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第1章 混乱的穿越者
夜已经深了,但京城皇宫文华殿仍然灯火通明,不停的有宦官宫女来来往往,但连轻微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宫殿内不时有吩咐的声音传出。 Ww W COM
这时,有一队宦官从文华门出来。刚出大门,就有一个年轻的宦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领头的中年太监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宦官心中不服气,但一偏头,就看到了还未洗刷干净的血迹,身体就一哆嗦,忙步快跑地跟上。
殿内的文渊阁内间,床榻上躺着位面色惨白的中年人,旁边有太医在把脉,一名身着黄袍,面相威严的老人坐在一旁,满脸都是焦虑;外间还有数名太医低头候着,三四名青年嫔妃与数位几岁到十几岁的少年男女或慌张,或悲伤的站着。过了一会儿,把脉的中年太医缩回手,旁坐的朱元璋忙问道:“太子的病情怎么样?”中年太医跪到地上,:“臣无能为力。”朱元璋神色一暗,道:“你出去吧。”中年太医如蒙大赦般起身走出。
面色惨白的朱标道:“看来儿臣的病是好不了了,父皇也不必再难为太医们了;夜这么深了,父皇赶紧休息吧,岂能为了儿臣的病让父皇不得安寝。”朱元璋正要话,忽听外面传来声响,喝到:“怎么回事?”文华殿的掌事太监徐进忠忙进来回到:“禀陛下,三皇孙昏过去了。”朱标随即道:“允炆、允熥他们几个这十几也没怎么休息,怕是都熬不住了,让他们都去休息吧,在我这里围着也没什么用,等我临死前再叫过来让我看一眼就好。”朱标顿了顿,使劲呼吸几下,又道:“父皇你也赶快去休息吧,朝政耽误不得啊。”话还没完,朱标就像完全没力气了似的,瘫在床上。朱元璋见状,也只得吩咐太子妃嫔和皇孙散去,留下两个太医盯守,就去休息了。
朱允熥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有一个时辰了,但是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床顶(注1),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焦急的轻踱着步子,以为主子这是摔糊涂了,不知道该干什么,又不敢轻易叫太医,文华殿这几混混僵僵的人可不少。
其实朱允熥现在神智很清醒,但是刚才大脑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一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父王寝殿外,一不心跌倒,因为连续十几吃得少睡得更少。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允熥关心自己父亲到吃不下去睡不着的程度,而是大家为了表现出对太子的关心都不敢不这样干。然后他就昏迷了。
但是就在昏迷期间,有无数记忆涌入他的脑海,是一个叫做孙林的6多年后的人的记忆,这些记忆记录了这个人从幼儿园到大学再到社会的经历,一直到他在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后投注了巨额人身意外险保单,然后想伪造一次交通事故好让父母和姐姐获得巨额保险理赔,然后在事故现场被撞死的的那一刻停止。
在昏迷当中,甚至醒来以后,他一直弄不清自己是谁?是朱允熥?还是孙林?亦或者他谁都不是?还是他谁都是?正迷糊着,忽然外面传来梆梆梆的声音,身边的太监上前道:“殿下,辰时了,该用膳了。”朱允熥(r孙林)转头一看,看到太监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好像如果自己不去吃早饭就会去请太医的样子。他现在可不敢让太医过来给自己看病,就算没那么大的想象力,万一认为自己精神不正常可就完蛋了。并且自己也饿了,身体可是不被革命的本钱!至于自己是谁,吃饭的时候再想吧。
暂时把自己是谁的问题压下,朱允熥起身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嗯,应该是多了6年后的记忆的关系,感觉好不习惯,不过幸好还有朱允熥的记忆,他镇定的等衣服被穿好,慢慢的向膳堂走去。倒不是不想走快了,但是十几没吃好,浑身没力气,想快也快不了啊!
一路上朱允熥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四下观察,与记忆里的相对应,这就是来自现代的思维习惯占主导了;要是朱允熥原思维主导,就算再好奇,也不会表现的这么肆无忌惮。好在现在文华殿处于非正常情况,下人们多行色匆匆,即使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不正常的朱允熥,也不愿多事。
朱允熥现在与允炆两个年满14岁的皇孙住在东暖阁(老大已死),另外朱标唯一成年的女儿朱文英(江都郡主,注)住在西暖阁,其他还的皇孙、孙女随母亲住在文渊阁,朱标平时住在主敬殿,现在病重,搬到了文渊阁,膳堂也在文渊阁,不过平时都是各房各吃各的,现在特殊才聚一起吃饭。
到了膳堂,允熥现只有朱文英在,略一想就明白了,允炆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顺,不可能这么早就过来,其他的皇孙、孙女年龄,最大的朱允熞(jian)才七岁,随便吃一点就能撑一撑,只有朱文英正长身体,作为女儿没有太多忌讳,平素又得宠才来得早。
允熥暗骂一声,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再退回去。这时朱文英现他来了,起身问好。允熥连忙回应,然后坐下。朱文英心下奇怪,感觉三哥今不太一样,又不好问,只是坐下来继续喝粥,长辈们不来,即使她平时得宠也不敢吃主食。朱允熥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也让太监盛了碗粥喝起来。
随后允熥的弟弟妹妹们在亲妈的带领下6续来到,允熥一边暗自嘀咕这封建礼节真要命一边不停的起身问好,一碗粥愣是被打断了三次。刚喝完,太子侧妃吕氏和皇次孙朱允炆来了,允熥心想辛亏我在第三次被打断后一口气喝完了,要不然粥就凉了。同时也和其他人一样站起身对太子妃和兄长行礼。朱允炆和吕氏一一回礼,折腾了有一会儿才坐下。
允熥趁上主食的功夫,偷偷打量吕氏和朱允炆。两人的面色均不正常,这倒无所谓,现在这屋里就没一个正常的。吕氏其它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一身宫廷常服;只是朱允炆与十几以前相比明显瘦了很多,原先合身的衣服显得十分空荡,让允熥很吃了一惊。至于其它更多的他也看不出来。吕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低头。
这时,文华殿厨房的负责人道:“各位娘娘、殿下,昨儿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一定要多吃一点,饭后也不需去太子寝殿侍候,现在太子有疾,皇上不想再有谁身体有恙。”各位都齐齐称是,但真开吃了,一个个还都是不急不缓的。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朱允熥了。他在现代可从来没有挨过饿。虽然现代的时候他也不瘦,但从来不会为了减肥饿着自己的。允熥感觉自己的胃酸已经开始腐蚀胃粘膜了,再不找点东西填进胃里去,该胃穿孔了。原来的允熥也是个不注意他人的人,好不容易等到吕氏和允炆开吃,允熥马上甩开腮帮子就吃,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个的也不吃了,就盯着允熥吃饭;允炆、文英和年轻的妃嫔均面露惊色,感觉允熥今不太一样;吕氏则表面上看没什么反应。
允熥也没注意他们,在想自己的事情。原来的允熥也是个不注重这些事的性子,后世的他也是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就是有点疯狂),所以允熥已经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是谁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了,他在纠结自己以后怎么办。
后世的自己是个兼职网络作家,虽然从来没写过明初的历史,但作为历史爱好者,也略微了解一点。先是太子朱标去世,应该在洪武二十五年(西元19年)四五月份,今已经是四月二十五了,估计朱标马上该死了,总不可能这次病好了结果没过几突然死亡吧。
然后朱允炆被立为太孙,应该也是今年,具体几月不知道;然后洪武三十一年(198年)朱元璋死后朱允炆继位马上开始削藩,结果能力不足在建文四年(14年)被打进京城,下落不明,朱棣当了皇帝。
自己(允熥)的结局不清楚,但就凭自己懿文太子嫡次子(注)的身份,再加上朱棣暴戾的个性,估计不是软禁至死就是意外死亡,或者被自杀。所以决不能坐以待毙。
但辅佐朱允炆同样不可行,还是因为自己是嫡次子,朱允炆不可能信任自己,历史上建文年间自己多半是被封到了地方上当亲王,但时时刻刻被监视。
不过他的这个猜测错了,虽然朱允炆可能本来是想这么干,但是因为朱棣造反,他一直在南京城没有就封。
所以,为了以后不被“意外”,只能争取自己上位了。并且自己有了后世过现在6年的眼光,完全可以改正朱元璋、朱棣父子犯下的一些错误。
朱元璋虽然雄才大略,但可能由于其出身,制定了很多不合理的制度;朱棣虽然把国家打理的也不错,但是由于得位不正,为了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也干了许多劳民伤财又对国家没有什么好处的事,并且坏了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导致其后国家陷入一个怪圈。
yy了几分钟当皇帝以后通过改革民富国强的‘美好前景’,允熥马上回到了并不美好的现状。想上位的障碍太多了,亲娘已经死了,意味着后宫没人给自己提供保护;姥爷常遇春虽然很牛逼,但死的更早;几个舅舅都没什么本事,冯胜征东北时,大舅常茂差点把纳哈出投降的事给搅黄了;舅姥爷蓝玉虽然也很牛逼,但应该是这两年被老朱干掉了,跟他搭上关系反而会坏事。
另外,允熥以前也没表现出过人的才华,而允炆应该是朱标死后没多久就当了皇太孙,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朱允炆这边可有好几个优势:先,朱允炆是老二,在老大已死的情况下,虽然只比允熥大一岁,那也是兄长;其次,亲妈吕氏还活着,对文华殿肯定有一定的控制力;最后,看【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记得朱允炆记性很好,颇得老朱赞誉;根据允熥以前的记忆判断,应该也确实如此。
那么如何干掉朱允炆上位呢?允熥正想着,不经意间瞅见二妹文兰(宜伦郡主)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又一扫,现多数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愣神,他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吃相太有问题了,本来允熥虽然粗疏,又饿的昏,毕竟受了近十年的皇室教育,不至于这么大疏漏。
但是来自现代的思维因为现代记忆无论从长度还是广度都远远越了古代的记忆,古代皇子的生活在成年分府以前可是非常枯燥的,使得现在的朱允熥是现代思维为主,才不经意间犯下了这种错误。
还是不够注意啊!朱允熥心下再次了三遍“一定要注意”,但这时事已至此,吃相注意一下,但是饭绝对不能少吃,反正有老朱的口谕,不吃到撑决不罢休!
最终,在几位屁孩的注目之下,允熥成功吃撑,并告退回自己寝殿去了。在刚出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低低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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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清的拔步床和架子床有顶。
注:朱家的女儿起名不按朱元璋的辈分字眼来,由其父亲自行安排。
注:吕妃是懿文太子的次妃,未扶正。
第2章 太子将死
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允熥继续思考如何踩掉允炆上位。 Ww WCOM
但是无论是现代的允熥还是古代的都不是什么擅长阴谋的人,怎么也想不出如何对付允炆,不过允熥很快换了个思路,决定权在朱元璋手中,那就得努力博得朱元璋的好感。而不管是后代的史书还是允熥的记忆,都表明朱元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
齐王朱榑害死几十名百姓,敲诈勒索了大量财物,不过是被骂几句;驸马欧阳伦偷着出口了几百两银子的茶叶,既没贪污,也没受贿,还增加了出口贸易额,就被处死了。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自己的子孙有多看重。历史上朱允炆大概应该是因为在朱标去世前后表现出的孝顺而封的皇太孙吧!
想到这里,允熥坐不住了,现在不正是表现自己孝顺的时候吗!不管待会下了朝老朱过不过来,他都会问一问这边的情况;现在朱允炆多半已经在太子寝殿那候着了,绝不能让他独领风骚!
一边想,一边穿戴。好在回来还没脱外衣,也不等太监上来,匆忙穿上鞋,就往文渊阁跑。两个贴身太监王进和王喜急忙跟上。
允熥一溜烟儿跑到文渊阁大门口,喘了口气,等王进和王喜跟上了,才踱着步子走向太子寝殿外间。到了地方,果然,不仅朱允炆和吕氏在,连另外两个吕氏的儿子允熞(jian)和允熙也都在,几位有品位的妃嫔也都在。吕氏和朱允炆脸上均有泪痕。
允熥心中嘀咕,但没太奇怪,仍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允炆没觉得有什么,或者他现在也没心情思考别的了;但吕氏感觉虽然行礼方式和语气都很正常,但就是觉得允熥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允熥又问道:“父王可曾醒来?现情形如何?”允炆答道:“据太监讲,卯时(5-7点)曾醒来一次,进了些粥,吃了药,随后又睡过去了,情况还算良好。”
允熥见允炆吞吞吐吐的,就看向太医。
此时当值的太医是两位八品的御医,左边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不胖不瘦,长得还有点儿帅的御医允熥认识,是太医院有名的名医刘纯刘宗厚;右边那个允熥不认识,也就不管了,对刘纯道:“刘太医,不知道父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罢作了一揖。
刘纯忙避让,连“当不得”,然后答道:“太子病情已不再加重,方才李国手会同张院判开了一副药,要是太子中午醒来能吃的进去饭,就离好不远了。”
允熥吃了一惊,他可听懂了太医的暗含意思:‘太子病情已不再加重’的意思是病情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要是太子中午醒来能吃的进去饭,就离好不远了’的意思是要是中午吃不进去饭病就治不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吕氏和朱允炆,怪不得他们两个哭了,但又不敢大哭,怕召晦气。允熥退到一旁,与刚刚前来的朱文英答礼问好,就开始使劲的回想朱标对允熥有过的慈爱,但由于是现代思维占主导,好半才挤出几滴眼泪。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声音很轻,但偏能让人听清的通传声音。允熥暗道一声侥幸,老朱来得正是时候!忙回头准备行礼,但刚转过身朱元璋已经进来了,允熥等人赶忙行礼。
朱元璋也不理他们,直接对刘纯道:“太子如何?”刘纯把刚刚讲过可能不止两遍的话又重复一遍,老朱马上眉头紧锁,扫了一眼允熥几个,对允熥微有诧异,但也不话,走进内间。
允熥却是浑身冷汗,刚才朱元璋很快的扫了他一眼,只不过是眼神稍有变化,就让他感觉好像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一样,要是老朱刚才问他话,他一定连时候躲墙角撒尿,结果被女孩现揪他******的事都出来!
