑去信,暂时不要动,只要东瀛人不伤人,就不要管他。”
“不管?”冯胜有点意外,在赶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柳寒会不会看到这急报便立刻上马带兵赶往余杭,没成想,柳寒在生气之后,居然轻飘飘抛出个不管。
“不管也管,所谓不管,是不要出兵弹压,管呢,让姚苑与东瀛人谈谈,问问他们为何作乱!告诉东瀛人,我大晋是有法度的,违法必究。”
冯胜答应离去,南笙很不理解:“大人,这些东瀛人太嚣张了,居然敢在我大晋闹事,大人,咱们不能太软弱了。”
柳寒摇摇头,南笙自然不知道,可他心里门清,抓捕或杀了这些东瀛人很容易,可后患不小,大晋没有海军,只有内陆水师,这些东瀛人一旦作乱,逃到海上,再以海岛为根据地,袭扰整个东南沿海,东南沿海立时便会大乱。
现在他对事情还没头绪,要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
“你选十个人,每人配双马,准备跟我去余杭。”柳寒吩咐道,南笙精神一振,立马答应,柳寒又补充道:“你不要去,你留在吴县,替我盯着。”
南笙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柳寒依旧写给宫里的报告,不是奏疏而是报告,将吴郡行动的经过都写上了,除了底下分钱赏赐外,其他事情都报告了,他不知道宫里在吴郡还有没有其他眼线,这些事只能如实上报,至于水师弄钱这些事,在宫里看来不过小事,就算知道,也没事。
在报告中,他还解释了自己对吴郡的策略,包括为何放过周顾两家,为何要成立百货商社,同时建议朝廷在余杭和宁县设立市易司,专管收税。
“自海外买入之商品,当有税;自我大晋卖出之商品,也当有税,应当鼓励民间建立船队,开展海外交易,按照目前每年的交易量,若以十五税一,每年当有数十万两以上的税收,若交易扩大十倍,则税收可以增加到数百万两。”
柳寒没有去说什么征服海外,开疆拓土,这个对皇帝没有丝毫吸引力,可若提能收多少税,保证皇帝有兴趣。
报告写完了,柳寒没有立刻封口,而是再读了一遍,然后收起来放进卷宗,这是他的习惯,每次给宫里的报告,他都要反复检查,字斟句酌,务必不出一点破绽。
一个疑问浮现在心头,东瀛人之事是偶然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是有人指使,会是谁呢?
联想到封霄事件,难道真有人在背后挑动,意图搞乱吴郡?
他不得不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封霄事件,他也在卷宗里向宫里报告,请宫里帮忙缉拿鬼竹追魂和粉豹等人,至于另外个茶铺老板,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此人的修为颇深。
魏豹进来报告,周瑟和顾侗来了,另外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东瀛人。
柳寒目光一闪,吩咐让周瑟和顾侗先进来。
周瑟和顾侗先进来,看到柳寒连忙拱手施礼。
“你们来了,”柳寒也没让他们坐下,径直问道:“外面的两个东瀛人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周瑟急忙解释:“这两人正是为余杭之事前来。”
“余杭,哼,他们在余杭闹事,还有胆量到这来!”柳寒冷冷的说道。
“大人,”周瑟缓缓的说道:“这里面有内情。”
“内情?有什么内情?有内情可以上官府告状,为何在余杭作乱?”柳寒的语气愈发严厉。
“大人,”周瑟还要进一步解释,顾侗拉拉他的衣袖,周瑟住嘴,顾侗上前一步:“大人,他们既然来了,不如叫进来问问,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若是无理,大人将他们拿下即可。”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既然他们来了,那就叫进来,听听他们的理由。”
两个东瀛人进来,柳寒大马金刀,端坐不动,周瑟和顾侗则站在边上,堂上人虽少,却气氛森然。
“化外野人,小野村三见过大人。”
跪在前面的东瀛人朗声叫道,他的大晋话说得不错,但依旧可以听出些许口音。
“你们东瀛人在余杭占据造船作坊,搔扰百姓,对抗官府,你还有胆到这里来!真当我大晋无人了!”柳寒冷冷的盯着两人,那小野显然就是头,身后那挎着刀,稍微年青点的是他的侍卫。
“大人言重!我等前来拜见大人,正是为余杭之事前来,还请大人听听我这化外野人的话。”小野不卑不亢,抬头朗声道。
柳寒点头:“好,你说。”
“东瀛乃化外野地,我等向往大晋,故远涉重洋,不畏艰险,九死一生才来到大晋,本为求学,可惜,大晋书院不愿收我等读书,盘桓于此,不得已做点生意以求温饱。
可不成想,天降灾祸,朝廷查检江南会,这与我东瀛人何干,可朝廷水师却将我们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给抢了,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
小野说完深深磕头,身后的那个武士也同样低头,柳寒大感奇怪:“胡说,朝廷水师查抄的是江南会隐匿在海外的贼产,与你东瀛人有何干!”
“回大人,江南会藏在小西岛,我们的放在牛角岛,两岛相距不远,朝廷水师上岛后,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人,打死我东瀛武士三十二人,我身后的龟尾便是岛上幸存之人,化外野人若有半句假话,大人可以将我乱刀砍死,绝无二话。”
小野神情决绝,鬼尾抬头,血红的眼珠睁得圆圆的,大吼道:“大人,我等未违大晋律法,为何要杀人劫掠!你们晋人不是最讲礼数的吗!”
“休得放肆!”周瑟厉声呵斥道。
柳寒冷冷的看着他,心里却有几分相信了,水师这帮兔崽子,出了海就觉着天高凭鱼跃,海阔无人管,抄了江南会后,顺手又把东瀛人的窝给抄了。
“来人!”
魏豹应声进来,柳寒吩咐道:“把满桐叫来。”
“大人!”魏豹看着小野和龟尾,迟疑下没挪窝。
“去把他叫来,别让人说我大晋护短。”柳寒淡淡的说道。
魏豹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柳寒看着小野和龟尾:“就算是我大晋水师误抄了你们东瀛人,你们为何要闹事,杀伤我大晋百姓!”
“大人,”小野很无奈,解释道:“我们东瀛分五个大岛,来大晋的人也不一样,在余杭的,主要是我们长岛和鹿岛的人。”
柳寒满满听明白了,简单的说吧,这东瀛人不是一伙,分成好几伙,在余杭的主要是长岛和鹿岛的,这小野是长岛的头,鹿岛的头是一个叫山田的。
水师抄了他们的窝后,东瀛人分成了两派,小野认为应该找官府申辩,讨回财产,惩办凶手;山田对此建议嗤之以鼻,认为大晋人怎么可能惩办自己的水师将领,而且那么大一笔银子,晋人岂肯吐出来,只有武力对抗,把被抢去的银子抢回来。
“这个山田胆不小啊。”柳寒听后连连冷笑,小野没有说话,龟尾却神情不忿。
周瑟神情有些担忧,看着柳寒想要说话,顾侗却冲他使眼色,让他安心。
“起来吧,”柳寒叹口气,吩咐道,小野起身,龟尾却依旧跪着,冲着柳寒叫道:“大人,若不能为我等申冤,龟尾绝不起身。”
柳寒淡淡的说:“你们若真有冤,不管你起不起来,本官都会为你做主,反之,你就算把地跪出个洞来,本官都不会管。”
“下人粗鄙,还请大人原谅。”小野始终不卑不亢,言语上没有丝毫违规。
柳寒对他有了兴趣:“你到大晋多少年了?”
“回大人,化外野人到大晋已经八年了,”小野说道:“原来是打算到大晋求学,可没想到,大晋书院不收我等化外之人,我等只能在大晋蹉跎下去。”
“哦,八年,时间不短了,人生没有几个八年。”柳寒也叹口气:“那为何不回去?”
小野深深叹口气,神情悲戚:“未得真学,无颜归家啊!”
“江南士林还有这个规矩?塞外胡人都可以进国子监,为何他们不能进吴郡书院?”柳寒有些纳闷,冲周瑟问道。
正文 第830章 江南的东瀛人(中)
周瑟苦笑,这事还真与他无关,他和东瀛人有交往,对这小野的印象也极好,曾经介绍小野到吴县的书院读书,可吴郡的中正却坚决反对。
吴郡的中正叫杜兴,这杜兴在江南士林中的名望很高,曾经担任过国子监的副祭酒,正是这杜兴坚决反对东瀛人进书院,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书院不能收这种人,为此,他还特地函告各书院,禁止收东瀛人。
其次,便是江南会,江南文盛,各商会和大家族都出资办书院或私塾,江南会自然也不例外,受他资助的书院在吴郡便有好几家,但江南会在这事上的态度却晦暗不明,实际上是赞同杜兴的主张,认为东瀛人狼子野心,粗鄙野蛮,难以驯服,不如让其自生自灭,来作生意,可以,进书院读书则不行。
第三,便是执掌江南武林牛耳的小寒山的态度,小寒山对此事的态度明确,禁止小寒山门人收东瀛人为徒。
所以,当初小野求到他门下时,他也只能敷衍了事,给他介绍了一家私塾。
这些话当然不好当着小野的面说,周瑟只好含混的暗示,这是前中正杜兴的意思,杜兴去职后,现任吴郡中正是他的学生叫董珉,是豫章郡董阀之人。
“这杜兴心胸未免狭窄,我大晋包容四海,草原上的鲜卑匈奴,西北的吐蕃,都可以到我大晋国子监求学,这杜兴却容不下一个小野。”柳寒微微摇头,神情颇不以为然,文化优势都不懂得利用,真是蠢。
小野躬身道谢:“多谢大人,我东瀛一向向往大晋文化,如果大人能让我们进书院求学,我等感激不尽。”
柳寒苦笑下摇头:“这事啊,我还真帮不上你什么忙,虽然我很鄙视这种行为,可我对书院没有半点影响力,如果周老顾老都帮不了你,我恐怕就更不行了。”
小野很意外,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坦率的大晋官员,可这是真话吗,以他所知,大晋官员的权力很大,没成想这位看上去官位不小的官员居然毫不迟疑的承认。
满桐来了,看到小野和龟尾,满桐神情微变,可依旧满不在乎。
柳寒看着他,没有说话,满桐神情渐渐变了,有些揣揣不安起来。
“你们这次出海抄了几个岛?”柳寒终于开口问道。
“两个。”满桐迟疑下没有隐瞒,很爽快的承认了,柳寒微微点头:“为什么?”
满桐眼珠子急转,忙说道:“都是江南会的,大人,这没错。”
“八格!”龟尾大怒,右手握刀,扬头怒视满桐,如同一只暴怒的斗鸡,羽毛张开,随时准备扑上去。
“龟尾!”小野喝道,斗鸡顿时耷拉下来,收敛起羽毛,低下脑袋。
“这位小野朋友说有一个岛是他们的,与江南会无关!”柳寒说道。
“不会,绝对不会。”满桐皱眉:“大人,我们事先是调查了的,不是随便上岛的。”
“胡说,东瀛人和晋人难道看不出来!”柳寒厉声问道。
“这,都有东瀛人,也有晋人。”满桐分辩道。
柳寒微怔,扭头看着小野和周瑟:“江南会雇得有东瀛人,你们东瀛人也雇了晋人?”
小野迟疑下,终于点头,在岛上的确有晋人,但他分辩道:“可那不是江南会的财产,而且,我们的人告诉了这位将军,我们是东瀛人。”
“谁知道是不是,”满桐大怒骂道:“娘的,老子上了岛,一群杂碎挥刀便冲过来,老子死了十几个士兵,娘的!”
“行了!”柳寒呵斥道,心里很满意,这满桐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满桐一进来,他便给他传话,就四个字,把水搅浑。
“行事孟浪!”柳寒神情严厉,满桐气鼓鼓的不服气,柳寒不理会他,扭头问小野:“这次你们损失多少银子?”
小野稍稍放心,拿出一叠纸送到柳寒面前:“大人这是我们的损失清单。”
柳寒接过来,清单上的物资不少,除了七十多万两银子外,还有珍珠玉石翡翠等等,另外,居然还有一批书籍。
“你们还抄了书?”柳寒抬头问满桐,满桐讶然:“书,要那玩意做什么。”
柳寒点头,没再问什么,将清单交给满桐:“按照清单把东西点出来,能找到的,都要找出来。”
“大人!”满桐急了,这上面的珍珠玉石翡翠等,早就被士兵瓜分了,现在要从士兵手上拿回来,士兵引起怨气。
“执行命令!”柳寒瞪他一眼,满桐没办法,只能退下。
柳寒扭头对小野说:“按照清单,我如数退给你们,不过,乱军中,必有损失,如果找不回来,我们也照价赔偿,你们死了三十多个人,每人赔偿一万两银子,这样处置,你可接受?”
小野大感意外,原以为能追回一半,就心满意足,可没想到柳寒居然这样讲道理。
龟尾也傻了,以前不是没与大晋发生过纠葛,不管是冲突还是生意,只要冲突起来,都是他们东瀛人吃亏,这次难道有意外。
“你的伤势要紧吗?”柳寒又问龟尾,龟尾下意识的点头:“不要紧。”
“没事就好。”柳寒松口气:“你们先住下,这找东西,就算快,恐怕也要到明天了。”
小野起身冲柳寒深深施礼:“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小野好像卸下一副重担,露出安慰之色,可柳寒随即又说:“不过,在余杭参加作乱的东瀛人,必须受到惩处,按照我大晋法律处置!”
“大人!”小野一惊,慌忙叫道:“还请大人体谅!他们只是冲动了,不懂大晋法律。”
“荒唐!”柳寒呵斥道:“不懂就乱来,到我大晋来,就要遵守我大晋律法,违反我大晋律法就要受到惩处,这一点,无可置疑!小野,给你的族人去信,告诉他们不要参加作乱,否则我一样不饶!”
小野忧心忡忡的下去了,周瑟迟疑下,上前问道:“大人,你就不怕小野给他们通风报信。”
“跑,能跑那去?”柳寒冷冷的说道,冲外面吩咐道:“满桐走了没有?”
魏豹进来答道:“没有,还在边上等着。”
柳寒点点头,吩咐让他进来,满桐很快进来。
“大人,真要把银子还给他们。”满桐很不甘心,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他还是首次看见,除了银子,还有大约两万两黄金。
“当然,满大人,记住,我们查抄的是江南会,若是因此引起吴郡动乱,朝中大臣饶不了你我,皇上也饶不了你我。”柳寒正色道,随后叹口气:“那么银子,谁不心疼呢,可稳定吴郡却更重要。”
满桐很是沮丧,柳寒微微摇头,也不避讳周瑟和顾侗,从书案上的卷宗堆里翻出地图,这地图在他看来非常原始,他将地图摊开。
“你来看。”
满桐和周瑟顾侗过去围着地图,柳寒的手指沿着海岸线移动。
“你是水师将领,这次也出了海,知道内陆江河水师与海洋水师的不同,你的士兵到海上有没有呕吐,恐怕有吧。”
满桐没有分辩,的确如此,海上和江河完全不同,士兵们刚出海时,几乎站不稳,多半士兵呕吐,连他自己都呕吐不止。
“我大晋的海岸线如此之长,仅江南就这样长,可我们没有一支真正的海洋水师。
这些东瀛人若退到海上,以海岛为基地,袭扰江南,整个江南立刻便会糜烂,到时,朝廷追责,你我都跑不了。”
满桐听着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柳寒又对周瑟和顾侗说:“到时候,生意也就没有了。”
周瑟和顾侗沉重的点点头,柳寒继续说道:“所以,这事可小可大,对这些东瀛人,要恩威并施,归还他们的银子,抚恤被误杀的人,这是恩,处置余杭闹事的东瀛人,这是威;
只有恩,那是软弱,只有威,那是强权,不会让人心服,只有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东瀛人服帖。”
柳寒抬头看着满桐:“我刚起草了给朝廷的奏疏,建议在吴郡成立海洋水师,由你来担任水师校尉。”
满桐不由大喜,这是他的梦想,他急不可待的问道:“朝廷会同意吗?这造船的银子从那来?”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柳寒没有将底牌揭开,严肃的说:“所以,这东瀛人的事,看上去小,可若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我明白了,大人,我马上回去,尽量将财物找回来。”满桐点头,就差拍胸脯了。
说了这么多,目的就在这里,柳寒不可能长期留在吴郡,将来吴郡要留给满桐冯胜,满桐将掌控吴郡的军队,要建立水师,如果他在吴郡乱来,最简单的说吧,在海上抢劫,那就酿成大祸了。
满桐走后,柳寒又对周瑟顾侗说道:“这稳定吴郡,还需要两位的大力协助,你们和东瀛人比较熟悉,在处理东瀛人的事,还望两位多出主意。”
“大人的处置让人心服口服。”周瑟依旧盯着那张地图,刚才柳寒描述的前景,让他暗暗心惊。
“东瀛,东瀛。”柳寒也看着地图,轻轻叹口气,这地图上没有东瀛岛的位置。
“那张海图找到了吗?”柳寒问道,江南会有一张珍贵的海图,这张海图徐维看得非常紧,整个江南会只有一张海图,由会主徐维掌握,而徐维在被捕后,无论怎样用刑,都不交代,这张海图到底在那。
(本章完)
正文 第831章 江南的东瀛人(下)
海图对未来的百货商会至关重要,柳寒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将徐维扔给周瑟和陆峤,让两人去审问徐维。
“徐维交代了,海图藏在他家的密室里,已经找到了。”周瑟眉开眼笑,这算是去了块心病。
柳寒点头,官府都没打开徐维的嘴,他们却打开了,用了什么手段,不言而喻,不过,这不是柳寒关心的。
“海图立刻送来,朝廷要复制几张,将来满桐将军需要。”
周瑟自然不会反对,柳寒又问:“你们认识山田吗?”
两人互相交换眼色,顾侗答道:“我与他比较熟,曾经来过吴县,此人作事比较急躁,言谈粗鲁,他和小野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小野其实是主要来求学的,经商是附带的,他则是个武士,主要是经商。”
“武士?”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顾侗点头:“我的人与他交过手,此人应该有武师中品的修为,在东瀛,武士的修为与我们大晋不一样,他们叫忍者,分为九品,一到三品为下忍,四到六品为中忍,七品以上为上忍,还有一种特殊的,九品上的,则被称为天忍。”
柳寒乐了,不过,顾侗显然意会错了,他也笑道:“一个小岛,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们和他交过手,在大人面前自然更不值一提了。”
柳寒没有解释,他只是笑了笑,周瑟和顾侗看没有什么事了,便告辞退出去了。
柳寒将报告取出来,放在边上,现在要上交的银子要少近百万两,这帮东瀛人在大晋赚了不少银子,流失的关税恐怕不少,但没办法,谁让大晋没有海关呢。
思考半天,柳寒又起草了一份报告,建议设立市舶司,关于市舶司这个新机构的职责功能,和人事设置,他都作了详细的解释。
这一写便是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全是大白话,与官场上四骈六骊截然不同,谁都能看懂。
傍晚,冯胜又来了,带来的是余杭知县的第二封急报,东瀛人在余杭抢劫商铺,查封的江南会仓库也被东瀛人劫掠。
“看来,我必须立刻赶往余杭,冯大人,你得坐镇吴县,保证吴县不出事。”柳寒神情严肃。
冯胜迟疑下,低声问道:“如果这样,大人就快去快回,而且,最好将周瑟和顾侗一同带去。”
柳寒微微点头:“我把南笙留给你,他统帅的虎贲卫留在吴县,吴县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另外,我们要带小野走。”
“放心吧,大人,卑职一定保证吴县平安。”冯胜忧心忡忡。
柳寒倒没多在意,他甚至不想带虎贲卫,现在的政治局势不允许在吴郡出现大规模动乱,没有畲人,没有山黎人参与,吴县就算有人作乱,他也有把握在十天之内平定。
周瑟和顾侗两人刚到家,又被紧急请回来,两人心中忐忑,不知出了什么事,赶到柳寒行辕时,小野和龟尾也都在。
柳寒将余杭传来的急报交给他们看,小野神情焦急,周瑟和顾侗忧心忡忡。
“今晚,我们就赶往余杭,我们必须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控制住,”柳寒说着便看着周瑟和顾侗。
周瑟微怔,有些为难:“大人,不是老夫不愿去,只是,没有半点准备,至少让我回去准备下。”
“老哥,我知道事情很急,可等不及了,多等一天,事态就可能更加恶化,我们从这里到余杭有几百里路要走,漕帮已经准备好了快船,抓紧的话,两天时间可以赶到。”
对这支军队,柳寒可不敢有什么日行百里的期望,在西域,他曾经率领护卫队创造过日行百里,成功突袭敌军的战例,但对这支部队,包括虎贲卫,他都不敢寄这样的期望。
吴郡水道四通八达,比较江北来说,还要宽阔很多,行船快很多,而且可以连夜行船,他这才敢开出两天的时间。
方杰率领漕帮主力到宁县,接收宁县造船作坊,马烨在宁县干得不错,平静的接管了宁县。
柳寒觉着自己失策了,让满桐回来太快,韩澄看来还是经验不足,没能弹压住东瀛人作乱。
满桐这家伙,这次惹的麻烦不小。
周瑟还想争取下,顾侗却在背后捅捅他,然后上前一步:“好,我们马上和大人一块乘船去余杭,不过,我想派人回家,取几件衣服,给我们送来。”
柳寒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周瑟也明白过来,他赶紧吩咐跟来的家将回家,同时写了封信给家里,周家子弟在他从余杭回来之前,一律不准出门,谁要出门,打断两条腿。顾侗也写了意思大致相同的信,顾家封门,族人子弟一律不准出门,否则严惩不贷。
小野心情非常焦急,这山田太莽撞了,怎么就不等他回余杭再动手呢!
这一路上,小野都试图与柳寒谈话,为山田辩护,但柳寒一点不客气的告诉他,现在下论断还早,到了余杭后,先看看山田的举动再说。
不过,柳寒对他还是挺热心,告诉他,准备推荐他到帝都去求学,帝都书院没有那么臭规矩,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进国子监。
这个消息稍稍缓解了小野的焦急,路上没事,周瑟和顾侗说起道典来,柳寒很小心的听着,没有插话。
又一个夜航,不过这次气氛轻松多了,半夜时分,周瑟顾侗扛不住,进船舱睡觉了,小野和柳寒依旧留在二层甲板上。
小野看着后面的船,夜色中只能隐约可见。
“大人就带这点人上余杭?”小野很小心的问,这次出来总共两条船,柳寒就带了五个亲卫,而后面的那条船上也就十几个明显是江湖汉子的人。
“够了。”柳寒神情随意,小野目光一滞,龟尾颇不以为然,他对本国武士很有信心。
柳寒心里有个判断,周瑟和顾侗都认为山田的修为不咋地,可山田却在余杭闹得这样凶,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山田修为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屑;另一个则是,有人在暗中鼓动,并出手相助,而周瑟顾侗这些吴郡世家则采取了袖手旁观之举。
“要不要去休息下?”柳寒问小野,他对小野有点琢磨不透,这家伙看上去好像没有修为,可偏偏给他修为不错的感觉。
小野微微摇头:“多谢大人关心,我还能挺住。大人,对山田,我不想为他辩解,不过,我请求大人手下留情。”
柳寒再度摇头:“法不容情,这得看他干了什么,大晋尊崇道典,可治理天下,不能只靠道典,要靠大晋律。
不管是皇子王孙,还是贩夫走卒,大晋人还是你们东瀛人,只要在我大晋土地上,都必须遵守大晋律,如果,每个人觉着自己受了委屈,便付诸武力,这天下还不乱套。”
小野只能再度叹息,沉默不语,柳寒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你的族人,在大晋,就要遵守大晋律。”
“是,大人。”
接下来的行程中,小野没再提这个话题,柳寒却饶有兴趣的与他聊起东瀛,可这一聊,差点颠覆了柳寒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东瀛与前世的岛国不一样,这东瀛主要是两个大岛和周围数十小岛组成,没有什么皇帝,有数十个小国,小国之间战乱不休,不过,最近十多年里,大国兼并小国,形成了五六个大国,彼此之间实力相差无几,也就形成十多年里少有和平时代。
小野将东瀛岛简单的画了个地图,柳寒一眼便分辩出这东瀛与彼岛国完全不一样,从形状上看,到像个葫芦,两个大岛,中间一条峡谷连接,上下大岛之外,各有个较大的小岛,这小岛比大岛要小一半左右,此外,还有星星点点的小岛环绕。
这上下象葫芦似的两个岛被称为北东瀛岛和南东瀛岛,小野所在的长岛便在南东瀛岛的西南角落,并不是孤立于海外的小岛,而是伸向大海的半岛,而山田的鹿岛则是距长岛不远的一个叫鹿国的土地。
北东瀛岛现在有三个国家,具体怎样,小野也不知道,南东瀛岛上有两个大国,另外还有七八个小国,这七八个小国分别隶属于两个大国。
常年战乱的结果自然是民生凋敝,而且每灭一国,该国武士便四散流落,形成了流浪武士群,这些武士失去生活来源,一部分在岛上流浪形成类似雇佣兵团体,一部分则铤而走险,变成了海盗,以劫掠为生,这一部分即便在东瀛也很受鄙视;还有极少部分,则被商人雇佣,先是当保镖,后来慢慢变成了商人。
在东瀛,武士便是武士,农夫便是农夫,战争是武士的事,农夫只负责种地和交粮纳税,整个社会层级分明,互不干涉。
不过,海路凶险,敢到大晋来的东瀛武士也不多,以余杭为例,东瀛商人武士大约有六七百人,其中武士大约有五百多人,剩下的则全是商人,这里面长岛武士大约三百人左右,剩下的是鹿岛武士。
柳寒问了个他很好奇的问题:“你们为何只停留在吴郡?为何不到扬州,甚至帝都去?”
小野闻言苦笑不已,实际上,东瀛物产匮乏,没有精美的丝绸,甚至没有棉花,完全不能和大晋相比,所以,他们的船队其实不仅仅到大晋,还向更南面和更东边,但大晋是最大的市场,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地。
没有更深入大晋,更大的原因则是吴郡地方的阻拦和扬州地方的排斥。
几次试探,他们都失败了,损失很大,相反吴郡地方上给的价格比较合理,他们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深入的愿望。
南下的速度比柳寒预料快,原本预计两天的行程,一天半就走完了,第三天的上午,船到余杭。
还没靠岸,柳寒他们就分明感到空气紧张,码头上空荡荡的,没有一条船,连画舫都不知上那去了,下船之后,街上人影空空,店铺纷纷关门,偶尔有几个行人小心且匆匆的走过,看到他们的目光都有几分惊讶。
柳寒忽然觉着自己失策了,他不喜欢穿官服,这次到余杭,也没在意这个,他应该穿官服上岸。
余杭县城不小,即便关了门,也看得出来很繁荣,各种店铺鳞次栉比,仅从招牌上便看得出,种类繁多。
但现在这些店都关着,整个城市几乎死了一般。
好容易看到一家开门的店,是一个粮店,两个中年人正在买粮,掌柜的边称边提醒他们赶紧回去。
“掌柜的,这城里怎么啦?”柳寒过去问道,掌柜的看他们气宇不凡,身后的侍卫挎刀佩剑。
“客官是刚到吧,赶紧找个地方躲躲,这城里...”掌柜的叹口气,扭头叮嘱买粮的中年人:“赶紧回吧,路上小心点,我也马上要关门了。”
“掌柜的,这城里怎么啦?”柳寒没有动,继续问道。
“客官不知,东瀛人正在城里作乱,到处打人,大家都吓坏了。”掌柜的说道:“你们也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
“如此放肆,官府不管吗?”柳寒皱眉问道。
“官府?哼,”掌柜的不满的说道:“早就躲起来了,哼,现在东瀛人正堵在县衙门前呢。”
“堵在县衙门前,好大的胆子。”柳寒面沉似水,扭头就朝县衙走去,周瑟小野等人赶紧追上去,小野越走越心慌,他有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粮店掌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连连摇头,县令说了,已经向府衙报告了,请太守大人派兵来,这几个外乡人胆子不小,可就是人太少了,自己要不是开着粮店,周围街坊邻居要买粮吃饭,自己也不会开门的。
柳寒非常生气,这姚苑就是胆小鬼怕死鬼,居然放任不管,这余杭不是没有衙役,还有水师,世家门阀也在这里,好好组织下,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将东瀛人的气焰打下去。
可这家伙什么都没作!就这样看着!就像个死人!
拐过两个街口就到县衙,可看到县衙门口的情景,柳寒差点将鼻子气歪!
(本章完)
正文 第832章 安余杭(上)
十几个东瀛武士乱七八糟的坐在衙门大门前,他们在大门前架起火堆,上面烤着不知是羊还是猪,几个人在那大吃大喝,不时还冲着衙门叫嚷,而衙门里却毫无动静。
看到这一幕,柳寒无来由的愤怒了!
这是侮辱!
柳寒回头看了眼魏豹,魏豹五人的脸色涨得通红,看到柳寒凶狠的目光,魏豹毫不迟疑,纵身而出,没等东瀛武士反应过来,便一脚将架上烤的羊或猪肉踢飞。
火星四溅!
这几个东瀛武士这几天嚣张到天了,在余杭四下横行,没人敢管他们,现在突然冒出个家伙,居然敢挑战他们的武力,顿时大怒,叫嚷着拔刀。
魏豹站在中间,轻蔑的看着他们,缓缓拔刀。
“八格!混蛋!”小野脸涨得通红,大步走过去,几个东瀛人显然认识他,看到他都不由一愣。
小野过去,对着面前的壮汉,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光,那家伙看上去比小野要壮实,可在小野抽他耳光时,却一动不敢动。
不但他不敢动,其他十几个东瀛武士也都不敢动,小野挨个过去,一个个打耳光,嘿依嘿依不绝。
柳寒冷冷的看着,小野打完之后,转身回来,在柳寒面前低头:“非常抱歉,我为我的族人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还请大人原谅。”
十几个东瀛武士跪在地上,但却是扬头盯着柳寒他们,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轻蔑。
“原谅?”柳寒冷冷的说,抬脚上前,走到县衙门口,冲里面喝道:“姚苑,给我滚出来!”
先是从衙门里出来一个衙役探头看了看,然后飞快的缩回去,没一会,府衙大门敞开,一个戴着七品冠的中年人快步出来,身后有七八个衙役。
大晋没有官服,官员的品级以头冠区别,七品县令的头冠是朝天冠,知府则是进贤冠,朝中重臣则是以颜色区别的通天冠,比如太师尚书令潘链戴的便是紫色通天冠,现在的丞相蓬柱与他相同,但秋云便要低一等,是红色的通天冠。
姚苑一眼便看到柳寒手中的令牌,赶紧到柳寒面前,躬身施礼:“下官,余杭知县姚苑见过大人。”
柳寒上下左右的打量他,神色冰冷,姚苑神情十分紧张,身后的几个衙役也十分不安的低着头。
“这里是大晋余杭知县县府?”
“是,大人。”姚苑愈加不安。
“我还以为是菜市场!”柳寒沉声喝道:“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可大人,东瀛人无理取闹,下官手下就只有这十几个三班衙役,实力差距太大!”
“水师呢?为何不征调水师?”
“下官那调得动水师,再说了,水师主力已经被满桐将军带回吴县了,留下的水师,不过百余人,都是些骄兵悍将,下官调不动。”
“你这笨蛋,我大晋朝廷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柳寒喝骂道:“你等着听参吧!”
随后不再理会姚苑,喝道:“将这些在府衙前聚众闹事的东瀛人给我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处理!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东瀛武士大哗,好几个跳起来,正要拔刀,小野立刻喝止,上前一人一耳光,喝令他们跪下。
柳寒转身看着东瀛武士,最后停留在为首的东瀛武士身上,这人肤色黝黑,矮壮敦实,半跪在地上,昂首看着柳寒,右手扶刀。
“魏豹,敢拔刀者,杀无赦!”柳寒冷冷的下令。
魏豹五人就等这句话了,暴喝答应,刀光闪烁,五人与随同周顾两家的家将同时拔刀,将十几个东瀛武士包围在中间。
“大人!”小野真有些急了,连忙过来,龟尾十分紧张,手扶长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是你的族人!”柳寒盯着小野,小野不知该说什么:“你不是告诉我,你的族人没有参加作乱吗!”
小野无话可说,又气又急,衙役们迟疑着,柳寒冷冷的盯着他们:“怎么?不敢!不敢就把这身衣服脱了,滚回家,永远不准录用,穿上这身衣服,拿了朝廷俸禄,就要为朝廷出力,欺负百姓时,冲在前面,遇上外敌,就软蛋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寒骂得狠了,班头受不了了,冲上去,将半跪着东瀛武士枷上,那武士想要反抗,可看到小野的神情,便不敢乱动,任由捕头将他枷上。
班头得手,衙役们顿时受到鼓舞,上前将东瀛人全数押起来,个个兴奋不已。
“县丞何在?”柳寒问道,姚苑身后出来个矮小的中年人,中年人唇上有两撇胡子,一双小眼睛半睁半开。
“盖埙见过大人。”
“从现在起,你暂代县令之职,至于,姚县令,你停职待参。”
“大人!下官有何罪?”姚苑有些急了,高声质问。
“还不知罪,看看余杭成什么样了!不说为官一县,牧守一方了,他娘的,就算是个泥人,被打在脸上,也要红一下,你狗日的居然连半点惭愧都没有,朝廷要你作何用!”柳寒怒气冲冲,周瑟顾侗微微点头,魏豹等人则士气高涨,有舒心爽气之感。
看着暴怒的柳寒,姚苑有些害怕,可眼看乌纱帽不保,强行鼓起勇气分辩道:“大人,你无权免我之职!”
“无权!别说你了,就算冯胜,本官也免得了!”柳寒淡淡的说,这次到吴郡,他奉有宫里密令,接管吴郡所有权力,可以这样说,吴郡所有官员的官职,都由他一言而决,否则冯胜也不可能这样听话。
“县尉是谁?”柳寒又问,没有人应声,柳寒眉头微皱,县丞盖埙上前一步:“大人,县尉受伤了,在家养伤呢。”
“哦,受伤了,还不错,余杭还有条汉子,我以为都是些没卵子的软蛋!”
班头等衙役几乎无地自容。
在县府这一层,算得上朝廷的官的就这三个人,县令姚苑,县丞盖埙,县尉朱均;至于下面的师爷班头衙役什么的,不算朝廷官员,由县令县尉自己雇,薪水也是三人开,朝廷不管。
“这些人先押牢里。”柳寒下令,班头等衙役将东瀛人走,小野迟疑下依旧上前求情,希望能从轻发落。
“小野,你听清楚,”柳寒正色道:“水师误抄了你们的财物,杀了你们的人,该归还的,我还;该赔偿的,我赔;但这些,借机作乱,侵扰百姓,必须受到惩罚,我大晋的威严不可侵犯!”
这些话掷地有声,即便周瑟顾侗也频频点头,八百年大晋,威压四方,国民的荣耀感,民族自豪感,比之前世的老美要强多了。
魏豹等人兴奋异常,感觉跟对了人,这位长官够劲!
虎贲卫本就自视甚高,瞧不上地方官,现在自然就更瞧不上。
“那个山田在那?”柳寒问道。
县丞自觉上前一步:“山田占据了造船作坊一带,另外,他们还劫持了两条商船,大人来得太及时了,要再晚上两天,事情恐怕就更不好收拾了。”
柳寒冷笑一声,这山田太嚣张了,居然敢强占造船作坊,还敢赖着不动。
柳寒带着魏豹五人进县衙,换上虎贲卫官服,然后吩咐县丞派个人带路,告诉县丞,通告全城,凡是受东瀛武士侵害的,都到县衙登记。
县丞派了个书办和两个衙役带路,周瑟顾侗交换个眼色,也跟了上去,小野忧心忡忡的,也跟着。
半道上,龟尾以东瀛话低声问了小野几句,被小野低声呵斥后,退到一边。
造船作坊不在城内,在城东南的海边,从县衙出东门向南走三里路便到了。
留下的两个衙役沿途敲锣打鼓,告诉城里百姓,朝廷派人来了,有被东瀛人袭扰的,家里有财产损失的,一律到县衙登记。
城里百姓开始还将信将疑,随后看到柳寒等人,于是从家里蜂拥而出,有人甚至就在大街上,向柳寒喊冤。
到东门时,身后已经有了浩浩荡荡半城人。
出了东门,海上的波涛声愈发清晰,造船作坊占地很大,门口有一处栅栏门,门后便堆着几堆木材。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飘来的东瀛歌声,显然东瀛武士在唱歌。
守在门口的几个东瀛武士远远的便看到一大群人过来,慌忙进去报告,没一会,歌声消失了,东瀛武士涌到门口。
柳寒在距离门口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停下,告诉带路的书办和衙役,带百姓回城,要看热闹就到城头上去看。
“待会打起来,我可没时间管百姓。”柳寒提醒道。
书办和衙役连忙告诉百姓,百姓们听说可以在城头看,于是转身向城头奔去。
待百姓离去后,场中就剩下柳寒他们,柳寒的神识展开,周围数百米都在他掌控下。
小野忧心忡忡:“大人,这应该是个误会,山田过于莽撞,我先进去,劝他放下武器,这事可以谈判解决。”
“没有谈判,告诉他,无条件放下武器,接受我大晋法令审判!”柳寒冷冷的说道。
小野没有再争执,这一路上,他已经清楚了柳寒的底线,在什么地方可以商量,在那些地方半点不让。
小野带着龟尾过去了,东瀛人看到他们两人,有些诧异,低声议论起来,手中的刀慢慢低下来。
柳寒带着人就站在外面等着,看着小野进去,然后对周瑟说:“待会要打起来,你和你的人守住左边,顾老,你和你的人守住右边,剩下的交给我们办。”
周瑟顾侗自然不会拒绝,这次两人带的人也不多,周瑟带了三个家将,顾侗带了两个,不过,他们都是有武师修为的高手。
柳寒一点不着急,在他眼中,这些东瀛人压根不成气候,人多有什么用,全是囚犯。
小野在里面待了很久,柳寒好整以暇,魏豹却有些不耐了,小心的过来建议冲进去算了。
柳寒摇头,魏豹嘟哝道:“可我们也不能老等下去啊!你看看这日头,再等下去,就该吃晚饭了,咱们中饭可还没吃。”
“你这话倒是对的,不能无限期等下去。”柳寒点头,说完之后,魏豹便看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魏豹脸色陡变,随即想起这位上司的传说,不得不苦笑,他知道这门修为,千里传音,这比密语传声更利害,前者,需要强大的神识和内力修为,二者缺一不可。神识,控制方圆数里数十里,内力将声音传到对方耳中;后者则必须看见对方才能传声,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是天上和底下的差距,简单的说,以他的修为可做到密语传声,可要说千里传音,压根不用想。
(本章完)
正文 第833章 安余杭(中)
在城头的百姓眼中,柳寒带着五个威风凛凛的虎贲卫,站在造船作坊的门口,对面数十个东瀛武士,无人敢动。
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成功,让人热血沸腾。
这些天,东瀛武士在余杭耀武扬威,官府无所作为,余杭百姓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大人,宰了他们!”
“教训教训这些东瀛番子!”
“操他娘的!”
...........
嘈杂声越来越大,整个城头都洋溢着热烈的气氛,这些人似乎丝毫不担心兵力差距是如此之大。
虎贲卫,皇上的亲军,大晋民间有很多传说,绝大多数晋人,终其一身也见不到一次。
华丽漂亮的战衣,沉默孤独的战士,无来由的给了余杭百姓信心,让他们坚信,胜利唾手可得。
人群边沿,一个带着普通斗笠,穿着土麻衣的汉子,这汉子在人群中一点不显眼,周围普通百姓的穿着与他大致相同,但与他们不一样的是,他一点不激动,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默默的注视着下面。
海上的风吹来,带着浓浓的腥味,拂起锦带,柳寒站在队伍最前列,魏豹站在他身后,李桥吴曲四人,分置两边,六人成雁行阵。
对面的东瀛武士看上去依旧那样散乱,但却嚣张许多,一个武士敞开衣衫,露出胖胖的肚子,用力拍打,其他武士则哈哈大笑。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
城头上,那个斗笠麻衣人则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退出人群,他的动作很慢,唯恐惊动了边上人,他一点一点的移动,好像是被挤出了人群。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小野和一个壮汉出来了,一大群人跟在他们身后。
“大人,这就是山田。”小野介绍道,柳寒微微点头,盯着山田,这山田的发型给他熟悉感,两侧剃得光光的,中间留了一道短短的头发。
山田出来后就盯着柳寒,遇上柳寒的目光,他禁不住躲了下,然后才沉声问道:“小野说你是来还我们银子的?”
小野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柳寒点头:“对,岛上抄走的银子,如数奉还,误杀的人,每人抚恤赔偿一万两,银子现在在吴县,过两天就送到。”
山田和他身后的东瀛武士忍不住喜形于色,可小野没有丝毫喜色,山田大手一挥,很大气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把这还给你们。”
柳寒摇摇头,山田微怔,柳寒淡淡的说:“不过,你们占据造船作坊,在城里抢劫,打杂商铺,打伤我百姓,这些罪行,都必须受到追究,接受我大晋律法惩处!”
山田微怔,抬头看看柳寒,又伸头看看身后的魏豹等人,放肆的大笑起来。
小野和龟尾却没有笑,小野非常担心,龟尾则规矩的跟在小野身后,就像个木偶。
城头上骂声一遍,但声音却小了很多。
山田收敛笑容,挥手下,挑衅似的看着柳寒:“就你们几个人?你这官口气太大。”
小野急忙说道:“大人,山田到大晋时间短,不知道大晋的法令,还请大人原谅他的无礼。”
“粗鲁的人我见多了,”柳寒淡淡的说:“只要他不违反大晋律,我都不会计较。”
柳寒说完看着山田,很认真的说:“如果你放下武器,接受审判,我就视你的行为为对抗朝廷。”
山田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就凭你们几个!”
“对付你们几个,还需要很多人吗。”柳寒饶有兴趣的盯着山田,就像看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山田对这目光非常不舒服,慢慢的,他生气了,盯着柳寒叫道:“巴嘎!”
柳寒却乐了,这他娘的太小日本了,这也穿过来了。
山田怒不可遏,拔刀而出,小野大惊,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随后他又停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柳寒冲山田微微摇头,露出一丝笑意,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迈去。
魏豹就要跟上,柳寒背在身后的手冲他摆摆,魏豹停下脚步,满是好奇。
自从到柳寒身边后,五人护卫还没见过柳寒出手,可柳寒的传说却听了不少。
三十多岁的上品宗师,就这一条就足以让人产生无穷想象。
宗师,已经是稀罕玩意,在江湖上被视为武道巅峰之人。
中品宗师,天下凤毛麟角,属于传说中人。
虎贲卫乃皇上宗师,向天下揽才,队中向来不缺修为高深之人,统领一向为宗师担任,可这些年,队中宗师逐年减少,现在的统领也不过宗师下品,跨过宗师门槛的也不过四人。
现在,眼前有个上品宗师,有过辉煌战绩。
但,他们却从未见过他出手。
山田戒备的盯着柳寒,身后的武士也没上前,而是四下散开。
人人戒备。
柳寒的神情悠然,步伐不快,一步一步。
外人感受不到,身在局中的山田却十分清楚,别看他嚣张粗鲁,修为见识眼光还是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这几百鹿岛武士的头领。
山田的刀握在手上,先是平平的指向柳寒,随后又高高举起,却始终不敢进招。
柳寒微微有些诧异,原以为这山田会很快出刀,没想到居然还有点眼光。
柳寒又踏出一步,山田依旧不敢出手,向后退了一步。
柳寒再踏前一步,山田再度后退。
两人一进一退。
山田连换数种招术,依旧不敢出刀。
在外人眼中,山田胆怯了!害怕了!
城头观战的余杭百姓顿时兴奋起来,叫骂声再度高涨。
散开的东瀛武士先是莫名其妙,随后一丝耻辱开始萌芽,迅速上升到愤怒,进而高涨。
山田一步一步后退,退到栅栏门口。
“呀!”
左侧的一个络腮胡武士再也无法忍受,高叫着举刀向柳寒冲来。
还没冲到柳寒面前,柳寒冲山田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抖抖袍服,络腮胡子腾空飞出,人在半空中便鲜血狂喷,远远的落在地上。
东瀛武士大哗,这才知道,山田不出手是有原因的。
小野倒吸口凉气,他知道这络腮胡子,在这些鹿岛武士修为达到下品忍者,按照龟尾的说法,此人在鹿岛武士中排得到前五。
小野听见身后的龟尾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他扭头看了看龟尾,龟尾的呼吸急促,额头上冒出层冷汗。
这一击,没有任何招术,没有任何身法,就凭内劲,以绝对实力碾压。
所有武人都知道,内劲是一切的基础,招式再神秘花俏,没有内力为基础,全是花架子,一碰就倒。
络腮胡子落在远处,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动,两个东瀛武士奔过去,围着他干着急,不知该如何下手。
山田退到门口,他没有再退,神情中有了股决然的狠辣,长刀斜斜向上,丹田内息全数灌注在刀身。
在强大的压制下,最正确的应对便是避其锋芒,待其势衰。
这也是山田最初的应对,可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自己每退一步,对方的气势便高了一分,再这样退下去,对方的气势将越发高涨,自己恐怕连出刀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是这样,自己不但败了,连武道之心都会蒙尘,将来修为将不会有寸进。
不进则退!
山田不甘心,他强行提聚内息,丹田里的内息涓滴不剩。
大喝一声,山田快步向前,他的步伐看上去是一条直线,直直的冲向柳寒,可实际上,在这中间,有不少变化,随时可以根据柳寒的应对,改变出刀角度和速度。
但山田惊喜的发现,柳寒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这样漫不经心的,随意的走来,无论步幅,还是速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山田变了,长刀由斜向上方,改为高举。
一刀劈下!
刀,雪亮,锋利,放射着阳光。
山田没有留手,胜负就在这一刀,也只有一刀!
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对这一刀很满意,这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满意,几乎是完美无缺。
但,刀,停下了。
就停在柳寒身前一尺,而后一寸一寸的开始碎裂。
魏豹五人目瞪口呆。
东瀛武士则完全傻了,当山田这一刀发出时,那完美的弧线,没有外泄的刀劲,让他们赞叹不已。
可这一刀居然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波澜,悄无声息。
锋利的长刀,就在眼前一寸一寸的断裂,化为粉末,随海风飘散。
一股庞大的内息倒灌而来,蛮横的破开护身罡气,冲入山田体内,在丹田内绕了一圈,才又回去。
山田不由自主,双膝跪地,面如死色。
东瀛武士们傻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山田跪下了,那柄长刀就剩一个刀柄
柳寒站在山田面前,转头看着四下,对东瀛武士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不放下武器者,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野,他急忙站出来:“诸君,放下武器,柳大人说到作到,会公平判案!”
所有东瀛武士都呆呆的,看着山田,看着天人般的柳寒。
山田依旧跪在那,柳寒神情冷峻,面沉似水。
小野真急了,冲到鹿岛武士面前,挨个扇耳光,将他们的刀扔在地上,鹿岛武士们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将刀扔下。
“都给我押回县衙,”柳寒下了第二道命令:“有逃跑者,反抗者,杀无赦!”
正文 第834章 安余杭(下)
没人注意到,麻衣人已经下了城头,他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听到城头发出的雷般的欢呼,他没有回头,依旧慢吞吞的向城里走去。
穿过几条小巷后,他走进一个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小院很普通,外面看甚至有几分破败,可推开门,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谓纤尘不染。
在屋里两个道人盘膝而坐,麻衣人推门而进,两人似乎没有看见,连眼皮都没动。
麻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他的脸,正是王泽,他没有打搅两个道人,而是在两人对面盘膝坐下。
过了不知多久,左边年岁稍长的道人睁开眼,这道人面色白净,目光澄净,显得很干净。
年长道人没有开口,王泽却已经知道,他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开口,道人却已经明白了,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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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余杭县的百姓非常兴奋,县衙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告状的百姓络绎不绝,县丞盖埙忙得不可开交,余杭知县姚苑却不知去向。
柳寒一举镇服山田,将其抓捕之后,鹿岛武士完全失去斗志,余下的七八十人随即被捕,小野随后也带着长岛武士到县衙投案,收押在牢里。
县衙大牢一时人满为患,不得不将征用了两间客店为牢房,这余杭的客店不少,征用客店到不费劲。
除了被捕的东瀛武士,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跑到县衙来的还有十几个东瀛商人,这些东瀛商人跑来请求保护,他们受到余杭百姓的攻击,货物被抢。
柳寒顾不得其他,先派人去保护这些东瀛商人的店铺,抓捕趁机抢劫的暴徒,让这些东瀛商人先在驿站住下。
驿站不大,就在西门边上,有五六个驿卒负责,平时也没什么人,一下子住进这么多东瀛商人,立时显得很拥挤。
柳寒让人在全城巡逻,贴出告示,不准趁机抢劫,对抢劫的暴徒,一律严惩不贷。
“我大晋欢迎守法商人来作生意,对这些守法商人,我大晋一律保护,你们放心,丢失的货物,我们定想办法追回,实在无法追回的,我们负责赔偿,你们安心作生意。”
听到这话,原本愁眉不展的东瀛商会会长上村立刻放心了,上村四十多岁,他来自南东瀛岛,敢走海到大晋的,都是些胆气过人或者说胆大包天之徒,上村自然也不例外,他在大晋很久了,是属于最早到大晋的东瀛商人之一,当初与他一同到大晋的东瀛商人多数回去了,少数葬身大海,他是硕果仅存的几个人之一。
对柳寒释放出的好意,上村自然感激不尽,顺势说了好些感谢话,陪上很多小心。
为了安抚这些东瀛商人,柳寒在第二天在余杭最大的酒楼观海楼宴请东瀛商人和余杭本地商人,在酒宴上,他很坦率的承认,余杭遭受的这场动乱,是他处置不当产生的,首要责任在他,所以,在这场动乱中受到损失的,都由朝廷赔偿。
“诸位,吴郡要繁荣,要富裕,就要商通四海,但行商,要走正道,不要走邪路,走邪路会得手一时,但最终会有报应,江南会就是前车之鉴!望各位从江南会案中吸取教训,诚信经商!”
柳寒的措施见效了,余杭很快安定下来,各家店铺的损失也统计出来,这期间满桐带着水师回转余杭,同时带来的还有抄走的东瀛人的银子和一部分珠宝。
不过,柳寒没有立刻将银子珠宝交还给东瀛人,而是在第二天开始审理这些东瀛人的案件。
与满桐几乎同时回来的还有韩澄,在余杭东瀛人开始失控后,韩澄便力主调兵镇压,但留在余杭的水师都尉楚宁拒绝出兵。
楚宁的理由很简单,他手下只有三百多士兵,兵力差距太大;其二,他的兵都是水兵,不擅长陆战;他的主意是封锁海路,断了东瀛人从海上逃跑的路子,而让韩澄到吴县求援。
韩澄连夜赶往吴县,他嫌乘船太慢,带着几个士兵快马连夜赶往吴县,于是便在路上错过,好在,还没都到吴县,半道上遇见满桐的水师南下,得知柳寒已经赶往余杭,转身便和满桐一块赶回余杭。
柳寒没有从山田开始,而是先从长岛武士开始,长岛武士由于有小野的吩咐,没有大的作乱,只是在期间有少数几个人禁不住鹿岛武士的挑唆,参加了抢劫,有余杭店家出来指正。
这几个东瀛武士被判枷号一日,赔偿店家的损失和被打伤者的医疗费。
这个判处实际上是轻了,柳寒也不隐瞒,直接告诉大家,这次是因为事出有因,所以轻判,以后再有抢劫的,一律重处。
小野对判罚自然没有异议,该缴多少银子就缴多少,被判枷号的,拉到县衙外枷号示众。
随后对山田进行审理,山田承认了所有罪行,提出只惩处他一个人,饶恕其他人,柳寒没有同意。
“谁的罪归谁,你是头领,罪行最大,处罚也是最重,鞭打十下,杖二十。”柳寒说着扔下三根木签,一根木签代表十下。
小野在边上很意外,山田的罪看上去是最大,居然只是打三十下,这样的判罚已经很轻了。
山田自己也很意外,他原以为怎么着也是砍头,自己对上官拔刀出手,这位上官怎么会放过自己,没想到就打三十下就完了。
韩澄很不理解,他觉着这样处理太轻,山田至少应该服苦役,而那两个打伤人的,应该流放八百里。
“知道为什么放过你们吗?”柳寒看着他和小野上村说道,也是韩澄说,山田摇头,小野也不明白,韩澄气鼓鼓的在边上,观刑的余杭百姓,当听到判决后,都发出不满的嘈杂声。
“很简单,你们在这期间,虽然抢劫了财物,打伤了人,但你们没有杀人,没有强奸女人,这说明,你们还是知道利害的,还是没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想因此拿回自己的财产,所以,你们还有救。”
“刑罚的目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不是为了惩罚而惩罚,但凡心中有一丝善意,就要挽救他们,而不是一刀毙命。”
柳寒没有隐瞒,声音好像不大,却是灌注了内力,县衙内外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百姓们的反应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柳寒也没完全放过,两个出手很重的放火的鹿岛武士被判服苦役一个月,就在余杭的苦役场。
剩下的鹿岛武士被判处鞭十下或枷号不等,有七八个当场打了五大板后就释放了。
对于余杭商家的财物损失,柳寒就从满桐带来的银子从赔偿,最后,柳寒对满桐进行了处理,水师在这次查抄江南会中,有误判,虽然事出有因,但满桐身为主将,当负主要责任,按照军法,在全军官兵面前,鞭刑十下,水师全体官兵观刑。
这个处理结果在事先给满桐说过,满桐开始有些不满,但柳寒说服了他。
“今后,水师将独立行动,他们要是在海上抢劫,你能怎么办?所以,水师的军纪要加强,一支军队,没有军纪约束,那就是乌合之众,是土匪,加强纪律,就从将军开始吧。再说了,以将军的修为,十鞭算个屁,做作样子罢了。”
柳寒的话让满桐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处置,而且,柳寒也没说错,十鞭对他而言压根不是事。
随着满桐在全体水师将士面前接受十鞭处罚后,余杭算是彻底平静下来,市面恢复正常,随着消息向四下散播,渡口码头有船只停靠。
“余杭是个大有作为的地方,满将军,盖知县,余杭要发展的关键便是走海作生意,要鼓励大晋商人走出去。”
满桐信心满满,盖埙的笑容则有些勉强,他这个县令是临时的,能不能坐稳,他自己都不敢有多大的期待,原因很简单,他是平民出身,能当上县丞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我知道你觉着对东瀛人处理太轻,可这样处理,我是有考量的,余杭要发展,就必须发展走海经商,余杭,甚至可以说吴郡扬州,乃至大晋,需要海外商人进来,来经商,来作买卖,只有这样,余杭百姓才能富起来,百姓富了,天下才能安稳。
你要记住,不管是对什么人,不管是晋人,还是东瀛人胡人,都要做到公平公正,不要存了胡夷之念。”
韩澄不得不拜服,柳寒大有深意的拍拍他的肩头。
柳寒在余杭停留了七天,将一应事务处理之后,将县务交给了盖埙,江南会未完之事交给了韩澄,让他继续留在余杭。
清晨,水码头,柳寒带着魏豹五人准备上船,韩澄和盖埙站在岸边相送,薄雾中,气喘吁吁的跑来几个人,柳寒不由苦笑,原本选在这个时候走,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
别看他只在余杭七天,这七天却征服了余杭百姓,街头巷尾全是在议论这威风凛凛的虎贲卫大人,直将他吹到天上了,就差给他树碑了,魏豹悄悄出去打听,听说百姓要给他送万民伞,把他给吓了一跳,所以,走的时候便十分低调,不想惊动任何人。
没想到还是让人察觉了,等这几位到跟前,柳寒松了口气,是周瑟顾侗他们,居然还有小野和山田。
“大人,你这样要走也不知会老朽一声,这可是大人的不是了。”周瑟佯装生气的说道。
“是我的不是,只是不想惊动大家伙,少些麻烦,再说了,我还要去宁县看看。”柳寒笑了笑,冲大家伙拱手说道。
“这次,我们多亏大人,我代表东瀛人感谢大人!”小野说着深深对柳寒鞠躬,他看上去轻松多了,这话倒是不假,若是换个人,这次余杭的东瀛人说不定要被连根拔起。
“言重了!”柳寒抱拳回礼:“有因才有果,我大晋包容天下,定然也能包容你们东瀛人,如果你还想求学,可以上帝都去,帝都没有那些臭规矩,要不然上扬州也行,让陆峤虞文他们推荐你进扬州书院。”
小野满心欢喜,打心眼里佩服,不是因为介绍他入学,而是柳寒展示的宽阔心胸,他再度深深的鞠躬,感谢的话已经多余。
“老实作生意,守法!”
柳寒转身又对山田吩咐道,山田却噗通在跟前跪下,头深深的磕在地上:“大人,化外野人深感大人的威德,希望能在大人麾下效力,恳请大人收留。”
山田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柳寒不由一愣,神色中闪过一丝愠怒,抬眼看着小野,想知道是不是与他商量好的,小野显然也十分意外,非常惊讶的看着山田。
“山田君!你太冒失了!”
山田突然来这一手,小野也傻了,半响才回过味来,跺脚呵斥起来,柳寒略微想想,温和的说:“我是大晋官员,你若想加入虎贲卫,得宫里批准,我无权决定,你若想加入我门下,成为我的私兵或徒弟门人,现在是不可能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柳寒婉拒了,可山田却坚持,他跪在柳寒脚下,头依旧磕在地上:“我本是鹿岛武士,家主一家在战争中覆灭,从此成为流浪武士,不得已渡海到大晋谋生,同时也希望在大晋能拜名师,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可是到大晋后,无论到那个门派,都不肯收我,现在,我终于遇见一个名师高人,还请大人收下我!为大人效死,绝无怨言!”
柳寒没有半点迟疑:“绝对不行,小野,满桐,你们帮我劝劝他,这事没商量!”
说完之后,柳寒转身上船,山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小野叹口气,对他说:“你太冒失了!”
满桐也说:“山田,拜师那有这样的。”
山田抬头看着他,满桐说道:“柳大人这样的高手,在我大晋也是顶尖的,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拜在他门下,若知道他要收徒弟或门人,不敢说多了,从余杭一路排到吴县,绝不是假话,你这样跪一下就能拜在柳大人门下,我只能说,你太小看了柳大人!或者,更严重点,你是在侮辱柳大人!大人宽宏大量,没有生你的气,你还是起来吧。”
山田抬起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帆船,露出深深的失望,小野深深的叹口气,即便在东瀛,要拜师学艺,也没这样简单的。
(本章完)
正文 第835章 岸边踏剑光(上)
良久,山田才起身,在薄雾中,脚步迟缓。
薄雾中还有个人没有走,他站在那,无声无息,就像长久以来那样,没有引起过别人注意,但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山田君,你若真想拜在柳大人门下,还不够诚啊。”
山田愣了半天,追上那道人影,躬身道:“还请盖先生指点!山田,感激不尽!”
盖埙,出身余杭平民,家里世代打鱼为生,到他这一代,好容易出了他这个读书人,小心翼翼的经营十多年,才谋到一个县丞的位置,可只有极少人知道,这次余杭东瀛人事件中,他才是功劳最大的一个。
就在东瀛人开始闹事,留守的水师将领拒绝出兵,韩澄不得不连夜向吴县求救,是他单枪匹马闯到东瀛人那里,说服了山田,不要杀人,不要放火,把事情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
这才制造出,柳寒来了后,比较容易处理的态势,否则,就算柳寒也不得不开杀戒,而这样处理的后果,...,后患无穷。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山田君,你诚意不够啊!”
山田再度躬身:“还请先生指点。”
盖埙微微叹口气,却没有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山田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响,似乎有所悟,神情坚毅的离开了。
天色大明,余杭百姓这才知道,柳寒柳大人已经离去,数万百姓涌到码头,涌到城头,然而船影已经遥不知踪。
来时急如星火,走时闲庭信步。
船,早已经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下,码头只剩下空空的江水,和带着腥味的海风。
柳寒没有直接回吴县,而是继续南下到宁县,即便在余杭,他与吴县的联系也没断,每天都有消息从吴县传来,吴县的局势很平静,一切都在掌控中。
三天后,他赶到宁县,见到了马烨方杰和宁县县令田凯。
马烨毕竟不是韩澄这样的没有经验的政坛初哥,将宁县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查封的商铺全是与江南会有关,没有扩大,甚至还有减少。
宁县同样有东瀛人商会和武士,这些武士商会同样是来自南东瀛岛,余杭东瀛人作乱时,没有与他们联系,等他们知道时,余杭的东瀛人已经被柳寒强力镇压,山田乖乖的接受惩处。
柳寒同样见了这里的东瀛商会会长和武士首领,宁县的东瀛人主要来自南东瀛岛一个叫东成国的地区。
柳寒同样与他们交谈,发现这些东瀛人更好打交道,他们在海外岛上也同样藏有财物,但很幸运,没有被水师发现。
与这些商人交流,柳寒试探的问他们需要什么,这些来自东成国的商人几乎一致希望能到大晋内地作生意。
在余杭,来去都匆忙,柳寒有意发展吴郡的海外贸易,但没有时间,更主要的是,这不是他份内的工作,这是盛怀和冯胜的活,他要作这些,是越界了。
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如果开展海外贸易,需要这个朝廷作那些改变。
详细询问后,柳寒才知道,东瀛人这些年一直试图去扬州,甚至更远,可在扬州便受到当地商会的排挤,与当地商会门阀发生数次冲突,最终导致朝廷下令,东瀛商人只能在吴郡经商,不准进入扬州各地。
除了这点,东瀛人还抱怨,朝廷官员任意压榨他们,税收很重,每船商品都是七抽一,有时甚至达到五抽一,三抽一。
对这个要求,柳寒不置可否,他没有这个权力,与这些东瀛的交谈,主要想了解东瀛。
他最后问了个问题,为何东瀛人不到齐国或青州作生意,这两地比吴郡更靠北,路程更短。
“不是我们不去,是不准去,那边更利害,看到我们就直接罚没财物,人还送官。”
东瀛人提起青州齐国便叫苦不迭,连连摇头。
柳寒又打听了些东瀛岛上的情况,这些东瀛人与小野山田所言大致相同,没有什么新消息。
不过,东瀛人还是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向南继续航行,走上三到四个月,南边有一个大岛,再走上一个月左右,可以到南边更远处的陆地。
“你们见过金发碧眼的人没有?”
“见过,”东瀛人很肯定的点头:“在南边,野得很,蛮横无礼,他们不作生意,只抢劫,是海盗。”
柳寒很是惊讶,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真有,西边的人居然真跑来了,难不成大航海时代开启了?见鬼了!
连忙细问,可惜东瀛人也不知道更多,这些金发碧眼的家伙其实是海盗,凶残无匹,没人愿意遇上他们。
在宁县待了五天,查看宁县的情况后,他对宁县非常满意,马烨方杰做事谨慎,没有什么大麻烦。
最后,柳寒告诉马烨方杰,自己会在吴县等他们,他们将这边的事处理后,尽快赶到吴县。
所谓处理之后,自然是财物上的事,宁县是江南会的重要据点,仅仅造船作坊便有两个,比起余杭来也就差一点。
另外还有宁县主要几个商家被牵连进来,银子可以直接运到吴县,其他什么房子店铺什么的则要由官府拍卖,人犯则一律押往吴县,等待朝廷处置。
离开宁县时,柳寒心情轻松,他依旧选择乘船,初夏时节,江南已经是酷热难挡,坐在船上,享受习习河风,整个旅途很是惬意。
“怎么?有什么问题?现在我有心情来回答了。”柳寒端了把椅子坐在二层楼上,一把大伞遮住了阳光,边上的小桌上,摆着些许果脯和几块切好的西瓜。
李桥在船头打理着白鱼,这种白鱼是宁县特产,生吃最为鲜美,县令,魏豹先是站在边上,柳寒让他坐到自己对面,两人开始闲聊。
魏豹正啃着块西瓜,闻言几下将瓜啃完,这段时间,他心里有无数疑问,可要么不敢问,要么问了,柳寒也没回答。
“我就觉着大人对东瀛是不是太客气了,山田那家伙,要换我,直接砍了脑袋,绝了后患。”
柳寒摇头:“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就说你吧,换你处在山田的境地,辛苦挣的银子被人抢了,你会怎么办?恐怕要拔刀杀人了吧。”
魏豹嘿嘿一笑,吴曲在边上笑道:“那还用说。”
“至于你说的,太客气,不是客气,是胸怀,本官是大晋的官,代表的是大晋朝廷,我大晋乃天下强国,东瀛是什么地方,有我大晋繁荣强大吗?
一根小指头就戳死他们,我们用不着打打杀杀,相反宽容却更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可以这样断言,未来十年,东瀛人不敢在吴郡兴风作浪,而十年之内,若朝廷采纳我策,我大晋必能建起海洋水师,有了海洋水师,便可保护我大晋人出海通商,这商路要活了,吴郡扬州,乃至整个江南,便可将货卖到天下。”
魏豹吴曲两人没有什么感觉,觉着天下就是大晋,大晋便是天下,柳寒忍不住摇头:“你们几个啊,从来没走出过大晋,不知天下之大,我在西域待过十多年,西域就比扬州大,而西域的西边还有极大国家,据说疆域不比我大晋小,而更西边还有国,这天下到底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柳寒现在也没自信,至少有一点很不同,原先的天下没有修炼这回事,而且这东瀛人描述的东瀛岛与前世完全不一样。
船走得不快,魏豹给柳寒倒上茶后,又在啃西瓜,吴曲则站在边上,目光四下看着,两岸的风光很好,各地的稻谷开始成熟,很显然,今年是个丰收年。
柳寒眯眼看着过往的船只,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有没有弹劾我的奏疏?”
魏豹微怔,正啃着的西瓜放下,皱眉不解的望着他,吴曲同样先是一怔,随后疑惑的答道:“不会吧,大人,这差事,咱们办得很好,江南会查抄了,主要案犯都抓住了,谁还能说什么,鸡蛋里挑骨头!”
柳寒微微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只是一个问题,没有答案,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还在吴郡,吴郡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有关,都在御史的弹劾范围内。
一般情况下,御史不会弹劾虎贲卫所作之事,但具体到柳寒,...,柳寒心里清楚,自己还有个强敌,王家还盯着他呢,帝都的谈判已经陷入停滞,两边都知道对方的算盘,都在走过场。
老黄给他的信中就提醒他,王家若想一举获胜,杀了他柳寒便是最快捷径,王泽滞留江南,恐怕也是在寻找机会,杀他。
可要杀他,除了直接出手外,还有一招,让朝廷出面,余杭东瀛人作乱,便可以成为一个罪名。
不过,这个罪名不致命,最多恶心下自己。
对于自己在扬州和吴郡所作所为,柳寒感觉宫里多半已经知道了,对于自己这个来历不清的人,宫里不会完全放手,说不定,身边这五人中便有宫里的眼线。
起身伸个懒腰,看看四下的风景,手扶栏杆,看着两岸风景。
“大人,鱼好了。”李桥在下面叫道。
(本章完)
正文 第836章 漱香斋(上)
阳光照在江面的船,也照在辉煌的宫殿上,明黄色的宫殿显得更加恢宏,气势迫人,一扫久蓄的阴森。
林公公又躺在院子里,享受着夏日的阳光,感到浑身通泰,他喜欢春天,喜欢夏天,喜欢阳光。
惬意的喝上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案几上,顺手拿起卷宗仔细看起来,看着看着,倦意起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柏公公缓步踱进,走到林公公跟前,看看他,忍不住摇头,示意下,一个小太监悄悄过来,搬了张躺椅过来,然后又端来茶杯茶壶。
柏公公坐下,同样惬意的喝了口水,仰头看着天空,明晃晃的阳光,刺眼。他不由将眼睛眯起来,心里再度纳闷,为什么这林公公会喜欢这样,这有什么舒服的。
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卷宗,看了几眼,神情随即严肃起来。
“这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林公公闭着眼答道,柏公公笑道:“您没睡着啊。”
“长眠春光中,乃平生所愿,可惜,...,唉,睡不着啊!”林公公叹口气,望着头上的翠绿,幽幽叹口气:“树欲静,风不止!老柏,江南的事,诡异!”
柏公公点头:“暗杀封霄,挑动东瀛人;胆大包天!”
“这次柳寒立下大功了,”林公公闭着眼说道:“若不是他应对得当,恐怕江南已经乱了,新税制随即也就终止,这一计,厉害。”
“谁干的?柳寒有没有抓住凶手?”柏公公急促的翻看卷宗。
“唉,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林公公面无表情:“他派人跟了,但跟丢了。”
“是真跟丢了?”柏公公皱眉问道,在这里久了,很自然有了凡事都打个问号,对任何事最初都打个疑问。
林公公没有回答,他的沉默便是一种态度。
柏公公翻看几页,拿出一页,上面记载的是柳寒这些天的行踪和言论。
“他身边有咱们的人?”
“这是自然,”林公公的声音有些飘:“这柳寒毕竟来历不清,在没完全弄清他的来历之前,必要的防备还是要的。”
柏公公微微点头,林公公的声音又飘来:“不过,以柳寒的精明,恐怕也猜到了。”
柏公公再度点头,心中禁不住涌起些疑窦。
“不过,从他在江南的作为来看,此人对朝廷还是忠心的,不过,有些事,还有些疑点。”林公公说道。
“哦,是那些事?”柏公公问道。
“也不是,”林公公微微摇头:“有些事,还得再看。”
“既然还有疑点,你就敢把虎贲卫交给他?”柏公公不解的问。
“既然有疑点,与其放在远,不如放在身边仔细盯着。”林公公慢悠悠的说道。
柏公公再度点头,密报对柳寒的言行记载很清楚,作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做的那些决定,甚至连两大大宗师一起降临扬州,都作了报告。
柏公公又仔细看了一遍卷宗,心中依旧疑惑不已,他没有看出任何疑点,在扬州,与顾玮句誕相处都很好,半点不争权;处理田凝库粮案中,连夜奔袭吴郡,无论手段,还是周密,都令人称道,那有什么疑点?甚至连中饱私囊都没有,竟是个清官能吏。
象这样的大案,就是个肥缺,办案官员不趁机搜刮的,以柏公公的见闻,就几乎没有。
柏公公扭头看了看林公公,林公公好像睡着了似的,他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口气,将卷宗放下,靠在椅子上。
似睡非睡中,忽然觉着身边有动静,连忙睁眼,小麦子正说着什么,看到他醒来,林公公笑了笑:“让他低声点,没想到还是打搅了你。”
柏公公揉揉眼睛,小麦子连忙挥手,一个小太监很快送来温水和毛巾,柏公公擦了把脸,抬头看着林公公苦笑道:“没想到就睡着了。”
“春眠困顿,人之常情,”林公公微微一笑:“正好,说说下一步安排吧,小麦子,传信江南,让柳寒尽快将赃物赃款送回来,那些田地庄园,尽快变成银子。”
“是啊,有了这笔银子,朝廷这一关就算过了。”柏公公宽慰的舒口气,塞外大捷,朝廷许下的赏赐,可朝廷府库空虚,压根拿不出这笔银子,只有靠这次抄家来填补亏空。
林公公也同样点头,熬过这一关,朝廷可以有段舒心日子过了,林公公喝了两口茶,抬头看着柏公公说:“盛怀的事可以解决了。”
“压了这么久,时机到了?”柏公公有些疑惑,盛怀的案子一直在控制中,廷尉府过了两堂,然后便压下了,不让再审了。
“小麦子,把新收到的消息说说。”林公公说道,小麦子上前一步:“祖宗,刚收到消息,盛怀的母亲死了,但盛怀没有上报。”
柏公公先是一怔,随即醒悟:“隐匿母丧!这可是大不孝。”
匿丧不报,在大晋是大罪,不光免官,身败名裂,也会被士林鄙视,子孙还会因此抬不起头来。
“你怎么知道的?”柏公公纳闷的问道:“难不成在盛怀家里还有眼线?”
盛怀虽然是封疆大吏,可还没到专门部署眼线的程度。
“是豫州的查到的,盛母几个月前便患病,前不久病逝,至今棺椁还停在家里,没有下葬。”
柏公公皱眉:“这事没实证,可不行。”
“回祖宗,这事已经证实了,豫州方面密捕了盛家的人,盛怀他母亲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给盛怀去信了,盛怀回信让秘不发丧,这封信,豫州方面已经拿到,正送往京里。”小麦子答道。
柏公公这下放心了,满意的点头:“这可是天助朝廷,这盛怀跟朝廷对着干,哼,潘链这下护不住他了吧。”
林公公又躺下了,躺椅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摇椅,他躺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神情很是惬意。
“盛怀一案,会不会牵连到潘链?”柏公公低声问道。
林公公没有答话,小麦子更加不敢开口,柏公公苦笑下,这动作已经表明,盛怀就算倒了,潘链依旧安如泰山。
要扳倒潘链,仅靠一个盛怀绝对不行,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太后不死,潘链就倒不了。
小麦子无声退下,剩下的事就要他去安排了,明天朝堂上就会有御史出面弹劾盛怀匿丧不报。
柏公公四下看看,还好除了小麦子和林公公,没有其他人听见他的话,在宫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自己怎么犯了这样一个错误。
躺在椅子上,柏公公觉着这阳光真是舒服。
可刚躺下,有小太监过来传旨,让林公公立刻去漱香斋见驾。
漱香斋,是宫内的一个雅园,每到夏季,园内百花灿烂,草木繁盛,假山流水,满园清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泰定帝时,如果不去寒山避暑,便会入住这里,只在病重那几年没有过来。
前两年,皇帝没心思避什么暑,今年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这园子,便搬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黄公公给林公公一个眼色,然后让俩人进去。
房间里,皇帝盘膝坐在炕头,面前的书案上整齐的堆着两堆奏疏,张猛潘链规矩的站在边上。
抬头看见林公公俩人进来,皇帝放下笔,温言问道:“江南的盛怀上疏,弹劾柳寒,借粮库一案,肆意抓捕良民,扰乱地方,江南现在市场萧条,民情汹涌,你们看看。”
皇帝说着将一份奏疏扔到俩人面前,林公公默不作声的拣起奏疏,翻开仔细读起来。
读毕,他顺手将奏疏交给柏公公,然后躬身说道:“回禀皇上,盛怀此疏满是不实之言,据奴才所知,柳寒在扬州抓捕的人是按照朝廷给的名单抓捕的,没有扩大,另外扬州抓捕的转运使卫振,也交代出不少人,柳寒抓了一部分,还有几个没抓。”
“没抓?为什么?”皇帝眉头紧皱,面露愠怒:“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故意放纵!”
“这,他倒是不敢。”林公公沉稳的答道:“如果是放纵,他不会向宫里报告,”顿了下才说:“这次库粮案,最重的便是扬州转运库,卫振在扬州十年,是田凝的亲信,他犯案后,扬州涉及的人众多,包括棉布行,绸缎行,盐业行,珠宝行,等等,连士族也不例外,包括陆家虞家张家,全都要抓。
如果这样,整个扬州便瘫痪了,所以,柳寒决定,对陆虞张等士族门阀不追究,但要罚款,对单纯的商家,特别是涉案数额巨大的几个商家,全数抓捕。
不抓陆虞张,是为了稳定江南,柳寒认为陆虞张这几家在江南树大根深,只要这三家不出问题,江南就不会乱。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吴郡,他放过了周家和顾家,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吴郡上下几乎都牵连进去,如果,完全按照涉案抓捕,整个吴郡将为之一空。
奴才以为,柳寒此次处置卫振一案,是很妥当的,既办了事,又没引起太大的乱子。”
皇帝闻言,转眼看着潘链:“潘卿听见了,盛怀不过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罢了,江南如果乱了,句誕顾玮为何没有报告,这么明显的事,都没看出来?!”
潘链心中苦涩,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皇帝:“臣,老了,唉!”
正文 第837章 穆公公要告老(上)
“你先下去吧,这本奏疏,你拿去批。”皇帝的语气很平和,却让潘链有点无地自容。
潘链颤颤巍巍的向皇帝行礼,倒退着出去,半道上,趔趄下,差点摔倒在地。
林公公面不改色,好像没有看见,柏公公脸上滑过一丝笑意,随即正色。
待潘链退出去后,皇帝才抬起头,示意俩人过去。
“太后说,今年夏天想去寒山避暑,朕想也是,这段时间,大家伙都辛苦了,寒山的房子够多,大家一块去,柏公公,你先去打个前站,打扫下。”
“老奴遵旨。”柏公公顺从的答道,林公公皱眉:“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启程,虎贲卫现在主力在外,桥真人外出了,灵蓝真人也不在宫里,皇上....”
林公公的意思很明显,不赞成这个时候上寒山避暑,两大宗师都不在宫里,桥真人是去某个隐世仙门拜访,灵蓝真人则去什么荒野之处找什么灵药,宫中警卫缺乏。
“不是还有禁军吗,再说了,朕不相信缺了他们,朕的安全就有问题,”皇帝很大气,也不以为然:“再说了,这要走,怎么也得再过上一个多月。”
林公公心中苦笑,桥真人和灵蓝真人这才出去没多久,按照以往的经验,俩人要出去了,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粮库一案该结案了,这柳寒干得不错,这个人,林公公,你举荐得好。”皇帝心情很舒畅,塞外的胜利,扬州新税制的顺利,让他感到重担卸下多半。
“还是陛下的洪福。”林公公答道:“只是这个人来历还是有点问题,皇上若是....”