不愧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白手起家从贫民成为皇帝的人!但是从允熥以前的记忆里也没现他有这么大的威严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心虚?
允熥还未调整过来,就见到他的妹妹们在母妃的带领、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过来了,有的还在打着哈欠。这帮屁孩,连续十几睡不好觉,真是苦了她们了,过几朱标死了还得接着熬,希望萝莉们不要有因此夭折的啊!
这时内间的朱元璋正在床榻边坐着,时而盯着昏迷中的朱标,时而盯着窗户,不知是在想什么。屋里除了朱元璋和朱标,就只有两个服侍的宫女在,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好似无人拜祭的墓地。
约么过了一刻钟,朱元璋听到床上有动静,忙一脸慈爱之色的看向朱标。
朱标确实是醒了,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张口道:“父皇”
还未完,朱元璋就就抢道:“让他们先盛碗粥,垫垫肚子。”正着,一名宫女就步快跑的出去了。
朱标缓了口气,:“父皇,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知道,已经没有生机了,儿臣对医理也是懂一点的。恐怕今日就是儿臣的死期了。”又喘了口气,见朱元璋仿佛要什么,忙道:“父皇也不用什么安慰我的话,我都清楚。只是今后就不能再父皇身边侍候了。”完这句话,又连连喘气。
朱元璋也没有话,但是眼圈红了。取粥的宫女走进来,端着粥碗要送到朱标跟前。朱标道:“不用了。”那宫女转头看向朱元璋,见朱元璋无所表示,就端着粥碗退到一旁。
朱标又道:“你们退下去吧。”两名宫女顿了顿,见朱元璋仍是没有表示,一起退出去了。
朱标道:“父亲,儿子今年三十有七,算不上夭折,也没什么遗憾,只是有三件事希望父亲答应。第一件事,服侍我的宫女太监和为我看病的太医都是无罪的,希望父亲不要降罪于他们。”
听到朱标改口叫父亲,朱元璋忍不住想起了朱标时候用稚嫩的声音但一本正经的叫自己‘父亲’的情景,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朱标的被子上。朱标应该也想到了朱元璋慈爱的同自己相处的情景,眼泪缓缓从眼角流下。
缓了一缓,朱标红着眼睛继续道:“第二,父亲严刑峻法太盛,儿子也劝过多次,但今儿子不从臣子的立场来劝父亲,而是从一个儿子的立场。父亲所杀之人虽均罪有应得,但毕竟杀人太多,儿子怕父亲百年之后到了阴曹地府,如有父亲所杀之人爬上高位,恐对父亲不利啊!”
朱元璋听到这里,眼睛里的泪珠连成串,在被子上又堆叠在一起,慢慢的浸染了一大片,同时不禁出了‘呜呜’的哭声。声音似乎传到了门外,引起了令人不安的动静。
此时朱标似乎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了,但眼角的泪痕仍然清晰可见。“第三,是儿臣死后,允炆,允熥等皆年幼,万万不可立为太孙,当以二弟为太子。”
朱元璋压住了哭声,只是眼泪还不停的往下掉,道:“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为父自有安排。”
朱标听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半挺起上半身,用最大的力气道:“父皇,国赖长君,父皇年事以高,允炆不过十五,万一有事,如何!”完,再也坚持不住,倒回床上,大口的喘气。
朱元璋忙叫道:“太医!”顿了顿,又:“吕氏,允炆,允熥,允熞,允煕,还有文英,文兰,文蕴,文芷你们都进来。”
刚才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哭声的时候,允熥整个人都懵逼了,难道朱标死了?不仅仅是他懵逼,允炆和文英以及吕氏等嫔妃一瞬间都处于一样的状态,然后马上又都转为想哭而不敢哭的表情。
允熥也是很伤感的,毕竟在允熥的记忆里,朱标是一个好父亲,虽然他与朱标相处时间不多,但仍能感受到朱标对他的爱护。正伤感着,听到了朱元璋的叫他们进去。是要见遗体了吗?允熥如此思索着,红着眼睛排在朱允炆之后走进屋子。
进屋后,正听到刘纯对朱元璋:“陛下太子殿下,他,臣已无回之术。”
瞬间,吕氏和朱允炆跪倒在朱标榻前,并哭出了声;允熥腿一颤,也跪倒在地,眼泪缓缓流下来。
朱标有气无力的道:“生死有命,我朱标虽年不过三十有七,但有子,”到这里,看向朱允炆并伸出手,朱允炆忙伸出手拉住朱标的手,朱标又看向允熥,允熥也伸出手搭在朱标的手上。
太医刘纯默默地、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有女”,朱标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文英。
“且父慈子孝,此生无憾已。惟愿你们以后能兄弟友爱,万万不可出现兄弟阋墙之事。允炆,你现在是长兄,以后要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同时代替我向父皇尽孝。”,允炆点了点头,但没有话,仍呜呜的哭。
“允熥,你也不了,多帮助你哥哥。”允熥不敢抬起头,怕朱标现什么,也只是点了点头。
朱标又低头缓缓扫视他的儿子女儿,然后,他那双满怀着对子女的眷恋之情的眼眸不动了。
第3章 彻底融合
在朱标那双满怀着对子女的眷恋之情的眼眸不动了的同时,吕氏等放声大哭起来,宫女也放声大哭,听到屋内传开来哭声,没多久整个文华殿已是哭声一片;朱元璋也再次哭出了声。 WwW COM
而允熥在朱标去世的一瞬间,记忆中有关朱标和允熥相处的种种瞬间画面以越光的度涌现在允熥的脑海里,信息量远远出了人类大脑的处理能力,允熥在根本就不知道之前以光出现的画面都是什么的情况下,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此时在现场的人,只有老朱还有思考的能力。他赶忙命令人将允熥抬到罗汉床(注1)上,叫极有眼色的太医刘纯进来给他看病。刘纯把了把脉,道:“皇三孙是伤心过度,这几又吃的少些睡得少些,一时承受不住就昏过去了,身体倒并无大碍。”
老朱令太监将允熥抬回寝殿,虽然仍在悲伤长子去世,但又思索起来。诸子当中,朱元璋最喜爱的就是长子朱标,并且次子朱樉(shuang)和三子朱棡(gang)都骄横不法,在他看来不适合继承皇位;四子朱棣为人和自己最像,但他是老四,又不像老大、老二老三一样,记在马皇后名下,非嫡非长。
并且现在国家稳定,只要再消灭了本打算留给朱标的蓝玉等诸将,就再也无人可以威胁到下任皇帝,同时自己在位期间杀人太多,下任皇帝最好为仁厚之君。
朱允炆聪明好学,又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友爱,对臣属友善,是合适的继承人,原本打算等朱标的百日过了,就择机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但今刚来的时候就感觉允熥与往日不同,好像比以前聪明了,平日里对兄弟姐妹也很友好,现在又对父亲去世如此伤心,看来也是纯孝之人。立皇太孙之事,还是放一放,反正自己还撑得住。
并且老朱正好可以看看大臣有没有敢在这件事上不该的话或者私下里串联的,正好将这样的人除去。老朱虽然已经有撤销锦衣卫之心,但锦衣卫的刀现在毕竟没有生锈!
允熥现在还不知道阻止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之事已成功完成了第一阶段,他现在脑海中正生激烈的斗争。自来自现代的记忆出现在允熥的脑海之后,因为现代记忆的质量和数量对允熥原有的记忆呈碾压状态,毕竟古代生活枯燥而现代生活丰富,所以今醒来后支配思维的一直都是现代记忆。但刚才那一瞬间允熥原有的记忆爆开来,瞬间压倒了现代记忆。而现代记忆也不甘心被压制,迅开始反扑。
从刘纯给允熥把脉时起,虽然表面上允熥没有什么动作或反映,但允熥的大脑内就成为了战场,还是世界大战级别的战场,今、古双方能动用的兵力(记忆画面)都是百万规模的。
古代一方虽然兵力略少,但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挥出了极其顽强的战斗力,就好像斯大林格勒城内的苏军一样;而现代一方兵力雄厚,宛如太平洋战场后期的米军,这导致各种记忆的瞬间画面纵横交错,相互冲击又相互融合,双方的阵营也逐渐模糊。渐渐地,所有的画面停止了争斗并混杂在一起,阵营也完全消失,战争停止了。
昏迷中的允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混乱一片的大脑恢复了秩序,并且重新开始按照正常的逻辑运转,向身体的各个部位重新开始出正确的指令,奄奄一息的思维和意识得到恢复。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允熥终于苏醒了。
醒来后的允熥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情况,就感觉脑海中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可以明显感觉到现代记忆和古代记忆虽然相处的还算和谐,但是泾渭分明,互相之间还带点敌意,一方处于主导地位时另一方虽不至于故意捣乱,但也并不配合。
但他现在感觉现代记忆和现代记忆,古代思维和现代思维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这对他来真是无比之好,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礼节有问题了”,同时又随时可以利用自己的现代记忆高瞻远瞩的处理事情,可以他以后兼顾两方面之长。
最重要的是,以后再也不会在纠结他到底是谁了,不用思考“我是谁”这个哲学史上的终极问题了。
起来允熥的运气真是足够好,要是现代记忆穿越到他身上的时间晚上几或早上几对他都不好。
要是早上几,现代记忆占据优势的时间更长一些、适应时间更长一些,‘这一仗’很可能是以现代记忆的获胜告终;要是晚上几,没有这么‘一场大战’,现代记忆在较长的时间中很可能彻底消耗掉古代记忆。
这两种情况虽然也是最终完成了‘统一’,但是很可能导致他的古代记忆彻底消散,会导致他做出较多不符合时代的事情,生搬套用现代的做法,没准就变成王莽第二,现在就不用担心啦。
这里允熥还在适应中,一旁服侍的太监王进、王喜见到允熥醒来,不约而同地喜道:“殿下你终于醒了。”允熥“嗯”了一声,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这是自己寝殿,又适应了一会,才问道:“今是几日了?”
另一旁的太监王喜连忙道:“今是四月二十八,殿下已经昏迷了三了。先太子的谥号定下来了,是懿文太子。”一旁的王进也赶忙接道:“这三,每都有太医给您来把脉,都您没问题,但殿下您这一直不醒我们也急的不得了,今可算是您醒了。昨儿个皇上还来看您了呢!”
皇爷爷还来看我了!允熥心下一惊:不会是怀疑我装昏吧!好在不管皇爷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几我是真昏迷了,也不怕包括太医在内的任何人过来看或者是检查。估计能给皇爷爷留个好印象,要是能暂缓二哥朱允炆不被立为皇太孙就好了。允熥如此想着。
不过马上,允熥就想起了去世的父亲,眼睛瞬间就红了,挣扎着坐起来,就要穿衣穿鞋让王进王喜带他去灵堂。王进赶忙扶住他的右臂,道:“殿下,昨皇上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不许您马上去灵堂哭灵,要您先吃些饭。”王喜一面附和着,一边吩咐外面的人赶紧把饭菜送进来。
允熥使劲挣了两下,但因为身体比较虚没挣脱,顿时大怒,另一只手伸过来,‘啪’的一声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到王进脸上,他也没躲,于是王进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红色的巴掌印,但王进神色不变,仍然紧紧地抓着允熥的右胳膊。
允熥打完后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不应该打人,王进和王喜只是执行皇爷爷的命令。在大明的版图之内,现在有谁敢不执行皇爷爷的命令呢!
既然这样,虽然自己想去马上到灵堂给父王守灵,但是也只能先吃点东西了。这几一直有人给他喂流质食物,所以允熥并不太饿。
冷静下来的允熥重新坐到了床沿上,也不再挣扎了。王进也松开了允熥的胳膊,不过并没有放松精神,仍与王喜一起紧张的站在一边。
允熥心知应该安抚一下王进,但是他知道不能直接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一个现代的普通人哪里会有如何对待下人的经验,所以他只能道:“王进,你的对,我应该听皇爷爷的话,先吃点东西。”
王进和王喜别看年龄,但是能被选派到皇子皇孙身边近身服侍的,哪有不机灵的!不自觉的,王进和王喜对视了一眼,殿下是在他错了?三殿下感觉变化好大啊,要是以前,殿下可绝对不会这样的话。王进如是想着。
而王喜则是在对王进各种羡慕嫉妒恨。王进这一巴掌挨得值啊!殿下认识到王进的忠心,以后会更加信任王进。
王进和王喜都是上头指派给三皇孙的,与允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叛变也多半不会有好下场;并且太子一家就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允熥以前也不像很有野心的样子,所以也没人收买他们,因此王进和王喜都是对允熥很忠心的。
允熥也不再是以前的允熥了,注意到了王进和王喜的动作和眼神,但也没什么反应,就着菜吃了碗大米饭,穿好孝服,带着王进、王喜两人来到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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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清时期的罗汉床类似于现在的沙。
第4章 灵堂和送行
灵堂布置在文华殿,允熥到的时候,几个弟弟妹妹都在这里守灵,因为已经是第三了,大家眼泪都哭干了,所以也听不到太多的哭泣声。 Ww W COM不过朱允炆不在,因为今是朱标去世第三,文武百官在春和门哭丧,朱元璋和作为事实上长子的朱允炆在那里接受百官的慰问。
允熥跪倒在弟弟妹妹的前面,眼圈更红了,开始大声地哭泣。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现是允熥在哭之后就低下头或真或假的也跟着哭起来。
下午允炆来了,允熥抬起头一看吓了一跳!三前看见允炆的时候他虽然瘦弱,但好歹还有肉;今一见,哎呀,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完美的符合‘形销骨立’四个字!