“张爱卿,你说说。”皇帝笑呵呵的,扭头对张猛说道。
“来历不清是个问题,可问题是,我大晋有多少子民流散在外,草原,西域,吐蕃,听说海外还有,贫寒之人,为谋一食,不得不铤而走险,但这不能说他们不心向大晋,皇上胸怀天地,只要是人才,有为朝廷效力的心,皇上就会量才而用。”
张猛缓缓说着,林公公沉默半响,躬身施礼:“是奴才小心了。”
“你小心没有错,”皇帝豪爽的挥手:“说来这个人才还是你发现举荐给朕的,这要记你一功,传书给柳寒,让他尽快将查抄的银子送到京里,将财物尽快变现。”
“是,”林公公答道,迟疑下,他又开口说道:“陛下,柳寒还建议了两件事,只是这两件事,奴才以为在他职权范围之外,虎贲卫不能干预朝政,奴才便没有上报。”
皇帝心情很好,笑着对张猛说道:“看看,这老东西,忧谗畏讥的样,将来这满宫太监怎么交给你管。”
林公公正色道:“陛下,内卫不得干政,这祖训,太祖也有内侍不得干政的训导,奴才必须小心自律,否则有污陛下的圣明。”
“圣明不圣明,倒无所谓,不过,这自律倒是很好,柏公公,你可要记住。”皇帝赞赏的点头,目视柏公公说道,这是皇帝第一次明确表示,要将内卫交给柏公公。
尽管早在猜测之中,可林公公心里依旧有些黯然。
林公公不动声色拿出柳寒的一封奏报交给皇帝,皇帝先是皱眉,随后神情慢慢变得明亮,看完之后他没有照惯例立刻递给张猛,而是重新读了一遍,又凝神想了想,才递给张猛。
“张卿,你看看,可行否?”
张猛自然早就等着,没有丝毫意外的过来接过奏报。
奏报与奏疏不一样,遣词用字随意性很大,奏疏则有严格的格式,用词有严格的规范,绝不能错半点。
“在吴郡设市舶司,对出口进口的商品征税,这倒是符合他的思路。”张猛看后笑呵呵的对皇帝点头:“我看这个法子行,吴郡一地,每年的进出口额居然有数百万两,就算十税一,每年也能收到数十万两,有这笔银子,花上几年时间,便可以建成一个海洋水师,这笔生意,划算。”
皇帝点头:“这柳寒是个人才,这到江南才多久,就能提出这样的建议,盛怀在江南十年,却一点没有发现,真真尸位素餐!除了捞银子,什么都没干。”
说到后面,皇帝的恨意难以阻挡的溢出来。
林公公面色沉静,柏公公却跃跃欲试,他正要开口,林公公轻轻咳了两声,皇帝扭头看着他:“身子骨还没好?让御医看过没有?”
“已经看过了,谢陛下关心。”林公公说道,他这一打岔后,柏公公悚然而惊,立刻沉默了。
“这事让吴郡太守上个疏,尚书台议议。”皇帝说道。
“皇上,老奴求见。”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皇帝微怔,随即点头,林公公立刻转身,穆公公已经在黄公公的搀扶下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皇帝对柏公公说:“拿张凳子,给穆公公坐下。”
“不敢,老奴不敢。”穆公公颤颤巍巍的说道,黄公公在边上扶着他,穆公公拿出一份奏疏,林公公连忙接过来,送到皇帝案上。
“你也上疏。”皇帝没有看,放在边上,很显然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穆公公叹口气:“陛下,老奴年级大了,精力实在不济,老奴请求告老回乡。”
林公公大吃一惊,不由看了黄公公一眼,后者显然也大为惊讶。
“干爹,您老...,您老在说什么啊!”黄公公很是着急:“您老不过患病,太医看过了,说没啥大碍的。”
皇帝也十分震惊,穆公公不但是宫里上万太监的总管,还掌控着内卫和虎贲卫,还兼任管着禁军,宫里的安全等,全是他一手在抓,泰定帝病重那几年,他的权柄甚至超过了尚书令。
满宫的太监和宫女,从来没人想过穆公公会离开,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枚定海神针,有他在,这宫里的上万宫女和太监便觉着安心。
林公公看着穆公公,眼中满是悲戚,却没有开口,柏公公上前两步,同样不解的问道:“祖宗,您这是怎么啦”
穆公公摇摇头,冲皇帝跪下:“陛下,老奴自八岁入宫,到现在已经六十年了,前后伺候了三位主子,战战兢兢到现在,老奴老了,做事经常出差错,无法再伺候主子,还望主子让老奴回乡。”
皇帝沉默半响,眉头微皱:“你也算三朝元老了,要养老,难不成宫里还不行?”
“皇上隆恩,让奴才在宫里养老,奴才该感激,可奴才想回家了,家里虽然没什么人了,可奴才还是想回家看看,还请皇上看在老奴这几十年辛苦上恩准。”穆公公说道。
皇帝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似乎要看穿穆公公的真实想法,穆公公神情坦然,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的皱纹却更多了,几颗明显的老人斑贴在脖子和额头。
苍老,难以掩饰的苍老。
以往睿智的目光,现在满是疲惫。
“父皇临终前,对你还念念不忘,特意叮嘱朕,对你要优渥,是不是朕那做得不好,你这就非要走?”
穆公公推开黄公公,整整衣衫,慢慢跪下,对皇帝叩首,再抬头已经是涕泪满面。
“先帝和陛下的洪恩,老奴这辈子都报答不了,可老奴正是想到先帝,想到陛下,老奴这才非走不可。”穆公公泣声道:“说句冒犯的话,先帝待老奴如弟,老奴能有今日,多亏先帝教导,可老奴老了,这段时间犯了不少错,老奴想,与其将来因犯错,被陛下责罚治罪,倒不如现在告老归乡,还能落个善始善终,全了这段主奴之情。”
穆公公跪在地上,皇帝眉头稍展:“你先起来,黄公公,扶你干爹起来。”
黄公公将穆公公扶起来,皇帝沉默半响,房间里空气十分凝重,连张猛都没敢开口打破沉默。
穆公公,他的威权可不仅仅在宫里,他若离开,甚至可能影响朝局。
穆公公站起来,黄公公现在也平静下来,小心的搀着穆公公。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有点象喃喃自语,又有点象是在说服他人:“善始善终,是啊,这宫里,有几个人能善始善终的。”
抬头看着穆公公,温言道:“穆公公,你先回去吧,你要走,还得太后点头。”
“多谢陛下。”穆公公又要磕头,皇帝摆手道:“免了,免了,黄公公,扶你干爹出去吧。”
“是。”黄公公搀着穆公公出去。
林公公和柏公公目送俩人,林公公无声叹息,心中满是凄凉。
“你们也回去吧,柏公公,你拟个条陈上来,要带多少人到寒山,拟清楚。”
“是,陛下。”柏公公答道,兴致显然没有刚才高了。
“告诉柳寒,尽快将查抄的银子送京里,唉,太原王该班师回朝了。”皇帝的兴致也同样不高,语气间难掩萧瑟。
俩人离开后,皇帝看着张猛,迟疑下问道:“你怎么看?”
张猛略微想了下:“这是陛下家事,还是陛下决定吧,臣不敢多言。”
皇帝眉头再度皱紧。
正文 第838章 告老归乡(下)
林公公和柏公公出来,看到黄公公和穆公公都在前面,一个小太监跟在后面。
“干爹,你这是怎么想的?干嘛要回去,就留在京里不好吗,如果不想在宫里,儿子在城里给您找个地方,也能经常去看看您,在您跟前尽孝。”
“你呀,还不懂啊,既然要走,那就走得干干净净,做事不要拖泥带水。”
“干爹,你这一走,儿子以后还能见到您吗!”黄公公难过之极。
穆公公停下脚步,抬头看看他,又看看这宫殿,回头再看看跟上来的林公公和柏公公,不由深深的叹口气。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父子的情分,就算尽了,你们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穆公公伸手出去,小太监赶紧上前扶着,黄公公没有再往前送,今儿他值班,不敢离开太远,更不敢离开太久。
柏公公沿途都在劝,林公公却是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便陪着穆公公踽踽而行。
走了一段路,穆公公让柏公公去办自己的事,皇帝要去寒山避暑,这项工作非常繁杂,寒山在黄河以北,避暑行宫多年没用,柏公公又只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行宫中那些需要修缮,安全上怎么部署,都需要一一确定,事情多如牛毛。
林公公陪着穆公公一路行来,沿途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向俩人行礼,默默的看着这一路宫殿,阳光热辣的扑在身上。
宫女换上春衫,红粉相间,那一抹白腻,煞是动人,走动中,腰肢轻扭,顾盼间,美目生辉。
正是一年间,最美好时间。
可惜,这低头行走的俩人,全无心肠,品尝这世间繁花。
到了穆公公的小院,穆公公没有进屋,让小太监端了把椅子出来,就躺在院子里,小太监随后去边上熬药,穆公公不喜欢药味,熬药的地方在很远的院子。
“干爹,真要这样走吗?”林公公坐在他边上,低声问道。
“该走的时候就要走,”穆公公喃喃说道:“干爹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大福分了,将来你也要记住,该走的时候就走,别舍不得。”
“干爹,你不是说,我们这种的人根就在这宫里吗?您干嘛要走?”
“干爹教你最后一招,”穆公公深深叹口气:“咱们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都是这所宫里的,可主子给的,依旧是主子的,咱们这种人,靠着主子威风,可以镇宫内,镇朝廷,那些官们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着实威风。”
说到这里,他轻轻哼了声,哼出无尽的轻蔑与不屑。
“这么多年,我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因为我丢官,有多少人死在边塞,不说别人,就说那张猛吧,当年可是我亲自安排陷害他的,他的一家人在凉州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他心里能不记恨我们,还有齐王,先齐王去了,现在这个主,是个不安分的主,迟早是个祸害,你要小心他。”
穆公公不知不觉中,话题便走偏了,林公公默默无言的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象黄公公那样挽留,只是无言的坐着。
但这个态度,让人更觉着悲凉。
穆公公说累了,靠在躺椅上,林公公悄悄起身,进屋拿了床毯子来给他盖上。
穆公公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响低声说:“你比我难,如果有机会,能离开那个院子就早点离开吧。”
“唉,我知道,干爹,可老柏,唉,他不是这块料啊。”林公公轻轻叹口气。
“先帝说过一句话,人才,慢慢找,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没关系,象你这种资质的,那有那样容易找到,小林子,你天资聪慧,要不是没了根,尚书令丞相,举手之劳,可你的问题是,身份谦卑,却心高气傲,能入你眼的人没两个。
与小五相比,他更简单,更真诚,所以,先帝才让他到身边伺候,将来,他的结局恐怕比你好,但我还是要请你多照顾他。”
穆公公对门下的几个弟子的资质才干缺点了如指掌,林公公和黄公公是他最亲信的两个弟子。
“干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大家伙的。”林公公低声道。
穆公公微微摇头:“其他人不用你照顾,你只需照顾小五。”
林公公微怔,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答应,迟疑下,他问:“干爹,我对柳寒拿不准,您说此人能不能大用?”
穆公公露出一丝微笑:“不是能不能用的问题,是你敢不敢用,上品宗师,与隐世仙门若有若无的关系,手上还有瀚海商社,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差。
小林子,你知道我从先帝身上学到的最大一点是什么吗?是胸怀,先帝用人极有胆色,秋云,方回,段昌,都是先帝一手拔擢;秋云虽是士族,但在秋云之前,秋家已露颓气;方回段昌,都是行伍中人;方回不过一猎户,段昌乃刑余之人,在军中服罪;可先帝不以他们出身卑微,大胆使用。
小林子,这柳寒,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先确定一点,他是不是齐王的人,是不是鲜卑的人,只要这两点确定,你就可以用。”
“儿子明白了。”林公公点头,随后又忧心的问:“干爹,皇上和太后真会放您走吗?”
穆公公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老人斑啧啧生辉。
林公公看着他欲言又止,穆公公压低声音说:“在宫里,你要留心太后。”
“儿子明白。”林公公同样低声。
太后是宫里,甚至可以说是天下权力最大的女人,在大晋的历史上,太后可不是甘于寂寞的人,多少事件都与她有关。
第二天,穆公公便在小太监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后花园,只半天时间,他请求告老归乡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沿途的大太监都上前嘘寒问暖,纷纷挽留,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付着。
花园里,空气中都飘着香味,太后没有让他多等,一到便宣他进去。
太后和皇后都在,与几个太妃在一块聊天赏花,穆公公在她五尺远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的施礼。
“皇上说你要告老还乡?”太后温和看着他问道。
“是,老奴老了,精力实在不济,早就想告老还乡,就是想着先帝梓宫还未入土,朝廷事情繁杂,现在,先帝梓宫归葬,塞外大捷,朝廷也安稳了,是老奴走的时候了。”
“瞧瞧,瞧瞧,看这老东西说的什么,”太后笑着对薛皇后说道:“好像我们嫌弃他似的。”
“老奴不敢。”
“唉,先帝在时,常与哀家说起你,说你这人忠心,细致,宫里交给你,安心,临了,还特地嘱咐皇上,要善待你。”
穆公公泪水长流,哽咽道:“先帝待老奴之恩,老奴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太后端详着他,穆公公以袖擦泪,半响才平静下来,又慌忙向太后施礼告罪:“老奴失态,请太后原谅。”
“唉,你是老了,宫里这么多宫女太监,这么多事,都要你照顾,是挺难。”太后叹口气,眼中有些失落和寂寞。
“我们主奴能善始善终,也算一段佳话,不过,在宫里养老不行吗?得闲,咱们还能说说话。”太后的神情温和。
“老奴八岁入宫,老了,就越发想回家看看,还请太后体谅。”穆公公神情悲凉。
太后没有答话,看着满园繁花,薛皇后小心的端详下太后的神情,然后才对穆公公说:“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穆公公神情凄凉的摇摇头:“回娘娘的话,老奴不知道,只有回去后才知道。”
“你老家在哪?”皇后又问。
“老奴的老家在淮南郡,还记得当年到帝都时,坐船走了好久,在徐州停靠了几天。”穆公公答道。
皇后轻轻叹口气,微微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也叹口气:“你要走了,这宫里交给谁?”
穆公公闭嘴不答,太后看着他,秀眉微蹙,穆公公叹口气:“太后,这太监总管,掌控虎贲卫和内卫,职责重要,由谁来接任,不该老奴说话,这得由太后和皇上定夺。”
太后微微摇头:“先帝真没看错你,一生谨慎,慎言慎行,好吧,既然你要走,哀家也不挽留了。”
穆公公弯腰深深鞠躬,泣声道:“老奴拜谢太后圣恩。”
看着穆公公孤寂的背影,太后深深的叹口气:“宫里这老人越来越少了。”
忽然之间,太后看着眼前的锦绣繁花,觉着索然无味,起身道:“乏了,回吧,你们也都回吧。”
皇后和众妃起身,恭送太后回宫,宫娥们簇拥着太后离开,皇后抬头看着,笑盈盈的,眼底却有一抹阴冷。
七天之后,穆公公带着简单的行李,林公公黄公公和他几个弟子齐齐聚在十里铺,为他送行。
阳光明媚,穆公公神情舒爽,罕见的为弟子们吹奏了一曲洞箫,然后哈哈一笑,转身上了船,众弟子在船下齐齐躬身施礼拜别。
穆公公站在船头,面带微笑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雄城,六十年了,这城,这宫,无数英杰,走上人生巅峰,或落入深渊,现在自己终于脱离这个漩涡。
这一生,自己还是幸运的,可有多少人有这种幸运呢。
迎面过来条船,几个年青正兴奋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雄城,他们正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进这座雄城,丝毫没注意另一条正在离开的船,更没注意船头上那个孤单的,满头白发的老人。
正文 第840章 吴郡事
冯胜眉头紧皱,觉着他话里有话,可又没琢磨出什么来,转念一想,那醉翁之意,不知出自那个典故,抬头再看,柳寒已经不在房间里。
柳寒拜访了陆峤虞文,这俩人最近有些小动作,当初他答应两人在吴郡土地上给俩人补偿,可这次土地拍卖,瀚海商社争得很厉害,俩人觉着这是柳寒布置的,便没有争下去,让瀚海商社拣到不少便宜,可俩人心里也留下个疙瘩。
俩人在私底下便有了些小动作,针对百货商会的小动作,想要拿下会长之职。
封山番山主封霄悄悄给柳寒报告了,封山番山主封霄这次是带了大批手下到吴县,不但他来了,他还将黎山番山主黎坌一块带来了,这让柳寒非常高兴。
封山和黎山都是拟议中的百货商会的一员,有这俩人的支持,柳寒有六成把握护顾恒上位。
顾恒在帝都执行任务,就在前不久,又奉命南下前两天接到消息,他已经到扬州了,正兼程赶往吴县。
其实,柳寒对百货商会有把握,别看这几天陆峤虞文与周瑟顾侗频频宴饮,酒酣歌舞,好不热闹,可实际上,这么多年的隔阂,那是那么容易,所以,只要周瑟和顾侗不支持他们,这会长便是囊中之物。
敲打过陆峤和周瑟后,柳寒看他们的神色,心里有底了,便含笑告辞,出门之后,习惯性的瞧了眼,果然看见山田就在不远处。
回到吴县后,柳寒忽然发现,身后多了条尾巴,就是余杭的那个东瀛人山田,这家伙不死心,每天守在行辕门外,差点被守门的虎贲卫当奸细给拿了,柳寒一出门便追上来,也不言语,只是跟在他身后。
柳寒拿这小子没什么办法,他招手让山田过来,山田面无表情的跑过来。
“你整天这样跟着我,就有用吗?”柳寒问道,山田以标准的东瀛式低头:“大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柳寒一头黑线,这狗日的还够倔的,想了想,摇摇头,算了,随他吧。
他随后有去了周瑟顾侗那,俩人向他保证,百货商会一定支持他的人选。
顾恒没有让他多等,两天后便赶到吴县。
“这一路辛苦了。”柳寒见面第一句话便让顾恒十分欣慰,觉着这一路紧赶慢赶,所有辛劳都是值得的。
谦虚几句后,随着柳寒到后院,进屋后,柳寒将左右屏退,顾恒知道正事要来了。
“先说说京里的事。”柳寒说道。
顾恒正色,先清清嗓子,然后才开口:“事情很顺利,到京里后,宫里便派人来联系,曲张氏到廷尉衙门告状了,可不知为何,廷尉衙门十分拖延。
属下在京里,还见到了麦公公,当时麦公公说扳倒盛怀,时机还不够成熟,属下有些不明白,可麦公公也没说是什么。”
顾恒在京里待得十分无聊,刚到京里,他还满腔豪情,以为自己会震动京城,可没想到宫里先是让他保护曲张氏,按兵不动。
后来曲张氏到廷尉府告状,进了廷尉府大牢,按理他的任务便告终了,可宫里却让他照顾曲家的小孩,而这场控告也不过只是在帝都泛涟漪,连波浪都算不上。
最让他纳闷的是,廷尉府居然只开庭两次,负责审问的廷尉府大人只是简单的问了问,便再无下文。
在京里很无聊的当了几个月保姆,好容易才接到柳寒的度鸟传书,于是赶紧将曲家小孩交给其他人,自己飞奔赶往吴县。
柳寒很明显感到顾恒的怨气,他笑了笑说:“你要记住,进了这一行,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会死得很快。”
顾恒惶恐之极,连忙起身致歉,柳寒挥手让他坐下,然后才说:“这次让你回来,两件事,一件是吴郡内卫主管,由你担任,这个宫里已经批复下来;第二件,江南会完了,徐维很快会被处死,但吴郡的商业不能受影响,这关系到吴郡的稳定,所以,我设计规划了一个新商会,叫百货商会,以取代江南商会。
你将出任商会会长之职,另外设有总账和监事,总务,三个职务,这三个职务将分别由吴郡的周瑟顾侗,扬州的陆峤虞文,还有便是江南的商家担任。”
柳寒详细向顾恒解释了江南商会的目的,他的目的是用百货商会将吴郡的商家士族全数收揽,稳定吴郡之后,再向海外发展。
“你当上会长之后,要在暗地里控制吴郡,你知道怎么才能控制吴郡吗?”柳寒问道。
顾恒心中狂喜,这已经超乎他想象,这比扬州内卫总管丝毫不差,甚至要更好。
“还请大人指教。”顾恒尽量平稳情绪,诚心诚意的拱手。
“这得从吴郡的情况分析,吴郡北部地势平缓,晋人的力量主要在这一带,而南部则是畲人的力量,畲人的主要力量是封山畲和黎山畲,所以,你要拉住封山畲和黎山畲,拉住他们的法子就是照顾他们的利益,但也要兼之以威。
第二招便是稳住周瑟和顾侗,陆峤和虞文肯定想要大举进入吴郡,此外漕帮恐怕也想接下吴郡的船运,对于漕帮,你可以暗助他们,但不可以明着来;对于陆峤和虞文,你要暗助周瑟和顾侗,记住,你不可以直接跳进是非中,你要当裁判者,保持超然地位,才能完成你的使命。
这第三招,便是处理好与官府的关系,你要记住,你是民,他们是官,但也要记住,你有百货商会,身后有宫里和吴郡商家士族的支持,所以,这个度要掌握好,不必怕,但也绝不能轻慢。”
柳寒将他设想的如何稳定吴郡的几招全盘交给顾恒,顾恒听得心服口服,从官府到民间,再从士族到畲人,吴郡与扬州的关系,梳理得清清楚楚,自己完全不用多想,只要照着执行便行了。
“最后一点,如果我没猜错,朝廷在不久之后会在吴郡设立市舶司,负责管理海外贸易,你要在暗地里监控此事,但不可插手此事,朝廷会派专人前来。”
“明白!大人。”顾恒连连点头。
“最后,最至关重要的是,你还是内卫的人,你的身份,呵呵,你是我推荐的,这可能让你的身份受到怀疑,这你要有心理准备,但是,你依旧要尽力掩盖,提醒你以下,三友盐号是个不错的借口。”
顾恒略微想想便明白,自己是柳寒力推的人,其他人势必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联想,但他们又不确定,自己与柳寒在扬州开了个三友盐号,这想必瞒不过有心人,这三友盐号正好提供了个掩护。
柳寒大有深意的看着他,顾恒微微一笑:“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瀚海商社和三友盐号,你要好好利用。”柳寒又点了他一句,顾恒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向柳寒示意:“掌柜的,大家发财!”
柳寒哈哈大笑,将吴郡交给顾恒,其实是个冒险,但他手上实在没有更多的人选,除了顾恒外,剩下的就是林淮,可这个人,柳寒不敢放手用。
接下来,两人也不避嫌,柳寒带着他四下拜访,首先便是周瑟和顾侗,在周家再度享受了一场豪华欢宴,面对金石散,顾恒与柳寒的态度截然不同,很愉快的享受了这玩意,随即与俩人一块狂舞,柳寒则拉着静香和美香到另一间房云雨。
两女将东瀛女的柔媚展露无遗,到最后,尽管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两女依旧在竭力逢迎。
云收雨歇后,柳寒将两女搂在怀里,就像对天娜她们那样,以内息走遍两女周身经脉,很意外,两女身上居然都有浅浅的内息。
这个发现让柳寒有点惊讶,趁着两女疲倦而眠,他冷静之极的探查起两女的经脉穴道。
两女的内息修为不高,丹田的内息极为薄弱,最多也就武徒刚入门的样子,甚至可能还没入门。
“大人。”静香喃喃呢哝,美香则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胳膊。
柳寒想了想,点了美香的黑甜穴,然后向静香输入一道内息,在她体内循环,没有多久静香悠悠醒来。
“大人。”静香很快发现体内的异常,丹田内息前所未有的饱满,那种感觉十分舒服,她惊喜得差点叫起来。
“能说说吗?”柳寒的手在她的背上游走。
静香爬起来,在床上双膝跪倒,手掌交叉重叠,额头搁在手掌上。
“大人,我们是一群没家的人,不得已漂洋过海来大晋,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隐藏身份,委身为奴。”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这具美丽柔媚的躯体。
静香告诉柳寒,她们是东瀛一个叫青鸟流的忍者门派,可这个门派在动乱的东瀛中,跟随山后国作战,可山后国战败灭国,她们也就成了没主的流浪武士,并受到灭亡了山后国的伊佐国的追杀,宗里的高手相继战死,她们不得已逃到大晋,可没想到,到大晋后不久,商人便将她们给卖了,因而进了周家。
柳寒听完,没有说什么,一指将她点晕,然后又将美香拍醒,同样输入一道内息。
美香的回答与静香相同,柳寒沉凝片刻,将静香拍醒。
两女并排跪在面前,风景着实美丽。
“你们干嘛没想过逃走?”
这是柳寒一个疑问,静香苦涩的摇头,神情很是无奈和迷茫:“这里是大晋,我们能逃到那去呢?想回东瀛也不可能,追杀我们的是甲伊流,现在是东瀛最大的流门,门内高手如云,我们这点修为,....”
柳寒微微点头,这些东瀛女逃到大晋,若说有修为,也就比寻常人稍稍强点,身无分文,能跑到哪去!
“她们都是你们同门?”
静香摇摇头:“我们逃出来的姐妹只有六个,我们姐妹被周家买了,另外四个姐妹在海上花。”
柳寒微微点头:“你们认识小野和山田吗?卖掉你们的商人叫什么?”
“那个商人叫原田,去年还见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小野君,我们是认识的,只是,他可能不认识我们,山田君,我们听说过,但没见过。”
柳寒没有再说什么,静香和美香都很害怕,到大晋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知道些大晋的事,象她们这种难民似的东瀛女几乎没有保障,就算被家主打死,也没人管。
柳寒点点头,没有再盘问,身体一滑,缩进了毯子里,两女立刻会意,钻进毯子里,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边。
正文 第841章 平吴事,收徒
柳寒对东瀛人始终很警惕,尽管这个东瀛与记忆中的岛国有很大不同,但有些东西还是有相同的痕迹。
传统的岛国女人曾经是天堂的象征,以柔媚顺从闻名,而岛国的男人以坚韧残暴留名。
现在的东瀛与曾经的岛国一样吗?
他不知道。
不过,他保持深深的警惕。
第二天,顾恒头痛欲裂的爬上马车,继续随柳寒拜访了陆峤和虞文,在海上花又喝了一台,不过,没有在这留宿,晚上,随着柳寒拜访了封山畲和黎山畲山主封霄和黎坌。
封霄对柳寒感激异常,双方相谈十分融洽,随柳寒来的除了顾恒外,还有瀚海商社吴郡分店的掌柜朱炽。
这朱炽原是瀚海商社扬州分店广昌裕的二掌柜,也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老人,这次筹建吴郡分店,柳寒便将他调来主持。
“大人放心,我和黎兄定会支持顾老弟。”
封霄拍着胸脯保证,柳寒满意的点头:“吴南多山,土地贫瘠,畲人生活困苦,可只靠耕织,无法改善畲人的生活,必须要商业通畅,才能改善畲人的生活,我已经上报朝廷,为畲人修路。”
封霄和黎坌相互看看,俩人神情疑惑,柳寒露出笑容:“要想富,先修路,只有道路通畅,畲人生产的彩锦,漆器,竹编,才能卖到吴县建康扬州,才能卖出好价钱。”
封霄和黎坌这才明白,俩人齐齐抱拳:“多谢大人。”
很显然,俩人还没明白,这道路对畲人的经济发展有多大意义,柳寒也没在意。
封霄和黎坌交换个眼色,封霄小心的说:“大人将畲人的生活放在心上,我们畲人感激不尽,可这修路毕竟费时日长,倒不如容许我们开矿。”
“开矿?”柳寒有点意外,要知道开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朝廷对这种事情十分慎重。
“你们打算开什么矿?”柳寒缓缓问道。
“盐矿。”黎坌说道:“在我们黎山和封山都发现了盐岩,我们想开个盐矿。”
柳寒稍稍放心,如果是铁矿的,那几乎可以肯定朝廷不会同意,不过,盐矿倒有几分希望。
“开矿,事关重大,我作不了主,要向朝廷申请,我会尽力,不过,两位山主想过没有,这岩盐的成本与海盐相比如何?”
“这个,我们测算过,岩盐的成本要低六成,”封霄神情有些兴奋,海盐最大的问题便是靠天吃饭,靠日头暴晒,而岩盐只要加把火,熬就行,当然,产量稍微低点。
“低六成?”柳寒非常吃惊,心里压根不信:“你们没算错?岩盐要先过虑,再熬制,柴火也要算钱的。”
如果说海盐,柳寒还不太清楚工序,岩盐则要熟悉多了,他在西域便发现了岩盐,弄过岩盐指造,只是规模不大,原因很简单,他在沙漠里发现了天然盐矿,而且是精盐,只不过路途较远,用岩盐以补充罢了。
封霄微怔,柴火也算钱,封山和黎山,满山都是树,这要什么钱。
柳寒一看便明白,他们没计算过这些,便含笑解释,如果是小批量熬制,可以不算,但大规模制造就必须算进去,一棵树需要十年才长成,砍掉一棵树来熬盐,能熬出多少盐,这个必须计算,否则到时候别盐没产出多少,满山的树就给砍光了,这不划算。
听柳寒这样说,原本兴致很高的封霄和黎坌顿时被泼了桶凉水,柳寒看在眼里,便含笑说:“这样吧,朱炽是跟我的老人了,在西域,他办过岩盐,他随你们去看看。”
封霄和黎坌顿时大喜,向柳寒连连致谢,看朱炽的目光便热情起来。
朱炽微微一笑:“我这两下子还是主子教的,要说这个岩盐,首先要看岩盐的含盐量,如果含量低了,那就没有开采价值,所以,首先要确定的是含盐量,然后才定其他。”
“这样吧,待吴县事了,你随封山主黎山主走一趟,到实地看看再确定。”
“是,主子。”朱炽很恭敬的应下来。
封霄和黎坌先是忐忑不安,随即对他们的关系产生兴趣,柳寒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瀚海商社是我的产业,宫里,还有陆峤虞文他们都知道。”
封霄和黎坌这才明白,俩人都笑了,不过,他们说的什么含盐量,又让他们忐忑起来。
柳寒看出他们的不安,安慰了他们几句,然后又打听畲人有什么特产和风俗。
双方气氛融洽,过了个很舒服安逸的晚上。
第二天,柳寒便召开百货商会的成立大会,在会上,顾恒没有任何意外,以全票通过,当上了百货商会的会长。
陆峤和虞文派出的人担任了总账,周瑟和顾侗的人则当上了监事,漕帮的人则出任了总务,这个职务类似coo。
剩下的事,就不是柳寒管的了,商会的规章制度,各地要开多少分店,各分店的掌柜等等,筹建的船队,等等,都是顾恒他们的事。
这些事看起来简单,但十分琐碎,涉及各方面的利益,谈判将是个艰苦的过程,也是顾恒最好的试炼阶段,他能不能坐稳这会长,就看这段时间的表现。
成立大会后举行的庆祝宴,不但柳寒参加了,郡守冯胜也带着大批属官参加了,宴会上少不了歌姬舞女。
周瑟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过来向柳寒道谢,他自然是要道谢的,没有柳寒,周家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这人讲究恩怨分明,”周瑟豪气万分:“大人请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周家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柳寒压根没往心里去,这话要信了,他就是傻子,不过,话还是顺着讲:“如此多谢,我瀚海商社以后在吴郡就要拜托周老多照顾。”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周瑟有几分醉意,拍着胸脯保证,随后诡异的一笑:“大人,我送了两件礼物,就在外面的马车上,待会大人出去就知道了。”
柳寒一笑,看到冯胜向自己看来,便没在说什么,举杯向他遥遥相敬,冯胜也举杯相应。
柳寒在吴郡时间不长,不到一个月,手段狠辣,将江南会给连根拔起,徐维被斩首,几十号商家被抄,哭哭啼啼发配充军的,就有上百人,人市上拍卖的女人,一个月前可能还是锦衣玉食的夫人小姐,现在就沦为命运完全被别人掌握的女奴。
可光狠辣又不足以说明柳寒,比狠辣更厉害的是,他的手段还有圆滑,按说这么大的动作,整个吴郡还不得翻天了,畲人桀骜不驯,东瀛人凶悍,可都被他一一摆平。
这让原本存心看笑话的郡守府的官们又对他产生畏惧,人都是这样,原本轻蔑的对象,忽然获得了令人意外的成功,于是他们的心便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从轻蔑变成惧怕。
柳寒便是这样的人,让这些官们从轻蔑跳到惧怕。
冯胜迟疑下,端起酒杯,穿过舞姬们扭动的腰肢,走到柳寒面前。
“柳大人,江南会一案,大人劳苦功高,让下官佩服,敬大人一杯。”
柳寒含笑起身:“不敢,都是朝廷定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说不上有功。”
冯胜笑了笑,虽然到吴郡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这事不好处理,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动乱,或者留下无穷后患,可柳寒却处理得极好,没有留下任何后患,也没让吴郡伤筋动骨,百货商会取代江南商会后,吴郡便可立刻安静下来。
没等宴席结束,柳寒便起身告辞,冯胜陆峤挽留,柳寒告诉他,明天他就要返回扬州,他必须得回去收拾下,周瑟将他送到门外,冲他眨巴下眼睛,诡异的笑了笑。
柳寒拱手向众人道别,掀开门帘上车,不由愣住了,两个女人诚惶诚恐的跪在车厢内。
“静香(美香)见过主人。”
柳寒扭头回看,周瑟冲他诡异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屋。
柳寒走进车厢,静香美香膝跪,就地转身,深深的埋下头。
“起来吧。”柳寒吩咐道,静香美香抬起头,精美的妆容,俏丽的容颜,只是神情带着些许惶恐和不安。
静香美香不知道柳寒要作什么,除了吩咐了句起来吧,便没再说话,一路回到临时衙门。
虎贲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拔营,这百多名虎贲卫还要随他一块返回扬州。
看到柳寒带着两个女人回来,南笙微微皱眉,迎上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人家送的礼物,老南,怎么样,不错吧,要喜欢,我送你。”柳寒笑道,南笙摇头:“大人,这怎么可以,咱们是不能接受这种礼物的。”
柳寒笑了笑:“为何不可?咱们也是人,有七情六欲。”
“大人!”南笙有些着急,追着柳寒进屋,静香美香没敢进去,抱着个小包袱,怯生生的站在门外。
“大人,咱们是虎贲卫,是皇上的亲军,您收下这礼物,要是让言官御史知道,参您一本,那就麻烦了。”南笙低声说道。
“很简单啊,这俩美女是我买的。”柳寒觉着无所谓,南笙有些着急,柳寒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这两人是东瀛人,你就算放他们走,她们能上那去呢,国破家亡的,对了,你去外面,把那个山田叫进来。”
“大人,您这又要作什么?”南笙当然清楚那山田是什么人,这段时间跟在柳寒屁股后面要拜师,让虎贲卫的兄弟嘲笑了半天。
上品宗师的门是那样好进的!
“闲得无聊,想收个门人玩玩。”柳寒笑道,冲门外叫道:“进来,还在外面站着,我要更衣。”
静香美香连忙进去,放下包袱就动手给柳寒更衣,南笙困惑不解的看着他,半响才说:“大人,这就能拜在您的门下,大人,这要传出去,今后您身后恐怕得跟数百人!”
“那可不行,”柳寒笑道,举起双手,让静香美香给他更衣,边对南笙说道:“这山田,我有用处,打开国门作生意,就必须了解外面有什么,就算没有害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心,山田就是我了解东瀛的一把钥匙。”
南笙点点头,又看看俩人,迟疑下:“大人,这两个女子,大人最好还是谨慎为上。”
说完转身便出去,柳寒脱下外衣,让静香美香站下,他坐在桌边,沉默了会才说:“给你们个选择,一个是我送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安心做点生意;另一个便是留在我身边,我的女人很多,你们恐怕连小妾都混不上,只能为奴,你们选吧。”
两女没想到柳寒说的是这事,俩人没有迟疑,噗通跪下。
“奴愿意留在大人身边。”静香说道。
柳寒略微沉凝,问道:“你们不反悔?”
“大人,我们姐妹累了,就想找个安稳的依靠。”静香低声说道。
柳寒理解,在东瀛被追杀逃亡,到大晋被骗,品尝了太多苦难,心力交瘁,现在剩下的唯一期望便是找个靠山,好好活下去。
“大人,奴,”静香迟疑,有些胆怯,有些犹豫。
“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奴家姐妹六人逃到大晋,我们姐妹有幸遇见大人,就想,就想,大人能不能将我们的姐妹也接出来。”静香越说声音越低,感觉这个要求很不合理。
柳寒起身走了两步,看着静香,静香的目光中满是期待:“有情有义,行,她们叫什么名字。”
静香大喜,几乎蹦起来,扑过来抱住柳寒,拼命的亲吻他,泪水沾湿了他的脸。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静香愿为大人效死!”
柳寒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这人,久了你就知道了,好伺候,也不好伺候。”
正说着,南笙在外面禀告,柳寒让静香美香站在身后,然后吩咐道:“让山田进来吧。”
山田进门便跪在地上,柳寒看着他,山田沉声道:“徒儿拜见师傅。”
“你跟在我身后好些天了,诚意够了,现在,最后一关,”柳寒盯着山田:“静香美香有四个同门师妹,失陷在海上花,你去把她们赎出来,记住,不能用武力,只许用银子,但我只给你一千两银子。”
山田重重的叩首:“请主上放心,我这就去。”
柳寒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他:“我知道你有银子,但不许用你的银子,就这一千两,如果赎出来了,以后就可以跟着我,否则,你就回余杭吧。”
“请主上放心。”山田咧嘴一笑,转身就出去了。
正文 第842章 小园说志向
两天后,柳寒带着人马返回扬州,扬州还有一大票事等着他,卫振一案的案犯还关在牢里,抄了数百万银子还要送帝都,这些都要等到他回到扬州去处理。
船还没靠岸,他便很意外的看到句誕和顾玮站在码头,心中不由有些纳闷,顾玮到下面的县巡查,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可俩大钦差亲自到码头来迎接他,这个举动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呵呵,子民老弟,这一趟辛苦了!”
柳寒刚踏上跳板,还没下船,句誕便笑呵呵开口了,他急忙下船,还没踏上岸,便抱拳施礼。
“两位大人亲自来接,下官诚惶诚恐!”
上岸后,柳寒便冲俩人深深一躬,句誕呵呵笑着:“子民,这就见外了,你老弟在吴郡大展神威,还吴郡一个朗朗青天,我们来接一下是应该的。”
“大人过誉了,为朝廷效力,乃柳某应尽的职责,况且,朝廷方略早已拟定,柳某不过照方抓药罢了。”柳寒依旧很谦虚,绝不肯将大帽子带上。
句誕哈哈一笑,没有再继续,柳寒又向顾玮施礼:“顾大人才是劳苦功高,巡视五县,推动新税制,着实辛苦。”
顾玮含笑道:“辛苦命,说来还是子民老弟,八面玲珑,朝廷的差事办了,可谁也没得罪,佩服,佩服。”
柳寒苦笑下:“大人这是夸我呢,还损我?”
“你说呢?”顾玮故意反问道。
“那,就当大人夸我好了。”柳寒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就像吞了粒黄连丹似的。
顾玮和句誕微怔,三人相视,忽然同时大笑起来,句誕拉着柳寒向回走,没有马车,扬州城内外,水道纵横,就算是官衙距离码头也不远。
到了屋里,三人随意坐下,柳寒问道:“两位大人,朝廷是不是又有差事了。”
句誕顾玮相视一笑,句誕笑道:“聪明!朝廷秘旨已经到了两天,就等你柳大人回来了。”
“哦,不知这次又是什么差事?”柳寒小心的问道。
句誕正要开口,顾玮却笑道:“子民猜一猜。”
柳寒皱眉:“大人是要考考卑职,这个卑职却不擅长,朝廷的事,太多,猜不过来。”
顾玮微微摇头,大有深意的笑道:“子民是藏拙了。”
“所见相同。”句誕笑道:“今晚咱们为子民接风。”
“大人,还是不要了吧。”柳寒苦笑下:“离开吴县时,已经喝了好多。”
“咱们不去外面,就后院,就咱们三个。”顾玮说道:“这事办完,咱们恐怕就该回京了。”
“回京?”柳寒微怔,随即露出一丝喜色:“朝廷决定了,要动他了?”
顾玮微微点头。叹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也算恶贯满盈了。”
句誕也叹口气:“盛怀这次是难逃了,走吧,咱们喝一盅去,子民,这次吴郡干得漂亮,里外,朝廷上下,都满意,这可不容易。”
柳寒随着他起身,顾玮也起身,一块向后院走去。
“我就不如子民了,这上下左右得罪了一大堆人。”
“大人,您做的事和我不一样,我那是打扫房间,您要难上一百倍。”
无论是新税制还是前面的新盐税,顾玮都得罪了不少人,朝中的贵人,下面的士族,还有扬州的商家,被他得罪了个遍。
句誕呵呵笑了,三人中就他没事,一身轻松的来,一身轻松的回去,不过,这次随着盛怀倒台,塞外大捷,皇上恐怕有足够的底气改组尚书台。
等回到帝都,尚书台恐怕就该大变了。
“子民,你在吴郡辛劳,知不知道扬州的事。”
在小花园里刚坐下,顾玮便含笑问道,柳寒摇头:“这还有啥大事?大人就别打哑谜了。”
顾玮微微一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说:“你在吴郡奔波,扬州可被人趁机占领了。”
柳寒有些纳闷,他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报告,顾玮看他的神情,心里有些诧异。
“你真不知道。”顾玮微微摇头,有些惋惜的告诉他,就在他在吴郡期间,张荥在扬州迅速重建了盐业商会绸缎商会粮食商会等等,各商会现在又重新掌握在他们手中。
柳寒恍然大悟,难怪张荥没到吴郡去,原来留在扬州办这事,可还不得不说,他们机会抓得真好,当然这也是他们有的深厚根基所至。
“怎么,有没有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句誕笑道。
柳寒摇头:“都是为朝廷效力,那来嫁衣之所,如果说我是作嫁衣,两位大人又是为何呢?这脓包总是要挤的,挤了脓包,朝廷得了好处,百姓得了好处,那有什么不好。”
“这话说得好,”顾玮赞赏的点头,下人送来酒菜,顾玮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只要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那就是对的,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柳寒不由乐了,句誕也笑起来,顾玮察觉到用词不恰当,连忙解释:“这也算是一种替天行道,我们读圣贤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安邦定国,济世救民吗!”
“这话在理,”柳寒点头,随即又笑道:“读书人就当存有这个志向,就像道典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句誕拍手鼓掌:“说得好,朝廷要的就是要安民,为官就是要为百姓负责。”
三人慷慨激昂一番,柳寒觉着心里有些腻味,这顾玮还好说,名满天下,可句誕这样说,就显得有点怪了。
夏日里坐在这小花园,享受习习暖风,看着满园繁花,那滋味可比什么都舒服。
喝着小酒聊天,乃人生一大快,句誕即兴作诗,顾玮乘兴相和,柳寒也随口抄袭一首,让俩人佩服不已。
三人都没提明日缉拿盛怀之事,圣旨交给柳寒看过,宫里点名让柳寒出面缉拿盛怀,柳寒依旧没问,句誕顾玮在扬州,他们若没有准备,他们还是句誕顾玮吗。
不过,圣旨上没有说拿了之后怎么办,是在扬州审还是送帝都廷尉府,若是前者,麻烦就多点。
这一顿酒,一直喝道深夜,句誕醉了,被下人扶回房间,顾玮也有七分醉意,柳寒倒丝毫不掩饰酒量,跟喝水似的。
“今年的春粮已经收上来了,你知道吗,增收了多少,足足两倍,银子也达到四百万两,这才一个郡,如果扬州六郡全数推行新税制,仅扬州的岁入便可达到千万两,若再加上冀州徐州荆州,朝廷岁入便可超过两千万两,如此,朝廷便有银子安置流民了。”
柳寒有几分疑窦:“可大人,这只是一个方面,银子只是安置流民的一个要素,必不可少的要素,但安置流民还需要土地,这才是关键,没有土地,流民还是没办法安置。”
顾玮喝了口酒,点点头:“这话对,总有办法的,哼,其实,不是没办法处理,从士族手里夺,天下士族,那家没有多占土地,只要朝廷肯查,肯定能查出来,只要将这些土地拿回来,安置流民的土地便有了。”
柳寒眉头微皱,瞬间又展开,露出一丝微笑:“您这话说得对,只是清查土地可不是小事,这士族的力量强大,他们恐怕没这么容易摆平。”
“那有什么,敢呲牙者,掰之!”顾玮信心十足。
柳寒神情凝重,显然没有他这样有信心。
从前朝到现在,上千年了,皇帝换了很多,士族巍然不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要动他们,就算皇帝也得掂量掂量。
“乘风上青云,展我平生志!”顾玮漫声吟道。
“顾兄这是,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好志气!”柳寒大笑起身:“我不喜欢现在的诗,矫揉造作,毫无男儿气概。”
“这诗词与风气有关,本朝初年,勇武之气盈朝,诗词多有杀伐之音,现在承平日久,男儿气少了,脂粉气自然就多了。”顾玮也叹息道。
“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顾玮喃喃道,有些怪异的看着柳寒,柳寒没有留心,坐在椅子上,看着荡漾在水面的半月,嘴角还有淡淡的微笑。
“想什么呢?”顾玮问道,柳寒回头看着他:“我在想,这天下流民都该感谢顾兄。”
“感谢我?以后不骂我就好了。”顾玮幽幽叹道。
“骂你?你作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柳寒笑着打趣道。
顾玮一笑,半响才幽幽叹道:“人言可畏,这世间颠倒黑白的事少吗。”
柳寒微怔,不由敬佩的看着顾玮,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句人言可畏,道尽人生沧桑。
月光如水,浇灌在满园花瓣上。
第二天,柳寒带着上数百虎贲卫走进了扬州刺史府,盛怀似乎料到了,他端坐在大厅,看着柳寒。
“盛怀盛大人,圣旨到,起来接旨吧。”
盛怀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园的阳光,轻轻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柳寒淡淡的说,他身后的曲路的目光就像两把刀似的,恨不得刮了他。
“你不懂,你不懂,人在江湖,那能随心所欲。”盛怀平静的转身跪下:“臣盛怀恭迎圣旨!”
柳寒展开圣旨,照着念,圣旨很严厉,盛怀的罪名足有十八款,匿丧不报,只不过排在第七位。
盛怀的神情始终很平静,没有喊冤,周围的下属也没言语,每个人都那样平静,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拿下。”
曲路上前一巴掌将盛怀的官帽打掉,魏豹将木枷给盛怀带上,盛怀满头白发,风一吹,凌乱不堪。
正文 第843章 密审(上)
两天后,朝廷发明诏,公布盛怀罪行,十八条大罪,条条令人愤慨,朝野大哗,朝臣们纷纷上疏,要求严惩,顾玮奉旨代理扬州刺史,三天时间里,弹劾了十多位扬州官员,扬州官员人人噤若寒蝉。
抓了盛怀后,宫里来了密旨,让柳寒密审盛怀,柳寒琢磨宫里的意思,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在柳寒看来,抓了盛怀便可以在扬州全境推行新税制,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在打扫战场。
盛怀带着脚铐手铐进来,柳寒吩咐给他搬个凳子,让他坐下,还给他上了杯茶。
“茶不好,随意。”柳寒神情平静,就像朋友聊天似的。
盛怀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口,放下茶杯后,看着柳寒,面无表情。
“衙门里的规矩,你都懂,”柳寒说着吩咐将边上的门打开,一个书办坐在里,书办看到门开了,连忙站起来,柳寒吩咐他说:“我们聊,你负责记,不用躲着藏着。”
书办迟疑下点头,上次审卫振时也这样,不过交上去的记录,却是整理过的。
盛怀依旧很平静,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寒。
“盛大人,今天咱们聊聊,随便聊聊。”柳寒含笑说道。
盛怀冷冷一笑:“聊什么?你是主审官,我是犯人,能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聊,你是官,当了几十年官,我呢,官场新兵,想向老大人请教下如何才能当官,如何才能当更大的官。”柳寒说道。
“当官?”盛怀嘲讽的看着柳寒,柳寒微微点头:“不错,是当官,不为当官,我跑官场来作什么,我瀚海商社干得好好的,要银子有银子,要美女有美女,我干嘛跑当这个官。”
盛怀的情绪并不高,看着柳寒,神情玩味,却多了几分兴趣。
柳寒重重点头,随后叹口气:“你这个案子,有几个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比如,大人为何一定要拒绝新税制,你不是不知道,推行新税制的决心很坚定,你在官场几十年了,我都看明白的事,自然瞒不过你,可你依旧坚持对抗,这是为何?”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盛怀神情冷漠,随口道:“你是商人,当然不懂,我这是为朝廷,为天下,才反对新税制。”
“这我不懂,”柳寒摇头说:“新税制,我听顾大人说起,对朝廷对百姓都有好处,你为何要反对?”
盛怀的神情更加鄙夷:“给你说了,你就能懂?”
“这不是向大人请教,”柳寒神情恭敬,含笑说道:“昨天还听顾大人说,如果全国都推行新税制,朝廷每年可增加岁入上千万两,如此,天下流民可以安置,如果真象他说的,这是好事啊!”
“好事?!”盛怀连连冷笑,柳寒皱眉问道:“难道不是?”
“这是祸国之策,”盛怀神情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太祖立国之初,便立誓与士族共天下,这是国本,懂吗,国本,我大晋八百年了,期间多少艰难,都是在士族辅佐下,协力共渡,化险为夷,不说远了,就说先帝对鲜卑一战,如果没有士族的协力,秋云,方回,段昌在前面作战,他们的粮食是那来的,鲜卑人进攻渤海,段昌八千人马守南皮,可你知道,除了这八千人马,还有多少士族私兵和家丁,告诉你,足足两万。”
柳寒微微点头:“这是个答案,可新税制皇上喜欢,你这样与反对,那不是与皇上对着干吗?”
盛怀淡淡的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只是皇上的天下,皇上只是被蓬柱张猛那些人给迷惑了。”
“迷惑了?我看不是,还是朝中有人吧。”柳寒浅浅的刺了他一句:“我知道,你给尚书令潘链送了不少银子,潘链是太后的父亲,他有太后护着,你有潘链护着,皇上就奈何不了你,对吧?”
盛怀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一笑,柳寒又说道:“顾大人弹劾你贪污受贿,朝廷已经查实了,可依旧无法奈何你,所以,你心里就定了。”
盛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柳寒心里暗骂,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过,他也指望这样一番话就能打动盛怀,将他心里的话全倒出来。
又说了几句,柳寒便吩咐送盛怀回牢房,盛怀愣了下,书办起身将录下的口供拿来,让盛怀画押摁手印。
“告诉看守,盛怀要单独关押,记住,饭菜不需亏待,但,任何都不准与他说话,他的目光所至,不能有任何人。”
命令被严格执行,盛怀关在牢房里,牢房很安静,可就是太安静了,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一个给他送饭菜的狱卒外,其他什么人都看不到。
盛怀开始还没觉着什么,可两天后便感到不自在了,有话没话的找话跟狱卒说,可狱卒压根不理他,三天下来就把他急得心急火燎的。
第四天,看看天色又晚了,狱卒将牢门打开,盛怀不明白,试探着出来,牢房里多了两个虎贲卫,他心里明白,随着虎贲卫向外走。
到了外面的房间里,灯笼照得通亮,柳寒坐在桌边,桌上有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盛怀在心里冷冷一笑,看来还是不死心,他也没冲柳寒施礼,径直坐上去,端起酒壶就给自己倒酒。
柳寒也不说话,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一壶酒看看就见底了,盛怀忍不住了。
“怎么?今儿就喝酒?”
柳寒耸耸肩:“没事,就请前辈喝杯酒。”
“就喝酒?”盛怀微怔,柳寒点点头,盛怀不死心:“你就不怕朝廷追究你失职?”
“失职?失什么职?”柳寒很纳闷,十分好奇。
“朝廷让你审我,你审不出结果来,朝廷还不治你的罪?”盛怀神情带着丝倨傲,语气中便带上了教训的味道。
“哦,这事,”柳寒恍然大悟,笑道:“多谢前辈为我担心,不过,这事不要紧,你的事,已经有证据了,有没有口供都不大紧,你不知道吧,就说匿丧不报吧,朝廷让汝南郡守和...,你老家的那个县令,入府查看,所以,这事已经证实了,还有,你家人霸占田产之事,你家的账本就已经足以证明了,嘿嘿,五两银子一亩,盛大人,你作得好买卖,啥时候,给我介绍介绍。”
盛怀放下酒杯,看着柳寒:“按照朝廷制度,钦案必须要有口供,否则要追究主审官失职。”
“失职?我没失职啊,”柳寒摇头,指着边上记录的书办:“他不是正在记录吗,到时候,你签字画押,摁上手印,这不就是口供。”
盛怀哑然失笑:“这也算口供?”
“那什么算口供?”柳寒问道:“好吧,我问你,为何匿丧不报?”
盛怀轻轻叹口气,这是他心里的隐痛,柳寒没有逼问,只是安静的等着。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盛怀深深的叹口气:“这什么时候,新税制推行正急,卫振一案,牵动扬州地方,这个时候我能走吗?”
“所以你就匿丧不报,”柳寒摇摇头,惋惜的说:“我说老盛,这事你办得不妥,你想啊,老夫人病故,这纸包不住火的,这要泄露了,就是大罪,身败名裂,再说了,这扬州不是离不开你,你走了,还有王泽他们,他们也是士族,还是千年世家,王家的势力比你盛家可大多了,有他们顶着,这新税制的阻力只能更大,你说是不是?”
盛怀没有说话,阴影里的厉岩不由一阵恶寒,柳寒又加了把火:“再说了,不是有太师在朝中,下一个刺史,不一样得挡着新税制。”
盛怀神情木然,柳寒轻轻叹口气:“我觉着这事上,你上了别人的当。”
盛怀还是没说话,不过神情却有写异样,柳寒微微摇头:“你看这次扬州抓了这么多官,可就没有王博,你觉着这是什么原因?”
盛怀大为惊讶,抬眼看着他,王博是他的亲信,扬州长史,在扬州可以称得上第二号人物,居然在这次幸存了!
这是什么原因!
柳寒端起酒杯小小的品了口,目光注意到,盛怀的手不住弯曲又张开,心里知道有门了。
“第二个晚辈不懂的是,你家里抄到的银子,对不上账,实不相瞒,你的管家已经被我拿下了,可账目对不上,有些银子的用途很奇怪,你的管家也说不清楚。”
“很简单,那些都送到京里去了。”盛怀说道,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其实,我就算告诉你,又怎样。”
柳寒笑道:“那说不定。”
盛怀抬眼看着他,目光颇为玩味,柳寒神情坦然,盛怀拿起酒杯,一口喝干,目光挑衅。
“我就算告诉你,你敢查吗?”
“敢不敢查,是我的事,说不说,是前辈的事。”柳寒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希望得到这个消息。
盛怀想了想:“我在扬州这些年,总共收了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我猜猜你抄到多少?十五万两左右,对不对?”
柳寒心中微感意外,这盛怀对家里的情况非常清楚,这次在盛怀扬州家里抄到的银子是十五万两千多两,就是因为数目差距太大,所以才要问一下。
“其实很简单,除了,老家送回了十万两左右,其他的都送到京里了,不说别的,先帝娶当今太后时,我就送了贺仪十万两,去年太后寿诞,我就送了八万两银子。”
“可这也不够,才十八万两。”柳寒补充道。
盛怀笑了笑,笑意中带着丝鄙夷,那眼光就像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正文 第844章 密审(下)
柳寒神情自若,他当然清楚,除了太后皇帝那,朝中的高官恐怕多数都收了他盛怀的银子,包括前齐王。
在夺嫡之争中,盛怀是支持齐王的,皇上继位后,盛怀却屹立不倒,甚至连潘链都成了他的保护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盛怀送了重礼。
“听说盛大人与先齐王殿下甚为交好,大人能出任扬州刺史,乃先齐王力荐,估计送了齐王不少银子吧。”
盛怀目光一闪,冷笑道:“是不是想吧齐王拖下水?”
柳寒含笑不言,算是默认了,盛怀哼了声:“实话告诉你吧,我送过很多人银子,光潘链前后就送了三十万两银子,太后那,每年送五万两银子,你敢查吗?”
“不敢。”柳寒很坦率的承认,随后释然:“难怪你敢与皇上对抗,有潘链和太后在后面撑腰,还有什么不敢的。”
盛怀冷笑下,起身道:“老夫乏了,你要还想知道什么,改天,咱们再聊。”
柳寒点头,书办将口供拿来,盛怀看也不看,便画押摁上手印,转身拖着脚链走回牢房。
出了牢门,南笙小心的上前,当时牢房里,除了那书办,就是他和厉岩俩人,盛怀是重要囚犯,由南笙带着五十名虎贲卫亲自看守,除了他们,谁也不准接触。
“大人,你就不担心?”南笙忽然低声问道,柳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展颜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知道,有些案子审了犯人审官员,朝廷的有些隐秘被抖露出来,所以,很多人害怕,我也怕,但害怕有用吗,没用。既然没用,那害怕做什么,再说了,朝廷不能不讲道理吧,盛怀贪了这么多银子,他的那点家产压根抵不上,这银子去了那,不得问清楚。”
“大人真是....。”南笙不由摇头,好些官接到这种案子就吓得要死,审案时生怕犯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而犯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在审案时,气焰比官还嚣张。
“南大人,我教你一手,这种案子,口供是要上送的,你把口供原件密送宫里,等宫里的指令下来,你再处理口供,把隐秘的部分删了,再把干净的口供送到尚书台,这不就完了。”
南笙惊讶之极,随即明白,这是最好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处理方式,但也只有他们虎贲卫才能这么干,其他官那有这样便利与宫里联系。
厉岩沉默的跟在身后,从吴县回来后,柳寒便将他调到钦差行营,虽然没有进虎贲卫,但也在钦差行营当差,而且还是在柳寒身边,这让他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不过,此举也带来点小麻烦,他受到虎贲卫们若有若无的排斥。
所以,厉岩在柳寒钦差行营的说话做事十分谨慎,他本来话就少,现在就更少了。
“大人,您为何不让人与那盛怀说话?”厉岩忽然开口问道,前几天,盛怀还一言不发,今天却侃侃而谈,这里面的变化看上去好像他是故意泄露些让柳寒为难的线索,可厉岩却觉着与柳寒之前的策略有关。
“这人啊,是需要交流的,那怕哑巴也需要交流,不让与他说话,就是憋他,等到有人肯与他说话时,他便会迫不及待的说,我再稍稍诱导下,自然就成了。”
柳寒说着露出了笑容,轻轻补充道:“这法子,我在西域用过,抵抗最久的也就五天,盛怀嘛,老了。”
在扬州,柳寒的事依旧不少,最主要的是查抄财物的拍卖和银子转运,宫里回信同意让通汇钱庄转运,而且同意给一分银子的费用,这让柳寒省了不少事。
吴县的拍卖组织很匆忙,这有故意的因素,扬州的拍卖便不会再那样,柳寒回到扬州便开始组织拍卖,各地有意的商人陆续来到扬州。
第三次审理,柳寒让盛怀足足等了五天,五天里,盛怀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人与他说一句话,把他憋坏了。
再次见到柳寒时,盛怀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度,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口。
柳寒却一点不着急,神清气爽,态度虽然依旧平和,但却不急不躁,气度从容。
“我有些奇怪的是,卫振与很多人作生意,也送了很多人银子,可却没送银子给你,这是为何?”柳寒先从卫振案开始,卫振一案,朝廷已经批复,没有任何意外,斩立决,家属发配凉州为奴,家中三十岁以下女子拍卖为奴,卖不出去的,也一律发配凉州。
与卫振一块被判斩立决的,还有转运使衙门的十多个官,发配凉州的还有七八个商家,这七八个商家都是扬州的大商,不是大商也不敢作这样的生意,涉及扬州盐业商会绸缎商会和粮食商会等数个商会。
柳寒这几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杀人的刑场,整理拍卖的财物,加上有意凉凉盛怀,这才拖延了五天才来。
“他送过,老夫没敢要。”盛怀的声音有些嘶哑,柳寒露出疑惑之色,盛怀解释道:“卫振作的事,老夫有耳闻,只是此事牵扯到很多人,老夫没有那个胆量,他作这样的事,暴露是迟早的。”
“老前辈谨慎,令人佩服。”柳寒赞赏的给他倒上酒,这盛怀收了不少银子,平均每年达十多万两,这个数目十分惊人,大概也只有扬州这样的富庶之地才能达到,要在凉州,想都别想。
盛怀的神情隐隐有几分得意,柳寒的目的并不在卫振案上,这个案子早就查清楚了,卫振也承认没给盛怀送银子,甚至在言谈中隐隐对盛怀有几分瞧不起。
转运使衙门是独立机构,有自己的办事机构,甚至还有兵丁,地方官府压根就管不了。
柳寒之所以提起这个案子,目的就在让盛怀松懈,彻底松懈下来。
“两年前,你有一笔银子,大约三万两,送到冀州,这笔银子是作什么了?”
盛怀微怔,警惕的看着他:“这是给常山郡王的,我为一个子侄买个官。”
柳寒微微点头,迅速又问:“去年又有一笔五万两银子,同样是送到冀州,一年买两个?”
盛怀张嘴要答,却又闭嘴不言,这条线索是从盛怀家账房嘴里敲出来的,最近几年,盛怀往帝都和冀州送的银子明显多了,这让柳寒很是怀疑,其中有什么目的。
“怎么啦?老前辈有什么顾虑?”柳寒追问道。
盛怀冷笑下,没有答话,只是抓起筷子快速的吃菜,柳寒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嘲笑道:“老前辈还是有不敢言之事。”
盛怀冷笑:“你不要激将,激也没用,老夫会说的自然会说,不会说的激也没用。”
“五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说说看,是送给谁了?”柳寒含笑问道,今天,他将盘问的重点放在最近几年的支出上,查看盛怀家的账本,最近几年的大额支持明显多了,这让他很是疑惑不解。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朝廷给的俸禄不足,当官的暗中都有运作,你在帝都和王家打生打死,王家的船队毁了,王家想要重建船队,缺银子,找我合作,双方算股份,我占四成。”
这是个很意外的消息,柳寒大感兴趣:“五万银子才占四成,这船队的规模可不小。”
这个时代的工艺落后,但不管怎样,都是内河船只,一条货运大船的造价要两三千两银子,当初柳寒与萧雨合作建船队,柳寒前后投入近十万两银子,但那是漕运船队,船只数量高达五六十条,而且还包括接受漕帮的码头,漕帮码头是和平移交,名义上也要花钱买的。
所以,五万银子只占四成,那么这个船队的数量肯定十分庞大。
“如果能夺回漕运,这五万两银子,几年就赚回来了。”盛怀很有信心,柳寒的眉头却皱起来,他已经算到王家会重建船队,可没想到王家那位老祖宗决心这样大。
“王家,又是王家。”柳寒低声细语,盛怀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王家可是树大根深,千年世家,没那么容易对付,你惹上了他们,今后可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柳寒淡淡一笑:“前辈就不用为我操心了,王家,哼,在你眼里是庞然大物,可在我眼里,不过是快死的僵尸,差的就是谁来补上最后一刀。”
盛怀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年青人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要狂妄自大。”
“狂妄自大?我和他斗了一年多了,王家那位老祖宗也没拿我怎样,庞然大物,看起来很吓人,人们习惯了,可实际上,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盛怀连连冷笑,柳寒又问:“你给潘链送银子,就送了一次?”
“两次,一次三十万两,一次两万两。”盛怀这次很爽快,回答得干净利落:“他当上尚书令才几年,已经够了。”
柳寒想了想,忍不住叹口气,这潘链也太能捞了,这才几年,单单一个盛怀就三十二万两银子,若再加上其他州的进项,恐怕有百万银子的进项。
当初齐王那么大的声势,可在当今继位后,却没有什么人事变动。
在大晋当官,真好!
正文 第845章 送行
同样是晚上,月色晕黄,昭示一场大雨便在眼前,牢房阴森,灯笼通亮,卫振也与盛怀一样,带着手铐脚链,步履蹒跚的走出牢门,抬头看看天色,深吸口清新的空气,精神略微好转。
提着灯笼的虎贲卫,将他带到边上的房间,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一桌酒席,卫振走进去,虎贲卫将门关上。
里屋的门开了,柳寒从屋里出来,卫振的目光迅速从他身上滑过,落到边上的小孩。
“爷爷!”
小男孩先是迟疑下,然后便跑过来,卫振弯下腰,将小男孩抱住,泪流满面。
“爷爷,我怕!”
“不怕,不怕,小安乖乖的。”卫振声音哽咽嘶哑,肮脏破烂的囚衣擦擦眼泪。
小男孩显然很害怕,死死的包住他,卫振低声安慰着,半响才抬头看着柳寒。
“多谢。”
两个字很平淡,却很诚恳。
“不用。”柳寒说着作个手势,请他坐下,目光怜惜的看着小男孩:“在我的思想里,谁的罪归谁,这种牵连家人的做法,我很不赞同,但,这是朝廷的规章制度,我也没办法。”
这是柳寒的真心话,作为受过现代法制教育的人,很难接受这种株连制,一人犯罪,全家遭殃,连这个几岁的孩子都无法幸免。
卫振的判决已经下来,卫振和同案官员全部斩立决,连秋后问斩都轮不上,但这已经是开恩了,同案的商人,斩立决的有四个,金额较少的,发配凉州,充军边塞;所有案犯的家人,男子和四十岁以上的女人全部充军凉州,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则全部拍卖为奴,拍卖所获,上缴国库,以抵贪污。
充军凉州,路途遥远,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汽车火车,几千里路全靠两条腿走过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别指望押送的兵丁会好好待你,他们心里烦着呢,这几十家数百口人,能有一半走到凉州,就算老天开眼了,再算上艰辛的苦役,等遇上大赦时,能有百分之一活下来,就算幸运。
眼前的小男孩,柳寒敢打赌,他不可能活到凉州。
“爷爷,姐姐呢?我想要姐姐。”小男孩抬头看着卫振,显然他和姐姐的感情很好。
卫振无言以对,无力的摇摇头,柳寒轻轻叹口气:“你打算把他送到那去?”
“豫章郡彭泽县有个小山村叫野麦村,我有个朋友,叫徐湖,他住在那,我对他有大恩,他住在这里,也是我出的银子。”
柳寒看着那憔悴的小男孩,沉凝片刻:“这个人怎么样?能放心吗?”
卫振一怔,很是讶异的看着柳寒,柳寒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那小男孩,小男孩正拿根鸡腿吃着。
“慢点,别噎着了。”柳寒温言道,小男孩怯生生的,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吃得慢了。
“喝口汤。”柳寒给他舀了碗汤,小男孩小心的接过来,看看柳寒又看看卫振,卫振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小男孩这才小心的喝了口。
“谢谢。”卫振再度道谢,柳寒也再度拒绝:“不用。”
“我造的孽,累及孩子,....。”卫振眼眶红了,从进牢房到现在,他的态度便一直很强硬,可现在却软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寒也叹息道,他忽然发现,这个时代的贪官和前世一样,都是翻船后才开始忏悔。
卫振看着他,微微摇头:“你不该进官场,这官场不适合你。”
柳寒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他,卫振说道:“你这人不够狠,官场上要够狠,要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斩草除根,可你这人做不到,你知道吗,现在若是你我调个个,你是囚,我是官,我才不会作这样的事,我会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卫振居然如此直接,让柳寒非常意外,他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是为何?你就不怕我反悔?”
卫振微微摇头:“我虽然贪了银子,可这几十年见过不少人,这双眼睛还没瞎,你要是反悔的人,我自己把这双眼睛挖出来,至于说到为何?这是你不了解大晋官场。”
柳寒看着他,卫振轻轻叹口气:“这大晋能当官的,当大官的,都是士族,方回段昌,那是时势造英雄,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你要换个时间,他们最多混个队正,顺便说一句,你要不是在虎贲卫,也当不上校尉。”
“为何?”柳寒问道,卫振有点意外:“你不知道?这虎贲卫是皇上的亲军,执行的都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太尉府压根管不了,也是唯一靠才干升迁的地方。”
这下柳寒有些明白了,卫振又说道:“这天下就是这样,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少,我进了这,就没指望有人雪中送炭,柳大人,你能为我卫家保留一丝血脉,我卫振九泉下也感谢你。”
小男孩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从锦衣玉食到阶下囚,囚房的饭菜自然不会好,他大概很长时间没见到这样好的饭菜,吃得狼吞虎咽的。
“别急,别吃太多,”柳寒笑眯眯的对小男孩说:“以后还有,这样吃可不好。”
小男孩看看他,又扭头看看爷爷,卫振含笑对他说:“少吃点,不要太急,以后还有。”
柳寒又给他倒了碗汤:“喝点汤,你饿了太久,不能一次吃太快太多,这样对胃不好。”
小男孩轻轻的嗯了声,他喝了两口汤,忽然抬头看着柳寒,眨巴下眼睛:“叔叔,你能带我去看看姐姐吗?”
柳寒微怔,抬头看着卫振,苦笑不已,卫振轻轻叹口气:“他姐姐叫卫灵,今年十一岁了。”
“我听说以利相聚者,利尽则友散,你确定能相信那位朋友?”柳寒再度问道。
卫振苦笑不已:“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利益熏心之人,相交也是利益熏心之辈,但这个朋友,我还是相信的,本来托付给我卫家是最好的,可...,他的身份,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他有危险。”
柳寒微微点头:“好,他妈妈叫什么?”
卫振愣住了,他当然清楚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半响才说:“唉,多谢,他妈妈叫卫谢氏,是淮阳谢家的女儿,谢家应该会赶来将她买回去。”
这也是惯例或潜规则,象卫振这样的门第,联姻的多是士族,媳妇或儿媳妇,如果她们被青楼或其他什么的买去,以此为噱头挂牌,娘家将颜面无存,所以,娘家无论如何也要将女儿买回去。柳寒微微点头:“那好,我会把他姐姐买下来,将他们姐弟送到豫章,这事要不要告诉他妈妈?”
“多谢。”卫振略微想想:“可以偷偷告诉他妈妈,但不要让谢家的其他人知道。”
“好。”柳寒点头:“朝廷的判决下来了,三天后执行。”
卫振微微点头,看着满桌的酒菜,他已经猜到,可当知道后,他还是有无尽的悲凉。
“我在城外有个别院。”
柳寒点头:“知道,飘梅园。”
“园子里的小花园有个假山,假山下面有个密室,里面有些东西,我送给你,另外拜托你给他们姐弟留下点银子,如果他们母亲愿意来抚养他们,就把银子交给他们母亲。”
柳寒很是意外,飘梅园不是他亲自带队搜查的,但虎贲卫都是老手,能瞒过这些老手,这密室够密的。
“好。”柳寒点头,然后低头看着小男孩:“我们走吧。”
小男孩不愿意,可不敢表示,只是求援似的看着卫振,卫振心里也不愿意,柳寒轻轻叹口气,没有再催。
卫振和小男孩说着话,吃了点东西,又待了半个时辰,柳寒才领着依依不舍的小男孩离开,卫振以更不舍的目光追逐他们。
三天之后,扬州城外,十多颗脑袋掉地,柳寒当了监斩官,这是他首次担任这样的官,看着十多个或老或年青的人押上刑场,四周围观的百姓兴奋异常,不住叫好。
压抑的生活,这样的事,无疑是一剂很好的调味品。
杀人的通告贴满了扬州的大街小巷,扬州的茶肆青楼都在议论,今天的刑场不过是这场剧的最高潮。
当晚,柳寒第三次提审盛怀。
“今儿将卫振他们送走,唉,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盛大人。”柳寒叹口气:“说实话,我还第一次作这样的事。”
盛怀目光鄙夷:“我听说你在西域也挺威风的,还没干过这事?”
“没干过。”柳寒心情有些郁闷,在西域,他的确没干过这种事,在那里,他的地位高得多,这种小事,那需要他亲自去作。
喝着小酒,聊着天,盛怀对着他一通冷嘲热讽,柳寒也不以为意,偶尔反讽两句,盛怀也哈哈大笑。
两个人相两个老友似的,聊天说笑。
旁边的书办很是为难,不知道是该记还是不该记,厉岩更是糊涂,不明白柳寒这是在作做什么。
“看看你老兄,位高权重,捞了不少银子,可一遭灰飞烟灭,落得鸡飞蛋打,辛苦操劳,所为何事。”
盛怀苦笑,拿起酒杯一口喝干,他已经有了六分醉意:“所为何事?既入官场,身不由己,有什么办法,别说我了,就算皇上,不也没办法吗。”
“这话倒是实在,皇上要不是被掣肘,你做多也就落个罢官了事,那象现在,你说送了几十万银子,这是何苦来哉。”
盛怀很是失落,何尝不是如此,这潘链是帮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
“我还是想不明白,扬州推行新税制,你在扬州不损一分一厘,干嘛要死抗到底,这不是为他人作嫁衣吗,你看你还没倒,陆峤虞文他们便抽身上岸,这次的事,与他们没有半分牵连。”
柳寒好似无异,却是在下面又加了把火,盛怀说什么保留元气,什么为天下,等等,他压根不信,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为利,只有利益足够大,才能铤而走险。
千里为官只为财!
老马不是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
盛怀不惜一切,与朝廷对抗,与皇帝对抗,没有大利在前,他岂肯如此。
可这大利是什么?是谁许给他的?谁敢许他这个?
这才是柳寒关心的。
盛怀醉眼茫然,身死家灭,他想起那个人那封信,就是有这封信的保证,他才铤而走险,坚决反对新税制。
欲言又止,心底里最后那丝警觉还在坚守心房,面对柳寒的激将,他再度采取沉默以对。
那是个大人物,他不能也不敢出卖他。
柳寒看着他的神情,感到自己判断对了,盛怀身后还有人,正是这个人在支持盛怀。
他没急着问,而是给盛怀倒了酒,然后自顾自的喝了两杯酒,才幽幽的叹口气:“卫振死了,我对大晋律不是很了解,你的这个罪,会怎么判,娘的,再来一次,小爷可要让别人去了。”
盛怀面无表情,按照大晋律,他的这个罪丝毫不比卫振轻,十八条大罪,抄家是肯定的,但灭族还不至于,所以,盛家肯定会被牵连,但不会到卫振那种程度。
不过,他盛怀死定了,抄家也没跑,家小发配充军也是肯定的,至于其他,恐怕就没有。
回想这些年的种种,盛怀感慨万千,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是疯了。
柳寒看似在喝酒,实际却在仔细观察盛怀的神情,琢磨他的心思,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强,这盛怀都要死了,还不肯吐露,那个人是谁?难道那个人比他自己更重要?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首次有了不想再审的念头。
以盛怀的身份,什么人能给他许诺!而且还让他坚信不疑!潘链能办到?绝对不可能!
连潘链都不行,那肯定就在宗室内?
宗室内的人,小赵王爷,延平郡王,这样的宗室!估计盛怀甩都不甩他,只能是手握重拳的宗室。
手握重拳的宗室,有那些?炙手可热的太原王,长安的秦王!
还是,齐王!
无论是谁,都是他柳寒惹不起的人物!
正文 第846章 变数
盛怀没有注意他的神情,他只是幽幽的看着火光,头发很长时间没打理,很是凌乱,囚服肮脏,对比之前的威仪,很是凄凉。
柳寒轻轻叹口气:“你还指望他们会保你?”
盛怀神情麻木,嘴角滑过一丝嘲讽,以教训的口吻说道:“柳大人,你这人还不错,至少到现在没对老夫上刑,老夫告诉你个秘诀吧,官场上,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老夫落得如此,别人踩上一脚还唯恐不及,指望有人保,老夫不是刚入官场的小毛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保他们呢?”楚明秋不解的问道。
盛怀再度笑了笑,这笑容显得很是凄凉,叹口气,没有答话。
柳寒也不再追问,他心里清楚,再追问下去,抖露出来的不是宗室就是皇亲,量级都不低。
“这样吧,我也给你留下纸和笔,你要想好了,就写下来。”柳寒起身,刚走到门口。
“天意如此,老夫也不怨谁。”
柳寒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
出了牢门,南笙迎上来,纳闷的问:“大人,这就不审了?”
“还怎么审?这盛怀心如死志,问也问不出来,再说了,按照大晋律,钦案不能动刑。”
南笙迟疑下没再劝了,钦案不能动刑,可虎贲卫至少有一百种刑罚,表面看不出一丝伤痕。
“再说了,真要问出啥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呢,算了,向宫里请罪吧。”
南笙心一颤,也就不再问了,以往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审案官问出了不该问的,然后变成了囚犯。
看着柳寒出去了,他连忙追上去,回到房间里,柳寒起草了一份报告,连同誊写的口供,一并封上,交给南笙,让他八百里快骑送到京里。
对盛怀的同情也就那么一会,如果时间倒流,他依旧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盛怀早已是局中人,清楚知道游戏规则,他也接受游戏规则,既然如此,那就按规则办事。
深深叹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能掌握过自己的命运,可看来,盛怀贵为一方封疆大吏,同样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盛怀案件看,楚明秋隐隐觉着,这大晋天下很不寻常,除了皇帝外,还有一股势力,在左右天下大势的发展。这股势力十分强大,就算盛怀也不得不受其钳制,为其所用。
柳寒没再去理会盛怀,专心准备拍卖,该死的已死,流放的也走了,剩下的便是那些查抄的店铺财物,这其中最大的便是扬州城内的数十个店铺和上千亩盐田良田,还有丝绸棉布作坊。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如果正常拍卖,可以收入数百万两银子,可.......,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短时间里,要想拍卖出好价钱,几乎不可能,更何况这还是罪产,有不少人忌讳这个。
当然,柳寒不会在意这个,瀚海商社将借此机会在江南进行第二次扩张。
“这次查封的盐田便有八百亩,总共分十二块,两天后首先拍卖这个,接下来,便是十八个作坊,三十二个店铺,四十八间房屋,还有上千女人,这些都必须要在二十天内拍卖。”
柳寒有些愤怒的从句誕和顾玮发泄起来:“尚书台那帮家伙是不是疯了!这样匆忙,要少挣一半银子!”
顾玮微微一笑,笑容中大有深意,句誕呵呵笑着:“子民,稍安勿躁,他们才不会这样想,他们只想早点看到银子,好去填补亏空。”
顾玮点头:“句大人说得对,田凝将国库几乎卖空了,朝廷需要银子去填补亏空,另外,塞外的大军也需要银子。”
柳寒深深叹口气:“这朝廷诸公要去做生意,那还不得亏死!不是送回去七百万两银子了吗。”
“这点银子那够,仅仅塞外劳军的军费,我大致估算了下便要六百万两左右,剩下一百万两,够什么使!”