虽然以前允熥就知道允炆十分的孝顺,但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还是大大得出乎他的意料。‘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除了真的很悲伤以外,也有一定的作秀成分吧!’允熥如是想着(恭喜,朱元璋同志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允炆双目无神走到允熥的前面跪下来。允熥赶忙探头上去关切的问道:“二哥,怎么三不见,你就瘦成这个样子,即使再为父王悲伤,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允熥的这话并不是出于政治需要,而是出于真心。虽然允熥已经决定要想方设法夺取历史上本属于朱允炆的皇位,但是他本人并不讨厌朱允炆,以前允炆对于允熥也是很照顾的,颇有大哥哥的风范。朱允炆人品也不差,只是登上皇位的时候还处于中二期而已。
朱允炆回头看向允熥,有气无力地道:“三弟醒了?太好了,没事就好,中午有吃东西吗?噢,我没什么。”从朱允炆混乱的回答中,完全可以感觉到因为这几的折腾,朱允炆大脑的思维已经相当的混乱。
允熥这时候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其他什么都必须表现出对兄长的关心,所以他悄悄走到殿外,吩咐负责的太监端来碗粥,然后又走进殿内。
允熥刚刚出去的时候,大家其实都注意到了,只不过没在意而已。虽然这三大家都没怎么休息,但是水还是要喝的,饭还是要少少的吃一点的,上厕所也是不可避免的,总不能在灵堂内预备马桶吧,那是对先太子的不敬。所以大家也就是瞥了一眼而已。
但是允熥竟然端着粥进来了,不管面上显不显,除了几个几乎或者已经睡着了的孩儿以外,其他人心里都是很惊奇。
允熥也没看他们,走到朱允炆身边,道:“二哥,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吃点东西,要不然等不到祭祀身体就要垮了。”允炆没话也没回头,只是摇了摇头;允熥又劝了两遍,允炆仍旧只是摇头。
允熥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左手一把抓住朱允炆的肩膀转过来,然后右手抓住朱允炆的后脑,左手松开,拿起粥碗,就向允炆的嘴里倒粥。允炆还没来得及话,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感觉有流质的东西进到了自己的嘴里。
不过允炆虽然没反应过来情况,还是有下意识的反抗的,但是这十几他都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吃东西,身体根本没力气;而允熥刚刚经过了整整三的休息,早上又吃了饭,允炆根本反抗不了;更不要平时允熥就不爱读书,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只能是多运动,所以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允炆高一个层次。
不过允熥刚开始倒,就听见有人喊了声:“你干什么!”允熥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吕氏喊得。吕氏是在嫔妃方阵那边跪着,一直有注意允炆,看到允熥的行动,马上叫了一声并快步走过来。嫔妃方阵离这里也没几步路,几秒种后就走过来了。
走过来还没站稳,吕氏就又用严厉的口气道:“允熥你在干嘛!”
“我看二哥精神这么差,再不吃点东西恐怕要受不了了,但是二哥又不肯吃东西,我只能这样让二哥吃点东西。”允熥语气平静的回道。
吕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就算是允熥不爽允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害允炆,这么多人看着呢!只不过刚才吕氏是关心则乱。更何况平时二人也没什么矛盾。
‘但是虽然平时允熥就比较不拘节,但其实胆子不大,在正规场合也是丝毫不敢违反礼法啊?’吕氏这样疑惑着,她到没想到为争皇位表现什么的。看那一碗粥也很快没了,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道:“嗯,不过这样允炆也容易呛着,我来吧。”
允熥没什么,退下去又跪在了允炆后面,看着吕氏照顾允炆。对于吕氏,允熥虽然不可能彻底无视她,但也没多重视。
结合前后两世的记忆来看,吕氏虽然处理日常事务还行,但显然不是什么太有眼光和手段的人物,肯定成不了武则、宣太后或者吕雉这种牛逼到爆的太后,即使跟张皇后(明孝宗朱佑樘的)、还是张皇后(仁宗朱高炽的)相比也比不上,也没有太狠辣手段和心思。
再加上现任皇帝朱元璋同志太牛逼,又对家人十分爱护,估计吕氏连进谗言也不太敢。只要能获得老朱同志的赞许,吕氏顶多也就是下一些绊子,起不到多大作用。允熥因此放下了对于吕妃的关注。
快伴晚的时候老朱总算处理完了朝政,来文华殿了。当然也就听这里的宦官了允熥的事。朱元璋又惊讶了一把,这允熥绝对是变了。虽然老朱同志的子孙众多,不可能每一个都很了解,但朱标的几个儿子就在他眼皮底下,还是很了解的。朱元璋决定加派人手观察允熥。
其实允熥的举动是很不合适的,非常不符合礼法,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情况,并且现在大家也不认为允炆会当皇太孙,恐怕他会受到训斥的。到底,还是融合后现代思维骨子里不太重视礼法,虽然中和了一下,但还是比不上纯土著。
到了第(朱标去世第4),朱元璋尚未就封的几个儿子来给大哥吊孝。
允熥马上集中起了注意力。儿子巨多的朱元璋一共有6个儿子(真能生啊),现在最的儿子尚未出生,八、9九、十三个儿子已经死了,再减去长子朱标,朱元璋现在有二十一个儿子。
老十六庆王朱栴(zhan)以下的1个儿子还没有就藩,还在京城。允熥以前跟几个叔叔的接触也不多,正要好好地观察一下几个叔叔。
允熥只见一串少年+屁孩的队伍走进了文华殿,允熥的吃了一惊,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一串叔叔,除了打头的朱栴比允熥大一个月,就连宁王朱权都比允熥。
不过允熥仍然非常认真地观察这这一串叔叔们,特别是十七叔宁王朱权。作为熟读《明朝那些事儿》的历史爱好者,后世的允熥特别清楚朱权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有句话吗,叫‘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允熥非常努力的想看出朱权到底如何牛逼。
但是允熥很快就败下阵来,根本看不出朱权有什么特异之处,除了长得挺帅。‘看来我完全没有徐晖祖那样牛逼的相面本事。’允熥这样自嘲着。
观察失败的允熥干脆不再注意几个叔叔,低头回忆起来。根据允熥原来的记忆,十六叔朱栴,十七叔朱权,十九叔朱橞(hui),二十叔朱松学习好,每次考试都是满分,不过学习好未必就能在以后的实际工作(当王爷)中干得好,就算是朱权,不还是让朱棣给算计了,“被”靖难了么。(其实这四个王爷挺有本事)
接下来几都没什么事儿生,允熥老老实实的守灵。不过期间允熥几次感到有人在看他,但是每次他这样感觉的时候,眼睛扫了一圈,都没现有人看他啊?允熥于是认为是自己这几太过疲劳产生错觉了。
又过了几,从五月初八开始(朱标死于四月二十五),外地分封的诸王6续赶来京城。
允熥虽然也有睡觉和吃饭,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顺,觉不敢多睡,饭也不敢多吃,特别是在允炆几乎不怎么休息的情况下(历史上的允炆就是在朱标死后守丧期间不怎么吃也不怎么睡,把自己弄得皮包骨头),所以几乎每都晕晕乎乎的,恨不得找点大烟来提提神,根本就没有精力观察这批叔叔,只是在朱棣来拜祭的时候强撑着注视了一下,除了满面悲伤的表情以外,同样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一直撑到过完七七,送灵去孝东陵安葬以后,允熥终于是撑不住了,狠狠的大睡了两两夜,睡着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妈的,想当一个合格的孝子必须得是一个觉少的胖子,可供消耗的能量多啊!
第5章 各自盘算
允熥呼呼大睡的这两,京城表面上看没生什么事,但是暗地里则暗潮汹涌,外地来京的藩王也都没有着急回封地,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朱元璋还没有作出决定,那就是立谁为储君。 WwWCOM
所有有些关系的人,不管是藩王还是大臣,都在观察思索朱元璋的行为和想法,揣摩谁会被立为储君。不过因为老朱同志十分有威严,前几年又一茬一茬地杀大臣,很少有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只有几个年龄很大的大儒上书请早立太子,老朱也没搭理他们;不过,私底下的交流是怎么也禁止不住的。
京城洪武街,一座极其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府邸内,一名看起来很有威严,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与一个看起来一副高僧样子的年老的和尚交谈。
只见那名高僧道:“殿下,老僧就直言了,殿下您当太子的几率太渺茫了,现在秦晋二位王爷尚在,秦王殿下虽然品行不良,但毕竟居长,晋王殿下更是颇有才能,将太原一带打理的井井有条,与晋王殿下相比,您并无优势。更何况,据老僧的思索,陛下很有可能,册封皇次孙为皇太孙。”
“这不可能!”听到这里,之前一直淡然的听着老和尚话的男子终于神色变了,失声道。
这位颇有威严的男子便是皇四子燕王朱棣,那位老和尚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了。
燕王朱棣当然是想当太子,以后好当皇上的;但是他也知道即使太子死了,老二、老三都还在,老朱一向推崇长幼有序,不太可能跳过他俩直接到自己;并且先太子和老二、老三都记在了马皇后名下,算是嫡子,自己则是庶子,所以要是老二、老三中的一个当了太子,自己还可以接受,但是道衍居然允炆那个屁孩最可能当帝国的继承人,自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道衍停了一会儿,又道:“殿下,陛下最喜欢的,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皇次孙完全符合;并且,次孙殿下聪敏好学,为人又敦厚仁爱;而当今圣上,对臣下颇为严厉,所谓宽严相济,所以仁爱宽厚的次孙殿下是非常适合的;另外,皇次孙就在京城。”
他没有多讲,因为他相信燕王殿下也是聪明人,稍微点一下就能意识到朱允炆的优势。
朱棣听了他的话,也马上明白了朱允炆的优势所在,但是他还不是很确定,毕竟,国赖长君,尤其是现在开国不过一代,隔代传位风险很大。
但是,他不自觉的的开始思考如果朱元璋真的想把皇位传给了朱允炆,自己有办法阻止吗?他悲哀的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老朱同志的威严巨大,且意志极为坚定,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是不可能任何人被改变的。
至于在他还没有决定的时候,呵呵,怎么劝?难道跟老朱:“你不能立朱允炆为皇储,因为他年龄太巴拉巴拉的”?除非是想死,否则没人敢这么;就算有人敢这么,也起不到作用,反而让老朱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
而等到朱允炆即位了,自己就不可能有机会了。难道造反不成?就算是造反,历史上统一的皇朝造反成功的例子只有晋代的八王之乱,但当时不仅有八个王爷起兵造反,并且当时的皇帝晋惠帝司马衷是有名的低智商的残障皇帝;而本朝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兄弟愿意跟随自己叛乱,允炆也绝对不是残障人士,他不仅不残障,还比较聪明,所以造反成功率太低现在不予考虑。
想来想去,想来想去,想不到办法,于是朱棣又问道:“大师,您可有办法助我登上太子之位?”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朱棣仍怀着期望望着道衍。
道衍摇头道:“现在看来,殿下您没有可能被册封为太子。论长,有秦王殿下;论孝,有皇次孙;论贤,也有晋王殿下,殿下您完全不占优势。”
“殿下您唯一长于诸王的就是用兵之能,但是,御驾亲征一般都是国家危机时的不得已手段,平时并不需要,平时君主只需要任用善于用兵的将领就是了。”
朱棣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此话仍然感到一阵绝望。他站起来,跺着步子走了几步,到:“等父皇做出决定再。”
类似的对话在京城许许多多的地方生着,不过这些对话对允熥还产生不了影响。允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又过了,已经是七月十二的伴晚了,允熥在起来后一边在王进和王喜的服侍下吃饭,一边问道:“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侍立在一旁的王进。与王喜对视了一眼,才道:“从孝东陵回来后,二皇孙就去了文渊阁,由吕妃亲自伺候,不假他人,我们实在是不知道现在二皇孙什么情况,请殿下恕罪。”
允熥一听也明白了,这允炆是吕妃的命根子,尤其是现在特殊情况,储君空悬,允炆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但如果允炆的身体一直不好,那竞争力怕是要大大下降了。
吃完了饭,允熥又思考了一下,决定去吕妃那里看看,现在自己在文渊阁完全没有势力,派自己身边两个可以信任的太监进文渊阁打探消息简直就是笑话,现收买不仅危险还来不及了,并且自己也没有钱来收买别人,所以只能自己亲自充当侦察兵,去侦察敌方军情了,好在还有正当理由。
允熥现在的身体还是有些虚,两个多月的折腾没那么容易缓过来,于是允熥以类似于乌龟的度匀走向文渊阁,据允熥目测,从东暖阁到文渊阁的曲线距离应该在百米以上,允熥的度大约是米/秒,所以走到文渊阁的时间会过5分秒。
允熥走到了文渊阁中允炆现在所住的殿门口,休息了一下,没办法身体太虚啊!然后抬脚刚想往里边儿走,吕妃就带着两个太监走了出来,在站定以后,她与身后的两个太监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三角儿,完全堵住了允熥走进殿内的路线。
吕妃穿着素白色的宫装,浑身散出的疲惫八丈远外都能让人感觉的到。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允熥你来看望允炆?允炆从爱读书,身子骨不像你那从摔打出的那样好,吃了饭后与我了会儿话,就又休息了。你明上午再来看他吧。”
允熥没有理会吕妃话语中对他的贬低(也没办法理会),只是先抬头扫了吕妃的脸一眼,然后装出一副恭敬的神情,道:“既然二哥现在已经休息了,那我就明上午再来吧。”
顿了顿,又到:“母妃这两个月自父王过世了以后也一直非常的辛苦,也应该多注意休息。”言罢行了礼,转身向外走。吕妃怔了怔,深深地看了一眼允熥的背影,才转身走进殿内。
走出了文渊阁,允熥回头看到王进和王喜这两个太监的神情都有些沮丧,忙边走边低声跟他们:“你们以为这次刺探之行失败了?”王喜没有那么多心思,嘟囔道:“连殿门儿都没进去,可不是失败了。”王进的心思比他多,思量了一下,试探着道:“殿下莫不是从吕妃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
允熥赞许的看了王进一眼,心想,以后要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任务,可以交给王进了。然后道:“这次过来刺探,主要就是看看二哥身体怎么样,刚才吕妃跟我话的时候,虽然掩饰不住疲倦,但丝毫没有悲戚之色,与父王去世时的神色完全不同,可见二哥虽然仍然比较虚弱,但没什么大事儿。至于更具体的,就是进了殿里,估计也看不出来,难道吕妃还能让我触碰二哥的身体不成?”
王喜这才恍然大悟,摸摸脑袋,道:“殿下你能想到这么多,我什么都想不到。”允熥笑了笑,还没话,王进就拍他的脑袋,笑:“要是你能想到这些,那就不至于丢三落四的了。”
二人打闹几句,王进又问道:“接下来殿下咱们去哪儿,是回东暖阁吗?”允熥:“不,咱们去西暖阁,看看文英去。”两个太监虽不理解,但也老老实实的跟上。
允熥之所以要去看朱文英,主要是为了和朱文英的母亲李侧妃搭上关系。
李侧妃是直隶安庆府人,家贫,选秀进宫当了宫女,生了文英后正式册封的侧妃。从她的过往经历就可以看出,此人颇有手腕。后宫宫女千千万,仅文华殿能接触到太子的少也有几十个,但李侧妃是第一个成功怀上孩子并生下来的,她家又不可能有钱去贿赂宫内掌事的人,可见她很厉害,在宫里肯定笼络了一些人脉。
而自己现在在宫中毫无人脉可言,至少在当上太孙以前,需要她的帮助。所以现在自己要多跟文英接触,搭上李侧妃,争取她帮助自己。
第6章 寻找后宫支持者
又过了5分秒,允熥和两个太监的组合走到了西暖阁。WwWCOM门口太监的通传声刚落,文英就迎了出来,惊讶道:“三哥为什么不多休息休息,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允熥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信口道:“哦,太医虽然现在身体虚弱,但是在按时用膳的情况下,还是多走动走动有好处。”
进了大厅,就看到一个一身素白服色的丽人缓缓站了起来。这人大约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瓜子脸,淡峨眉,丹凤眼,不仅长相美丽,还有能一眼就让人感觉到优雅的气质。允熥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就是文英的母亲李侧妃了。
允熥大感惊喜!原本今只是想先和大妹妹文英拉拉关系,然后逐步过渡,联络上李侧妃,没想到今第一次就见到了正主。边想着,边行礼道:“原来侧妃娘娘也在。”
文英还在腹诽允熥随口胡诌出来的理由,正想出言反驳,就看到了母亲递来的眼神,忙住口不言。李侧妃制止了女儿的言,点点头回应允熥的问候,也问道:“皇孙殿下前段时间扶灵去孝东陵,应该颇为劳累,为何不多休息休息,怎么今日到西暖阁来了?就是兄妹情深,也不在这几日。”
对于李侧妃的问话,允熥就不能像刚才一样敷衍了,真要也敷衍过去就是作大死的行为。既不能太刻意的表现要与文英交好,也不能表现的太云淡风轻。
好在允熥在刚才一路上已经对这个问题有了准备,立马回道:“今醒来后,听二哥身体情况不是太好,就去文渊阁看望了二哥。回来的时候想起既然二哥有恙,其他弟弟妹妹自己作为兄长也该探望探望。这不,就来了西暖阁。”
李侧妃面容未变,依然是挂着淡淡地微笑的和煦的表情,还替文英道了声谢,但心底下却很惊讶。懿文太子去世前后她就觉得好像允熥变了,不过当时没有直接接触,也不好断定。但是刚才的一席话她确定以前的允熥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要不是这是皇宫,她都以为允熥被人给调包了。穿越或者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会考虑的。
允熥刚才一方面比较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会来西暖阁,同时隐晦地表示:‘我对继承人的位置也是有想法的呦!’允熥只比允炆一岁,但是他是嫡子,理论上继承顺位还在允炆之前。
同时李侧妃这样专业的注册宫斗师,能体会到第二层意思:如果就是王爷之位,多半是按继承顺位来继承(皇帝有改变的权利,但很少使用),但是立皇储时继承顺位就只是理论了,全凭皇帝选择。而允熥母亲已死,后宫没人帮助,关键时刻就有功亏一篑的可能。所以需要寻找外援,现在看来是想要她来当外援了。
但李侧妃可不会这么草率地就支持允熥。虽然世人皆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但是雪中送炭风险太大,一方面是失败的风险,另一方面是即使成功,允熥万一反悔怎么办!就像你有5万块暂时用不着的钱,有一家开张不久的基金公司,收益率很高,资质也合法,但5万起投,你会不会把钱投进去?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决定嘛。
接下来三人又了会儿话,允熥就准备告辞了,他也累啊,想回去多休息。这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话的声音。允熥很好奇啊,谁敢在文华殿内这么大声话?这时一个太监步快跑进来,在李侧妃耳边耳语几句。
刚才外面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李侧妃就猜到应该是朱元璋到了。她可不比允熥经验不足一时反应不过来,作为注册宫斗师,宫廷通报礼仪是必修课,现在皇宫中可以直接通报就进来到文华殿的只有皇帝了。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告诉允熥皇帝来了也不影响什么,于是到:“是陛下来了,现在多半是在文渊阁,殿下不如现在回去,陛下或许会去看看或召见殿下。”
允熥后悔啊!这要是自己今晚出来一刻钟多好,就可以和老朱碰面了,多好的留好印象的机会!现在要是去就显得太刻意了。不过自己今去看过允炆的事老朱肯定能知道,还算不错。
允熥又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偶遇”老朱的办法,李侧妃看起来也不像会提供先进经验的样子,只得告辞回去,但是回到东暖阁就吩咐王进注意盯着文渊阁的情况,王进作为有理想,有追求,有……的太监品级的宦官,还是能打探到不少消息的。
正如李侧妃所料,朱元璋这时就在文渊阁。今老朱处理完上午的奏折,就已经伴晚了。伸伸懒腰,吃了点饭(注1),在处理下午的奏折之前,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孙子孙女,老朱可是一个对孩子非常爱护的家长哦!于是皇帝及其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文渊阁。
允炆正在利用睡眠在回血回蓝,老朱也没让人打扰他,与儿媳妇吕妃闲谈了几句,就问到:“允熥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吕妃现在是文渊阁的主事人,所以有此一问。
吕妃回道:“今允熥和文英也都醒来了,允熞他们几个年龄还,当时就没有让他们太劳累,今精神头差不多恢复过来了,”顿了顿,心知瞒不过陛下,“今允熥曾来探望允炆,也才刚走不久。”
老朱露出很欣慰的表情,道:“自从标儿病危以来,允熥懂事多了,你也是他的母妃,也多关心关心他。”吕妃当然只能答应下来。
略坐了会儿,老朱也没派人去找允熥过来,就又回去处理折子了。朱元璋的皇帝生涯是非常辛苦的。和他的后代不一样,朱元璋所有的公务都亲力亲为,平均每工作时间在14个时左右,能抽出半个时来关心朱标的孩子已经是足以显示他对他们是非常非常重视了。
不过老朱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思考关于允炆和允熥的事情。经过反复思考,老朱终于在到达之前决定:等允炆允熥身体好了,给予允熥和允炆同等的机会考察他们谁合适。除了允熥这段时间的表现外,朱元璋对允熥的既有印象(没有坏心眼,对弟弟妹妹也不错)和允熥嫡子的身份也起到了作用。
我们的主角允熥这次当然同样也不知道老朱的心理活动。接下来的七月十三到七月十九,允熥像上班打卡签到一样,每上午巳时(9点到11点)去文华殿主殿文渊阁探望允炆。
还不错,允炆每次都醒着,然后允熥就每次都成功地打断允炆的看书过程,厚着脸皮与允炆在一起待着。老实孩子允炆当然是欢迎弟弟来看他的,但是他同样不希望看书被打断。所以允炆纠结的神情我是形容不出来的,各位读者老爷自己去脑补吧。吕妃又没有理由阻止允熥来看望允炆,连类似的话都没法,只能自己纠结。
此外允熥还在七月十五和七月十八去西暖阁,嗯,去和文英没话找话。没办法,实在和西历十四世纪末的姑娘没有共同话题啊。这两次都没有再遇到李侧妃,她肯定还在犹豫,所以故意避而不见,允熥只能继续有规律的去没话找话。他得表达自己的诚意嘛。允熥还去看了文蓉她们了,基本上就是与她们的母妃交谈几句,摸摸孩的头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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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清时期每北方人吃两顿饭,南方人吃三顿。
第7章 谨身殿大讨论——开始
接下来就到了七月十九日,这是个历史性的日期,今将名留青史,多年以后,年轻的人们将以崇敬之心问及今之事……
简单的就是,在允熥又一次打断了身体已基本康复的允炆看书并与他热情地交换了对于徐晖祖和李景隆的看法并打算结束的时候,朱元璋派来的太监来到文渊阁叫允炆和允熥去谨身殿。Ww WCOM
允熥当时就吃了一惊,嗯,允炆也吃了一惊,吕妃也吃了一惊。谨身殿那是老朱日常处理奏折或者接见大臣的地方,不知道是只叫了我们两个还是有别人。要是只有我们两个,那意思就太明确了。允熥想着。吕妃和允炆显然都想到了。
不过此时多想也无用,吕妃忙指使宦官把允炆的衣服由家居的常服换成外出的衣服,允熥现在穿的衣服不用换,等允炆穿戴好了,一起出,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步行(注1),两人一起来到了谨身殿。
这是允熥这个人,从记事以来第二次来到这里,前次来这里还是时候,大概是洪武十五六年的时候,老朱让所有的孙子去检阅军队,然后在这里一边处理折子一边等着孩子们回来,朱高炽还以其呆萌呆萌的表现博得老朱的开怀大笑。
允熥和允炆走进殿内,在宦官的带领下,走进老朱常用来接见大臣的东阁内。允熥眼睛一扫,还好,殿内还有二叔秦王朱樉,三叔晋王朱棡,七叔齐王朱榑,十一叔蜀王朱椿,十二叔湘王朱柏,十七叔宁王朱权,以及燕王世子朱高炽等人,并不是只召见了他们两个,要不然允熥真怕吕妃为了万无一失铤而走险把他干掉。
老朱应该没讲什么敏感话题,殿内气氛还算轻松。看到他们进来,老朱温和地招呼他俩坐下,待允熥和允炆问好完毕,问道:“今日你们俩聊了什么?”显然老朱知道每这个点儿允熥会去看允炆。
允炆作为兄长,回道:“今我和允熥先论了故中山王(徐达)与故岐阳王(李文忠)的功绩,后来论了现魏国公与曹国公孰优孰劣。”
老朱于是问道:“那你们各自觉得徐晖祖和李景隆谁更有统兵之能?”
允熥回道:“二哥觉得曹国公在河難等地多次练兵,颇的赞誉,比魏国公更为有能;但孙儿认为,魏国公自幼得武宁公(徐达)真传,遇事沉稳,与众将为善,颇有大将之风,亦曾多有历练,而曹国公为人独断,却又思虑较多,怕是交战之中不易把握战机。”
允熥的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见解啦!这全是他通过看《明朝那些事儿》和《明史》中李景隆的表现和评价然后用自己的话总结的,绝对是非常正确的!
他还没太难听的呢,比如‘夸夸其谈、与部下争功’啥的。主要是他还不太适应皇孙的角色,现代的老百姓那敢得罪有钱有势的!怕的太狠得罪李景隆。
老朱听完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转头又问别人:“你们觉得呢?”允熥的叔叔和叔伯兄弟们可没他这些顾虑,对他们来,两个臣子而已,就是错了,又能怎么。
湘王朱柏先道:“儿子觉得允熥的有道理,儿子也曾和徐晖祖一起到北边打仗,徐晖祖不管战之大如何都预先侦查探情况,做好各种情况的准备,交战之时调兵遣将也很有条理,虽未曾独立打过大仗,但儿子相信徐晖祖能为名将;而李景隆善夸夸其谈,未必不是纸上谈兵。”
齐王朱榑也道:“那李景隆油头粉面的子,一看就像是赵括;徐晖祖为人沉稳,看起来就像是大将之才。”允熥还吒噫了一下,不是朱榑好色贪财,王爷当的十分昏庸吗,原来看人还挺准的。
随后,秦王朱樉等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有认为徐晖祖更厉害的,也有认为李景隆更厉害的,还有觉得差不多的。其他人允熥就没在意,就注意朱权和朱高炽了,没想到这两人都认为李景隆更厉害。
朱高炽还可以理解,后世他还没太大的名声;朱权就太让他失望了,“宁王善谋”就这个看人的水准,怪不得燕王靖难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把他给忽悠了!