“那还把银子向外送,这多不好意思!”柳寒调侃道。
扑哧,句誕一口茶喷出来,随即连连咳嗽,顾玮也乐着,冲他直摇头。
句誕擦擦嘴边的水迹,清清喉咙,指着他,好一会才笑道:“你呀,就偷着乐吧,这次瀚海商社要拣大便宜了。”
柳寒耸耸肩:“我只能承认,不过,这可不是以权谋私,这是朝廷诸公送的。”
三人再度大笑不已,神情都很欢愉。
都是精明过人之人,柳寒若真的大公无私,首先拍卖的便是人口,然后是田地,店铺,作坊,最后才是盐田。这些财物中,盐田的价值最大,其次是作坊,只有这样,才能让准备参加拍卖的人有最充沛的准备时间,也就能拍卖出最大价值。
柳寒却反其道而行,最先拍卖的是盐田,这让其他人毫无准备,价格自然大打折扣,如果暗中再做点什么,价格会更低。
“现在有多少商家报名了?”顾玮问道,柳寒叹口气:“六家?”
顾玮略微迟疑便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六家勉强可以,句誕笑了下:“听天由命吧。”
正说着,莫齐匆忙进来,他这个郡守现在是越来越忙了,不但要处理郡内之事,还要协助顾玮处理州务。
顾玮代理刺史,可刺史下属的长史司马通通没有,盛怀任用的官员要么被捕,要么辞官,整个刺史衙门几乎空了。
顾玮也厉害,一声不响,从下面的县中抽调了唐龙等五人到刺史衙门,又破格提拔了十来人,算是勉强能维持刺史府的运转。
“王博辞职了?”柳寒问道,顾玮点头:“那是自然。”
柳寒清清叹口气,顾玮微笑问道:“怎么啦?王博不是没卷进去吗?”
“王家和盛怀有银钱往来,盛怀前后给了王家近十万两银子,所以,我想问问他。”柳寒叹口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完全可以一推了之。”
“我可听说了....”句誕刚说到这里,莫齐已经过来了,冲柳寒施礼:“大人,....”
“莫大人,切莫如此,”柳寒连忙阻止:“咱们坐下说。”
莫齐迟疑下坐下来,然后才说:“大人,今儿又有两家盐号报名参加拍卖。”
顾玮和句誕交换下眼色,柳寒不动声色,报名参加拍卖,这很正常,压根不用莫齐亲自跑一趟,他现在来了,说明这两家有不同寻常的。
“这两家都是新近才开张的,全都来自冀州,我怀疑是王家和许家背景。”莫齐知道柳寒与王许两家的纠葛,突然出现的两家盐号,让他警惕起来,这才匆匆过来报信。
柳寒眉头紧锁,他已经嗅到一丝危险,王家那位老祖宗要做什么?仅仅只是商业上给他找点麻烦?还是有其他目的?
如果仅仅是在商业上找点麻烦,那还不要紧,顶破天让他一点,可以他对那位从未谋面的老祖宗的看法,这位老祖宗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主,此举多半还有其他目的。
“王博还在扬州吗?”柳寒问道,莫齐点点头,顾玮端起茶杯含笑问道:“怎么?子民想见见他?”
柳寒点点头:“与王家这样斗下去,不过两败俱伤,没什么意识,我想王家那位老祖宗应该想明白了。”
帝都城内的谈判几乎完全停下来了,王奋和老黄都没了演戏的兴趣,已经快半年没见面了,王奋每次给家里的报告也千篇一律,对方拒绝见面。
句誕微微点头,顾玮也同样含笑点头。
俩人都是人精,如果说以前,柳寒不过是有点银子的商人,与王家这样的千年世家相比,好像蝼蚁与大象,可现在,他是虎贲卫假校尉,算得上走进朝廷核心,这个身份即便千年世家也要避让三分。
“王博据说上小寒山清修去了。”莫齐插话道,柳寒微怔,王博乃盛怀心腹,这盛怀还在牢里,他居然就抽身离开了,这要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可不好。
按照大晋士林的习惯,王博乃盛怀征辟,盛怀对其有知遇提携之恩,自当共进退,现在他虽然退了,可就这样甩手走了,那也是私德有损。
按照大晋士林对士子的品德要求,盛怀犯了国法,自然该服刑,可王博乃盛怀赏识提携之人,当为其收尸下葬,以全了这段情谊。
柳寒并不懂这些,他更注意另一个迹象,王博为何会在此时上小寒山?
“这王博看上去,谦谦君子,没想到也是个薄情寡义之徒。”句誕叹息着摇头。
“王家这些年,声望颇盛,子孙人才辈出,这王博才干是有,可惜,德行有损。”顾玮也十分惋惜的摇头,王博此举势必让人诟病,将来就算再有机会入仕,上升空间也有限。
“王家不是还有个王泽在扬州吗,他现在在那?”柳寒思索着问道。
莫齐摇头表示不知道,柳寒想了想,忽然露出个笑容:“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他去吧,王家那位老祖宗,有啥招,就使出来,又不是没见识过。”
“好!这才是子民!”句誕豪爽的大笑。
“你还是要小心,”顾玮则担心的劝道:“这王家是士族领袖,千年世家,树大根深,切不可掉以轻心。”
“多谢。”柳寒笑眯眯的说:“后天的拍卖,还要请两位大人到场坐镇。”
“后天?”顾玮想了想,苦笑下:“我这代理刺史,好吧,行,到时候一定到。”
句誕也满口答应,莫齐则含笑看着,他自然不会缺席。
柳寒心里清楚,这批财物总金额高达数百万两银子,暗中窥视的人不少,可真敢出手的不多,现在多了王家这个变数,最多也就多出点银子。
可到拍卖的经过却让他大为意外。
正文 第847章 离开之前
拍卖在盐业商会的大堂进行,拍卖师是盐业商会的人,柳寒和句誕顾玮到时,大堂上已经满是人,这让柳寒稍稍有点意外,因为按照报名上说,只有八个商家参加,这八家中还有两家与他有关系。
“见过大人!”
参加拍卖的商家纷纷向行礼,句誕笑呵呵的与众人招呼,在甄娘面前还特意停下来说了几句。
“哟,大人,奴家可是小本生意,还希望大人多多照顾。”
甄娘笑盈盈的,两眼含情脉脉,不住放电,句誕哈哈大笑,顾玮则含蓄得多,柳寒同样笑了笑,给甄娘使个眼色,甄娘则隐秘的回了个眼神。
在众人中,柳寒不意外的看到几个熟人,三友盐号的晋亮,淮扬会的纪宁和郑耀,还有不少老相识。
但无论是甄娘的盐号,还是三友盐号,亦或淮扬会,都是小盐号,真正的大盐号都在虞家陆家张家手里掌握着。
还有一个熟人站在角落,王泽,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一丝孤傲。
句誕没有看到,顾玮瞧见了,含笑过去:“王公子也来了。”
“王家千年世家,也作经商这样的贱业?”
没等王泽开口,柳寒便抢在前面讥讽道,王泽不以为意的笑了下:“世家经商,不是什么秘密,可即便如此,也不好亲自出面,今儿我不过是瞧热闹,看看这笔财富落到那里。”
“百味轩,大业号,是你们王家的产业吧。”柳寒问道。
“在大人面前不敢说谎,百味轩是我家的,大业号是许家的。”王泽很坦率:“我不是正在扬州,家兄让看顾点,可我对这个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作,正好,三位大人在,就请三位大人帮忙多照顾。”
“这拍卖没什么说头,就是谁钱多谁赢,至于要说经营之道,老弟恐怕要问子民了。”句誕笑呵呵的装傻,把王泽支到柳寒面前,不怀好意的准备看戏。
“咱们就别在站着了,这边坐吧,马上就要开始了。”顾玮含笑说道,他们这几个还站在这,负责拍卖的拍卖师站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
几个人坐下,莫齐走上台:“诸位,这次拍卖是本府主持,拍卖的盐田总共九百二十二亩,全部是前段时间卫振一案和盛怀一案的罪产,按常理,拍卖要提前一个月,可朝廷催得急,所以,本次拍卖准备稍微有些仓促,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拍卖师是个中年人,是扬州有名的拍卖师,他上来先解释下这九百二十二亩的构成,这九百多亩盐田分成十六块,每次拍卖一块。
“现在拍卖开始,第一块盐田,这块盐田有八十亩,位于....”
拍卖师介绍盐田的位置,以往产量多少....
“王兄,”柳寒看着拍卖师介绍:“盛怀给你王家送去了七八万两银子,这笔银子属于赃款,必须退回来了。”
王泽微怔,皱眉道:“这个我不清楚,这样吧,我给家兄去信,若真有此事,自然理当退回,上缴朝廷。”
“如此甚好,我们都没有麻烦。”柳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句誕顾玮两人在边上始终面带笑意,柳寒此举有挑衅之意,按照官场规矩,这笔银子可要可不要,对王家这样的高门士族来说,压根就不会要,柳寒现在不但要了,而且还是当面要,这无疑是在扫王家面子。
可王泽却若无其事的忍了,而且态度还很诚恳。
拍卖很顺利,没有什么激烈的场面,每一块盐田最多加价三次,晋亮顺利将相中的五块盐田共计两百六十多亩收入囊中,甄娘收获更大,拿下了三百亩盐田,俩人一块几乎拿下了半数盐田。
王泽带来的两个也拿下了一百多亩盐田,剩下的被另外四家瓜分。
一切都顺风顺水,完全出乎意料,这让柳寒禁不住纳闷,这王家老祖宗在作什么呢?不是来找麻烦,是来捧场的?
柳寒压根不相信王泽,什么来买盐田,王家要有这意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次,王家那位又在玩什么把戏呢?
柳寒觉着有些头痛,顾玮看出他的疑惑,把他叫到自己的马车上。
“怎么?还在想?”顾玮含笑问道。
柳寒深深叹口气,摇头苦笑:“这次我真不明白,那位老祖宗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顾玮高深莫测的一笑,摇摇手中的折扇:“你是身在局中。”“哦,还请顾兄指点。”柳寒抱拳。
“子民精明过人,只是对这些世家不太了解,这王家老祖宗是在学你呢,世家要保持影响力,怎么保持?还不是当官,嫡系子弟在朝廷中枢为官,旁系子弟在地方为官,如此盘根错节,层层关系,这才能保持他们的影响力。
以王家论,扬州原来有个王博,现在王博已经去职,现在扬州由我代理刺史,扬州郡由莫齐代理,而陆家虞家张家,已经被你笼络或震慑,段时间里,王家的手伸不到扬州,王家老祖宗才用了这一手,在扬州开盐号。”
柳寒恍然大悟的点头,可随即又摇头:“要如此就该秘密前来,这样大张旗鼓,...”
“大张旗鼓也没错,咱们又能怎么样?我估计朝廷很快就要咱们离开扬州回朝,你一走,扬州还有谁会在意他们?”
柳寒哑然,苦笑下,可他心里还在不太确定,王家老祖宗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接下来几场拍卖,波澜不惊,瀚海商社成了最大的赢家,将上千亩桑田棉田收入囊中,另外还收了五六家作坊,共有织机四百多台,可随后,瀚海商社却将这几百架织机全部卖了,而且还比较便宜。
柳寒没有再理会这些,后面几场拍卖只是去看了看,便没再理会,康成柳火亲自坐镇,同时,迁延已久的织布坊合作伙伴选择也在这段时间定下来,陆家张家和顾家的作坊入选。
大丰收让柳火和康成非常兴奋,康成拟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雄心勃勃的准备大展拳脚,但柳寒却没批准这个计划。
“江南富庶,今后吴郡是重点,走海更是重点,未来几年,你要建造一个船队,不用太急,每年造上两条船就行,不过,你别指望总店给你多少银子,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
康成想了想:“那我向总店交的利润要减少。”
“这个没有问题,你和老黄商议,这次咱们收了不少棉田桑田,织布坊和绣房都可以建起来,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去想垄断市场,咱们也垄断不了市场,有时候分享能让咱们获得更大利益。”
康成有点迷惑,不过,有一点,他明白柳寒更看重染布,而染布需要的原料和配方,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不让商社涉足盐业,制盐的利润是最大的。
“别老想着盐,”柳寒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的发展已经让江南这些土鳖深为忌惮,若再涉足盐业,他们恐怕就更不安了,以后咱们本来可以合作的,他们不会答应,相反,他们还会设置层层障碍。”
“属下明白,”康成低头应下:“只是觉着可惜,这次多好的机会。”
柳火扑哧一笑,康成还不知道,可他是知道的,康成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笑道:“盐的事,我已经作了安排,记住,三友盐号有我的股份,另外,甄娘那,也有,这些你们知道就行了。”
康成恍然大悟:“还是主子精明,属下愚钝了。”
“柳铁还在庄园吗?”柳寒问道,柳火点头:“铁哥带人接收了飘梅园,对了,主子,鬼见愁那还没名呢,您给取个名吧。”
“山庄已经成型了,是该有个名了,”柳寒略微沉凝:“鬼见愁,那就叫莫愁山庄吧。”
“莫愁,莫愁山庄,好名!”康成欣喜的恭维道:“明儿我就叫人刻匾去。”
柳铁从吴郡回来后,一直在莫愁山庄潜修,进入宗师境界后,他的进展变得慢了,即便这次在山庄内勤修,进展也不大,柳寒让青灵给他测试了下,很遗憾,柳铁没有灵根,这辈子他无法踏上修道路。
柳铁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在意,他对修道修仙,没有丝毫兴趣,能踏入宗师境界,已经超过他期待了。
宗师初品,已经是江湖山巅上的人物了,在这基础上,每进一步都十分困难,柳寒若不是借助隐世仙门的力量,进展绝没这么快,短短数年中,一举跃入上品宗师,成为近十年来,最有可能踏入大宗师境界的年青人。
柳寒在作走的准备,朝廷对盛怀的处置迟迟未作,宫里来信让他再审盛怀,柳寒有点不明白,盛怀显然不会说什么了,再审也是徒然,这让他有些烦躁。
在审盛怀之前,他去了飘梅园,这个园子同样经过拍卖,手续上找不到任何瑕疵。
这个园子在扬州小有名气,从外观上看,园子并不奢华,甚至还有点寒酸,不过,走进园子里,景象却大变,各种亭台楼阁交错于梅花丛中。
每一栋小楼亭台,晃眼一看并不起眼,可仔细揣摩,却是精心雕琢,柳寒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进了这园子也禁不住赞叹不已。
此刻梅花花期已过,园子里似乎依旧留有淡淡的余香。
后花园的假山看上去并不高大,却是怪石嶙峋,山腰处还有一株苍翠小松,山窝处,有潺潺流水淌下。
柳寒围着假山走了三圈,压根就没看出来,这里面居然还有个密室。
“如此雕琢,真是叹为观止,你说,里面真有个密室?”
柳铁也在看,同样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忍不住摇头:“这里面?”
以俩人的修为,但凡有点异样,都逃不过他们的眼力,柳寒上去要开机关,柳铁连忙阻止:“还是属下来吧,万一这卫振心怀怨怼,设下圈套。”
柳寒一笑,没有坚持,柳铁上前,在将小松的朝向转了下,潺潺小溪慢慢消失了,左边的石头向前推出,露出一个洞口。
正文 第848章 密室密帐
不得不说这个密室外观设计非常巧妙,作为装饰的小松是开门的机关,入口则是一块怪石,这块石头大约半个人高,而开门的方式不是向左右滑动,而是向前,其中的动力,毫无疑问是利用了水,最后一点,把密室设在这里,周围毫无防护,很巧妙的利用人在认识上的盲点,没有人会想到这点。
入口比较小,成年人无法直着身子进去,只能弯腰进去,进去后,是一段向下的台阶,沿台阶走到底,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宽大的密室豁然出现在眼前。
站在密室内,没有丝毫憋气的感觉,通风设计良好,让柳寒忍不住称赞了两句,柳铁将灯点燃,整个密室的全貌出现在眼前。
密室不小,柳寒打量了下,足有两个书房那么大,比上面的池塘还要大点,密室的东西不少,排列整齐。
在入口对面是两排木箱,左右两侧则是一排木架,房间中央则有一把木椅一张案几。
木架上整齐的放着些盒子和古董,另外,还有便是金锭,放在最靠里面的一个架子上,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东西不少。”柳寒随意的拿起个铜制奔马,看了看又放下,奔马造型古朴粗犷,充满远古的沧桑。
柳铁咧嘴一笑,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在意,打开几个盒子,里面多是些奇珍异宝,另外还有几个盒子装着银票,柳铁将银票的数字估算了下,有几十万两银子。
柳寒站在木箱前面,柳铁过来将木箱打开,里面全是黄金,但最中间的两个箱子却账本。
柳寒眉头微皱,柳铁也同样看着这些账本:“这就是他的账本?案子都结了,这个时候将账本交给咱们,是什么意思?”
“我估计这些都是几年前的,这卫振不是傻瓜,田凝翻船那刻,恐怕就知道有今天了。”柳寒叹口气。
他转身去将架子上的盒子一个个打开,全都是各种珍宝或股本善本,前朝的名画,另外还有便是银票。
“银票就有上百万两,黄金估计有十多万两,主子,这下咱们可发财了。”柳铁笑道。
柳寒站在两个铁盒面前,打开的铁盒是里有三本账册,另一个里面则是一个瓷瓶。
柳寒先拿起瓷瓶,拔开瓶塞,立时有股异香散布,柳寒将瓶塞塞住,很显然这是一种丹药,看卫振珍视的样子,应该是非常名贵的。
但这无法吸引他,不客气的说,现在他手里有世俗天下最好的丹药,就算加上隐世仙门,也可以比较下,清虚宗不比任何仙门差。
拿起本账本,仔细看了看数页,脸色不由微变。
“掌柜的,怎么啦?”柳铁过来。
柳寒将三本账册收起来,扫了眼房间:“难怪卫振的账总对不上,原来都藏在这,这些东西交给康成。”
这段时间,江南店投资不少,柳寒没有查问便知道,康成现在资金紧张,连带老黄那的资金恐怕也够呛。
康成要建船队,需要大量资金,远洋船队是大资金项目,除了船以外,更重要的是船员和船舶维修厂,这些都需要大资金投入,而且回收周期很长。
“把这个拿上。”
柳铁将那个丹药盒子拿起来,随着柳寒出来。
园子里静悄悄的,柳铁将小松又扳回原位,洞口的石头,又缓缓退回去,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十分巧妙的嵌入假山中,从外观上看,压根看不出这个假山是密室的入口。
“这些银子,要给卫振的孙子孙女留十万两,全部换成银票,嗯,不能直接交给他们,他们还太小了。”柳寒叹口气,他已经将卫振的孙女买下来了,姐弟两见面后抱头痛哭,不过,这两孩子太小了,柳寒打算给他们十万银子,但又想到他们可能留不住这些银子,反倒给他们惹祸。
“派人秘密去见他们的母亲,记住是秘密,把他们姐弟的事告诉她,不过,不要干涉她的选择,只是将他们姐弟的消息告诉她就行了。”
柳铁答应下来,就像卫振预料的那样,他的儿媳妇被娘家买下来,可他还是拿不准那女人的态度,最简单的,她的儿子正确的说是逃犯,藏匿逃犯,在大晋是要连坐的。
回到房间里,这房间的布置看上去很普通,可实际很奢华,屋里所有陈设都是都是精心雕琢,价值不菲。
柳寒在案几边坐下,柳铁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边上,转身出去。
打开账本,柳寒仔细看着,作为曾经的金融从业人员,对数字自然十分熟悉,但他关注的却不是数字,而是账本中的人。
“主子,怎么啦?”
柳铁烧好水,端着茶杯茶壶进来,看到柳寒的神情不好,不由自主的低声问道。
柳寒没有说话,依旧看着,低声吩咐道:“磨墨。”
柳铁立刻拿出笔砚,开始磨墨,没一会便磨好。
柳寒提笔在写下,淮南王,齐王,王博,三个名字,翻了数页后,又添了潘链,然后在下面写下一笔笔数字。
三本账册,柳寒足足看到半夜,卫振的这本密账,记载了最近三年每一笔银子的去向,柳寒看过卫振以前的账册,而这三本的资金流动频繁多了。
在那些被查获的账本中,没有涉及到藩王和朝中重臣,但这本密账中不但有,而且特别重。
到半夜时,账目清理出来了,这三年中,卫振给潘链十六万两银子,淮南王有十二笔,十万两银子,齐王则给了三十万两,让柳寒琢磨不透的是,居然给了王博二十二万两,是淮南王的一倍。
“这卫振真是个善财童子。”柳寒将账本合上,忍不住摇头叹息。
柳铁始终守在门口,中间仅仅进来过两次,闻言回头说道:“主子,这卫振怎么啦?”
“这本账要交上去,这大晋天下恐怕要塌一半。”柳寒摇头说道,难怪这王博突然辞职,随即离开了扬州,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看来这王博是知道卫振有本密帐,肯定也派人找了,只是没想到卫振藏得如此隐秘。
卫振在扬州城内外有四处宅院,最好最常去的城内的卫宅,也是虎贲卫搜查最仔细的宅院,也是柳寒唯一亲自坐镇的搜查,而这飘梅园是南笙带人搜查的。
账本内容让人心惊胆颤,不得与藩王交往,是大臣的铁律,如果说与淮阳王交往还有点原因,可齐王是为什么?另外,为何只给王博送银子,而不是给盛怀?
这本账册交到朝廷,恐怕淮南王齐王都要完蛋,但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他这个上交账册的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柳铁起身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柳寒将那张纸放在火上烧掉,迟疑下,将账册收起来。
毁掉,还是留下,暂时他没下决心。
王博,卫振为何要给王博银子?以官职论,王博的官职还在卫振之下,即便盛怀也管不了他,为何要给王博银子?
柳寒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王博掌握了卫振什么把柄?
要是知道王博上那去了,能把这家伙抓住就好了。
当晚,俩人并没有留宿飘梅园,而是连夜进城,以俩人的修为,城墙压根不可能挡住他们。
进城之后,柳寒回到自己的宅院,现在他的身份不再是秘密,瀚海商社在扬州有宅院,另外这次又买了两处宅院,作为瀚海商社江南分店高层的住宿地。
柳寒没有去后院,原来后院没有女人,现在的后院女人不少,除了美香静香六个东瀛女,还有珠娘梅娘两女,这两女是被顾家卖给柳寒的。
说起女人,柳寒觉着这是个隐忧,跟着他回来的都是赤条条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的汉子,这些人都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可到现在也没两个成家的。
“柳铁,你啥时候成亲?想过没有?”柳寒躺在床上问道,柳铁就在边上搭了个地铺。
“想那做啥,”柳铁瓮声瓮气的答道:“一个人多爽快,想干啥就干啥,多个女人,多个累赘。”
“你呀。”柳寒直摇头。
就在柳寒柳铁离开飘梅园后,一道黑影飘进了飘梅园,这条影子在园内寻找了半响,然后才出了飘梅园。
黑影一路疾驰,天色蒙蒙亮时,到了一处庄园,黑影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晃便进了院子。
黝黑的院子中点亮一盏灯,黑影到了院子,推门进去。
“七叔,回来了。”
黑影将面巾摘下,露出王泽的脸,案几边的王博抬头看着他。
“怎么样?找到账本了吗?”
王泽脱下黑衣,王博见状深深叹口气,这几年他从卫振那收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都送到冀州,交给老祖宗了。
可那本账本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剑,自从卫振落网后,他是茶饭不思,可随后传来的消息,账本里没有他的名字,于是他知道,卫振肯定有本密帐。
可这密帐藏在那呢?城里城外的园子都悄悄的搜了一遍,压根就没有。
随后盛怀落网,王博赶紧辞官,随后对外宣称游学去了,实际还是留在扬州。
“密帐,可能落在柳寒手里了。”王泽缓缓说道。
王博大惊失色!
正文 第849章 新税制
王泽冷眼看着王博,论辈分,他是王博的叔,王博是老祖宗安插在扬州的,这些年,在扬州给王家弄了不少银子,老祖宗对他都是另眼相看。
可惜,要不是卫振案发,恐怕....,不对,.....
“七叔,这可怎么好?那密帐到底藏在那?”王泽有些着急,自从卫振案发后,他的心就提着,可慢慢的,被此案牵扯的人陆续被捕,柳寒居然放过了他,这让他有点无法理解。
可随后,从各方传出的消息表明,柳寒查获的账本上压根没他,于是,他明白了,卫振多半有本密帐。
为了找到这本密帐,卫振的几个宅院都被他派人翻遍了,可就没找到,他想派人跟踪柳寒,可柳寒的修为太高,无论谁跟踪他,都难保被发现。
王泽从吴郡回来后,他与王泽商议,王泽断定柳寒并没有拿到密帐,密帐还藏在卫振家,柳寒放过谁都可以,绝不会放过王家。
“那密帐一定还在卫振手里,不过,他很可能交给柳寒,以作某种交易。所以,我们只要跟着柳寒就行。”
可柳寒的行踪很好判断,几乎没出钦差行辕,瀚海商社买下了几处园子和店铺,其中原是卫振的就有两处,另外在鬼见愁下还有接近完工的山庄。
除了鬼见愁山脚的庄园,其他几个王泽都悄悄去查了,之所以没查鬼见愁下的山庄,是不敢去查。这个庄园,他去了,可山庄外面潜伏了半夜,他愣没敢进去。
当时他看着黝黑宁静的山庄,星光中的隐隐瞳瞳,心中却是阵阵恐惧,觉着自己只要踏入这山庄一步,就会身死道消。
卫振的密帐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瀚海商社就买了两处宅院,一处在城内,一处便是城外的飘梅园。王泽左思右想,认为如果卫振有密帐,那么就一定在飘梅园,所以,他暗地里将飘梅园查了两遍,可就没查到密帐在那。
可今天柳寒去了,以柳寒的修为,他自然不敢靠近,而是远远的躲在园外观察。
“那密帐到底在那?”王博不死心的追问道。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在飘梅园,柳寒在飘梅园待了很久,过了子时才走,你说一个空园子,他在那待那么久干什么?”
王博露出思索之色,王泽叹口气:“很简单,他拿到了账册,在计算账册上的银子。”
不能不说王泽很是精明,仅从这个迹象就判断出密帐的下落。
“所以,”王泽看着王博:“今天,你必须离开扬州,我估计柳寒还没决定是不是上报朝廷,你得抓紧时间离开扬州。”
王博迟疑下没有答话,王泽叹口气:“这密帐上肯定不止你一个人,肯定还有其他人,说不定淮南王,潘链,甚至太后都在上面,柳寒要上报就得全部上报,恐怕柳寒也不敢随便上报。”
“不过,”王泽语气一转,郑重的说:“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你必须尽快离开扬州,秘密离开。”
王博点点头,随即又茫然的问道:“回冀州?”
王泽略微迟疑便摇头:“暂时不回去,先去荆州,我向老祖宗报告,看老祖宗的意思。”
王博轻轻松口气:“好,天亮我就走。”
“还天亮?”王泽看着外面,天边已经微微发白,王博叹口气,起身施礼:“我这就走。”
王博离开后,王泽坐在案几边,没有微皱,神情琢磨不定,过了会,他写了张纸条,然后将纸条裁成数条,卷成小卷,装进小竹筒中,用蜡封住。
“来人。”
一个精壮汉子推门进来,王泽示意下面前的五个小竹筒:“立刻发出去,到冀州,老祖宗那。”
“是,七爷。”汉子躬身领命,拿了五个小竹筒出去。
在房间里略微沉凝,王泽起身,到后院的一个角落,推开门进去,两个道士盘膝而坐,闻听到推门声,也没有丝毫动作。
王泽也没说什么,在两人边上盘膝而坐,慢慢的物我两忘。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泽睁开眼,窗外是明亮的阳光,寂静无声,这个院子,他特别吩咐了,没有招呼不准任何人进来,违令者直接处死。
两个道士依旧盘膝而坐,就像两个泥雕,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动过。
这两个道士是师门来的援兵,老祖宗来信,让他找机会干掉柳寒,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压根无法,便向师门求援,师门派来两个师兄来协助他。
这两位师兄在师门潜修数十年,几十年下来,这是第一次离开师门,若论修为,两位师兄远在觉明渔夫之上,可王泽依旧不敢轻易下决心。
柳寒是少有的上品宗师,上品宗师就算按照隐世仙门的评判,修为也在炼体七八层,王泽自己的修为在四五层之间,这也是他向师门求援的原因。
另外,王泽觉着柳寒有隐世仙门的背景,按照师兄的说法,鬼见愁的旁边其实是隐世仙门紫竹院,王泽觉着柳寒与紫竹院有关系,否则紫竹院不会坐视柳寒就在他旁边建山庄。
王泽足足等了七天才接到老祖宗的回信,这七天,他足不出户,没有再参加后面的拍卖,剩下的拍卖就是那些女人,其中有关系的女人早就被赎出去了,剩下的就是些丫环婆子,就算卖也没几个银子。
看过老祖宗的回信后,王泽沉默了会,提笔写了封信,叫过一个庄丁,让他立刻去追王博,将这封信交给王博。
“你附耳过来,”王泽让庄丁:“把信交给十二爷后,你悄悄告诉王汉和王连,就说老祖宗吩咐,济水会流。”
“是,七爷。”
庄丁没问为什么转身出去,王泽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起身走到案几边,轻抚瑶琴,琴声清幽,有着淡淡的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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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柳寒预料的那样,他把口供交上去后,没有多久,朝廷的旨意下来,盛怀处斩,汝南盛氏一族,十年不得出仕,盛案牵涉的十多个官,两个秋后问斩,其他发配交州和桂州。
这道圣旨严厉,但却网开一面,盛怀被抄家,家产抄没入官,家中男性子孙被发配交州,女子发官谋卖,处置几乎与卫振相同,但其他人则不一样,仅仅是犯官被问斩或发配,没有涉及到其家里或宗族。
盛怀就在扬州城外执行了,由曲路充当刀斧手,曲路算是报了家仇,那一刀砍得无比畅快。
回到行辕,曲路大礼道谢,柳寒慰勉一番,告诉他,现在他的仇报了,以后好好为朝廷效力,不过,曲路并未编入虎贲卫,宫里还没同意,柳寒只好暂时让他以禁军军官的名义留在行辕。
盛怀一案结案,柳寒的事就算完结了,他又重新回到那个只负责行辕安全的安全官上。
句誕和顾玮都判断,他们该回朝了,在扬州快两年了,从盐税革新到新税制,朝廷的使命不算圆满也有十之八九,也该回朝入尚书台了。
可没想到,朝廷再度下旨,让顾玮继续代理扬州刺史,在扬州全境推行新税制。
“朝廷的意思是让咱们继续在扬州,顾大人,你怎么看?”句誕放下廷谕。
“看朝廷的意思,是要我们趁热打铁,趁机在江南推行新税制。”顾玮目光落在廷谕上,斟酌着说道,心中很是失落,他抬头看着柳寒,问道:“子民老弟,你的意思呢?”
柳寒耸耸肩:“我没意见,很显然,这是朝廷给二位大人的旨意,我呢,是给二位大人保驾护航的,二位大人回不去,我也就走不了,不过呢,依我看,尚书台诸公恐怕不想二位大人这样回去吧。”
句誕和顾玮互看一眼,几乎同时点头,柳寒又笑道:“不过呢,潘太师恐怕想岔了,其实,现在扬州推行新税制正是时候,盛怀一案余波未了,谁敢阻拦新税制!两位大人正可趁势而为,为朝廷再建新功,将来朝廷在天下推行新税制,两位大人是唯一有经验的人,朝廷势必更加倚重两位大人,此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玮呵呵一笑:“子民说得不错,不过,要想完成朝廷交付的任务,我们还缺人。”
“那就继续招聘,我想,这次肯定会有更多的更有才华的人来应募。”柳寒觉着这事不算什么难事,上次唐龙施凯他们现在都是县令了,这能不让那些缺少进身之阶的平民士子眼红。
句誕点头,他心里有些烦躁,这次扬州之行,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银子就收了七八万,但他最关注的是朝廷,当然,若是在扬州当刺史也挺好,可问题是代理刺史不是他,
他感觉到朝廷已经不信任他了,他是钦差正使,顾玮只是钦差副使,可代理扬州刺史的却是顾玮!
但在柳寒看来,这是朝廷知人善任,句誕在为前段时间的怠政付出代价,这个刺史是顾玮辛苦挣来的。
顾玮的行动很快,第二天便贴出招募通告,通告不但贴满扬州城,还贴到了建康,吴郡,徐州,按照通告上说,这次招募要持续一个月时间,招募结束后,所有应募士子将进行三个月的培训,而后根据应募士子的才学,量才录用。
这一次柳寒抽身事外,不像第一次那样,帮着顾玮培训,句誕则很积极,每个来应募的士子,他都要见上一见,馆驿住不下了,便征集了两个庄园,同时与扬州书院商议,让部分士子住进书院。
而应募则与上一次完全不同,十分踊跃,不但建康吴郡的士子,连徐州荆州,甚至帝都都有士子赶来,短短十天里,便有上百个士子到钦差行辕应募。
顾玮和句誕都感到照这样下去,人数很可能达到数百,这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估计,俩人都感到有些为难,有心终止吧,可话已经放出去了,可继续下去,来的人多了,没有相应的职位安排。
“卑职认为应该继续下去,朝廷不能失信,至于能来多少,到时候再说。”
扬州官场都不知道,为何钦差行辕突然又开始大规模招募士子,张荥急忙来钦差行辕拜访,句誕顾玮一起见了他,明确告诉他,朝廷有意在扬州全境推行新税制。
“征募士子只是第一步,张先生,我希望在推行新税制时,能得到扬州士族的大力协助。”顾玮神情温和,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张荥有些心惊胆颤。
张荥感到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回家后立刻与还在吴郡的陆峤虞文联系,把事情通知他们,同时让他们赶紧回来,别在待在吴郡了。
顾玮在七月初,召集扬州下属各郡县所有官员到扬州开会。
一时间,扬州六郡的郡守和数十个县令县丞齐齐赶到扬州,顾玮在府衙大堂宣读朝廷谕令,宣布在扬州推行新税制。
“新税制仅仅在扬州一郡推行,产生的巨大效果,诸位都已经目睹,朝廷因此决定在扬州全面推行新税制,新税制乃朝廷国策,诸君回去,要拟定策略,全力推行。”
顾玮声色俱厉,下面的郡守和县令噤若寒蝉,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仗马之鸣,盛怀前车之鉴不远,顾玮已经磨好刀,谁敢冒头谁就挨刀。
顾玮随后公布了自己拟定的计划,这个计划上报了朝廷,得到朝廷批准。
这个计划就是顾玮在扬州郡计划的放大版,但更完善,顾玮总结了扬州郡推行新税制遇到的问题,给出了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就在顾玮大聚扬州官员时,在距离扬州数百里外的江面上,王博看着飞舟送来的信,满意的露出笑容,吩咐开船。
有了老祖宗的承诺,王博放心前往荆州,王汉王连作了一桌酒菜,陪着王博喝酒。
心情舒畅的王博喝得醉醺醺的,半醉半醒之中,王汉对王博说道:“十二爷,对不住了,这是老祖宗的命令。”
说完之后,王汉一刀砍下了王博的头。
正文 第850章 新宅
“冯大人,盖大人,周兄,顾兄,都坐,坐!”
柳寒招呼众人坐下,冯胜盖埙是来参加顾玮召集的会议,俩人在会后便来拜会柳寒,周瑟和顾侗是随陆峤虞文一块到扬州,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到扬州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来拜访柳寒,这不是一次正式拜访,柳寒在自己的新家接待他们。
这个宅院就在扬州城内,原先的主人是个盐商,这个盐商卷入了卫振一案,家产被抄没入官,瀚海商社在拍卖中买下了这个宅院。
侍女送上茶水水果后退下,柳寒含笑看着他们,这些人与他多少都有些交往。
盖埙是他破格提拔的,这个人能力很强,也挺有胆识,冯胜则比较胆小,才干平庸,不过,他的长处在有自知之明,做人做事很本分。
闲聊几句后,冯胜开始说起今天的目的:“大人,顾大人要在全州推行新税制,这新税制我也听说了,议论很多。”
“周兄,顾兄,你们是怎么看的?”柳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周瑟和顾侗。
周瑟苦笑下,缓缓说道:“顾大人推行新税制的决心很大,可新税制实际加重了我们的税收,老实说,我是不赞成这个税制的。”
“对,虽然说按照新税制,商税下降了,可征收的范围却扩大了,实际上,税是增加了。”顾侗也抱怨道。
柳寒点点头:“新税制的目的实际上为充实国库,我看过扬州历年税收,其实吴郡还算好的,众所周知,扬州郡比吴郡繁华,可吴郡的税收却与扬州相差无几,这是为何?”
几个人都茫然看着柳寒,柳寒叹口气:“其实很简单,吴郡的士族比扬州少多了,扬州的土地商号有六七成掌握在士族手中,吴郡士族少,吴郡的商业贸易,主要在江南会控制下,免税的就少,所以,吴郡虽然不如扬州繁华,可税收却不比扬州少。”
周瑟顾侗微微点头,盖埙眨巴下眼睛,若有所思,冯胜明白了点,盖埙试探着问:“如果是这样,那这新税制不就是...”
“对,新税制目的是从士族手中拿银子,”柳寒很直接:“咱们大晋从开国就定下了士族不纳税的规矩,可问题是,天下就这么大,土地就这么多,这几百年下来,士族占有的土地越来越多,不但如此,还将手伸到丝绸棉布,酒楼茶肆,盐业粮食,你们说,这世间百业,有几项,士族没插手的。”
这下不但冯胜盖埙,就算周瑟顾侗都不得不点头,柳寒说道:“所以,这新税制就是从士族手里收税,吴郡还比较好办,士族比较少,象丹阳九江这些士族比较多的地区,那才是麻烦。”
“明白了,我等下去一定按照顾大人的计划,推行新税制。”冯胜连连点头。
柳寒含笑点头:“这就对了,顾大人的这个计划很周密,你们只要按照这个计划执行就行了,千万不要对抗,这新税制是朝廷国策,任何对抗的,都要受到朝廷严惩,盛怀就是前车之鉴。”“放心,大人,我等明白,一定全力推行。”冯胜盖埙连连点头,就差拍胸脯了。
柳寒转头又对周瑟和顾侗说道:“周兄顾兄,你们是士族,按照新税制,士族有部分田地可以免税,剩下的才收税,比起以往来,你们要受到些损失,但这些损失不算什么,你们的收入主要来自作坊和贸易,土地带来的收入不算什么,所以,你们千万不要硬顶,与新税制作对,不管他是谁,都会完蛋。”
“请大人放心。”周瑟和顾侗齐齐应声,柳寒这才满意的点头,今天,这几人主动上门,显然有投靠找靠山的含意,他这才点拨了他们几句,也恰到好处的露出收揽之意。
柳寒留他们吃饭,快晚饭时,陆峤虞文和张荥联袂而来,柳寒干脆就在家大宴宾客。
珠娘梅娘表演了一段琴箫合奏,美香静香带着四个师妹表演了东瀛舞助兴,一场酒宴让宾主都很满意。
宴会上,柳寒也劝陆峤虞文张荥不要反对新税制,朝廷已经将新税制定为国策,无论谁阻挡,朝廷都绝不会饶恕。
虞文心说虞家的产业四成都在扬州郡,扬州郡已经改了,还有什么说的,他看着陆峤,陆家的产业主要在长江以南,丹阳郡内,其中丹阳郡的半数田地,七成作坊,建康城内的一半酒楼茶肆,都属陆家,陆家在长江以南有半江南之称。
“征就征吧,我陆家也差这几个。”陆峤无所谓,老祖宗早就交代了,陆家不能冲在前头,绝不与新税制对抗。
扬州郡推行新税制,陆家暗中进行抵抗,扬州郡下五个县,有三个县令是陆家门生,结果这次全部被免职,丹阳郡下有九个县,八个县令是陆家门生,若再损失了,陆家在官场上的力量损失惨重,而且,顾玮不是没准备,钦差行辕现在就有数百士子,随时准备替换那些县令县丞。
张荥见虞文和陆峤都没意见,他张家在江南的势力比陆家和虞家要小些,此刻就算有意见,也没法说,只能点头。
一顿饭,宾主尽欢,华灯初上,柳寒将众人送出家门。回到后院,梅娘送来茶水,现在她和珠娘已经正式到了柳家,不过却不是送礼,而是买的,有正式的买卖合约。
躺在椅子上,梅娘坐在边上,轻轻摇动绣扇,柳寒微闭双眼,和她聊天。
名义上,梅娘珠娘是他买的奴婢,实际上两女享受的是小妾待遇,身边有两丫鬟伺候着,倒是美香静香六女,倒是实实在在的是家里的歌舞姬。
“哼!”
随着一声不满的哼声,方婷方雅结伴进来,方婷一点不客气,径直坐到柳寒边上。
“大色狼,把那些贪官污吏送走了。”
柳寒嘿嘿一笑:“是啊,饱暖思**,这吃饱了,喝足了,是该作点什么了,两位女侠是不是帮帮忙。”
方婷粉面绯红,贝齿轻咬,恨恨的骂道:“看吧,色狼。”
不过,她却端坐没动,梅娘和方雅笑眯眯的看着俩人,俩人经常斗口,方婷就没讨到好过,可俩人依旧乐此不疲。
柳寒这样调戏方婷已经不止一次了,却从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在顾府时,他有时候与梅娘珠娘亲密调情,也不避过方婷方雅两女,让两女面红耳赤。
“柳先生,我们姐妹搔扰已久,我们打算告辞了。”方雅就如其名,很雅静。
“告辞?去哪?老实待着。”柳寒好像没觉着有什么意外,眉头都没皱一下。
“待着?凭啥!”方婷不满的叫道,柳寒慢条斯理的说:“凭啥?就你们那三脚猫工夫,还闯荡江湖,还不被人生吞活吃了。”
“好像就你行似的。”方婷很是不满,嘟囔着嘴。
“这样吧,我叫个人来,你们俩要打得过她,你们就可以去闯了。”柳寒笑眯眯的说道。
“成!”方婷满口答应,柳寒一笑:“先别答应太快,我可告诉你们,她可有武师中品修为,年龄比你们大上五六岁,师出冀州流风,原来在许家当护卫,后来被我擒获,现在是我的乖乖小奴。”
说到这里,他冲外面叫了声:“进来吧。”
没一会,从外面飘进来个素衣劲装女子,女子腰佩长剑,英姿飒爽,到了院子里,走到柳寒跪下。
“奴婢见过主子。”
叶秀泫然欲滴,声音都有些哽噎,看着都让人怜惜心疼。
柳寒去了吴郡一个多月,叶秀却没有去,依旧留在扬州,柳寒给她的任务是盯着扬州的动静。
柳寒从吴郡回来,盛怀案发,叶秀便潜隐下来,夏牧已经离开了扬州,据说前往青州,她的捕头身份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便换了个身份。
让叶秀哀怨的是,柳寒回到扬州后,还一次没找她,她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柳宅外痴痴的看着宅内,直到今天,柳寒才让她进来。
女人,一旦被征服,比很多男人还忠诚。
“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柳寒短短一句安慰的话,让叶秀感激涕零,她没有站起来,而是膝行到柳寒身前,抱住他的腿,哽咽道:“奴还以为主子不要奴了。”
柳寒抚摸她的手:“瞧你,想那里去了,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好奴儿。”
叶秀闻言破啼而笑,这段时间她守住外面,看到柳寒身边又是一群女人,这些女人个个娇媚,便傻乎乎的以为柳寒不想要她了。
“你空手和她们姐妹过几招,记住别伤了她们。”柳寒含笑说道:“这段时间没耽误练功吧。”
叶秀嫣然一笑,颇为得意的仰头看着柳寒:“爷,奴现在快破镜进入七品武师了。”
“嗯,进展不错,回去可以给米娅炫耀下,这丫头太懒了,等你超过她了,看她还怎么懒。”柳寒赞赏的笑道。
叶秀撅嘴撒娇道:“奴可不敢,她可是小主子。”
柳寒呵呵一笑,方雅方婷听到这个在柳寒面前自称为奴,抱住柳寒腿撒娇的女人,居然到上品武师门槛了,俩人那还有信心与她对战,方婷眼珠转动,急切的想着如何脱身,方雅文文静静的说:
“姐姐真厉害,这么年青就快到上品武师了。”
“你要在主子身边修为进展也能很快的。”叶秀含笑看着她,她知道方家姐妹,在心里,她已经把她们当作女主子看待,而且她也挺喜欢这两姐妹的天真。
“真的?”方婷不相信的眨巴下好看的眼睛,秀眉微蹙:“这色狼还有这本事,该不是姐姐骗我。”
叶秀一下乐了,这小丫头的激将法太拙劣,在这些老江湖面前使这招,未免有班门弄虎之感。
叶秀也是美人,更有股成熟的魅力,这一笑便如牡丹盛开,让方雅眼前一亮,再看看梅娘,同样的秀美,浑身散发着成熟的诱惑。
“算了,不比了,”方婷很爽快的起身,将比武的事撤了,然后问柳寒:“柳大哥,你是有什么办法提升修为?”
“简单啊,”柳寒说道:“珠娘,把房间里的那瓶药拿出来。”
珠娘很快拿了瓶丹药出来,叶秀接过来递给方婷,柳寒说道:“这里面是几粒丹药,是我早年得到的,现在对我无用了,你们拿去,可以帮助你们提升修为,至于,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什么的,就别再想了,人家曲路都投身军旅,谋一个正当的出身,你们俩还忙活什么。”
方婷撇撇嘴,扬了下瓷瓶:“别瞧不起人,哼,禁军就算正当出身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瞧不起人。”
说完方婷便向外走,方雅连忙追上去,俩人低声说着话,很兴奋的出去了。
叶秀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口气,身体忽然一歪,便倒入了柳寒怀里。
“主子!”叶秀呢喃着,立时浑身软了,柳寒低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这些天你都在外面,傻妮子。”
“奴想爷了。”叶秀喃喃道,柳寒轻轻笑道:“裹得太严实了,爷还是喜欢你在家里穿的那身。”
叶秀撒娇似的扭动下,浑身滚烫,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更加软了。
“主子,奴没带在身边,要不,奴明天去买。”
柳寒在她挺翘上轻轻拍了下,叶秀腻了会,勉强起身,珠娘笑眯眯的过来扶着她。
“姐姐,主子早就准备好了。”
珠娘扶着她进去,梅娘笑眯眯过来,占住了叶秀刚才的位置,柳寒习惯性的环住她的细腰。
现在她和珠娘总算将心落到肚子里了,再无其他念想,全心伺候柳寒。
“主子。”梅娘靠在他怀里,将胸前的系结轻轻一拉,袍服顿时松开,一只大手顺势进去,在娇嫩的肌肤上游走。
“咱们什么时候回帝都?”
“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柳寒享受着女人的温存,漫无心机的说道:“你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奴当然是想回去,只是不知道大奶奶会不会....”
“家里的情况,你多问问叶秀就知道,没必要在这瞎担心。”柳寒知道她们的担忧,到现在为止,她们对柳寒在帝都的家一点都不了解,自然有些担心。
把叶秀叫回来,是他考虑多时的决定,她继续留在扬州没多大意义,相反很可能遇上危险,倒不如留在家里。
正文 第851章 厘清线索
一袭白衣,慢慢的行走在水边,方雅看着水里倒映的弯月,秀美的面容上待着淡淡的愁绪。
坐在小亭内,亭边柳梢轻拂她的面容,她靠在亭柱上,轻轻叹口气。
“姐,想什么呢?”方婷悄无声的过来,从后面搂住她,低声问道。
方雅勉强的笑了下:“没什么。”
方婷得意的晃晃瓷瓶:“姐,你说这丹药真能帮我们提升修为吗?”
“柳兄既然说能,自然是能的。”方雅平静的答道,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但在身后的方婷却没察觉,她兴奋的打量着瓷瓶,拔出瓶塞闻了闻。
方婷玩了会,忽然在姐姐耳边低声说:“你说柳兄是不是丹师?”
方雅怏怏不乐的答道:“不知道,这要问师傅。”
方婷闻言不由深深的叹口气,她们姐妹出身东海大知堂,这大知堂主要在北海郡,名气不小,不过他们的名气并不在武功,而是在治病救人,历代大知堂堂主都叫济散人。
每一代济散人下有三个弟子,分别担任大知堂青红白三行者,这三使者又称为天地人三行者,方雅方婷的师傅便是大知堂白衣行者。
丹师,几乎是江湖的一个传说,即便下品丹师,也会被各门各派珍藏起来,轻易不示之于人。
大知堂在江湖上虽然有点名气,但要养一个丹师或丹徒,几乎不可能,原因很简单,无论丹师丹徒花销都非常大,大知堂财力薄弱,压根不可能提供这样的资金支持。
方婷压根没意识到,这瓶丹药要是流入江湖,不知多少人会一掷千金来抢购,她将瓷瓶在手里一抛一抛的玩着。
“姐,师傅才武师四品,那叶姐姐就有武师六品了?你说,我们要留在柳兄身边,一直到突破武师境界,师傅岂不是会很高兴。”
方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嗯了声,方婷察觉了点,也不再说话,俩姐妹沉默的坐了会,方婷起身:“姐,回吧,先睡觉,明儿开始,练功!哼,咱们就练给他看。”
方婷带着莫名的兴奋走了,方雅还在亭内,茫然不知所以。
第二天,天色微明,柳寒轻轻掰开白皙的藕臂,叶秀依旧疲倦的睡着,昨晚一夜癫狂,多日相思,尽付消散。
柳寒没有大被同眠,只留下叶秀,这让叶秀满心欢喜,床榻之上,竭力伺候,最后才疲惫不堪的睡去。
小心的起身,回头看了眼,叶秀依旧在沉睡,昨夜实在太疲劳,柳寒下床穿上袍服,这大晋的袍服实在太复杂,他简单的穿上后,走出来。
梅娘和珠娘早已醒来,看到柳寒披头散发,袍服胡乱的裹在身上,俩人忍不住笑了,柳寒轻轻的嘘了声,两女会意的掩口无声而笑,而后两女轻手轻脚的过来,给他穿好衣服,不过,柳寒却没让她们梳头,只是简单的将头发束在一起。
随意吃了点东西,柳寒略微活动下,吩咐两女不要惊动了叶秀,让她好好睡会。
两女点头答应,柳寒出了园子,随意的在院子里漫步,说实话,买下这宅院后,他还没好好看过。
不知不觉到了池边,看到小亭内一个人影靠在亭柱上,很显然她睡着了。
柳寒悄悄过去,他拿不准是方婷还是方雅,这俩小丫头天真浪漫,毫无心机,所以,他不想放走她们,象她们这样的,走进江湖这个大染缸,要不了多久便会面目全非。
方雅睡得正香,柳寒过去脱下锦袍,轻轻给她盖上,方雅一惊,睁眼看,却是柳寒。
“怎么在这睡着了,不回房间去?”柳寒含笑问道。
方雅不好意思的起身,将袍服递给柳寒,修行到柳寒这样的境界,早已寒暑不浸。
“瞧你,这蚊虫这样多,让我看看。”柳寒说着打量端详方雅,还好是夏天,小丫头倒没受寒,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
“有心事?”柳寒神情依旧温和,低声问道。
方雅有些慌乱的摇头,脸蛋腾的红了,躲开柳寒的目光,低下头:“昨晚,昨晚,昨晚觉着月色很好,就在这赏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柳寒无声叹口气,温言道:“先回去吃早饭吧,好好梳洗打扮下,本来一朵花骨朵,你看看,现在跟过气红娘似的。”
方雅扑哧一下乐了,随即赌气的挺胸道:“谁是花骨朵!”
说完后,觉着不妥,转身就跑,柳寒愣了下,随即笑着摇头。
今天,他没打算抢去钦差行辕,盛怀伏法后,陆虞张代表的江南士族门阀归顺,扬州的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现在没有人能阻碍新税制了。
坐在水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柳寒开始清理这段时间的收获,他到江南的目的很简单,查找当年的线索,可现在看来,这线索断了,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全死了。
看来那个人打扫痕迹十分彻底,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剩下的就是现在的线索了,百工坊。
百工坊在丹阳郡和吴郡的交界处,长塘,由三个庄园组成,柳寒先后派了三组人马去查探,这三个庄园几乎没什么秘密,主要是作坊,有庄丁上百,与那些普通士族没什么两样,比起陆家这样的豪强士族来说,还差了不少。
简单的说,就是三个富豪平民庶族的庄园,庄园外有几个小作坊,产量也不高,所以,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百工坊并不象瀚海商社那样,有大作坊,大产量,而是靠精巧的设计,靠收专利费赚钱。
柳寒将到扬州后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忽然发现自己还遗漏了几个点。
夏牧查出竹岛,可随后,他与白衣人在珍珠画舫交手,故而就没再查,现在看来,还是需要查一下,如果这里也是百工坊的一个点,那么百工坊为何要在这里设个点呢?
其二,在珍珠画舫交手时,白衣人流露出对自己有相当了解,自己的那几首诗词还挺熟悉。
还有一点,帝都的那块福地,老黄来信,已经移交接手了,就是那个院子,地下室内的一切都没动,那口深洞依旧在冒灵气。
也就是说,那院子的老人便是那晚两个白衣人之一。
谁会来了解自己呢?更何况,当时自己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人自己是见过的。
从百工坊到帝都,这人到底在作什么呢?
柳寒呆呆的看着水面,几尾红色的鲤鱼灵巧的在水里游动,岸边的柳枝垂吊水面,几丛红色的月季绽放着花瓣。
几条线索不住在脑海中闪过,可无论从那个点下手,都没有把握。
“这家伙到底在忙活什么呢?”柳寒十分好奇,很显然,这家伙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自己恐怕只是摸到点皮毛。
“主子在说谁呢?”
柳寒回头看却是梅娘珠娘和叶秀,叶秀上前:“主子醒来,也不叫小奴。”
神情间有几分撒娇,柳寒笑了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再说,有梅娘和珠娘嘛。”
随后吩咐梅娘和珠娘将茶端来,两女转身去端茶了,这泡茶很麻烦,这个时期可没有保温瓶这类东西,要泡茶,必须将小火炉一块拿来。
“昨晚忘了告诉你,今后你就留在府里,”柳寒让叶秀近前,低声吩咐道:“梅娘珠娘原是顾府中人,照道理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你还是注意。”
叶秀低头:“是,主子,那方家姐妹呢?”
“也盯着,照理,她们应该没什么问题,”柳寒思索着说:“这后院就交给你了,记住,如果有危险,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保住其他人。”
叶秀点头:“小奴明白了。”
叶秀心里很高兴,她知道自己现在获得了天娜的职权,在帝都的家里,天娜在后院的权力无可动摇,天娜也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柳寒没有后顾之忧。
“主子,扬州还有什么危险吗?那百工坊查清了吗?”叶秀低声问道。
“百工坊的事,应该告一段落了,虽然还没完全查清,但不急,”柳寒缓缓说道:“不过,王家却还没完,王泽留在扬州,但王博却不知去向,王家那位老祖宗恐怕还在想搞点什么。”
叶秀明白了:“主子放心吧。”
王家是另一个变数,他实在想不通,那位老祖宗到底想作什么,这样死缠不放,看来要解决这事,必须再给王家一次重击。
王泽,杀死王泽,恐怕能让王家老祖宗清醒过来。但王泽是隐世仙门中人,如果能把王泽的身份揭露出来,那是最好,如此,朝廷和门阀世家都不会放过他。
可怎么才能将王泽身份揭开,又不引火烧身呢?
这又是件很困难的事。
叶秀看着柳寒,知道他正在思考事情,柳寒现在看上去威风,可实际上隐忧重重。
扬州城内,官场上的事已经梳理清楚,可以说新税制派大获全胜,扬州再无人可以阻挡。
可江湖上依旧混沌不清,一团乱麻,最大的悬案便是方震之死,方震死亡的最大嫌疑人萧澜,至今还找不到,而萧家已经公开宣布,将萧澜除名,撇清了与萧澜的关系,漕帮依旧在江湖上搜寻萧澜。
当然,这一切对柳寒来说没有秘密,萧澜正在鬼见愁修行呢,可他却没办法将事情揭开。
“在家闷了没。”
柳寒含笑问道,叶秀眨巴下眼睛,有些迷惑不解,她昨天才进府,连后院还没走完,那说得上闷。
“听说紫竹院的签挺灵,找时间,咱们上紫竹院抽签去。”
别人的事,他可以不管,自己的事还是查清的,那就先从紫竹院开始查吧。
正文 第852章 紫竹旧闻(上)
从远处看,紫竹院绿意盎然,满山翠竹,散布在各处的道观,掩映在苍翠之中,而其中间或有淡紫色的竹子出没,更增添了雅致。
与之相比,对面的鬼见愁就是一遍荒漠,整个山头树木稀疏,显得荒凉无趣。
“柳兄,你也抽一个,看看你的运气!”
方婷抽了个上签,兴趣十分旺盛,不但帮梅娘珠娘抽了签,还催促着方雅和柳寒。
方雅文文静静的先虔诚的拜了紫竹仙君,然后才去抽签,她认真的摇动签筒,然后拣起签。
柳寒也笑了笑,随意的拜了下,方婷在边上不满的摇头,嘀咕着:“太没诚意,太没诚意,仙君老爷,给他个下签,给他个下签。”
叶秀在边上差点笑出声来,柳寒和方雅将签交给解签的老道,老道看上去已经很老了,须发皆白,不过面色依旧红润。
方雅让柳寒在先,柳寒却示意让她先解,方雅迟疑下将签递过去,老道接过来,看了签号,取出签文。
“敢问施主是问什么?”
没等方雅开口,方婷便快人快语道:“自然是姻缘,快说说,是不是上签?”
方雅脸腾地红了,羞涩的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反对,老道见多了这事,微笑着点头,翻开签文,含笑道:“这位女施主说得不错,是个上签。”
“我就说嘛,我们这样有诚意,还不得个上签!”方婷很得意,似乎能得上签全是她的功劳。
“小荷方露展新叶,风平浪静桃花盛;一心待得摘花人,竟得平安事如意。”
老道念着,欣喜的说:“恭喜小姐,这是上上签,意思是说,小姐不用多担心,顺其自然,便能心想事成。”
方婷很高兴,方雅也露出羞涩的笑容,方婷将姐姐拉到边上,示威的看着柳寒。
柳寒也将签递上,老道接过签,看了眼,便拿起签文,同样问道:“施主也问姻缘?”
老道的语气有点游移,毕竟柳寒的年龄看上去应该是有老婆的。
柳寒想了下:“我想找个朋友,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去了那,您看看在那能找到他。”
“不知施主的那位朋友怎么称呼?”老道依旧含笑问道。
“这就要看仙君的了。”柳寒笑眯眯的说。
老道略微沉凝,念道:“一蓑烟雨任平生,若得诗书沉梦醒,老人求得灵签去,不如守旧待时来。”
老道抬头看着柳寒,有些惋惜的说:“实不相瞒,施主若是寻人,此乃下签,此签的意思是,施主要找的人已经云深不知去处,若要相逢,还得等待很长时间。”
柳寒笑了笑,不以为意,方婷幸灾乐祸的冲大殿方向拜了拜:“活该!活该!仙君真灵,小女子谢谢您了!下次再给您烧香。”
叶秀抿嘴一笑,梅娘珠娘也掩口而笑,柳寒哈哈一笑,调侃道:“你不知道,他可是我的债主,见不到才好。”
方婷吐吐舌头,作个鬼脸:“鬼才信你。”
柳寒又问道:“道长,我想到这后山去看看,不知可不可以?”
老道面带微笑说:“这后山是本观中人潜修之处,出世之人,不喜热闹,故而,这后山非本观之人,不能入内,还请施主原谅。”
“欲除山中魔,先除心中魔;这世上的风雨,躲起来就能躲过的?”柳寒笑呵呵的应道。
老道神色微变,冲柳寒微微施礼:“施主慧言,实乃真知灼见,只是,这已经是本观之规。”
“明白,我不会让观里为难的。”柳寒含笑致谢,带着一群女人出了解签房。
柳寒带着女人们在山上四下游逛,老实说,紫竹山的风景很美,尤其是这个季节,山上有不少士子在游玩,也有不少女人,但柳寒带的女人不但多,而且个个娇媚如花。
柳寒抽了个下签,让方婷有了种报复的快感,一路山兴奋的唧唧喳喳的不断与柳寒斗嘴,柳寒边斗嘴边四下打量。
到了后山口,有两个道士站在门口,门口贴着谢绝游览,柳寒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看,眼里除了一遍淡紫色的竹林外,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的秘密都在紫竹后面。”柳寒心里叹口气。
山上的道观不少,供奉的神君也不少,多是道典上记载的人物,除了,紫竹仙君,这个道典上还真没有。
当然,柳寒已经知道,这紫竹山曾经是隐世仙门之一,现在还剩下两个弟子,这俩人的修为恐怕都比他高。
纯阳子曾经闯过紫竹山后山,算是为鬼见愁下了个奠基礼,柳寒估计,这紫竹山已经觉察到鬼见愁的异常,对莫愁山庄恐怕也保持警惕。
按照白衣人所言,他们是紫竹山最后两名弟子,现在的紫竹山与隐世仙门没多大关系,不过,柳寒判断,观里肯定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不然,那晚上纯阳子探营,也不会有人发动护山大阵。
看着紫竹莽莽的后山,柳寒有股探查的冲动,可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纯阳子探查后山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护山大阵要是还能启动,他恐怕就难逃罗网了。
在紫竹山看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柳寒在心里叹口气,正准备下山,一个小道童过来,冲柳寒施礼:“施主,主持有请。”
柳寒微怔,扭头看了眼诸女,然后问道:“不知主持有何事?”
“主持吩咐小道,请施主前去喝茶,几位女施主可以在十方茶室喝茶。”小道童挺可爱,说话一板一眼,在竭力装得成熟。
柳寒只是略微沉凝便答应下来,让小道童带路,叶秀试探着上前一步,柳寒手在身后冲她微微摆手,如果他都冲不出来,叶秀跟着也没用。
“你们到十方院喝茶,我一会就来。”柳寒吩咐道,叶秀诸女齐齐应声。
柳寒随着小道童穿过一重殿宇,到了一处偏殿,小道童依旧没停下,而是从旁边的小门过去。
眼前又是一处小院,院内满是翠竹,两间茅屋掩映在翠竹中,青色的石板小路在林间穿过,路的两旁都是清清的野草,整个院子很是雅致。
小道童在茅草屋前停下,冲里面叫道:“师傅,柳施主已经来了。”
门开了,同样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开门出来,冲柳寒施礼,含笑道:“贫道灵竹冒昧请施主前来,多谢。”
“搔扰主持了,”柳寒也不客气,含笑回礼:“请柳某前来,不知有何事?”
“请施主喝茶,顺便说点事。”灵竹说着侧身让开,柳寒微微施礼,不肯走在前面,灵竹也笑了笑,转身入内。
柳寒跟着进去,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木榻,两张蒲团,一张案几。
灵竹作了个手势,俩人在案几边分宾主坐下,灵竹看着柳寒说道:“施主乃明人,鬼见愁下的山庄乃施主的产业。”
屋里已经煮好茶,灵竹提起茶壶给柳寒倒上,然后微笑着说:“这是本山特产,雾隐茶,据说此茶对修行中人很有效。”
柳寒略微惊讶:“哦,那得好好尝尝。”
清虚宗也有这种茶,被称为灵茶,不过,这茶一入口,柳寒便知道,这茶已经没有那种效果了,五行真元没有丝毫动静。
“好茶!”
柳寒将茶杯放下轻轻称赞道,虽然没有了灵气,但这茶清淡可口,的确乃上品。
“这茶每年也就产四五斤,贫道一直珍藏。”灵竹微笑着说。
柳寒含笑:“如此,柳某就受宠若惊了。”
灵竹笑道:“柳先生乃我紫竹山邻居,世俗中有言,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邻居间没有那么多彼此。”
柳寒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灵竹问道:“不知道长请我过来,就是为喝茶?”
“当然不是,”灵竹说着轻轻叹口气:“柳先生乃隐世仙门中人,不知令宗是?”
柳寒微微一笑:“我曾经遇到过两个人,蒙面,白衣,一个年青,与我的岁数相当,另一个苍老,与您的年龄相当,他们自称是紫竹山门人,可据我所知,紫竹山已经被隐世仙门除名了,所以,紫竹山到底现在如何?还请道长为我解惑。”
这话很直接,灵竹微微沉凝,轻轻叹口气:“果然如此,老道不得不说,他们是紫竹山门人,可也不是紫竹山门人。”
“这是何缘故?”柳寒纳闷的问道。
“这紫竹山分前山和后山,前山为世俗道门,后山原为隐世仙门,可,百年前,灵气消散,紫竹山的灵气也渐渐消散,加上最后一任紫竹君飞升,消耗大量灵气,仙君飞升后,紫竹山的护山大阵也被损坏,宗门无法修复,紫竹山的渐渐衰落,到百年前,灵气终于没了,没了灵气,宗门也衰落了,以至于从数十年前便没再参加登仙会,因而被隐世仙门除名,可实际上,那时宗门还三个人。”
“还有三个人,除了您以外,就是那俩人?”柳寒问道。
灵竹点头:“贫道在三十年前便离开宗门,小师弟在二十六年前入门,小师弟是个修炼天才,宗门的灵气消散,可毕竟还有些残留,小师弟就凭这点残留,短短十多年时间,便超越了贫道,唉,可惜了,小师弟若是能入大宗门,估计能跨过那道门槛。”
听着紫竹山的秘闻,柳寒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听闻历史,灵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哀伤,更有种无力,在大势面前无力回天,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
正文 第853章 紫竹旧闻(下)
但灵竹忧伤中,又有股解脱的欣慰,说着自家小师弟的事,就像在说江湖八卦。
“十八年前,小师弟和师弟,离开宗门,入了红尘,从此,贫道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灵竹叹息着说道。
柳寒叹口气,听着灵竹的话,也深深的为那个人惋惜,那家伙的确才华横溢,年岁与自己相当,修为比自己高上一大截。
天下不仅仅只有六大宗师,还有第七个大宗师!
“能说说您的这位小师弟吗?”柳寒又说道。
“我的这位小师弟是我师傅临终前收的,家在江南,具体在那,贫道也不知道,当时,贫道已经离开宗门了。”
“你们的宗门就在后山吧?”柳寒插话问道。
灵竹点头:“不错,可这隐世仙门和世俗门派,即便一墙之隔,也是天渊之别,这后山,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可在我师弟在时,就算是我,没有他们的同意,也进不去。”
柳寒点头,此言不错,隐世仙门都有世俗门派,但世俗门派要想进仙门,除非得到同意,就说清虚宗,柳寒自己是特例,可静仁他们要想回宗门,那是非常困难的。
“也就是说,十多年前,你师弟便离开了宗门?”柳寒问道,灵竹点头,柳寒又问:“具体是那一年?”
灵竹沉凝片刻,又算了下:“准确的说是二十一年前,师弟忽然来到这,告诉我,他们决定离开宗门,这后山就交给我了。”
柳寒默默的计算了下,自己进入杀手营的时间便是在十八年前,在杀手营待了六年,十七岁逃出杀手营,亡命西域。
到目前为止,白衣人是最大嫌疑人,他几乎可以断定,百工坊的张掌柜便是当年追杀自己的人,可张掌柜背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此人有几个特点,年青,天才,思虑周详,修为不知,但总教头的修为高深。
“令师弟今年高寿?”柳寒又问道,灵竹微怔,却也没迟疑:“具体多少,贫道不知,不过,贫道估计当在七十以上,其实,小师弟虽然是师傅领回来的,可实际上,他的修为主要是师弟传授的,师傅在小师弟入门后,没两年便过世了。”
柳寒微微点头,这又对上了,灵竹叹口气:“说句先生不相信的话,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小师弟,这些年,后山其实也没住多少人,唉,宗门,象我这样的老人,还记得宗门的恩典,现在的年青人那还知道曾经的紫竹山。”
“这世上总是这样,有些东西消散在时间的尘埃中。”柳寒叹道。
灵竹也深深叹口气,自从灵气消散,不知有多少宗门消失,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有更多的宗门消失。
想想灵气充沛时,那百花盛开的时代,真是令人向往。
沉默的喝了会茶,灵竹开口说道:“为了表示诚意,贫道对道友知无不言,不过,贫道也有点疑惑,还望道友解惑。”
柳寒微怔,随即明白,灵竹已经断定那晚闯入紫竹山的便是隐世仙门中人,自己随后在鬼见愁大兴土木,毫无疑问,自己也是隐世仙门中人。
想通这点,柳寒也就明白了,灵竹这是担心,甚至说是害怕,与隐世仙门为邻,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隐世仙门中人,绝情灭性,视俗世为蝼蚁,这样的邻居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便是灭门之祸。
所以,今天灵竹请自己喝茶,实际上是在向自己示好。
“我也不瞒道友,”柳寒也坦率的说:“我是本宗世俗行走,与宗门也有联系,至于是那个宗门,还请恕晚辈保密。”
灵竹理解的点头,柳寒又说:“现在我在为朝廷效力,直属宫里,所以,我的事,还请道长保密,那怕对令师弟也要保密。”
灵竹再度点头:“请先生放心,不过,鬼见愁山庄是贵宗的下宗吗?”
柳寒摇头:“不是,那是我个人的私产。”
宗门福地,不可示之于人,现在灵气稀缺,福地更是少得可怜,杀人夺地的事,在隐世仙门的历史上,多有发生。
灵竹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柳寒微微一笑:“道长,看在一脉相承上,我也他坦承相告,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以后不要有什么误会。”
“请道友放心。”灵竹再度保证,柳寒又问:“道长,我对您的小师弟还有点问题,您知道他俗家姓什么吗?”
“师弟的道号灵叶,小师弟道号灵虚,至于他俗家叫什么,贫道还真不知道,他入门时,贫道已经立刻宗门十多年了。”
柳寒不由轻轻叹口气,紫竹山最后两名门人,整个后山就他们俩人,他不死心的又问:“那他是那的人呢?”
灵竹苦笑下,微微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是江南人,至于到底是那,贫道真不知道。”
柳寒惋惜的哦了声,灵竹纳闷的问:“道友与贫道的两个师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怎么知道是误会?”柳寒有几分好奇。
“道友如此关心贫道的两个师弟,定然是与他们有什么交往,不知贫道判断是否正确?”灵竹问道。
柳寒自然不会承认:“那里,按照朝廷的规矩,隐世仙门中人入世,必须到朝廷登记,并为朝廷效力数年,可令师弟显然没有在朝廷登记,也未为朝廷效力,按照朝廷的制度,他们一旦被发现将被治罪。”
灵竹沉默的接受了这个说法,柳寒继续问道:“令师弟离开宗门后,就没再回来过?”
灵竹点头,有些茫然的说:“十多年了,贫道再没见过两位师弟,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别的我不敢说,不过,以您两位师弟的修为,江湖上能动他们的,少之又少,最近数年里,还没有这样的高手被杀的记录。”
灵竹微微摇头,勉强笑了下,说道:“红尘俗世,烦恼愈多,由他们去吧。”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柳寒含笑补充道,灵竹有点诧异的看着他,这完全不像出世修行人说的话,出世修行,视富贵如浮云。
又喝了两杯茶,柳寒起身告辞,灵竹也不挽留,将他送到门口,在门口,俩人互相施礼告辞。
柳寒带着女人们下了紫竹山,顺道到莫愁山庄,山庄已经成规模,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层峦叠嶂,很是精美。
女人们边走边看,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柳火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一路上,遇见了一些婢女,看到柳寒他们,便避在一边垂头施礼。
柳寒知道这些女人的来历,多数是人市买的,另外十来个是这次拍卖的罪属。
“我说柳火,有没有相好的了?”柳寒随意的问道,院子里的树还没长成,小树稚嫩,花草稀疏,地上的野草倒不多,拾缀得很干净。
“属下可不敢。”柳火连忙分辩,柳寒一笑:“你们随我从西域到扬州,千辛万苦,都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有合适的,放手去追。”
柳火嘿嘿笑起来,边上的几个庄丁也不由大乐,柳寒扭头看着他们说:“男欢女爱,乃人之天性,我不禁这个,不过,我先警告你们,追女人可以,但不许用强,柳火,你是我的老人了,知道我的规矩。”
“主子放心吧,绝对不让那些兔崽子乱来,咱们护卫队是有纪律的。”柳火笑呵呵的保证,柳寒不禁男女之事,但护卫队有严格的纪律,具体在女人上,你情我愿,可以,强迫,不行。
到了后院,这里的建筑更加精美,不过,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按照玄天七巧阵建的。
这后院卡死了上山的通道,当然修为高绝的江湖人可以通过两边的悬崖上山,但这两边更加凶险,沿途有不少杀招陷阱,半山腰上还有一个颠倒七星阵,而山顶是由玉清子亲自布置的清虚秘阵,这个阵法是从清虚宗的护山大阵缩小演变而来,以柳寒的修为,一旦陷进去,想要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整个鬼见愁,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柳寒曾经闯过两次,最好的一次,也不过到了半山腰。
“这后院的人太少了。”柳寒说道,后院过于宽大,相对而言,人就显得少了。
柳火耸耸肩:“主子,这后院是您的住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后院各院都很精美,就算婢女的质量也高出外院一大截,柳寒看着四周的婢女,柳火上前说:“这里伺候的婢女大部分都是这次罪属。”
柳寒不由苦笑,这柳火是好心,不过会错意了,真以为自己是好色之徒了。
这次拍卖的罪属,质量自然很高,可问题是这些罪属可以相信吗?如果有心人在其中安插两个暗桩,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主子,我都审查过。”柳火是跟随他的老人,办事缜密,否则也不会被派到江南来,负责江南分店的安全。
“成吧,就留下吧。”
梅娘珠娘抿嘴直乐,叶秀始终柔顺的跟在柳寒身后,方雅方婷却被整个院子的精美雅致惊呆了,她们姐妹出身平常,从未见过这么大和漂亮的院子,没有注意到她们说了什么。
逛了一天,天色也晚了,柳寒宣布就在莫愁山庄歇息一晚,他问起柳铁,柳火告诉他,柳铁正在闭关,什么时候出关还不知道。
正牌主子到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立刻运转起来,柳寒依旧带着女人们四下转悠,将后院转了遍,后门便是上山的路。
“平常这里是锁着的,钥匙在我这,以后在庄子总管那,主子,这庄子还是要个主管常驻。”柳火说道。
“你住在这不行吗?”柳寒反问道,柳火嘿嘿一笑:“奴才住在这当然好,可建康那边怎么办?”
“让你的副手去,你在负责训练出两百私兵,”柳寒说道:“私兵私兵就在丹阳招收,另外,注意招收江湖人物,江湖人物每个人都查清根底。”
“明白!”柳火有些无奈的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是柳寒的决定,眼看着江南将进入大发展阶段,人力明显不足,他和康成已经数次向柳寒建议,从帝都调点人来。
可柳寒却没答应,瀚海商社这几年发展很快,各分店都在叫人手不足,柳寒也没有更多的法子,只能告诉他们自己培养。
“不要老指望总店,总店也缺人,你们要多自己培养,只要可以信任,就大胆提拔,不过,新人不能涉及核心业务。”
这话柳寒在吴郡也给康成说过,现在又给柳火讲一遍,这个核心业务,其实就是隐秘的事。
招人,其实那些在江湖上晃荡的江湖人士是最好的目标,特别是那些小门派,小门派中人出路极小,多数沦为黑道。
只要肯花银子,绝对招得到人。
当然另一个途径便是自己培养,但这需要时间。
在江南一年多,柳寒并没有过多干预江南分店的业务,只是创建了三友盐号,利用权力为商社弄到了大批田地和盐田,为商社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柳寒对山庄的建设很满意,着实夸奖了柳火几句,柳火很是得意,不过,柳火也很为难。
“这次买田买地,花了很多银子,主子,我们的银根太紧了,汇通钱庄的利息又比较高,吴郡又要造船队,银子实在不够,康成都快愁死了,总店能不能支援点。”
柳寒微微一笑:“这事好办,过两天,柳铁出关,他负责给你解决,另外,参与监督山庄建造的所有人,每人奖十两银子。”
“多谢主子,可...”柳火很是疑惑不解,柳铁那来银子?这可不是小数,至少是上万两银子才能满足需要。
“放心吧,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等他出关就知道。”柳寒笑了,神情颇有些高深莫测。
飘梅园的那笔意外之财,足以缓解江南分店的困难,不过,那笔银子还在飘梅园的密室内,他并不急着取出来。
“这次买的几个园子,都派了人吗?那飘梅园现在有人没有?”柳寒问道。
柳火点头:“都派了人,飘梅园只有五个人,主要是收拾收拾,主子,这莫愁山庄够大了,再买个飘梅园作什么。”
对于飘梅园,在拍卖前,柳寒便下令了,一定要买下来,可在不知内情的柳火康成看来,这飘梅园如同鸡肋,没多大用处,莫愁山庄已经足够了,那怕五六百人,都绰绰有余,距离扬州城又不远,庄园修得结实坚固,普通的坞堡都比不上,何必再买个飘梅园。
正文 第854章 莫愁福地
柳寒自然没有解释,当然,夜宿莫愁山庄,晚上,他悄悄上山,到了洞里,洞里无岁月,柳骏正练剑,萧澜却坐在边上一个人在打谱,看到柳寒进来,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感到惊讶。
“你对这个还有研究?”柳寒坐到他身边,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两世为人都没搞清楚这玩意怎么玩。
“琴棋书画,乃士子的必修课,师兄诗名满天下,这棋当学上一学,好应付某些场面。”
柳寒耸耸肩:“你别忘了,我还有个身份,唯利是图的商人,棋这样高雅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的。”
萧澜不由乐了,将棋子放在棋盘,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柳寒故意好气的问:“怎么啦?不认识了?”
“你这人有些奇怪,我有时候想不通,说你是为朝廷效力吧,柳骏是朝廷通缉要犯,你却毫不在意的收留了他,你和萧雨联手,将漕帮逼出了帝都,按理是漕帮的敌人,方震死后,方杰接任,我了解方杰,年青,冲动,加上方震之死带来的冲击,他很可能莽撞盲动,因此造成漕帮混乱,可漕帮却没有乱,柳兄在其中恐怕功不可没,这又是我看不懂的地方。”
柳寒耸耸肩,乐呵呵的说:“将漕帮逼出帝都,争夺漕运,那是宫里的意思,我不抢都不行,至于漕帮之所以没乱,更多的是漕帮内部的原因,与我关系不大,倒是方震之死,有不少人怀疑是我干的。”
萧澜微微感到意外,柳寒苦笑下解释道:“很简单,在江南地界上,有能力杀死方震的人不多,而我又不能说,是王泽干的,没有证据啊。”
萧澜想了想,忍不住乐了,玩味的看着柳寒,柳寒不住摇头。
半响,柳寒才说:“王泽还留在扬州。”
萧澜愣了下,眉头微皱:“他还没走?”