朱元璋一直面带笑容地听着他们讨论,一句能表露自己想法的话都没有。大家互相了几句,话题就逐渐跑偏了,主要是这个话题太局限了。就在话题跑偏到未知的,孩子不宜参加的话题之前,允熥问道:“皇爷爷,之前叔叔们在什么?”
朱元璋没有答话,秦王朱樉道:“去年雲南多有蛮夷造反,今年从四月开始,罕东(大概在敦煌至酒泉一代)、都匀(在貴州)、毕节(同在貴州)、建昌卫(巴蜀)等地蛮夷和蒙元降将相继造反。因大军行进,糜费甚巨,朝中遂有文臣提出放弃这些蛮夷之地,善加安抚,使其不生事即可。父皇让大家自己的想法,也才刚开始讨论。”
允熥还没听完秦王的话,有句话就差点脱口而出:‘大明帝国的土地虽大,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作为一个经受多年爱国主义教育和关心时事的新一代社会主义接班人,虽然并没有什么班可接,但仍然反对任何丧失领土的行为。
到了大明帝国很可能可以接班了,更不会同意任何放弃领土的行为。允熥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先不话组织组织语言。
允熥一边想该什么,一边暗骂上奏折的无耻文臣,虽然他并不知道谁上的这份折子。这时,湘王朱柏:“刚才七哥和十一哥如果大军久攻不下,为了节省花费,应当允许他们称臣,大军撤回,详加安抚,弟弟大不以为然。”
“那蛮夷之民多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若大军撤回允其称臣,他们必以为我大明怕了他们,一定更加骄横,杀人越货,荼毒边民,不如一次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使其畏威而惧之。”
湘王朱柏的思想很符合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大国沙文主义啊,很符合我的胃口,不错,允熥想。随后,朱榑又反驳了几句,晋王等也了几句,话的都很简单,有的人还很犹豫,显然是观点还不确定。
叔叔辈的完了,该辈了。作为在坐的火字旁辈的人中最大的一个,朱允炆当仁不让的得第一个言。
允炆道:“几位王叔的都有有其道理之处,边境蛮夷之民多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已经归顺我大明的如降而复叛,当镇压之,不然边民必受荼毒;但西部边疆地形复杂多山,大军行进不易,镇压叛乱往往费时日久,还难以竟全功,所以以后对于外族归附当慎之又慎,以防得不偿失,以后固守现境即可。”
听到允炆的最后一句话,允熥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现代人总结的观点,但一时不好组织语言,面对高炽问询的眼神,示意他先。
高炽不解,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先了自己的意见,大概内容与允炆差不多,只是突出表达了江山已经被皇爷爷打好,后代除了时不时打击一下北元,其他的守成即可。其他人听了允炆和高炽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不少人都微微点头,包括**ss朱元璋在内。
大家都完了,只剩下允熥还没有言了(其实不言也可以,但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允熥怎么可能不言呢)。允熥咳了咳嗓子,虽然此时大家并没有都盯着他。除了湘王和齐王有点儿互相针对外,现场气氛也比较轻松,但允熥还是很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老朱面前表意见,也很可能成为他争夺储君之位的第一次公开表现。
允熥又深吸了一口气,并且尽量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方,才道:“孙儿比较认同十二叔的观点,但还有不同之处;刚才二哥以后对于外族部落归附当慎之是对的,但以后固守现在的疆土是不对的,我大明还需要不断的开疆扩土。”
听了允熥的话,大家其实没太大的感觉,不过是又一个鹰派而已;老朱都微微皱眉,因为这个观点完全与他的理念相背离,老朱希望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固化的,万世不易又相对简便易行的制度,但如果子孙后代不断的对外扩张,自汉代以后的历朝历代,对外扩张大多消耗国力很大但成效甚微,得不偿失。
老朱的观点是有道理的,秦汉时期已经把周围容易征服的地区都征服了,形成了后来的传统汉地,剩下的地方都是不好控制的地方,从汉武帝起开始驯化这些地方的蛮夷,或移民实边,但到明初也没有太大的成效。这个以后在细,因为允熥接下来要的话不是从这个角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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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代皇宫很大的,北平故宫是仿造南京故宫造的,去过北平故宫的人都知道有多大了。同时皇子基本没有宫内骑马、乘轿的待遇,所以要走很久。
第8章 谨身殿大讨论——一鸣惊人
‘蜀秀才’朱椿道:“我这做叔叔的可要反驳你了。 Ww W COM这下已定,四海之内虽偶有叛乱,但都是藓粒之疾,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内修德政,同时防范北元起死回生而已,开疆扩土是很让人热血沸腾,但是很容易变成隋炀帝那样徒耗国力之举。”
允熥到了这时,反而不紧张了,回道:“十一叔的有道理,不过侄儿有几个问题请教十一叔。”
“什么问题?”朱椿道。
“一亩地的粮食产量,北方上田是二石(dan)左右,南方上田是四石左右,中下田当然更少。虽然因为多年战乱人口较少土地不够精耕细作,但亩产增加的余地也不大了,我的可对?”
“确实如此。”
“侄儿并不清楚全国现在有多少亩耕地,但是如果疆土不扩大,耕地总数不会有多少增加的,我的可对?”
“不错。”
“亩产不会增加多少,耕地不会增加多少,那么,如果疆土不扩大,全国的粮食总产量会一直不怎么变化,侄儿的可对?”
“对。”这时,好像有人想到了什么,有点躁动。
“而在国家稳定,没有大的战乱的情况下,下的总人口会不断增加,那么,总有一,人口的总数会过全国粮食能养活的人口的数量,侄儿的可对?”
“……你的,我没有现问题。”
“当人口过了粮食总产量能养活的最多人口的时候,就会有一部分人吃不上饭,这部分没饭吃的老百姓会怎么干?总不会在家等着饿死吧。”
这时,已是全场抽气声,这个理论在后世因为科技的快进步导致粮食产量提高的度很快(味道和营养就不要了),以及各种合成食物的大行其道,已经不是特别正确了;但在这个年代,这个理论就是普世真理,是比后世的普世价值还要真的真理。
同时,在座的皇子皇孙还没有像明末时期,大声质问被俘虏的起义军士兵为什么不在家饿死的b文官那样的傻叉,大家从自己的父亲或者爷爷朱元璋同志的起家史就可以知道,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饿死,在所有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一场水旱灾害就会导致大规模的起义,或者站在统治者角度,叫做叛乱。
连老朱都震惊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允熥提出来后,他竟然无法反驳。允熥的话中当然是有瑕疵的,并非每一个快饿死的人都会起义,还会有易子而食等做法;也并不是每一次起义都一定需要大规模镇压,可能几十个饱餐一顿的衙役就能干掉几千饥民,类似的事情在他年轻时候见多了。
但作为想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万世基业的朱元璋来,可能几百年以后才危及大明江山的问题,他都想在他生前就留下解决方法。老朱这回认真地看着允熥,看他接下来会不会出解决的办法。
其实类似的想法古人也有,唐代就有过将狭地百姓迁往宽地的法令,但是古代从未有人系统的总结过这些社会学规律,也才有了今允熥装逼的机会。从现场反应来看,效果非常不错。
不过允熥一点轻松地感觉都没有,因为可以算是现在全世界第一**ss的明太祖朱元璋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弄的允熥非常紧张,前胸后背的衣服上已经湿了一片,感觉好像去万达应聘一个职员结果万达大老板王**亲自来面试一样。
但是再紧张也得继续完啊!允熥又深吸了两口气,继续道:“所以孙儿以为,以后仅仅是守成是不够的,当然内修德政是必须的,但是继续开疆扩土,获得更多的肥沃的土地去养活不断增长的人口也是不得不为的。如果不内修德政或过度使用民力,恐怕会像隋代那样二世而亡。”
“但是如果死守祖宗的遗留而不思进取,则迟早会有起义来企图推翻我大明。自秦代开创大一统皇朝以来,共有两汉,李唐,赵宋维持时间较长,除了赵宋是亡于蒙古人以外,其他三朝灭亡之事均由民间造反引。”
“西汉哀帝时就有造反百姓,还放火烧了武帝的茂陵,动摇了西汉的统治,王莽篡汉实际上是给刘氏解了套,让下人以为老百姓吃不上饭全是因为王莽改制,这才有了东汉建立;光武帝建立东汉,维持了一百六十年,就已经粮食不足,爆黄巾叛乱,地方上大封州牧,动摇了东汉统治,才有后来魏武代汉。”
听到这里,数个人注意到允熥用了“王莽篡汉”和“魏武代汉”这两个含义完全不同的词语。‘允熥看来对曹操感观不错。’朱元璋想到。
“之后的唐代成立二百年多以后生了第一次大叛乱王仙芝黄巢造反,但唐代之前有过一次安史之乱,回鹘胡兵和三镇之兵荼毒百姓,劫掠农民,人口锐减,直到数十年后才恢复。”
“所以为了大明能不断延续,要么拥有更多的耕地以养活越来越多人口,或者让增加的老百姓自己去番国找食吃。”允熥从另一个方面非常新颖的解释了这几朝几代的灭亡原因,并且还有道理。
这时,朱元璋开口了:“你们觉得允熥有什么的不对的地方了吗?”他面对着自己的儿孙道。这话时的朱元璋,非常认真,就好像是在与大臣们上朝,从没见过朱元璋这个样子的朱权朱允炆朱高炽,和本书的主角朱允熥都是瞬间感觉括约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膀胱里的液体流出来了(就是控制不住要尿了),只是仅存的理智仍然在使脑神经向括约肌传达着‘坚守’的命令。
晋王朱棡道:“允熥的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断扩张土地,如何保证这些遥远的土地始终控制在我大明的手中呢?唐代向西扩张,曾将疆土越过咸海,诗仙李白就出生在西域的西边,但后来中原混乱,西域之地尽失,并且对西域的扩张也较大的消耗了唐代的国力,如何避免新得之地不失并且不消耗大明国力呢?”
这晋王也是有希望当储君的人,自然要多多表现,并且晋王也确实很聪明,在别人还在思考允熥的观点时,就提出了问题。
大家也都觉得晋王的顾虑很有道理,一边自己想如何可以办到,一边看允熥有没有什么办法,包括老朱。
如果有铁路和电报,自然可以容易地控制很远的地方。允熥想到。不过现在既没有铁路,也没有电报,允熥也不确定如果现在开始加紧研究什么时候可以研究出蒸汽机和实用化的电机(注1),所以不能这个;远西之地的白人通过允许殖民地的官员军阀化的方式保证了殖民地不彻底脱离控制直到第二次科技革命。所以摆在朱允熥和大明面前的只有一种方式。
“回二叔的话,侄子想来想去,唯一可行的方法只有——分封,并且是如当年周武王那样的裂土实封。”这话一出口,现场的所有人,好吧,只是朱家人,不包括太监,顿时齐刷刷地变了表情。这个回答已经出了他们的想象,在汉武帝之后长达一千多年的大一统思想下,所有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到这一点,这是完全在他们思路范围外的答案。
“这,这,我中华自当一统,岂可,岂可”深受儒家教育多年并真心喜爱儒家思想的蜀王朱椿下意识就蹦出这么句话,不过他马上顿住了,现在大明不就是实行了分封制吗?他朱椿自己不就是一方藩镇?虽然不是真正的裂土封疆,但现在也差不多,有独立的军队,地方官府也是任意指使莫敢不从,和独立的王国也差不多。其他的王爷或者王子也都反应过来了,真要是实封了,对他们可有好处。
纠结的反而是朱元璋同志。作为一个连宰相分权都不能容忍,宁可自己每工作十二个时以上的皇帝,分封诸子于边只不过是因为他最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并不是想让儿子们如汉初那样各自立一国,最后弄的像汉景帝时晁错削藩叔侄相残那样。
允熥并不知道老朱在想啥,只是对蜀王朱椿道:“十一叔,我中华在商周时期所据不过中原一地,乃分封诸侯于山東,北平(注),山硒,三秦,湖广,直隶,浙北,到始皇帝一统下之时,各诸侯封地已全为我中华之地,百姓已由华夷混居变成全为我中华之民。”
“若行分封诸侯,当在边远非我华夏熟地进行,可使我中华土地大扩,即使中国(指传统汉地的政权)式微,难道各封国不需要中华之民?并且,当年东周时期子式微,诸侯混战,最后秦国一统下;如果秦国也是姬姓诸侯国是文王或武王之后,那么难道不相当于周代再建,如光武帝建后汉一般?”
道这里,允熥觉得非常地口渴,停下喝了一大杯茶水。这茶真好喝啊,我在现代也喝过不少茶叶,从没喝过这样的,看来这是顶级茶叶了。把该的差不多都完了,心情放松下来的允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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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实验室的手摇式电机不具备推广价值。
注:这里的北平指代燕赵大地,明代初年燕赵之地叫做北平布政使司。
第9章 谨身殿大讨论——结尾
在场的皇帝,王爷和预备王爷再一次被这番道理惊住了,他的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从没有人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基本上相当于一个从在寺庙长大的和尚第一次知道下还有女人时候的感觉。Ww WCOM
关键时刻还是朱元璋镇定,在大家还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老朱问道:“七国之乱就不必提了,八王之乱也是不寻常的事情,但如果有诸侯像安禄山一样谋反,怎么处理?”这是今老朱第一次提问题,可见他对这番话有多么的重视。
允熥放下茶杯,又心地组织一下语言,今第一次回答老朱的直接问话,得保证一点错没有。他回道:“回皇爷爷的话,安禄山本身是胡人,又是当了菏北三镇的节度使才有实力反叛,如果玄宗任命他为交趾节度使,他又岂有篡位之心,顶多是自立而已,也根本威胁不到中原,威胁不到大唐的江山。”
“如果某位叔叔或者兄弟被封到哈密,即使在中央的支持下打下整个西域,除非中原真的一片混乱,他又岂会有东进之心?如果中原真的一片混乱,那代表中央式微,他东进成功不就相当于再造大明吗?”
回过神来的几位王爷中,马上有人注意到他刚才的是’叔叔和兄弟’。这是已经快把自己当成储君的节奏了吧。庆王朱栴想到。不过他并不反感,自己是没有可能当储君的,而允熥刚才提出的观点或者政策是最有利于诸王的,所以允熥继位对自己最好,其他人未必会实行这样的政策。
朱元璋又问:“那如何避免在扩土的过程中空耗国力呢?”
“先,当然是戒急戒缓。”允熥道。接下来,他起了边际效应递减理论。“其次,在战国时代,秦国人口不千万,却能长期坚持六十万大军在外征战;汉武帝时期全国五千多万人口,能在保持对匈奴不断进攻的情况下出动五十万大军进攻岭南;到东汉时期,国家领土进一步扩大,但很难组织起数十万大军北伐;唐代疆域最辽阔,人口也越汉代,但几次东征高句丽,北打突厥动用的军队都于汉代出动人数;可见,随着国家越来越大,官僚越来越多,国家能调动的民力反而越来越。如果将某一地封给某位叔叔,因为管理的地方官僚少,他可以使其出动的民力一定远大于在中央手中能出的民力,且百姓不至造反。这样,就减少了国力的消耗。”
这个道理也不复杂,在场各人都明白,管理层越多,需要负担的管理层花费越多,并且层级太多,**和对中央的命令阳奉阴违的情况也很难现,导致大量的资源浪费在了中间管理层。如果分封后,这些弊端就可以部分避免。
大家还在消化今听到的观点,包括老朱也一样。朱元璋习惯性的看向门侧,现自己的贴身太监李进忠站在哪里,手里捧着折子。于是道:“今聊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到这里吧,你们各自回府休息去吧。”
众人也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不短了,都有多半个时辰了,前几这时候大家早就散了。一个个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按辈分年龄行礼告退。允熥作为仅有的几个辈之一,顺序当然排在了最后几个。等他行礼准备出去时,已经接过折子开始批阅的老朱让等一下,等到所有其他儿孙都出去以后,对允熥道:“允熥,刚才你的话,是以前思考的,还是这两想到的?”
允熥回道:“举的例子都是以前看到的,皇爷爷也知道我以前不爱读书,今的史例什么的已经是我所能记住的全部东西了;观点什么的大多是这两想的,还有刚才受到几位叔叔和兄弟的观点启想到的。”
老朱一大家散了,回过神来的允熥才意识到,刚才他表现的有些过了,真实的允熥不喜读书,恐怕给大家的印象不像是能举这些史例的人,现在只能尽力补救;还好平时允熥的想法就不走寻常路,所以想法和思考的角度不会给人太突兀的感觉。
老朱在他话时一直在看着他,并且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不过允熥没抬头不知道。朱元璋又道:“你今回去后把刚才的话写成文稿,明写完后我叫宦官去取。”
允熥答了一声“是”,顿了一下,见老朱没有别的吩咐了,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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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走了后,老朱虽然在批折子,但今却有些心不在焉。自从马皇后死了以后,朱元璋还没这么心不在焉过。主要是今允熥的观点给他的“惊喜”太大了。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从没有人想过的观点摆在了他的面前,导致他虽然在批折子,却总忍不住想。
如果完全按照朱允熥的方法来治理国家,有三大优点:第一,避免了为了削藩而兄弟相残;第二,避免了因为粮食不够吃而亡国;第三,在中央政权崩溃时,有可能有诸侯国能再造大明,再不济也有朱姓国家能存活。但是,理论毕竟还只是理论,实际执行中会生什么问题,不好;甚至可能理论中还有问题,只不过他现在没现而已。
允熥今话时提到‘叔叔或兄弟封到哈密’的话朱元璋当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不反感这点,当皇帝的人如果连这点气概都没有怎么能当好呢!就凭允熥今这个大家都想不到但又合情合理的理论,朱元璋已经把允熥作为第一考虑的接班人了(允熥多半有班可接了),只不过他因为以前从未把允熥当做继任者考虑过,不知道他的处理事物的能力如何,下一步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允炆和允熥都派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如果允熥太眼高手低的话也只就不行了。
心不在焉的批了几份折子,朱元璋也意识到了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推开折子,一看时间也已经午时三刻了,于是叫太监去御膳房传膳,自己踱着步子走出房间,走到平时吃饭的屋子。
吃饭时,朱元璋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心中总有一份隐忧,但不知道是什么。吃完饭的朱元璋来到谨身殿西阁一间布置的巧别致的屋子准备午休。
这时,老朱的另一名随身太监苏怀恩走进来,道:“今安排的私下注意三皇孙……”听到这句话,老朱顿时睡意全无,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的隐忧是什么了!那就是允熥和以前不一样了,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要不是皇宫之中,特别是文华殿在朱标去世前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个人,他都要怀疑允熥被人调包了!就是现在,他都怀疑允熥是不是被借尸还魂了。
不过按照流传的借尸还魂的情况,应该没有死人的记忆(作为古代人的朱元璋当然想象不到来自六百多年以后的高科技魂穿是可以保留原记忆的);并且朱标死时允熥的悲伤不是假的,没有人能在这上面骗过老朱。
朱元璋也搞不清头绪,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观察。“如果你真的不是允熥了,一定会有痕迹的。”朱元璋这样想着。
第10章 后续发酵
再回文华殿这边。Ww WCOM允熥回来后就一门心思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今过的话,其他一切计划均取消。
文渊阁的吕妃今在允炆和允熥去了后不久就打听到今一起去谨身殿的人不少,这才稍觉放心。但放心还没有一个时辰,等允炆回来后把生的事这么一,顿时又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虽然这几朱元璋只是找儿子、孙子们闲聊,但是也是通过闲聊、谈话在有限的储君候选人:老二朱樉,老三朱棡,朱允炆,朱允熥中挑选最合意的人。今允熥表了这么一番富含道理,富含哲理,富含可操作性,富含……的话,并且陛下看起来也很重视允熥的观点,他竞争储君的能力大大增加。
但是吕妃对前朝的事无能为力,后宫她也不敢暗害允熥。第一,老朱对文华殿不是完全放手不管的,特别是朱标死了以后更加强的对文华殿的监控;二是如果老朱只有允炆和允熥两个候选人,那她博一把,就算被老朱现赐死了,朱元璋也只能立允炆为储君,自己就算死了也值了;但现在还有其他候选人,博一把的结果很可能是导致老朱连带着厌弃允炆,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她只能是在与老朱不多的见面时候运用自己已多年不用的进谗言的本事,专业的、不留痕迹的、润物细无声的让老朱意识到允熥的缺点。
另外就是,吕妃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认真吃饭的允炆,另一点就是允炆好好表现了,吕妃相信做事自己的儿子绝对比允熥强(父母对子女总是信任的)。但是允炆现在的身体还需要多休息啊。
“允炆,”吕妃道。允炆侧头看她。“吃完饭了以后好好休息。”允炆对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很诧异,这话一般是平时吃完了饭才的吧,不过他仍答道:“是”。
等吃完了饭,吕妃今也没陪着允炆回寝室,又嘱咐了一声就去找自己的‘智囊’了。
完了宫里,宫外。所有年满十二岁的皇子都住在宫外,今允熥提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观点,大家都很有交流**,于是迫不及待地与自己的幕僚起来,反正也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这些幕僚听了以后需要平复自己那被十万匹草泥马践踏过的脆弱不堪的心灵,就去找自己在京的朋友去倾诉。一传十十传百,允熥和他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观点就毫无预兆地成为所有在京官员的关注焦点。
伴晚时分,一顶顶轿子或马车在大街上急匆匆地来来往往,宵禁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与友人讨论过扩地足食仿周封国观点的人一个个的急忙赶回住址,在洪武朝因私事违反宵禁的后果可能很严重,没准朱元璋正处在生气的时候就把你给流放了。但有一顶轿子却不是回家的,而是来到了当朝翰林院学士刘三吾的府邸。
轿子在侧门口停下,里面走出一位七旬有余的老者,原来是右佥都御史鲍恂。他大步走进府中,有两名和他一样七十多岁的老头在一边讨论一边等着他,看到鲍恂进来了,忙起身向他问好。鲍恂道:“浚仲,如孙,咱们三个也别讲这些虚礼了,你们两个也都听了三皇孙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观点了吧?”
那个被称之为如孙的就是刘三吾,被称之为浚仲的就是国子监博士吴沉,他们三个就是现在在京官员中仅存的可以称之为大儒的三个人了。
大多数人可能都没听过这三个人吧,其实刘三吾还好一点相对著名,他后来主持了洪武三十年的会试,这是明代第一场科考大案,他也因此而史书留名,以后会到。
三人团坐一圈。吴沉道:“我到了有一会儿了,跟如孙兄讨论了一下,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历代儒家学者都是支持统一,反对分封的,我们作为当代儒学代表,在京的儒学大家,当然要明确表达反对封国,也反对不断开疆扩土,穷兵黩武。
但是除去那些纯思辨的东西不谈(其实是作者不太懂),除了反对穷兵黩武这一点可以明确提出来并且理由充分外,其他的部分很难反驳。”
刘三吾接道“先,关于足食的部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就是任何一个不种地的人都知道一亩地的粮食产量是有限的,挑那些瑕疵反驳毫无意义。”
“其次,扩土这件事也难以反对,春秋时期齐桓公的尊王攘夷和三皇孙的这部分观点几乎是一致的,当今圣上可不糊涂。
第三,反对封国这件事也可以,但今只有咱们三个人,就打开窗亮话,反对封国这件事是历代皇帝坚持统一,又符合儒家的新思想(其实是利益)才成为儒家思想一部分的,至圣先师(孔子)本来的思想可是支持恢复周制的,要是想不出明确的、无可辩驳的反对理由,对方完全可以用至圣先师的原本的观点来反驳,当今圣上在这一点上会如何想不好判断。”
听了他俩的话,鲍恂道:“就没有别的可的了?”其他二人摇头。鲍恂思索片刻,道:“开疆扩土多半会变成穷兵黩武,虚耗国力,可以从这里反驳,不过,有重复之嫌;还有就是封国的问题,可本来下尚且安定,但有封国狼子野心,趁北元进犯之时兴兵,使下大乱。”刘三吾道:“三皇孙的观点里了,只在边远之地封国,比如哈密,关中土地贫瘠,已非秦汉之时的关中,从西域想经甘陇地区打到中原几乎不可能。提提可以,但恐怕陛下不会认同的。”
读者可能不明白了,这允熥提出的观点听着对国家有好处,他们也挑不出大毛病,为什么还要反对呢?这就是他们的私心了。
当然,他们的私心并不是针对他们自己。按照一般的标准来,这三人都是品德非常高尚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是铁面无私的人。
他们所谓的私心是针对儒家的。在正常的大一统国家,武将的地位会不断下降,而文臣的地位会不断上升;但如果不断扩张,那武将的地位会一直较高,甚至会压倒文臣。
并且他们心中还有一个隐忧:在春秋战国乱世的时候孔圣人的思想可不受欢迎,虽然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时代不可能现在就重现,但是作为当世大儒,几人当然会考虑这种事关儒家前途的大事。
但是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后鲍恂道:“咱们三个在这里再讨论也没什么好主意了,明或后早朝陛下一定会提的,到时候再吧。”着站起身来,跟两位行个礼,转身走了。
他作为朱元璋捧出来作为儒家旗帜的大儒,比一般官还是有点儿特权的,比如不担心宵禁之类的。
吴沉与刘三吾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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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朱允熥一直到很晚才把他今上午的话整理完,并完善了一下。等他都收拾好了,都已经子时(点到1点)了,虽然现代人大多数都这个点钟才睡觉或者还没睡觉,但是在明初,基本上所有地方,除了打更(jing)的人,已经没有其他活人还在活动了,就算是女支院等高级会所,该回家的也都回家睡觉了,没回家的也都搂着姐儿休息了。
第二允熥晚了一点起床,不过仍然坚持在吃完早饭后去文渊阁骚扰允炆。可怜的允炆昨也没睡好!就是再仁爱谦让的人,也对皇位是有野心的,允炆也想过当皇帝的事。
但是昨允熥的一番话把他打击的不清。一个平时读书还没自己十分之一多的人提出了如此前无古人的观点,让允炆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所以前半夜允炆一直处在自我否定之中;后半夜允熥通过回想皇爷爷和父王对自己的鼓励和赞美总算回复了一点信心,然后就亮了。
但允炆不愿意让母妃担心,就正常起床。吃完饭刚打算回去眯一会儿,允熥就来了,允炆又不好把他拒之门外,强撑着应付允熥。他几乎在允熥走后一瞬间就倒在了床上。
今允熥也是心事重重,要不然允炆如此明显的表现他不会注意不到。从允熥那里出来后他又带着自己昨晚上整理好的内容前往谨身殿,在路上还不断的在想:老朱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会不会接受我的观点啊?满清编写的明史的记载到底靠不靠谱啊?今老朱在谨身殿有没有召见什么人啊?吕妃会不会决一死战啊?文臣都会怎么想啊?武将应该会支持我吧?不对,支持我的观点不代表会支持我啊?等等问题,完全是一团乱麻。
第11章 文官反扑