柳寒点点头,萧澜想了想:“他恐怕是为了你才留下的。”
“为我?”柳寒很意外,这出乎他的意料,萧澜想了下:“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还留在扬州,他应该早就走了。”
“按照他的解释,他留在扬州的目的是观察新税制推行。”柳寒解释道。
萧澜摇摇头:“观察新税制?这个解释牵强,扬州有王博,最重要的是,不管新税制是什么样,士族门阀都会反对,所以,...”
柳寒恍然大悟,萧澜的判断是对的,自己判断错了,王泽压根用不着留在扬州观摩什么新税制,他留在扬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机会杀死自己。
“原来是这样。”柳寒忍不住摇头叹息,要早知道这个,他完全可以设个圈套,引王泽上当。可转念一想,光凭自己就能杀得了王泽?
柳寒没有这么大的自信,就像击败一个宗师和杀死一个宗师,这其中的差别,十分巨大。
这个圈套该怎么设?
王泽是隐世仙门中人,也不知道修为到了炼体几层,修炼的是何种功法,有没有驭气飞行的本事。
扭头看看洞府内,青灵的门关着,萧澜见状微微摇头:“师兄,将来您还会遇见很多这样的人,若事事都指望宗门内,对您的信心,甚至修为都大有影响。”
柳寒悚然一惊,萧澜提醒了他,这不过是王泽,将来还要对付紫竹山那两位,宗门能帮他出手吗?
答案显然不确定,玉真子和纯阳子说得很清楚,宗门不会干预世俗事物,上次出手不过是为了这块福地。
“你说得对,求人不如求己,对了,你修为到了那了?”柳寒问道。
萧澜微微一笑,抬手发出一颗小火球,小火球直奔柳寒,柳寒微微一笑,一招手,火球嗖的灭了。
“不错,不错!这才多长时间,就到了三层境界了,比我当初强多了。”柳寒夸奖道。
萧澜也很高兴,这才一年左右,他便连破三境,跨入炼体三层境界,也只有到了三层境界,才能发出火球术。
柳寒自然是说了假话,当初他半年就突破到四层,他的资质比起萧澜来强太多,而且萧澜还是在大批丹药的辅佐下,要不然,玉真子也不会一见就起了收徒的念头。
俩人聊了会天,柳骏出关了,上次让他冒险到吴郡,出手保护封霄,事情结束后,立刻返回。
柳寒与柳骏对战一场,柳骏的剑法进展很快,柳寒很满意。
“你练的是剑典吧。”柳寒问道,柳骏点头,这剑诀便是剑留下的练剑心法。
“是,主子。”柳骏恭敬的答道,柳寒点头:“我看过这剑典,这剑典没有固定招式,讲究的是心眼手,快准狠,所以,剑留下的这部剑典,根源核心在内劲修为,所以,你要加强内劲修炼。”
柳骏听着柳寒的指点,默默与剑典对应,不由感慨,这才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段时间,他练剑总觉着那不对劲,原来在这,他的内息不足以支撑,不对,另外还有,对剑的感觉不够。
“柳师兄,你以前练过剑吧?”萧澜忽然插话道,柳寒迟疑下点头,左手抽出长剑,挽出个剑花:“实际上,我原来是练剑的,后来亡命西域,才改练刀。”
“亡命西域?”萧澜敏锐的察觉到,柳寒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略微迟疑便点头:“对,那是另一个故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讲吧,这事,你们不要给任何人讲。”
“剑,是一种兵中之皇,刚烈无匹,宁折不弯,却又灵性十足,每一把剑都有他的性格,只有了解了你的剑,你才能用好他,柳骏,你了解你的剑吗?”
柳骏一头雾水,剑还有性格,这可闻所未闻。
萧澜却凝重的看着他,柳寒剑交给右手,开始慢慢舞动,边舞边漫吟: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八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漫声中,剑光越来越快,渐渐的只见剑光不见人,整个洞窟内都是剑气飘荡,当“谁羡当时万户侯”吟完,剑光忽然消失,柳寒身影才又出现。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这四句间,剑却忽然变得凝重了,每一下都十分吃力,剑上仿佛有千钧重,剑光却是凝聚不散,似若实质。
瓶字一落,剑光顿散,化作点点星光,瞬即湮没。
柳骏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剑居然能使成这样,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萧澜同样目瞪口呆,柳寒收剑,在案几边坐下,俩人依旧还在震惊中。
半响,萧澜才喃喃道:“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柳兄啊柳兄,将来你一定能名留青史,不是你上品宗师,更不是你家财千万,而是你的诗,你的诗那怕千年后,依旧会被传颂。”
柳寒心说,那是自然,这些诗词都是名篇,前世便传了上千年,他笑了下,摇头说:“我可不希望什么留名,过好今生就行,至于其他,就算了吧。”
萧澜冲他直摇头,这要放在任何一个士子身上,能写出这样的诗篇,都要得意半天,可这柳寒却是个另类,好像唯恐出名。
“主子,您这剑是怎么练的?”柳骏喃喃说道,没有对比便没有差距,老实说,在此之前,他还比较得意,觉着自己练得不错,可柳寒这一施展,他才明白,这差距有多大。
“这剑典,没有招式,可任何举动都可以当作招式,剑随身走,身随剑行,身剑合一,方是大圆满。”柳寒说道:“柳骏,你要多在一个悟字上下功夫。”
“是,主子。”柳骏心服口服。
三人又说了会话,柳寒到了自己的静室,洞府开得挺大,可还是不够用,除了青灵三人一人一间外,还有一间当库房用,一间被青灵用来种药草,最后剩下一间,便是柳寒和宗门来的人共用。
这段时间,柳寒对五行真元的修炼都是通过丹药和火灵石,这导致体内的五行有些失调,几个女人成了他最好的发泄对象,可这也就是治表。
柳寒这一坐再出来便是三天之后,洞府里静悄悄的,他注意了下,青灵的静室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动过,里面好像没人,柳骏的静室里传来一阵阵的剑风,而萧澜的静室则跟青灵一样安静。
也没多停留,他便悄悄离开了,到了外面,满天繁星,呼吸着带着水分的空气,心情非常舒畅,几天的调养,五行真元再度恢复平衡,紫府内非常充实。
略微停留,他向山下飞去,山顶和山腰都有迷幻阵,这自然难不住他,他迅速穿过山腰,到了后门,轻轻推了下,后门纹丝不动。
满意的点点头,内劲轻吐,哒的一声后,门锁松了。
推门而入,院子里很安静,他四下看看,身形展开,在原地消失,下一瞬间,出现一个屋顶。
忽然眉头微皱,身形从屋顶消失,下一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池塘的小亭边。
小亭内,方雅就像那天晚上,坐在亭凳上,这小亭是茅草亭,上面的茅草厚厚的,亭柱也同样是用未雕琢的树干制成,整个小亭满是乡村原始的味道。
“唉!”方雅发出幽幽的叹息:“你呀,就是个小不点,人家才不会喜欢你。”
柳寒眉头微皱,小丫头这是在说谁呀?他不动声色站在阴暗处,以他的修为,有心隐匿,压根不可能是方雅能发现。
“或许该走了,哼,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妹妹没所错,就是个色狼。”
柳寒脑子嗡的一下,原来说的是自己,说实话,他对方氏姐妹的感觉挺复杂,是一种保护欲和占有欲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看多了人心的复杂残忍,对方氏姐妹的单纯和美好,有一种保护的冲动,不忍这样的单纯和美好被这个残酷的社会给毁灭;可另一种声音在告诉他,她们的单纯和美丽迟早会被毁灭,他的守护不过是徒劳。
听着方雅的独白,他心潮翻滚,忽然之间不知该怎么作,老实说,这世界阴暗面看多了,心肠变硬了,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舍,为了报仇,他已经舍了很多,西域的事业放弃了,很多女人放弃了,未来,他不知道还要放弃多少。
将她们姐妹留在身边,可行吗?
让她们走,他放心吗?
“可,可,我还是不想走,这是怎么啦?”方雅很苦恼,心事无人可诉,只好在这静夜中,对着凄凉的月色说说心里话。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望着迷茫的星空,她不由痴了。
柳寒沉凝片刻,看着月光落在孤单的身影,小巧挺直的鼻梁,细腻的肌肤,有些瘦削的肩,犹若孤夜中的小草,散发着清清的味道。
“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在这?”
冲动下,柳寒从阴影里出来,温和发声,惊动了正遐思的方雅,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下跳起来,扭头看是柳寒,脸腾地红了。
“你,你,你怎么在这!”方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柳寒走到她身边,方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靠在亭柱上,柳寒背着手,看着池塘,幽静的水面,倒映着一轮孤月。
“这么晚了,不休息睡觉,在想什么呢?”柳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方雅呆呆的看着他,赶紧收敛心神,感觉脸上发烫,连忙低下头:“我,我,睡不着,太热。”
柳寒的修为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对冷热的感觉不到,他抬头看了看,点头说:“是挺热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惧这些了。”
方雅迟疑下,壮起胆子说:“柳兄,我和妹妹已经叨扰多日,明儿,我们打算告辞了。”
柳寒迟疑下回头看着她,方雅再度低下头:“你们要去那呢?”
没有预期的挽留,方雅有些失望,抬头看着柳寒,勉强笑了下,低声说:“师傅让我们到江湖历练。”
柳寒点头,明白了,那就是没有目的地,在江湖山随便走,更深的说是寻找机缘。
想了想,柳寒拿出块玉牌,递给方雅:“这是我瀚海商社的信物,若是遇上什么困难,就到瀚海商社求助。”
方雅迟疑下接过来,柳寒又拿出几张银票,他不好多给,递到方雅面前:“这个也拿着。”
方雅见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傻丫头,”柳寒将银票塞到她手上:“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可不行。”
方雅却不过,只好收下,柳寒迟疑下,又拿出两瓶丹药:“这两瓶丹药,这瓶是解毒丹,天下七成毒物迷药都能解,你们女孩子,切忌要防宵小,这瓶是伤药,内伤外伤都能治,记住,别多吃,每次一粒就够,外伤的话,将药丸碾成粉末,抹在伤处。”
方雅沉默的听着,直到柳寒说完,才轻轻嗯了声,然后抬头看着柳寒,眼睛亮亮的。
正文 第855章 朝中乱(上)
“主子,干嘛不把她们留下。”
马车里,梅娘削了块西瓜,喂进柳寒嘴里,小心的低声问道,方雅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心事,可那瞒得过这两女,更何况,走时那幽怨的模样,就算瞎子也看得出。
柳寒的脸色不好,珠娘小心的试探,她们现在还把握不到这位爷的性格,从归了他后,还没见过他发火,似乎不像顾硕那样不好伺候,可俩人依旧小心翼翼,唯恐惹柳寒不高兴。
“主子有主子的想法,你们啊,别问了。”叶秀轻轻挥扇,她的地位有些奇怪,严格的说,她在府里的地位比梅娘珠娘要低,可实际上,她又比梅娘珠娘要高,至少要受宠些,自从她到府里后,主子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宠爱她了,夺了梅娘珠娘的专宠,特别是主子不在时,特别吩咐,后院听叶秀的。
三辆马车驶入扬州城,直入柳宅,女人们下了车,静香美香小步快走,到柳寒身前,没有上前,而是小心的站在边上,等候吩咐。
柳寒吩咐叶秀带众女回去休息,他转身拉出乌锥,上马去钦差行辕,这个命令无疑进一步确立了叶秀在后院的权威。
“秀姐,你说主子为何要让方家姐妹走?该把她们留下。”梅娘在叶秀身边小声问道。
“留下?你就不怕,她们姐妹夺了你们的宠?”叶秀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梅娘嫣然一笑:“哪能呢,主子喜欢,奴便喜欢,奴家可不是醋坛子。”
“是吗,那就好,我提醒下,别违了主子的规矩,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叶秀笑眯眯的招呼美香静香她们进去,这几个东瀛女子很规矩,她们对能柳寒充满感激之情。
回头看了眼,山田正带着几个小子将马车赶到别院去,山田干得很卖劲,不过,到目前为止,柳寒还没传他任何功法。
梅娘珠娘神色微凛,顾家虽然只是庶族家庭,可顾硕的后宅女人不少,争风吃醋常见,知道什么事能作什么事不能作。
回到后宅,叶秀没人众女去休息,而是让婢女们烧水,准备洗澡。
“主子不喜欢女人邋遢和脏兮兮的,”叶秀神情严厉:“主子待我们好,那是主子性子大度,不想小肚鸡肠的计较,可我们自己要知道轻重。”
“是,秀姐。”没人敢与叶秀呛声,女人们低眉顺眼的应道。
“这后院的女人都是伺候主子的,主子在的时候,伺候主子,主子不在的时候,就好好调养休息,准备伺候主子,记住了,主子是天。”
叶秀连敲带打,让几个女人战战兢兢,对于后院的认识,她更深,在许家,她虽然是三小姐的护卫,可三小姐也住在后院,对后院女人们的勾心斗角认识更多。
在帝都,她从天娜那又学了些,柳寒让她负责后院,她明白其中的意思,这里面的人中,只有她在帝都待过,她负责后院的目的便是让她好好教教这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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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到了行辕,刚下马,南笙就过来。
“大人,这几天您上那去了,宫里来令了。”
南笙的语气中有些埋怨,在他看来,柳寒不明不白消失了几天,这属于玩忽职守,是严重错误。
“什么命令?”柳寒没理会那么多,将缰绳扔给赶来的魏豹,这几天他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身边的护卫都是瀚海商社中人,他们五个留在了行辕。
“命令在大人的书房,属下没看。”南笙答道。
虎贲卫军令森严,说是给柳寒的命令,就只有柳寒能看。
柳寒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间,周胜在里面,柳寒进门便吩咐他拿出最近的公文。
几天时间里,公文没两件,他在扬州剩下的工作也就是负责保护钦差行辕,至于其他,是顾玮和句誕的事。
一件是无关紧要的屁事,柳寒看过后交给南笙去处理,另外一件是宫里的命令,柳寒看过后不由眉头紧皱。
宫里的命令是虎贲卫调回帝都,在袁营口的禁军已经奉命南下扬州,接受柳寒的命令。
柳寒默不作声的将命令交给南笙,南笙接过来看后却很理解。
“大人不知道,这几天朝廷邸报上说,朝廷决意在雍州冀州豫州推行新税制,雍州是秦王在主持,冀州是陈宣陈大人在主持,豫州是吴缜吴刺史,朝廷反对声如潮,皇上甚至不得不取消了去寒山避暑的计划。”
“为何?”柳寒纳闷的反问道,南笙摇头:“估计是几个老夫子上疏劝阻吧,什么浪费公帑啊,劳民伤财啊!差不多就这样吧,加上推行新税制,皇上恐怕也没什么心情。”
柳寒深吸口气,觉着南笙的判断很有道理,沉默了会,他点头:“宫里既然下令了,你们收拾收拾,等禁军到了,你们就回去吧。”
“您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南笙有点意外。
柳寒苦笑下,他也不愿意留在扬州,而且在虎贲卫,便意味着留在权力中心,更便于追查那个人。
“宫里的意思看来是让我留在扬州,你不知道,要来接替你们的禁军是我的部下,所以,你们要走,我还得留下。”
南笙这下明白了,不由叹息不已,忍不住问道:“大人,宫里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留在扬州还能作什么?”
柳寒摇头:“我估计宫里还有指令下来,扬州估计还有事。”
虎贲卫离开扬州,扬州的局面变化不大,那怕军队也不会出事,扬州校尉沈惜是个文弱书生,对军旅一无所知,扬州的军队掌握在虞阀手中,现在虞阀被他收服了。
扬州乱不了!
南笙走后,柳寒在屋里徘徊两圈,抬头看见周胜,轻轻叹口气:“你也知道了,咱们兄弟这一场,暂时只有这样了。”
“大人,不能和您一块回去,实在遗憾,唉,宫里把大人留在这做什么。”周胜也很遗憾,在柳寒身边其实没作什么,倒是在吴郡和扬州的抄家中,收入不少,而且做得干净利落,没落丝毫痕迹。
柳寒的前景一遍光明,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他的卫士,自然水涨船高,前途同样一遍光明。
千里做官只为财,虎贲卫也免不了俗套。虎贲卫的饷银比禁军还高几倍,而且每次出任务,都有赏银,所以,一个虎贲卫的饷银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
“没事,或许以后,我们还能共事。”柳寒微笑着说:“把朝廷的邸报拿来,我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果然如南笙所料,邸报上有很多消息,太原王圆满结束使命,在草原上大会塞外诸部,开始率部返回大晋;另外最重要的便是,朝廷宣布在冀雍豫三州全面推行新税制。
随后便是朝臣的一遍反对,邸报上没说有多少人上疏,可也透露了,朝臣大部分反对,邸报上甚至还摘抄了几个名儒的奏疏片段。
柳寒看到这,不由摇头,这邸报是尚书台负责,很显然,这是尚书台故意为之,潘链这家伙现在是赤膊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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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的猜测没有错,反对的奏疏都快堆满漱香斋了,皇帝的怒火也一天比一天高。
薛泌又抱着一叠奏疏进来,放在皇帝的书案上,皇帝烦躁的提起朱笔在摊开的奏疏狂躁的批上四个字,胡说八道!
“皇上!”薛泌着慌了,这不合体制,皇帝不能直接在奏疏上批注!
皇帝将奏疏抓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荒唐!无耻!”
“皇上,息怒!”黄公公连忙将奏疏拣起来,拍拍上面的灰。
皇帝气哼哼的站起来,薛泌叹口气,回头瞪了咱们一眼张猛一眼,在全国推行新税制便是他和蓬柱的主意。
扬州郡新税制的成功,让张猛蓬柱大为振奋,前段时间,在张猛授意下,蓬柱上疏,建议在全国推行新税制。
这道奏疏在尚书台引起激烈争论。
潘链认为此举过于急切,应当缓缓,等扬州推行后再看,秋云则沉默不作声,延平郡王支持了潘链,认为等等看,看扬州的结果,而薛泌自己很聪明的生病了。
但蓬柱和张猛却坚持,双方激烈争论,蓬柱拿出扬州的数据,扬州仅仅在一个郡推行新税制,全年便增加财税三倍,照此估计,在全国推行新税制,朝廷财税收入将增加三到五倍,可以彻底解决朝廷的财政紧张。
在这场争论中,皇帝毫无意外支持了蓬柱,但潘链拒绝在推行新税制的圣旨上附属,此举又引起皇帝暴怒。
盛怒下,皇帝决意要改组尚书台,要免去潘链的尚书令,可此举又被太后阻止,太后调和,最终决定在雍州豫州和冀州推行新税制。
朝廷圣旨发布,朝臣一遍反对。
张猛起身从黄公公手中接过奏疏,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书案上,然后沉稳的劝道:“皇上何必为这些目光短浅之徒生气,这些都是意料中事。”
大臣和士林的反对,本就在意料之中,张猛甚至准备了太学和国子监士子叩宫请愿的预案。
“目前,秦王和陈宣已经上疏,答应在两州推行新税制,现在就差吴缜的了,尚书台应该催促下,同时讨论下秦王和陈宣的方案。”
张猛的眉头微蹙,陈宣的方案很简单,就是将扬州的方案全盘拿过去,但秦王不一样,秦王的方案也考察了扬州方案,从这个方案后退很多。
其一,在盐税上,雍州没有盐矿或盐田,他的盐都是从外地来,主要是河东和渤海,少部分是蜀州,所以,秦王压根没提盐税,而是建议将商税下调,扬州是十税一,秦王认为雍州贫困,商税过高会压制商业,建议下调商税到十二税一。
其二,秦王建议,在北地郡和上郡开市,建榷场,以利贸易,朝廷在榷场收税。
其三,新税制将税赋平摊到土地中,然雍州士族众多,当年太祖龙兴雍州,很多雍州士族门阀追随太祖,故而雍州多勋贵之家,按照新税制,这些勋贵之家也要交税,可大晋祖制,这些勋贵之家不用交税,所以,秦王建议区别对待,分步骤推行新税制。
对此,秦王建议,税金可以平摊到土地中,对勋贵之家,暂不收税,普通士族则对最近五年新买的土地收税,两年后,对勋贵之家在最近七年买入的土地进行收税,如此再过三年,再增加士族和勋贵之家可供收税的土地,如此再三年,再三年,士族和勋贵之家的土地便能全部收税。
其四,在雍州,士族门阀同样经营作坊茶肆酒楼,对这些茶肆酒楼,秦王认为可以降低税费。
秦王奏疏中最关键的是第三条,如果按照这个方式推行,时间跨度前后高达十年,对于朝廷而言,这是难以接受的。
“秦王向有贤名,雍凉凉州紧邻边塞,加上吐蕃刚刚入侵,塞外大战刚结束,雍北连连遭灾,我听说雍州门阀一直在出钱出力,家里早就抖空了。”薛泌越说越心虚,因为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薛大人,”张猛看着他微微摇头:“这些不过是托词,雍北土地贫瘠,加上战乱不休,所以,雍北的门阀勋贵极少,雍州的财富集中在雍南,关中富庶,与江南冀州相比,丝毫不差,太祖凭这平定天下,可雍南的土地兼并严重,九成的土地掌握在勋贵和门阀士族手中,朝廷就没多少税,太祖时,连年征战,雍州的税赋不但可以满足自己,还可以支援凉州,可现在呢,每年都要朝廷外运粮食银子,才能满足自身需要,这些银子哪去了?”
薛泌没有多话,他家在河东,现在朝廷和士林对新税制的议论越来越大,连青楼茶肆都在议论,从民间到朝廷,反对的居多,赞成者少。
“首鼠两端,怕了自己的贤名。”皇帝冷冷的哼了声,刻薄的说道:“驳回去,警告他,新税制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是,皇上!”薛泌接过奏疏,转身离去,新税制在朝野引起巨大风波,薛泌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朝中大臣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上疏弹劾不过刚刚开始。
可,他该怎么办呢?支持,肯定会得罪大批朝中大臣和门阀士族,反对,又要惹皇上不喜,对自己将来掌控尚书台不利。
这让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选择,也让他无比想念柳寒,要是柳寒在就好了。
正文 第856章 朝中乱(中)
薛泌一整天都在这种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之中过去,幸好皇帝的心情不错,没有察觉,倒是张猛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下朝后,薛泌回到家中,茶饭无味,罗师爷看出他有心事,便旁敲侧击询问。
“这事,左右都为难,前后都不好走!”薛泌叹口气,随后又微微摇头。
罗师爷很理解的叹口气:“是啊,朝廷这摊事,稍不留心,恐怕就是万丈深渊,大人必须小心又小心。”
“你这不废话吗,”薛泌没好气的骂道:“能不能出点有用的主意,朝廷这摊子事,谁都知道,这新税制是给朝廷收了不少银子,可也得罪了不少人,朝中那些大臣,还有太学国子监的士子们,反对的不少,唉,这事,不好办。”
罗师爷也沉重的点头:“朝廷这事做得太急,现在很多人都在观望,大人,你不能作出头鸟,现在那些大士族门阀还没表态,我估计他们还在观望,大人若这个时候出头,将来事情若有了变化,大人便成了众矢之的。”
“谁说不是呢,”薛泌叹口气,这正是他为难的地方,新税制对朝廷有利,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在扬州便出了不少事,顾玮弹劾了多少人,现在冀州,陈宣又弹劾了不少人,今天他又弹劾渤海郡郡守苏东,还有两个县令。”
“陈宣做事一向刚猛,冀州又是本朝财富之地,朝廷派他去冀州推行新税制,这冀州要乱了,朝廷诸公恐怕就坐蜡了。”罗师爷叹息着说道,眼前的朝局一团乱,任谁都看不清。
薛泌喝了两口,看着渐渐起来的月色,月色朦胧,如同在明亮皎洁的月亮上盖了层面纱,如眼前的朝局,看不清。
看着罗师爷,薛泌不由想起柳寒,以往朝局纷乱时,总能及时得到柳寒的指点,那怕身在扬州,都能及时送来,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
薛泌忍不住有些纳闷,想了想起身:“算了,大不了,我躲着。”
罗师爷也随着起身:“大人,朝局看不清,就暂时按兵不动。”
薛泌勉强笑了下:“那是自然,出头鸟,看上去风光,可最先倒下的便是他们,这次就让给张猛蓬柱他们了。”
“不过,秦王那边要小心应付,他上的奏疏,您还是要帮着说话的。”罗师爷提醒道。
从府里出来,薛泌的马车在城里乱转,还不到三更天,街上还没宵禁,即便有宵禁,以薛泌现在的权势,巡城的城卫军对他也只能退避三舍。
可在城里绕了两圈,薛泌也不知道该上那,望着热闹的青楼酒肆,他忽然觉着这些很无聊。
“上柳府。”薛泌吩咐道。
此前,即便柳寒在帝都,薛泌也很少上柳府,更没在这么晚上柳府的事。
到了柳府,柳铜立刻通报老黄,柳寒不在家,家里就由老黄做主,后院由天娜主掌。
“薛大人漏夜来访,是有什么急事?”老黄开口便直奔主题,神情间有几分不满,柳寒与薛泌的合作是秘密的,私下进行,薛泌这样公然造访柳府,很犯忌讳。
“怎么,连茶都不请我喝一杯?”薛泌笑呵呵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黄微微一笑:“成,不知大人喜欢喝什么茶?”
“雾山吧,这茶比较淡,”薛泌说着便走进屋里,老黄只好跟着进去。
双方在榻上相对而坐,老黄看着薛泌,薛泌也看着老黄,半响,轻轻叹口气:“黄先生,最近心里乱糟糟的,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想请先生为我解惑。”
“纾困解惑?那你来错地方了,你该上道观去,哪里专管纾困解惑。”老黄神情冷静,甚至有一丝嘲讽。
薛泌自嘲的苦笑下:“黄先生切莫戏弄在下,新税制在三州推行,朝中大臣谏言汹汹,下面除了陈宣那二杆子顶着风雨向前冲,秦王要分期干,吴缜干脆不理会,潘链似乎铁了心要与皇帝作对,皇上想罢潘链又罢不了。”
薛泌说着直摇头,老黄听后却没有感到丝毫可笑,神情依旧那样轻松:“就为这?”
“这还不乱,”薛泌苦笑下:“很多大臣,还有士林中人,说新税制违反了祖制,那些士子也跟着起哄,黄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支持吧,那不就成了出头鸟,可若反对,势必惹怒皇上,唉,两难啊!”
老黄静静的看着薛泌,心里越发认同柳寒对这个人的评价,能将小人之事,说得光明正大,同时又坦率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
“大人之所以有此困惑,原因在于,大人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老黄决定按照柳寒的部署,先将薛泌推上去,至于其他,以后再说:“敢问大人的志向是什么?”
“志向?”薛泌微怔,眉头微皱,老黄点头:“对,敢问大人的志向?”
“我那有什么志向,我就想掌握尚书台,当几天尚书令。”薛泌笑嘻嘻的答道。
老黄露出微微的笑意:“这个志向已经不小了,要再大点,那就是皇位了。”
薛泌连忙摆手:“此等想法,我可从来没有过。”
“这我知道,否则,这个大门是断不敢让你进的。”老黄也同样笑道。
薛泌愁眉苦脸的拱手:“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解释的,”老黄说道,这时家丁送上茶水,又搬来小炉,将水壶放在上面烧。
老黄待家丁出去后,才有开口说:“其实没什么难的,要想执掌尚书台,你首先得在尚书台,现在尚书台的诸位大臣中,你和延平郡王资历最浅,但也最年青。
延平郡王是宗室,你是外戚,皇上把你们调入尚书台,就是将你们视为自己人,是他准备改组尚书台的第一步。”
薛泌点点头,这个问题,在他刚入尚书台时,柳寒便传信给他,就是这样分析的。
“现在,我们假设,皇上开始改组尚书台,有能力争夺这个位置的,其实就你,延平郡王,和蓬柱,此外,还要注意一个人,那就是张猛,我估计下一个尚书令就在你们中间产生,大人,您不并不占优势。”
薛泌点点头,忽然心里又有些纳闷,这与当前朝政有何关系?
老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知道目标,就可以作出选择,我家掌柜的常说,这人生,其实就是选择,选择对了,可以一飞冲天;错了,就沉沦地狱。”
薛泌点头:“柳兄此言很有道理。”
“朝局现在看上去复杂,其实很简单,”老黄平静的说道:“新税制的目的是什么,增加朝廷财政收入,可天下财富就这么多,朝廷多了,民间就少了,这多的部分从那来呢?
张猛定的这个新税制呢,其实就是从门阀士族手中抢银子,这个策略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大晋为什么这么穷,满地都是流民。”
老黄说道这里轻轻叹口气:“大晋八百年,有多少人想解决这个问题,前有邵阳,结果落得身死家灭,当今在当太子时,也曾想解决这个问题,结果,差点步昭阳后尘。
张猛曾经是太子幕府主要成员,结果,发配凉州十来年,一家子去,一个人回来。
张猛此人,唉,算得上个人物,历无数挫折,现在形单影孤,一个人,依旧还坚持当初的信念。可惜....”
老黄惋惜的摇头,薛泌很是不解:“怎么啦?”
“皇上决心坚定,张猛手段狠辣,新税制看上去一切顺利,可,张猛低估了士族的力量。”老黄面无表情的说道:“先帝曾经也想解决这个问题,可最后呢,最后失败的还是邵阳,所以,大人现在不出头,是对的。
但仅仅是不出头,这在皇上面前就失分了,落下个不能担当的印象,所以,这不出头,就不对了。”
薛泌糊涂了,出头不对,不出头也不对,那该怎么办?
“大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当皇上征询你的意见时,要支持新税制,在尚书台时,就要支持潘链,让他与皇上打擂台,他打得越凶,倒得越快。”
薛泌想了想,苦笑不已:“黄先生,这漱芳斋与尚书台就几步路,皇上潘链,这就瞒得住?”
“这就得看你的机变了,”老黄点道:“话不能直接说,另外,你还可以多参加些聚会,什么灵修啊,多去去,如果,在聚会中,有人说起新税制,你要表明反对态度,并设法传出去。”
薛泌想了想,觉着还是挺难办的,这边要支持皇帝,那边要支持潘链,这可怎么作!
老黄看着他,这事的确不好办,可薛泌必须迈过这道坎,这是一场大风波,也是一场大洗牌,帝都,地方,士族士林,全都逃不掉,都会身不由己的卷进来。
可朝廷显然小看了士族的反击,当年昭阳郡王的声势多盛,可转眼就灰飞烟灭。
这些都是老黄的亲身经历。
张猛推出的新税制,说到底,就是昭阳之策,都是要解决士族门阀这颗毒瘤。
士族门阀,不但掌握了天下财富,还掌握了天下权力。
在大晋,士族子弟,一出生便有官职爵位,而平民子弟就没有出头的机会,若说还剩一条,那就是从军,这个军还不是郡国兵或城卫军,而是九死一生的边军。
可这近十年,边境上平安无事,边军的主要将领也渐渐被士族取代,方回段昌,功勋盖世,可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弹劾他们,不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大晋三分之一的兵力,现在方回死了,就剩下段昌了,若不是新君继位,段昌现在也麻烦不断。
“明着反对新税制,皇帝会厌恶你;明着支持新税制,士族门阀会反对你,现在,没有两全之策,你只能当墙头草,那边风大,倒向那边。”
老黄给薛泌定了,这也是唯一安全点的位置。
这场风波过后,很多人要倒下,很多家族要消失。
正文 第857章 朝中乱(下)
薛泌眉头皱得很深,心中却波浪滔天,看上去正在好转的朝局,在老黄眼中居然如此严重,危机重重。
更主要的是,老黄的话里暗示,皇上恐怕顶不住压力,最终会被迫放弃新税制。
士族,薛家就是士族一员,按照新税制,薛家的损失不大,按照目前的新税制,每个士族都可以保留太祖定下的田地,这部分田地依旧不交税,而薛家这些年衰落了,不管是田地还其他,不但没发展,甚至还减少了。
所以,他对新税制没有多大抵触,觉着能增加朝廷财政收入,也是件好事。原来没进尚书台之前,他对朝政没什么感觉,自从进了尚书台,才知道朝廷的难处,甚至可以说是艰难维持,财政困难已达到极致,为了出塞这一仗,朝中大臣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凑够了军费,可战后的犒赏,又让朝廷为难了。
正是看到这些困难,他对薪水并不反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朝中大臣汹涌反对,支持的人居然很少。
这让他感到了蹊跷,随后潘链不顾皇帝震怒,坚持反对,这让他嗅到危险。
今晚来请教老黄,老黄的话让他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但也给他提出个操作难度极高的对策,墙头草。
“按照先生的说法,新税制很可能被推翻?”薛泌还是不太相信,皇上自登基以来,十分强势,甚至可以说是刚猛,要不是太后拦着,潘链恐怕已经被罢职问罪,可以说决心极大,态度坚定,顾玮在扬州推行时,凡是挡在路上的绊脚石,被全数踢开,连盛怀都被斩首。
盛怀问罪斩首,这出乎很多人意料,也出乎薛泌意料,匿丧不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最多也就是流放,最轻的也就是罢职,多少年不得出仕,从来没有斩首的,朝廷给盛怀拟的那些罪名,在薛泌看来,压根不是什么事,强占别人的田地,天下士族门阀谁家没强占。
柳寒给薛泌的信里分析过这个案件,认为盛怀对抗新税制太激烈,朝廷以盛怀为鸡,杀之吓猴,震慑群小。
种种看来,皇帝的决心是坚定的,可就这样,老黄居然还说皇帝有可能退让。
老黄轻轻叹口气,他知道薛泌问的什么,想了想说:“我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朝局绝不会象现在这样,看上去处处顺利,可就是这处处顺利,让我心惊胆颤。”
薛泌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还是不懂。
老黄也微微摇头,这薛泌资质还是差了点,要是柳寒,恐怕已经明白了,而且知道该怎么作。
薛泌有些羞愧,可心有不甘的继续问道:“皇上的决心很坚定,要不然是太后出面?可太后已经出过一次面了,保下潘链,还会出面制止新税制?”
老黄摇头:“不是太后,太后虽然精明,可她还不会出面阻止新税制,所以,我想不明白,当年昭阳时,皇帝的态度也很坚定,可转眼便拿昭阳开刀,平息众怒。”
这是这些年,老黄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事,当年泰定帝决定变革的决心也很大,对昭阳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而当时,泰定帝刚战胜了鲜卑,被称为中兴之主,威望直追武宗和太祖,可就是这种情况下,他依旧退缩了。
这说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得泰定帝不得不退让,可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呢?老黄不知道,他想了十年,都没想出来。
薛泌有些失望,可看老黄的神情,心中一动:“黄先生和昭阳郡王是?”
老黄苦涩的点头:“以前的事不提也罢,王爷,唉,十年了,当年王爷幕下,英才济济,黄某不过其中一小卒。”
薛泌沉默了,当年他还小,不过也到帝都来了,亲眼看到昭阳郡王谋反案的结果,菜市口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地方州郡上,凡是支持昭阳的,全数清洗,不知有多少人掉了脑袋。
送走了薛泌,老黄回到潇湘别院,在院子里徘徊,大脑袋小心的上前,低声询问是不是端把椅子出来。
老黄没有回答,抬头看着昏暗的弯月,弯月四周有一圈晕黄,看着有些不明。
“老师,您说这薛大人能行吗?”大脑袋又小心的问道。
老黄依旧没有回答,这话很好回答,也很不好回答,他与薛泌没有多少交往,这段时间才与薛泌有了直接接触,今晚薛泌打破常规跑来,说明这人嗅觉灵敏,没有被这一时的景象给迷惑,这是从政的基本素质。
可这朝局,....
老黄自己也拿不准,当年邵阳一败涂地,可邵阳毕竟是仰仗皇帝的支持,没了皇帝的支持,失败不可避免,可今天不一样,是皇帝在主持,这与邵阳有天壤之别。
大脑袋看看老黄的脸色,没有再问,小心的站在边上,老黄思索半响,回到房间起草了一份秘书,交给大脑袋,让他赶紧发出去。
当晚,薛泌在家也同样辗转难眠,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坐在马车上又小睡了会,睁开眼,已经到了宫门前。
摇摇晃晃走到尚书台前,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的声音。
“秦王这是首鼠两端,新税制乃国策,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秦王的顾虑是有道理的,雍州乃太祖龙兴之地,当年,太祖起兵,兵寡缺粮,要不是陈杨侯等门阀的支持,太祖不可能攻取长安,也不可能获得河东门阀的支持,而正是有两大地区的门阀支持,太祖才能攻取天下,建立八百年大晋,隆兴元年,太祖于黄河之端盟誓,与士族共天下。”
左辰又在作历史教育了,这就是所谓的太祖之誓。
大晋立国之后,雍州河东门阀功勋卓著,太祖封了大批从龙之臣,对这些勋贵很是优容,赏赐了大批田地,并赋予了不纳税的特权,经过几百年发展,这些勋贵之家少数衰落了,可依旧还有大量勋贵存在。
“左大人此言差矣!”这是蓬柱的声音:“新税制没有违背太祖之誓,当年,太祖封赏的土地并不纳税,只有新增的土地才纳税!”
“不对,太祖封诰中有言,士族不纳税!”
这是潘链的声音,随即蓬柱愤然驳斥:“可现在士族占天下六成土地,而且土地兼并之风,越演越烈,不向士族收税,向谁收税!城外那些流民!”
左辰生气的起身:“大晋能有今天,正是贯彻了太祖之誓!”
“祖制不可违!”潘链既生气又着急,敲着案几叫道。
“道典有言,世易时移,法,则可变!”蓬柱反驳道:“况且,新税制已经尽力维护士族勋贵的利益,没有对他们的田地,全部征税。”
“薛大人来了!”
尚书台的书办看到薛泌推门进来,连忙开口招呼,薛泌矜持的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书办连忙端来茶水。
“怎么啦?诸位大人,又在争什么?还是秦王的奏疏?”
潘链没有说话,低头翻起今天送来的奏疏,左辰却接过话头:“老夫以为,秦王所言甚是,雍州与扬州大为不同,不能一味照搬,不知薛大人以为如何?”
没等薛泌回答,蓬柱已经抢在前面:“下官不同意,新税制乃朝廷国策,秦王以雍州情况特殊,可问题是那一个州情况不特殊,若照此办理,豫州冀州,是不是也照此办理,那朝廷的国策不就不废而废!”
蓬柱的话很尖锐,薛泌一下就明白了,皇帝坚决不同意秦王的奏疏,原因就在这里。
“这新税制对朝廷自然是好的。”薛泌打定主意,准备当墙头草,思索着缓缓而言,大家伙都等着他说话,可却转头问延平郡王:“不知王爷的意思是什么呢?”
延平郡王温和的笑了笑说:“潘大人左大人所言甚是,蓬大人的顾虑也很有道理,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是啊,这事是不好选,”薛泌顺势说道:“新税制乃国策,除了雍州外,还有冀州豫州,对了,吴缜开始动了没有?有奏疏吗?”
“还没呢,这吴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蓬柱很是无奈,语气中有几分愤怒。
尚书台已经再三催促,让吴缜尽快拿出策略,朝廷批准后,便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可吴缜却始终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咱们是不是再催一下。”延平郡王插话道。
“成!”左辰点头:“不管怎样,吴缜都该给朝廷回个话。”
“这话有道理,我来起草这封信。”潘链说道。
“大人,措词最好严厉点。”蓬柱提醒道。
潘链没有回答,提笔写着,小太监抱着厚厚一叠批阅了的奏疏进来,将奏疏放在案几上,然后转身出去。
三个小吏随后又抱来一堆奏疏,同样放在桌上,延平郡王起身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
“吁请停止新税制疏。”
“弹劾新税制动摇国本疏”
“张猛妄言伪策疏”
........
三叠奏疏,全是奏请废除新税制,弹劾张猛的奏疏,涉及的大臣不但有六曹,还有士林,既有朝中的,也有地方的。
经过数十天观望,隐忍的士族门阀,终于开始行动了。
正文 第858章 墙头草(上)
至治五年的这个春夏,吐蕃犯边,被凉州守军成功击退,出塞大军一战定乾坤,大晋依旧是一个庞大的巨人,依旧不可战胜。
在出塞大军还没凯旋,一场朝争风暴,爆发了。
在观察数十天后,士族的反击终于展开了,而且目标十分精准,就是对准新税制的策划者和核心,张猛。
两天之内,弹劾张猛,要求废除新税制的奏疏,足足有数百封,接下来,地方大员的弹劾奏疏一封接一封飞到尚书台。
至治五年七月,豫州刺史吴缜上疏,反对在豫州推行新税制,认为新税制乃与民争利,小民不堪重负,强行推行,势必动摇国本。
随着吴缜的上疏,朝中大臣再度上疏,要求罢新税制,驱逐张猛,罢免蓬柱。
“都是一帮混蛋!”
漱芳斋内再度响起皇帝的咆哮,潘链率尚书台诸臣肃立一旁,张猛则站在另一边。
左辰听到皇帝暴出口,忍不住皱眉,正要劝谏,皇帝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潘链怒喝道:“你看看,吴缜说什么当裁减用度,好像朕多奢侈,朝廷用度都用在朕身上了。”
皇帝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一般来说,奏疏不需要向外公布,可若朝廷要反驳,便要将整份奏疏公布。
“朕登基以来,每日所用不过五两银子,皇后每天也不过四两银子,除了太后,宫里所有的用度都下降了三成,老十七,你掌控度支曹,你说,是不是!”
“皇上节俭,臣等尽知。”延平郡王答道。
“什么穷兵黩武,出兵塞外是穷兵黩武吗!这才过了几年,鲜卑人的教训就忘了,草原上的胡人要整合了,雍州并州幽州立时便有大患,这雍州并州幽州百姓就不是我大晋百姓了!”
皇帝愤怒之极,对吴缜的奏疏逐条反驳,显然已经气得发疯。
左辰眉头深皱,心中有些焦急,这吴缜的官声还不错,在豫州声望颇高,与盛怀不同的是,他为官比较清廉,从不受贿。
潘链面无表情,吴缜是少数没给他送过银子的刺史,对他的去留不关心,可今天,却必须保下来。
“皇上,吴缜所言有些过,但吴缜官声一向很好,在豫州声望很高,.....”
“官声好!”皇帝冷笑道:“他这官声于天下百姓有何用?沽名钓誉!虚伪!”
“皇上,吴缜不赞同在豫州推行新税制,朝廷该如何处置?”潘链问道:“臣以为当以说服为主。”
“说服?还怎么说服?”蓬柱尖锐的反问道:“朝廷不是没有说服,尚书台给他的廷谕便两份,潘大人给他的信也有三封,还要如何说服!”
皇帝走到潘链面前:“你说!”
潘链迟疑下:“皇上,吴缜在豫州干得还是很好,皇上,新税制争论很多,如果吴缜不愿在豫州推行,朝廷可以在其他州先推行,不一定非要在豫州。”
“朝廷向吴缜让步?!”张猛冷冷的插话道:“按照朝廷的计划,雍州冀州豫州,三州之后,明年就在全天下推行新税制,现在朝廷向吴缜让步,雍州呢?冀州呢?以后还有荆州,交州,并州!...如果他们也照此办理,这新税制还怎么推行!”
皇帝没说话,继续盯着潘链,潘链略微沉凝:“蓬大人的顾虑很是,不过,新税制要推行,必须要上下合力,才能事半功倍,皇上,臣以为,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要多长,要议多久!”蓬柱逼上来,质问道。
潘链不动声色的答道:“新税制,朝中大臣,士林领袖,都反对,要求罢新税制的弹劾,都快将尚书台堆满了,皇上,这新税制就不能缓缓吗!”
“缓?要缓到什么时候?”蓬柱追问道,潘链略微想想便说:“这上计刚开始,蓬丞相知道,这上计繁琐复杂,涉及多广,乃国家头等大事,万不可懈怠。”
上计,每年春初,地方州郡主官派下属到帝都,向丞相府汇报本州本郡的财政,人口状况,治安状况,等等;简单的说便是每年的gdp考核。
为了上计,每年开春后,各地官吏便上帝都来,从各地的官吏便要启程,远的要走上半年,到帝都后,在丞相府汇报,与丞相府掌握的账册对应,这其中要有一个数字错误,所有账册就得重新作,因此,每年上计都很繁琐复杂。
潘链的意思很明显,你蓬柱先把上计搞好吧,省的上计出问题。
“丞相府有几百官员,都是老人了,上计能出什么问题!”蓬柱反驳道:“新税制才是国家根本,今年上计,已经统计的司隶,财政收入与往年持平,青州,下降了两成,徐州,下降了一成,这些都是统计出来的,扬州呢,上涨了两成。”
“为什么扬州会上涨,就是因为扬州推行了盐税革新,推行了新税制,青州徐州,风调雨顺,财政收入却下降了,这是为什么?”
从目前上计的情况看,情况还是很乐观,扬州比往年增加收入两成,扬州一向富庶,财税收入远超青州徐州,所以,这两州减少了,扬州增加两成,总的财政收入还增加了。
而且,这一年,真如蓬柱所言,风调雨顺,除了雍州照例报了干旱外,另外蜀州有一个县报了水灾,其他就没有报灾的,比往年强太多。
大晋粮仓,扬州荆州蜀州和冀州,这四个州只要不出问题,便不会有大问题。
“据老臣所知,冀州荆州和雍州,这一年都风调雨顺,财政收入应该没问题。”潘链并不着急,不慌不忙的说:“扬州在至治二年和三年,连续修了青卯江,灵安江,六贤溪,加上,今年风调雨顺,财政收入有所增加,也是应该的,与新税制的关系恐怕不大。”
蓬柱闻言,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皇帝冷冷的盯着潘链,潘链低头顺眉的,神情坦然。
“潘太师此言恐怕有误,”薛泌眼珠一转,出言道:“同样风调雨顺,为何司隶,青州,徐州的收入却下降了呢?这又该作何解释?”
皇帝扭头看着潘链,潘链没想到这个时候薛泌跳出来了,他皱眉想了下:“这个,这个....”
说着,他狠狠的瞪了薛泌一眼,薛泌神情自若:“新税制增加了朝廷税赋,这个自然是好的,不过,朝廷行此策恐怕太急了,扬州推行新税制成效还不显著,不如缓上一缓,等扬州的成效显著后,再行推广!”
薛泌的话刚开始时,皇帝的神情缓和,可随后薛泌的话,皇帝的神情渐渐又难看起来。
“此言有理,”延平郡王插话道:“皇上,张先生,蓬丞相,道典有言,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扬州推行新税制后,效果究竟如何,天下人还没真的看到,若他们真的看到了,相信他们会支持新税制的。”
看到薛泌和延平郡王的表态,皇帝非常失望,可没等他表态,左辰上前一步:“薛大人和王爷的意见有道理,道典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可太急。”
“太急!”蓬柱几乎是跳脚叫道:“还太急!就是不急百姓!不急这天下的流民!老大人,你知道去年冬天,帝都城外冻死多少流民吗!他们不是我大晋子民?!!!”
“在老大人眼中,涉及士族的事,是不是都太急!”张猛冷冷的说:“百姓就不是大晋的子民,流民也不是大晋子民!”
左辰冷冷的反驳道:“百姓自然是大晋子民,可那些流民,多是刁民,算不算我大晋子民,还难说!”
“你!”蓬柱气得一跺脚。
皇帝冷冷的反驳道:“流民也是大晋子民,他们在家乡要活得下去,谁肯去当流民!”
说到这里,他转身走到书案边,一手放在书案上,抬头看着窗外灼热的阳光,今年本来要去寒山避暑,可朝中大臣进谏,朝廷财政紧张,若要去寒山,这笔银子只能内库自己出,朝廷府库不能出一两银子。
张猛也劝说,既然朝廷财政紧张,边军将士的奖赏一时都拿不出来,今年不去寒山避暑为好,以示皇家与天下共苦。
皇帝接受了俩人的建议,太后虽然失望,可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边军将士的奖赏要尽快拨付,别冷了将士的心。
可就这样,吴缜还在指责皇室开支过度,这让皇帝尤其愤怒。
“你们先下去吧,蓬柱留下,”皇帝顿了会,又说:“薛泌留下。”
“臣等告退!”潘链率众臣退下。
皇帝转身看着薛泌,薛泌神情自若,蓬柱很生气:“薛大人,你就不解释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薛泌微微一笑:“新税制的反对者不少,朝中大臣,地方大吏,都有,蓬大人,这么多人,你总不能把他们都罢了吧!”
这话很尖锐,也很无奈,蓬柱和张猛都无言以对,皇帝面沉如水,薛泌接着说:“吴缜这人,与盛怀不一样,又臭又硬,素有廉名,在士林也颇有声望,在豫州也安置了不少流民,对付他,不能采取与盛怀相同的方式,皇上,臣提两个法子,一个是明升暗降,这御史台不是缺个侍御史吗,可以让他来,嗯,不行,御史台不好,最好是国子监或太学,让他去国子监或太学;如果这法子不行,那就看蓬丞相的了。”
皇帝神情稍缓:“关蓬卿何事?”
“蓬丞相不是正在搞上计吗,在豫州的上计上作点文章,朝廷顺势罢了他,谁也说不出话来。”
薛泌说完后,看着皇帝,皇帝神情松缓,冲薛泌点点头,然后看着张猛和蓬柱。
“好,臣就这样办。”蓬柱咬牙点头,吴缜其实还是挺有能力,可惜,道不同,只好弃之。
张猛点头:“先查上计,然后皇上出面优容,调吴缜到太学当个司业。”
皇帝点头:“好,就这样办。”
太学,最高长官为祭酒,司业相当于副祭酒,本朝以道典治国,尊为国学,太学国子监为国家两大最高教育机构,太学祭酒为四品,司业为从四品,一州刺史一般为四品,部分为从四品,南方的交州等地,则为五品,豫州刺史为从四品,所以,吴缜调任太学司业的话,算是平调。
皇帝看着平静的薛泌,心里在说,这小子也学谨慎了,刚才自己还错怪了他。
“薛卿,这秦王那该怎么处理?”皇帝又问道。
薛泌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过了这关,连忙答道:“秦王,就更不好处理了,罢免秦王不可取,明升暗降也不可取,西边的雍凉两州,需要秦王坐镇,臣的意见是,由张先生或蓬丞相,给秦王去封密信,将新税制的得失,仔细分析给他,臣以为,以秦王之明,当知取舍。”
皇帝沉凝半响,转头问张猛:“张卿,你的意下如何?”
正文 第859章 墙头草(中)
走出宫门,薛泌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巍峨的宫门,满意的笑了笑,等在宫门前的几个官员纷纷上前,薛泌温和的与他们一一寒暄,然后登上马车。
今天的结果,让薛泌很满意,皇上几乎全盘接受了他的建议,唯一改变的是给秦王的信,张猛认为自己与秦王素无交往,建议由蓬柱给秦王的幕僚峦玄去信,
让薛泌有点意外的是,蓬柱居然与峦玄有过交往,蓬柱曾经想把峦玄介绍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可没等峦玄入幕,太子贪腐案发,幕府中人被发配的发配,斩首的斩首,峦玄便没再来,等再有联系时,峦玄已经在秦王幕下。
“老爷,咱们是回府还是?”车夫问道,车夫看上去并不强壮,不过却是家族挑出来的高手,有武师上品修为,在薛家已经有二十年了。
“去百漪园。”薛泌靠在垫子上,懒洋洋的说道。
马车很平稳,出了内城,刚要转向,一匹马跑来拦在马车前,车夫拉住马,马车立时停下,车夫皱眉看着马上的青衣汉子,那汉子跳下马,冲马车行礼。
“静明公主府上张然见过薛大人!”
薛泌掀开窗帘,含笑问道:“不知公主有何事?”
张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捧在手上,薛府护卫上前接过来转手递给薛泌。
薛泌打开看,却是静明公主请他参加茶会,他合上请帖,含笑问道:“好,到时一定到。”
茶会在明天晚上,静明公主经常办类似的聚会,有时三五个人,有时七八个人,最多的时候,也就二十来人,参加的有士林士子,也有士族豪门的公子。
这静明公主不但人美,而且颇有才情,府上的歌姬侍女也多美女,参加的士子,一旦被她看上,说不定能成为入幕之宾,帝都士子对她的聚会,多趋之若鹜,颇为羡慕。
百漪园,薛泌很无聊的喝了一通酒,就算有三娘陪着,他也觉着无味。
“柳兄走了,这酒喝得没味。”薛泌懒洋洋的歪着,秋三娘好像有同感的点头,白嫩的手捧着酒壶,给他倒上。
“唉,柳大家在外面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秋三娘神情同样有些萧索,秀目中流露出思念之色,她和青青都没料到,这一走便是这样长的时间,让两女在百漪园中度日如年。
以秋三娘目前的地位,就算薛泌来了,也断没有亲自出面招待的事。薛泌看着她,含笑道:“三娘越发诱人了,唉,我好后悔,让柳兄先下手了,唉,可恼!”
薛泌不是很清楚秋三娘与柳寒的关系,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秋三娘肯定与柳寒勾搭上了,很可能已经是柳寒的女人,所以,就算秋三娘再诱人再美上十倍,他也不会动她的心思。
秋三娘抿嘴一笑:“薛大人说笑了,以大人的财富,薛家的权势,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薛泌哈哈一笑:“这倒是,不过,家里的女人看着都一个样,远不如园子的女人有趣。”
“有趣?”秋三娘轻叹着摇头:“咱们这不过是变着法陪大爷们高兴。”
薛泌没有答话,扭头看着楼下的士子,今儿,他没有在后院,而是选了前院二楼的雅间,楼下有不少书院的士子,春品刚结束,还有很多士子滞留帝都,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正是交友打名气的大好机会,但凡有点才华的都想方设法混在其中。
士子们的声音很大,议论的却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最近朝廷热点,新税制。
秋三娘看到薛泌听得专注,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新税制到底是什么,最近园子里都在说这个。”
薛泌依旧是懒洋洋的:“呵呵,这新税制是朝廷大事,这些家伙,在青楼不说风花雪月,却在议论这个,真是的。”
秋三娘摇头说:“这些天都在说这个,奴家又不懂,只好听着,大人,这新税制到底是好还是差?”
“你听了这么多,你觉着是好还是差?”薛泌反问道。
秋三娘嫣然一笑:“大人这是考奴家啊,奴家一个青楼女子,这种国家大事,奴家那知道,不过呢,听士子们的样,说好的少,说差的倒是挺多的。”
薛泌起身走到窗前,下面的大厅觥筹交错,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每张桌上都有两三个青楼女陪着,士子们则激扬文字,评点江山,青楼女偶尔插话,多数时候都只是听着。
这也是青楼的常情,士子多数贫困,百漪园这样的销金窟,***娱的渡夜之金,可当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若是有点名气的青楼女恐怕就几年甚至是十年的生活费用。
所以,绝大多数士子来百漪园并不过夜,也就是喝喝花酒,只有少数门阀世家的子弟,才有过夜的资本。
“说句实话,你可能不相信,”薛泌说道:“我也不知道新税制是好还是差,不过,皇上决心推行,咱们作臣子的自然要支持,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秋三娘点头,刚要说,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薛大人在吗,在下王奋,求见薛大人。”
薛泌闻言扭头,皱眉看着秋三娘:“这家伙常来?”
秋三娘点头:“以前不常来,最近一段时间,倒是经常过来。”
王家与柳汉的事,俩人都很清楚,秋三娘主掌百漪园,不得不与他打交道,薛泌则很少与他交往,偶尔遇见,也冷淡得很。
可王奋今天却直接登门拜访,很显然,这里多半有事。
薛泌略微沉凝便点头,秋三娘过去拉开门,王奋满脸堆笑,先对秋三娘道谢,然后才进门。
跨进门,王奋便抱拳行礼:“薛大人,听说您一个在这喝酒,便冒昧过来相请,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哦,热闹倒是可以,不过....”薛泌有些犹豫。
王奋一笑:“都是老熟人,有小赵王爷,太原王世子,江南陆家的大公子陆尧,秋云秋大将军的公子秋戈,颍川崔家的公子崔灏,还有雍州傅家的三公子。”
薛泌依旧皱眉,王奋马上明白,他笑了笑说:“太原王世子在太学读书,大家在一块喝喝酒,就算朝廷知道了,也没事,再说了,太原王这次在塞外立下大功,皇上宠信正当。”
薛泌一笑,心里知道王奋会错意了,便顺势说道:“说那话呢,唉,朝中大臣不得擅自结交边将,我这个位置,尴尬,成,就去叨扰几杯。”
这话有点乱,但解释清楚了,王奋闻言也同情的附和道:“只要不是经常见面,朝廷当不会说什么,就算那些御史知道,又能说什么,对了,傅家三公子便在御史台,他也是御史,正好来个现场监督。”
薛泌笑呵呵的随着王奋出门,王奋可不是在前院,而是在后面的小院,陪着的几个青楼女显然比外面的质量更高。
房间里的确就王奋说的几个人,除了傅家三公子,其他几人,薛泌还比较熟悉。
“薛大公子,”小赵王爷也没起身,笑呵呵的举起酒杯:“听说你一个人在前面喝闷酒,就让王兄过去请,来,来,坐,三娘,给薛公子找个美女!”
秋三娘抿嘴一乐:“成,再给王爷送上两坛好酒。”
众人要给薛泌让坐,薛泌赶紧推辞了,就在秋戈边上坐下,秋戈已经喝得有三分酒意,微醺的说道:“老薛,自从进了尚书台,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高处不胜寒啊,喝酒都一个人。”
“说哪里话呢,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这,”薛泌佯怒,随即叹口气:“这尚书台看上去风光,实际上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你爸不是在尚书台吗!”
秋戈摇头晃脑的搂着身边的美女:“尚书台,我爸提起就头疼,我说薛公子,干脆,你把这职务给辞了,咱们每天喝酒,多爽快!”“瞧瞧,到底是秋公子,说得这尚书台跟这百漪园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说秋公子,你这口气也忒大了。”薛泌笑呵呵的反驳道。
众人一阵讪笑,薛泌又说道:“不过,和大家喝酒灵修,倒真的快活,比尚书台的事容易多了。”
说着薛泌叹口气,小赵王爷目光一闪,问道:“听说秦王上疏,要在雍州分步骤推行新税制,不知皇上有没有接受?”
“这事,”薛泌目光闪动,笑了笑没说,小赵王爷立时觉着自己唐突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在这里说,便笑了笑说:“小爷唐突了,不过,吴缜上疏,公开反对新税制,这三个州,有两个已经反对了,只有陈宣那二杆子还在硬干,将来,这家伙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小王爷慎言,”薛泌摇头:“皇上的决心很大,新税制是一定要推行的,只是早晚而已,陈宣在冀州推行,皇上很是欣慰,其实,新税制还是有好处的,并非完全一无是处。”
“我看这新税制就是张猛这幸臣,搞出来欺蒙皇上的,张猛该杀!”太原王世子将酒杯放下,不满的说道。
新税制下,就算宗室也要收税,这让燕家的人非常生气,这天下是燕家的天下,居然还向燕家人收税,几百年了,还从未听说过。
正文 第860章 墙头草(下)
太原王世子燕漳,二十六岁,年青英武,原来一直在太原,太原王领兵出塞后,他便到帝都来了,名义上是到帝都读书,实际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世子一开口,就象开了水闸,立刻引起小赵王爷的共鸣,他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娘的,爷乃太祖子孙,天潢贵胄,张猛算什么东西。”
“听说吴缜上疏,反对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傅三公子小心的说道,在场这么多人,他的身份是最低的,傅家虽然说是士族,可只能算下品士族,这里的无论那个,门第都高过他很多,所以,他非常小心,唯恐引起某人不快。
话虽然象是随口说的,可众人都看着薛泌,吴缜上疏之事,在朝廷内已经传开了,虽然具体内容还不知道,但大致的内容却已经传开了。
薛泌见众人都看着他,略微思索便笑道:“传言就是传言,有些传言可信,有些不可信,不过,新税制的争议很多,尚书台分歧很大。”
话点到为止,薛泌自认不错,可小赵王爷却不满意,笑呵呵的嘲讽道:“薛大人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在尚书台,吴缜的上疏,你不是没看到,说说又有什么,傅大人,你不会弹劾他吧。”
众人哄堂大笑,薛泌也笑了,然后说:“王爷,不是我不肯说,皇上若有意,吴大人的上疏就会下发到各曹,让百官讨论;可皇上若无意,就会留中,你掌控宗人府,这里面的差别,还不清楚。”
小赵王爷笑了笑,听出薛泌语气中的埋怨,尚书台位居中枢,这里发生的事都是大事,不能随便透露出去,如果小赵王爷私下里问,薛泌还可能说,可在这个场合,那就很不合时宜。
“新税制是朝廷国策,”薛泌沉凝下说:“这个新税制在扬州郡已经推行了,效果很不错,地方上并没有出现动乱,现在朝廷在三州之地推行,如果效果依旧很好,那下一步就在全天下推行。”
这其实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先扬州郡再三州再天下,朝廷一步一步推行新税制。
“陆贤弟,令尊有没有信来,听说令弟已经判了。”王奋问道。
陆尧神情不愉,平静的说道:“家门不幸,让我陆家蒙羞,家父来信到是有的,只是叮嘱我好好念书,对于新税制倒是没说。”
看得出来,陆尧很谨慎,但众人却没逼他,只是理解的点点头,陆家这次在背后支持盛怀,结果儿子进了大牢,盛怀被斩首,消息传来时,整个帝都都震惊了。
盛怀之事,整个帝都都没料到结果如此严重,朝廷给他罗织了十八条大罪,当罪名公布时,所有人都知道,盛怀完了。
这里面所有人中,薛泌是最清楚盛怀罪名来历的前因后果,尚书台当时也是分歧严重,潘链依旧在保盛怀,认为只治他匿丧不报之罪,可张猛却下了狠手,指使御史上疏,弹劾盛怀十八罪,皇帝早对盛怀不满,借机杀鸡吓猴,震慑四方,为新税制在全国推行扫清障碍。
盛怀的命运就此决定,这个过程,让薛泌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在他看来,盛怀的罪就一个,阻拦新税制的推行。
薛泌忽然明白了,所谓朝局,其实就是权力,无所谓正义,也无所谓真相,有的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想到这些,薛泌就象打开一扇窗户,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将心中的重重迷惑驱散。
秋戈抬头看看小赵王爷和薛泌,举起酒杯,嚣张的叫道:“扯这些闲篇作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良辰美景美色,为何浪费。”
言罢一饮而尽,随后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众人轰然大笑。
“这次春品,居然被荆州来的马家弟子给夺魁了,...”
王奋摇头,打断小赵王爷道:“现在的品鉴越来越没意思了,再也没见到《春江花月夜》这样的佳作了,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几年前,柳寒三篇震帝都,至今传唱不休,其中《春江花月夜》和《下元》,天下每座青楼都在传唱,青衿谱成的琴曲,成为每个重要聚会必备的琴曲。
柳寒的辉煌导致后面几年的春品都变得索然无趣,每次有诗篇出来,都被人拿来与柳寒三篇比较,结果自然无趣。
“自从柳大家的三篇传世,这天下就没诗了,唉,对了,陆兄,这柳大家这一年多在扬州,有没有什么好诗词传出来?”小赵王爷举起酒杯,歪在身边美女的怀里,问道。
陆峤摇头说:“没听说,家父来信说,这柳大家倒是个妙人,先是在扬州,只给句誕顾玮当护卫,啥事不理,可朝廷查封江南会,这柳大家连夜行船,突袭吴县,江南会首脑措手不及,一举成擒。”
“哦!”太原王世子有些惊讶,在坐的人中,只有他知道连夜行军的危险,而且还是行船,比陆地行军更加危险。
这个时代,一到晚上,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军队最怕的便是乱,乱了建制,乱了联络,夜间行军,陆上联络都极其困难,更何况是水上。
“这事我知道,”薛泌笑道:“柳兄事后将经过上报了朝廷,为江南水师请功。”
柳寒事后上疏朝廷,对于夜间行船,突袭吴县之事,秋云和曹晃大为称赞,认为江南水师训练有素,柳寒策划定策决断,行动迅速,有名将之资。
但在封赏上,俩人意见不同,秋云认为事情不大,通令嘉奖便行,曹晃则认为可以给满桐提一级,从校尉提升为水师中郎将,柳寒则可以从假校尉转正为校尉。
最后朝廷折衷了下,将满桐提升为水师中郎将,柳寒则原地未动,依旧是假校尉。
“王兄,令家与柳兄相争,没曾想还如此欣赏柳兄的诗词?”薛泌故意挑动王奋。
众人闻言都看着王奋,王家与柳寒的争斗,在帝都不是秘密,在座的人全都知道。
王奋一笑,毫不在意的答道:“是就是,非就非,我王家与柳大家的事是一事,诗词歌赋是另一事,这不搭的,其实,就算我家老祖宗也很喜欢,他曾说过,这几年也就柳大家的诗词还能入眼。”
王奋的话说完,房间一时没人说话,陷入短暂的沉默,秋戈忽然抬头,四下看看,长叹一声:“好冷,好寂寞!”
随即又一头栽倒,边上的美女忍住笑,赶紧去扶,却醉乡中的秋戈推开。
“薛兄,这柳兄啥时候能回来?”小赵王爷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薛泌摇头说:“我估计,新税制在扬州推行成功后,与句大人顾大人一块回来吧。”
“那不要等到明年了,”小赵王爷笑眯眯的在身边美女的粉腮上拧了把:“小美人恐怕要失望了。”
美人撒娇似的娇笑道:“失望可不是奴家姐妹,奴家姐妹这等姿色还入不了柳大家的眼,只有青衿姐姐和青青姐姐那样的,她们才是真的着急。”
“瞧你这满嘴醋味!”小赵王爷哈哈大笑,状极欢娱。
百漪园的红美女青青被柳寒包了,现在已经不出来接客了。
帝都权贵满地走,百漪园开门作生意,青青又是名满帝都的红青楼女,仰慕者自然不少,可不管是谁,到百漪园点青青,都被百漪园坚决拒绝,为此,百漪园还惹了不少麻烦。
不过,别看百漪园只是一间青楼,结交的朝廷高官就不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朝廷高官在这喝酒,所以,也没人敢在这用强。
调笑一阵后,王奋看着薛泌,忽然问道:“薛大人,你对新税制是如何看的?”
薛泌微怔,苦笑下没有回答,小赵王爷插话道:“听说潘大人坚决反对,可在尚书台孤掌难鸣,薛大人,你们尚书台到底什么态度?”
薛泌叹口气:“新税制是张猛主持,皇上也赞同,我还能怎么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主忧臣辱,我们身为皇上的臣子,还能怎样,只能尽力通融,让上下都满意,唉。”
“上下都满意!”小赵王爷怪叫一声:“我说薛兄,你这左右摇摆,让上下满意,我可想不出怎么让上下满意。”
薛泌苦笑着摇头:“事在人为,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争取上下满意,各退一步吧。”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口气:“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就说这次塞外大捷吧,朝廷连犒赏三军将士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说皇上能不着急吗,这次能过关,把窟窿补上,还多亏句大人顾大人在江南弄来银子,否则,皇上恐怕更着急。”
说起塞外大捷,太原王世子神情凝重:“朝廷居然没有犒赏三军的银子,原来是这样。”
塞外大捷,朝廷公开给出的消息是,赏赐在回来之后再给,只是让太原送了一批劳军物资去,而后朝廷频起大案,先是田凝,后是盛怀,上下牵连一大堆人。
“没想到吧,”薛泌大有深意的看着他:“太原王这次立了大功,一战定了塞外,若是拖上两三个月,朝廷连军饷都拿不出来,诸位,你们站在皇上的立场上想想,这个时候,有人拿出个法子,说能大幅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你会不会接受?”
正文 第861章 墙头草(续)
薛泌的质问,冠冕堂皇,合情合理,正大光明,毫无破绽,无人能指责。
太原王世子燕漳闻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一阵阵后怕,鲜卑人若是退往草原深处,这战事便不是一两个月能结束,出塞大军若是粮饷断绝,难逃全军覆灭的命运。
“我大晋富甲四海,怎么会到如此地步!”世子长叹道。
“我看都是田凝闹腾的,”崔灏恨恨的叹道:“这田凝罪该万死!”
“崔兄的话有一定道理,”薛泌点头:“田凝要负很大责任,不说其他的,就说帝都附近的粮窟,度支曹有估算,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补足,不过,田凝这一搞,他死不要紧,可把我等给害了。”
“田凝该死!”小赵王爷也赞同的点头:“张猛抓住了一个好机会,皇上被他蒙骗了。”
“必须将张猛从朝廷赶出去!”王奋也附和道。
将张猛赶出朝廷,这几乎成了反对新税制大臣的共识,可怎样才能将他赶出去呢?
张猛行事非常小心,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而且皇上还吸取了蓬柱遇刺的教训,从虎贲卫中抽调了十个好手作他的护卫,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张猛有失,他们全体治罪。
至于朝臣弹劾,以皇上对他的宠信,会有用吗?
薛泌心里不住摇头,把张猛赶出朝廷,看似容易,实际压根就办不到。
“薛大人,你看该怎么着?”小赵王爷笑眯眯的盯着他。
薛泌苦笑下:“小王爷,您别挤兑我,你是燕家子孙,掌控宗人府,您试试上个疏,看皇上是赶您走还是张猛。”
“我这宗人府算个啥,燕家子孙多了,你可是皇后的弟弟,说话比我这闲散宗室强多了。”小赵王爷痞性十足。
薛泌心中顿时警惕,苦笑摇头:“我实话告诉您,别说我了,就算太后的父亲,潘链也赶不走张猛,若是他能办到,早就出手了。”
王奋点头:“薛大人说得不错,张猛现在势头正热,皇上要靠他完成新税制,这个时候不可能赶走他,谁出面谁完蛋,所以,潘链这老狐狸才不肯动手。”
薛泌心中微惊,他下意识的便想到,这帮人看来已经走过潘链的门道了,估计是被潘链拒绝了。
看看四周,薛泌有些不安了,在这个场合谈论这样的事,这要传出去,被御史上一本,就算能脱身,麻烦也不小,而且与自己的目的也不符。
“张猛先生乃皇上身边的重臣,”薛泌决定将话题岔开:“深得皇上信任,况且,新税制也不是一无是处,增加财税收入,对朝廷也是好的。”
“道典有言,道为先,术其后,非道取利,利愈大,害愈大!”王奋正色道。
“对,先贤早有明言,这是与民争利,”小赵王爷说道:“薛大人,朝廷争了这蝇头小利,却失了根本大道,动摇国本。”
“你说的这些,顾玮大人在扬州书院的辩难中便解释过了,不足为奇,”薛泌摇头道:“问题是,朝廷现在财政困难,你得提出解决办法,如果你没有,那就只能听别人的。”
这话击中了要害,朝廷现在财政困难,人家有主意,你们没主意,那就只能按人家的法子办。
房间里陷入沉默,薛泌看到自己居然将众人给堵回去了,心中颇有几分得意,便接着说:“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朝廷府库空空,这万一有个什么事,那发点大水,来个旱灾,又或者边境上来一场战争,今年,吐蕃犯凉州,幸亏被打出去了,如果他们明年再来,怎么办?
还有,现在流民遍地,如果有心怀叵测之辈,鼓动流民作乱,又怎么办?军费在哪里?你们可以不考虑这些,可皇上必须考虑,尚书台也必须考虑。”
薛泌象是赌气似的,一股脑的倒出一堆苦水,众人依旧哑口无言。
半响,王奋才缓缓说道:“说来是朝廷财政出了问题,要改善财政,无非两手,开源和节流,依我看,开源可以增加税收,可以增加商税,另外还可以提高人头税。”
“不行,”薛泌打断他,没好气的说:“这事在漱芳斋张猛和潘链争了很长时间,还有顾玮顾大人在扬州辩难时,就说过,现在平民的税已经很高了,比起太祖时期已经高了四成,再加恐怕民不堪负,流民就更多了。”
“如果开源不行,那就只能节流了。”王奋沉凝道,扬州书院的辩难,已经传遍天下,王奋所提建议,在辩难中已有,被顾玮驳斥得体无完肤。
薛泌叹口气:“朝廷节流,无非是宫里少用点,然后还砍什么?百官的俸禄?你要砍了百官俸禄,明儿朝中官员便能把尚书台给围了,你信不信?”
王奋被薛泌这一堵,倒也没生气,只是苦笑着叹口气,小赵王爷将酒杯往案几上重重一磕:“这么说,就没办法了,只能是新税制了!”
“其实,”陆尧缓缓说道:“这新税制完全没必要。”
“哦,为什么?”薛泌有点意外,陆尧一直很低调,很少插话,主要是听,此刻开口却有点石破天惊。
“朝廷目前的财政困难其实主要是贪腐造成的,”陆尧认真的说道:“朝廷府库被官员挪借一空,到现在还没完全收回来,田凝和度支曹官员私分朝廷税银,粗算便有上千万,如果这笔银子在,朝廷还会如此困难吗!显然不是,就凭田家卫家的家产,朝廷便将塞外的仗打完了,而且这笔银子还远不如被私分的银子。”
陆峤说完之后,小赵王爷一拍大腿,大声道:“说得好,陆贤弟,说得好,照这样算下来,朝廷是不缺银子,银子是被那些贪官给贪没了。”
薛泌看着陆峤,这小子文文静静,看上去还有些瘦弱,心思居然如此缜密,要知道这些数据可不是他弄得到的,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么多东西,这小子了不得。
“陆世侄说得好,”王奋冲陆峤举起酒杯,陆峤也举杯回应:“世侄今年参加春品没有?”
“上下品。”陆峤神情中有几分羞愧,对他这样的千年世家嫡系子弟,上下品已经算差的了,不过,陆峤身上已经有官职,士族子弟,生下来便有闲职,在太祖时,这份官职还有俸禄,可在仁宗时,将俸禄取消,就剩下闲职,可这也是很多平民子弟,奋斗一生而不可得的了。
这次主持春品的是国子监祭酒糜宸,另外还有几个名满士林的大家,从阵容上说,丝毫不比往年差。
“王爷,想陆世侄这样的年青干才,当征召入仕。”王奋半点不客气,小赵王爷的封地便在冀州,他与王家的关系一向交好,彼此说话从未有过客气。
“这个事最好是老十七来作。”小赵王爷摇头说:“宗人府不过清水衙门,陆贤弟来了,是大才小用,最好上度支曹,或者御史台。”
他们俩人三言两语便把陆峤的未来安置了,可在坐的人都知道,他们有这个能耐。
老十七便是延平郡王,尚书台尚书,主掌度支曹。
王奋点点头,此事就此作罢。
陆峤心里有几分忐忑,父亲来信告诉他,现在不是入仕的最好时机,让他再等两年,另外还警告他,不要卷入新税制之争中。
他连忙起身:“家父来信,让我安心学业,在学业未成之前,暂时不要入仕,王爷,世叔的好意,陆峤心领了。”
王奋微微皱眉,小赵王爷不解的看着他:“令尊真是的,居然还有这个想法,不知陆世侄现在那读书?”
“回王爷,我在太学进学。”陆峤恭敬的答道。
国子监,太学,是大晋两大高等学府,前者有点象皇室私塾,后者则宽泛多了,士族子弟皆可入学。
“既然令尊有吩咐,自然按照令尊的意思办,”薛泌插话道:“不过可惜了,陆贤弟,这个时候正是朝廷需要你的时候,新税制争论甚烈,正是你为朝廷出力的时机。”
王奋和小赵王爷看着薛泌,俩人几乎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薛泌假装没看到,依旧在劝陆峤尽早出仕,陆峤开始还分辩,过了会,态度终于动摇,同意写信告诉父亲,若父亲同意便没有问题。
对这个结果,王奋和小赵王爷似乎很满意,俩人频频劝酒,薛泌也有了三分酒意,他借着酒意问王奋,王家与瀚海商社之事。
“还没解决,王兄,你们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令尊就不着急?”
王奋苦涩叹息,小赵王爷也看着他,眼中似乎也有忧虑,他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这事,我们还在谈判,家父的意思是,让瀚海商社多少分点出来,不要吃独食。”
薛泌没有开口,小赵王爷却说:“这容易啊,柳寒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要不要我从中说合说合。”
“需要时,一定会麻烦王爷的。”王奋没把话说死,他说还在谈判,其实谈判已经停了,老祖宗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从开始到现在,老祖宗的条件就没变过。
黄河水道,瀚海商社必须让出来。
正文 第862章 静明酒会(上)
马车轻轻晃动,薛泌摇晃下脑袋,将窗帘打开,夜风吹拂,酒意略微消散,脑子清醒少些。
慢慢想着今晚的事情,细细思量自己所言,觉着自己已经将情况放出去了,不过,他们能领会吗?
薛泌还是拿不稳,王奋,小赵王爷,陆峤,太原王世子,薛泌忽然有了疑问,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王奋到帝都已经三年了,最初看是为了与柳寒的争夺,可往深里想,未必不是为王家重返帝都作准备。
进一步想,王家那位老祖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小赵王爷这混世主怎么也裹进来了?