但是今在谨身殿什么也没生。 WwWCOM允熥到了谨身殿的时候,老朱已经退朝了,不过他此时在接见大臣。门口的太监看到允熥来了,忙上前躬身道:“见过殿下,陛下了,要是他没空,就请殿下把写好的东西放到西阁陛下常处理朝政的屋子即可。”允熥依言把手中折子,嗯,可以称之为折子吧,放到了屋中,然后规规矩矩的走了。
二十日就没有其他事了,大家都该干嘛干嘛,仿佛十九日在谨身殿什么也没生,大家表面上也绝口不提。只是官员的平均出错率大幅上升,有一名言官奏折上写错了好几个字,被老朱在早朝上痛骂一顿,吓得他以为自己马上要‘去国三千里’了,不料老朱只是骂骂,并未有严重处置。
二十一日,允熥在允炆处打卡签到完以后,又来到文英处进行三一次的打卡签到。不过今文英一点都不活泼,从昨中午开始,文华殿的气氛就不对头,文英也感受到了,再加上李侧妃又特意叮嘱了一下,所以今她也没什么话。
这让允熥很郁闷,虽然前几次来他与文英也聊不到一起纯粹是没话找话,但看一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在欢快的些什么,本身就能让人心情放松(不要想歪了)。更不要提现代的允熥是家里最的,不管是叔伯家的还是姥姥家的兄弟姐妹都比他大,从没有体会过有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妹妹是什么感觉。
但今,唉,这该死的气氛。允熥看文英这么正经的坐着也很难受,也就不互相折磨了,很快起身告辞。文英在送走允熥后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然后按照吩咐派人送信去给李侧妃。
李侧妃当然昨就知道了谨身殿里大概生了什么。虽然她并不知道允熥到底了什么,但她明白这些观点一定是很惊人的,增加了允熥当储君的可能,但是她也注意到朱元璋这几都没有表意见,所以她仍决定不下注继续观望,毕竟事关重大啊!并且,就是老朱赞同允熥的观点,也不代表允熥就一定能当储君嘛。
只在后宫打转儿的李侧妃当然不明白接受了允熥的观点就基本上代表允熥要当储君了,吕妃和她的只懂宫斗的智囊团同样没想明白这一点。
接下来还是平安无事,大臣们都很惊异,但没人敢言,不过京中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大的官员感觉仿佛有无形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感到窒息。皇宫之中好一点,但所有人也都感觉不好,好似懿文太子死前一样。
老朱不知道宫中京中的气氛不对头吗?那当然不可能。只不过,他仍在纠结中。
允熥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观点,足食这一项是最赞同的,但是扩地这一项他很担心变成穷兵黩武。虽然允熥的头头是道,但实际执行中变成什么样就不好了,特别是领土扩张一旦变成了国策,在那样的氛围下,很多不符合皇帝本意的事情就会生,自己在处置胡惟庸案时,不少自己不想处置的人都被牵连进来,使得自己不得不象征性的处罚他们一下,所以这一点还需再虑。
封国这一点自己是很反感的,作为一个前无古人的白手起家的皇帝,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分走自己手中的权利!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但是想了几也明白了,在边远的地方封国是保存自己儿子的最好的办法,如果下一任皇帝再支持分封,等到下下任的时候,各封国已树大根深,不可撤销了。所以到底施不实行分封制,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老朱还没有考虑好,群臣们已经快要憋死了。七月二十六日早朝,右佥都御史鲍恂仗着自己大公无私,又是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利,上书道:“听闻陛下十九日召集诸王讨论朝政,皇三孙殿下有惊人之语,陛下何不兼听则明,听听臣等的意见。”
老朱一点不惊讶,鲍恂这样的大儒能忍住才怪了,自己也需要这样敢话又公正的大臣提醒自己。于是道:“既然鲍先生提出来了,那我把允熥整理好的内容给你们看一遍,你们听的内容可能不全。”于是拿出允熥的条陈给他们传阅。
今日是朝,上朝的人本来就不多,只有都察院的十几人,六部尚书侍郎,六科都给事中等共四十几人,老朱这几心神不宁,又抄了多份,所以过了一会儿大家都传阅完了。
鲍恂见与他听的内容相差无几,开口道:“陛下,臣下有不同看法。”
老朱忽然挥手制住他的言,道:“早朝已完,各位臣工,如对此有不同看法的,跟朕到谨身殿详谈,其他人都散了吧。”完,走了。
大臣们中鲍恂,刘三吾等人当然一起去谨身殿,其他觉得自己有话要或者强烈关注的人也都跟着去了。户部的几位今有紧急政务,不得不一脸遗憾的回去处理。还有少数谨慎微的,觉得不上话的回去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去了谨身殿。
到了谨身殿,老朱也没有让马上开始,有人正在琢磨陛下是什么意思,就见庆王殿下来了。大家才恍然大悟。66续续又有十几个王爷来到,最后,允炆和允熥一起来了。
这时朱元璋示意可以开始了。鲍恂当然又站出来,就面对着允熥道:“殿下,臣对于殿下的观点有几点不同意见,还望殿下海涵。”
允熥道:“先生但讲无妨。”鲍恂当过翰林院的侍讲,虽然没有给允熥上过课,但也尊称为先生。
鲍恂道:“殿下前几日提出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策略,臣觉得不是特别妥当。”
“使百姓足食是应该的,扩地以养民也是对的;但我大明疆域远赵宋,相当于宋,金,西夏三国领土之和,人口现在却不足宋金二国总和的二分之一(这时明代实际人口约57万,西元15年宋金人口之和约15亿),可见我大明境内尚有大片耕地因为元代弃毁的缘故未得到开垦。”
“昔日大唐由建国初年的三四千万人口增加到六七千万人口用了百三十年,也未生波及广泛的造反;我大明人口增加度不会比唐快很多,总有二百多年时间;并且据臣调查所知,宋代一亩上等水田得粮食不过三石,今我大明可得粮食四石,能养活的人口更多。如果不断开疆扩土,很容易演变成穷兵黩武。”
“汉武帝时,征伐四方,国力消耗甚大,要不是晚而改过、所托的人,西汉几乎要有亡国之祸;前车之鉴不可不察。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其实鲍恂的意思就是大明按现在的模式走,就算你允熥的都是对的,也总有二百多年的国运,历任皇帝再本事一点国运就会更长;但是要是不停的打仗,未必能维持统治更长的时间。看来今鲍恂也是有备而来,连水稻的亩产都查了。
那允熥提出的观点虽然出人意料,让人意想不到,但是其实是存在漏洞的,只是当所有人都比较震惊而已。这么好几过去了,大家都想出了反驳的观点。
允熥深知,像‘开疆扩土与穷兵黩武之间的关系及演变过程’这种比较理论的话题,是辩不出结果的,自己在这方面是不可能辩赢对方的,并且自己抛出这一点实际上是当时有些激动了,既想一鸣惊人又想出心中的闷气。至于加大开国内空闲土地方面,更是什么都没法,难道和鲍恂这种古代士大夫科学展观,可持续展?
所以他答道:“先生的有些道理,只是这虽然二百多年内无问题,但作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之人,是不是应该替君王考虑这二百年以后之忧呢?”
允熥没有正面回答关于扩土的问题,而是反问对方应不应该替君王分忧。那个大臣敢在君主面前不应该?就是侧面迂回在朱元璋时代都不行。
不过虽然现场的有心人都注意到了朱允熥没有正面回答这一问题,但是文官,至少在现场的文官没法拿出这个来穷追猛打,因为它们要彻底推翻这一点,就必须拿出一个至少理论上可以解决‘足食’问题的解决方案。但是目前大家能想到的办法都不能。
第12章 两个爆点
鲍恂无奈退下。Ww WCOM刘三吾走上前来,行礼道:“殿下,”允熥忙回礼道:“刘先生。”刘三吾教过允熥,允熥必须尊敬一点。
“这分封下,乃取乱之道啊。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乱,唐有安史之乱,只有宋代无有番镇,终无内部叛乱。分封得再远,也挡不住野心;如有藩王不臣,特别是如果封国边远,那封国难以进中原,我中央政权也难以进边远灭之,那么兵祸连年,非社稷和百姓之福啊!殿下以为如何?”
好吧,允熥得承认,这一点允熥在事先的准备中并没有想到,看在场诸人的表现,恐怕没想到的人还不少,连老朱都像没想到的样子。这绝对是一个思维误区,在之前的讨论中,大家都考虑的是如何避免中央没事削藩,消耗国力,而没有反向考虑,封国凭着死不了的优势不断骚扰怎么办。
允熥这回是真没话了,封国的策略出了这么大一个bug,肯定是有问题了。允熥自己是没什么,封国不愿意称臣就和他平等交流呗,实在不行对于表面上的认输也无所谓,等以后实力强了以后再让它认回来就行了,但是大明的整体氛围是,可以允许地盘被蛮夷占领,但不能容忍自己人叛乱自立还不服软。
允熥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补救方案,又不能楞在这儿,所以只能是回答:“刘先生考虑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现场的文臣顿时高兴起来,虽然没有人当场表现出来。其实对于一般的文官来,其实不关心几百年以后什么样,那根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穷兵黩武什么的只是因为儒家思想有属于政治正确才不得不反对。就是大明二世而亡了,换个国家不还是当官?死掉的倒霉蛋毕竟是少数。
所以群臣主要目的就是抵制分封,一分封文官的地位绝对下降,大一统就是打仗在初代皇帝之后也多半以文御武。
但是他们的反应反而起到了反作用。朱元璋作为一个从受到贪官污吏欺压的人,对文官集团然的有一种不信任,这在中国的皇帝里也是独一份。空印案和郭桓案之所以都牵连甚广,臣下有一点点贪污行为都是死罪,就是因为这种不信任。
本来已经有点反对分封的朱元璋在注意到文官们的高兴的情绪之后,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手底下的文官的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文官们的所思所想,顿时生起气来,但现在也没法泄,只不过他的倾向又偏回去了。
接下来又有人提了提意见,也各有道理,不过都不如这个意见直接有效;亲王这边因为朱元璋一直教导他们团结友爱,所以没人当着文官的面儿提反对意见,支持的意见又反驳不了刘三吾提的问题,所以也就一片沉默。
最后吴沉做了总结言,因为对那个**ug允熥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拱手称是。老朱最后还是没有言,就让大家散了。
老朱不公开表意见很正常,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文官们出来脱离老朱的视线后一个个喜形于色,纷纷围在刘三吾周围,各种赞美之语鱼贯而出,就是孔子在世怕也得不到他们如此的称赞。
刘三吾虽然因为当世大儒的涵养面儿上不显,但内心也是极得意的,既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更得意于成功反驳了有可能危及以后儒家地位的观点,儒家还能在大明屹立不倒!
表面上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允熥虽然凭借出人意料的观点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引起了众多武将的欣喜,但被指出了一个**ug后,封国的事没有人了,仗因为一直在打,也好似跟允熥的观点没什么关系,至于开本土,现在人不多,似乎也不要紧。所以允熥的观点就这样沉寂了。不过老朱心中已有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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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时日,已经分封的各位王爷66续续回封地了;允炆的身体也养好了,允熥的打卡签到不再是他的困扰了;吕妃也安生呆着,李侧妃仍然按兵不动。
八月十六日,早朝。昨日,朱元璋接到振武州知州密报,五月时,振武州生水灾,现水灾已退,但朝廷要划拨的救济粮仍未到,现州里的粮仓即使是一人一只供应一碗稀粥,也不够十日之需,已派人向府里,省里求救。
今早朝,朱元璋拿出振武州知州的奏折,当场责问户部尚书赵勉是怎么回事。赵勉的脸色还算正常,但下边的两个侍郎都要尿裤子了。虽然他们两个确定自己一分钱,一斤粮食都没有贪污,但是真要查出下面有人贪污,他俩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失察之罪流放。
赵勉之所以镇定,完全是因为自己前两刚关注过这件事。他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明是怎么一回事没有按时到,并保证两日内必到。
底下的两位侍郎刚松了一口气,谁想到朱元璋突然道:“此事你户部竟然不是由侍郎或主事来奏报,可见左右御史失职。”随即下旨,以左侍郎李林年老,允其致仕;右侍郎茹太素迁右佥都御史,原右佥都御史鲍恂升任浙越左布政使。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老朱的目的是去掉两个侍郎,看来是有看好的人要安插。
赵勉也就配合的问道:“那么户部空出了两个侍郎之职,户部本就事物繁多,为六部之手,陛下当再任命两名侍郎。”
老朱道:“改任兵部右侍郎傅友文为户部左侍郎,”老朱的下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因为他“今皇孙朱允炆,年已十七(虚岁),朕特派其暂代侍郎之职。”所有人才现今的真正爆点在这里!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老朱又道:“皇孙允熥,年已十六,特派其暂代兵部右侍郎之职。”所有人等到老朱不话了,才确定,老朱圈定了允炆和允熥为储君候选人,这是要根据二人的表现来最后确定了。
老朱之所以选择户部和兵部让他俩历练,也是仔细考虑过的。户部事多,又不涉及太机密的东西,正好适合允炆;而选兵部历练允熥是因为允熥的母亲是常遇春的女儿,看他会不会做事公正,或有倾向,毕竟,老朱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蓝玉。同时兵部的事也不少,看他处理问题如何。“就看最后的这一次了。”朱元璋想着。
下了朝,所有官员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再一次没有心情工作了,其实很多人在早朝的后半段就如同梦游。并且这回的事比上回还大得多,这可是选储君那!