薛泌隐隐觉着这事没这么简单。
朝局就是这样,看着简单,顺理成章的事,可往深里想,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薛泌想了一会,觉着脑仁疼,想不明白,过了会,便沉沉的睡了,等被叫醒时,已经到家了。
第二天,到尚书台,依旧是众多的弹劾,潘链很有耐心,一封封的看,一封封的转,很显然,这是皇上添堵,薛泌有脚趾头想都知道,皇上压根不会看,会全部留中,堆在某个角落吃灰。
倒是另一封奏疏,秦王上疏,请求调整雍凉两州兵力部署,要从雍州抽调三万边军入凉州,以备吐蕃再次犯边。
但要调兵入凉州,需要粮草,需要军饷,太尉府还要拟定行军路线。
薛泌思索片刻,认为秦王的顾虑有道理,便批转皇上,建议同意秦王所请,同时请太尉府给出行军路线。
太尉潘冀,在塞外大捷后,便向皇上请求辞去太尉之职,潘链坚决反对,这段时间,秋云和曹晃都在太尉府,协助潘冀。
从这个动作看,皇帝有意同意潘冀辞职,让秋云或曹晃取代,可不管是秋云还是曹晃,尚书台恐怕又有一番变化。
照惯例,这样重大的军事行动,要交给尚书令潘链看,可薛泌犹豫片刻便自己作主了,交给小太监,送漱芳斋。
潘链连续看了十几封弹劾张猛,要求废除新税制的奏疏后,觉着疲倦了,揉揉太阳穴,抬头看看薛泌。
清清嗓子,潘链问起皇上对秦王奏疏的看法,薛泌扫了眼延平郡王和左辰,俩人都很抬头看着他。
尚书台现在比较冷清,蓬柱在主持上计,非必要不会来尚书台,秋云和曹晃在太尉府,协助潘冀。
在场的四人中,只有薛泌知道皇上如何处置秦王奏疏的。
“应该留中了。”薛泌笑道,神情不变:“皇上很生气,可秦王的顾虑有道理,雍州的情况与扬州不一样。”
说完拿起一本奏疏,这是扬州的,居然是柳寒上的疏。
薛泌有些好奇,柳寒到扬州后,很少上疏,上次上疏是谈查抄的赃银的事,这次又是为何事呢?
“唉,皇上是越来越固执了,也不是张猛灌了什么迷魂汤!”潘链嘀咕道。
延平郡王看着薛泌,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作出判断,得出结论,半响才试探道:“张猛和蓬丞相也同意?”
“他们是不同意,可没办法,西边离不开秦王,”薛泌随口道:“再说了,皇上只是留中,并非不处理,估计还没想好吧。”
这话说得通,秦王不是普通的藩王,对他的建议或担忧,皇上还是必须考虑的。
薛泌回答时,潘链和左辰都在凝神细听,延平郡王叹口气:“想来,秦王这些年在西边也够为难的,雍北年年旱灾,凉州本就苦寒,边患又重,真是难为他了。”
说起这点,尚书台内立时响起同情的叹息。
“是啊,这些年,朝廷对西边的支持比起先帝时,少了很多,秦王也够为难的,唉。”
“先帝时,雍北开榷场,后来又在北地郡开榷场,这两处榷场收税不知多少?”左辰皱眉问道。
延平郡王想了下:“嗯,雍州方面有报,北地郡的榷场每年大约能收入十万左右的税金,雍北的榷场要少些,八万左右。”
“十八万!”潘链有些惊讶,这十八万在江南或冀州,看上去不起眼,可在雍州却是不少的,朝廷每年给雍凉两州的补贴也不过百万左右,这两个榷场的税收便接近朝廷补贴的两成。
“王爷太实诚了。”薛泌笑道:“我估计超过二十万,一般下面上报都层层减少,秦王估计也不知道真实的到底多少。”
“是这个理,”延平郡王也笑了,思索着问:“既然雍州可以开榷场,凉州行不行呢?能不能在凉州开个榷场?”
“这个...”薛泌没想过,潘链想了想:“或许吧,要不给秦王去信说一下。”
“我看不必了,”薛泌这下反应过来:“现在西边不太平,吐蕃明年会不会再度犯边,凉州要开榷场,恐怕还要等吐蕃安分后再说。”
“是这个理。”延平郡王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凉州主要是西域商道和吐蕃,如果吐蕃不安分,无论西域商道还是吐蕃,那么这个榷场就没必要。
几个人从秦王说到榷场,又说到吐蕃,吐蕃果然如朝廷判断那样,在六月突袭西域,一举拿下高昌,西域震慑,但这时,西域各国陷入内乱,各国互相开战,已经无法形成合力,对抗吐蕃。
“西域估计一到两年内,就会落入吐蕃之手。”潘链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左辰三人也赞同的点头。
三人都没有多想,反倒有种轻松感,吐蕃将主要力量投向西域,凉州就安全了。
至少朝廷不会花银子了,可以喘口气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今天薛泌换了本奏疏,居然是柳寒来的,柳寒报告最后一批赃款的处理经过,同时正式建议在吴郡设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
薛泌心里暗笑,这柳寒还真是个商人,什么都能想到生财的方式,想了想,提笔批了,自然是支持。
房间里安静下来,薛泌连看了数封奏疏,都没什么意思,进尚书台后,薛泌慢慢知道了,尚书台看上去位高权重,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批这些无聊的奏疏,大多数时候都挺无聊的。
一天下来,薛泌双手展开,舒展下身体,估摸下,时间差不多了,皇上今天没有招尚书台去,估计没什么大事。
今儿轮值的是延平郡王,薛泌到时辰便离开了皇宫,马车晃晃悠悠的向静明公主别院来了。
静明公主府并不在内城,别院更是在城外,出了新开门,香味渐渐浓,薛泌看着远处的花海,这片花海被一个神秘人买下了,谁也没见过主人。
别院在伊水边上,靠着水边,庄园内同样栽种着各种草木,时值花期,百花盛开,绿叶与鲜花中,亭台楼宇间映。
“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薛大人,入座吧。”
静明公主看到薛泌,笑面如花,也没起身,很随意的招呼他入座。
薛泌向四周抱拳,也借机看看参加聚会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眼下来,看到几个熟人,有秋戈,有王奋陆峤,还有一个是太学的教习,应该叫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士子,而且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认识,嘉泰公主;而另一个女人则不认识。
“薛大人!”
“薛世兄!”
众人纷纷起立向薛泌抱拳问好,薛泌随意的点头,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很显眼,就在静明公主下首,也是唯一一张空着的案几。
侍女很快送来酒菜,静明公主笑眯眯的说:“本来是请大家来参加茶会,可天色已晚,就改茶为酒。”
“好,这样好,”秋戈鼓掌:“茶那有酒带劲,改得好!改得好!酒呢!上酒!公主,啥酒!”
“当然是好酒,”静明公主抿嘴一笑:“今晚我准备了三种酒,扬州的女儿红,并州的杏花烧,最后一种是凉州的烧刀子!”
众人大笑,前两种都是名酒,最后一种最近名声鹊起,可实际上在凉州压根就是低层百姓的酒,没成想居然被静明公主拿到这个场合来了。
侍女们穿梭出来,每人面前摆了三坛酒,静明公主含笑提醒,酒喝完了,还可以再添。
琴声响起,一队歌姬翩翩而入,笑靥如花,长袖飘飞,腰肢轻盈,恍若彩蝶。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曲舞毕,舞姬们飘然退下,静明公主拍拍手,琴声顿时消失。
静明看着大家,露出笑容:“诸君都是我大晋才子和重臣,有匡扶社稷之责,诸君,朝廷现在推行新税制,这新税制对我大晋,到底是好还是坏?为何这么多人反对?”
场中一时陷入沉默,随即,一个穿着绣花长服的士子起身,冲静明公主抱拳道:“公主殿下,这新税制对大晋来说,短期有效,可长期来看,是有害的。”
“这是为何?”静明公主不解的反问:“新税制,增加了朝廷税收,应当是对朝廷有利的?为何宋公子会认为有害?”
“天生万物,自有其序,上下尊卑,自有其规,新税制不分士庶,乱了尊卑,朝廷这是饮鸩止渴,长此下去,则天下危也!”
宋公子说完傲然扫了边上的士子一眼,然后才坐下。
没等静明公主开口,边上的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士子起身道:“不然,道典有言,众生平等,士族占地广阔,却不纳税;平民田地少,却纳税多,此为不公,而平民田地少,所获甚少,交税之后,仅剩下糊口,一旦遇上灾祸,便只能卖地求生,若再有灾害,便只能成流民,此乃我大晋流民之源!”
正文 第863章 静明酒会(中)
没等静明公主开口,边上的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士子起身道:“不然,道典有言,众生平等,士族占地广阔,却不纳税;平民田地少,却纳税多,此为不公,而平民田地少,所获甚少,交税之后,仅剩下糊口,一旦遇上灾祸,便只能卖地求生,此乃我大晋流民之源!”
静明公主秀眉微蹙,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冀州来的居闲居公子,公子的先祖居菁,曾为光宗皇帝的国子监祭酒,尚书台尚书令。”
后面这点补充很重要,说明居公子出身名门,但光宗皇帝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此后居家再无出色人物,简单的说,居家已经败落了。
“道典也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王奋缓缓插话:“天生万物,各有所属,此乃大道,大道乱,则天下乱。”
静明公主点头:“王先生此言,我不太懂,不过,先贤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民不在,江山何在?”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居公子叹道。
“不然,士为国之干,民为国之叶,干之不存,叶何以存!”王奋坚定的摇头。
“这新税制本是解决这朝廷财政上的困难,居然涉及到天下大道,奈何如此?”静明公主不解的问道。
“道乃治国之本,本固则邦宁,”王奋郑重的解释道:“新税制违了大道,动摇了国本,乃大害,当废之。”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举杯相对:“王三爷说得有理,本固方能邦宁。”
“有什么理!”
没等其他人附和,嘉泰公主已经大声说道:“皇姐,什么本固邦宁,扬州辩难,顾玮顾大人就驳斥过,何为本,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既然民为本,安民则为本!民不安,这才要乱!”
秋戈鼓掌叫好:“嘉泰公主说的是,当贺之!”
说着冲嘉泰公主举起酒杯,嘉泰公主笑眯眯的举杯相应。
薛泌也笑着举杯响应,王奋和陆峤交换个眼色,勉强举杯。
放下酒杯,陆峤开口道:“民为本,乃正理,但天下财富有其数,朝廷多了,百姓就少了,新税制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百姓收入就只能减少,更加贫苦,何来本固?”
话音刚落,居公子便摇头:“陆兄此言差矣,这新税制多收的银子并不是从百姓身上收取,而是从士族门阀身上收取。”
“居兄此言差矣,以冀州为例,按照大晋律,士族不纳税,士族的荫户也不纳税,士族占有的土地是很多,可问题是这些土地并不是士族在耕种,而是租给小民耕种,士族作为地主,不过收取部分租金,可张猛认为,这些租种土地的小民也不纳税,这就错了,实际上,他们是纳税的,小民要交地租,还要纳税,已经很重了,新税制更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可张猛还说没有,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居公子微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静明公主笑了,秀目流转:“薛大人,您位居中枢,您是怎么看的?”
薛泌还没看明白呢,不过,有一点他清楚,今晚这酒会看来就是一场类似扬州的辩难,居公子和嘉泰公主,看来是支持新税制的,王奋陆峤宋公子看来是反对的,秋戈还不清楚。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昨晚的百漪园,还有今天的酒会,为何都有秋戈?
看来是要通过秋戈看清秋云的态度。
可为何要这样?
还没想明白便听到静明公主的问话,他抬头看看静明公主,又看看嘉泰公主和王奋陆峤,笑了下说:“公主殿下,您知道我读书不多。”
众人发出一阵讪笑,薛泌也自嘲的笑了笑:“这新税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我看来,先凑合吧,还是那句话,你拿不出办法来,就得按人家的办。”
一句话,又让众人沉默了,静明公主笑道:“是这个理,反对新税制的,就是反对,却拿不出办法来,这就有差了,王公子,你说呢?”
王奋沉默了会,点头:“公主,薛大人说的是,但,道理还是要说清楚,顾玮在扬州辩难,看似有理,可实际上,此策不过是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王大人言重了吧。”嘉泰公主眉目流转,娇笑道:“新税制可以改善朝廷的财政,朝廷有了银子,可以反击吐蕃,可以安置流民,这样不好吗?”
“安置流民?”王奋冷笑道:“那朝那代没有流民?顾玮此人一向沽名钓誉,打着为民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为自己谋求权力,皇上现在还没调他入尚书台,恐怕他很失望吧。”
“顾大人曾经为灾民奔走,为流民奔走,这也是沽名钓誉,那我倒希望这样沽名钓誉的人多些。”嘉泰公主冷冷的嘲讽道。
边上的女子也笑道:“三舅,咱们嘉泰公主对顾大人可是推崇得很。”
薛泌微怔,陆峤也愣住了,都看着王奋,王奋苦笑下:“这是许家的二小姐许舒,是我的侄女。”
王许两家世代通婚,关系错综复杂。
许舒娇笑道:“三舅,我也觉着这新税制没什么吧,最多也就是点银子,家里不缺这点,何必计较。”
“胡说!”王奋神情严厉:“大晋养士八百年,我辈岂能不为大晋呼!”
王奋说得慷慨激昂,宋公子也振臂而起:“说得好!道典有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有匡扶社稷之责,不能坐视张猛顾玮之流毁坏社稷。”
薛泌并不认识这位宋公子,便以目视秋戈,秋戈开始没注意,随后明白,便低声介绍,这位宋公子叫宋定,字自悟,乃青州宋阀中人,这次春品中,获上中品,并因此声名鹊起。
“哼,人人都在说匡扶社稷,可到底谁在真心匡扶社稷,谁是虚情假意。”嘉泰公主不满的哼了声。
宋定顿时有些张皇失措,嘉泰公主和许舒,就象两朵娇艳的花,在酒宴上盛开。
这一年多,这两女在帝都可谓恶名昭彰,两女都不是安分的主,惹了不少事,有时穿着暴露,打扮得跟歌舞姬似的,还跑到青楼门口,惹得一些不知的士子上去搭讪,结果被两女暴揍一顿;有时又女扮男装,最有趣的一次是两女扮成男装,参加了一次诗会,在诗会上,将众士子大大嘲讽了一番,才扬长而去,闹得那些士子人人灰头土脸。
两女不认识宋定,可宋定认识她们,这两小恶女简直是士子们的恶梦,宋定曾亲眼看到她们将一个士子扔进河里。
宋定不敢反驳,秋戈油腔滑调的笑道:“公主殿下说得好,都在说匡扶社稷,这好心办坏事的不少,新税制到底对社稷有没有用,还得用过之后才知道,就象薛大人所言,你没有办法,人家拿出办法来了,那就只能按照人家的办法作。”
“我以为,朝廷并非财政不足,而是被田凝辈贪腐所坏,”陆峤又将昨天的理由拿出来,今天他更进一步补充:“朝廷财政主要来自人头税商税,而盐铁税中,有很大一部分进了少府,少府现在还有多少银子,谁都不知道,朝廷呢,每年还要补贴两百万两银子给宫里,另外,每个宗室,每年还有不少年俸,真正用于朝廷的,大致只有整个财政收入的五成,如果,朝廷能节约开支,挤出两到三成,另外,盐铁税,再拿出部分交给朝廷,朝廷的财政势必大为好转,犯不着推行新税制。”
“哟,陆公子,要按你这样,我们喝西北风去啊!”嘉泰公主笑道:“我每年可就六千两银子,一大家子人,就指着这点银子吃饭,皇姐,你一年也就五千两,要不是有点产业,比我还少,我说,陆公子,敢情收点你们的银子,你就怨天尤人,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匡扶社稷就是这样匡扶的。”
嘉泰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让陆峤不好意思开口,秋戈大笑:“公主所言有理,皇家也要银子的,少府的账目从来不清,到底有多少银子,只有皇上和丁聪知道,再说了,少府来银子的路子就那几条,再削减,恐怕皇上连打赏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按照大晋律,少府来银子的途径主要有几个,盐铁作坊,纺织作坊,矿山的税收,还有帝都入城费,最重要的便是金银铜矿,金银铜为铸钱材料,铸钱所得,悉归少府。
在武宗时期,国库用度不足,于是武宗将部分本归少府的来钱路子交给了国库,比如盐铁作坊,纺织作坊,交出了部分,但帝都入城费和铸币费,则全数归少府。
此外,少府还掌握宫里的各种开支,比如每年的宫人需要布匹衣物,每天需要的粮食肉类,还有属于皇家的园林,另外,每个与外番交易的榷场,少府都要派市监,负责收银子。
整个少府,每年的收入到底多少,除了少府令丁聪,恐怕连皇帝都不清楚。
薛泌皱起眉头,这陆峤怎么啦?居然把主意打到皇家头上,他脑子是不是有病,自从武宗皇帝被迫将部分少府收益转给度支曹后,少府收入便一直是个秘密,任何探查这个机密的,都会受到皇家的打击。
让皇室来填补国库的亏空,简直是笑话,看来这陆峤也是徒有其表,薛泌想着便忍不住摇头。
正文 第864章 静明酒会(下)
“薛大人,你是怎么看的?”
薛泌这下摇头,被静明公主看到了,她立刻敏锐的问起来。
“陆老弟这个法子,”薛泌摇摇头:“恐怕不行吧,这等于说是让皇上掏腰包,填补田凝他们的亏空,再说了,皇家也有不少开支,你们算算,宫里有多少人,吃穿用,这些得花银子吧。
虎贲卫,内卫,这些得花银子吧,现在先帝刚下葬不久,这笔银子是皇上自己掏的,少府现在恐怕也不轻松。”
陆峤脸色微红,却有些不服气,抗声道:“少府的情况,朝廷谁都不知道,可,朝廷有些机构应该缩减,以减少开支。”
“有些机构?那些机构?”薛泌反问道。
陆峤脸色微红,王奋却赞同的大声支持:“说得对,朝廷当压缩开支,太祖时,武宗时,朝廷有多少机构,有多少开支,现在呢,朝廷有多少机构,有多少开支。
朝廷总说税收减少多少,可却不提开支,还有,虎贲卫,内卫,朝廷每年开支多少?这两个机构,虎贲卫如果说还有必要,内卫呢,我以为内卫应该裁撤。”
薛泌脸色微变,迅速瞟了眼秋戈,秋戈好像没听见似的,低头喝酒。
废除内卫,这个事情不是王奋第一个提出来,几百年前便提出来过,太祖创建内卫制后,经过太宗仁宗两朝,在武宗时便提出来过,被武宗强硬镇压,消沉百余年后,在代宗时又提出来,再次遭到否决,随后几乎每个皇帝登基后,总有朝臣提出这个建议,包括泰定皇帝时,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内卫乃皇家耳目,尔等欲使朕耳聋目盲!”
这是武宗对废除内卫的回答,历史上,每次这个提议,皇帝都引用武宗皇帝的话,作为回答。
“上好德,则下无隐;治国以德以仁,”王奋继续说到:“而内卫之制,有违圣人教导,致礼乐崩坏,人相侧目而不敢言。”
席间鸦雀无声,就听到王奋的慷慨,静明公主抿嘴一笑:“这裁废内卫不是什么好建议,皇兄不可能同意。”
随后她又补充道:“咱们还是继续聊聊有什么办法解决朝廷财政问题?陆小兄提出缩减开支,我倒觉着这或许是个办法,朝廷机构太多,官员也太多,开支繁杂,如果能减少些,或许可以缓解朝廷目前的困难。”
“难,”薛泌摇头:“改善朝廷财政困难,无非两途,开源节流,新税制算是开源,朝中很多大臣反对,如果按照陆老弟的法子,裁撤朝廷机构,无论内卫还是虎贲卫,都很困难,而且,效果不一定好,为什么呢?这部分原来并不占用朝廷府库开支,而是皇上用内库开支。”
裁撤内卫,薛泌压根不敢想,整个朝廷,恐怕除了皇帝,所有人,包括静明公主嘉泰公主这样的皇室成员,对内卫都又恨又怕,若能裁了内卫,恐怕满朝皆欢。
“那么将内库掌握的部分税收交给度支曹,这个想法是不是可行呢?”薛泌自设一问,然后很坦率的承认:“这个问题,我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说,请教王兄,你是怎么看的。”
王奋看着薛泌,感觉薛泌跟传言的不一样,以前帝都流传,薛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要不是皇后的堂兄,压根不可能进尚书台。
薛泌进尚书台,士林中还嘲笑了一段时间,不过,大晋向有外戚掌权的传统,尚书令潘链也是外戚,故而,士林议论了一会便渐渐没了声音。
可从这番话来看,薛泌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并非不学无术,虽然还比较稚嫩,可也很坦率。
“在我看来,裁撤用度是可以办到的,首先是朝廷的官员,官员太多,诸位想想,不说太祖时,就算武宗时期,现在朝廷官员比武宗时要多了一倍。
其次,军费可以削减部分,经过塞外一战,鲜卑人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再有动作,朝廷可以喘口气,至于凉州方面,吐蕃的注意力在西域,两年之内,他们没有精力侵犯凉州,所以,两年之内,当不至于有战事。
其三,目前,各州郡都有郡国兵和州兵,数量越来越大,这些可以裁撤部分,不说多了,裁三分之一,就能为朝廷节约大批军费。”
王奋娓娓道来,很显然,他对这个有研究,众人仔细听着,只有秋戈在大口喝酒。
大晋每个州都有州兵,每个郡都有郡国兵,郡国兵编制有大有小,大郡的兵多些,小郡的兵少些。
除了这些州兵郡国兵,郡治所和州治所,还有城卫军,所以,大晋各地兵多,这也是一笔巨大开支。
“裁撤郡国兵和城卫军?”薛泌想了想,微微摇头:“现在各地流民成灾,南方的土人最近也有些动静,荆州上报说荆州蛮几个部落与当地晋人冲突,荆州刺史金顺报请增加州兵,更别说凉州和雍州了。”
没等王奋反驳,秋戈将酒坛重重搁案几上,大叫:“痛快啊!痛快!还是凉州烧刀子,好!好!再来一坛!”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一个侍女抱着坛酒,小步快走的送到秋戈案几上,秋戈一把抓过来,正要倒,摇头说:“这凉州烧刀子要用碗,这不行!”
案几上精美的酒盏,小巧玲珑,可在秋戈眼中,却不是最适合的,侍女很快拿来个精美的白瓷碗,秋戈翻翻白眼:“不行,不行,喝烧刀子得土碗,算了,算了!”
侍女有些手足无措,有点委屈的看着静明公主,土碗,公主府那样东西不是精挑细选,精美无端,那种大街上遍地都是的土碗,进得了公主府吗!
秋戈抓起酒坛,就向嘴里倒,喉咙不住吞咽,就在侍女目光中,半坛酒就没了。
一把抹去嘴边的酒水,秋戈醉态淋漓的叫道:“痛快!痛快!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痛快啊!痛快!”
说完,脑袋咚的一下磕在案几上,就此睡过去,侍女张皇无措的看着静明公主。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示意侍女在边上伺候,然后对王奋说:“王公子,薛大人的意思是,州兵郡国兵不能裁!你认为呢?”
薛泌却抢在前面:“不是不能裁,比如江南,扬州就可以裁,豫州的部分郡,也可以裁,但青州冀州幽州等地,要裁撤的话,就要小心了。”
薛泌迟疑下,又说:“而且能不能裁,尚书台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的,太尉府才是最重要的,皇上一定会问潘冀秋云曹晃的意见。”
“是这个理,”王奋点头,薛泌不等他继续,便插话道:“裁撤军队,这个难度比较大,裁撤官员小吏,这个恐怕还容易点,可问题是,六曹,恐怕裁那个都难,王三爷,这恐怕比推行新税制还困难!”
“是很困难,可必须作,”王奋点头承认,朝廷机构庞大,丞相府,太师府,太尉府,御史台,每一个下面都是庞大的组织。
丞相府分管六曹,实际上可以说是总理,负责行政;
太尉府,实际便是国防部和总参谋部,负责全国的军队;
御史台,等于监察部反贪局,等等,负责督察百官;
可能机构稍微少点的便是太师府,这个职务带有很大的荣誉性,平时不怎么管事。
除了这些,还有少府,宗正府,等等,整个朝廷,不算司隶校尉府,在帝都的官员便有上千人,这还不算小吏书办,虎贲卫禁军邙山大营的军官。
“王三爷,你这是画饼充饥吧。”嘉泰公主却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王奋略感意外,扭头看着她,许舒在边上拉拉她的衣袖,意思很明显,让她客气点。
嘉泰公主冲她笑了笑,然后才说:“按照大晋律,州郡县,朝廷只划职分田,而且,县一级,只有三五个人有职分田,简单的说,州郡县,朝廷的开支并不大,裁撤或缩减机构人员,其实对朝廷改善财政的效果并不大。”
薛泌眼前一亮,想起来了,不仅对嘉泰公主刮目相看。
按照大晋律,大晋的州郡县,三级官员,朝廷并不支付薪俸,而是授予职分田,而且,一般只有官才给职分田,吏是没有职分田的。
官吏,官吏,官和吏是不一样的,以县一级为例,只有县令县丞主薄和县尉,这四个人有职分田,这四个人的下属,就是吏。
朝廷是不给吏支付薪俸的,不是体制内的人,吏的薪俸是各级自筹,朝廷不给半毛钱。
所以,王奋要缩减开支,帝都可以裁些人,可下面地方,压根就没用,可如果仅仅在帝都裁人,能有多大效果?恐怕王奋自己都不敢相信。
果然,王奋点头:“公主说得有道理,裁撤官员,效果恐怕不大,另一条法子,缩减宫里的开销,是可以考虑的,而且效果应该很大。”
“宫里?”静明公主秀眉微蹙:“你还是在打内卫的主意?”
王奋沉默的点点头,薛泌轻轻叹口气,他觉着恐怕裁撤军队还容易点。
谈话陷入僵局,谁都不敢继续下去,这后果谁也不知道。
静明公主目光流转,举起酒杯:“来大家喝酒,不过就是说说,没什么关系的。”
众人举杯相应,静明公主连喝三杯,然后放下酒杯,继续说道:“其实不管新税制还是裁撤机构,都是为改善朝廷财政,集思广益,总能找到大家都满意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眉宇间多了层愁绪:“前几天,我去看皇兄,皇兄又瘦了,我打听了下,皇兄现在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唉,太后为皇兄选秀,可皇兄那有心情。
唉,皇兄快三十了,还只有一个女儿,唉,所以,各位,我们身为皇上的臣子,当为皇上分忧。”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唏嘘,皇帝登基以来,勤政上找不出半点问题,此乃朝廷公认,每天睡三更,起五更,勤于朝政。
“皇上!”王奋喃喃自语,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叹息。
月上中天,酒宴才散去,当晚众人都没有走,走也走不了,这样的晚上,即便在帝都附近,走夜路也是很不安全的。
每个人都有美貌的舞姬陪伴,薛泌也没客气,一宿欢娱,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进城。
半道上,看见秋戈的马车,这马车有些奇怪,没有车厢,跟板车似的,驾车的是个老头,秋戈则躺在后面,袒胸露腹,还哼着小曲,一副浪荡样。
正文 第865章 秋戈的眼光
薛泌探出头去,看着秋戈放浪的情形,忍不住叫道:“秋兄,你这是上那?”
秋戈抬头看他一眼,又躺下,漫声道:“我乃闲散人,一匹老马,一辆破车,兴之所至,随意而行。”
薛泌无奈的摇头,这无奈中有几分羡慕,几年以前,他也这样,随兴而行,狂放嚣张,无所顾忌。
天下皆知,名士风范!
薛泌想了想,将外套脱下来,换了身粗麻衣衫,然后让车夫回家,又告诉随行的护卫,让他们到尚书台请假,就说自己染病,请假一天。
四个护卫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犹豫下,问他要去哪里?薛泌笑了下,跳上秋戈的马车,秋戈闭着眼。
“我说薛大公子,薛大人,薛重臣,你跑我车上作什么!朝廷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干!”
马车有点颠,薛泌坐着有些不舒服,踢了秋戈一脚,秋戈向边上挪了挪,薛泌盘膝坐下,他剩下的三个护卫交换下眼色,决定跟在后面,以保护他的安全。
帝都附近并不安全,四野的流民和乞丐,是他们最危险的东西。
马车走得并不快,老车夫不时打盹,那匹老马走走停停,最后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下来,彻底不走了。
三骑护卫远远的看着,没有敢上来,薛泌睁开眼,看看四周,自从一上车,没走多久他便闭上眼,放空心思,只随着车摇晃。
没等他看明白,秋戈坐起来,四下看看,冲老马夸奖道:“不错,不错,比上次好多了,这多安静,挺会找地方。”
说着他跳下车,上身赤裸,向林子深处走去,薛泌连忙跟上去,小树林并不大,一会儿,他们便穿过树林,走到林外,看着平缓的江水。
秋戈在林边的草地上躺下,薛泌也靠着一棵树,双腿摊开,懒洋洋的。
“你就白拿朝廷俸禄。”秋戈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薛泌没说话,看着静静的江面,江面上的小舟,鱼鹰起落,白帆点点,一派安详。
“这静明公主也对朝政感兴趣。”薛泌忽然说道,静明公主经常举办这样聚会,会上讨论的都是朝廷热点问题,以前,薛泌很少被邀参加这样的聚会,可自从到了尚书台后,他已经被邀请参加过三次了。
以前,他没有想什么,可今天他却有点异样的感觉,这静明公主是不是太热衷这些事了。
“有什么,”秋戈懒洋洋的说:“闲得无聊吧,就跟我们现在似的。”
薛泌想了下,觉着可能是这样,这静明公主这样干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帝在时便这样,或许,就是借以消磨时间。
说来这静明公主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的便守寡,又没孩子,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昨晚讨论新税制,你就喝酒了,你说王奋提出的那几条,可行吗?”薛泌问道。
“我哪知道,”秋戈冲他翻起白眼:“你们这些朝廷重臣搞的事,我等小民,那配谈。”
“得了,你可不是小民,你身上可有朝廷官职。”薛泌笑道。
秋戈还只有两三岁时,便被朝廷封了个只有官职,没有俸禄的散官,虽然没有俸禄,可毕竟是品官。
“拉倒吧,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官,算得了什么。”秋戈不以为意的说道,顿了下,他忽然说道:“那王奋,呵呵,就是个绣花枕头,他那几策,没施行倒也罢了,若真的施行了,恐怕天下要不了多久便会大乱。”
薛泌一惊,连忙问:“为何?现在这城卫军郡国兵,训练很差,装备很差,兵力却很多,耗费了朝廷许多粮饷,去弱留强,这有什么不好?”
“还有,裁撤内卫,这内卫能裁,当然好了。”薛泌小声说道,还恐惧的四下看看,生怕被旁人听见。
“好,当然是好,可能行吗?”秋戈拣起块小石子扔向江里,在水里溅起个浪花,然后看着对岸:“你看那边。”
薛泌抬头看着对岸,对岸是片荒沙地,此刻沙地搭了几间窝棚,几个人影在窝棚附近忙碌。
“这样的流民在帝都附近有多少?几万人,甚至十几万,”秋戈说道:“这些人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所以,大部分不敢铤而走险,即便当了流民也这样。
王奋要裁减部分城卫军和郡国兵,这些人被裁后,失了生活依靠,便会加入流民中,这些人与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可不一样,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会舞枪弄棒,会杀人,到时候,走投无路下,你说他们会做什么?”
薛泌略微想想便冷汗直流,能作什么,杀人越货呗,甚至,..,聚众造反!
“这王奋,他娘的,”薛泌咬牙切齿的骂起来,他想明白了一点,昨晚王奋故意这样讲,很有可能就是想借他的嘴,告诉尚书台或皇上,而后潘链在尚书台力推,可问题是,这个建议的致命弱点,肯定瞒不过秋云和张猛,所以,这个建议肯定通不过。
转念一想,王奋为什么要这样作呢?把自己搭进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薛泌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圈子,越转越乱,秋戈继续说道:“其实这个建议能不能被接受,不是关键,而是可以借机掀起政争。”
薛泌恍然大悟,他有点明白王奋的举动了,自己多虑了,王奋压根不是想通过自己去讲,而是在造势,他相信要不了两天,这个策略便有人上疏,而后传遍天下。
彼时,朝中,士林,群起,逼皇上让步。
可皇上会让步吗?
一场政争,眼看着就来了。
“我说秋兄,你不入朝廷,真是可惜了。”薛泌都有些妒忌了,自己只是恍惚觉着有问题,可秋戈却已经想得明明白白,这份才华,在他见过的人中,恐怕也就柳寒可以比一比,不,柳寒可能也比不上。
“入朝?拉倒吧。”秋戈语气鄙夷:“这其实压根没什么了不起,尚书台那些老东西,谁不是老狐狸,王奋这招,压根就瞒不过他们。”
薛泌忍不住苦笑,尚书台的老狐狸,自己算是老狐狸吗!
他有些尴尬,可心里已经放下一块石头,勉强露出个笑容:“对了,这几天没见着鲁璠,昨儿怎么没见他?”
“鲁兄怎么会看得上静明的茶会,前些日子他上龙门万圣观说法去了。”秋戈说道,鲁璠对寻仙访道的兴趣越来越浓,而且以鲁家的势力,压根就不怕静明公主。
士族门阀,也有大小,鲁家是与王家不相上下的一等门阀士族,普通皇族还不在他们眼里。
“唉,真羡慕你们,”薛泌半真半假的说道,不入朝廷不知朝政的复杂,只看他们的风光。这一年多,薛泌算是见识了,朝政斗争的残酷与黑暗。
“羡慕我们?”秋戈抬头看看他,露出一丝嘲讽:“我可不敢相信,你现在多威风,出将入相的。”
“不入朝不知道,朝廷的事,唉,想要办成一件事有多难。”薛泌苦笑着摇头。
“难就对了,我就瞅你们那,瞧着挺烦,倒不如我现在自在。”秋戈调侃道:“要不这样,你干脆向皇上告老,咱们兄弟一块逍遥。”
薛泌苦笑下:“爷还不到三十,怎么告老,你当朝廷的官职是说着玩的。”
说着他叹口气,羡慕之极的说道:“秋大将军有福啊,两个儿子,一文一武,文武双全,你们秋家,该当兴旺。”
秋戈闻言,嗤之以鼻,不过,提到大哥,他不由叹口气,朝廷宣扬凉州大捷,可就从朝廷的报告中,他就知道这一战打得有多惊险,大哥冒了多大风险。
“吐蕃今明两年应该不会向凉州进攻,你不必担心你大哥的危险。”薛泌看出秋戈的担忧,便安慰起他来。
“将军难免阵上亡,我一点不担心。”秋戈说道,薛泌点头:“也是,听说你大哥秋歌有宗师修为,白马银枪,威震凉州。”
“什么威震凉州,不过虚名,我倒希望他默默无名,”秋戈望着天空,冷淡的说道,可眼中的神情却流露出担忧。
秋歌统帅的黑豹在这次战斗中再度大放异彩,黑豹威名更盛,可这名声太大,下次吐蕃人就会专门针对他,他的危险就更大。
“咱们这是散心呢,这朝政之事,你还是和别人说去吧。”秋戈又懒洋洋的躺下,一脸拒人千里之相。
柳寒远在扬州,鲁璠跑去炼丹寻仙了。
唉!寂寞啊!
秋戈在心里长叹一声,在他心中,凉州有无名,帝都有鲁璠柳寒,余子皆碌碌,难入他眼。
薛泌没有见怪,他和秋戈鲁璠的交往也不是一两天,知道这些家伙的性情,不过,今天秋戈让他刮目相看。
对过往瞎混的日子,他更加后悔,看看秋戈,再想想柳寒,年岁相差无几,可人家的才华。
“我说老弟,以你这性子,静明公主为何要请你去喝酒?”薛泌笑嘻嘻的问道,这是他对昨晚的最后一个疑问。
秋戈翻翻白眼,半响才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我说你干脆致仕算了,就你这样愚钝,在尚书台那样的地方混,迟早得骨头不剩给人吞掉,还要连累薛家。”
薛泌微怔,想了一会,看着秋戈,忽然明白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秋大将军,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居然要想这么久,真他娘的蠢!
薛泌有些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脸颊,还不住嘀咕:“蠢!确实蠢!”
秋戈睁眼看着他,薛泌神情却很欢娱,他伸手叫过附近的护卫,让他们去弄些酒水来,诚心诚意的请秋戈喝酒。
看着薛泌忙碌的样子,秋戈有些明白柳寒为何愿与薛泌交往了,这家伙有一点好处,就是不妒忌,心胸美那么薄。
唉,柳兄到扬州去了一年,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秋戈忽然想念起与柳寒一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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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湖面上,画舫迤俪而行,琴声轻柔,佳人清歌。
柳寒坐在首位,陆峤虞文张荥坐在下首相陪,四人身边都有美女相伴。
一曲歌毕,弹琴的美女起身万福,陆峤轻轻鼓掌。
“紫烟姑娘,不愧扬州花魁,琴好,歌好,人美。”
紫烟一袭白裙,恍若盛开的幽兰,悄然独立于富丽堂皇的画舫。
画舫不是锦瑟楼的画舫,而是陆家的私人画舫,今天,陆峤特意请紫烟前来。
陆峤招待的自然是柳寒。
盛怀案结,柳寒很快便隐身,虎贲卫接到宫里命令,北上返京,留在袁营口的禁军南下,接替虎贲卫的工作。
对于柳寒来说,这是好事,虎贲卫并不是他的人,至少他认为是这样,而袁营口的禁军则已经被他收服,可以当自己人用。
程甲接到命令后,行动很迅速,只用了十五天时间便从袁营口赶到扬州,向柳寒报道,同时接管钦差行营防务。
一年多不见,这支原来只有二百六十人的禁军,现在已经齐装满员,整整五百人。
程甲率队到后,柳寒花了三天时间检查全曲,结果让他还比较满意,在他不在这段时间,程甲他们没有偷懒,部队训练搞得不错。
部队的士气很高,毕竟扬州与袁营口相比,差距太大,简直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检阅部队后,柳寒又详细问了这一年的情况,包括士兵的来历,这些士兵并不是在袁营口招的,而是在徐州,从流民中招收的,其中还有十多个小门派的弟子。
彭余组建了一个二十人的队,明面上是维持军纪,实际是监督全曲,执行着柳寒给他的盯着每个人的命令,而且他身上秘藏着一张柳寒的手令,这张手令授权他在紧要关头,接管全曲的命令。
新部队换防,看上去简单,实际有很多问题,特别是柳寒离开部队已经一年了,这与他此前在部队的时间也就短了几个月,所以,他要重新熟悉部队,不过,好在军官绝大多数还是原来那些,只有几个新提拔的伍长什长,他还不熟悉。
面对柳寒,彭余有些紧张,部队扩编后,程甲对军官进行了一番调整,他没有阻拦,毕竟部队扩编了一倍,基层军官不够。
但柳寒没说什么,程甲这么作并没有什么错,至少对部队是有好处的。
陆峤虞文从吴郡回来后,便一直想与柳寒拉近关系,几次请柳寒赴宴,柳寒都推了。
直到将事情理顺得差不多了,柳寒才答应。
柳寒没想到,陆峤居然将紫烟请来来了,而且还将家里的画舫开出来,除了紫烟外,还请了几个歌舞俱佳的扬州青楼名妓作陪。
船舱里就柳寒陆峤虞文张荥四人,对于张荥,柳寒接触比较少,有几次接触,最后都不是很愉快,不过,这一次见面,张荥的姿态比较低。
一曲歌毕,紫烟站在那,美目紧盯着柳寒,陆峤看出来了,心念一转,便笑道:“早就听说紫烟喜爱柳大家的诗词,对柳大家十分推崇,今日宴会,紫烟姑娘,你可得偿心愿,这柳大家就归你照顾了。”
柳寒身边已经有个姑娘,据陆峤介绍,是扬州翠香园的头牌,也是去年花魁大赛的探花,花名明珠。
这明珠生得珠圆玉润,肤色白净,面容娇媚,弹得一手好琵琶,在扬州颇有名气,不过,今天的明星是紫烟,这两年,紫烟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文人墨客莫名去拜访,请她弹一曲,唱首歌,就得上百两银子。
紫烟看着柳寒,那目光满是期望,柳寒略微想想便点头,含笑道:“那就麻烦紫烟姑娘了。”
紫烟满心欢喜,冲柳寒微微一礼,然后袅袅婷婷的走到柳寒身边坐下。
歌舞暂停,陆峤便说起吴郡之事,这次江南会后,陆虞张组团下吴郡,将家族势力一举扩张到吴郡,完成了家族上百年的心愿。
此前,陆家与柳寒交手过招,陆家就没赢过,二公子陆康还进了监牢,到现在还没放,不过,陆峤是陆家的当家人,能掌握这么大个世家,当然知道进退取舍。
酒过三巡,张荥笑道:“柳大人,这陆家的二公子还在牢里,这小子做事莽撞,也受了教训,是不是可以...”
柳寒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陆峤:“这是陆先生的意思?”
陆峤苦笑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说道:“小儿自小娇生惯养,唉,这次希望他能吸取教训,柳兄,这孩子...,唉,作为父亲,还是希望他少吃点苦。”
柳寒点头:“这事现在不归我管,当初我也只是协助莫大人审案,您也知道,扬州之事,主事的是句誕句大人和顾玮顾大人,我呢,就是个保镖,当初,句大人病重,顾大人在下面的县里巡视,我才不得不担了份责任,现在,句大人顾大人在,陆先生,这事你找我,....”
柳寒摇摇头,陆峤神情不变,只是微微叹口气,根据他从钦差行营得到的消息,确如柳寒所言,句誕病好,顾玮回来后,柳寒便将全部行政权力交还给他们,自己只负责钦差行营的安全。
张荥却不依不饶,笑嘻嘻的冲柳寒说道:“柳兄,你要说句话,句誕顾玮应该要听吧,你要说句话,二公子就能从牢里出来了。”
柳寒微微皱眉,这张荥今天看起来,来者不善啊。
正文 第866章 画舫冲突
虞文一直盯着柳寒,看到他眉头稍缩,随即展开,心知不好,正要插话,柳寒已经微微一笑。
“张先生此言怎么说呢,不知张先生把大晋律视为何物?”
张荥微怔,没等他反击,柳寒又逼上来:“在张先生看来,张家乃千年世家,头等士族,所以,大晋律管不了,是这样吗?”
张荥脸色刷的落下来,冷冷的说道:“柳大人何出此言!”
柳寒冷笑一声:“二公子之事,恐怕不止扬州,已经天下皆知,按照大晋律明文规定,诬人罪者,反坐。”
陆峤神情微变,虞文张口结舌,张荥脸色顿变,柳寒盯着他,神情严厉。
如果真要反坐,陆康得问斩,这如何让三人不紧张。
柳寒随后又问:“张先生,您与陆家是有仇还是有怨?”
张荥神情更加不安,沉声反驳:“柳大人,我敬你诗词文章,安定吴郡,为朝廷立下功勋,你不要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柳寒冷笑一声:“陆家二公子,诬人以罪,玷污了陆家的声名,让陆家蒙羞,此事天下皆知,为挽回陆家声名,陆家老祖宗不惜绑孙上堂,陆家声名才未受损。
可,扬州士子百姓,都看着陆康一案,如何处理,若陆康就这样轻轻松松出了郡府大牢,对陆家的名声,有好处?扬州百姓会不指着陆家人的脊梁骨骂。”
柳寒还没说完,陆峤看张荥的脸色就变了,这些千年世家都是那种当婊子还立牌坊的主,私下里什么坏事都可以干,可名声还要,都怕落下坏名声。
陆康的事已经重创陆家声誉,陆家正想如何挽救呢,陆康拘押到现在还没宣判,市面已经有不少议论,都在传陆家使了银子,要保陆康平安无事。
若这个时候陆康真的从牢里走出来,无疑就证实了市井传闻,对陆家的声誉造成的打击就更大,更要命的是,若是那个御史再上疏弹劾,陆家的麻烦恐怕就更大。
“此事休要再提,”陆峤断然打断张荥,正色道:“康儿做错事,就该受惩罚,我陆家绝不偏袒包庇,绝不罔顾国法!”
柳寒点头:“陆先生深明大义,唉,听闻二公子在家中颇受宠爱,自古慈母多败儿,二公子受此一难,吸取教训,或许对他今后还大有好处。”
“柳大人,张兄此意绝非我陆某人之意,”陆峤郑重的说道:“今日请大人宴饮,只为答谢大人在吴郡之事和孽子一案上的照顾。”
柳寒勉强点头,再度瞪了张荥一眼,虞文在赶紧打圆场:“张兄,此事你错怪柳大人了,还不给柳大人赔罪。”
张荥连忙举杯,陪笑道:“大人请勿见怪,是我思虑不周,我自罚三杯。”
说完也不等柳寒开口,便连饮三杯,最后一杯,柳寒陪了一杯。
随着柳寒这杯酒下去,干才的紧张气氛立时消散。
陆峤冲边上的姑娘说道:“翠云姑娘,好长时间没听到你的萧了,怎么样,给柳大人来一曲。”
翠云姑娘娇笑道:“奴家倒没有问题,只怕紫烟姐姐不高兴。”
几个女子娇笑不已,紫烟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层红晕,显得更加娇美,柳寒哈哈一笑,抓过紫烟的手。
“琴箫双演,紫烟姑娘若能与翠云姑娘合奏一曲,那绝对是一段佳话!”
紫烟嫣然一笑:“翠云姑娘的箫是很好的,奴家很久便希望与翠云妹妹合奏一曲,只是没有曲谱。”
说着,紫烟满含期待的看着柳寒,虞文笑道:“柳先生,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能满足紫烟姑娘的期待。”
柳寒耸耸肩:“我对音律一向不擅长,属于五音不全那类人,只能让紫烟失望了。”
紫烟有些失望,柳寒随即说道:“听说虞先生对音律颇有研究,还请虞先生一展高才。”
虞文苦笑摇头:“这恐怕是误传,虞某对音律也五音不全,不过,张贤弟对音律倒颇有研究。”
张荥笑道:“这音律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倒是柳大人的词,意境高远,胸怀壮阔,不如请柳大人作词一首,紫烟姑娘谱曲,翠云姑娘吹箫,如何!”
“好!”陆峤首先鼓掌,虞文心中忐忑,却也跟着叫好。
柳寒心念一动,紫烟满心欢喜,连忙起身去拿笔墨,雨蝶要来磨墨,紫烟却不肯让,自己动手磨墨。
“诗词就罢了,作首歌吧,”柳寒试探着说道,紫烟姑娘微怔,点头说好,陆峤虞文张荥也随着称好。
“我念,你写。”柳寒对紫烟说,随后又解释道:“我的字不好,就麻烦紫烟姑娘了。”
紫烟和雨蝶都愣住了,堂堂柳寒柳大家,三篇震帝都的主,居然承认字不好,这是什么状况!
柳寒看大家的疑惑,只好苦笑下:“我这双手握刀握习惯了,笔这样精巧的东西,不太习惯。”
紫烟和雨蝶抿嘴直乐,众女娇笑不已,心里都不太信。
紫烟提笔准备,柳寒起身,在船舱中来回徘徊,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生怕发出点声音,打乱他的思绪。
柳寒有点为难,前世出入卡厅,还记得不少歌词,可倒地那个合适呢?
看着窗外的湖水,装神。
“扬州,千年古城,依水伴湖,这江水湖水,记录了多少风流人物,记录了多少历史,”柳寒缓缓,众人神情微凝,轻轻叹口气:“我等在扬州,看似无限风光,可与史书上的那些人物相比,又如何呢!”
没人回答,文青式的叹息,柳寒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没等众人叫好,柳寒精神一振,提起酒壶,仰头长饮,然后长声道:“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念完之后,他转身看着张荥大声说:“在西域,我曾经遇见一个中原过去的得道之士,他告诉我,人要有所敬畏,纵然得意时,也别忘记漫漫古道上的黄沙,莽莽草原上的青草,它们目睹过无数豪杰,策马扬鞭,弯弓射雕,可最终呢,也就是一杯黄土。
就象这江这湖,多少年了,始终静静的看着扬州,看着世人,千年轮回,古今多少事,到今天,也不过是咱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船舱里,静静的,只剩下凝重的呼吸,雨蝶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打破沉默。
“难怪紫烟妹妹对柳大家念念不忘,柳大家的诗词,冠绝当今。”
紫烟双目异彩连连,痴痴的看着渐渐凝固的文字,深邃的字句,完全没听到雨蝶的话。
“说得好,”陆峤手捏胡须,颇为感慨:“这样豪气的词,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了。”
虞文也点头:“巨木先生就曾说,当今士林,满是柔媚,造作,此风会毁了大晋文气,幸亏还有柳大家。”
张荥也不得不拜服,这景,这词,大气,磅礴,由景到史,书尽了历史的无奈。
“诸公谬赞了,”柳寒苦笑下,他们的反应都意料中,那个世界里,这首词香飘百年,经久不衰:“紫烟姑娘,你看能否谱成曲?”
其实从内心,他更喜欢另一首,沧海一声笑,从气势上说,更豪迈更风流,可这首的歌词却没那么押韵,多了点白话,能不能被这个时代接受,他拿不准。
紫烟抬头,遇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慌乱,连声说:“多谢柳大家,奴家一定尽快谱成曲子,到时请柳大家品鉴。”
“能不能现在就谱成曲子?”张荥试探着问道,紫烟坚定的摇头:“柳大家这首词,需仔细品味,若匆忙谱就,奴家担心配不上这词。”
“此言有理,”虞文点头称赞:“这样的词,当细细品味,谱出其中的韵味,否则宁可不写。”
“这谱曲之事就拜托紫烟姑娘了,”柳寒笑了笑:“我看前面有个小岛,倒是挺幽雅,不如,咱们上去游览一番。”
“哦,是吗。”陆峤走到窗前,前面不远处的确有个小岛,岛上半绿半石,绿意中隐隐有紫色点缀,恰在此时,飘来一团水汽,更添了几分仙气,煞是美丽。
“既然还有这样的岛,柳兄,神目如电,这岛叫什么?”陆峤很是意外,自己在扬州几十年了,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岛。
柳寒耸耸肩,虞文过来看,也大为惊讶,张荥也过来看了看,认出来了。
“这岛叫竹岛,今儿怎么不一样了?”张荥有些纳闷:“以前也见过,没这么美,今儿这样瞧,居然很不错。”
“我看你这是久居期间,不识其美。”虞文笑道,陆家和虞家的家族重心在长江以南,张家的重心却是在长江以北,故而同为扬州的头等士族,其中的区别还是有。
陆峤下令向竹岛驶去,几个人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湖风迎面吹来,带走了酷热。
柳寒看着渐渐近了的竹岛,这个岛是夏牧发现的,柳寒迟迟没有来看,原来是因为找到百工坊的老巢,随后又是一系列案子,实在抽不出时间。
现在空闲下来,柳寒便想到这竹岛,他对百工坊的查探从未停止,那个人就在百工坊,既然如此,那这竹岛就不能不来。
正文 第867章 竹岛议新政
柳寒下了船,很自然的转身,伸手将紫烟和雨蝶接下来,两女都是一愣,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绅士风度,陆峤虞文张荥都是下船后便自顾自的走了,陪着他们的几个名妓都是在小丫头搀扶下下的跳板。
紫烟和雨蝶陪着柳寒走在后面,柳寒一边与两女说着话,一边随意的打量四周,好像游客似的,漫不经心。
这竹岛看上去并不大,不过,从码头下来,穿过一遍竹林,眼前一亮,一块幽雅的草地,远处却是几丛竹林,竹林稀疏,中有间隔,草屋散布在林间。
可没走多远,柳寒便发现这个岛,有问题。
自从踏入九品境界后,特别是进入七品炼体后,神识暴涨,穿过竹林后,他便悄悄将神识放出,可立刻,他便感到有问题。
他放出去的神识被压缩了,或者说被限制了,如果说正常状态下,他的神识可以覆盖百米方圆,可现在,神识只能放出二三十米,不但被压缩,而且还隐隐受到反制。
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柳寒与陆峤虞文他们走到一起,张荥反倒落后了,与几个女人说笑着。
“柳大人,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陆峤忽然发现柳寒脸色有点发白,不由担忧的问道,柳寒笑了笑:“没事,我这样的,想生病都难。”
陆峤乐了,自己是瞎担心了,柳寒什么人啊,天下少有的上品宗师,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的确是想生病都难。
可他不知道,柳寒此刻心中巨震,就在刚才,他的神识如瀑布般疯狂外泄,五行真元自动流出,快速运转一个周天,这才止住,此刻他心头难受之极。
柳寒看着小亭,略微迟疑才走进去,内息流转,暗自戒备。
小亭临湖,坐在厅内,便可欣赏秀美的湖光,景色恰是宜人。
柳寒看了下,陆峤虞文张荥却没有丝毫异样,四周陆家的护卫也也同样没有丝毫异样。
“好厉害!”柳寒心中暗叹,五行真元迅速游走一周后,迅速纳入紫府,不敢再动神识,但精神却高度紧张。
护卫将茶烧好送来,四人坐下,女人们则被吩咐,让她们到四周随意游玩,但不要走远了。
喝过几口茶后,陆峤冲虞文使个眼色,然后才缓缓开口:“吴郡之事还要多谢大人。”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柳寒爽快的笑道:“大家合作赚钱,林外,朝廷将在吴郡设市舶司,专管海外贸易,瀚海商社准备组建一个船队,不知陆先生虞先生有没有兴趣?”
“哦,组建船队?”陆峤目光一闪,有几分意外,这海外贸易都是江南会在作,瀚海商社居然想分一杯羹,看来在吴郡时,他便有了这个心思,否则也不会将百货商社拱手相让。
“好啊!”虞文首先开口道:“老朽愿入一股。”
陆峤一愣,转头看看虞文,虞文的神情平静,柳寒说道:“好,虞先生,咱们一块赚银子,陆先生,张先生,不知有没有兴趣?”
张荥摇头:“我现在手头比较紧,还是算了,听说这走海,风险很大,十条船,能平安回来的最多也就五六条,柳大人,还是小心点为妙。”
陆峤听后有些犹豫,柳寒含笑不语,拉陆峤他们入股,是柳寒临时想起的,靠着卫振留下的财富,造船的资金是有了,但柳寒缺人。
要跑海外,除了船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船员,后者甚至更重要,陆峤他们是江南的地头蛇,在江南有很大的影响力,有他们帮助,至少可以简单些。
当然,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就是分化江南士族,同时将他们捆上自己的马车。
在两个月前,瀚海商社在江南公开挑选合作商,陆家便入选了,长江以南瀚海商社选择了陆家,长江以北,则选择了两家,一家便是顾家,另一家则有淮扬会背景的商号李家布庄。
“陆先生,不着急,一个月内,都有效。”柳寒含笑说道。
陆峤叹口气:“实不相瞒,最近家里事情多,开销比较大,咱们合作的作坊,投入也不少,吴郡投入也不少,如果投入太多,我恐怕也拿不出。”
说完期待的看着柳寒,柳寒点头:“走海的船比内陆江河上要复杂,造价也要贵些,考虑每次走海的风险价格,我打算造两千石的船,这种船材料和工时费加在一起,估计要八千到一万两,我打算先造十条,另外每次出海后都要维护,所以,需要有个修船作坊,总投入大约在十五万两左右。”
陆峤闻言,神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比估计的少很多了,柳寒接着又说:“朝廷有意设海水师,江南水师的船就必须换,所以,造船作坊还可以为朝廷出力,咱们也可以赚点银子。”
“好,老夫也出,不,两成,三万两银子,柳兄以为如何?”陆峤满脸笑容的问道。
“成!”柳寒点头:“到时候,你派人去找康成,把银子交给他,同时签一份协议,船社的组织架构,仿照百货商会,瀚海商社是大股东,出任掌柜,陆先生是二鼓动,可派出总账,这监事就由虞家派出,你们看这样可好?”
“好,好!”陆峤满口答应,虞文也点头。
张荥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看着,陆峤转头问:“怎么,张兄还是没意思?”
“走海获利虽大,可风险也很大,不瞒几位,吴郡税改,我张家损失很大,今年光交税便交了五万两之多,我说陆兄虞兄,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陆峤虞文很是意外,柳寒也看着他,张荥叹口气:“按照新税制,将人头税摊入田地中,以吴郡过去五个正常年份的平均,将整个吴郡的税收摊入田地中,以此计算每亩水田要交七分银子,旱田要交五分银子,桑田也是七分,另外,各处的铺子作坊,都要交税,我张家总共交了五万四千两,再加上....,唉,陆兄,虞兄,你们也早作准备吧。”
张荥家的田地占了扬州郡的三分之一,足有数万亩之多,陆家在长江以南占有的田地比张家只多不少,虞家的田地与陆家相差无几,至于作坊酒楼等,三家都差不多。
新税制下,三家可以免税的田地还不到所占田地的一成,而酒楼作坊盐田,也全数要交税,在以前是不需要交的。
“唉!”陆峤和虞文不约而同的深深叹口气,自从朝廷决定推行新税制后,他们便计算了自己要交多少税,数字是不小。
“听说吴缜上疏,拒绝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张荥低声说道。
柳寒微微摇头:“句誕顾玮绝不会学吴缜,张兄,此事想都别想。”
“柳先生说得对,句誕胆小如鼠,指望他去冲锋陷阵,绝不可能,顾玮,”陆峤沉凝片刻,冷笑道:“顾玮此人十多年前,我便知道,此人名气不小,可仕途始终不顺,好容易有了份差事,而且此人,在我看来实际是昭阳一党,对新税制压根就是支持的。”
“唉。”虞文沉重的叹口气,几万两银子交出去,换谁心里都不舒服,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在扬州已经尽力了,朝中诸公就让他们孤军作战。
“柳兄,你对新税制怎么看?”张荥问道。
“我?”柳寒笑了,放下茶杯:“我没意见,我不过禁军一个小军官,这种朝中大政,那轮得到我说三到四。”
柳寒自嘲,可陆峤虞文张荥三人都以为然,这样的大政方针,可以说皇上登基以来最大的政策,的确轮不到一个禁军军官开口。
“今日只是随便聊聊,唉,我等也一样,不过多了顶虚衔,没什么大用。”张荥说道,可语气中抑制不住恨意。
作为千年士族门阀的当家人,三人身上都有朝廷官职,与那些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这官职是虚职,没有实权,也没有薪俸。
柳寒微微点头,目光四下张望,竹林边沿的茅屋院子里,有人影晃动,小亭外面,陆家护卫神情悠闲。
“新税制对我这样的庶族来说,应该是有利的,”柳寒说道:“怎么说呢,在旧税制下,我要交税,你们不需要交税,这成本上就差了一大截,你们说是不是?”
陆峤点点头,可对庶族平民有利,对士族就不利了。
“不过呢,新税制在我看来是不彻底的税制革新,”柳寒说道:“我大晋除了税以外,还有很多费,什么入城费,过桥费,过河费,等等,还有什么杀猪捐,青苗捐,等等,税费比例大约是2:1,每收2两银子的税,就会有大约一两银子的费,这些费,以我看来,都是不合理的,应该诏告天下,予以废除。”
陆峤三人愣住了,也有些糊涂了,这柳寒倒底是支持新税制还是反对呢?听着好像是支持,可总觉着那不对,可要说反对,好像也不对。
“此话怎讲?”陆峤好奇的问道。
“收税的目的是维持朝廷运转,执行公共开支,什么是公共开支,比如修缮道路,整治河道,维持治安,等等,”柳寒解释道:“所以,这些都是包含在税里的了,可现在,百姓交了税,还要交各种费,这实际上是重复收税,是不合理的。”
“此言有理,”张荥点头,神情轻蔑:“张猛顾玮之流,说什么新税制有利天下黎民,我看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有本事把这些什么费都废了!”
新税制是张猛主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荥就把矛头对准他。
“都废了!”虞文笑眯眯的摇头:“你当他是善财童子!”
“那是,真要废了这么多费,....”陆峤不赞同的摇头:“朝廷每年能拨多少银子下来,这些费都要废了,恐怕底下的官们便要叫了。”
一个新税制的建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且涉及到社会的各个层面,这期间有人的利益受损,有人也因此获利,整个商业社会会因此产生调整。
要想取消所有费,那是不可能的,柳寒最不耐的是各种税卡,这些税卡名义上是税,实际上是费,这种税卡,从扬州到徐州几百里水道,每过一个都要交银子,总体算下来,比正常的税都高。
“是啊,”柳寒也叹道:“朝廷,各级官府,要维持运作,开支的银子不少,朝廷能拨下来多少,不足的便只能靠这些费了。”
“这吴缜胆挺大,”虞文插话道:“居然敢公开反对新税制。”
到目前,地方大吏中,公开反对新税制的就两个,吴缜和盛怀;后者不但身死,还连累家族。
“朝廷以重手处置了盛怀,”张荥冷笑道:“以为可以震慑天下人,可我大晋养士八百年,家国动荡,自有挺身而出之士!”
“说得好。”柳寒赞同的点头,这让陆峤三人很有几分纳闷:“自古以来,每一项政策,都有赞同者,也有反对的;赞同的不一定是好人,反对的不一定是坏人,只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
“此言甚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虞文点头附和。
四人在小亭里议论着新税制,柳寒时而赞同,时而反对,让陆峤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倒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正文 第868章 再探竹岛
柳寒慢慢稳定心神,这个岛有古怪已经无疑,而且很可能与隐世仙门有关,那种能防御神识,甚至攻击神识的阵法,只有隐世仙门才有。
“看来在珍珠画舫,他们没完全说实话。”柳寒心说,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底牌完全交出来。
珍珠画舫在那晚之后,便从扬州消失了,画舫的消失在扬州也没引起多大注意,只在青楼中引起数日议论。
“诸位,依我看,皇上推行新税制的决心很坚定,盛怀便是前车之鉴,”柳寒沉凝下便笑道:“咱们别去作出头鸟,让那些家伙去挡,咱们坐观其成就行。”
虞文点头,陆峤没开口,张荥却说:“柳大人,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不该坐视。”
柳寒摇摇头:“大道理谁都会说,实话说吧,朝廷为何会选在扬州试行新税制?不就是看江南士族在朝中没有助力,这一年多,你们反对新税制,损失多大,可朝中那些高官作了什么?有帮助吗?盛怀身死,盛家受到牵连,又有谁雪中送炭了?”
这一番话,让陆峤三人悚然惊醒,大晋优待士族,可士族与士族又不一样,大晋立国主要依靠北方士族,最主要的是雍州和河东士族,在太祖之初,朝中遍布雍州河东士族门阀。
太宗时,为了平衡朝廷力量,注意引进了豫州士族,武宗时,为了征讨塞外胡族,又引进了冀青并三州士族力量,此后,朝政便大致成这样,雍州河东士族,冀青士族,豫州士族,基本上是这三地士族轮流掌权,间或有荆州或徐州士族冒起,而江南士族则从未掌握权力,一直游走在朝廷核心权力边沿。
长期以来,朝廷都被北方士族把握,这导致南方士族的严重不满,不但江南士族不满,荆州,交州,蜀州等地士族都很不满。
柳寒转头看着张荥:“对我而言,不管什么税制,我都要交税,新税制旧税制,我都支持,当然,对瀚海商社而言,新税制要稍微有利点。”
“这么说,你是支持新税制的。”张荥说道。
柳寒沉凝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冀州王家是反对新税制吧?”
陆峤虞文交换个眼色,郑重的点头,柳寒又问:“你们说,王家掌权后,会不会对我网开一面?”
三人都不说话,这事明摆着,柳寒与王家交恶,王家若掌握权力,柳寒和瀚海商社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不管什么制,王家与我,注定只能有一个立于朝廷。”柳寒亮明了自己的立场,王家若支持新税制,他就反对,反之,他就支持。
赤裸裸,没有丝毫遮掩的赤裸裸,彻底的利己。
天下怎么样,与我何干,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王家树大根深,柳大人还是谨慎为好。”虞文好心提醒道。
“树大根深不假,”柳寒点头:“可这不是我所能选择的,我是商人出身,商人讲究和气生财,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大家经商赚钱,有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柳寒似乎意犹未尽,接着说道:“陆兄,虞兄,张兄,对于新税制,你们是有损失,但不必冲到前面去,我给三位建议,韬光隐晦,暂避风头。”
说到这里,他起身看着湖面:“江南好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三位兄台,你们说江南与北方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没等三人回答,柳寒便自己回答了:“我认为,江南与北方最大的区别在社会氛围,江南虽然讲耕作,但商业气氛远超北方,看看物产,大晋八百年中,最初的两百年里,北方的物产超过长江以南,可在两百年前,江南的物产已经超过北方。
以粮食为例,帝都的粮食主要来自江南,以水稻为例,北方一年一熟,小麦也是一年一熟,而江南呢,水稻小麦都是一年两熟。
江南气候温暖,北方气候寒冷;北方面对的是贫瘠的塞外游牧民族,即便有商业,规模也不会很大,可江南就不一样了,走海,风险很大,可一旦成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广阔的世界,商业贸易将远超北方。
所以,新税制对江南的影响,将远小于北方,咱们只要打通了海上商路,将丝绸棉布销往海外,新税制那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柳寒豪气干云,陆峤三人面面相觑,走海会有这么高的利润吗?据说江南会,最好的一年,也不过三万多两银子,怎么可能超过田地带来的收入。
柳寒转身看到三人的神情,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心中不由乐了,也不解释,故作兴致高涨的样。
“走,看看这小岛,居然还有紫色的竹子,恐怕是从紫竹山移植过来的吧,不是说紫竹山的紫竹只能在紫竹山吗,这里怎么会有?”
说完率先出了小亭,拉着雨蝶和紫烟向竹林走去,虞文起身,但陆峤冲他使个眼色,虞文冲柳寒叫道:“柳大人,你们去逛逛,老朽就在这等你们。”
“成!”柳寒转身冲他们挥挥手,然后带着两女向茅屋走去。
竹林边沿的茅屋,就与扬州城边所有农家小院一样,茅屋,竹篱,院子收拾得很整齐,右边挂着件渔网,靠在窗户下的是两个陈旧的木桶。
院子里很安静,柳寒也不进去,带着两女从边上的小径随意漫游,看着挺稀疏的竹林,能一眼望尽,可布置却独具匠心。
或是突兀的出现一株梅树,可以想象,梅花盛开时的景象,或看似无路,拐过一道弯,眼前又豁然开朗,又是一处景象,或是怪石,或是摇曳着的野花。
绕过竹林,另一间茅屋出现在眼前,小院里有个老者正整理木桶,柳寒上前招呼,老者乐呵呵的回应着。
“这是大夫人二夫人?”老者好奇的打量着紫烟和雨蝶。
柳寒哈哈大笑:“对,对,今天她们是大夫人二夫人。”
雨蝶和紫烟俩人抿嘴直乐,柳寒推开竹门,到院子里,老丈搬来凳子,柳寒没有坐,而是先请紫烟雨蝶坐下,自己扯过一条木凳坐下。
“这岛上有多少人?都作什么营生?”
“还能做啥,打鱼呗。”
“这岛上能种粮食吗?有水田吗?”柳寒好奇的问道。
老者摇头:“这岛上那有水田,连旱田都没有,都是渔民,指着这湖吃饭,鱼季过后,就靠运点货。”
“那日子还行吗?”柳寒依旧笑嘻嘻的,紫烟看他坐在凳子上,起身让出竹椅,柳寒没有坐,紫烟也不坐,走到他身后,轻轻摇扇。
柳寒始终笑眯眯的,目光却将老者看了个仔细,老者身体看上去很不错,说着话,手上没停。
喝了几口水,柳寒起身告辞,老者也没送,乐呵呵招呼柳寒再来。
柳寒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陆峤便坐下了,三人喝了几口茶,陆峤才抬眼看着虞文和张荥。
“如何?”
这话没头没脑,但虞文和张荥却神情凝重,小亭内陷入沉默,远处传来鱼鹰鸣叫,清脆响亮。
“这柳寒真是厉害,”虞文苦笑下摇头:“我看他比句誕顾玮加起来还厉害,滑不留手,你说,咱们说了这么多,他都说了些什么!什么话都没落实。”
“我看落实了,”张荥思索着,完全没有刚才的冲动,陆峤和虞文看着他,张荥说道:“刚才他说得很明白,对新税制,他没意见,支持也可以,反对也可以,但有一点,他说得很清楚,那就是王家,不能让王家掌权。”
“对,他是这样的,”陆峤也点头:“他和王家斗得太狠,双方都没退路,王家若是掌权,柳寒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吧,那咱们怎么办?”张荥问道。
“哼,”虞文不满的哼了声,端起茶杯慢慢拨弄:“柳寒有句话说得对,咱们不用冲在前面,哼,已经折了个盛怀,难不成还要把我们自己搭上。”
“我的意见也这样,张兄,你转告王爷,这次我们不动,”陆峤也平静的说道,张家与陆虞两家不同,这两家与皇室关系不近,但张家与淮南王是亲家,张荥的大女儿便是淮阳王世子的世子妃。
张荥思索片刻点头,陆峤接着说:“咱们好不容易拿下吴郡,这两年,我们要全力经营吴郡。”
“柳寒的确精明,”虞文插话道:“我看此人能文能武,将来的前途绝不仅仅是禁军军官,陆兄,二公子之事就算了吧。”
陆峤没有说话,以陆家的势力,很快查清了,陆康之事,是柳寒一手策划,韩澄一出狱,便加入了虎贲卫,这不是柳寒干的,还是谁干的。
陆家老祖宗绑孙上堂,对陆家而言,是大大丢脸的事,陆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以我看柳寒此人,胆气,学识,修为皆为上乘,”张荥缓缓说道:“你看瀚海商社,到江南才多久,这气象,比多年老字号还盛,这柳寒也是个狠角色,看这次拿徐维的手段,够狠。”
陆峤缓缓点头,他同意张荥虞文的判断,今天请柳寒作客,目的就是要缓和两边的关系,老祖宗也同意,但提出了一个问题,柳寒是不是也同意,否则,陆家还是要出手。
正文 第869章 竹岛论财
和解,是双方的,只有一方的和解,那不叫和解。
今天的酒宴,当然没那么简单。
虞文也劝道:“虎贲卫,呵,入了虎贲卫便是皇上的人,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况且,这柳寒本身还是天下少有的上品宗师,王家与他斗了这么久,竟丝毫没占到便宜,现在不得不龟缩在冀州。”
虎贲卫,皇上的亲兵,只听皇上的命令,其他任何机构管不了,所以,官场上的手段便用不上,这也是为何王家在与柳寒的争夺中,没有采用官场手段,而这种手段才是门阀世家最强有力的武器,没了这个武器,就等于废了一半以上的武力。
没了官场手段,就只有用江湖手段了,暗杀,公开决斗,这些都是江湖常用手段,可柳寒本身是上品宗师,瀚海商社实力不俗,用江湖手段不一定讨得了好。
王家过往的经历便是教训,他们不得不以江湖手段对付柳寒,结果是损兵折将,没讨到一点好处。
陆峤心里叹口气,虞文接着又说:“吴郡的事,现在刚刚开始,咱们还没在吴郡站稳脚跟,还有,走海的事,我们都需要柳寒,需要瀚海商社。”
“虞兄这话在理,陆兄,万不可因小失大,”张荥也劝道:“再说了,你家这位二公子,这些年确实不像话,令尊怎么会看上他,陆家真要交给他,你能放心吗!”
在下一代中,张家比陆家稍好,两个嫡子,一个出仕,在青州为官,一个在帝都读书,过两年便可以参加品鉴。
陆峤本就动心了,见张荥也这样劝,便叹口气:“不是我想,是家父咽不下这口气,唉,年级大了,有时候就看不开,这柳寒没那么容易对付,也罢,我再回去劝劝家父。”
虞文张荥顿时松口气,他们也怕陆峤不顾一切,坚持与柳寒作对,江南的形势对他们前所未有的好,吴郡拿下来,这颗在背的芒刺被拔下来,正好趁热打铁,巩固吴郡,现在见陆峤已经点头,俩人终于放下心来。
“北边的信,咱们该怎么回答?”张荥问道。
“不是说了吗,这次咱们不参与,告诉朝中咱们的人,对新税制不表态。”虞文神情坚决,江南士族的最大问题便是朝中无人,仅有的几个出身江南的官员也在四五品去了,距离尚书台还远着呢。
但江南士族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团结,缺少领军人物,吴郡便是典型的例子,吴郡士族压根不理会扬州士族,双方矛盾甚深,扬州士族压根无法踏足吴郡,这一次,好不容易借助卫振案,将吴郡囊括,不趁此机会好好巩固,彻底免除后顾之忧,还要等什么时候。
三人很快达成共识,草拟了给北方的回信,然后叫过几个女人,坐在小亭里,没一会,便欢声笑语。
柳寒转悠了一圈,小岛的确不大,转悠一圈也没花多少时间,可即便这样,俩女也有些乏了,柳寒不得不一手挽一个,雨蝶趁机钻进他怀里,让他半搂半抱,看得紫烟两眼冒火。
小岛不大,竹林内外,只有五六间茅草屋,就象夏牧描述的那样,柳寒没有看到一个孩子,也没看到一个女人,静悄悄的,那个老者是岛上唯一见到的活人。
慢慢的,柳寒也放浪起来,在竹林后面,狠狠的亲吻了俩女,两女钗群散乱,面红耳赤,被他搂着出了竹林。
紫烟雨蝶都不是普通的名妓,是扬州青楼的顶级名妓,这样的名妓可不是随便什么场合就能瞎来的,得讲究点情调,弹个琴,写几句诗词,至少也要喝两杯茶,然后才能有进一步接触。
但这是柳寒柳大家,三篇震帝都,文名传天下的柳大家,以他的名气和权势,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美人在怀,柳老弟,这风景若何?”
陆峤看着钗裙有些散乱的紫烟雨蝶打趣道,俩女羞涩的低下头,柳寒却爽快的笑道:“自然是无限美好。”
两女更加羞涩,面红耳赤的不敢抬头,陆峤三人和众女哈哈大笑,柳寒在笑声中走进小亭。
“怎么样,商量好了吗?”柳寒倒了杯水,随意的问道。
陆峤笑了笑:“还要多谢柳大人,帮我们下了决心,关于新税制,这次我们就坐钓鱼台,让他们自己去争。”
柳寒看看虞文和张荥,两人都点头,柳寒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陆先生,明智,现在,朝廷和北方的那些家伙,咱们都惹不起,惹不起,咱们就躲,好好经营江南,这才是根本。”
“这,还请教柳先生。”虞文迟疑下,拱手问道。
柳寒起身走到亭边:“江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稻谷一年两熟,有鱼米之乡之称,苏绸秀美,甲于天下,封山漆器,畅销天下,雾山的云雾,小寒山的明前,鄱阳的瓷器,无不名扬天下,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不能好好经营,若是经营好了,仅江南便可养活大晋数万里江山,数千万臣民。”
陆峤三人听着,神情凝重的点头,江南秀美,物产丰富,乃大晋最大的粮仓,被称为天下财富之地。
“江南好啊,外无外患,内则富庶,诸公,拥有如此富庶之地,还有什么不满,何必去趟朝廷那滩浑水。”
“诸公,江南与北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柳寒回头看着众人问道。
“南人行船,北人骑马;”陆峤答道,陆峤摇头:“你那是从地理环境上看,在我看来,江南与北方最大的差别是,江南的收入不仅仅是土地带来的,北方,冀青并雍四洲,土地带来的收入占七成,可江南呢,丝绸,棉布,茶叶,瓷器,漆器,盐,这些东西带来的收入与土地粮食的相比,大约是六四开,而且,将来走海若走通了,这些东西销往海外,土地带来的收入占比将更低。”
陆峤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柳寒微微摇头,这个时代没有工业这个概念,讲究的耕读传家,耕读立国,那懂什么工业。
柳寒觉着自己说得太多,太超前了,略微想想便解释说:“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等有空了,我写篇文章,给天下人解释下,财富是怎么来的,税收是怎么回事。”
陆峤苦笑下,这柳寒口气也忒大了,好像天下人都不明白,只有他知道似的。
“那好,老朽就等着看柳先生的大作。”虞文笑眯眯的,神情也颇不以为然,显然有敷衍之态。
“说得那样复杂,先贤不是早有解释,《钱论》,《盐铁论》,《道典》,都有论述,柳大家难道还有什么新见解?”张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直愣愣的质问道。
柳寒略微沉凝,抬头看着他:“那就简单点,以张先生的张家为例吧,张先生还莫怪。”
“成。”张荥随意的点头,心说我要看看你倒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张家财产构成,土地,作坊,酒楼,客店,”柳寒说道:“土地,种出粮食,作坊,生产出丝绸棉布瓷器,酒楼贩卖,客店住宿,都会收入银子,所有这些银子构成了张家的总收入。”
“那么我们把这总收入分成两份,一部分为土地,一部分为非土地;为何这样分,因为土地带来的收入稳定但有限,好年景多少,坏年景多少,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固定的;而作坊酒楼客店等,带来的收入是不固定的,是可变的。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土地也是固定的,张家拥有的土地是固定,但作坊酒楼客店,却不是固定的,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开设作坊酒楼客店。
从人力上说,耕作土地的农夫,是固定的,一个年青的壮汉,一天下来,能耕作多少亩土地,也是差不多固定的;可一个店小二,一天能接待多少客人,那就是不固定的。
.....”
柳寒以很简单的方式将商品社会的分工作了解释,很简单,很清晰,不但陆峤三人明白,就连边上的紫烟雨蝶等名妓也都听明白了。
“所以,土地能承受的人口是有限的,从张家扩大到大晋,咱大晋的土地是有限的,但人口却是无限的,太祖之时,咱们大晋有多少人口,现在有多少人口,承平时间越久,人口便越多,有限的产出,被无限的人口摊薄....。”
“照你这样说,战争天灾,造成人口减少,是有利的?”陆峤不住摇头,难以接受这个结论。
“我看有道理,道典上不是说过,天地不仁,义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张荥反倒很坦然,虽然被柳寒举例,他倒没有被针对的感觉:“人口增加必然导致财富被分摊,太祖时,长期战乱导致人口减少,官府统计,太祖十年,全国户口不过七百多万户,现在仅一个扬州便有三百多万户,扬州的土地有增加吗?没有,粮食产出,有增加吗?还是没有。”
陆峤想了想,迟疑下,点头称是,柳寒微微一笑,现代社会分工明确,社会经济研究,随便拿出点,在这个时代都是爆炸性新概念。
可以现在的条件,要解决人口增长后的问题,或者说发展工业,让农村多余的劳动力转移到工业中,能行吗?
绝对办不到!
婴儿要出生,需要在母亲体内孕育十个月,才能成熟,才能落地,工业社会是在农业社会中孕育的,现在,他还远没成熟,还不到落地的时刻。
“江南的土地,能开发的差不多都开发了,要想增加财富,就只能从瓷器棉布绸缎上想办法,然后销往海外。”
“这海外市场,可不止是东瀛,这东瀛在我大晋东北,可若是向南部呢?我在西域遇见过从西边来的客商,他们告诉过我,大晋南方可以走海路到更西边,哪里很多国家,那些人很喜欢我大晋的瓷器丝绸和棉布,价格是我们这边的七到八倍,若我们能找出这条海路,你们说我们能挣多少银子?”
陆峤三人不由大为兴奋,张荥开始后悔了,连忙开口,要入股一成,柳寒毫不迟疑的便答应了。
看看天色渐晚,众人回到船上,画舫慢慢离开竹岛,柳寒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岛,神情有几分凝重。
正文 第870章 湖上神识斗
一袭披风搭在肩上,香风袭鼻,紫烟转到前面,给他系上,柳寒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俩人并肩站在船头。
“柳先生,在想什么呢?”紫烟翘首看着柳寒,心里有些紧张,靠在这张宽厚的怀里,这是她梦寐以求,朝思暮想了多日的事,可不知为何,她却很紧张,生怕一言不对,惹他生气。
“能想什么啊,江湖,朝堂,什么都要想,”柳寒沉沉的看着远处的小岛,船舱里传来阵阵欢笑。
陆家的画舫极大,船舱足以容纳数十人而不觉着拥挤,此刻舱内,又一场宴会开始,美女们轮番上阵。
与其对比,船头俩人尤嫌寂寞,此刻落霞满天,飞鸟满天,余晖将飞鸟羽毛染上一层红色。
“你看那岛,那老者,每天修修木桶,打打鱼,每天都看着这美景,生活逍遥自在,何尝不是件美好的事。”
“嗯,先生若喜欢,何不长留扬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唉,有什么办法。”
“以先生的才学地位,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为难的事,谁没有,那怕皇上也有,我告诉你,官越大,为难的事越多,也越不好解决。”
紫烟点点头,她忽然觉着这柳大家的心思挺重,这让她忍不住产生一丝怜惜。
感受到怀里娇躯渐渐平静下来,柳寒依旧盯着小岛,暮光之下,湖面生出一缕轻雾,这缕轻雾在湖面上飘来飘去,小岛依旧安静如初,没有丝毫动静。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此刻无声胜有声。
“哟,两位在这呢。”雨蝶从舱里出来,袅袅婷婷的向俩人走来。
紫烟很不高兴,柳寒扭头看着她,笑眯眯的说:“舱里太闷,这里舒畅。”
雨蝶嫣然一笑,打趣道:“哟,紫烟妹妹,这就卿卿我我了,放心,今晚没人跟妹妹抢。”
紫烟脸色微红,娇嗔道:“姐姐说的什么呀!”
雨蝶过来,拉着紫烟的手,对柳寒娇笑道:“我这妹子可经常念叨大人,今儿算是得偿所愿,不过,奴家私下里琢磨,倒不如让柳大家给紫烟妹妹赎了身子,以常伴左右,到时,红袖添香夜读书,双宿双飞羡鸳鸯。”
紫烟娇羞不已,却没有反驳,柳寒哈哈一笑:“红袖添香夜读书,双宿双飞羡鸳鸯;令人羡慕,雨蝶姑娘真是满腹诗文,将来不知姑娘花落谁家,到时候,可要请我喝杯酒哦。”
柳寒轻巧的放过,紫烟有些幽怨落寂,雨蝶上前拉着紫烟的手,手有点凉,雨蝶加了点劲捏了捏。
“那是自然,不过,到时候,也不知道柳先生是不是还在扬州。”雨蝶依旧是笑嘻嘻的。
“这倒是,”柳寒点头:“人在朝廷,身不由己,这句大人和顾大人推行新税制,我估计,最迟明年,我就要回京城,所以,雨蝶姑娘,你要是不能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你这喜酒,我可就喝不上了。”
雨蝶娇笑不已,拉着紫烟:“我可没紫烟妹妹的福气。”
紫烟眉宇间多了丝阴郁,勉强笑了下:“姐姐说的那里话,柳先生乃朝廷中人,天下有名的大家,小妹那入得了先生的法眼。”
“瞧瞧,瞧瞧,紫烟妹妹动心了,柳先生,你看是不是和妈妈商量下,给紫烟妹子赎身。”雨蝶笑眯眯的拧了下她的粉腮,柳寒心里也不由皱眉,以紫烟这样的名妓,应付客人的手段圆滑,可紫烟这回答却落了俗套,一下被人瞧破了。
柳寒笑而不语,紫烟在心里轻轻叹口气:“能得柳先生一首临江仙,紫烟已经三生有幸了,再多便是奢望了。”
柳寒依旧没有说话,老实说,紫烟无论才情还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可他觉着自己家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增加了。
这个时代,那个权贵家都是美女如云,多几个都可以,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家里的女人,那是故意露出来的目标,这样说吧,如果帝都的家遭到袭击,除了老黄,其他皆可弃,包括天娜美姬米娅。
到目前为止,柳寒发展很顺利,顺利到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时候午夜梦醒,他都在想是不是太逆天了,这才多久,便快混到朝廷核心圈子里了,再过几年,那还不主掌禁军,掌控太尉府了。
抬头看到紫烟幽怨的目光,柳寒笑了笑,从紫烟深深一鞠:“辜负美人心,是件很不美的事,可惜,今日不得不辜负美人,还请紫烟姑娘.....”
“哟,柳兄,这就相敬如宾了,”张荥从舱里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便忍不住调侃起来:“紫烟姑娘,啥时候将这首临江仙谱成曲子,咱们也好上锦瑟楼捧场。”
“哟,张公,没临江仙,就不上咱们锦瑟楼了,张爷,您可不能这样偏心眼。”雨蝶娇嗔的佯装责备道。
“那能呢,这不是还有雨蝶姑娘吗,”张荥笑眯眯的上前,却没有搂着她,这里面也有讲究,紫烟和雨蝶是负责陪柳寒的,也就是说现在属于柳寒的人,他可以调戏,但不能动手,特别是现在柳寒是主客。
柳寒笑眯眯的看着,心中却陡然升起疑团,张荥怎么这么巧,这紫烟是不是有什么身份吧。
“张兄家世深厚,文采风流,雨蝶姑娘,有没有脱籍,随了张兄?”柳寒顺势调侃道。
雨蝶笑眯眯的:“奴家倒是愿意,就怕张老爷不敢呀!”
张荥冲柳寒摆手:“柳先生别打趣,张家祖训,青楼戏班女子,不得入张家,张某还不敢破了老祖宗的规矩。”
“哦,张氏一族还有这规矩!”柳寒故作惊讶,其实这消息,他已经从内卫那知道,张家的这条祖训已经执行上千年了,张家子孙可以流连青楼妓馆,但绝对不敢给青楼女或妓女赎身,张家的歌舞姬全是自己培养的家妓。
张荥苦笑下,张家的这条家规,扬州几乎所有士族都知道,连青楼女都知道。
“张先生家学渊源,”紫烟笑眯眯给张荥解围:“张家祖先立下这条家规,恐怕也是惊醒后人,不要流连青楼,只是咱们姐妹少挣了许多银子。”
这才是名妓风范,雨蝶就差了少许,这话落在柳寒的耳中,效果又不一样,紫烟似乎与张荥又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如果有关系的话,紫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张荥解围。
船舱里面传来阵阵欢笑,丝竹之声又起,张荥拉着柳寒进去,紫烟和雨蝶也跟着进去。
月上中天,画舫渐渐安静下来,楚明秋忽然觉着心中一动,下床推开窗户,看着漆黑的湖面,他感觉到不远的地方,有条小舟快速经过,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神识展开,笼罩了整条船极其附近三丈远。
小舟忽然停下了,一股冰冷的意识忽然落下,柳寒一惊,闪电般将神识收回,这股神识迅速在船上游走一番,然后落在柳寒身上。
柳寒眉头微皱,释放出神识,将对方的神识顶了出去。
“咦!”
柳寒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意外的惊呼,柳寒不动声色,神识继续展开,这次不再理会画舫,而是直接指向小舟。
对方没有想到居然遭到反击,冷哼一声,柳寒放出的神识,还在半道上就被顶回来了。
“哼,小辈狂妄!”
声音很刺耳,柳寒耳中就嗡嗡直响,五行真元自然流转,耳鸣立时消除。
“不知前辈何人,清虚宗门下弟子,恭请安好!”柳寒传音成线,感到对方修为高于自己,立刻把师门搬出来,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对方发生冲突,这些修仙者都是自视甚高,又冷漠无情之辈,一言不合,恐怕就是一场激斗。
果然,清虚宗的名头够大,对方没再有动静,柳寒也不敢再去探查,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居然遇上世外之人,这些人到这里来作什么?
柳寒立刻想到竹岛,想到鬼见愁,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随后他又想起竹岛上的情境,这岛真如夏牧所言,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立刻就想到鬼见愁,向青灵发出警告。
“清虚宗?清虚宗的天下行走,怎么这么弱!”
柳寒眉头微皱,这话之后,那股强大的神识立时消失,再无声息,过了会,柳寒慢慢将神识放出,四周已经空无一人,那条小舟已经远去。
长长出口气,他这才觉着后背冒出了一层细汗,这时床上有了动静,紫烟动作很轻,穿着件鸳鸯戏水的肚兜,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夺目。
轻轻披上长衫,紫烟低声道:“先生在想什么?”
柳寒拍拍她的手:“没什么,就想着这世事沧桑,有些伤感罢了。”
紫烟轻笑下:“原以为,先生勘破世事,不成想,先生依旧多愁善感,先生乃多情人。”
“为何?”
“多情人才多伤感,看先生诗词,词锋多变,壮烈豪迈与风流潇洒兼有,非多情之人,难有这样的心情。”
柳寒微微摇头:“诗词乃小道,奸鄙小人,同样可以写出怜悯贫苦,感伤忧郁的诗词,胆小懦弱之人,也可以作出壮怀激烈之语,所以,以诗词观人,谬也。”
紫烟微微点头:“先生所言有理,可惜,奴乃卑贱之人,无福陪伺在先生之侧,...”
柳寒转身看着她,紫烟的脸色有些苍白,柔荑冰凉,柳寒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虽然已经入夏,晚上还是挺凉,你该多穿件衣服。”
说着,柳寒拉着紫烟上床,紫烟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他怀里。
“其实,你看错了,”柳寒握着她的小手:“我其实是个好色兼无情之人,不过,这是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紫烟扑哧笑了,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低声说:“先生真是个趣人,别人生怕被说无情,先生却生生将这帽子戴上,先生不会是怕紫烟伤心吧。”
“说好色吧,”柳寒看着床顶,幽幽说道:“我在西域时,有很多女人,算得上流连花丛,你说这算不算好色。”
“好色并不是看女人多少,”紫烟说道:“奴以为,好色是只看到女人的皮相,而不是内心,您说呢,先生?”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柳寒笑了笑,没有反驳:“再说无情吧,我回大晋前,这些女人,都被我遣散了。”
紫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贴着柳寒,似乎是想以此帮助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俩人静静的躺着,听着外面浪花轻拍的声响,画舫还在悄悄的劈开水面,慢慢的行驶。
“睡吧。”
柳寒拍拍她饱满的翘臀,紫烟却依旧紧贴在他胸口:“我怕睡着了,醒来时,先生已经不在了。”
柳寒苦笑下,这名妓手腕就是不同,三分真七分假,不过,这次紫烟看上去是七分真三分假。
“痴情女子负心汉。”
“先生,紫烟知道,紫烟没有什么绝世之姿,只是通晓些许文字,以先生的才华权势和财富,后庭美人充斥,紫烟又不擅床第之事,可紫烟依旧奢求陪伴在先生身边,不求先生日日宠爱,但求能陪在先生身边,在先生诗意涌动时,能为先生红袖添香。”
柳寒翻身,看着紫烟:“我不明白,你乃扬州名妓,裙下名士众多,为何看上我这商人武夫?”
“先生可不是商人武夫,”紫烟忽然翻身坐起来,跪在柳寒面前,深深鞠躬,将头埋在膝盖上:“紫烟是瞒了先生,是有人让紫烟想法到先生身边。”
“谁?”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淮扬会的易舒易会长。”
柳寒愣了,他原以为是张荥或陆峤虞文,没想到是淮扬会的。
“那你为何要说出来?”
“紫烟也想到先生身边,因为,只有先生能帮紫烟报仇。”紫烟语气平静,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柳寒皱眉:“你的仇人是谁?”
“淮南王。”
柳寒一怔,这又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名字,他皱眉问道:“你和淮南王有仇?”
紫烟抬头,立刻又平静的点头,故事很简单也很老套,紫烟其实出身官宦人家,家里是小士族的旁支,好容易出仕,当了县官,紫烟父亲的县在淮南郡国,淮南王霸占了当地的土地,紫烟父亲上疏弹劾。
可朝廷却没有动静,没有多久,紫烟父亲便遇袭身亡,紫烟父亲死后,家里贫困不堪,族人知道她们得罪了淮南王,也不敢伸手帮忙,紫烟父亲为官清廉,死后家里连丧葬费都没有,而还不断有人来搔扰。
最后,紫烟母亲只好将紫烟卖了,然后一根绳索,上吊身亡,那一年,紫烟只有七岁。
“淮南郡王?”柳寒忍不住苦笑下:“你这仇结得挺大。”
“紫烟知道,可紫烟虽然结识了很多人,能给紫烟报仇的只有大人。”紫烟掘犟的看着柳寒:“紫烟没有别的,有的只是这个身子,大人想必也看不上,不过,大人今后若有什么必死的任务,可以交给紫烟。”
柳寒看着她:“你只有一双弹琴的手,能杀人吗?”
“杀人不需要训练,只要有一颗心就行。”紫烟沉默了会,抬头说道:“我没有受过训练,所以,不会有人怀疑我。”
柳寒想了会,点头:“成,不过,淮南郡王非比旁人,要扳倒他,不是一两天之事。”
“紫烟明白。”
“在西域有句话,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你对淮南王了解多少?”
柳寒说着将紫烟拖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正文 第871章 大宗师来访(上)
柳寒对淮南王并没有什么想法,朝野均知,这个王爷是个修道王爷,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每天就是醉心玄修,可没想到就这样一位王爷,居然与紫烟有灭门之仇。
第二天,柳寒就提出给紫烟赎身,锦瑟楼的妈妈佯装讨价还价一番,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好像是因为得罪不起柳寒,这个虎贲卫校尉,更得罪不起陆虞张,这样的江南头等门阀。
但实际上,...,紫烟告诉柳寒,这锦瑟楼是淮扬会的密舵,易舒让她想法混到柳寒身边,目的是什么,她估计是打探消息。
可柳寒却不这样认为,费尽心思将一个美女送到自己身边,估计是看中自己好色的美名,可关键是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论权势,句誕是尚书台大臣,顾玮是权力新星,实际扬州掌控者,回朝后,势必进入尚书台,这俩人的权势都比他大,要送美女也应该送他们。
但易舒却送给了自己?为什么?
最后一个疑问,易舒为什么要这样作?
柳寒自认与淮扬会没有厉害冲突,这次瀚海商社寻找合作伙伴,其中之一便是淮扬会控制的商会,所以,易舒压根不用这样,但他却这样作了,柳寒不得不在他身上打个问号。
“江南这洼水够深的。”柳寒想到这些不由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主子说什么呢?”叶秀在边上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
“没事,”柳寒顿了下:“这家,你要看好!”
“主子放心,奴婢盯着呢。”
叶秀很高兴,紫烟进府后,柳寒便让她盯着,这个家,现在是她在当。
柳寒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出门了,他现在是代理扬州校尉,但日常事务,他压根不管,自然有程甲彭余负责,他又让柳铁从训练的私兵中抽调了八个人交给彭余,并入他的刺监小队。
禁军和虎贲卫又不一样,从指挥系统来说,禁军也受太尉府节制,而虎贲卫则不是。
在营地混了半天,柳寒给这些老部下定的任务便是训练,主要负责钦差行营的守卫,至于其他的,城门,维持治安,等等,则交给城卫军和州军。
这段时间比较闲暇,柳寒抓住这段空暇开始训练部队,以前他没在这上面用心,训练全交给程甲他们自己,现在他要用心雕刻,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部队。
五百多人的部队,有一半是新兵,这些新兵有几个月的训练,每个人都传授了柳寒留下的刀谱,柳寒一个一个考校他们的训练。
考校持续了整整三天,柳寒稍稍有些满意,程甲倒底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训练士兵有一套。
对于厉岩那屯,柳寒不知道他有没有埋下钉子,对这个屯,他心里已有计较,只不过要等待时间。
禁军到后,柳寒没有让厉岩回到队伍里,依旧让程甲负责全曲,而厉岩则被调去协助管理校尉府,双方都皆大欢喜。
但这里面隐藏了柳寒的一个心思,减少厉岩对部队的影响,厉岩此人不善交际,对下有严但缺爱,他那一屯的官兵对他有怕有敬,但缺少爱和亲近。
除了这些,柳寒借口部队扩大了,将军官进行一番调整,简单的说,便是将部队打乱重编。
柳寒现在的情况有点怪,从官职上讲,他为校尉,校尉当统帅一营兵力,按照大晋兵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二队为屯,五屯为曲,两曲为部,五部成营。
翻译过来,队正要统帅五十人,屯长统帅二百五十人,曲的长官为军侯,军侯统帅五百人,两曲为部,统帅的军官为军司马或别部司马,五部成营,统帅的军官为校尉。
按照虎贲卫的军衔,柳寒现在是假校尉,简单的说,应该统帅一部或一营,一千人马或五千人马。
可这是虎贲卫军衔,虎贲卫的军官到其他部队,军衔还要升一级,从假校尉变为校尉,简单的说,他可以统帅五千人马。
对于这种情况,柳寒也不知道该怎么作,他在给宫里的密信中,提到过这个问题,宫里的回信说,他可以招兵,但不能超过一千,同时会知会杨晖。
禁军的信还没到,柳寒也不好开始招兵,毕竟他现在还是属于禁军系统,但军队的编制扩大了,自然要进行调整,厉岩就算有所察觉,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厉岩,让他到校尉府协助他工作,名义上说,也是提升重视,毕竟那是校尉府,名义上,厉岩不过是屯长,而协助校尉府工作,那意味着提升,至少是军侯,甚至是军司马。
锦瑟楼名妓紫烟于归,在扬州青楼界并没有产生多大的轰动,这种名妓被名士或官宦赎身收藏,几乎每年都有发生,紫烟也不过其中一例,扬州青楼产业链每年都生产出大量新鲜美丽的姑娘,少了一个紫烟,会有无数个紫烟出现。
紫烟的到来,让梅娘珠娘很是紧张了几天,俩女更加温柔顺从,唯恐失宠。
六月底,句誕留在扬州,顾玮由程甲带领一队人马到江南,巡查江南五郡,查看五郡新税制推行情况,同时解决出现的问题。
柳寒到莫愁山庄,山庄已经完工,有柳铁坐镇山庄,柳寒自然放心,但柳铁告诉他,前两天,山顶有动静,阵法有发动过的痕迹。
柳寒大为惊讶,连忙追问为什么没立刻通知他,柳铁说是柳骏不让通知,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柳寒心里有数了,他没有立刻上山,而是在山庄里面转悠,柳铁和柳火都跟在身边。
“这是个信号,咱们山庄虽然没多少秘密,但还是要警惕,这山庄是山上的的外围防线,一般的人可以拦下来,拦不住的就放上山去,山上自然能解决。”
莫愁山庄的主要作用便是掩护山上,为此在山庄东边和外围建了数个作坊,还整修了道路,大车可以一直到山庄里面,另外还在开条渠,让船可以到山庄的码头。
柳寒到工地看了看:“这个工程要加快,但,山体不能动,半分都不能动,引水要绕过山体,建设的时候也要注意。”
柳铁知道山上是什么,柳火不知道,但他没问,种种迹象表明,山上有绝大的秘密,这种秘密最好不要去打听,如果柳寒认为可以告诉你,他会告诉你的,否则,问也没用,这是他跟随柳寒这么多年得出的经验。
柳寒感到山庄的人手还是不足,显得有些空,柳火解释道:“现在实在抽不出太多人手,私兵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而且现在吴郡古峰那也需要人手,我调了些人过去。”
“古峰那不需要抽调太多人,让他自己招,你派几个人帮他训练即可,另外告诉古峰,吴郡的护卫队要达到两百人。”
柳火略微有些意外:“主子,这是为何?”
要知道莫愁山庄才一百多人,吴郡就要有两百人,这让他感到为难。
“吴郡是退路,”柳寒解释道:“现在我们与陆虞张处在蜜月期,可将来呢,这些士族门阀,一旦有大利益,完全可能抛开我们,到时候,吴郡便是你们的退路。”
“明白了,主子。”柳火躬身领命。
柳寒正要继续,一个庄丁头目快步过来报告,外面有一道一俗俩人求见,柳寒有些意外,皱眉问是什么人?
庄丁头目皱眉想了想说:“他们说一个叫宝瓶道长,另一个姓徐。”
姓名徐,宝瓶道长。
柳寒连忙吩咐:“快请,到客厅备茶。”
说完自己转身就朝前院走去,柳铁和柳火互相交换个眼色,赶紧追上来。
“你们俩不要去,待会不管出现什么,任何人都不准插手,违令者斩!”柳寒的语气严厉,柳铁和柳火心中大惊,跟随柳寒多年,在西域时,也曾经下过类似的命令,每次这样的命令都是重大事件。
柳火立刻去安排,将前厅附近数十丈空出来,严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而柳铁则去了后院,就守在后院通往山上的道路门口。
整个山庄,气氛悄无声息的变了,有些凝重和紧张。
“柳先生,此次冒昧前来,还是有些事情要问。”
外面的变化,宝瓶道长已经察觉,但他不动声色,神情平缓,柳寒含笑冲他点头,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人身上。
这人穿着简朴,就跟乡间老农似的,白须白发,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发髻上就一根普通的乌木木簪,腰间袍服用一根草绳系着。
“请教前辈如何称呼?”柳寒没有回答宝瓶道长,也没有怪罪他没有介绍同伴,彬彬有礼的冲俩人施礼。
“老夫姓徐,来自长生宗。”徐老者语气平和。
“长生宗太上长老,”柳寒眉头微蹙,扭头对宝瓶道长问道:“方震之事,不知道长还想了解什么?”
“不是,方震,而是鬼见愁,我们想知道鬼见愁上,倒底有什么?”
宝瓶道长此言一出,柳寒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位大宗师居然盯上了鬼见愁,而且还这样直言不讳,似乎有所倚仗!
正文 第872章 大宗师来访(中)
柳寒平静的盯着宝瓶道长,宝瓶道长平静且温和的看着他,徐老头则双眼微闭,似乎什么都不关心。
“上面有什么,道长上去就知道了。”
柳寒毫不畏惧,语气中挑衅味极浓。
“如果能随意上去,老道也就不向柳先生询问了。”宝瓶道长的神情依旧平和,不紧不慢的答道,而徐老头则象没听见似的,象座雕塑般坐着。
“不知道长这是何意?”柳寒反问道:“我每次到山庄来,都要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柳先生,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方震之死,有隐世仙门插手,朝廷要老道和徐老怪来查,我们去了萧家,也查过漕帮,方杰说你曾经还原过方震遇刺案的现场,得出隐世仙门的线索,所以,我们又查了你,柳先生,你这个山庄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方震案与我无关,”柳寒的态度很强硬,这里是他的主场,两个大宗师又怎么样,他身上还有两件纯阳子给宝符,别的不敢说,自保应该没问题。
宝瓶道长依旧没有动怒,甚至连神情都没一丝波折:“方震一事,隐世仙门插手,不过是猜测,没有明确的线索。”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柳寒的问题很尖锐,半步不退:“那就说吧,你们有什么证据?”
宝瓶道长沉凝下,点头:“不错,的确没有证据说明是施主下手,不过,我们很好奇,柳先生还原现场就象亲眼目睹似的。”
柳寒嘲讽的笑了:“这就是理由?”
“我们查了漕帮,查了萧家,内卫不可能,漕帮甚至追查了,那个可能的书生,所以,顺便也就查了你。”
“紫竹院原来是隐世仙门一员,去年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山门,触发了护山大阵,但来人却全身而退,不久,柳先生便买下了鬼见愁,所以,我们很好奇,柳先生是那个宗门的?”
柳寒笑了,原来是来盘我的底,我的底有那么好盘吗!那怕是大宗师,也不行!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守为攻:“山上有什么,两位都是江湖上享名已久的大宗师,为何不自己上山看看,我柳寒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宝瓶道长神色一滞,这是他们进来后,第一次在神色上有波动变化。沉默了会,他沉声道:“不错,实不相瞒,我与徐老怪去探查过,但只走到半山,便陷入阵法中,后为一独臂人引导出阵。”
这是比较丢脸的,可宝瓶道长说出来,神色却没丝毫羞怯,俗世人败在世外人手中,半点不丢人。
柳寒心里清楚了,前段时间山上的动静原来是这两位造出来的,青灵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程度,江湖上几乎可以横着走,压根不用考虑是不是需要别人同意。
沉凝半响,柳寒缓缓说道:“太平道,隐世仙门太平道的俗世山门,长生宗,隐世仙门长生宗的世俗山门,我没说错吧?”
宝瓶道长点头,徐老怪淡淡的说:“没错。”
“前几天晚上,我在长春湖上,遇见一个高人,虽然没见面,但修为超过我,不知...”
宝瓶道长很是惊讶,眉头微皱,摇头道:“不是我们,不过,最近扬州附近有不少隐世仙门中人出入,不知是不是他们。”
柳寒深感意外,他完全没有察觉,这段时间,他除了理顺部队外,剩下就是悄悄派人寻找王泽。
这王泽的行踪神秘,上次偶露身形后,便再度消失无踪,柳寒也不好公开派人查找,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可这宝瓶道长却说有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入,这让他很是意外。
“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入?”柳寒眉头深凝:“道长如何得知?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隐世仙门中人,非普通武者,气息收敛于身,常人很难察知,但,瞒不过同为仙门中人,”宝瓶道长毫不避讳,神情坦然:“我和徐老怪都是从隐世仙门中出来的,长生不老,虽然令人兴奋,可遥不可及。”
“灵气消散,长生之道,渺不可及,”徐老怪的声音有些沙哑,幽幽叹息道:“我八岁入宗门,在宗门三十多年,恍若一梦。”
柳寒眉头皱得更紧:“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没,这违反了朝廷与隐世仙门定的契约。”
宝瓶道长却摇头:“不,没有,隐世仙门中人可以到俗世来,但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月,而且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出手,不准伤害任何一个世俗人,第三,若在世俗有纠纷,必须通过官府解决。”
“满足这三个条件,隐世仙门中人可以在世俗停留或行走。”
柳寒这下明白了,宝瓶道长问道:“所以,我想知道,这些隐世仙门中人是不是你的缘故?或者说是你宗门中人?”
柳寒没有上当,只是静静的看着俩人,这俩人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江湖上,都会引起江湖震动,如果换个地方,他恐怕会拔腿就跑,可现在,..,这是他的主场。
“这么说,你们是从隐世仙门出来的,为什么没留在宫里呢?”柳寒开口问道。
“没留在宫里是因为与宫里达成了协议,我们出来的目的是照顾宗门的山门,所以,宫里网开一面,同意我们留在山门,但若宫里需要,我们必须无条件出手。”
“其实,隐世仙门中出来的人,并不是都待在宫里,我记得有个清虚宗的,修为要低点,也没住在宫里。”宝瓶道长说道。
“住在宫里,其实是因为宫里还有道灵脉,住在宫里的都是不甘心,还想继续修行。”徐老怪补充道。
“不过,我们很好奇,宫里为什么没有留下你,而且,好像宫里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是隐世仙门中人。”宝瓶道长说道:“虽然你不承认。”
“你们就那么认定我是隐世仙门中人?”柳寒依旧很镇定,笑眯眯的反问道。
“你从西域归来时,不过初品宗师,在短短数年里,就跨入上品宗师,除了隐世仙门外,没有其他可能。”
柳寒依旧没说话,徐老怪又补充道:“隐世仙门与世俗功夫相比,有最大的不同,隐世仙门修炼的是紫府,世俗修炼的丹田。”
“普通人无法察觉其中的区别,但对隐世仙门中人,却很清楚其中的差别。”
柳寒依旧很平静:“两位前辈,你们倒底想什么?”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互相看看:“首先,我们想知道,贵宗门是那个宗门,另外,贵宗门的意图是什么?”
柳寒觉着这两人怎么一根筋,非要把这事弄明白,弄明白了,双方都没了退路,这不是麻烦吗!
“谁言世事不可说,只是看破不说破;这话说得好啊,”柳寒叹息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都有退路,方震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交换个眼色,俩人神情有两分凝重:“扬州有隐世仙门中人行走,也不知道是那个宗门的,柳先生负责扬州防务,不知有没有接到这方面的知会。”
“我知道几个隐世仙门的门派,”柳寒很满意的点头,不紧不慢的答道:“其中清虚宗是名门大派,我还认识帝都的静仁道长,不知两位认识他不?”
这话很好解释,柳寒承认了自己的隐世仙门中人的身份,宝瓶道长又追问他的宗门,并且,扬州出现的隐世仙门中人,是不是他宗门的人。
今天,宝瓶道长和徐老怪联袂来访,其实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探查鬼见愁,结果刚到半山腰便被困住,俩人十分狼狈,若不是一个独臂人将他们引出阵,到现在,俩人恐怕还困在半山腰。
有了前车之鉴,俩人今日的态度才如此温和。
“方震的死,柳大人有没有怀疑对象?”宝瓶道长又问道。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有!我一直怀疑一个人?”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都盯着他,柳寒决定将牌揭开,但又不打算彻底给他们实情:“王泽。”
不等俩人问,他便解释道:“王泽出现在扬州的时机太巧,我与王家在帝都争夺黄河水道,王家的船队全军覆灭,我和王家的两位供奉在帝都郊外打过一场,他们布下了一个五行阵,以木晶推动,我在想,王家既然有木晶,那他们就可能与隐世仙门有联系,那么王泽会不会是隐世仙门中人呢?”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的神色顿时大变。
太平道和长生宗,都主要在北方发展,特别是太平道,主要在冀青并雍四州,这四州中门人众多,与当地的门阀势力多有来往,王家许家是冀州顶级门阀,太平道与他交往甚多。
现在柳寒居然说,王家与隐世仙门有关,即便宝瓶道长的深厚涵养,也禁不住有些动容。
“但我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推测,”柳寒又说道。
可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本能的判断,柳寒所言不虚。
正文 第873章 大宗师来访(下)
“王泽?王家?”宝瓶道长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一团,显然陷入为难之中。
柳寒心里咯噔下,顿时有种冒失的感觉,忐忑不安的问道:“道长,太平道是不是与王家有关?”
宝瓶道长微怔,然后摇头,柳寒立刻补充道:“如果太平道与王家有关,我可以在黄河水道上作出让步。”
“老弟多虑了,”宝瓶道长再度摇头:“太平道门徒众多,或许冀州方面与王家有交往,这些年,我对山门的事管得很少,嘿,看来山门得整顿下了。”
“长生宗呢?”柳寒扭头就问徐老怪,他可记得,在围攻自己的王家帮手中,有不少长生宗高手。
“我对山门俗事管得更少,”徐老怪没有丝毫迟疑便答道:“这些年,宗门太势利。”
柳寒静静的看了他们片刻,微微点头:“这事就请两位前辈查一下,找到王泽,不过,我提醒两位前辈,王泽可能是隐世仙门中人,那么他本人,还有他身边,应该有隐世仙门中人。”
“放心吧。”宝瓶道长面露微笑,柳寒心念一动,心中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浮现。
“宗师,大宗师,对上隐世仙门中人,相当于隐世仙门的那个程度?”柳寒问道。
宝瓶道长有点意外,似乎这压根不该是个问题,特别是对隐世仙门中人而言,他微微摇头:“清虚宗在隐世仙门中有三大宗门之称,”本来他想问,你出宗门时,难道连这些都没搞清楚,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录。”
顿了下,他解释道:“这方面,其实没有那么具体明确的划分,只能根据经验判断,一般而言,大宗师相对而言,在炼体十层左右,上品宗师在七八层,中品宗师在四五六层,下品宗师在二三层左右,炼体一层,大致在武师上品。”
柳寒微怔,这比他预料的要差,与青灵的判断相去不远。
“如果王泽与隐世仙门有关,那么,我判断,是东海,琅琊郡,那边有什么隐世仙门吗?”柳寒又问道。
隐世仙门的世界并不大,数万年的灵气匮乏,让很多宗门自然淘汰,存活下来的百不足一,再加上三十年一次的登仙会,隐世仙门之间,大致应该了解。
可宝瓶道长却摇头:“这老道还真不知道。”
徐老怪也沉默着,柳寒皱眉,忽然他明白了,这些家伙就同青灵似的,入了宗门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几十年后,灰心了,觉着无望了,便出了宗门,能了解本宗之事,就算好的了,其他地区的宗门,压根就没了解的欲望。
事情都差不多了,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告辞,柳寒也没挽留,将俩人送出庄门,当晚就上山了。
很顺利进入福地内,这次很意外,萧澜和柳骏居然都在大厅里面喝茶,而不是在修炼。
看到他进来,俩人都没有感到意外,萧澜冲他一笑,微微欠身,他那残缺的脸,让这个笑意变得非常诡异,而柳骏则连忙起身,退到一边,安静的充当起自己的角色。
随意闲聊几句,说起几日前的事故,萧澜笑了笑说没事,闯到半山腰的两个人不是隐世仙门中,自己出去放他们走了。
柳寒扭头看了眼,青灵的门关着,萧澜说:“师兄还在闭关。”
“他什么时候出关?”柳寒皱起眉头。
萧澜摇头苦笑,这闭关最短的一次是两个月,出关也不过几天,看看药草,作点别的事,然后又开始闭关。
“最近,扬州有隐世仙门中人出没,”柳寒说道,萧澜眉毛微扬:“冲我们来的?”
柳寒摇头:“也可能是冲我来的。”
“王泽。”萧澜目光一闪,冷冷的问道:“他还没走。”
“没有。”柳寒说:“我不清楚他藏在那,这家伙很擅长躲,跟老鼠似的,藏在地下。”
萧澜忍不住笑了,柳寒待他笑了会,才正色道:“现在你修为到几层了?”
“炼体三层。”萧澜没有丝毫得意,当他跨入三层时,曾经有几分得意,可青灵告诉他,柳寒半年就跨入了三层,在清虚宗宗门,待了两个月便进入了六层,当然,青灵没有告诉他,除了四层外,其余五层六层都是玉清子亲自帮助下才有这样快的进展。
“三层。”柳寒在心里默默沉凝下,按照刚得到的消息,也就是下品宗师的程度,这对萧澜来说是个相当令人兴奋的进展,当初他身负重伤,丹田碎裂,别说恢复修为了,就算活下来也难,现在他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恢复了修为。
“丹田没有影响吗?”柳寒问道,萧澜微微摇头:“师兄说我因祸得福,没了丹田,杂气散布在体内,比普通人更容易排除体外,将来紫府也容易扩大。”
柳寒温言微怔,内心好像有点触动,可凝神一想,那丝触动又消失了。
“宝瓶和徐老怪来找我了。”柳寒将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到来的情况说了一遍,萧澜心中微惊,没想到方震之死居然引起这样大的波动,两大大宗师居然联袂而来。
“我已经将对王泽的怀疑告诉了他们,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所动作,还能不能遵守那千年之约。”
千年之约,并不是指千年以前,而是数万年前,隐世仙门与世俗界达成的协议。
隐世仙门中人未得允许,不得干涉世俗之事!否则,隐世仙门与世俗共伐之。
萧澜也没把握,无论太平道还是长生宗,都与王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能不能出手,甚至会不会反手来对付柳寒,他们都没把握。
萧澜沉默了,柳骏极度震慑,大宗师是什么存在!在江湖人中,那是不可战胜,神一般的存在。
可就这样的存在,柳寒和萧澜居然没事人似的在讨论,就象讨论一个普通人似的。
他暗自庆幸,自己居然跟随了这样一个家主!能与大宗师平起平坐的,这天下有几人!
柳寒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收敛心神,安静的站在边上,柳寒正要开口,忽然警讯传来,柳寒眉头微皱,却没有动,萧澜柳骏也同样没有动作,显然他们对山腰的部署很有信心。
可随后不久,柳寒的眉头便皱起来,不久,萧澜的神情也变了,柳骏则一无所知,依旧很有信心。
柳寒和萧澜都听出来了,来人很快便破了山腰的幻阵,向山顶走来。
“叫醒师兄。”柳寒起身,随即拍了张铁甲符在身上,随后几张符箓滑到手中。
萧雨抬手向里打一道传声符,然后随着柳寒向外面走去,柳骏也要跟着出去,才走两步,便听到柳寒的声音:
“留在洞里。”
柳骏自觉的停下脚步,等在洞里。
柳寒和萧澜一前一后到了山顶,山顶的阵法已经发动,阵中有两个中年人,中年人负手而立,皱眉四下打量,对近在咫尺的柳寒萧澜却视而不见。
见此情况,柳寒稍稍放心,来人看来没有跨过那道门槛,否则,这里的部署,会挥手而破。
萧澜同样在身上加注了铁甲符,手上还多了把刀,这把刀看上去很普通,比较短,有点黑,但柳寒却认识,在清虚宗藏宝阁中见过这把刀。
“现在动手吗?”耳中传来萧澜的声音,他摇摇头,山顶的阵法是纯阳子亲自布下的,要破这个阵还真得花了点时间和精力。
如果,这俩人连这阵都破不了,那压根没资格与他交手,直接埋在阵中就行了,干嘛非要自己动手。
阵中的两个人看上去很有经验,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动作,似乎在寻找阵型的弱点。
忽然之间,阵中的中年人动了,俩人的动作就象在舞蹈似的,在阵里穿花绕蝶游走。
柳寒没有看懂,至少他没有破过这个阵,不知道俩人在作什么,可看上去,这俩人并不是被阵中幻象给迷住了,而是在破阵。
“比我强。”
耳中再度传来萧澜的声音,柳寒知道,他不是胆怯了,而是在提醒自己,对方是俩人,青灵如果不能出来,他们就是俩人对俩人。
“放心吧,师兄会...”
没等说完,身边元气波动,柳寒扭头看,青灵已经站在边上。
“师兄。”
柳寒和萧澜同时躬身施礼,青灵胡乱挥下手,目光盯着阵中俩人,慢慢露出轻蔑的笑意。
“就这两货,还想破师傅布下的阵,咱们看会戏吧。”
青灵就这样随意的说着,而不是象柳寒和萧澜刚才那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沟通。
“师兄,他们能听见吗?”萧澜小声的问。
青灵扭头看着他:“他们?现在他们可是耳聋目盲,除了阵里的东西,外面就算电闪雷鸣都不知道,哼,还够他们忙活一阵呢。”
柳寒总算放心了,俩人可能已经察觉不对了,动作慢了很多,有一个已经拿出剑来,另一个则依旧是折扇,看上去就象翩翩佳公子。
“师兄,这阵该怎么部?”柳寒有些纳闷的问道,青灵眉头微皱:“布那玩意作什么?”
“师兄,我打算在京城家里布一个阵。”柳寒试探着说道。
“你有很多灵石吗?”青灵反问道,柳寒一愣,青灵哼了声:“灵石如此宝贵,不好好用来修炼,用在布阵上,你当现在还是灵气充沛时期啊。”
“我就是不懂,才请教师兄,师傅可说了,你这师兄要代师传教。”柳寒笑嘻嘻的,语气中却已经带上痞赖味。
正文 第874章 首战仙人(上)
青灵呵呵笑了笑:“这布阵除了了解阵法外,还必须要有灵石来保持运转,这个你知道。”
柳寒点点头,这个他很清楚,青灵又说:“可现在一个灵石稀少,高品质灵石更加稀少,阵法的运转非常消耗灵气,就以这个两仪天罡幻灭阵,需要五块中品灵石才能运转,而且,攻击力强的话,灵气消耗更快,以我们清虚宗几十万年的底蕴,高品质的中品灵石也不过区区几十块,上品灵石压根没有,而在筑基时,更是需要大批灵气,现在灵气不足,这些灵石就是灵气的重要补充。”
说了半天,柳寒总算明白了,现在灵气短缺,灵石是灵气孕育的精华,灵气稀少,灵石自然跟着罕见,几乎就是用一块少一块。
“现在,除非不得已才不会布阵,而且布阵的法子也变了,以前是灵石,现在是直接将催动阵法需要的灵气,与福地的灵气源头接通,所以,这阵法的灵气源源不断,这个阵法的强度将始终保持。”
柳寒这下明白了,为何在京城的那神秘小院中,没有发现与鬼见愁类似的保护阵型,除了有所顾忌外,那小院的灵气稀薄,也是个重要原因。
不过,他还有疑问:“师叔不是说过,隐世仙门之间,达成一个协议,彼此之间不得拼斗,今儿,他们这是?”
“的确有这个协议,但不包括这种情况,”青灵盯着阵中的俩人,俩人现在分开了,相距不到两尺,可彼此之间却象压根没看到似的。
“找死。”青灵摇头叹息:“闯护山大阵,本身就是挑衅,杀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
柳寒微微点头,也看着俩人,俩人始终没有找到破阵之法,于是又停下来,站在那苦苦思索。
站在外面压根就不知道阵中的情况,只有阵中人才知道,这个阵的凶险。
半山腰的阵没有杀伤力,就是纯粹的幻觉,这是为防止有附近村民绕过下面的山庄,上到山里,如果这样,就会被困在山腰,不会受到伤害。
但山顶便不一样了,这里的阵要稍微凶险些,但杀力同样不足,特别是陷入阵中又没尝试破阵,上几天,柳骏便会出来将他送下山,可若尝试破阵,便会触发阵法的第二层,杀力倍增。
阵中俩人看上去已经无法了,俩人都坐下来调息,青灵这时却皱起了眉头。
柳寒心念转动,脱口而出:“他们在等待外援。”
青灵眉头拧成一团,却并不担心,不管谁来,都得闯过这山顶幻阵。
“不知那位道友在此静修,东海碧潮宫前来拜访。”
阵中之人忽然开口叫道,青灵冷冷的问道:“碧潮宫?没没听说过,为何擅闯我山门!”
“道友,我们并不知道这是贵宗山门。”
阵中人分辩道,柳寒听见了,心里有几分纳闷,他们怎么还能说出话来,青灵的神色变得愈加慎重,去年,他随纯阳子参加登仙会,来了二三十个宗门,可里面没有一个是什么东海碧潮宫中人,这说明,碧潮宫已经脱离了隐世仙门。
“他们在拖延时间。”柳寒低声提醒道,青灵的江湖经验很少,入宗门几十年,总共出来也就两三次,与柳寒这样从血海中杀出来的相比,江湖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萧澜在边上补充道:“若是误入,山腰的迷幻阵便应该明白了,可他们却坚持闯到这来,这不是误入,是有意的。”
“他们应该还有后援,担心我们现在就下杀手!”
柳寒和萧澜都知道青灵的弱点,知道他江湖经验少,处事看上去轻松,可实际上有些呆板,对战场变化,缺少敏锐。
这是没有办法的,这是实践中才有的,对普通人,青灵的修为够高,几乎可以说是碾压式的,就算变化慢点,也没什么,可面对实力相差不大的高手来说,那就是致命的。
柳寒和萧澜的意思很明白,立刻开始进攻,抢在对方援军之前,先解决这俩人。
可青灵却没有动作,他迟疑片刻摇头:“先不忙,看看再说。”
柳寒忍不住苦笑,萧澜有点着急,还要进言,柳寒冲他微微摇头,萧澜心中诧异,不明白柳寒这是为什么。
“碧潮宫?”青灵疑窦的问道:“没听说过,你们碧潮宫今儿有什么事?”
“路过此地,听说紫竹院后山原是仙门一员,只是近年没落了,便过来看看,没曾想,不小心误入前辈的福地,请前辈见谅。”
青灵眉头拧成一团,隐世仙门在万年前的登仙会上定下不得无故自相残杀的规矩,可擅闯山门不在此例,这条规矩保证了隐世仙门之间少了杀戮,各宗门之间和平了上万年,那怕有争执,也不直接相争,而是通过俗世的代理人进行。
柳寒看着阵中俩人,正要开口,忽然望向远处,一点亮光出现在远处黑暗的空中,亮光迅速移动,眨眼间便到了。
萧澜还差点,柳寒和青灵的目力极强,很快便看出这个亮光居然是一个人造成的,这个人穿着白色长袍,面容平庸,毫不起眼,扬州城内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读书人。
白袍中年人到了山腰,忽然身形一顿,就此停下,略微看了看,露出一丝冷笑,身形一闪,便原地消失。
柳寒倒吸口凉气,这白袍中年人还没到山顶呢,一股庞大的灵压的,五行真元自然而然的自紫府出动,迅速游走全身诸穴,才将这个压力消除。
长吐口气,真元慢慢鼓足,扭头看青灵,青灵神情不动,眉头拧成一团,显然正在紧张思索,再看萧澜,萧澜就大为不如,身形微微晃动,气息有些混乱。
“筑基期前辈?”柳寒十分紧张,低声问道,话音刚落,白袍中年人的身形再度出现,向山顶迅速奔来,显然设在半山腰的迷幻阵对他没有丝毫作用。
青灵神情微变,缓缓点头,柳寒一言不发,抬手发出一道传音符,传音符冒出一串火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筑基期,来人居然是筑基期,这让柳寒和青灵都很意外,俩人都紧盯着白袍中年人。
白袍中年人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静静的站在阵外,神情凝重。
柳寒和青灵顿时大为振奋,显然,白袍中年人对这个阵很有几分忌惮,对他有几分威慑。
柳寒轻轻舒口气,低声说:“倒底是师傅亲自布下的,这家伙怕了。”
青灵却摇头:“不一定,小心点。”
“阵中俩人,师兄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吗?”柳寒问道。
“炼体八层和十一层。”青灵毫不迟疑的答道,柳寒心中一沉,宗门若是来援,多半只有玉真子或纯阳子,也就是说,只会来一个筑基期,剩下的俩人,将由青灵和他对付,萧澜的修为太低,还不能参加这样的战斗。
白袍中年人动了,迈步走进阵中,柳寒三人都紧盯着他。
进阵之后,中年人并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站在那先看了一会,然后才开始行动。
他行走的路线并不是直线,而是绕着走,每一步都很小心,明明前面空旷无碍,他却向边上迈出,偶尔还低身,好像唯恐惊动树枝。
“这个阵挡不住他。”柳寒说道,青灵点头,柳寒又问:“师兄,你能挡他多久?”
“从气息上看,他的修为恐怕在筑基二三层之间。”青灵神情非常凝重,他的修为炼体十二层,还没到巅峰,如果柳寒的修为高一些,到了炼体十层或以上,俩人联手,还可以与对方周旋一二,可柳寒的修为差了,对方还有两个炼体上品,交手的话,他们毫无胜算。
柳寒开始转动心思了,打不过,宗门要过来,需要时间,可他们能拖过这么长时间吗?
“拖时间!”柳寒低声说道。
青灵微怔随即想起柳寒已经发出求救传声符,微微点头,开口向里面传声:“不知前辈是碧潮宫的那位前辈?”
中年人微怔,停下脚步,抬头四下看看,眉头微蹙,轻轻哼了声,很刺耳。
“何方小辈!”
“前辈闯入晚辈的洞府,却来问晚辈,这是何理?”青灵反问道,清虚宗,隐世仙门三大宗门,在任何场合都不能掉价。
中年人停下来,略微想想:“碧潮宫韩元子。”
“碧潮宫与我清虚宗从无过节,为何闯我清虚宗山门?”青灵的语气变得严厉:“当我清虚宗无人吗?”
“清虚宗?”中年人语气很冷:“好大的名头。”
“碧潮宫!没听说过。”青灵毫不示弱,中年人神情轻蔑,不再理会青灵,继续向里面走。
萧澜眉头拧成一团,他也感到形势严重,可看柳寒和青灵的神情依旧平和,他稍稍有些放心。
护山大阵是掌门玉真子亲手布置,柳寒和青灵心里都有信心,这大阵是简化版的宗门大阵,攻击力稍弱,主要是迷幻,但要破,也没那么容易。
果然,没有多久,中年人的行动再没那么从容,变得迟疑缓慢,有时候还退几步,偶尔还出手,打出一股股蓝色真气。
“我们这可不是颠倒五行,”青灵松口气,神情重新变得轻松了。
正文 第875章 首战仙人(中)
护山大阵,倒底叫什么,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清虚宗人都习惯叫护山大阵了,这个大阵是创派老祖清虚真人布下的,在玉真子纯阳子的生命历程中,还没见过护山大阵全力发动过。
鬼见愁的这个阵法,是玉真子参照颠倒五行阵和七玄迷幻阵布下的,来人若是按照颠倒五行阵去破,注定会被困在阵中。
柳寒也稍稍松口气,他开始试想若是自己困在阵中,该如何应对,他曾经在清虚宗门内陷入过阵中,可那不是战斗,他很识趣的留在原地等候救援,故而算不上真正参加战斗,真正的战斗也就算帝都城外,柳林中的战斗。
那场战斗,他获得了胜利,但,那场战斗并不是隐世仙门的战斗,无论觉明还是渔夫,都不是隐世仙门中人,那个所谓的阵,也不过仅仅是困住他,没有什么杀招,可以这样说,连简化版的仙门阵法都算不上。
今天,这才是第一次目睹仙门阵法的战斗。
“师兄,我们说话,他能听见吗?”柳寒低声问道。
青灵摇头:“刚才我是以真元送入阵内,现在咱们说话,他听不到。”
柳寒放心了,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道:“师兄破过阵吗?”
青灵微怔,随即摇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有几分滑稽:“破阵,嗨,还真没做过,现在谁没事去闯别人的山门。”
柳寒和萧澜交换个眼色,彼此都懂了,隐世仙门这上千年的时间没有大动干戈,别说青灵这一代人,就算玉清子纯阳子他们,恐怕都严重缺少实战经验。
“其实破阵也不难,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找到阵眼,便可破阵,”青灵说道:“阵眼无非在两处,防守最严密处,或者攻击最强处,师傅说过,天下没有不能破的阵,就看你的修为够不够,师弟,那本阵法概要,你要好生读一下。
这位碧潮宫前辈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在水中,此种功法的攻击力要增长三成,你的功法偏火属性,与这种水属性的功法,有相克之处,对敌时,你要注意。”
柳寒笑了下,青灵对他有些纳闷,感觉他好像很轻松,丝毫不紧张。没等柳寒回答,青灵神情一变:“不好,他找到阵眼了。”
话音刚落,就看白衣中年人手中多了一把鞭子,鞭子舞动,阵中传来阵阵啸声,脚下的山岩微微晃动。
青灵手一招,取出一本外形古朴的书,随后又取出一只粗大的笔,这支笔与书大不相同,灵气盎然,黑色的毛笔饱满,好像吸满了墨汁。
柳寒略微沉凝,也取出玉真子赐予的一柄短剑,这把短剑一直收藏在他的储物袋中。
储物袋在最初很是引起他的兴趣,不过玩了一段时间后,便没了意思,空间里的东西也不多,几套衣服,还有十几块灵石,其实,他还不知道,他的灵石别说在清虚宗,就算在隐世仙门,也算得上多的。
火晶,按照西域的叫法,叫火云石,自从知道这玩意的用处后,他便给还留在西域的下属传信,让他们全力收集,不管大小,一律收购,于是又获得十几块火晶,其中上品火晶有五六块,这些火晶全收在这个空间中。
阵里轰轰直响,阵中三人已经会合,设为阵眼的石碑不住摇晃,眼看着便要倒了。
阵眼一倒,此阵就破。
“师兄,这个给你。”柳寒说着拿出一块上品火晶交给青灵,青灵面露喜色:“好东西,师弟,你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哦,对了,你说过的。”
青灵毫不客气的将火晶接过去,端详一阵后收入储物袋中,阵眼碑又是一阵摇晃,柳寒心里有些不安,这可是比大宗师还厉害的筑基期修仙者,他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打不赢,就跑!
这是柳寒这些年能活下来的原则。
洞天福地又怎么样,又跑得了吗?先让给他们,等援军到了,再夺回来就行了,犯不着冒险与高出一个层次的筑基期高手拼斗。
可看上去好像青灵不愿,柳寒迟疑下:“师兄,要不咱们暂时退避三舍如何?”
“退?”青灵皱眉,柳寒解释说:“师兄,现在呢,是三对三,对方有个筑基期前辈,我和萧师弟的修为低浅,以三对三,咱们必败无疑,”
阵型又是一阵摇晃,这时,洞里的柳骏也觉着不妙,从洞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境不由呆了。
“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柳寒催促道。
青灵盯着阵中的三人,神色中首次露出恨意,搬迁,意味着洞府内种下的药草全废了,还有洞府内的设置。
作为清虚宗弟子,这还是首次被人逼得搬迁洞府,青灵一跺脚,转身进了洞府,迅速收起洞中的东西,转身出来。
“轰!”
阵中一阵巨响,阵眼的石碑出现一道道裂纹,青灵叹口气:“走!”
青灵拿出一张毯子,随手一扔,毯子迅速涨大,青灵一手拉着柳骏,一手拉着萧澜,跃上毯子,柳寒则将短剑向天上一抛,跃上短剑。
“走!”
四人向江对面飞去,走出不到两百丈,就听见后面轰的一声巨响,三个白色身影飞速追来。
“他们追来了!”柳骏很紧张,如果被追上,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会被秒杀,这是一场,他压根没有资格参与的战斗。
柳寒回头一看,后面三道白影,速度奇快,越来越近了。
“加速!”
柳寒的五行真元涌出,速度陡然加快,边上的青灵也同样将真元灌注到脚下的毯子中,飞毯四周散发出淡淡的灵光,在夜空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可追来的三人丝毫不差,察觉他们加快速度后,也同样加快了速度。
“娘的!这是要往死的赶!”柳骏恨恨的骂道,后面的白影越来越近。
柳寒一咬牙,两张符出现在手中,随手向后扔去,符一出手,在空中一变,化作一道白光向后飞去,另一张则凭空燃烧,化作一个火球,拖着长长的红影,向后激射而去。
“咦!”
“哼!”
三个白袍人,其中两人手忙脚乱,而碧潮宫筑基期人则随手一抓挥,半空中忽然生出一个碧绿的水球,在月光下,甚是瘆人。
水火相撞,无声无息,在夜空中,就那么一下便消失不见。
筑基期高手脚下是条小舟,他没有理会另外俩人,因为他知道,以他们的修为对付一道符剑,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也正象他判断的那样,两个碧潮宫弟子在渡过了最初的慌乱后,迅速找到对付符剑的法子。
筑基期高手灭了火球符后,抬头一看,就这短短瞬间,柳寒青灵便跑出了上百丈。
心中恼怒,自从离开碧潮宫后,首次真正出手便遇上这样难缠的小辈,这让他非常生气。
灵力灌注小舟中,小舟速度陡然加快,没多久,又迫近了上百丈,将刚才丢了的时间又追回来。
可没等他高兴,又是两颗火球激射而来,他眉头微皱,水球随手生成,将火球扑灭。
两颗火器刚灭,又是两颗火球激射而来,他微怔,在这个灵气匮乏时代,制符已经被视为鸡肋,有些宗门甚至已经完全放弃,没有几个人会认真去研究符箓,就算去研究,也不过弄个几张,可前面那家伙居然一下抛出了四张,噢,不,是六张!
刚刚追上一截,又有两个火球激射而来,他不得不分心,尽管这种分心很小,可在这种情况,那怕是半点分心,情况便会截然不同。
柳寒没有办法,只能不断扔出符箓,在所有符箓中,他制作最多的便是火球符和剑符,另外还有风刃符和土障符铁甲符,其他更复杂的符箓则没有去作,只是作了了解。
他修炼的功法偏向火属性,手上又有火晶,便制作了大量火球符,这本是他练习和掌握火属性灵气的法子,这些制成的符箓全放在他的储物袋中,没想到,今天起了大作用。
就这样,一追一逃,从长江北岸,一路逃过长江,几百里下来,逃到建康附近,碧潮宫筑基期高手穷追不啥,
“他妈的,还死追不放了!”柳骏又骂起来,青灵闷头不响,取出柳寒刚给他的火晶,开始边走边吸取里面的灵力,边上的柳寒则早已取了块火晶在吸取灵力。
“师兄,咱们发出传声符有多长时间了?”柳寒问道。
“或许师傅就在来的路上。”青灵也不笨立刻知道柳寒在问什么,传音符不是电话,跑到宗门需要时间,玉真子或纯阳子再赶过来,也需要时间,柳寒问的意思便是,宗门来援,还需要多少时间赶来。
柳寒又向后面扔出两张火球符,青灵忍不住问道:“你倒底制了多少火球符?”
“没数过,大概有个五六十张,照这样下去,还可以维持一会。”柳寒有些担心,制作符箓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失败率很高,每次失败,注入的灵气和材料就全部作废,这也是为何现在隐世仙门中人都不愿意作符箓的原因。
柳寒愿意花这么大精力学制符,原因也很简单,到扬州不久,便被百工坊那个疑似总教头的家伙追杀,要是有符,冷不丁给他一下,再不然趁其不备,偷袭下,斩了这老小子。
与别人不一样,柳寒手中有大批火晶,不担心消耗灵气,随时随地都可以制符,特别是火属性符箓,有极大助益,对提高成功率有很大帮助。
这一年多,柳寒回到这里便要制符,开始时,成功率也就十分之一二,现在成功率高达八九,而火球符则是百分之百。
碧潮宫筑基期高手挥手又灭了个火球,他心中十分恼怒,前面的小辈修为低劣,可符箓一张接一张往外扔,跟不要钱似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符箓。
两个炼体期的碧潮宫弟子则落在后面百多丈,全力向前追赶。
“你还有吗?”青灵问道,柳寒随手又扔出两张:“放心吧,够呢。”
前后一逃一追,又跑出去上百里。
柳寒渐渐觉着不对了,宗门的增援怎么还没到?难不成宗门也出了事?
正文 第876章 第二百八十八张 首战仙人(下)
回头看了眼,背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柳寒心中一急,又扔出两张火球符,同时将另一张符攥在手中,神情间很有几分肉痛。
这张符也是火球符,但却是中品火球符,中品火球符需要灵气和真元是初品的数倍,而且,制符与修为有关,一般是下品层级只能制作下品符箓,中品炼体能制作中品符箓,上品修为能上品符箓,踏入筑基期后可以制作顶级符箓,筑基上品后,可以制成符宝。
而到了传说中的结丹期及其以上,符箓便真正成了鸡肋,到了这个层级,现在柳寒打出这种火球符,人家压根不用理会,仅凭肉身便可以挡住。
这张中品火球符是柳寒唯一制成的中品火球符,失败十几次后,唯一成功的产品,现在就要用了,让他大为肉痛。
两张火球符阻了阻,两边的距离又拉到两百丈以上,对方始终穷追不舍,表现出一定要将他们留下的气势。
碧潮宫高手气疯了,前面四个小辈,其中一个显然还是世俗中人,另外三个,一个炼体巅峰,一个炼体中品或上品,还有一个不过炼体下品,这要在平常,挥手便能灭了,可今天,没想到,先是被幻阵所困,随后追逐中又频频被阻,一直追到现在居然还没追上。
心里恼怒,灵力灌注脚下,速度陡然加快,顺手拿出一面小旗,迎风一抖,小旗顺势暴涨为三尺左右的旗帜。
碧潮宫高手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旗帜迎风招展,散发着庞大的威压。
柳寒和青灵都感受到那股威压,俩人扭头回望,脸色大变,柳寒叹口气,将手中舍不得的中品火球符扔出了。
中品火球符在空中化作一个火球,这个火球比刚才的火球要小些,但更凝练厚实,火球飘着火须向后面激射,半道上,忽然化为三颗更小的火球,三个火球并非成品字形激射,而是一个正面冲击,另外两个则左右缠绕。
碧潮宫筑基期高手眉头紧皱,这种火球符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想想,他见过的符箓攻击也不多,没有多少人愿意制符,自然就没有什么符箓攻击,更何况是中品符箓的攻击。
“海灵旗!”
随着一声沉喝,飘扬的旗帜变得灵动起来,好像有了眼睛,盯着飞射而来的三颗火球。
“扑!”“扑!”“扑!”
旗中凝聚出三颗晶莹的蓝色水球,水球刚刚成型,便脱离了旗帜。水球离开旗帜后,慢慢的就变了,每离开一分,水球便涨大两分,没一会便膨胀到三尺见方。
暴涨的水球撞在火球上,就象张开巨口的怪兽,将火球一口吞下,火球依旧在水球内燃烧,可过了没多久,火球也慢慢熄灭,再看水球,也缩小了很多,变得只有拳头大小。
说这么多,其实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火球覆灭,水球缩小,缩小的水球却没有回来,而是向前激射。
但就这短短几个呼吸的耽误,柳寒青灵又拉开了两百多丈,将刚才这位高手的努力化为乌有。
火球一灭,柳寒便感受到了,想都没想便又拿出两张火球符,但没有立刻扔出去,这符箓扔出去后,便以神识操控,他的神识可以操控百丈多,现在还不到。
三个水球激射而止,柳寒回首挥掌,五行真元涌动而出,就听见噗噗两声,两个已经大为削弱的水球在空中爆裂,第三个水球则被萧澜击灭。
耽误这一下,青灵便飞出近百丈,柳寒落在后面,他也不着急,看着追近的筑基期高手,连续扔出两张火球符。
“走!”“别管我!”
柳寒看出青灵的速度有些下降,连忙向他传音,自己却一转身斜斜的飞出去。
青灵只略微迟疑便加速飞走,柳寒与他越走越远。
俩人都没有心思联手对抗这个筑基期高手,纯阳子曾经告诉过他们,隐世仙门中,层级越高,差距越大,简单的说吧,五六个炼体巅峰可以联手对抗筑基期高手,可七八个筑基期高手才能对抗结丹期高手,但结丹期绝对无法对抗元婴高手。
只是,在这个灵气匮乏的时代,别说元婴了,就算结丹,也有几千年没见过了,到了现在,筑基上层都没见过。
可,柳寒和青灵还是没打过联手对抗这位筑基期高手的打算,很简单,他们俩人,就算加上萧澜,也压根不是对手。
俩人分开跑,碧潮宫筑基期高手稍稍怔了下,便向青灵追去,而在他身后五六十丈的两个碧潮宫炼体期弟子则向柳寒追去。
柳寒又跑到长江上了,地头看看江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故计重施,一头栽倒江底,躲过这一遭再说,忽然转念一想,觉着不行,这两家伙是碧潮宫的,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也不知道在水里有什么不知道的功法。
想到这些,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又向南边飞去,后面两个白影始终紧追不舍,可彼此间的距离却缩小不多。
没有了筑基期高手的追赶,柳寒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心思开始活络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出来。
这个几个碧潮宫的高手为什么对他们穷追不舍,按理,他们抢了鬼见愁福地,便该知足了,再穷追不啥,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这不正常,或者,难不成,这隐世仙门一旦撕破脸便要赶尽杀绝???
想着想着,觉着内息有点紧,他赶紧将火晶取出来吸取灵力,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两道白影还在两百丈外。
以前飞行都是纯阳子或玉真子带着,半点真元都不用,今天才知道,飞行也是挺耗真元的,难怪萧澜现在都还没有飞行器物,以他的那点修为,飞上百里恐怕真元就耗费干净了。
边抽取灵力边向后看,自己的灵力都耗费很多,这碧潮宫的也有灵石?
柳寒边跑心里边纳闷,自己得老天眷顾,意外发现这么多灵石,这才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五行真元,难道这碧潮宫也藏有大量灵石?
慢慢的,他的速度慢下来,后面碧潮宫的两个高手见状大为兴奋,催动灵力速度陡然加快。
柳寒看到前面黑黝黝的,心念一转,飞舟迅速落到地面上,随即变成掌心大小的小舟,顺手放进储物袋里,身影一晃便躲进树林中。
他的身影刚消失不久,两道身影落在地面,两个白衣人站在树林外,这树林看上去并不大,黑黝黝的,压根看不清人影。
“呵,躲在树林里就行!”左边身材稍高的白衣人乐了,语气轻蔑。
“这清虚宗徒有虚名。”右边的白衣人也觉着可笑:“师兄,还是让我来吧。”
师兄点头,追了这么久,这逃跑的清虚宗弟子的情况大致也莫清楚了,最高不过九十层,与师弟的修为差不多,有自己略阵,让师弟历练下也好。
师弟站了会,神识展开,不一会,露出一丝笑容,冲师兄点头,然后身影一闪便进了树林。
师兄神情轻松,正要迈步,忽然脸色一变,身形微动,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柳寒藏在树后,收敛气息,五行真元缓缓流动,将各种气息封锁在体内,让自己尽量融入树林中。
忽然心念一动,身体直直向上移动了三尺,靠在树杈上,一粒光点落在树下,他刚刚离开的位置。
想都没想,手势一动,脚下凭空生起一团光盾,那粒光点撞入光前,发出轻轻的滋声响,就象烙铁浸入水中。
柳寒知道自己隐藏的位置被发现了,身形没有停留,一晃便窜到另一棵树枝上,看也没看便扔出一张剑符,剑符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向林中激射而去。
林中的师弟发出一声冷笑,面前忽然出现一张晶莹的水盾,白光撞在水盾上,随即顺势弹起,转到上面,水盾随即也移到上面,白光却没有下冲,又转到右边,水盾也相应转到右边。
就在这时,一到黑烟贴地而至,暴起向师弟刺来,眼看着就要破入师弟体内,师弟的身体却忽然向后移动两尺。
“米粒之珠,也敢....”
话音未落,师弟的语气变为惊恐:“好胆!”
第三道黑影从左前方袭来,这一次出乎师弟的意料,匆忙中,他再度后退,黑影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起一串血光。
师弟又惊又怒,可疼痛感还没消失,一道黑影自天而降,刀未至而劲气已笼罩全身。
柳寒面无表情,挥刀劈下,师弟大惊失色,连退两步,后背撞在树干上,柳寒强行流转五行真元,忍住紫府震荡,脚尖在飞驰而来的剑身上一点,身体由落改为平飞,刀尖直指。
师弟有些慌乱,匆忙中轻喝一声,一道水盾在身前浮现,柳寒压根就象没看见似的,刀尖狠狠的插进水盾中。
师弟脸色腾地闪过一丝白光,柳寒则毫不犹豫的将全身真元灌注到刀上,水盾和刀尖吱吱作响。
“小心!”
师兄的声音刚到,一团白光扑向柳寒,柳寒不为所动,师弟正惊讶,忽然胸口一凉,一段剑尖透过胸,浑身的真元刹那间丢失,水盾顿时消散,柳寒的刀凶狠的插入他的腹部。
就在这时,白光袭至,柳寒匆忙间只下意识的侧了下身子,白光便撞在身上,将他撞出数尺。
重重的撞在树干上,柳寒就觉着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铁甲符碎裂,一口精血喷出。
用了最后的力气,他勉强向侧面翻过去,一团劲气从背后刮过去,身体刚落在地上,柳寒便摸出一把丹药,也不管是什么,一口吞下。
正文 第877章 血战(上)
这一番拼杀,以柳寒行险,越级杀掉碧潮宫师弟,告以段落。
不到十岁,柳寒便在拼杀中度日,二十多年里,他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的战斗经验无比丰富。
被穷追一路,柳寒心里便一直在想,该如何破局,如果后面是筑基期高手,他压根不会有任何想法,可后面两个碧潮宫炼体弟子,他便萌发了一点想法。
很简单,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真正与隐世仙门中人打过,现在从各种迹象上看,隐世仙门中有部分宗门在悄悄入世,无论朝廷还是他自己,都会十分小心的处理这事,但对他而言,迟早要与这些隐世仙门中人交手,既然如此,那就找机会与他们打一场。
碧潮宫的两个弟子正好附和要求,这俩人的修为比他高,可高得不是太多,从鬼见愁开始,俩人先是被困在阵中,消耗大量真元,现在又追了这么长距离,真元就算没枯竭,也消耗了不少。
相反,对柳寒而言,这一路逃得虽然辛苦,可真元消耗却不多,灵石随时补充真元,此外,他的神识消耗虽然多,可他也有底牌,其中之一便是,他可操控自如的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如果,一次突袭可以干掉一个,那么另一个就可以见机行事。
“你该死!我要把你抽魂煎魄!”
师兄抱着师弟的尸体,悲愤之极的叫道,他没想到,这个修为低下的清虚宗弟子,居然反手杀了师弟。
柳寒冷冷的盯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迅速擦掉,然后漠然的看着这位碧潮宫师兄。
“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师兄将师弟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看着柳寒:“碧潮宫甘成,阁下可是柳寒?”
柳寒心里一愣,眉头皱起来,难不成对方来鬼见愁不是针对他的,而不是来抢清虚宗福地的。
这可奇怪了,自己没得罪碧潮宫啊!
心念一转,难道是王泽?
“柳某的名字居然让碧潮宫知晓,真是荣幸之至,不过,柳某不明白,柳某那得罪了碧潮宫?”柳寒不动声色的问道,内息高度运转,让药力消散,修复受伤的经脉。
甘成毫不在意,隐世仙门的傲慢,让他压根没想过,柳寒话里的试探引诱。
“你得罪了王师弟,就是得罪了我碧潮宫,我碧潮宫上天入地也要将挖出来!”
“王师弟?”柳寒眉头微皱,随即讥讽的笑道:“原来王泽是你们碧潮宫的,我与王家争斗,乃世俗之事,碧潮宫乃隐世仙门一员,为何要干预世俗之事。”
“我碧潮宫行事,用不着谁来同意!”甘成傲慢之极,师弟虽然身亡,可柳寒的修为也大致被摸清了,与师弟相比还差些,师弟有炼体十层的修为,乃上品巅峰,炼体十一十二层,被称为炼体巅峰,进入这两个层级,便可以服用筑基丹,冲击那道门槛。
在师门中,自己被称为百年来最有可能跨过那道门槛的弟子,有这样的底气,他才会如此从容的面对柳寒。
“好大的口气!”柳寒冷冷正欲继续嘲讽,甘成打断他:“我给了你几十息的时间,想必也已经调整好了,那就不用废话了!”
话音刚落,甘成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抛向半空,口中念道:“墨蛟!”
随着两个字,树林里乌光大盛,半空中乌云翻滚,乌云中,射出一条条碧绿的灵蛇。
柳寒压根就没看清那墨蛟是什么东西,甘成刚将墨蛟抛出来,他便向后退,速度越来越快,铁甲符上身,火球符抛出,人却飘向后方。
甘成看到柳寒向后跑,冷笑一声便追上来,那墨蛟的速度更快,眨眼便追到柳寒身前七八长的地方。
柳寒将疾风九转发挥到极致,身形展开,在树林中恍若一道幽灵,每每在赫乎之间,躲过墨蛟中发出的灵蛇。
灵蛇打在树上,树枝悄无声息的便化为尘埃,柳寒勉力躲开一道灵蛇,一道土墙忽然在身前竖起,土墙刚刚成型,七八道灵蛇便打在上面,土墙摇摇欲坠,却没有消散。
柳寒也没管,身形先后飘去,没一会,土墙便消散,甘成神情冷漠,继续催动墨蛟追击。
“滋!”“滋!”“滋!”
夜空中,亮起一堵火墙,几条追来的灵蛇撞进火墙中,发出滋的一声便湮没。
甘成挥手打出一道蓝濛濛的劲气,火墙摇晃数下,便熄灭了。
火墙后面却没了柳寒的身影,甘成没有丝毫迟疑追了下去。
出了小树林,夜空中凭空生成两颗火球,火球燃烧着,放出妖艳灼热的光芒,一前一后,激射而至。
甘成神情严肃,身前忽然生出一面蓝色的水盾,水盾刚刚生成,前一个火球便撞进水盾中,水盾发出滋滋的声响,火球就象被困在盾中,拼命挣扎,慢慢的缩小。
后一个火球却没有直接撞进来,就在要撞上水盾时,忽然划出一道弧线,试图从边上绕过水盾,就在火球刚刚绕过时,甘成的身前突兀的又生成一面蓝色的水盾,这水盾湛蓝湛蓝的,看着就十分惹眼。
火球一头撞进水盾中,迅速变小,湮没。
就耽误了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甘成抬头再看,柳寒的身影已经出去上百丈。
“去!”
甘成轻喝一声,声音虽短,却带着愤怒与仇恨。
始终跟随在头顶的墨蛟微微一抖便消失,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墨迹。
灵蛇再起,嗖嗖,十来条灵蛇向黑暗中红光激射而去。
柳寒手里拿着快火灵石,边跑边吸取灵气,对追来的灵蛇似乎没有察觉。
灵蛇激射而至,柳寒的身影也动了,疾风九转提到最高,身影在原地消失,灵蛇射入草丛中。
柳寒的身影刚出现,灵蛇便再度追到,他再度消失。
追逐,在原野上展开,刚开始,柳寒的身影出现后,还有几息时间,灵蛇才追到,到后面,时间越来越短,往往柳寒刚刚出现,灵蛇便到了。
“撕拉。”
一道灵蛇打在他身上,柳寒身形踉跄,又有两条灵蛇打在他身上,咔嚓一声,铁甲符碎裂,柳寒忍住疼痛,内息流转,疾风九转展开,身形消失。
甘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冷笑,小辈居然还在强撑,深吸口气,继续追上去。
俩人一追一逃,柳寒又将一张新的铁甲符拍在身上,他制的符最多的便是火球符和铁甲符,这两种符便宜好用,性价比最高。
但便宜好用的结果便是,这两种符都有缺陷,火球符是攻击性符箓,可攻击力偏弱,铁甲符也一样,防御力不足。
这两种符,都是为世俗人士准备的,柳寒从未想过今天这个局面,要面对修仙界的追杀,在他的想法中,修仙人士,便由纯阳子玉真子去对付,犯不着自己动手,哪想到今天这局面,早知如此,就该准备几个更厉害的符箓,又不是不会。
以柳寒的修为,制作上品符箓,几乎没可能,可中品符箓还是可以的,攻击力强大的闪电符雷符什么的,都可以制,只是成功率要低些。
扔出两张火球符后,柳寒闪身进了一遍甘蔗林,这遍甘蔗林挺大,甘蔗生长茂密,躲上百十个人压根不是问题。
柳寒正想喘口气,墨蛟便赶到了,这东西似乎失去了目标,在甘蔗林上空盘旋,灵蛇也暂时没有发射。
柳寒屏息凝神,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感觉扫过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闪身,三条灵蛇闪电扑到原地,甘蔗地顿时空了一遍。
柳寒大悔,修仙者的搜索不是用眼的,而是用神识,只要气息外泄,便会被搜到。
眼看无法回避,柳寒干脆跃出,站在甘蔗尖上。
“不跑了!”甘成冷笑着,师弟刚死,但他却毫不在意。
柳寒也同样报以冷笑:“你觉着你就赢定了。”
“一个连本命物都没有的东西,还敢在叫阵!真不知天高地厚!”甘成冷笑道。
本命物,是修仙者最强大的武器,但要有本命物,最差也得到炼体巅峰,因为滋养本命物,也要耗费灵气,而且需要的灵气不少。
在灵气充沛时期,必须要筑基成功后,才会有本命物,现在炼体巅峰,师门便允许选择本命物。
不到炼体巅峰,压根不会有本命物。
甘成说着,身体里冒出一只鱼钩,鱼钩黑黝黝的,唯独那勾亮闪闪的。
鱼钩浮在甘成头顶,柳寒心里非常紧张,青灵也有本命物,他的本命物是一节竹鞭。
柳寒曾经十分好奇的与青灵对战过,那竹鞭绝对比他的刀可怕,青灵就算收手,可也让他差点神魂皆散。
符箓要靠神识操控,可本命物不但威力比符箓更强大,而且与主人的联系更紧密,只要心念转动,便能暴起杀人。
柳寒神情凝重,心念不住转动,神识锁住那鱼钩,不等甘成开口,身形一闪,便向甘成冲过去。
“哼,不知死活!”
没见甘成如何动作,鱼钩蓦地消失,柳寒身形在原地消失,原地竟隐隐出现电光。
柳寒身形刚露,还没等他看清,便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袭来,他想都没想,一刀便劈,就听见当的一声,一股庞大的力量直冲而来,他不由自主向后连连倒退。
身形还在途中,那极度危险再度袭来,他感到强烈的危险,心念一动,一面土墙在升起,随即又一面火盾升起。
嗤,嗤,两声轻响,鱼钩破盾而至,他想都没想又是一刀,身形再度飘出。
半道上,他脚尖在甘蔗尖上一点,真元猛烈流转,猛地在原地消失。
滋!
一点星光闪过,落下一缕布衫。
柳寒的身影再度出现,依旧落在甘蔗尖上,不过比较狼狈,身形还在微微晃动。
吐出一口浊气,再看甘成,这家伙依旧神情潇洒,面带微笑,头顶上飘浮着一枚鱼钩。
正文 第878章 血战(中)
柳寒总算明白了,为何世俗界对修仙界如此恐惧,一个小小的炼体巅峰便让他这上品宗师如此狼狈,在这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几经生死。
刚才那会,只要有一次,他反应慢了半秒,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看着甘成,他不想逃了,他要赌一把,这十几年里,他赌了很多次,都赌赢了,这次他依旧要赌。
他还有底牌没有拿出来。
还要证实一个猜测!
在鬼见愁,楚明秋和青灵练过一次,结果自然是他败得很惨,那是他唯一与修仙者交手的经验。
结合今天,他忽然冒出个念头。
今天,他便要试试。
一张银色符箓滑入手中,右手则握紧了刀柄。
“蝼蚁就是蝼蚁,居然想与日月同辉,可笑!”
甘成依旧冷漠,刚才一番激战,让他更加确定,对面这蝼蚁的修为在六七八层之间,与他这炼体巅峰差距好几层,在修仙界,这个差距几乎是无法跨越的。
现在,他要好好玩玩这个敢于向日月挥刀的蝼蚁。
柳寒咽下几粒丹药,澎湃的药力迅速滋养着经脉,无论丹田还是紫府都有臌胀的感觉。
“你们的胆量也挺大,居然敢向我清虚宗出手!”
扯虎皮,拉大旗,清虚宗这块牌子,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清虚宗!好大的名气,过了今晚,再说吧!”
柳寒心里一沉,难怪清虚宗的援军现在还没到,看来宗门也出了麻烦。
指望不上宗门,就只有自己面对了。
那就战吧!
柳寒不再废话,身上每根神经都松弛下来,神识却锁死甘成。
甘成感受到柳寒的战意,他依旧不紧张。
“你的修为不错,不过,今晚,是你的忌日!”
话音刚落,鱼钩立时消失。
鱼钩刚刚消失,柳寒捏碎了银色符箓,身形就在原地消失。
鱼钩划过,没有丝毫阻碍。
“隐匿符,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符箓!”甘成冷笑着,鱼钩回到他头上,他依旧好整以暇,没有丝毫紧张。
隐匿符,在符箓中属于中品符箓,也属于比较鸡肋的符箓。
首先这隐匿符的制作比较复杂,所用材料异与普通符箓,比如其他符箓都是用朱砂,这隐匿符用的是银砂,这银可不是普通银子,而是一种特殊的叫红银的材料。
其次,这隐匿符说是隐匿,但其实并不隐匿,如果,你隐藏起来不动,那怕元婴高手也找不到你的踪迹,可只要你动,那就有灵气波动,那就有痕迹,只要修为高,就能找到你。
所以,这隐匿符就是鸡肋,制作麻烦,用处不大。
甘成比较谨慎,站在那没有动,神识展开,搜索方圆数百丈的范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甘成神识在这遍甘蔗地扫描了十多次,依旧没有发现柳寒的踪迹,这让他大为奇怪,难道这清虚宗的小辈真的就消失了?难道这隐匿符还有不外泄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神色微变,神识向地下放去。
过了会,他的眉头再度皱起来,地底下没有丝毫动静。
难不成真的走了?可他怎么走的?
甘成心里十分纳闷,实话说,他对符箓的了解并不多,符箓已经成了修仙界公认的鸡肋,没人愿意在这上面多投入精力和资源,对符箓的了解,也只是口口相传,或者是师门的典籍,缺少直接的第一手资料。
沿途下来,柳寒扔出不少符箓,都没产生什么大作用,这更坐实了符箓无用的传说。
对隐匿符的了解,他也是在师门典籍上看过的,不知道是那位前辈留下。
天边微微发白,甘成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再度向前迈出数步,神识又一次扫过甘蔗地。
有些懊恼的叹口气,甘成收回神识,双臂环胸,眉头深锁,他依旧不相信那清虚宗小子已经走了。
柳寒当然没走,他的位置就在最初的位置数步之外,这是他几个时辰才移动到这里的。
这几个时辰中,他几乎是半寸半寸的挪动,几个时辰下来,他才挪动三五步之远。
他在静静的看着甘成,甘成已经向前走了数步,距离他的位置更近了,但还不够,还需要他再走近点。
耐心,他就象大漠上的狼,一动不动的蹲在那,这蹲下,也是这几个时辰才完成的动作,每次都只能蹲下一点点,唯恐引起波折。
手缓缓移动了点,就那么一丝距离,然后便不敢再动。
看着甘成,甘成依旧在用神识探查,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很显然,他拿不定主意,心里越来越焦躁。
柳寒内心冷笑,看来他的第一个判断是对的。
修仙界,长达上千年的和平,修仙者的战斗经验极少,应变能力不足。
甘成又向前走了数步,距离柳寒又近了,但柳寒还是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鱼钩从头顶上掠过,象幽灵,速度不快,慢悠悠的。
柳寒心中冷笑,甘成急了,只要再等等,甘成便会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天边越来越白,晨风吹来,甘蔗林发出哗哗的声响,甘成放弃了,心中疑窦丛生,首次对看多的典籍产生怀疑,这种怀疑不是怀疑典籍,而是怀疑自己的修为。
写典籍的是宗门传说中的高手,他们修为深厚,早早的跨过那道门槛,而自己还只是站在门槛边沿,看着里面的风光。
莫不是自己的修为不到?
甘成将鱼钩召回,依旧悬浮在头顶,脸色阴沉的迈步向前,神识依旧展开,随时准备发起突然袭击。
连续数步,没有丝毫动静,甘成叹口气,精神松弛下来,准备将鱼钩重新纳入体内,忽然感到不对,不远处有动静。
一把长刀突兀的刺出,不是劈,不是砍,而是刺,就象剑那样,穿过晨曦的薄雾,悄无声息的刺过来。
甘成大吃一惊,他甚至来不及召唤鱼钩,刀尖便到了心窝,慌乱中,他一掌抵住刀尖,刀尖刺破他的手掌心。
“成了!”
柳寒还没来得及高兴,神情便顿变,左手迅速捏碎一张符,火球凭空生成,呼啸着激射而出。
刀尖刺入肌肤后,进入三寸即动弹不得。
甘成凭借肉身便挡住了柳寒的刀,血顺着刀尖流下来,柳寒眯眼看着,甘成的血与普通人不一样,更凝重,更粘滞。
甘成愤怒之极,这个蝼蚁居然敢伤害自己,居然能伤害自己。
扑!
鱼钩穿过火球,火球只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便灭了,比起刚才的水盾,灭得更快,没有丝毫挣扎。
一面火盾在柳寒身侧生成,鱼钩毫不在意的冲上去。
盾裂。
鱼钩穿过烈火扑来。
柳寒收刀,横扫。
鱼钩弹飞。
柳寒身形倒飞出去。
“去!”
甘成冷斥一声,鱼钩应声而回,柳寒目光清冽,看着越飞越近的鱼钩,嘴角流出一抹血迹。
鱼钩擦着肩膀飞过,柳寒闪电一刀。
鱼钩趔趄,柳寒倒飞。
又一枚火球升起,掠过蔗尖,去势如风,快若闪电。
甘成冷笑,水盾扬起,火球一头撞进盾中。
第二颗火球.....撞入盾中。
第三颗火球,从右侧袭来。
第二面水盾生成,接着火球撞入。
鱼钩画出一道弧线,悄然激射而来。
刀光闪烁,鱼钩再度被击飞。
柳寒嘴边的血迹更多,体内气血翻腾,可他的眼睛更加明亮,简单的说,他知道了自己能对抗鱼钩。
不知道的东西,永远是最恐怖的。
本命物,很可怕,无法力敌。
可现在,自己不但与它对战,还能避开或力敌。
三颗火球再度生成,同样的路径同样的速度,向甘成扑去。
甘成心中恼怒,他从未遇见这样难缠的对手,修为不高,符箓却象不要钱似的,四下乱扔。
可以说整个修仙界没有人有这么多符箓。
甘成自己也练习过制符术,在浪费了大量材料后,才制成了两张符箓,随后他便放弃了,那两张符箓也早就用了。
有本命物,还要符箓做什么!
鱼钩再度被击走,柳寒的身形踉跄,铁甲符再也承受不住,哗的一声裂了。
柳寒赶紧又拿出一张铁甲符,还没来得及上身,危险的感觉袭来,他连忙闪身。
鱼钩跟踪而至,柳寒勉力挥刀,鱼钩歪歪扭扭的飞走,从他肩上带走一抹血痕。
柳寒再度飞出,半空中喷出一股鲜血。
修仙者的战斗,打出了铁血味道。
鱼钩,神出鬼没的鱼钩,无所不在的鱼钩。
总能在最短时间里,向柳寒杀来。
土墙。
破!
鱼钩依旧寒光凛冽。
土盾,破!
就象纸糊的,好像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火遁,破!
水盾,..破!
柳寒也有水盾符,虽然也被破了,但时间,要长那么一点,好像就那么一点,差距很细微。
“当!”
又是一刀,劈在鱼钩上,鱼钩向远处疾飞。
柳寒吐出了血泡,眼睛却明亮了几分。
这一刀,将鱼钩劈得更远。
柳寒始终非常清醒和冷静,这不是天生的,而是多年生死搏杀中积攒下来的。
失去理智的人,死得更快!
只有始终冷静,始终按照自己节奏战斗的人,才有机会活下来!
柳寒就是这样,从未失去冷静。
现在他手里就捏着一张符箓。
井栏符!
正文 第879章 血战(下)
此刻,柳寒的心境就象一洼平静的水面,战场的每个角落,每个变化都映射在水面上。
数枚火球,凭空而起,左右奔袭。
鱼钩悄然袭来。
长刀闪烁。
柳寒不住倒退。
不知不觉中,他与甘成的距离再度拉近。
一道白光从甘成后面袭来,在满天红光中,这道白光显得尤其显眼。
一通暴雨般的打击,让甘成手忙脚乱,甚至连鱼钩都没时间操作,白光袭来,他在匆忙中,生出一面水盾。
白光破盾而出,甘成大吃一惊,慌忙闪身,白光擦身而过,没等甘成反应,两颗火球袭来。
甘成恼怒的凝成两面水盾,看着火球在盾中挣扎。
“困!”
甘成抬头看,一团乌云在头顶生成,眨眼间,乌云落下。
四周一遍寂静。
甘成惊讶的发现,自己与鱼钩的联系中断了,这个发现让他魂飞魄散。
本命物,是主人的第二条生命。
主人身死,本命物成为无主之物,清虚宗的藏经阁里,有不少没有主人的本命物。
本命物被摧毁,主人即便不死,也受到重创!
与本命物失去联系,如何不让甘成惊慌。
沿着断线的最后那刻的方向看去,鱼钩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甘成总算松口气,可随即又苦恼起来,怎么破这“牢笼”。
发动井栏符后,柳寒几乎瘫在地上。
最后这一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几乎耗尽他的神识,现在他就感觉脑袋象似被掏空了似的,空荡荡的,感觉十分难受。
那道白光也同样悬浮在空中,孤单单的,不知所措。
柳寒很快确定,鱼钩不会来袭,他立刻拿出块中品火晶,开始抽取里面的灵力。
甘成被困,他也很快发现,要破这“牢笼”,他只能以灵力攻击,可经过一夜的追赶和战斗,他的灵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临近枯竭,于是他也取出块灵石,开始抽取灵力。
两边开始抽取灵力的竞赛。
但柳寒手中的是中品火晶灵石,而甘成手中的是下品水属性灵石,柳寒又掏出十多粒丹药,胡乱咽下。
甘成同样边吸取灵力边掏出两粒丹药咽下。
柳寒冷冷的盯着甘成,又拿出一张符箓,捏碎。
一柄石斧在空中飘浮,石斧看上去粗旷,充满远古的气息。
“去!”
柳寒轻斥,石斧嗖的飞到甘成头顶,却没有动。
柳寒身形一闪,冲进井栏符中,甘成大为意外,按照常理,柳寒完全可以脱身而走,他的修为低,不是甘成的对手,趁着井栏符还能发挥作用,赶紧逃离远遁。
可柳寒却偏偏冲进了符中,与甘成面对面。
柳寒手中的并不是那把熟悉的刀,而是一把剑,这把剑并不长,看上去也不锋利。
可甘成却有几分心悸,这把黑黝黝的剑让他感到威胁。
没有废话。
短剑一扬,柳寒便冲上来,甘成下意识的倒退两步,一面水盾在跟前生成。
柳寒将短剑刺入水盾,水盾在咯吱声中散去。
井栏符并不大,四周七八尺见方,甘成退了两步,背上便靠着透明的井壁,看着柳寒的剑,破去水盾。
甘成面露惊慌,伸手摸出一把短剑。
长剑闪烁,剑风扑面。
甘成深吸口气,挥剑,剑风顿消。
柳寒看上去平静如水,只是双眼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兴奋异常。
短短一剑交锋,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想,修仙者虽然强大,但过于依赖法器,战斗一旦进入近身赤膊战,修仙者就不好应对。
事情果然如此,刚才那一剑,只是他的试探,甘成的反应就象他猜想的那样,没有近身搏斗的经验。
五行真元灌注剑身,剑尖冒出尺余长的剑芒,疾风九转展开,身形一下便转到甘成右边。
甘成心中有点慌,及其不适应,他的剑尖同样吐出一截剑芒,凭着感觉出手。
柳寒没有与他硬拼,将疾风九转发挥到极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腾挪辗转,绝不在一个方位发出两剑。
甘成手中的剑同样吐出尺余剑芒,可应付数剑之后,便感觉力有不逮,没一会,肩上便中了一剑。
甘成又惊又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追着柳寒。
柳寒愈发冷静,短剑画过出一道道剑影,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剑意中,出招没有固定的招式,纯粹依照剑的本意,随着剑意运转,身形一晃,便到了甘成头上,一剑刺入甘成脑门。
甘成神情狰狞可怖,双目鲜血直流,瞪着柳寒,他倒死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这个蝼蚁手中。
柳寒神情一变,飘身退出井栏符,井栏符猛地炸开,柳寒飞出数丈,重重落下,甘蔗地空出一大片,他如断线风筝般砸在地面,在地面砸出个大坑,躺在坑底,浑身浴血。
好半天,他都没有动静,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修仙者不擅长近身格斗,那是有原因的,近身格斗,如果不是一次便让对手形神湮没,那就要承受对手的元神自爆。
不说元婴金丹自爆了,修仙者踏上修仙路便在紫府中诞生元神,从炼体到筑基,元神逐步强大,结丹之后,元神成为金丹,再到元婴,当修仙者感到自己无法脱逃之后,便可引爆自身元神,以求与对手同归于尽。
以柳寒的修为,别说元婴金丹了,就算筑基期的元神自爆,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甘成在此前消耗灵力太多,元神虚弱许多,但也让柳寒重伤。
良久,坑里才冒出一缕红光,柳寒一手持火晶,一手在地上爬,好容易才爬上地面,坐在坑边,他勉强摆盘膝而坐,手握火晶,抽取其中灵力,干涸的紫府犹若干枯的土地流入清泉,慢慢的丰润起来。
一个时辰下来,天色大明,柳寒稍微恢复了点力量,现在别说宗师了,就算来个刚踏上武道的初品武徒也能杀了他。
他不敢在这多待,伸手召回巨剑,巨剑落在他手上,重新变作巨剑符。
走到甘成自爆之处,这里同样有个大坑,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没有看到甘成的尸体,连碎肉都没有,在坑底找到一个储物袋,这储物袋看上去品级不错,居然没有被炸烂。
鱼钩还悬浮在那,孤零零的,暗淡无光,柳寒慢慢伸手,鱼钩躲了下,依旧被抓住,柳寒将其收在储物袋内,然后离开了这遍甘蔗地。
走出不远,便感到浑身都在疼,丹田紫府都依旧空荡荡的,那中空虚匮乏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胡乱抓了把丹药咽下,也不管是什么,全数咽下。
丹药猛烈,迅速修补经脉,让他恢复了点力量,而后蹒跚而去。
天色大明,柳寒也不知走出多远,他不敢去附近的村寨,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走到湖边,他感到疲乏之极,四下看看,这里比较僻静,很少有人来,不远处有大遍芦苇荡。
不想再走了,柳寒摸进芦苇荡中,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
.......
.......
七天之后,芦苇荡深处,柳寒从深层的打坐中醒来,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石,原本火红色石头,现在已经是苍白色。
空气中飘着清新的味道,微风吹佛,芦花飘飞,水鸭在芦苇中鸣叫,世界如此多彩。
柳寒轻轻舒口气,他依旧没有起来,继续品味此刻的美妙,五块灵石,金木水,五块三种属性的灵石,重新填满他的紫府。
不但如此,紫府好像还扩大了一点,隐隐呈现出突破的迹象,查看下,伤口全部吻合,只是体内还有些经脉的创伤,需要进一步治疗。
沉默半响,柳寒将甘成的储物袋拿出来,神识毫无阻碍的进去,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
东西取出来后,让他很是失望,与他相比,甘成可以说是个穷鬼,储物袋里,有几块下品水属性灵石,有几张银票,面额不大,总共只有几百两,此外还有几瓶丹药,拿起来闻了下,一瓶应该是疗伤的,另外两瓶则不清楚是什么。
储物袋内还有两把短刀,短刀灵气流转,显然不是凡品。
将灵石收到自己的储物袋内,其他东西依旧放入甘成的储物袋内,这储物袋比他的要大一倍多。
那把短剑再度回到腰上,充作腰带,那把刀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已经碎了。
他把刀鞘摘下来,扔进湖里,然后从容走出芦苇。
四下看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凭感觉选了个方向,开始向那边走去,他没有拿出符舟,现在天色已经亮了,这个时候,若是让人看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清虚宗内是什么个情况,谁也不知道。
想到清虚宗,柳寒不由心里一沉,看上去好像这碧潮宫在进攻清虚宗山门。
自己怎么办?
一个法子是回扬州,如此可以避开这场大战,但,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碧潮宫若要攻打清虚宗,居然还会分兵去攻击鬼见愁,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让他们这样干的?紫竹院?不会。
紫竹院已经离开修仙界很长时间了,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王泽。
看来这王泽便是碧潮宫弟子,如果他是碧潮宫弟子,那么自己回到扬州,便是等死。
可回清虚宗山门呢?
看碧潮宫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们这次是有把握的,可清虚宗除了有玉真子和纯阳子,还有护山大阵可依赖,就算胜不了,保持个平局应该没问题。
简单的说,回去,可能是自投罗网;可不回去,后患无穷。
奔走了一段路,看到远处一个镇子,他四下看看,走进镇子里,小镇不大,只有一条街。
肚子里咕咕叫,七天时间里,他也有吃,其实以他的修为,七天不吃不喝,没有问题,但他不习惯。
没有大酒楼,只有一个小饭铺,柳寒进去吃了两碗饭,饭店没有伙计,只有一对中年夫妻,柳寒问了下,此地叫浊水镇,距离最近的冷安县有八十里远。
店老板劝他雇一辆马车,这里走到县城,至少要晚上了。
柳寒笑了笑,留下一钱银子,起身出了饭铺。
冷安县,还是在扬州境内,不过已经是长江以南的九疑郡,这一夜逃亡,居然跑出去五六百里,这不比火车差多少。
柳寒此前研究过清虚宗山门的地理位置,冷安县在太姥山北面,如果直接先南,便直达清虚宗山门。
可直接走大门,可行吗?
显然不行,那儿估计打得正热闹呢,自己这点修为,要赶上,估计渣都剩不下。
出了镇子,他展开身法,向西南奔去。
再也无所顾忌!
正文 第880章 清虚宗的底蕴(上)
在半道上,遇上一个驿站,柳寒直接出示虎贲卫的腰牌,向驿站要了匹马,快马加鞭。
这一带是山区边沿,走了半天,看看天色渐晚,柳寒四下看看,远处隐隐有炊烟,他拨马便朝那边跑去。
那股炊烟看着挺近,可他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那是个小村子,与江南的很多村子相差无几,土墙为骨,上面覆以茅草,全村都是如此,没有一家是砖瓦结构的房屋。
敲开村头的一间房屋,出来的中年人看到他很是意外,简单问了来历,中年人很热情的请他入门,将偏房让给他住。
“我们这村子很少有外人来,先生恐怕是走错路了。”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些...”
在得知柳寒还没吃晚饭后,中年人又殷勤的叫老婆做饭,饭菜很简陋,中年人感到很抱歉。
柳寒没有多话,只是在间歇中简单回答两句,当然也问了此地的位置,中年人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自己没有跑错方向。
两个小孩跑进来,柳寒有点意外,这两个孩子太小了,一个八岁,另一个五六岁,按照这个年代的结婚年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孩子应该有十几岁了,再过几年便可以娶媳妇了。
再问才知道,中年人实际只有二十六岁,老婆才二十三岁,这个答案让柳寒很有几分感触。
两个孩子对柳寒很是好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躲在父亲的身后,柳寒摸了下身上,摸出一块玉玦送给哥哥,身上再没有其他适合的东西了,便拿了张银票送给小弟弟。
中年人开始不明白这银票是什么东西,在得知银票可以换十多两银子后,坚决不肯收。
柳寒拗不过他,只好将银票收起来,想了想,将头上的头冠摘下来,给小弟弟戴上,这次中年人没有推辞便收下了。
柳寒又问了下附近的情况,中年人告诉他,最近天气不好,老是打雷,可又没见着下雨,里长让大家伙最近不要进山打猎,据说山里有妖怪出没。
中年人神情忧虑,这个村子的村民除了种地便打猎,种地其实难以满足生活需要,不能进山,对他们的生活有很大影响。
“里长既然这样说,那就照他说的办,如果山里真有妖怪,要出了什么意外,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办,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中年人沉默的点点头:“是这个理,可不让进山,家里吃什么,唉。”
中年人唉声叹气,愁容满面,柳寒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修仙者的战斗,特别是筑基期以上的战斗,连他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这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回想昨晚的战斗,那场规模并不大的战斗,将那遍甘蔗地几乎全毁了,如果战斗发生在莫愁山庄,恐怕整个庄子都要毁了。
与中年人闲聊了会,中年人回屋睡觉了,柳寒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先照顾马,这个小山村找不到喂马的精饲料,只能喂些干草。
喂过马后,他回到房间,神识放出去探查一番,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放心了,盘膝坐下,取出一块灵石,开始调息。
一夜无话,柳寒睁开眼时,晨光已经落进屋里,他收束内息,经脉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两次就痊愈了。
五行真元比以前更厚重纯净,流动的速度却变得缓慢了些,但感觉却比以前饱满。
这一切都是要破镜的感觉,或许将来某一天,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他便破镜了。
离开时,他悄悄在枕头下塞了一张银票,希望能帮他们一点。
出了村子,抬头看看群山,山里有雷声还有电光,那说明清虚宗还没有陷落。
这一天,他绕到太姥山以南,半道上,错过宿头,在山林中住了一宿,他躲在树洞中,悄悄的修炼。
第四天,他决定进山,这条路他从未走过,山里的情况并不清楚,他将马放走,自己换了身衣服,装成进山打猎的猎户。
实话说,山里的情况他一点不清楚,走过一个山头,他猛然觉着情况不对。
感到危险,他立刻转身,采取了以前在宗门内的法子,待在原处不动。
护山大阵既然已经展开,那么整个山门都在保护中,自己贸然闯入,就会被大阵视为侵犯者。
柳寒躲在一颗树下,拿出一张传音符,说了几句话后扔出去,传音符化作一道白光,射进山里。
原处传来哄哄的炸裂声,有红光白光交织,罡风阵阵,可若是普通人的话,会以为这不过是山风。
天空中一道白影飞快闪过,随即另一道灰影追逐而去。
忽然一面紫色的旗帜在云层飘荡,一把长剑飘浮在旗帜对面。
紫色的旗帜散发出一串串紫色的刀刃,就象风刃那样,而长剑则散发着圣洁的光辉,灵活的游走,就象在调戏大象的猴子,边走还边吐出细细的丝。
这种层次的战斗,柳寒看不懂,也不敢参与,他收敛气息,安静的等着。
忽然之间,紫光大盛,长剑吐出的白丝在紫光下化为青烟,在远处,一柄巨大的镜子升起,悬挂在半空。
巨镜发出一股庞大的白光,那柄长剑来不及逃脱,被白光罩住,哀鸣一声即消散不见。
白云飘飘,紫色旗帜消散,巨镜的光芒照向别处。
天空响起一串炸雷,雷声回荡,山峦震动。
柳寒以真元护住心脉,幸亏他反应快,没有继续深入,否则就刚才那紫旗与长剑相斗,他便得负重伤。
拍张铁甲符,他盘膝而坐,现在他进退不得,一变祈祷战斗不要在自己附近展开,一遍祈祷宗门赶紧来人,将自己接进去。
天色忽然一暗,耳边响起阵阵风啸,罡风猛然加剧,五行真元激荡不已,闷哼一声,经脉巨震,五官皆在冒出血痕。
没有其他想法,他只能勉力护住心脉,只要心脉不断,就死不了。
忽然觉着自己挺可笑,这点修为还要回来保护宗门!
连续几个巨响,就象炸雷在耳边炸响,经脉再度巨震,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精血。
他连动都不敢动,身上的伤药都不敢取,牢牢护住心脉,唯恐松了一口气,便被罡风雷声乘虚而入。
罡风越来越猛烈,雷声也越来越响,柳寒身形摇摇欲坠,只能勉力维持不倒。
“噗!”“噗!”“噗!”
连喷数口血,柳寒首次感到自己要死了,恐怕过不了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府渐渐枯竭。
忽然罡风断了,雷声没了。
“柳师弟,醒来!”
柳寒觉着一股甘甜的气息涌入体内,快要干枯断裂的经脉迅速好转,紫府重新恢复生机。
他睁开眼,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他面前,老头手里举着把彩色的伞,他恍惚记着,在宗门内见过这老头,但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跟我来!”
老头也不再说什么,单手抱起柳寒,一手举着伞,向山里急奔。
半道上,柳寒睁开眼,没有听见雷声,也没有感受到罡风,心中有些纳闷,再看老头的伞,知道这肯定是件宝贝,可以遮蔽那些东西。
俩人沉默赶路,看着很复杂的山路,在老头带领下,几下便绕到山后,老头拿出一个黑黝黝的令牌,将令牌扔出去。
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一道小门,老头带着柳寒走进门内。
“你怎么来了?”
“听碧潮宫那小子吹牛,估计宗门有事,我来看看能不能出点力。”柳寒解释道。
老头微微点头,心说,你能出多大力,整个宗门,就你和青灵带回来的两个家伙修为最低,还有一个居然是世俗中人,到宗门能有什么用。
不过,这个心是好的。
“师兄,现在怎么样?”柳寒问道:“咱们清虚宗这么大名头,总不能连个小小的碧潮宫都应付不了吧。”
“来的不止是碧潮宫,还有三家宗门,小师弟,见到师叔再说吧。”老头简单解释下,也没说清,倒底是那三家宗门。
这次就不是去柳寒上次住客房了,而是直接到山顶的一间道观中,宗门中人全数聚集在此。
“徒儿见过师傅。”
柳寒看到玉真子,赶紧上前施礼,玉真子冲他微微点头,让他起来,柳寒看了下,玉真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受伤了,心中不由大为惊讶。
“师傅,徒弟回来了,碧潮宫的两个家伙被徒弟砍了。”
柳寒说着拿出一个储物袋,没等玉真子开口,青灵便惊讶的叫道:“杀了?那两个家伙都被你杀了?!”
柳寒冲他笑了笑,青灵负伤了,脸色惨白,两眼无神,玉真子便是接应他的过程中受到三个筑基期高手围攻,这才负伤的。
回到宗门,青灵便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玉真子和纯阳子,随即碧潮宫联军便开始进攻,玉真子没有丝毫迟疑便打开了护山大阵。
众人都看着柳寒,他们都以为柳寒已经死了,青灵回来时告诉大家,柳寒被一个炼体上品,一个炼体巅峰追赶,以柳寒的修为,对抗两个修为比他高的家伙,断无生还的可能。
可现在柳寒居然说将那两个家伙灭了,这怎么能让人相信!!!
正文 第881章 清虚宗的底蕴(中)
玉真子也很纳闷,柳寒于是将战斗过程简单说了下,同时拿出那鱼钩,以玉真子的眼光,自然知道,这是一件灵器。
玉真子以灵力抹去甘成的印记,但也没将鱼钩交给柳寒,而是给了边上的六师兄。
六师兄叫苏椿,看上去四十多岁,可实际上有六十多了,修仙界并没有固定的代表辈分的名号,因为修仙界的辈分是可变的,简单的说吧,柳寒现在叫玉真子师傅,可他若踏入筑基期,而玉真子没有进入结丹期,那么俩人的关系便变为师兄弟。
感觉有点可笑,是吧,可这就是修仙界的现实和传统,谁都没办法改变。
“这鱼钩是你的战利品,但以你的修为无法驾驭,而且你更擅长剑。”
玉真子的解释,让柳寒深以为然,这鱼钩对他而言就是鸡肋,没多大用处,他更喜欢刀剑。
“灵器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修为,你要赶紧增强修为,”玉真子语气平静:“闭关去吧,争取能早日到炼体巅峰,以你对师门的贡献,到了炼体巅峰,可以得到一颗筑基丹。”
柳寒还没想明白筑基丹是什么,但他注意到周围所有师兄师姐都露出羡慕的神情,知道这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赶紧道谢。
“师傅,还是等打退敌人之后,弟子再闭关吧。”柳寒雄心万丈,要为师门出力。
“你的修为太低,先去疗伤。”
玉真子不为所动,柳寒心里暗笑,可依旧担忧的问:“师傅,来的都是什么人?碧潮宫的实力看上去不弱。”
“哼,区区一个碧潮宫,那有胆量来挑衅,放心吧,我清虚宗岂是如此容易的。”
玉真子压根没将这些来犯之敌放在眼里,清虚宗为修仙界三大门派之一,岂是这几个小门派可以撼动的。
柳寒放心的去闭关疗伤了,青灵也跟着他去了,柳寒悄声问他如何逃脱的,青灵告诉他,他逃到宗门外围时,玉真子前来接应。
但玉真子受到三个筑基期高手的围攻,一番激战下来,玉真子击杀一个,自己也负伤回到宗门。
“那现在不就剩下师叔在独撑大局了。”柳寒很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给王泽,如果清虚宗完了,自己也就不能回扬州了,如果回去,以王泽的行事风格,绝不会放过自己。
“没事,”青灵很有信心:“放心吧,咱们清虚宗可是三大派之一,那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说到这里,他低声说:“其实,到目前为止,咱们虽然开了护山大阵,可真正的实力连一半都没使出来。”
柳寒大为惊讶,在他看来,玉真子负伤,纯阳子不得不孤军作战,其他人都是炼体期弟子,清虚宗的高端战力已经损失了一半,怎么说连一半都没使出来。
“你以为咱们清虚宗就只有师傅和师伯两个筑基期前辈?”青灵淡淡的说。
柳寒顿时有兴趣了,连声追问,青灵笑眯眯的说:“宗门还有三个师伯,他们常年闭关,最长的一个已经闭关三十年了,我都只听到他说过话,没见过人。”
柳寒忍不住咋舌,闭关三十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亲耳听见青灵说,他压根不相信。
“这位师伯是在冲击结丹,他的修为比玉真子师伯还高。”青灵露出羡慕向往之色,结丹,修仙界已经有上万年没有成功的先例了,一旦结丹成功,寿数可延到上千年。
修仙,不就是追求长生吗!
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
柳寒坐在静室内,宗门的灵气浓度比鬼见愁更甚,他慢慢明白了,玉真子看来经验比较丰富,他想不是简单的将敌人击退,而是要全歼这批敌人。
开启护山大阵,看来是示敌以弱,可也可以说是诱敌深入,将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全诱出来。
玉真子的勇气,不得不说令人佩服,一战定天下。
心中安定了,柳寒盘膝而坐,开始疗伤。
静室外面,玉真子依旧盘膝而坐,众弟子盘膝坐在他四周。
外面轰隆隆的,敌人显然在攻击大阵。
玉真子就象没听见似的,神情冷静平和。
一道白光飞来,落在面前,正是纯阳子,他收敛气息。
“师兄,看来没那么严重,就四个宗门,碧潮宫是其中最强的,有三个筑基期高手,两个中层,一个下层。
白枫谷,两个筑基期,都是下层,
水云阁,一个筑基期,六个炼体,
玄冰潭,两个筑基期,都是下层,五个炼体。”
纯阳子说着坐在玉真子对面:“这些宗门的灵气有的消耗殆尽,有的也就剩下十来年,他们急需新福地。”
“急需新福地?”玉真子冷笑道:“就看上我清虚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与本门这些年比较低调有关,我们参加了数次升仙会,外界知道的,我们只有两个筑基期,所以,就盯上咱们了。”
纯阳子也觉着可笑,本门低调却被认为好欺,四个小宗门,便敢打上门来。
“护山大阵依旧稳固,我干掉一个小辈。”
纯阳子没有半分得意,他与敌人交手都是在阵中,有护山大阵的帮助,干掉一个冒险深入大阵的小辈,没有丝毫问题。
“师兄,要不,现在就放他们进来,用大阵对付他们。”纯阳子建议道。
玉真子眉头微皱,觉着时机还没到,可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呢?他也拿不准。
上万年了,清虚宗山门没有受到过攻击,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还有人攻击山门的事。
几千年了,修仙界没有爆发过大的战斗,就连玉真子这样的高手,对战斗都有些陌生了。
这种情况直接导致对机会的把握不够敏锐。
柳寒便是利用了这点,杀了两个修为比他高的碧潮宫弟子。
玉真子采取最保守的作战方式,那就是,等。
等对手消耗,等对手撕开大阵第一层防御,也是最简单的防御。
这个战术的好处是,可以消耗对手。
护山大阵的阵眼便在这个道观中,玉真子直接掌控。
山外,雷鸣声在继续,需要这块福地的是四派,着急的也是四派,而不是清虚宗。
所以,玉真子有时间等。
雷鸣声渐渐湮没,过了一会,雷鸣声再起,这次声音更大。
剑光直冲上天。
天边乌云滚滚,漆黑无光。
玉真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袍服挥动,就在大厅里生成一幅水幕,一群人清晰的出现在水幕上。
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神情阴霾的老头,祭出一把黑黝黝的木杖,这木杖上雕刻了一个怪兽的头,这头很怪异,似龙似虎,双目圆睁,虎口喷出股股浓烟,其色如墨。
墨汁般的乌云迅速散开,半边天都黑下来,显得十分诡异。
天色暗下来,乌云占据了优势。
玉真子面露冷笑,手指在水幕上一点,一把大剑从山峦中升起,大剑对着乌云便猛砍一剑。
乌云散开,一下就少了一大半,阳光洒下来,照亮大地。
阴霾老头没有开口,伸手握住木杖,兽头喷出的黑烟顿时猛烈,与此同时,另一个麻衣中年人则祭出一根玉如意。
玉如意飘浮空中,向巨剑发出一股绿濛濛的绿色光芒,巨剑的气势顿时一衰,乌云气势再度大盛。
玉真子没有动,只是看着,对方八个筑基期高手,到现在还只有两个筑基期高手出手,看来还不到时候。
水幕中有两个人已经盘膝而坐,手中握着灵石,显然灵力耗费得差不多了。
巨剑与玉如意和木杖斗在一起,巨剑落了下风,但玉如意和木杖也奈何不了巨剑,双方僵持着,可这样僵持下去,对巨剑来说是有利的。
巨剑是在本土作战,经过清虚宗灵气滋养万年,而玉如意和木杖最大不过是两件本命物,两者相斗,就算巨剑一时落在下风,时间一长,也能扳回来。
三具灵器激斗不休,白色的剑光,紫色的光柱,黑色的乌云纠缠在一起,剑光稍弱,却始终不灭。
玉真子看了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呵道:“斩!”
巨剑光芒大作,隐隐有一丝金色透出,乌云和绿光顿时落下去,巨剑高高扬起,凶狠的一剑落下,乌云一扫而空,绿色的光柱回缩到玉如意边上。
剑光大盛,连续数剑,木杖发出呜呜的声响,就象受到委屈的小孩在哭泣。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
玉真子语气很冷,纯阳子则显得有些无聊,张嘴打个哈欠,苏椿等弟子则安静的看着,刚才神情还比较紧张,现在则轻松下来。
护山大阵,第一重主防御,唯一的反击手段便是这巨剑,相比后面几重,第一重的攻击手段简直可以说是小儿科,这几个小宗门,破这第一重便花费好几天,后面几重岂不要他们的命。
就这点手段还敢到清虚宗调山门!
水幕上,那阴霾老头看着巨剑,眉心忽然冲出一道黑光,这老头修炼的功法显然走的阴邪一路,看着便诡异得很。
黑光落在空中,注目一看却是一幅百鬼图,百鬼图展开,百鬼栩栩如生。
阴霾老头大喝一声,手中木杖黑光大放,同时,那中年人手指玉如意,玉如意散发出一道道绿色的光圈,将剑光死死挡在外面。
“收!”
绿光顿消,剑光大盛,乌云被驱散,天空中布满目露红光的鬼怪,这些鬼物散布在空中,呆呆的,盯着悬在空中的巨剑!
正文 第882章 清虚宗的底蕴(下)
巨剑跃起,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剑气四射,涤荡人间。
百鬼忽然齐齐拍胸,发出沉闷的吼声,声音怪异难闻,双目忽然射出红光,数百股红光汇集在一处。
天空中肆虐的剑气,忽然烟消云散,红光只是稍稍弱了点,巨剑摇晃下,红光聚集之后,形成一个红球,红球迅速膨胀到数百丈,马上又迅速缩小,缩小到拳头大小。
当红球膨胀时,满天都是红色,可当他缩小时,却散发着血红色的光,整个天空充斥着血腥的红。
所有的战况都通过水幕清清楚楚展现在清虚宗众人面前,水幕上满是刺目的血红色,那股血腥味似乎通过水幕都能闻到。
玉真子眉头紧皱,纯阳子却满不在乎,他手上握着一块白色的灵石,刚才一战并没有消耗他多少真元,但后面还有强敌,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拳头大小的红球带着夺目的血腥气冲向巨剑,巨剑毫不迟疑,一剑斩下,这一剑挟天地之威,将血红的天幕斩开。
百鬼齐齐怒吼,这次他们口中喷出一股腥臭的污水,污水不黑,带着丝橄榄油的棕色。
棕黑色的污水同样在空中会合,然后迅速向巨剑蔓延过去。
巨剑威风凛凛,小红球被罩在剑势中,压根就无法躲避。
小红球被一剑劈成两半,可令人惊讶的是,小红球并没有就此湮没,而是顺势分成两个,分别从左右向巨剑包抄过来。
黑色的污水继续蔓延,腥臭笼罩着整个空间,巨剑似乎意识到危险,猛地飞上高空,在空中连续斩下数剑。
剑风每次斩在黑水上,黑水就如退潮般向后退去,剑风一过,黑水又再度涌来。
两颗小红球向巨剑撞来,巨剑似乎不敢让小红球撞上,每每小红球撞过来,它便躲过。
在黑水和小红球的攻击下,巨剑的威力完全被压制,但依旧还可以支撑。
就在这时,东边又升起一面紫色旗帜,柳寒在的话,就可以认出这面旗帜就是他刚进大阵时的那面旗帜。
紫旗很快加入战团,巨剑完全被压制。
玉真子没有再迟疑,手指一点,水幕上,巨剑迅速缩小,回头便跑,小红球和紫旗没有跟踪追击,黑水就象退潮一般,化作百股细流,被百鬼吸回。
水幕上,天空依旧是血红色的,两颗红球在天空飞舞,得意洋洋,好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君主。
巨剑消失了,大阵破了?
连正在进攻的敌人都不敢这样认为,这不过是大阵的第一重。
几个筑基期高手聚在一起,商议之后,决定让炼体期弟子先去试探。
碧潮宫是联军的主力,炼体期巅峰的弟子就有五六个,要不是福地灵气不足,缺少筑基丹,碧潮宫恐怕已经多了几个筑基期高手。
第一重是其他三派派人试探,花了五六天时间,最后才引出巨剑,又花了四天时间才击败巨剑。
“接下来,只有请碧潮宫出手了。”
说话的是水云阁的阁主,也就是那个黑衣阴霾老头,在边上背手而立,神情舒展的灰衣中年人露出一丝微笑。
“好,请诸位歇息片刻。”
甘成上前一步:“师兄,我去吧。”
“三师弟,五师弟,潮生师侄,田超师侄,你们也一块去,小心点。”
甘成应声称是,四人腾空而起,各自驾器飞上天空。
两颗小红球消失不见,四人慢慢向前,四人都知道,他们依然在清虚宗的护山大阵中,攻击很可能在下一刻就会出现。
向前走了数步,四人眼前景色忽然一变,四下里苍翠葱葱,仿佛置身于一百花盛开的山谷。
四人还没欣赏完山谷,眼前景色便变了,四周出现四面悬崖,悬崖上爬满青得温暖的蔓藤,蔓藤间布满花蕾,花蕾分四种,前面的是黄色,左边的是红色,右边的是白色,后面的是橙色。
甘成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他站立不动,四人站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蔓藤中的花蕾慢慢绽开,空气中飘浮着花香,可四人没有一个敢呼吸这种花香,看到花开,四人几乎同时转为内呼吸。
蔓藤中间忽然生出一朵大花蕾,花蕾慢慢长大,变成数十丈的花蕾,微风拂过,花蕾绽放,花瓣展开,弹出长长的花蕊。
花蕊长达数百丈,毛茸茸,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甘成神情凝重,以传音警告其他三人,小心。
四人身前浮现出一面面水盾,两名炼体弟子身上隐约有蓝色光环,显然身上有防御法器。
花蕊弹出,轻轻拂过四方,就象随着微风在摇晃。
甘成没敢硬接,腾身飞起,黄色花蕊从脚底滑过,可没等他松口气,心中警讯暴起,真元涌出,身形晃动,连续闪动数次,红色花蕊从身边掠过,带起的气流,刺得他脸腮隐隐生疼。
“啊!”
一声惨叫,甘成低头看,却是紫色花蕊刺穿了潮生的身体,潮生被串在花蕊上,而花蕊依旧在上下摆动。
紫色花蕊慢慢缩回花瓣中,田超纵身要去救援,五师弟连忙喝止,田超看着潮生,潮生还在挣扎,他胡乱的抛出身上的法宝,每个法宝刚刚离开,就花蕊身边的小花蕊给击碎,而花瓣也同样变得可怕,一个扇动,几丈范围内都在它的攻击下。
没有人会认为,这些花瓣是在展示它的可爱。
另一支小花蕊刺入潮生的身体,潮生的挣扎渐渐停止。
甘成看着不由倒吸口冷气,才第一次个照面,便损失了一个弟子,这是什么阵法。
“四象阵的变形!”
五师弟提醒了,他看着四面悬崖,这部署有点象四象阵,可他总觉着那不对。
“小心下面!”
甘成刚说完,下面云层突兀的冒起一节金色花蕊,花蕊扫荡一下后又迅速落下。
“不是四象,是五行!”
甘成稍好,五师弟和田超手忙脚乱,田超差点就受伤。
俩人的话声通过水幕传到玉真子和纯阳子耳中,纯阳子打了个哈欠,将灵石收起来,显得有些不耐烦,玉真子则露出一丝嘲讽。
五行,如果清虚宗的护山大阵这样简单,如何保得清虚宗万年不倒。
“师叔,咱们这真的是五行吗?”其余师兄弟都没敢开口,护山大阵是宗门绝密,只有掌门和长老才知道其中详情,才能启动和操纵大阵迎敌。
可以这样说,护山大阵,除了掌门和长老外,其他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了解和打探,违者将受到宗门最严厉处罚。
青灵这是仗着玉真子和纯阳子的宠爱才敢有此一问。
“五行不假,识得不见得破得,”纯阳子随口道:“五行轮转,千变万化,变幻莫测,这护山大阵乃我清虚宗创派祖师所设,防御的乃元婴大敌,岂是这些家伙所能破的!”
青灵微微点头,再看水幕,花蕊又发出第二次攻击,依旧象前次那样,花蕊挥舞,犹若舞女在晃动长袖,美丽且令人着迷。
甘成拿出了他的法宝,一面紫色的旗帜,旗帜在空中迅速变大,五师弟也同样祭出他的法宝,一根红色的珊瑚,红珊瑚并不很大很长,短而粗,上面有奇怪的花纹。
紫旗迎风狂涨,发出一股股风刃,向四面激射而去。
而红珊瑚却发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无声无息,毫无威势。
花蕊依旧在舞蹈,合着某种韵律,与此同时,花瓣猛烈扇动,空间里,灵压猛然狂涨。
纯阳子笑了:“这有点意思。”
看纯阳子的神情,玉真子微微摇头,这纯阳子也不过筑基三层的修为,还没踏入筑基中层,与水幕中碧潮宫的俩人相差无几。
花蕊如金色狂舞,花瓣的动作却缓和下来,一扇一扇的,好像在夏日乘凉。
“五行!”玉真子笑着嘀咕道,语气中隐隐有丝轻蔑,青灵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水幕里的景象一变,从蔓藤中飞舞出四队美女,这些美女从青青的蔓藤中飞舞而出,载歌载舞,向甘成三人飘去。
甘成三人自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女,况且,这些美女压根就不是人,而是大阵生出的幻觉,灵气凝成的。
田超十分狼狈,从开始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发动过攻击,一直在躲避,躲避,刚刚他躲开橙色花蕊的攻击,随后又闪过红色花蕊,一队黄色衣裙的美女载歌载舞的飘到他面前。
田超急躲,美女的动作更快,欢笑着将他围住,田超急忙唤出本命物,他的本命物是颗蓝色的珍珠,珍珠散发着美丽的光彩。
美女们对珍珠视而不见,长袖飘飞迷魂,媚音蛊惑夺魄,笑面如花的将他围在中间。
“叱!”
从田超身体里飞出一道蓝光,蓝光迅速向美女们扑去,美女齐齐舞动,飘飞的彩带飞向蓝光,蓝光瞬间陷入彩带的包围。
田超大惊失色,这瞬间,他与自己的本命物失去了联系,张皇失措下,他拼命催动,可依旧联系不上蓝光。
就在他以为自己完了时,一股强烈的灵气袭来,紫色的风刃布满天空,围困蓝光的彩带纷纷断裂,蓝光趁机冲出包围,与田超再度联系上。
“到我这来。”
田超没有收回蓝光,而是让亮光恢复成原样,悬浮在他头顶。
这蓝光是一颗散发着蓝色光彩的珍珠。
田超飞快跑到甘成身边,在紫色旗帜的庇护下,才稍稍喘口气。
正文 第883章 清虚宗大战(上)
先道歉,甘成已死,糊涂又糊涂了,三篇的甘成应该是三师弟。
美女们载歌载舞的飘到上空,三队美女,绕蝶穿花,歌声柔媚,舞姿动人,让人心神摇曳,意乱情迷。
可背靠背站立的三人压根心神守一,不敢有丝毫分神,慢慢的,田超受到蛊惑,就要上前,三师兄大喝:“咄!”
田超浑身一震,连忙止步,真元流转,竭力抵御歌舞。
水幕前,玉真子淡淡一笑,手指轻点。
四周的悬崖陡然狂涨,直冲云霄。
三人脸色陡变,三师兄眉头紧皱,三队美女的出现似乎推翻了此阵依据五行而设的判断。
破阵之法无外两路,其一,以力降之,绝对实力碾压一切;其二,识阵,以法破之。
掌门让他们四人入阵,目的很明显是试探,而他的阵法造诣颇深,让他带队便是识阵。
没有这三队美女,还可以判断为五行,具体叫什么不要紧,万变不离其宗。
可这冒出来的三队美女,让他对五行有了怀疑。
田超的修为倒底还是弱,没一会,心神再度失守。
“咄,抱魂守一!以处其和!”
五师弟叹口气,伸手握住田超,助其稳住心神。
“清虚宗,堂堂名门正派,居然出此宵小手段,令人遗憾。”
三师弟冷笑着大声喝道,紫旗飘飞,风刃狂飙,犹若落雨。
五师弟的本命物,红色珊瑚猛然亮起,发出一颗又一颗的红色光团。
花蕊依旧狂舞,风刃飞来,花瓣扇动,将风刃挡下,三队美女不断有被风刃击中,甚至有美女被劈为两截,可风刃过后,两截美女又再度重合。
歌舞始终没断,更加诱惑。
“杀!”
玉真子一声轻叱,花蕊陡然化作一根根长矛,向三人飞刺而来,同时,美女的袍袖向齐齐向三人飞来。
背靠背的三人顿时散开,田超被两个美女的袍袖裹住,红色花蕊刺入他的胸口。
田超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告身灭,肉身被扔到红色花蕊的悬崖上。
五师弟避开紫色和金色花蕊的攻击,红珊瑚回到手中,他举起珊瑚,犹若举起一柄火炬。
红光大盛,整个天空都充满红色!
灵压暴涨!
飘飞的美女身形略微迟缓,随后五五合一,三队美女合并成三个人,姿容绝美,巧笑嫣然,喃喃细语于耳边,彩带飘飞夺魂魄。
已经粗壮的花蕊再度变得柔软,更细小,上面的绒毛在红光之下,纷纷脱离主干,在空中飘飞。
三师弟和五师弟却半点不敢让那些绒毛碰上,风刃更加猛烈,从紫旗向四面发射,所有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纯阳子的笑容更浓了,这第二重其实是五行叠加八卦,阵法变化万千,外面这两个碧潮宫弟子显然没有认出,其实就算认出来,也不一定破得了,而要以力破之,至少得元婴巅峰或化神期修为才行。
玉真子的神情却比较严肃,手指在水墨上连点数下,水幕上,青色暴涨,隐隐将红色压制住。
花蕊脱离花朵,五条花蕊在空中会合,纠缠在一起,迅速融合,成了一柄五彩长剑。
长剑一经形成,天地间灵压狂涨,三师弟和五师弟神色大变。
三名美女同样溶于一体,化作一道灵光飞入长剑中。
“剑成!”
一声断喝,长剑在天地间闪烁,五彩霞光尽展。
“走!”
三师弟扭头边走,长剑一剑劈落,整个天地间的灵气狂涌,放佛都被吸入长剑之中。
剑锋落下,剑芒足足长达数十里,整个天地都在震荡摇晃。
一剑之威,足以开天,劈地。
落在后面的五师弟一声不吭,就地兵解,连元神都没逃出来。
紫旗飘飞,拼尽全力,发出阵阵紫光。
剑到!
紫光一触即散,紫旗在剑风中断成数节。
三师弟喷出数口精血,继续向外逃逸。
一丝金芒迅速追上他,祭出的水盾就象纸糊的,金芒从三师弟身上一闪即过,三师弟依旧在狂奔,可这路好像就跑不完,他的身体忽然分成两片,整整齐齐的。
大阵之外,碧潮宫掌门,看着眼前的魂灯,最后一丝火光,在挣扎数下后,终于熄灭。
碧潮宫掌门脸色铁青,身边的数人神情悲哀,这才一个试探,就损失四名好手,其中两个还是筑基期高手,这要破阵拿下清虚宗,最后还能剩几个人?!!
可能退回去吗?答案显然不能,宗门福地的灵气即将耗尽,最多还有五年时间,五年时间对世俗界来说不算短,可在修仙界,那不过短短一瞬。
数十年,上百年坚持,灵气耗尽,一切都变成虚妄。
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充满焦躁,不得不铤而走险。
数十年前,四个门派就暗地里派出门人弟子行走天下,寻找那还有剩下的福地灵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抢。
“费宗主,百归图,还能再用吗?”碧潮宫掌门施缪沉声问道。
黑衣阴霾老头乃水云阁的宗主,名叫费苑,正在打坐调息的他睁眼看着施缪:“百鬼消耗太多,至少要再等一天一夜,才能重新使用,否则威力不及最初一半。”
施缪深深叹口气,沉默半响:“那咱们再等等。”
“咱们若退回去,这第一重岂不就白破了。”
施缪抬头看,说话的是白枫谷掌门沈蕲,他在心里叹口气,这白枫谷看来是没有人才了。
“第一重已破,就算清虚宗重建,也不足为滤,再破一次,也不复杂。”
“施宗主说得对,可这清虚宗倒底有多少重?”玄冰潭的掌门莫羯有点烦躁。
“按照本宗典籍记载,总共三重,每重阵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施缪叹口气,这恐怕已经是最详细的介绍清虚宗护山大阵的记载了。
每个山门都有护山大阵,都是宗门的不传之秘,能探查到这么多消息,已经非常不易了。
看到四派退走,众人松口气,青灵纳闷之极,上前问道:“师傅,师伯,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纯阳子调侃的问道:“怎么?你还想追杀出去?”
青灵不解:“难道我清虚宗就让他们打一下,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如此,将来谁都可以欺负我清虚宗一下。”
不但青灵有此疑问,其他弟子也同样有此疑问。
玉真子起身道:“他们还会回来,另外,云笈殿和阴符门什么时候到?”
“传讯回来了,云笈殿路途遥远,估计还有七八天,阴符门就在这两三天了。”纯阳子答道。
宗门传承越久,积淀越厚,但末法时代,灵气消散,各宗门面临的威胁也越来越大,大宗门之间互为奥援,小宗门则抱团取暖,争取传承不灭。
碧潮宫四派,就是典型的小宗门抱团取暖,出来找福地,也是一块出来。
“师弟,你到四下看看,其他人各自休息。”玉真子吩咐道,纯阳子点头,起身便走,青灵诸人则各找地方休息。
玉真子拿了块灵石,开始吸取里面的灵力,刚才那番战斗,他的消耗也不少。
夜晚,纯阳子回来了,他的眉头紧皱,低声告诉纯阳子,有两处的灵石灵力消耗过多,还能挡两天,两天后灵力下降,大阵的威力会大减。
所有的阵都需要灵力推动,威力越大的阵需要的灵力越多,象护山大阵这样的阵,绝不是那种下品灵石可以推动的。
护山大阵的灵力一般来自宗门福地的灵脉,可大阵复杂,需要的灵力越多,故而有些地方也需要灵石提供灵力。
玉真子叹口气,没有说话,推动大阵的最好是上品灵石,可宗门存下的灵石大多是下品灵石,只有少部分中品灵石,而上品灵石没有,中品和上品可不是一点差距,三四块中品灵石还抵不上一块上品灵石。
“多用几块中品灵石,至少可以把下一波挡过去。”纯阳子知道宗门的情况,便建议道。
“师傅,是不是需要上品灵石?”青灵鬼头鬼脑的跑来,听到后面这点,赶紧过来。
纯阳子扭头看着他,青灵连忙说:“柳师弟有,他有上品灵石,不过是火属性的,我们逃回来的路上,他还给了我一块。”
说着青灵拿出了那块火晶,火晶依旧闪烁着耀眼的红色,灼热如夏。
纯阳子大为惊讶,上品灵石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别说上品灵石了,就算灵石都极为少见,有灵石的无不宝贝之极,可这柳寒好像不识货似的,随手送人,而且还是送的上品灵石。
“我去找他。”纯阳子和青灵一块去了,没多久,俩人和柳寒一块回来了。
柳寒将身上仅有的两块上品灵石全数给了纯阳子。
“你怎么来了?伤势好了吗?”玉真子眉头微皱,看着柳寒。
柳寒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伤势显然没有痊愈。
“师傅,弟子想到个问题,心中疑惑不已,因事关宗门安危,故而不得不向师傅报告。”
柳寒的神情凝重,玉真子眉毛微扬,沉声问道:“你先说说。”
柳寒略微沉凝:“师傅,以外面碧潮宫诸人的实力,师傅评判下,能否攻破我护山大阵?”
玉真子神情轻蔑之极,纯阳子笑道:“就凭他们,想都别想,这第二重,他们就过不了,柳师侄,你多虑了。”
柳寒摇头:“所以,弟子疑惑不解,他们为什么不退走?”
“他们那知道.....,”纯阳子神情微变,沉声道:“你说清楚。”
“是,师叔。”柳寒很恭敬的答道:“如果,弟子来攻打本宗山门,以本宗的威名,我绝不会小觑护山大阵,也不会小觑本宗的实力,所以,我会采取两手。
第一,打一阵,然后退走,目的是引诱师傅师叔出阵追杀,而后伏兵四起,围杀师傅师叔。
可这一策,有个问题,万一师傅师叔不上当,或者,只有师傅或师叔,其中一人出阵,剩下那人守在宗门,那么夺取福地的目的依旧没有达到。
所以,此策虽然有可能,但没有完全把握。”
说到这里,柳寒看看玉真子和纯阳子,纯阳子点头:“此话不假,我和师兄,始终有一个会留在宗门,主持护山大阵,这几百年都是这样。”
柳寒也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么要攻破夺取本宗福地,还有什么办法呢?弟子想了半天,觉着还有个法子,就是安排内应。”
内应?玉真子和纯阳子大惑不解,向青灵等人看了一眼,他们当中会有碧潮宫的内应?
正文 第874章 清虚宗大战(中)
青灵心中惶恐,不悦的皱眉:“师弟,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这些师在师门多年,入宗门之前,都是经过考察的。”
玉真子和纯阳子又都看着柳寒,眼中同样有浓浓的疑惑。
“青灵说得不错,本宗弟子没有野修出身,入宗门前都没有修为,如果要说的话,你和萧澜才是。”纯阳子玩味的调侃道。
柳寒微微点头,他没把这当玩笑,皱眉思索片刻,然后问道:“这些年,本宗弟子有没有人经常出去?”
玉真子摇头:“除了参加升仙会,几乎没人出去过。”
“本宗弟子每七天巡山一次,”纯阳子说:“可这是轮换着来的,而且不离本宗范围。”
“可不可以这样说,本宗弟子与外人接触的机会几乎没有,是这样吧。”柳寒追问道。
玉真子和纯阳子点头,青灵皱眉:“柳师弟,以本宗弟子的修为,就算要偷袭师傅师伯,也是非常难的,而且,本宗弟子没有理由这样作。”
柳寒眉毛一扬:“你确定?本宗弟子就算偷袭师傅师叔也无法成功?或者说造成致命伤害?”
青灵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玉真子和纯阳子,纯阳子也点头,表示肯定,修仙界可不是世俗界,在世俗界,那怕是个武徒,有心算无心,也能杀死柳寒这样的上品宗师。
可在修仙界不是这样,要想偷袭,必须是同级,简单的说吧,柳寒可以偷袭青灵,但绝对不可能偷袭纯阳子玉真子这类筑基期前辈,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可能做到让对方形神皆灭,如果无法一下消灭对方元神,他甚至可能遭到对方元神的反噬,夺舍重生。
就算不能夺舍,元神自爆,也能重伤或同归于尽,筑基期的元神可比炼体期强大太多,以甘成炼体巅峰的修为,元神自爆都能重创柳寒,若换成筑基期元神自爆,柳寒便无法幸免。
听着纯阳子的解释,柳寒苦苦思索,神情依旧很是困惑:“这解释不通啊,他们要想占领本宗福地,必须全部消灭本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冒险?没有内应,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可能,师叔,他们的实力能行吗?”
纯阳子迟疑下,摇头,以他探查到的情况表明,就算不用护山大阵,四派的机会也没超过五成,要知道,清虚宗正在闭关的三个筑基期高手,都是筑基上层高手,比他的修为都深。
名门大派的底蕴,不是那些小宗门能比的。
纯阳子忽然想起一事,脸色顿变:“如果时间算计没错,最迟后天,阴符门的援兵就会赶到。”
“阴符门?”柳寒疑惑的问道,玉真子的神情也变了,纯阳子点头,柳寒不解:“我们向阴符门求援了?”
纯阳子点头:“这是几百年前,前代掌门与阴符门云笈殿达成的协议,双方互为应援。”
数百年前,修仙界中赫赫有名的不是三大宗门,而是九大宗门,但数百年前也是因为争夺福地,修仙界爆发大战,各宗门互相攻击,其中六大宗门因此陨落,断了传承,修仙界损失惨重。
而世俗界也同样混乱,大周末代,朝政腐败,民众不堪其负,兴兵反抗,大晋太祖在秦陇起兵,最终取代大周。
雄才大略的大晋太祖皇帝趁着修仙界混战,立朝不久便对修仙界宣战,派兵围剿修仙界,灭了数十宗门,逼着修仙界签下城下之盟。
清虚宗就是在那时,与阴符门和云笈殿签下联盟协议,三方约定,互为奥援,共同对敌。
“阴符门敢背弃盟誓?”青灵不敢相信,修仙界结盟是非常慎重的,都以各自的祖师堂发誓,违背誓言,祖师堂将受到天外天魔的攻击,严重的话甚至可以断了祖师堂的魂魄。
“如果,阴符门福地灵气即将消散,背弃盟誓,又有何不可。”柳寒反倒认为完全可能。
玉真子沉默半响:“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柳寒,你还是回去疗伤,放心吧,本宗岂是那样易于的。”
柳寒和青灵互相看了眼,俩人躬身告退,玉真子以传音吩咐纯阳子,随后纯阳子也领命而走。
玉真子独坐在此,这里是阵枢,掌控整个大阵,这里如果被破坏了,整个大阵便被破了。
灵气,福地,一个宗门绝对无法回避。
在灵气充沛时期,这种事便不少见,大宗门强占小宗门的福地,在修仙界实在太常见了,现在灵气匮乏,这种事自然更常见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外人都进不了宗门的核心地区。
可若是现在这个情况呢?阴符门来援,清虚宗就不得不打开大阵,让阴符门进来。
阴符门一旦进入宗门,在宗门内发动袭击,与外面的四派,里应外合,正在闭关的几个清虚宗高手,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宗门便陷落了。
玉真子越想越觉着可能,后背不由冷汗淋漓,这个计策真是毒辣,要不是柳寒精明,自己就上当了。
说来这柳寒真是宗门的福星,来了没多久便为宗门找到块福地,现在又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挽救了宗门。
等击破敌人的阴谋后,自己该好好赏赐他。
一夜无事,纯阳子在天黑之后回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以传音告诉玉真子,事情已经办妥。
第二天上午,四派并没有发起进攻,纯阳子悄无声息的出去探查一番,四派的敌人并没有退走,而是在十多里外休整,他没有靠近,四派的筑基期高手不少,惊动了他们,被缠上,那又是一番苦战。
到了下午,四派的人前来进攻,很显然,他们是来摸阵法的,在此击破了第一重后,他们没有向第二重发起进攻便退下去了。
纯阳子和玉真子交换个眼色,彼此都明白了。
就这样打打停停,过了两天,纯阳子再去探查,对方的警戒变高了,外围都是筑基期高手在巡查,他更加不敢靠近,远远的观察了片刻便回来了。
回来便看到柳寒青灵一众弟子都在,纯阳子用目光询问下柳寒,柳寒微微欠身,表示伤势已经好了。
纯阳子将观察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玉真子没有回答,而是问柳寒,他是怎么看的?
“师傅,师叔,我判断是他们的援军到了,”柳寒思索着说:“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阴符门到了,他们正合计如何偷袭我们,这里应外合,必须配合好。”
除了青灵外,其他弟子都是第一次听说原本以为是援军的阴符门居然是敌人,众人都深感意外,低声议论起来。
“师傅,师伯,弟子不解,可以问问吗?”苏椿上前小心的问道,纯阳子摆手:“柳师侄判断,外面的敌人明知不可能破阵的情况下,依旧坚持破阵,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内应动手,我和掌门师伯研究后,认为这内应不是本宗弟子,那么内应是谁呢?只能是来援的阴符门或云笈殿,考虑云笈殿太远,阴符门是最有可能的。”
苏椿皱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小心的问:“万一小师弟判断错了呢?”
玉真子扭头看着柳寒,柳寒想了想,摇头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攻破我们的护山大阵,这几天的战斗,诸位师兄师姐也看到了,他们压根破不了咱们的护山大阵,破不了护山大阵,他们又如何抢夺咱们的福地呢!里应外合是最好损失最小的法子。”
苏椿没有再问,沉默半响,轻轻叹口气。
玉真子决断道:“不要再犹豫了,事关本宗存亡,不能有半点迟疑,所以,阴符门是我们的敌人,大家都不要再存半点怀疑。”
众人心中一凛,这个时候,有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宗门灭亡,自己自然也难逃生天。
“你判断他们会如何行动?我们该如何应对?”玉真子问道。
柳寒心中叹息不已,清虚宗实在太久没战斗了,自己作了判断,他们也认可这个判断,可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深吸口气,他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师傅,弟子觉着,他们在进来之后,不会立即动手,他们会象盟友那样与师傅商议战斗方法,但,这不重要。
我们的麻烦是,这一切都还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我们贸然动手,万一判断错了,我们在道义上有亏,名声受损,弟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师傅的大道。
所以,弟子以为,我们应该后发制人,让他们先动手。”
说完之后,柳寒拿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但阴符门进来后,玉真子和纯阳子负责接待,将阴符门的筑基期高手引入一个阵法中,阴符门其他炼体期弟子则由众师兄师姐负责接待。
在另一方面,苏椿带领的炼体期弟子也要布置个阵法,利用阵法将阴符门弟子全数干掉。
在杀掉全部阴符门弟子后,再发出信号,将四派敌人引入护山大阵第三重,将他们全部杀死,不让一个人漏网。
玉真子听后,沉默着,这个计划非常大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在修仙界,修为几乎相当的情况下,首先出手的当然占有很大优势,后出手者,十分危险。
苏椿和青灵看着玉真子,都想反对,可又拿不出作战方案来,俩人只好怒视柳寒,柳寒却象没看见似的。
柳寒对这些修仙者有了新的看法,他们个体的战斗力无疑十分强大,可作为整体的战斗,他们却非常差,这也难怪,强调整体的世俗界能向修仙界发起挑战,当然,前提条件是,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
正文 第875章 清虚宗大战(下)
白光破开迷雾,在玉真子面前停下,玉真子伸手摘下,传音符在他手中碎裂。
“他们到了,让我们开阵。”
玉真子看着众弟子:“就按柳寒的建议部署,师弟,你带上苏椿,去布置下,这边交给我。”
纯阳子带着众人走了,柳寒要跟着出去,玉真子叫住他,柳寒不明所以的站在那。
“看你的样子,没有停下修行,这很好,虽然入世了,但修行不能停。”玉真子温和的看着他,柳寒放下心来,心里却苦笑不已,这修行需要时间,七八天算少,动辄几个月闭关,自己还做不做事了。
“生死之间的领悟,对提高修为很有帮助,看你的样子,这次收获不小,快破镜了吧。”
柳寒心中佩服,倒底是筑基期高手,就这么看了看就知道自己要破镜了。
这次五行真元几乎耗尽,重新调息养伤后,经脉竟然隐隐生疼,紫府臌胀臌胀的,这些都是将要破镜的迹象。
“破镜就是八层了。”玉真子语气多了一丝萧瑟,真是个天才,这才三年,就从四层到了八层,若是在灵气充沛时期,妥妥的一个筑基期高手,甚至结丹也不是不可能,从此踏上长生之路。
“你不要参加这次行动,去闭关,争取破镜。”玉真子吩咐道。
“现在闭关?”柳寒愣住了,这个时候闭关,这清虚宗真要败了,他岂不是就让人瓮中捉鳖了。
玉真子会错意了,他微微一笑:“你的修为太低,对方来的必定是高手,这次咱们胜定了。”
柳寒想了想,躬身遵命,的确,什么都作了,如果还胜不了,玉真子纯阳子也太差劲了。
于是他安心的去练功了,临走时,玉真子给了他一瓶叫融灵丹的丹药,这种丹药是清虚宗的不穿之秘,对炼体期上层弟子非常有效,可以说仅次于筑基丹。
丹药,对修炼至关重要,没有丹药的协助,没有人能在一生中能修炼到筑基成功。
灵气溃散,丹药变得尤其重要,可好的丹药需要好的药材,比如这融灵丹,其中的主药便需要三百年时间才能成熟。
种植这些药草,也是宗门的一大要事,每个宗门都划出专门的地方以种植这些珍贵的药草。
柳寒到了静室,这里的灵气比外面又要浓一些,他没有立刻服药,而是先静坐,稳定下心情,然后才开始调息,让真元缓缓运行在经脉中。
慢慢的,物我两忘。
玉真子和纯阳子在客房处,也就是柳寒萧澜最初住的地方,这地方是清虚宗的客房。
来客为首的是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神态潇洒,举止从容。
“我派人探查了一番,来的是几个小宗门,玉宗主,以清虚宗的护山大阵,连这几个小毛贼都应付不了。”
中年人的语气很不客气,玉真子淡淡一笑:“几个小蟊贼没什么了不起,何门主能带门中高手来援,本宗上下非常感激。”
阴符门门主何修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其实已经两百多岁了,在筑基期中算是到了中年。
何修问了下战况,玉真子也没隐瞒,但也没说得那么详细,只是大致说了下。
“如此说来,这几个小蟊贼破不了护山大阵,那他们还在这眷恋不去,这是为何?”何修纳闷的问道。
玉真子摇头,纯阳子插话道:“我估计对方在等人。”
“等人?”何修有点纳闷,纯阳子点头:“我们判断,他们是在等人,估计他们还有援军。”
“谁?”何修追问,玉真子和纯阳子都摇头,纯阳子笑道:“不过,没什么,我们有护山大阵,完全可以御敌于宗门之外。”
何修毫不在意的露出冷笑,清虚宗看来是衰落了,面对几个小宗派的进攻,居然只想到依靠护山大阵,而不是出去与敌决战。
看看对面,居然只有两个筑基期高手,外面的白枫谷都有两个筑基期,碧潮宫损失惨重,第一次试探损失两个筑基期高手,现在也还剩下两个。
“我们明天迎敌。”何修起身宣布,玉真子摇头:“何门主,不必着急,这一仗我已经有主意了。”
“哦。你想怎么打?”何修追问道。
“其实很简单,将他们引入阵中便行了。”玉真子显得很有信心:“明日,请何门主出战,我在宗门内主持大阵,门主只需将他们引入护山大阵就行了。”
何修正要答应,边上穿着黑衣的年青人冷言道:“难道清虚宗就制人躲在大阵中,不敢出战?”
纯阳子眉头一皱反击道:“怎么,胥道友是害怕了,放心,只要将他们引到大阵中,其他的便交给我们。”
“护山大阵!贵宗的护山大阵,真这么厉害?”第三个开口的阴符门高手语气中带着疑惑:“玉掌门,你不是刚说了,第一重已经被破,对方并没有出动全部主力,若出动全部主力,贵宗护山大阵还守得住?”
“这一点,姜道友可以放心,本宗护山大阵有数万年历史,乃本宗开山祖师清虚真人所创,威力无穷。”玉真子正色道。
“那为何第一重如此轻易被破?”姜姓阴符门高手不解的问道。
玉真子一笑,纯阳子淡淡的说:“姜道友若是不信,我们也没办法解释,到时候,姜道友自然知道。”
“到时候?”姜姓阴符门高手冷笑道:“到时候我等已经灰飞烟灭了,拿什么知道!”
纯阳子沉默不语,玉真子只是看着何修,何修却没有制止之意思,玉真子沉默了会,开口说道:“本宗护山大阵已经杀掉碧潮宫两个筑基期高手和两个炼体巅峰弟子,威力已经展示无疑,不知道姜道友还在怀疑什么?”
“怀疑?我当然要怀疑,没有十足把握,我们不能冒险。”姜道友断然说道。
玉真子沉默半响,抬头看着何修:“何门主,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两个法子,一个让我们看看贵宗的护山大阵,我知道,这护山大阵是山门之秘,外人要看,那是绝对不行,不过,今日事情特殊,我想看看贵宗的护山大阵,如果,玉掌门有顾虑,那就我一个人去,两位师弟就在这里等候。”
何修说到这里,停顿了会,看着玉真子,玉真子没有说话,显然在思考,随后何修又说道:“这第二个法子就简单,我们现在有五个筑基期高手,我和胥师弟都是中层修为,玉掌门也是中品巅峰,纯阳子道友和姜师弟都是筑基下层,我们五人出战,这法子,不知玉掌门以为如何?”
玉真子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眼纯阳子,然后才说:“何门主,你们能来,我们很感激,这份情,我们领,至于如何迎敌,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说。”
“好。”
何修也没坚持,他知道,这样的事,清虚宗内部肯定要商议下,反正不管怎样,自己的条件已经开出去了,玉真子总要答应一个。
一夜无事,外面的人也没进攻,大家都在等待什么。
第二天,玉真子来见何修,没有任何寒暄,修仙界的人就不懂什么寒暄,直接了当的告诉何修,按照第一种办法办。
玉真子在前,何修在后,俩人到了道观后面的静室,玉真子打开一个暗道入口,率先走进去。
何修跟着进来,玉真子在前,边走边说:“这里便是护山大阵的中枢。”
何修没有说话,入口的两边墙壁上都画着奇怪的花纹,线条上隐隐有灵气流动,很显然,今天若不是有玉真子领路,谁进这个房间谁死。
到了里面,这是个不大的房间,中间是一个有点象祭坛的东西,俩人并排站在外面,玉真子说道:“这就是护山大阵中枢,大阵启动全靠四周的灵石,平时,这些灵石没有被激发,激发后,大阵便开始运转...”
刚说到这里,玉真子身形鬼魅般一闪,一道白光险之又险的擦着胸口飞过,将他的道袍划了一道口子。
玉真子向后飘去,身形再度诡异的扭曲下,一道乌光飞过去,带走一溜血迹。
“起!”
玉真子冷喝一声,三柄青幽幽的短剑从体内飞出,在他身周环绕游走。
“何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真子冷冷喝问。
何修正大感后悔,他低估了玉真子,原以为突袭之下,就算不能当场杀了玉真子,也能重伤他,没想到只是让他负了轻伤,还得再费一番手脚。
“自然是杀了你,毁了这护山大阵。”何修笑呵呵的,显得很是轻松,仿佛事情已在他控制之下。
“贵我两门在八百年前便定下盟约,你此时背盟,就不怕天魔反噬!”玉真子喝问道。
“天魔反噬,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阴符门便面临生死,实不相瞒,我们的福地还八年时间便耗尽灵气,我们需要一个新福地。”
何修压根没有丝毫羞愧,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这次行动是碧潮宫提议,他阴符门首先响应,并促成这次联军,否则以那几个小宗门就敢向清虚宗挑战,抢他们的福地!
天方夜谭!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等的便是你们!”玉真子冷冷的说道。
“对,这块福地,将来我们阴符门要占七成。”何修也不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玉真子虽然只是负轻伤,但他依旧有把握战胜玉真子。
正文 第876章 回到扬州(上)
玉真子连连冷笑,心中暗叫侥幸,他没想到这何修一进这就下手,幸亏他一直流心对方的动作,才侥幸避开,可也负伤了。
修为到他们这个层次,就算小伤,也非常严重。
白光和乌光回到何修身边,缓缓游走,白光是把小剑,乌光则是一粒小球,小球上布满尖锐的刺,外面还有一丝毫淡淡的乌光在流转。
“去!”
何修轻呵一声,短剑和小球左右向玉真子扑来,玉真子跺脚,一袭道袍飘出,落在身上。
道袍灰色的,上面有金线绣有奇怪的花纹,显得古朴又神秘。
三柄短剑自动迎敌,五件兵器在空中杀成一团。
何修见一时无法突破,又祭出一个小鼎,小鼎古朴庄严,飘浮在空中。
小鼎刚刚出现,玉真子挥手向祭坛打出一道灵气,祭坛嗡的一声,四周岩壁上灵气流转,洞内霞光万丈。
何修大惊失色,连续向小鼎打出数股真元,小鼎灵光暴涨,在空中滴溜溜转动,告诉转动中,小鼎发出数股乌光,乌光与霞光相遇便灭。
五件法器还在厮杀,何修心中发苦,按照道理,这是护山大阵的阵枢,怎么还布有其他的阵法?
“这里是专门为你布置的,我和师弟忙碌了一个晚上。”
霞光中,玉真子缓缓说道,何修再度震惊,他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小鼎的乌光渐渐暗淡,何修连忙打出一道真元,乌光再度暴涨,可霞光依旧大盛。
这鼎叫乌木鼎,是阴符门的镇派之宝,其实说来,无论清虚宗还是阴符门,都藏有历代宗门高手留下的法宝,可要驱使法宝就要有相应的修为,炼体期无法驱动筑基期的法宝,同样,筑基期无法驱动结丹期的法宝,那些法宝就算将你的真元全数输入,涓滴不剩,可能也就达到法宝启动需要的一小部分,所以,清虚宗藏宝窟里的宝贝不少,可真正能用的不多。
玉真子看着何修,没有回答,何修有些疯狂的叫道:“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噗!”
何修惊讶的看着玉真子,又低头看看胸口冒出的剑尖,缓缓回头,身后出现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老头红光满面,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一丝嘲讽。
“你!”何修睁大眼睛,他做梦都没想到这里还埋伏了一个人,而且这人还能瞒过自己的六识。
“多谢师兄!”玉真子冲老头施礼,老头展露出的修为足有筑基上品,接近巅峰的水准。
“事关宗门存亡,责无旁贷。”老头淡淡的说,他已经闭关三十多年,这还是首次出关。
“不要不服气,为了对付你,我师兄都出关了,还动了祖师传下的隐匿符,还有这法阵,”玉真子说着:“这个阵法也是我清虚宗老祖所创,名叫七玄阵,陷入阵中之人,六识会被削弱。”
说到这里,他双手摊开:“你看,我们为你作了这么多事,你应该满足了。”
说到这里,老头的手猛地一搅,何修倒下,一颗绿色小球从他身体跑出去来,慌张的四下转悠,正要向洞口扑去,霞光落在他身上,绿色小球呜咽一声,化作一股青烟。
形神皆灭!
玉真子轻轻叹口气,他肩上的伤口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愈合了。
这里的事解决了,外面的情况也平定了。
萧澜就守在洞口,洞里的阵法一启动,他便发出消息,纯阳子和两个出关的清虚宗高手立刻动手将姓胥的和姓姜的干掉,三人的修为,特别是出关的两个清虚宗高手,都是筑基期上层修为,在他们刻意偷袭下,很顺利的将俩人干掉。
这边完事后,炼体期的阴符门弟子自然难逃,护山大阵加持下,连逃都没地方逃。
柳寒自深层的打坐中清醒过来,睁眼看看,内息还在缓缓流转,紫府又扩了一分,经脉中居然有空虚感,他知道,自己又破镜了,踏入炼体八层。
略微调息下,他再度进入深层的打坐。
静室外,清虚宗开始大举反攻。
在毫不知情下,碧潮宫四派被诱入护山大阵中,玉真子和三大高手埋伏在阵中,将入阵的四派高手悉数歼灭,碧潮宫掌门被玉真子阵中斩杀。
随后纯阳子带着苏椿等人杀出山去,玉真子返回坐镇宗门,掌控护山大阵。
所以,柳寒在出关后,这场大战已经结束,清虚宗大获全胜,而且损失极小,只有一个炼体期弟子在战斗中不小心阵亡,在传承稀少的情况下,这也是个巨大损失。
但清虚宗高端战力丝毫无损。
在距离清虚宗还有不短的距离的山里,七个人正围坐在一起,他们全都盘膝而坐。
一道白光飞速而至,云笈殿长老伸手接过传音符,听过其中的消息后,眉头紧皱。
其他人都看着他,半响,长老才说:“殿主来信,清虚宗传讯,已经击败来犯之敌,阴符门背盟,让我们去阴符门。”
“阴符门背盟?!!!”
“他们就不怕天魔反噬!!!”
云笈殿中人大吃一惊,顿时议论纷纷,长老沉默而威严的端坐不动,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清虚宗居然独立击败五派联盟,而且其中的阴符门实力不弱。
想起临走之前殿主的吩咐,他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这次说是出援,实际上,殿主打的主意却是坐山观虎斗,然后看机会行动。
福地,灵气充沛的福地,在这个时代实在太珍贵了。
阴符门在行动之前,实际上试探过云笈殿,如果能拿下清虚宗福地,阴符门愿意与云笈殿平分,殿主没有答应。
这次殿主派他们出来,一方面看看能不能占便宜,殿主的话颇值得玩味,按照他的理解,如果阴符门在进攻清虚宗时,伤亡过大,那他们就以阴符门背弃盟约为理由,攻击阴符门,进而夺占福地;可若反之,就要小心了,天魔反噬,那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还有个深浅不知的护山大阵。
夺取新的福地,在出来之前,他很有信心,阴符门算什么,可没想到,清虚宗居然如此强大,阴符门领导的五派联盟,几乎全军覆灭。
如此说来,阴符门山门内就没剩几个人了,如此,那就按照殿主的命令,转向阴符门吧。
长老宣布新的目标后,众门人没有反对,他们对殿里传来的消息深信不疑。
云笈殿与其他宗门不同,在世俗界有好几个门派,因此门人弟子比较多,这次来的却是殿中的精锐,可惜以这样的阵容,他依旧不敢到清虚宗去冒险。
云笈殿援军沉默转向,为这场战斗画上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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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出关了,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他很快受到玉真子和三个出关前辈的召见,这次他虽然没有参战,却立功巨大,若不是他看破阴符门的诡计,这次清虚宗就危险,就算最后能打退阴符门联军的进攻,最后的代价也肯定不小。
若花费巨大代价,清虚宗实力下降,那危险了,在修仙界,就是丛林世界,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这次以微小代价,歼灭阴符门联军,清虚宗势必威望大增,今后数百年,没有那个宗门再敢打清虚宗的主意。
柳寒得到了重赏,玉真子送给他一件符宝,这可是真正的符宝,这种符宝比上品符箓的威力还强。不过,玉真子也警告他,不要轻易使用,这符宝使用过多,灵气便会渐渐消散,最后也就完了。
除了符宝,还在藏宝窟给他挑选了一把剑和一把刀,另外还给了一件法袍,这件法袍,普通的刀剑压根对它无效。
拿了这些宝贝,纯阳子带着柳寒青灵和萧澜柳骏飞回到鬼见愁,纯阳子重新修复了山腰和山顶的阵法,又待了几天,然后才离开返回宗门。
柳寒没有在鬼见愁停留多长时间,在纯阳子走后,他也很快离开了鬼见愁。
回到城里,他首先去家里,家里还算稳定,叶秀看到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失踪了快一个月,钦差行营数次派人来找,刚开始,她还没在意,后来始终没回来,这让她有些着慌。
“我的爷,你上哪去了,奴家,奴家....”
看着叶秀泫然欲滴的样,柳寒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这次战斗,要说危险,在他经历过的战斗中,还排不上前三,不过,感觉却挺新,毕竟这是第一次与修仙界人士作战。
“是有些事,不过,爷没事,”柳寒牵着她的手到后院,这院子挺大,但前院的人不多,这里毕竟是扬州城内,比较安全,若是王泽之类的人要想进来,多几个人也没用,普通的宵小,也过不了叶秀的手。
“紫烟,给爷弹一曲,清淡点的。”
柳寒说着便靠在躺椅上,叶秀拉了个绣墩,坐在边上,手拿秀扇,为他轻轻打扇。
紫烟轻抚瑶琴,果然很清淡,他没多久便睡着了,紫烟正要停下,叶秀冲她微微摇头,让她继续弹。
紫烟不解,但还是继续弹奏,淡雅的琴声在后院飘荡。
叶秀又将珠娘和梅娘叫过去,低声吩咐她们准备晚膳,同样要清淡点。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无所思,无所想,梦中只有宁静的大海。
正文 第877章 重返扬州(中)
醒来时,夜已朦胧,听着依旧清淡的琴声,他略微有些诧异,睁眼开去,紫烟依旧在弹,动作轻微,优雅。
他没有制止,而是安静的听着,叶秀依旧在身边,她的目光除了温柔外,还有三分依赖两分畏惧。
听了一会,他才起身让紫烟停下,紫烟也真有点累了,她从来没弹这么长时间过,手指非常疲惫。
柳寒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然后温言道:“累了吧,傻丫头,我都睡着了。”
就这一句,紫烟差点落泪,她含泪摇头:“主子压力大,睡得不好,好容易能睡个好觉。”
柳寒将她搂在怀里,手自然而然的握住那团柔软,紫烟脸色绯红,进入柳府不久,她便领略了柳寒的荒唐,可她脸皮薄,到现在还放不开。
叶秀笑眯眯的看着柳寒的轻薄举动,她有点不懂,这些青楼女子按说是见惯风月的,怎么在闺房比那些大家闺秀还放不开,紫烟如此,青衿更甚,幸亏是被主子收入房中,这要入了陆府那样的门阀世家,那可怎么受得了。
叶秀曾经做过许家的护卫,对这些所谓世家的荒唐十分清楚,柳寒的荒唐在他们面前,只是小巫见大巫。
紫烟略微挣扎下便放弃了,红着脸色靠在柳寒身上,柳寒过了会手瘾,停下来,就这样简单的将紫烟抱在怀里,享受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幽香。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我?”
叶秀立刻答道:“句誕句大人回来了,派人请你过去,彭余来过两次,厉岩来过一次。”
“都什么事?”
“好像没什么要紧事,”叶秀答道:“奴家问了,他们没说。”
柳寒很满意,这是他特意叮嘱过的,军营之事不可向外人说,那怕是他家里人也不准说,看来他们都记住了,不过,句誕找他作什么呢?
柳寒没有动身,他觉着没什么事,而且,从内心来说,他瞧不上句誕,觉着这人有点小聪明,办不了大事。
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柳寒抬头看,紫烟有些不好意思,柳寒笑着起身:“饿了,走吃饭去。”
叶秀起身叫过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吩咐,澡房准备热水。
果然,柳寒吃过晚饭不久,就吩咐洗澡,这次似乎要照顾紫烟,没有让她进去伺候,而是让梅娘和珠娘伺候。
两女神情欢娱的进去,然后疲惫之极的出来,几乎连路都走不动,被柳寒半抱着出来的。
第二天,柳寒也没起大早,而是赖在脂粉中与紫烟叶秀缠绵了好一会,两女早已不堪挞伐,不住温言求饶,他还不依不饶的摁着两女过了会手足之欲,才起床。
骑着乌锥到钦差行营,句誕回来后,钦差行营的人多了些,句誕巡视江南丹阳郡,顾玮则走得更远,到彭湖郡巡视。
这俩人出去巡视,分别由厉岩和程甲带兵护送,其中顾玮的风险最大,南巡走得更远,彭湖郡乃民族杂居之所,除了晋人外还有翕人蛮人等,这里民风彪悍,很多地区都是类似封霄这样的土官在管理,有自己的土兵和宗法,朝廷压根就管不着。
彭湖郡的税制革新一直悬在句誕顾玮心里,唯恐这里出了乱子,那些翕人蛮人可都是彪悍不知礼法之人,真要乱了,那就是兵祸相连,连锁反应下,朝中也可能生变。
所以,顾玮一定要亲自去,了解情况,现场处理。
到了钦差行营,没等去拜会句誕,彭余便快步迎上来,低声说:“大人,宫里来信了。”
柳寒微怔,点头说:“到公事房再说。”
路上,各级军官均来施礼,他突然消失一个月,这些禁军没有慌张,可文官却有些着慌,在句誕顾玮走后,主持钦差行营日常工作的便是柳寒,虽然他不愿这样,可句誕却指定由他负责。
到了公事房,彭余拿出宫里的信,信是封口了,检查印泥封口,完好无损,他拆开信,信的内容很出乎他的意外,宫里让他加强监控陆虞张,同时要监控淮南王,宫里怀疑淮南王与豫州几个门阀世家有联系,同时还与齐王有联系,而最后一件事却是通告他,告老还乡的穆公公没有回到家乡淮南郡,让他留心是否到了扬州,如果到了扬州,便向宫里报告。
略微想想,柳寒便明白了,这封信的重点是最后一件事,也就是穆公公是不是回到扬州。
前面的陆虞张淮南王什么的,其实都不是事,淮南王早就在监控下,陆虞张现在已经被捆在他的战车上,虽对税制革新不满,可断不会作出什么出格之事,所以,最后一件,才是这封信的重点。
穆公公告老还乡,这是柳寒怎么也没想明白的事,这老家伙位高权重,宫里多少秘密,都在他脑子里,而且,宫里遍布他的徒子徒孙,这样的人撂以前那时代,便等于中央秘密情报头子,需要终身管制的,那可能说走就走,这万一要落到什么人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宫里放他走了,可最终还是不放心他,让自己派人去查看。
信上说穆公公的老家在淮南郡,淮南郡属扬州管辖,穆公公离开淮南时乃幼年,估计记不得家乡,而淮南郡并没有发现他,宫里怀疑他到扬州来了。
“这段时间,行营有什么事没有?”柳寒将信件用火烧了,宫里的秘密命令一般都是阅后即焚。
彭余笑了:“能有什么事,就是厉岩回来后,好像有什么事,问了好几次。”
这是彭余最佩服柳寒的事,虽然掌控了钦差行营,可实际上是个甩手掌柜,而且事情都井井有条,压根不担心出事。
所有这一切都在于规矩,柳寒做事的法子首先定好规矩,然后照着规矩走,如此这样,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职权范围在那,那些能干那些不能,如此,整个行营都有条不紊,即便他不在,也不会有丝毫乱子。
柳寒又问了问部队的情况,他始终有些担心,部队的新兵太多,训练一支成熟的能上战场的部队很不容易,而要把新兵变成精兵,则更难,按照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而要练成护卫队那样的精锐中的精锐,怎么也要三年。
当初他训练护卫队,花多少心血,为了给他们积累战斗经验,还特意带他们参加剿匪。
“弟兄们都不错,大部分已经跨入武徒,少部分已经进入武徒中品。”
说起这个,彭余便有些兴奋,柳寒给了大批丹药,这才是他们进展神速的关键,最主要的是,彭余自己也破镜进入武师中品境界,这在这支禁军中排得上前五。
他破镜了,柳寒自然看得出,这彭余当初还只是个武徒修为,在禁军这么多年,境界没有丝毫动静,可自打跟了他,便接二连三的破镜,这如何让他不兴奋。
和彭余聊了会,厉岩急匆匆进来,看到彭余,他略微踌躇,便上前报告,说江南丹阳郡湖扬县来报告,太姥山区出现异象,有异彩铺满天空,此乃天现祥瑞。
柳寒很努力的憋住笑,脸拉得老长,好半天才反问:“这事让句大人去管,我管不了。”
“大人,这事非同小可。”厉岩有些紧张,赶紧提醒道。
祥瑞,麻痹的,狗屁祥瑞,那是战斗!
不过,他没必要去点破,就让他们去报祥瑞吧。
可厉岩这一提醒,他猛然想起,这不是挺好吗,皇帝现在需要支持,什么支持最大,老天爷的意志,皇帝搞新税制,你们不是反对吗,现在老天降下祥瑞,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呵呵,这湖扬县县令叫什么,挺会抓机会。”柳寒的语气不无嘲讽,想了想觉着这事还是不掺和的好。
“算了,这事还是交给句誕句大人吧,毕竟他是钦差正使,我不过是护着保卫他的护卫。”
厉岩心有不甘,还要劝说,这祥瑞报上去,皇帝一高兴,势必有封赏,说不定,柳寒还能加官一级。
“得了,”柳寒看透他的心思,便含笑摇头:“厉兄弟,咱们是一块进的禁军,这才多长时间,咱们都升官了,这要换个人,能这么快?你说,咱们要知足,不能太贪,让宫里难办。”
厉岩叹口气,显得很是失望,这本来是个机会,句誕回来的时间并不长,下面送来的报告,也没处理,厉岩是偶然看到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不对呀,县令的奏疏该由刺史转呈朝廷,怎么送到钦差行营来了?”柳寒忽然绝对不对,那县令这样作绝对破坏了朝廷制度。
厉岩没想到这些,听到柳寒的问题,他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道:“这家伙够会钻营的。”
柳寒哈哈大笑,厉岩羡慕又有几分妒忌的看着他,俩人同时入禁军,人家几乎每年升一级,从队正一路升到假校尉,现在掌控扬州全城兵力。
唉,人比人,气死人。
看到句誕,柳寒便知道他很高兴,眉宇间都透着喜色,看到柳寒进来,便忍不住笑逐颜开的叫道:“大喜!子民老弟,大喜!”
柳寒知道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调侃:“啥喜事,大人这是纳妾!卑职这就去准备贺礼!”
句誕哈哈大笑,拉着柳寒的手走到公案边,拿起一本奏疏:“你看看,天降祥瑞,我皇上有福啊!”
柳寒打开奏疏,写得还不错,有些典故不懂,但透过字里行间,阿谀奉承之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这家伙怎么把奏疏送到钦差行营来了?”柳寒故意问道。
“顾大人不是兼任扬州刺史吗。”句誕笑眯眯的提醒道,柳寒这才想起,他几乎忘了这茬,不过,这县令的眼力.....
“不过呢,你也没说错,这陈县令是挺会钻营,”句誕说道:“湖杨县多数是山区,蛮夷杂居,穷山恶水,这地方,都是那些不得志的人去的,过去十年,六任县官,有三任主动挂冠而去,三任死在任上,被蛮人杀死的。”
句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柳寒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没办法,人家资格老,了解的东西多。
“现在这位陈挺,在那也干满三年了,是最近十年干得最久的县令,吏曹历次考评都不错,按照惯例,他该挪窝了,至少可以换个上等县。”
上等县和下等县的差别非常大,不说别的,就说薪水,也就是职分田的收入的差距就很大。
“这家伙知道顾大人去了彭湖郡,担心无人转呈,这才将奏疏送到咱们这来。”
要说句誕不精明吧,他压根没见过陈挺,却将他的心理分析分析得清清楚楚,柳寒不得不在心里暗骂老官僚,油滑老官僚。
俩人聊了几句,然后句誕问道:“这段时间你上那去了?我听说你快一个月没见人影。”
柳寒微微一笑:“有点事要办,耽误了。”
句誕眉头微皱,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含糊不已,可偏偏他还没法问。
柳寒是宫里的人,顾玮和句誕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搞不清柳寒是不是奉宫里的命令行事。
“事情解决了吗?”句誕好像挺关心,柳寒点头:“解决了,还有些收尾的事,不过,这不要紧,对了,大人巡视丹阳,情况如何?”
句誕也同样点头:“不错,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呵呵,这丹阳是陆家的根基,在那,陆家说句话,比我这钦差强多了,很顺利。”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倒是顾大人那让人担心。”
“顾大人足智多谋,卑职一点都不担心他。”柳寒笑呵呵的,句誕也忍不住乐了。
俩人说着并排坐下,下人送来茶水,柳寒觉着有些口渴,端起来喝了几口。
放下茶杯,柳寒问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这出来都一年多了。”
句誕摇头:“这个时候最好留在扬州,帝都可不平静,扬州,歌舞升平,多好,对了,听说老弟给紫烟姑娘赎身了。”
柳寒自嘲的笑了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这凡夫俗子。”
句誕大有深意的轻轻摇头,柳寒也不多说,忽然想起:“我这没有违反朝廷制度吧?”
“没有,绝对没有,美佳人配才子,那是一段佳话,哈哈,哈哈!”
句誕大笑不已。
正文 第878章 重返扬州(下)
两人轻松调侃了一会,句誕将话题引到关心的事上。
“老弟,你知道吗,豫州刺史吴缜被调任太学。”
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笑了笑:“这很正常,朝廷在扬州豫州和冀州推行新税制,吴缜不该强行抵制,还上疏反对,如此这般,朝廷焉能容他。”
“是这个理,”句誕点头:“这吴缜实在太倔了,这到太学正好合适。”
柳寒摇头:“我要在尚书台,这种人就该放归山林,而不是留在太学。”
“这是为何?”句誕很是纳闷,吴缜的名望很高,在士林中的影响很大,所以,尽管正面硬抗朝廷,朝廷也只能采取明升暗降的法子,而不是象盛怀那样,拉到刑场一刀砍了。
“太学也能上疏,他要鼓动起那帮太学生来,给你来个叩宫,事情更大条,到时候是杀还是抓,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将他放到某个书院,嗯,最好是离帝都远点,到荆州或巴州去。”
句誕听着不住点头,这话在理,皇上解除吴缜的职务,未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可这家伙到帝都,指不定搞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抓瞎的只能是皇上。
柳寒倒觉着皇上这次的手段圆滑了,比起以前,好多了,他的决心依旧没变,坚定推行新税制,谁挡路,踢开谁。
“唉,”句誕叹口气:“皇上也难啊,新税制虽然增加了朝廷岁入,可反对的人太多,特别是门阀世家。”
“那有什么,我看皇上的决心挺大的,应该不会有意外。”柳寒不以为然,为了新税制,杀了一个刺史,免了一个刺史,朝廷中枢还不知道被免了多少人。
句誕再度摇头,这柳寒倒底读书不多,对大晋了解太少,不知道这些门阀世家的力量。
“你知道太祖之誓吗?”句誕试探的问道。
柳寒点头:“知道,这是太祖元年之事,可过了八百年,燕家的江山已稳,而且,当今天下的情势已变,门阀世家还能翻天!”
看着柳寒不以为然的神情,句誕轻轻叹口气:“其实你不知道,当年太祖与众门阀代表对天盟誓后,众门阀并不相信燕家,所以,门阀代表定了个密约,监督燕家,若燕家背盟,他们有权力起兵废除皇帝。”
柳寒倒吸口凉气,这超过了他的认识,皇权天授,皇帝乃天之子,皇帝处置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受着便行。
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这他娘的,也太大胆了!
这太祖知道不知道?要知道,还不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给宰了。他忍不住将这个疑问拿来问句誕。
“这个不清楚,不过,以我判断,太祖是知道的。”句誕思索着说道,这是他家族传的秘密。
“那还不宰了。”柳寒更加纳闷。
“那有那么简单,”句誕摇头,柳寒随即明白,太祖真要杀了那些门阀,天下立刻动乱:“太祖雄才大略,心胸宽广,忍了。”
柳寒目瞪口呆,这就忍了,在前世的历史中,没有那个皇帝能忍这个,那怕将当初参加盟誓的门阀全杀了,也要将这些人镇压下去。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这帮家伙居然敢钳制皇帝,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
他的历史不算好,可也知道,自汉高祖刘邦开始,历代皇帝,建国之后,都要杀几个功臣,其中以明太祖朱元璋为最,将功臣几乎杀尽,以至于,燕王朱棣造反,朝中居然选不出一个合适的统帅。
可这位太祖皇帝,甚至可以说燕家子孙都忍下来了,这可...真真...真不可思议!!!
句誕看着柳寒目瞪口呆的样,忍不住摇头:“子民,你回大晋不久,对大晋了解不多,朝中之事,复杂着呢。”
“的确,难以置信。”柳寒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叹口气:“可,大晋立国八百年,这八百年前的事,再说了,这些年,无论先帝还是当今皇上,都处置了不少门阀世家,也没发生什么。”
句誕摇头:“那不一样。”
柳寒自然明白这个不一样是什么,以往那些没有触及门阀士族的根本利益,或者说,在经过八百年后,一些门阀士族已经深深的依赖大晋,不愿铤而走险。
“给你说这个,...”句誕迟疑下,说道:“子民,你和王家的事,要小心,这王家是千年世家,与他们打下去,后果真不好说,能和,就和了吧。”
柳寒眉头紧皱,心里有些明白了,他淡淡的说:“不是我不想和,是王家那位老祖宗欺人太甚,我是不得不打,大人,是不是王泽找到您了?”
句誕微怔,迟疑下才点头:“不过,子民,见好就收吧,不要真闹到不可收拾,王家树大根深。”
柳寒想了想,他很想除掉王泽,一方面与王奋有约,另一方面这王泽威胁太大:“他们这次开的什么条件。”
“具体条件,你和王泽谈,这样吧,我把王泽约来,你们聊聊。”句誕说道。
柳寒不由将眉头皱起来,这句誕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连条件都不问,便来说和,转念一想,这也对,以句誕的圆滑,不会留下他倒底偏向那一边的印象。
“成!请大人安排吧。”柳寒也不拒绝,得罪君子好说,得罪句誕这样的小人,绝对不值得。
句誕面露微笑,似乎松了口气:“那好,我这就去通知王公子。”
柳寒起身:“那就拜托大人了,我就先告退了。”
柳寒心里清楚,碧潮宫主力被歼,剩下的恐怕就没几个人了,王泽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他不得不低头。
低头?
以王家的狂妄,恐怕没那么容易。
回到右边的军营,一队士兵正在厉岩指挥下训练,彭余看到他过来,快步跑过来。
“从今天开始,派人查一下扬州各个客栈旅舍,找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他的路引应该是帝都开的,操一口官话。”
彭余重复了一遍,转身要走,柳寒连忙叫住他,严厉的吩咐道:“记住,一定不能失礼,告诉弟兄们,谁要失礼了,我就以违反军令,砍了他。”
彭余心中凛然,柳寒从未以这样严厉的口气下命令,他大声重复道:“卑职明白,不得失礼,违令者,斩!”
柳寒点点头,他对部队的要求便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令高于一切,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在军营里走了一圈,他很快便发现当值的士兵有些懈怠,他眉头微皱,部队的新兵倒底是多了些,在西域,他便发现,扩兵是有讲究的,一般不能超过三成,否则便导致部队战斗力下降。
这次程甲一次就扩兵一倍,虽然训练了一年多,可没上过战场的兵,就是新兵。
“看来,该整顿下军纪了。”柳寒在心里嘀咕着,转身离开训练场。
剩下就没什么事,他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到工房里,两个书办正在处理公文,现在顾玮不在,有些公文便送到钦差行营来了,他们俩人便负责将送来的公文分类。
柳寒问了下最近的邸报,书办将邸报给他拿来,邸报,每三天送一次,通过驿站传递,最远的地方要走三个月。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看这些邸报,朝廷通报了不少事,出征塞外的军队已经回到并州,为防御吐蕃,朝廷将原凉州的军队调回凉州,豫州刺史吴缜调任太学,方达的部队调回凉州。
“朝廷对凉州有点刻薄。”
柳寒忍不住摇头,凉州缺兵缺粮缺饷,朝廷却只是调兵回去,而且方达原来就是凉州的部队,如此一来,凉州实际压根没增兵。
接下来,好几封都是弹劾奏疏摘要,柳寒一一看去,居然是冀州下面的几个郡守上疏弹劾刺史陈宣。
下级弹劾上司,这些家伙真敢作,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接下来,柳寒便觉着不对了,很多上疏,全是反对新税制,理由还是那些,什么祖制,与民争利,等等。
可上疏的人却大部分不是官,而是散布在各地的门阀家主,太祖定下的规矩,士族都有权力上疏。
柳寒快速翻看,他没看内容,就看是那的人,冀州的,河东的,荆州的,青州的,各地都有,但很奇怪,没有扬州的,不,扬州有几家小士族,而其他各州都是赫赫有名的士族门阀。
除了这些士族门阀家族,还有士林中人,各地有名的书院山长也都上疏,反对新税制。
“这阵势,前所未见!”
柳寒忍不住咋舌,如果不知道那密约,他还真拿这些当回事,只要皇帝的信心坚定,军权在握,这些压根就不是事。
自古以来,造反的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没听说过士绅造反的,这些家伙掀不起什么大浪。
可知道那份密约后,他的想法就不同了。
这是在向皇帝示威啊!
赤裸裸的威胁皇帝!
八百年过去了,这些士族门阀还坚守着那份密约?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同时上疏,背后一定有人在奔走串联,这个人是谁呢?
柳寒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王泽的身影。
王家的那位老祖宗?
正文 第841章 龙门学派(上)
看着堆满书案的奏疏,皇帝很是无奈,心里满是委屈,所有这些奏疏都是奏请暂停新税制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了天下,每天睡三更起五更,宵衣旰食,登基以来,没有选过美女,没有沉迷酒色,就想让天下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大晋江山更稳固,可为何这些人就要反对呢。
堆成小山般的奏疏,每篇奏疏都站着一个人,他们或是士族首领,或是书院山长,士林领袖,他们站在他面前,愤怒声讨。
看着皇帝愤怒的样,黄公公心中叹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沉默的站在边上。
张猛拿起一封奏疏略微翻看便放下,转身对皇帝说:“陛下,这种情况,咱们已经预料到了,陛下不用生气。”
“朕,不生气,朕,是伤心。”皇帝低沉的说道:“朕不明白,要怎样才能让天下人明白朕的心。”
“公道自在人心,”张猛提高声量,毫不畏缩道:“只要我们坚持,天下人自然明白陛下的心!”
“朕每日所食不过两菜一汤,所费不到二两银子,朕数次裁撤宫中用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祖宗留下的江山!”皇帝越说越快,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朕,可以什么都不动,由着他们,可百姓怎么办!祖宗留下的江山怎么办!”
张猛深深叹口气,黄公公低头不语,薛泌和延平郡王都沉默不语,皇帝很伤心,薛泌上前一步。
“陛下,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为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得。”
皇帝发泄了一阵,然后颓然的坐下,薛泌继续说道:“臣以为,这些人不是不知道陛下的决心和天下的现状,不过,陛下,臣以为,不能放任这些人胡言乱语,顾玮在扬州书院与人辩难,咱们也该这样,过段时间便是秋品了,臣以为这次秋品,是个机会,将陛下的心愿决心,向天下人讲明。”
张猛点头:“薛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人选不好找!”这人选的确不好找,首先,这人要支持新税制,其次,这人还必须在士林有名望,最后,这人还必须擅长辩难。
能满足这三点的人,寥寥无几,本来张猛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在士林名望较低,而且,皇上还不放心。
剩下的,就是顾玮了,可惜,顾玮远在扬州。
御书房里面陷入沉默中,皇帝站在窗前,背手看着窗外,秋风渐起,草木凋谢。
自从登基以来,国事繁杂,随着塞外大军凯旋,最大的威胁消除了,原以为可以顺利推行新税制。
新税制,在他为太子时,便有这个想法,可惜刚刚露出点苗头便被先帝辣手镇压,现在,他终于坐上了那把椅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制定并推行政策。
祖宗留下的江山,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臣肯定不行,”薛泌先把自己摘出去,当然,无论皇帝还是张猛都不会将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
“臣举荐延平郡王。”
延平郡王一愣,很是意外的看着他,皇帝和张猛也有些意外,延平郡王名望虽然不错,可真论才学,绝对不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山长或太学教习的对手。
“皇上,不是臣不想,臣实在没把握....”延平郡王为难之极,心中对薛泌暗骂不已。
薛泌笑眯眯的说:“我听说王爷常在府中与士子宴饮,王爷可以在宴饮中多说说新税制的好,此外,秋品在即,士子多参加聚会,可在聚会中多讨论新税制的好处,我相信,新税制一定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薛泌说得不清楚,但意思很清楚,张猛不由点头,觉着这薛泌并非无能之人,以往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还有一条,”薛泌又建议道:“蓬丞相掌握六曹,可多留意支持新税制的士子,今后,征辟官员,当以支持新税制者为先。”
张猛再度点头:“此言有理,陛下,这次可对六曹开刀,凡反对新税制者,可开缺,征辟的新人,当以其对新税制的态度而定。”
延平郡王连忙劝阻:“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陛下,此策风险太大,朝廷当有广纳百川之胸怀,万不可偏一一隅!”
皇帝盯着他,眼中在冒火。
薛泌心中大笑,按照老黄提供的策略,他要努力提高在尚书台的地位,以备将来尚书台改组,潘链将离开尚书台,左辰也可能,秋云可能要去掌控太尉府,而蓬柱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他无法与之争,所以,他的对手主要是延平郡王。
“王爷此言差矣,”薛泌正色道:“新税制乃国策,不支持新税制便是反对朝廷,这样的人进入朝廷,对推行新税制,只能是掣肘,朝廷不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延平郡王心知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陛下,反对新税制的大臣在朝廷和地方都不少,总不能全罢了吧。”
没等皇帝开口,薛泌已经摇头:“已经入职的官们,咱们可以慢慢换,但新官,就要严格了。”
“此言有理,”皇帝不想听他们争论了,断然道:“薛泌说得对,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仗着家世入朝的世家子,当少用。”
这话说得容易,实际操作非常困难,入朝为官,多为征辟,而征辟需要通过品鉴,世家掌控了品鉴,也就掌控入仕之道。
皇帝看着延平郡王,语气坚定:“做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哼,我就不信,走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
出了御书房,延平郡王冲着薛泌直埋怨:“我说薛大人,你干嘛把我推出来,那些老古板,会听我的!你太高看我了。”
薛泌摇头:“王爷,你干嘛要与那些老古板论长短,你就隔三岔五弄个什么诗会辩难什么的,找些年青士子,与他们说说,不就行了。”
“你,..”延平郡王气急而笑,忽然觉着这好像是个法子,至少可以在皇上那有交代,现在是秋品时期,各地士子群集帝都,各种文会不断,有名望的士子一天要赶好几个场,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
秋品比春品更盛大,参加的人更多,毕竟帝都这样大,春天赶到帝都,边远地方就要从冬天开始动身,而且,冬天寒冷,路上行程很不方便。
而秋品则不一样,夏天出发,秋天到帝都,水路陆路都很方便。
看着思索的延平郡王,薛泌一笑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
到尚书台转了一圈,尚书台的人最近有些少,左辰生病了,在府里养病,秋云曹晃和潘冀奉命去并州劳军,尚书台就剩下潘链和薛泌延平郡王。
潘链已经注意到,皇帝最近对他很疏远,已经半个多月没召他到御书房奏对,一些命令也绕过尚书台,直接下给丞相府和太尉府。
对这种状况,潘链也没想就立刻改变,他知道原因在那,可他不能退,而且还必须站在皇帝的对面。
“那些奏疏,皇上怎么说的?”潘链问道。
“留中。”薛泌笑眯眯的答道,随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坐下,书案上有几本奏疏等着他处理。
留中,潘链已经估计到这个结果,他轻轻叹口气:“皇上太急了,这圣人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几千年下来的事,能那样容易推翻吗!”
“太师所虑甚是,”潘链点头:“可有些事可以不急,有些事就该急了,太师,朝廷财政紧张,如果再不改善,真要有事了,那可怎么办?”
“没有新税制,先帝一样将鲜卑人打出去了,那时候,需要的军费更多,可朝廷不一样运转自如。”潘链反问道。
薛泌无言以对,反击鲜卑的战争,大晋半个北方糜烂,全靠江南荆州蜀州支撑,少了北方,特别是冀州,朝廷的岁入少了三成。
“话不能这么说,”延平郡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听到潘链的话,反驳道:“先帝那时加征了平虏税,每亩地加征二两银子,另外,还加征了盐税,每石盐加征五两,另外,豫州和江南的门阀都乐捐,每年都捐,此外,冀州并州各地门阀还组织了义兵,义兵总人数高达十万,这些人并不要军饷。”
当年,义兵发挥大作用,这些义兵多是冀州并州本地人,他们出于保护家乡的目的,作战英勇,甚至超过了正规军。
“王爷说的是,”潘链叹口气:“可那是国家有事时的应急之策,先帝后来不也免那些加征的税,与民休息。”
薛泌没理会他说什么,在他看来,潘链在尚书台的时间屈指可数,到时就算太后出面,也无法挽回。
不过,这老小子这几年捞了不少银子,不算亏了。
几本奏疏都不算复杂,薛泌想了想便作了批注,然后放在一边。起身走了一圈,看看潘链书案上的奏疏,还有小山一样高,这倒不是潘链勤劳,而是不想分太多给他们俩,毕竟多批一封,就多一分发言权。
“老太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薛泌笑呵呵的说道,潘链没说什么便点头。
薛泌又冲延平郡王招呼声,然后便出了尚书台,逍遥的出了宫门。
护卫递给他一封请帖,薛泌打开看,却是静仁公主邀请他赴宴的请帖。
略微想想,便吩咐车夫上静仁公主府。
正文 第842章 龙门学派(中)
薛泌到得比较晚,小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有男有女,以男的居多,多数一袭长衫,少数千奇百怪,女的则一律宫装,穿着正式。
大晋不禁男女来往,即便这种场合,女人也可以出席。
但开宴后,女人还是单独一席,而男人们则坐在小溪边,边喝酒边欣赏歌舞。
薛泌注意看了下,参加宴会的士子很多都不认识,连最近听说的几个士子都没有来。
静仁公主的酒宴难不成降级了?
最近参加秋品的士子中,名气最大的几个是,来自冀州的耿灏王信,后者是冀州王家的旁支;来自雍州的龚纳,来自豫州的池翔,来自荆州的蒯鹏,这几个人在最近的一连串文会中大放异彩,虽然还比不上柳寒的三篇那样震动天地,可比起去年来,已经足够令人联想翩翩。
薛泌的地位很高,自然排在靠近主位的区域,但不是最靠近主位的,最靠近的是龙门书院的山长步鸾步回风,另一边则是名士巨木先生。
这让薛泌有些纳闷,步鸾步回风是少有的支持新税制的书院山长,而巨木先生在扬州辩难之后,开始转变态度,对新税制多有赞赏之词,不再象以前那样,全盘反对。
最后一抹琴音散去,舞姬施礼退下,侍女们奉上新的菜肴和美酒,静仁公主拍拍手,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今年秋品,涌现了不少青年才俊,此乃我大晋之幸,”静仁公主今天的妆容很漂亮,看着很精神,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几句漂亮的开场话后,静仁公主语气一转,说道:“朝廷颁布新税制以来,朝野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褒贬不一,诸位说说,这新税制,究竟有那些好?那些不好?对天下是不是有利?”
说到这里,静仁公主转头看着薛泌,含笑问道:“薛大人,你是尚书台大臣,你是怎么看的?”
薛泌没想到静仁公主第一个便找上他,在心里苦笑下,便叹口气:“反对新税制的人不少,理由大体是违背祖制,与民争利,可要我说呢,新税制确实突破了祖制,太祖定下的士族不纳税,但从朝廷来看,新税制的确增加了朝廷岁入,度支曹估计,今年的岁入比往年要增加两成,这还只是在扬州推行新税制的结果。”
“豫州和冀州不也在推行新税制吗?”静仁公主问道。
“豫州冀州的新税制今年还没执行新税制,要明年春税才执行。”薛泌解释道。
静仁公主点点头,她和薛泌这一问一答,算是给这场讨论开题了,接下来便是士子们的表演了。
“晚生,河东士子方鸽方振眉,在晚生看来,新税制利国利民,反对新税制的都是些僵化的老朽,新税制的核心并不出奇,对普通百姓而言,新税制的税率还有所下降,这对普通百姓是有利的,唯一的便是士族皇族要交税,这才是他们反对的根源!”
薛泌看着那年青的士子,这方鸽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来自河东,河东没有方姓的门阀。
“你是杨县方家的人吗?”薛泌问道,杨县方家是小士族,家道衰落已经数百年了,不过既然是士族,依旧留在朝廷的士籍中。
“回大人,不是,晚生是东庚人,乃庶族出身。”方鸽的气势略微有点衰,几千年下来,士族的威势,依旧让他难以直面。
“英雄不问出处,你有这样的见解,可见学识不凡。”静仁公主笑眯眯的给他打气,方鸽气势再涨。
静仁公主的暗示太明显,立刻有士子起身反对,大晋的士子可不管你什么公主,心中不爽,便立刻要发泄出来。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一个穿着彩衣的年青士子起身抱拳:“我看方兄也不过尔尔,见识不凡,晚生认为还差点。”
这士子带着股傲气,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没介绍,便径直断言:“天下的稳定,在礼,何为礼,上下尊卑,各自有序,新税制看上去为朝廷增加了岁入,可却是以破坏大道之礼为代价,导致上下混淆,尊卑混乱,朝廷为了此等蝇头小利,坏了天下根本大道,此乃乱天下之举!”
“不然!”还没等静仁公主开口,从方鸽身边便站起来个修长身姿,这士子上前两步,冲静仁公主和巨木先生步鸾施礼:“晚生并州陈蒙陈明泽,见过公主,见过巨木先生,见过步山长。”
然后才转身看着那士子,大声说道:“何为礼,天道为礼,人道为礼;先圣以之制典定法,而不管法如何定,法都随时间变化,自道典问世以来,先贤已经变法无数次,今天的新税制不过是再一次变法....”
薛泌的脸都变了,变法是个非常禁忌的话题,前朝大周变过法,再前朝也变过法,结果无不是天下分崩离析,故而后世再无人谈变法,今儿朝廷也不过以新税制为名,行变法之实,为什么?就是变法的名声太坏!
这位陈蒙却直挺挺,毫无顾忌的拿到宴会上来说,这可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若换以前的他,恐怕也如此毫无顾忌。
当官当久了,就变得战战兢兢,胆子愈发小了。
陈蒙一通长篇大论,可套上了变法之名,连静仁公主都不敢轻易表态支持。
“新税制并非变法,”薛泌连忙将他的势头摁下来,正色道:“太祖定下的规矩,不能变,太祖定了,士族不纳税,朝廷也遵循这条祖制,只是当年太祖定的士族可以占有多少土地,多出的部分,征收少许税收,这不是变法,而是尊崇祖制!”
陈蒙愣住了,薛泌乃尚书台大臣,他的话有一定的权威,陈蒙皱眉看着薛泌,后者的权威还不足以压制他。
“晚生不赞成大人所言,这不过是掩耳盗铃,”陈蒙微微摇头,毫不客气的驳斥道:“士族占有天下最多的土地,却不纳税,朝廷税赋全压在小民身上,小民不堪重负,只能将土地卖给士族,士族的土地愈发广阔,小民则愈加贫苦,而朝廷税收则愈加少,此等制度,如何不改!”
陈蒙的态度咄咄逼人,薛泌则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摸去酒迹,然后才说:“说得不错,顾玮顾大人在扬州辩难时便提起过,”说到这里,冲巨木先生微微示意,巨木先生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薛泌接着说:“不过,士族不纳税乃祖制,朝廷并没有打算改变,只是做点调整,太祖制诰中定了,士族可拥有的土地有多少,这些土地是不纳税的,超出的部分才纳税。”
薛泌极力否认变法之说,陈蒙听着便直摇头,薛泌的话音刚落,在另一个角落起来一个士子,灯光下,薛泌没看清他的相貌。
“薛大人此言无疑掩耳盗铃,”士子的声音有些懒散,待他走过来,薛泌才认出,此人乃河东落家之人,名叫落淼,字修齐。
这人是落家旁支,在帝都也小有才名,经常跟着鲁璠他们混,沾染了些狷狂。
“士族不纳税,乃太祖定下,太祖并没有规定士族有多少土地就要纳税,太祖二十二年,车骑将军隋修,占地八百顷,远超其封地,太祖依旧没有让其纳税,就是明证!”
“落公子所言甚是,”静仁公主打断众人的辩难,含笑说道:“不过,变法还是非变法,各有看法,但新税制对朝廷是否有利,如果废除新税制,能否有其他办法,改善朝廷岁入?”
此言一出,无人作答,静仁公主扭头问巨木先生和步鸾,巨木先生叹口气:“新税制虽然有违祖制,但目前的确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改善朝廷岁入。”
步鸾却淡淡的说:“变法也好,改制也好,要看是不是对天下有利,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若有利,改之又何妨。”
“山长此言,过于功利。”落淼毫不客气,功利之说,为当下风气所不容,被称为小人之学。
“功利之说,道典亦有,”步鸾毫不客气的说道,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太祖之时,天下初定,人口稀少,土地广阔,百姓有足够的土地,可现在,大晋安定了八百年,人口众多,已经百倍于太祖时期;
另一面,朝廷用度呢,太祖时期,官少,宗室也少,朝廷每年的开支不过数百万两,现在,十倍不止。
当今天下,困顿不堪,朝廷艰难维持,百姓嗷嗷待哺,长此下去,天下必乱。
如此困境下,皇上断然推出新税制,此乃利国利民之举,于天下大善,于百姓大善!”
步鸾还没说完,便举坐震惊,连薛泌都没想到,步鸾居然如此推崇新税制。
步鸾乃龙门书院的山长,这龙门书院不是帝都三大书院之一,但龙门书院在帝都众多书院中的地位很微妙。
这龙门书院的历史很悠久,是帝都历史最悠久的书院,在大周时期便创建了,第一任山长乃名满天下的名士单周担任,而单周此人担任过近二十年大周丞相,大周国势在他手上,达到鼎盛。
可随后单周便急流勇退,但也没有退隐灵泉,而是在龙门隐居,著书立说,有不少士子前去拜访求学,他来者不拒,门下弟子最多时,有近千人。
当时单周提出的“务实而不务虚”的学说,指出“存在即天理”,此学说在大周曾经盛行一时。
但单周之学受到大周另一名士董烯创建的道典派发生激烈冲突,董烯也是大名士,他在邙山讲学,门下弟子同样众多。
以士林名气而言,俩人相差无几,但单周担任过二十年大周丞相,当时单周弟子遍布朝廷,单周创建的龙门学说主导了朝政。
龙门学派在大周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变法,但几年后,变法遭到猛烈反扑,整个士族和士林分裂了,双方在朝廷,在士林都针锋相对,大周在争论中衰落,直至灭亡,被大晋取代。
大晋立朝后,龙门学说渐渐衰落,仅存的代表便是龙门书院,龙门学说虽未被归入异端邪说,但弟子在士林朝廷中,隐隐受到排挤。
可即便如此,龙门书院每年依旧有人前去求学,每过十来年,便会出几个优秀弟子,在军事或商业上展现出非凡才干。
顺便说一句,龙门学派是整个天下唯一不排斥经商的学派。
薛泌不学无术,只知道这位步鸾山长在士林中颇不受重视,与其他士林中人格格不入,所以,看到步鸾那刻,他便有些奇怪,这静仁公主怎么将这位请来了。
正文 第843章 龙门学派(下)
步鸾似乎还没尽兴,接着说道:“如此利国利民之举却遭到士族和士林反对,我想不明白,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不过士族为了自己的权益,他们口口声声为天下为百姓,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利,都是一帮男盗女娼之徒!”
薛泌吓了一跳,这话将所有士族骂进去了,薛泌没有生气,只是觉着这位老先生未免太激烈。
“山长此言,恕晚辈不敢苟同,”薛泌将身位摆得很低,他还牢记着要礼贤下士,更何况这是步山长:“反对新税制的不但有士族也有不少庶族出身的官员和士子,若照山长之说,他们又是为何呢?”
步鸾轻蔑的看了薛泌一眼:“他们不过是读书读傻了,要么便是被吓倒了。”
薛泌再度摇头:“不然,山长可知,我大晋祖制八百年,经历无数艰难,但天下却安如泰山,这说明,我太祖定下的祖制是有效的。”
“不然!”步鸾坚定摇头:“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可实际上,从文宗武宗开始,我大晋便在缓缓变革,文宗时,平民可变庶族,这是一大变革,武宗时,以军功封爵,对盐铁实行官营,这些都是违背太祖定下的规矩,所以,变法,文宗和武宗便开始了,即便先帝,也对太祖的规矩作了变革,比如,允许门阀私兵增加到一千人,以往太祖定下的只有三百人。”
薛泌很无奈,论辩才,他自知不如步鸾,只好求助的看着巨木先生。
巨木先生压根没看他,自己倒酒喝着,倒是那落淼,不服气的反驳道:“山长此言差矣,文宗武宗虽然对太祖之制作了些调整,却没有动摇太祖定下的燕家与士族共天下的基本国策,历代变革,都没有动摇这个国策,而新税制,对士族收税,动摇这个基本国策!”
太祖之誓,天下皆知。
燕家与士族共天下!
皇族免税,士族也同样免税,皇族的孩子一出生便有爵位,士族也一样。
静仁公主笑眯眯的看着,这时忍不住插话道:“按照新税制,哀家也要交税的。”
静仁公主的意思很明显,皇族都交税了,士族自然也该交税,这不违背燕家与士族共天下的承诺。
“对啊,我也要交税!”薛泌也笑道,落淼一时语塞。
这时,巨木先生才沉稳的说:“步山长未免激动了,新税制究竟是好,还是有问题,当先推行之后再看,皇上的步子稍微大了点,着急了,施政当缓,缓则圆。”
很显然,巨木先生是赞成新税制的,但认为新税制的推行速度太快,认为应当再慢点。
薛泌却敏锐的感觉到巨木先生在担心什么,为此他很忧虑。
可他倒底在忧虑什么呢?
薛泌想了想没有追问,象巨木先生这样的人,他要不想说,不管是谁都难以让他开口。
巨木先生说话之后,反对新税制的士子似乎受到鼓舞,发言踊跃起来,薛泌静静的听着,他没有出言反驳,反倒是步鸾和陈蒙大力为新税制辩解,而静仁公主则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
“天下财富有限,朝廷多了,百姓就少了,朝廷此举,无疑是从百姓身上搜刮!”
“朝廷征一分税,下面的就敢征三分,长此以往,百姓岂不更加困顿!”
“乱天下者,必张猛顾玮!朝廷当诛此二贼,以安天下民心!”
“胡说!张大人顾大人乃朝廷柱石,要诛杀,也当先斩了你!”
陈蒙大怒,指着一个士子大骂不休。
薛泌发现,支持新税制的士子还不少,至少这个宴会上不少,陈蒙发怒之后,又有几个来自荆州和雍州的士子站起来支持新税制。
双方吵成一团,连砍人的话都说出来了,眼看着局面要失控,静仁公主连忙拍拍手。
“诸位,诸位,”静仁公主大声叫道,主人家开口了,士子们这才发现失礼,纷纷向她行礼致歉。
“大家都别太激动了,”静仁公主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弯成半月,散发着迷人的韵味:“我给大家弹一曲,不过,小女子琴技勉强,还请诸位见谅。”
“公主说的哪里话,能听公主弹琴,今日我等不虚此行。”落淼大喜,佯装惶恐,静仁公主的琴技在帝都同样小有名气,不过,敝帚自珍,宴请不少,可真正听她弹过的不多。
士子们连忙回到座位,正襟危坐,静仁公主吩咐侍女拿来瑶琴,焚香沐手,然后开始弹琴。
优雅的琴音传来,众人的情绪慢慢平复,薛泌听着不由点头,这静仁公主的琴技还真名不虚传,虽然比不上青衿这样的高手,但总体还是不差,特别是意境,表达得非常好。
但这与琴技无光,今天赴宴的士子除了大饱口福外,还大饱耳福,今天出去后,便可以好好炫耀吹嘘下。
静仁公主端坐没动,似乎还沉浸在琴中,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抬头时已是满面春风。
“今年秋品很热闹,涌现了不少俊杰,可说实话,自从柳寒柳大家三篇震帝都后,还没有涌现出几篇值得一看的好诗篇,不知今年有那位俊杰可以给步山长和巨木先生展示下他的大作?”
宴会从现在开始,转向正常情况,薛泌听了几个士子宣读他们的诗文,以他的才学自然看不出什么,但根据巨木先生和步山长的反应看,这几个的诗文也不怎么样,倒是陈蒙宣读了一篇他的《集草亭赋》,颇得步鸾的欣赏。
步鸾顺势邀请他到龙门书院,可陈蒙却说要到扬州去看看,从扬州回来再到龙门书院拜访。
这陈蒙还是心高气傲,薛泌在心中笑了笑,不过,他倒是觉着这陈蒙可用,只是不知他在秋品中能得个什么品鉴。
接下来两天,薛泌又参加了两场诗会,对诗文,他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装出来有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人。
几场诗会,都是比较中立的大臣举办,参加诗会的士子众多,就象静仁公主府的聚会那样,士子们对新税制的态度分歧很大,总的来说,支持者大大少于反对者。
在此期间,延平郡王也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城外的庄园举行文会,而且还特地邀请薛泌参加。
慢慢的,薛泌发现一个现象,支持新税制的士子大都出身庶族或平民,而反对新税制的则大部分是士族。
那个陈蒙也参加延平郡王府的文会,几天不见,他变得更加激进,宣称应当废除士族特权,在文会上引起激烈争论。
“这家伙太激进了。”薛泌忍不住摇头,延平郡王微微点头,这陈蒙太激进,因而变得比较危险。
陈蒙站在桂花树下,正与另一个士子激烈辩论,不过,双方的态度还好。
“今年秋品,势必很激烈。”延平郡王丝毫没有举办文会的兴奋和快乐,反倒是一脸萧瑟,目光有些茫然。
薛泌点头同意,这些天,他派人打听了,各种文会都上,新税制都是重要话题,帝都已经有士子在散发文帖,檄讨新税制。
延平郡王忧心忡忡:“要出事!要出事!”
薛泌淡淡的笑了笑:“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显然,俩人都意识到,帝都城内暗潮汹涌,有人在推波助澜,俩人说着,下面的人进来递上拜帖。
“哟,这位老兄也来了。”延平郡王随手将拜帖递给薛泌,薛泌一看,忍不住皱眉,拜帖上写的是王奋。
“柳大家走后,这位王家三公子变得活跃了。”薛泌嘲讽的将拜帖交给延平郡王:“你还请了他的?”
延平郡王摇头,如果是请了的,就不会有拜帖,下人会将王奋直接引到后院。
延平郡王眉头拧成一团,不知道为何王奋会突然到来,这让他有些不安。
王奋依旧那样潇洒,风度翩翩,他一出现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士子的目光。
“王家的人物,端的不凡。”薛泌看着忍不住妒忌的调侃道。
延平郡王淡淡一笑,向前数步,抱拳道:“小王疏漏,早知道三公子有时间,就该请三公子。”
“冒昧前来,王爷不怪罪就好,”王奋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延平郡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突然变得有规矩了,我可知道,你是最讨厌这些俗规旧习,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为是薛泌薛大人。”
延平郡王向王奋介绍了几个请来的主要客人,今天参与酒会的有好几个朝廷高官,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刚刚到帝都的前豫州刺史吴宓。
吴宓五十多岁,刚从豫州刺史任上调任太学,本来应该早点到,可半道上病了一场。
吴宓对王奋很热情,拉着王奋不住说着什么。薛泌没有往上凑,他与几个小官在一块闲聊,文会已经快到尾声了,士子们的大作已经交上来了,包括巨木先生在内的几个名士正在品鉴。
今天的题目有三个,其中一个是策论,就是对新税制,以道典的一句话“时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展开论述。
另外两个题目则是诗词和歌赋,两者都以塞外大捷为题,王师凯旋,普天同庆,这次秋品自然要大肆宣传,也是颂扬君威。
延平郡王过来了,几个小官连忙避开,薛泌看延平郡王的神情有些阴沉,便问道:“怎么啦?”
“情况不太对,有人在商议叩宫上疏!”
薛泌一愣,上次叩宫上疏,魏典被罢黜,几十个官被逐,朝中一时再无人敢如此,现在,居然有人在谋划叩宫上疏!!!
而且还是在延平郡王的酒宴上!!!
要是皇上知道了,....,难怪延平郡王脸色如此难看。
抬眼看了看,薛泌低声问道:“都是那些人?”
延平郡王看着花丛中的士子,刚才他转悠了一圈,那些士子并没有回避他,在这些年青的士子眼中,回避这样的没懦弱的事,压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正文 第844章 叩宫(上)
看着延平郡王阴沉的脸,薛泌心中暗笑,这锅背得,他叹口气,看着人群中的陈蒙:“这人怎么也请来了?”
“他啊,”延平郡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人群中的陈蒙,他正与人慷慨陈词,便叹口气:“他最近参加了几次文会,颇有几分文名,蓬丞相很欣赏他,打算在秋品之后征辟。”
薛泌微微一惊,随即又理解了,连陈蒙这样旗帜鲜明支持新税制的人,如果都得不到重用,那谁还敢支持新税制。
其实,陈蒙说得不错,新税制就是一场变法!
但皇帝和朝廷都不敢轻易承认,并大张旗鼓的推行。
但,陈蒙太危险,要与他保持距离。
“听说渤海郡和魏郡的上计都被驳回了。”薛泌低声说道。
每年的上计都是朝廷最重要的事,统计各地税赋,考核各级官员政绩,这个事都是由丞相府负责主持,度支曹负责协助。
每年的上计都要持续数月,丞相府的属员和度支曹的官员要与地方带来的帐目,一笔一笔核算,只要有一处不符,都要打回重算,故而非常繁琐,持续时间很长。
这次上计从一开始便非常不平常,审核十分严格,特别是冀州,每个县的帐目都是严格审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县的顺利通过。
延平郡王这段时间特别忙,一天在尚书台,一天在丞相府,有时候还要两头跑。
“唉,”延平郡王苦涩的叹口气:“蓬丞相办事认真....”
薛泌听懂了,这不是在说办事认真,而是在抱怨刻意刁难。
“蓬大人首次主持上计,认真是难免,怕出错嘛。”薛泌安慰道,心里却笑开了,蓬柱是朝中大臣中被攻击最多的,这次掌握了上计,还不狠狠的报复,只是苦了那些跋山涉水的小吏。
延平郡王却是另有想法,他认为蓬柱这是在配合陈宣。陈宣在冀州推行新税制,阻力重重,几乎就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全州十六郡国,被他弹劾的郡守国相总共有十一个,但却连一个都罢不了,冀州官员士族齐心合力与他斗,最悲惨的时候,州府衙门里只有六个属吏,征辟的士子无一人应征,要不是他师门支援,连属员都不够。
对于冀州的情况,朝廷心知肚明,若按照皇帝和蓬柱的意思,将冀州的官员彻底换一遍,也必须保证新税制在冀州的成功。
冀州是天下最大的一个州,也是大晋粮仓之一,士族力量十分强大,千年世家便有十来个,所有郡国都掌控在士族手中,故而陈宣在冀州举步维艰。
蓬柱在上计上找茬,目的就是去敲山震虎,让陈宣的日子好过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要出事的感觉在延平郡王心中更加强烈。
王奋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很随意的走到延平郡王和薛泌面前,这种随意又平添了三分潇洒。
“王爷,薛大人,”王奋微笑着开口:“刚才我去看了看,咱们大晋青年才俊众多,真是天佑我大晋啊!”
延平郡王也笑呵呵的点头:“是啊,从先帝到当今,近二十年休养生息,到今天,自然当百花盛开!”
薛泌同样笑眯眯的,但他没有开口,保持低调是他最好举措,这几年,先是中书监,后到尚书台,他的眼界越来越宽,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就越来越明了。
王奋和延平郡王闲聊着,薛泌很快察觉俩人是有事要说,眼珠一转,便托辞告辞,摇摇摆摆的向正品鉴文章的老夫子那边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
薛泌刚走,延平郡王的脸色立刻阴下来,沉声问道。
“没事,今儿不是有文会吗,我不过是来参加文会的,”王奋依旧面带微笑,目光在士子中寻觅:“所以,就算朝中有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事。”
象延平郡王王奋这样的人,是不能随便上门聚会的,那样犯忌讳,也正因为这个,延平郡王才没有给他发请帖。
“你家老祖宗是不是又有什么命令,让不得不在冒险跑来?”延平郡王语带讽刺。
王奋没有丝毫在意,依旧面带春风,温文尔雅:“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如今不是已经在尚书台行走,还有什么不满的,不过,王爷,度支曹乃朝廷最重要的部门,虽说蓬丞相主持上计,可王爷完全撒手,恐怕也不对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延平郡王心中便一肚子火,上计,如此重要的事,蓬柱完全掌控,他的意见一点听不进去,他和蓬柱在皇上面前争了几次,皇上无条件支持蓬柱,让他灰心不已,干脆将上计丢给蓬柱,反正尚书台最近也缺人。
“蓬丞相才高九斗,容不得旁人,我不躲远点,还凑到跟前!”延平郡王淡淡的说道,随即又幸灾乐祸的笑道:“怎么,令尊扛不住了?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们,不要硬顶,不要硬顶,你们非不听,结果呢,我怀疑,蓬柱就是故意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王奋神态悠闲:“蓬柱的目的是拿下渤海郡和魏郡。”
渤海郡和魏郡,一个是冀州的政治中心,一个是冀州的经济中心,这两个郡国的太守都是王家的门生。
这两个郡是王家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有潘链在,令尊还担心什么!”延平郡王淡淡的说。
“王爷,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王奋有些无奈,延平郡王与王家的关系并不是在这两年才开始,实际上早就开始了,还在延平郡王父亲在世时,两家便在暗地里开始往来。
延平郡王没有反驳,他父亲过世早,自己又没有封地,父亲留下的就只有一个封爵和人际关系,这些年,他在小心翼翼,好容易才在王家的暗中协助下,收获了不小的名声,可以这样说,正是在王家的协助下,他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否则他也不会暗中配合王家,数次暗算柳寒。
王奋瞟了延平郡王一眼,心里清楚,延平郡王最近对他们很是不满,原因很简单,他的数次建议,老祖宗都没采纳。
首先,便是在柳寒的问题上,延平郡王认为应当与柳寒讲和,柳寒修为很高,江湖上少有的上品宗师,他掌控漕运,这里面除了有银子的关系,更主要的是,有宫里的意思,柳寒压根不可能退,双方只能硬打下去,否则,柳寒死得更快!
其次便是这次在冀州推行新税制,延平郡王依旧主张暂避锋芒,皇上的决心很大,硬顶不是办法。
这两条,老祖宗都没采纳,结果导致现在的困难,也难怪他不满。
“老祖宗有老祖宗的想法,咱们照做就行。”王奋低声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自寻死路。”延平郡王皱眉说道,这个王奋王三公子,原来觉着乃俊才,可现在觉着也不过尔尔,简直是他家老祖宗的传声筒。
王奋在心里苦笑不已,他何尝不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背地里,他给老祖宗无数次谏言,可老祖宗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坚持,半点不肯妥协,他只能照办。
他也不敢玩什么将在外的把戏,这关系到家主的争夺,老祖宗年岁已高,下一个家主是谁,是王家最重要的事。
“抱怨的话就别说了,”王奋收敛笑容,低声提醒:“上计不能完全交给蓬柱,就算有皇帝的支持,你是度支曹尚书,皇上不可能完全不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延平郡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可清楚,我可是支持新税制的。”
王奋只能苦笑,动延平郡王这枚棋子,本不是老祖宗的意思,但他觉着要保住魏郡和渤海郡,只能用延平郡王对蓬柱实行钳制。
这个想法,他依旧不敢擅自行动,上报老祖宗,老祖宗让他与延平郡王商议,不可强迫王爷。
“王爷,别说气话,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求让王爷出面。”王奋叹口气:“你也知道,我们损失了不少人,丞相的属官就被罢了三个,御史台的御史被罢免了六个。”
延平郡王当然清楚,皇上和蓬柱联手,以高压之势控制言论,六曹官员,御史台的御史,还有朝廷其他部门,凡是反对新税制的,只要被抓住辫子,立刻罢官。
被罢免的官员,蓬柱会很快从支持新税制的小官中提拔,小官呢,则征辟支持新税制的士子。
蓬柱的举动迅速在朝中聚集了一帮支持新税制的大小官员,在各种场合为新税制摇旗呐喊。
“王爷不用与蓬柱硬顶,只需稍微掣肘下就行,以王爷的才干,这应该不难。”
王奋的建议让延平郡王稍稍松口气,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同为尚书台大臣,但也要分轻重,这么多尚书台大臣中,自己的份量恐怕是最轻的。
看着吴宓,延平郡王眼珠一转:“这吴宓到帝都来了,这老家伙是个闲不住的,我估计要上疏的,到时候,他的奏本传出去,...”
王奋眼前一亮,立时明白:“放心,蓬柱倒行逆施,早就引起不满了,到时候,你就瞧热闹吧。”
王奋又说了几句,然后便迈着轻悠悠的步子走到几个士子中间。
延平郡王转身走向巨木先生,今天的品鉴由巨木先生主持。
“老夫就要上疏,新税制就是乱国之策,不罢了新税制,老夫绝不罢休!”
还没到花厅里,便听见吴宓在里面大声宣布,神情庄重严肃!
延平郡王在心里一笑。
正文 第845章 叩宫(中)
吴宓说到做到,第三天,延平郡王便在尚书台看到他的奏疏《奏罢新税制逐佞臣疏》。
“...大晋立朝八百年,太祖定策,历代尊崇,太宗文宗,内休民力,外和诸番,仁宗孝宗,在位虽短,盛世依旧,继而武宗驱逐大漠,大晋威震四海,今陛下以暂时的困难,昧于小人蛊惑,弃八百年之国策,此等行为,非人君该为,臣受国恩深重,不得不为陛下明言,...”
潘链抑扬顿挫的念着,延平郡王和薛泌俩人神情均是无奈,这吴宓是真敢写,这不是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乃小人。
“.....天下事,有利未尝无害,使此事行而无害,害而与利相半,即不半而究竟无甚大患。臣奉公之念,亦自信不下于人,亦安敢不首先竭蹶以福圣怀?顾臣私忧过计,殊有见其大不可者,请直吐于君父之前。
圣人有言,治国首在理财,而理财尤宜厚下。何者?盖下者,财之所由出也。.....”
薛泌微微摇头,这吴宓自己不怕死,长篇大论,将大晋历代皇帝的治国之策与当今皇帝的政策作个比较,今儿指责皇帝因为眼前的困难,违背祖制,行功利之举,乃小人行径。
“唉!”
薛泌一声长叹,延平郡王冲他笑了笑,也跟着一声长叹,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皇帝的雷霆之怒!
大晋八百年,还没有那个臣子敢如此指责皇帝的!
这是在揭龙鳞!
“这吴宓是不要命了!”
薛泌不住摇头,将吴宓调任太学,皇帝明显有保全之意,可这老东西压根不领情,上这样一篇奏疏,那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延平郡王也重重的叹口气,潘链也点头:“吴宓这是死谏啊!”
薛泌和延平郡王同时点头,潘链迟疑下,手指在奏疏上轻轻敲击,半响才说:“咱们是不是要先商量个态度?”
“还商量个啥,”薛泌苦笑道:“这封奏疏,皇上要看了,这吴宓就得立刻下狱,咱们压根就没办法。”
“吴宓乃当世大家名士,若因此获罪,势必震动天下,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潘链的神情很是惋惜,也有一丝担忧。
“是啊。”延平郡王也担忧的叹息道:“现在正是秋品时节,这满城的士子,到时候,可别弄出什么事来。”
薛泌陡然一惊,想起那个传闻,立刻赞同:“对,对,还是太师有经验,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
三人都沉默下来,这个法子可不好想,这吴宓真要下狱了,这些士子一闹腾,真可能闹出事来。
可倒底该怎么办才能不让吴宓下狱呢?
三人都没主意。
“他这个太学假祭酒恐怕保不住了。”
沉默半响,延平郡王才缓缓说道,薛泌皱眉:“想什么呢,还假祭酒,能流放凉州,就算幸运了。”
潘链摇头,坚定的说:“绝对不能流放,更不能抄家。”
“仅仅免职?”薛泌迟疑下:“皇上肯答应?”
潘链叹口气,皇上肯答应吗!大晋八百年了,还没有那个臣子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样吧,咱们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干脆上御书房。”薛泌提议道,潘链迟疑下,延平郡王苦笑:“薛大人,这样的奏疏,谁敢往上递!”
薛泌皱眉反问:“这样的奏疏,你敢不送?”
延平郡王沉默了,对啊,这样的奏疏,你敢不送吗?
“薛大人言之有理,这样吧,江南有几封奏疏,是关于祥瑞的,或许,可以减轻点皇上的怒火吧。”
潘链一锤定音,翻出两份奏疏,三人一起向御书房过来。
没有什么意外便见到皇帝,皇帝的书案上又是一堆奏疏,要说勤政上,还真无法指责皇帝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处理朝政上了。
“说说吧,有什么事,三位尚书台大臣,一起过来了。”皇帝放下笔,抬头看着他们,含笑问道,看上去他的心情不错,没有被前段时间的奏疏给影响。
可薛泌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他还在太子时,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
潘链上前一步,先拿出两本奏疏,笑眯眯的说道:“皇上,这江南上的两封祥瑞的奏疏,天降祥瑞,福佑我大晋,老臣恭贺皇上!”
皇帝示意黄公公接过来,黄公公笑眯眯的接过奏疏,放在书案上,皇帝接过来,快速浏览一遍,这种所谓报祥瑞,先帝在时便有过,而且次数不少,先帝最初无所谓,后来越来越看重。
以前,他对这所谓祥瑞奏疏,压根就瞧不上,觉着不过是下级官员讨好,可现在,面对朝野蜂拥的反对声,他迫切需要一个东西,来压住所有反对声,这祥瑞,虽然说不明道不清,但现在他需要它。
“嗯,好,天降祥瑞,福佑大晋!”皇帝看后,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着潘链:“尚书台,将此奏疏全文抄录在邸报上。”
邸报一般只抄录重要奏疏,象这种祥瑞的奏疏,一般情况下就抄个摘要,甚至压根不上。
“让天下臣民同沐上天的福泽!”潘链满脸笑容的恭维道。
薛泌和延平郡王同时施礼:“臣等为皇上贺!为大晋贺!”
皇帝笑着挥手:“好了,好了!你们三人不是就为这两份奏疏来的吧!还有什么事?”
潘链迟疑下,拿出吴宓的奏疏:“陛下,这吴宓上了一份疏,臣等不敢擅专,请皇上定夺!”
皇帝微微皱眉,这吴宓又搞什么了,让尚书台都无法处置,还必须交给自己来。
“这老家伙又说什么了,让你们都无法处置。”
皇帝故作亲昵的称呼,没有缓和潘链三人的神情,看着三人略微有些紧张的神情,皇帝觉着无趣。
打开吴宓的奏疏,才看一半,皇帝的神情变得阴沉无比,鼻息不断变粗。
“啪!”
皇帝愤怒的将奏疏拍在书案上,腾地站起来,气呼呼的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
御书房里的气氛十分紧张,黄公公不知道吴宓在奏疏里都写了些什么,让皇帝如此震怒失态,他低着头,小心的站在那,连呼吸都不敢大了。
“沽名钓誉的东西!”
“不知廉耻!”
“读了几本书,写了几篇文章,就大言不惭!”
“豫州的流民几十万,没见他安置,还在奢谈什么济天下!无耻!”
......
皇帝神情激动,脸色涨得通红,语速越来越快,将吴宓从头骂到脚。
“来人!”
黄公公连忙上前,皇帝一挥手:“不用你!叫柏荪来!”
黄公公大吃一惊,柏荪便是掌控内卫的柏公公,自从穆公公告老还乡后,林公公身体越发不行了,最近又犯病了,内卫的权力渐渐移交柏公公。
穆公公走后,宫里的权力开始慢慢转移,只是皇帝还没任命由谁来接替穆公公。
黄公公很希望由林公公来接替,可林公公的身体太差,很难胜任这样繁重的差事,此外,后宫总管也要参考太后的意见。
穆公公这一走,宫里的几千太监和宫女就象少了主心骨似的,不知该怎么作。
小太监很快跑去,皇帝却依旧没停,依旧在大骂吴宓。
“朝廷府库空了,他吴宓还抱着教条,死不悔改!”
“塞外打赢了,可朝廷府库也空了,连犒军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他吴宓有办法吗!”
“读书,我看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皇帝大骂着,咆哮声传遍整个院子,早有小太监匆匆跑去告诉张猛,张猛连忙赶过来。
“张卿,你看看,他们是怎么骂朕的!”
张猛忧心忡忡的看完奏疏,眉头拧成一团,这吴宓倒底是要干什么,他在豫州推行新税制不力,朝廷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将他调到太学,没想到他还不安生,居然上了这样一道疏。
正在张猛想招时,柏公公已经小跑着赶来,皇帝看到他便怒吼道:“立刻去,将吴宓抓起来!抓起来!”
“是!老奴马上去办!”
柏公公转身便走,张猛眉头紧锁,迅速转动,可一时之间,又那有什么好办法,他只好看着延平郡王和薛泌,薛泌冲他苦涩的摇头,延平郡王神情十分无奈。
“你们说,这吴宓该怎么处置!”皇帝骂累了,站在书案前,疲惫的问道。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皇帝更加生气了,皱眉道:“怎么啦?连个话都不敢说了!”
张猛叹口气:“皇上,臣,臣以为,吴宓免职就罢了。”
“免职!”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猛可以说是他最亲信的大臣,虽说没有官职,可实际上是朝廷近期的核心,新税制出自他的谋划,现在对着吴宓,居然说只是停职,让这老东西骂了自己,转身就走了,还那样潇洒!当朕什么人了!
市井匹夫挨骂了,还可以饱以老拳,自己居然什么都不做,就让他走了!
朕连个市井匹夫都不如了!
“不行!太便宜他了!”皇帝咬牙切齿的喝道。
张猛苦涩的叹口气:“皇上,这吴宓不同与田凝,在士林中颇有声望,而且,现在正值秋品,大批士子聚集帝都,这个时候,若是处置吴宓,万一引起....”
“有什么万一的!”皇帝气呼呼的:“要说士林声望,魏典不比他差,能有什么事!”
“皇上,老臣以为张大人所虑甚是,皇上,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新税制在豫州和冀州的推行,另外,还有上计,也不能耽误,这个时候发生政争,得不偿失。”
潘链很小心的劝道,皇帝完全听不进去,他绝不肯放过吴宓。
“潘大人言之有理,皇上,这奏疏,还是先留中吧,等事情过了,再处置。”延平郡王也劝道。
“臣,附议。”薛泌低声说道。
皇帝惊讶的看着四人,一向不合的尚书台,居然在这事上意见罕见的一致,这个发现,让他十分伤心。
正文 第846章 叩宫(下)
“皇上,现在不是动吴宓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豫州刺史人选,尽快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张猛上前一步,语气低沉的说道,老实说,吴宓如此坚决的反对新税制,让他有些意外。
很多年前,他还在太子府任职时,就曾经与吴宓交流过,当时吴宓已经小有名气,吴宓对他的想法虽然不完全赞同,但对收税这项还是挺赞同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在选择推广新税制时,才选择了豫州。
选择扬州冀州和豫州雍州,不是没有原因,扬州自不肖说,新税制最先实行的地方,自然该继续推广。
豫州则主要看吴宓,雍州则看秦王,而冀州,则是为了打击冀州士族,或者说天下士族的力量。
大晋天下,士族最强大的地区有三个,冀州,颍汝和关陇;其中冀州居首,全州所有良田,士族占了几乎七成,商业控制了几乎八成,这个本该最富裕的州,每年向朝廷上交的税银。
早在陈宣被调出帝都时,张猛便布下这枚棋子,用陈宣这名悍将去冲锋陷阵。
皇帝气急反问:“如此无父无君之徒,让他逍遥法外,朕何以面对天下!新税制又如何得以推行!”
张猛猛地惊醒,沉默的点头,皇帝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吴宓如此反对新税制,如果不处置,那么不但皇帝的颜面无存,就连新税制的推行也会受到影响。
“皇上所虑极是,是臣思虑不周。”张猛立刻让步,点头赞同。
潘链还没想到,依旧继续劝道:“皇上,吴宓此举明显是死谏,将他下狱,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那朕就顺了他的意!”皇帝愤恨的在书案上重拍一掌。
“陛下!”潘链着急了,提高声音,皇帝却不想再听了,阴森森的喝问:“太师,吴宓的奏疏,你参与没有?”
潘链一惊,连忙解释:“皇上,老臣那里知道,今儿到尚书台才看到奏疏的。”
皇帝冷冷的哼了声,扭头看着薛泌和延平郡王,毫不掩饰对他们的怀疑,薛泌连忙说:“臣也没与吴宓接触过,这吴大人压根就不会理会臣。”
皇帝微微点头,延平郡王苦笑下:“臣,在庄子上举行过文会,邀请过他参与,但臣保证没与他谈过奏疏的事。”
邀请吴宓到庄子上参加文会的事,瞒不过人,更瞒不过内卫,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还不会引起怀疑。
皇帝仰头看着窗外,发泄一通后,他渐渐冷静下来,吴宓上了这样一道疏,除了他以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内卫!对,只有内卫才能查出来,还是父皇说得对,内卫是皇帝的眼睛,大臣都各有目的,作皇帝就是孤家寡人,要靠内卫才能看清他们。
各种念头乱纷纷涌上皇帝的脑海,他忽然觉着很孤独,连最亲信的张猛都有点看不清了。
当然,张猛不会与吴宓合作,在吴宓的奏疏里,他也是该被驱逐的小人。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疲倦的吩咐,张猛看着皇帝,沉默半响,深深叹口气,才转身出去。
皇帝久久的站在窗前,黄公公小心的陪在身边,半响,他上前倒了杯茶,然后才小心的说:“皇上,您还是要注意身子骨,为吴宓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你说这事后面还有没有人?”皇帝语气低沉,却带着丝杀气。
黄公公心里一惊,他不敢多说:“这个要问内卫,内卫当有报告。”
在宫里说话办事,要特别小心谨慎,别看那些小家伙一口一个祖宗的,谁知道他是谁的人,心里嘛,恨不得你早点滚蛋。
“内卫?”皇帝叹口气。
与先帝不同,他不是很喜欢内卫,所以登基以来,他使用内卫的机会很少,即便林公公反复告诫,内卫的力量衰落,希望增拨经费,加强内卫力量,他依旧没有答应。
统治天下当以王道,内卫,作用虽大,可落了下乘,虽说不削弱,可也没加强的道理。
可这声叹息在黄公公耳里便是另一番味道,内卫这些年实力下降极快,要不是林公公苦苦支撑,早就不行了。
内卫实力下降的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没钱,这些年要不是林公公拆了东墙补西墙,想尽一切办法弄银子,内卫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皇上,林公公和柏公公已经竭心尽力了,内卫这些年,...,唉,朝廷没银子,内卫....”
“行了,你就别当老好人了,”皇帝不耐的说道,黄公公连忙要解释,皇帝不耐的走到书案前,又拿起那奏疏,黄公公过来,看茶杯里已经没水了,便提起水壶给添上水。
“不是老奴好心,皇上也知道,老奴与林公公是同门师兄弟,我们同门兄弟虽多,可轮得上交好的,也就这么一个,这些年,也不止一次听他说起,内卫的经费太少了,....”
“你该不是要帮他要银子吧。”皇帝第二次读这奏疏,随口与黄公公调侃。
“老奴哪敢,”黄公公说道:“老奴伺候了先帝和皇上,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在这伺候,首先便是要嘴严,不该说的,绝对不能说。”
“是这个理。”皇帝点头,这是他对黄公公最放心的地方,他身边有三个总管太监,每个人手下又有十二个小太监,这三人轮班,下面的十二个小太监也轮班。
在皇帝身边伺候,对宫里的太监来说,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位高权重,外面的那些大臣,那怕是尚书台大臣,见到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的。
“你对这个怎么看?”皇帝问道,黄公公看着奏疏,笑道:“老奴那懂这个,以前,先帝也曾被一些大臣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可后来先帝想通了,那些家伙其实就是搏名,皇上想想,那些家伙写奏疏,一个比一个狠,为的是什么,真若是想讨论问题,那有这种态度说话的,先帝就曾说过,竖子沽名尔!”
皇帝呆了呆,黄公公悄悄打量他的脸色,神情还算和缓,心里稍稍松口气,半响,皇帝叹口气:“还是父皇明见万里,洞悉人心。”
“所以啊,皇上,咱们不着急,吴宓既然敢上这样的疏,就不是个会跑的人,老奴估计,他正坐在家里,等着虎贲卫上门。”皇帝点头,承认吴宓是这种人,正是因为他是这种人,就更麻烦,要是田凝那种人,就好了,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心。
果然,没有多久,柏公公便来回报,虎贲卫已经很顺利将吴宓捉拿归案,已经下了虎贲卫大牢。
吴宓被捕,很快传遍了整个帝都,也很快成为各种文会上的话题。
吴宓在士林的声望颇高,太学生们渐渐的不安分了,皇帝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该怎么处置吴宓,帝都便出现了传帖。
只是短短一天晚上,传帖便传遍整个帝都。
传帖很快送进宫里,送进了御书房,皇帝看着传帖,更加伤心,也更愤怒。
“皇上不必生气,这些士子不过是受人蛊惑。”黄公公低声安慰着,心里却十分焦急,拿到传帖,他便让人去请张猛,这个时候,只有张猛才有可能化解皇帝的愤怒。
“传旨,让廷尉审理吴宓一案。”皇帝感到已经足够了,这吴宓必须尽快处置。
张猛匆匆求见,传帖刚出来,他便感到出事了,吴宓一案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风潮,所以,接到黄公公的消息后,便立刻赶过来。
“你看看吧。”
皇帝将传帖推到张猛面前,张猛没有去看,平静的说:“臣已经看过了,这东西在帝都已经好几天了。”
“好几天了!”皇帝愤怒的连连哼道:“内卫在作什么,柏藤干的好差事。”
看到皇帝怪罪内卫,张猛没吭声,作为士林一员,以及前太子幕僚,对内卫绝没好感,被削弱甚至被取缔的内卫,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黄公公也不敢开口,虽然前几天他才说与林公公是同门师兄弟中关系最好的,可现在林公公养病,内卫是柏公公在暂代,有什么责任,自然是他的。
“陛下,对吴宓要尽快处置,”张猛提议道:“省去一些麻烦,陛下直接下旨,将吴宓免职,或者,发配,只要吴宓离开帝都,那些人就没理由闹事。”
“不审就治罪!哼,这不是说朕理亏,朕怕了他们!”皇帝不悦的反问道。
“陛下,这不是理亏的问题,”张猛正色道:“新税制行得正,为的是我大晋江山,和天下黎民百姓,可陛下,那些年青士子,被鼓动反对新税制,对他们,朝廷的办法一向不多,狠不了,轻了没用。”
张猛正劝说着,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皇帝眉头紧皱,就要发火,小太监在外面叫道:“启奏皇上,潘太师,蓬丞相,延平郡王和薛大人,求见。”
皇帝微怔,张猛顿时觉着大事不好,自己担心的事恐怕发生了,连主持上计的蓬柱都赶来了。
“出什么事了?”皇帝显然也意识到了,四人刚进屋,便立刻问道。
“皇上。”潘链语气沉重,不知道该怎么给皇帝说,蓬柱抢步上前:“陛下,有数千士子在宫门前,要求面见皇上,要求废除新税制,释放吴宓,罢免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