文武百官都议论纷纷,文官大多数都是支持允炆的,武将多数都是支持允熥的,感觉很像是三国演义里赤壁之战前,文要降,武要战,各执一词。不过在这个年代,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左右不了储君的人选。
旨意很快传到了文华殿。允炆这边,吕妃顿时觉得允炆优势很大:因朱标长子朱雄英早逝,所以允炆一直以长孙的身份与东宫官员打交道,东宫官员与允炆关系也好,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
而允熥前几年一直不喜读书,没有文官可以帮助他。并且吕妃也看出来了,这些年开国功臣越杀越少,允熥要是寻求常府的帮助,工作是容易开展了,但恐怕也会被朱元璋彻底排除出候选人名单。
但有一点,吕妃没考虑进去,那就是现在的允熥是穿越者啊!所以允熥自己感到非常高兴。作为一个混过军事论坛,被各路军迷,特别是古代军迷普及过军事知识的人,觉得兵部简直是太顺手了,自己有很多军事方面的改革观点正愁没有合适的时机献上去,真是瞌睡了给送枕头啊。
另外,终于可以出宫了,就宫里这么块地方早看腻了,自己早就想知道这时的普通老百姓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了。所以允熥激动的一宿没睡,第二要不是王进和王喜冒着生命危险叫醒他,恐怕他就要上班第一旷工了。
第13章 初到兵部
八月十七日,允炆和允熥分别来到户部和兵部,第一本就不可能给他们什么实际工作,何况户部尚书赵勉和兵部尚书沈溍还没想好给让他们干什么,所以也就是各处看看。WwW COM
允炆看了看,与各位堂官交谈几句,到该下班的时间就下班了,然后直至与黄子澄约定的地方。
在朱标还在世时,因黄子澄学问甚好,文采飞扬,允炆就与他交好,以至于允炆的很多观点都深受黄子澄影响。但这几个月因为朱标的死,允炆的病,以及黄子澄调官为太常寺卿等,二人已有日子没见面了。他俩一见面,就很激动的互相问好,就差一句‘我想死你啦!’
不过这一对好基友并没有花多长时间来寒暄,因为允炆必须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去,时间并不充裕。黄子澄道:“殿下,现在殿下被派到户部处理事物,真是赐良机啊,户部事物虽然杂乱,但户部之官员都是温文尔雅的文人,殿下与他们甚好沟通;并且现在臣的好友姚善正好在户部任主事,足可帮助殿下。那三殿下在兵部,所打交道的以武将为主,若是宽了,则陛下肯定不满,若是严了,则事情不好办;特别是先太子妃是开平王之女,常家门生故旧军中甚多,三殿下更是左右为难。”俩人又了一会儿话,交流了一下在生活中的问题和文学上的新感悟,时间就已经快到宫门落锁的时间了,黄子澄怕允炆不能及时赶回,道:“现在殿下已经出来做事,见面的机会甚多,不急在今。”允炆又与他依依惜别,才向皇宫返回,正好在东华门与允熥相遇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不惊讶对方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从今,或者从昨老朱下了那道让他们出来工作的旨意开始,他俩已经是直接的竞争对手,所以见面也不知道什么好,只是互相打了招呼;虽然之后一路同行,但却几乎什么话都没有。
明明昨还是在一起亲切讨论的兄弟,今,就已经互不理睬;明明之前还是曾经在父亲的丧礼上抱头痛哭的兄弟,今,就已经形同陌路。权力,真是最邪恶的东西。回到文华殿东暖阁后,突然散出文青气息的允熥如此想着。然后他马上给了自己一巴掌,混蛋,今的画风怎么变成这样了,作者你sb了吧。
言归正传。今允熥在兵部呆了一整,一直到宫门快要落锁才回来。除了先和尚书、侍郎见面寒暄一下,然后每一个司都浏览了一遍,并代表大明皇室,亲切慰问了为大明江山繁荣富强、大明百姓富裕安康而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的各级官吏以外,就是研究齐泰(现在还叫齐德,为了方便,统一叫齐泰)这个人了。齐泰与黄子澄,方孝儒被认为是导致建文帝被朱棣干掉的三大罪魁祸,基本上是无能的代名词。允熥在现代看《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看到燕王靖难这一段,为了确定这三个人到底废不废物,还特意查看了《明史》。
在看完《明史》的齐泰传,黄子澄传,方孝儒传以后,允熥觉得把黄子澄和方孝孺当做废物也就算了,但觉得其实齐泰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看人比较准,曾坚决反对让李景隆当主帅打朱棣(相反黄子澄却一力主张任李景隆为主帅),要是当时允炆采纳了齐泰的意见,没准朱棣在建文二年就蹦跶不了了。同时,齐泰可确确实实是朱元璋看中的人,还特意给他改了名字(由齐德改为齐泰),可见对他很重视,而老朱的眼光可不差,不可能就正好看走眼了齐泰吧。
本着对老朱眼光的信任,允熥决定与齐泰套近乎,争取将他收入账下(你哪来的“帐”),不定自己王霸之气一散就镇的他纳头便拜呢!
不过事实证明允熥并没有什么王霸之气,也镇不住任何人。齐泰只是非常有礼貌地和他话,对他的提问也解答的非常仔细,但既不热情,也不疏远,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允熥一看就知道现在收服他是没戏了,正好齐泰现在是职方司的主事,有的是资料地图可以看,为了化解尴尬,允熥要了份资料看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海边上备倭军的日常操练等的资料。现在才明代初年,就有倭寇了?允熥疑惑的想着,这他还真不知道。现在RB的局势不是还算稳定嘛,离什么‘战国时代’还有一百年呢吧?对于海上,允熥自然也是有想法的,先于远西白人一百年开启大航海时代,那代表着多大的利益,允熥可是非常清楚。不过现在不适合提,还得再等等。
哎!这不是有了一个和齐泰话的正当的理由了吗?于是允熥拿着资料,对齐泰:“齐大人,我看咱们大明的军制还有专门的备倭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的倭寇很多?”
齐泰正在处理巴蜀、云滇(含贵黔省)二省军队要求调派军粮的文件。这二年川滇一带叛乱不少,调兵甚多,军粮的调拨压力可不,从哪个粮仓调粮食要仔细考虑。听到了允熥的话,齐泰停下手头的工作,解释道:“回禀殿下,自元末大乱以来,本来作海贸生意的商人,很多都改行当了海盗,并且东瀛国家,地民穷,元末大乱之时,无人顾及沿海百姓,使得海盗劫掠百姓十分容易,东瀛四面环海,百姓多通水性,见状,纷纷来当海盗荼毒我大明海边之民。不过自我大明一统下以来,积极备倭,又数次晓喻东瀛国王使其约束百姓,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倭寇了,备倭军也裁剪了不少,剩下的不过是用来有备无患。”
允熥一听就明白了,大乱的时候海商很难从内地拿到货物,即使拿到价格也高,再对外销售挣不到几个钱。一般的海商承受不起,只能抢了。不过他最惊喜的是齐泰的观点,他竟然从成本的角度(抢劫成本)考虑为什么有倭寇,而不是像一些读书读傻了的人一样从什么民族性格上考虑。后世的允熥作为一名经济学相关专业毕业的人,认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之所以生都是可以从经济的角度解释的,绝大多数的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利益,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而不是什么民族性格(当然也有例外)。
允熥又随便问了两个问题,齐泰一一作答。允熥又没话了,只能又找了一份资料看。就这样,允熥一直在兵部,具体来是职方司,待到快到宫门落锁的时间,齐泰也要下班的时候,才启程往回赶,正好在东华门遇到了允炆。
晚上回去,允熥开始想老朱把自己派到兵部是为什么,昨净忙着兴奋了,没考虑这个问题。今冷静下来,注意到:为什么把允炆派到了户部,而把我派到了兵部呢?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大多数人都看透了老朱的想法。允熥当然也想到了。看来老朱对于蓝玉等人非常忌惮啊。允熥这样想着。常遇春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允熥的亲妈常妃也死了快十年了,之后允熥一直没有见过常茂(已死),常升或蓝玉,但朱元璋竟然还在怕允熥偏向他们。可见常家当年在军中的势力有多大。而徐达地位还在常遇春之上,又到洪武十七年才死,徐家更应该是深不可测,是不是因为这样,徐达的女儿才不能嫁给老大老二和老三?
允熥现自己又跑题了,连忙正回来,但现也没什么可以想的了,又看会儿书睡觉了。
第14章 允炆和蔼,允熥发威
第二流程还差不多,允熥是继续骚扰齐泰,允炆是下班与好基友私会。 WwWCOM第三,八月十九日,他俩终于都有差事了。户部尚书赵勉不知道朱元璋到底要考验允炆什么,本着不让允炆出京的原则,决定把允炆派到巴蜀司管上林苑和京城附近各个钞关(相当于现在高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的工资统计、放工作。允炆自己第一次独自工作,什么都好奇,也不挑工作。黄子澄觉得这个工作不好,但是既然已经分配了,也只能这样,他可没有能影响户部尚书的能力。
兵部尚书沈溍就好多了,允熥的母亲娘家军方背景太明显了。所以沈溍比较轻松的就决定把允熥派到司马部(武选司)负责世袭的官员的袭职工作,只不过特意等到允炆的工作分配下来了才给允熥分配工作。
当年朱元璋打下的时候,有很多人立下了大大的功劳。功劳大的,授予了公、候、伯三等爵位;这些公侯伯的爵位的世袭不由兵部负责,由吏部总部(文选司)负责,不过现在吏部负责此项工作的人没多少工作,因为过6%的有爵位的人已经被朱元璋附赠的堂飞机票,全家送去国报道了,等明年蓝玉案一,估计吏部负责此项工作的人会更清闲。
功劳的授予了世袭指挥使等官位,有的是实职,比如著名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就是祖上被任命为登州卫指挥佥事;有的是虚职,这就很多了不举例子了。这种立功的反而大多数都能活到自然死亡。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早期的功臣也老死的不少,战死的也有,所以来办理袭职的人很多,并且不管是实职还是虚职,都需要考核。所以现在司马部(武选司)很忙,也适合考验允熥,因为允熥的姥爷(常遇春)和舅姥爷(蓝玉)和舅舅们的旧部很多。
允熥来干活的第一就被这个比菜市场还乱的的地方给惊呆了。现在文武官员的地位还一样,武将们也不怕文官,特别是袭职的,量他文官也不敢弄虚作假,自认为凭借本事能过考核的人才不怕呢!所以话声音特别大。不过大家看到允熥进来不自觉的就放低了音量。但是一会儿就又音量回来了。下午允熥来到场地看考核,妈蛋,这不就是耍杂技的、卖艺的嘛,武将袭职考核就考这个!百户、千户考这个也就算了,那个榆林卫的实职指挥佥事,这是正四品官吧,相当于现代副师级别的军官,也就考这个?太儿戏了吧。
允熥又了解到武举考的也是这个,顿时崩溃了,怪不得靖难的时候,考核还严格,结果中原的卫所兵打不过数量远少于他们的朱棣的边军,不光是主帅的差距,更是广大中高层军官的差距啊。
晚上回到文华殿冬暖阁,允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王进和王喜以及新指派过来的王恭和王步看允熥在思考问题,也不敢话。允熥惊讶完了,让王进拿过来纸笔,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好的改进意见。想了一会儿好像有了一点想法,但是写不出来,上好的狼毫笔在纸上瞎画着。
第二允熥继续去上班。允熥现在负责给要参加考核的人员排考核的顺序。平时这些要袭职的人都是在屋里挤作一团,争相先把自己的资料给负责人。今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在屋外排好队一个个进去,也没人大声喧哗,有人跟允熥话,允熥也是不任何与工作无关的话。所有司马部(武选司)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的感激尚书沈溍把允熥派到了这里,大家都感谢着沈溍的十八辈祖宗。
不过一点声音没有,大家都觉得不适应。这时,突然又出现了吵架声,众人既觉得亲切,又好奇哪个**敢吵架,不知道三皇孙在这里吗?
过会儿进来一个人,来到允熥面前,道:“臣花荣(真实人物)见过殿下。臣是原粤东都指挥使,广州左卫世袭指挥使花茂之子,来请袭实职。臣父曾随开平王(常遇春)北伐,多立战功,今年不幸病逝。粤东沿海多事,还请殿下早日安排我考核。”
在朱允熥附近的人听到‘随开平王北伐’这句话就知道好戏来了,看朱允熥怎么处理。
只见允熥站起身来,道:“刚才在门外吵架的人是你吧。”花荣回到:“臣所在粤东事物繁杂,急于回去,不得不如此。臣之后会对其赔礼道歉的。”
允熥听完他的话,然后道:“粤东事物繁杂,难道其他地方就不繁杂了吗?”到这里,声音已经很严厉,“巴蜀等地还在打仗,粤东难道也在打仗吗?既然是皇爷爷赞许的功臣之后,就不要丢先人的脸!”
花荣悻悻退下。允熥走出屋子,大声对所有等待的武将道:“既然话到这了,那就定个规律。陕、川、滇三省路途遥远,又战事较多,先办理;桂、晋、冀、鲁,俱为边省(辽东属齐鲁)次之;其余诸省最后。你们自己排一下顺序,再依次进来办理。”完就回去了。这回就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大家老老实实按允熥的新规矩排队。
晚上朱元璋就知道了这一事情。他看着兵部尚书沈溍,缓缓道:“允熥真的这么的?”
“千真万确,臣仔细询问了在场的所有兵部官员,一字不差。”沈溍回答。
老朱思考片刻,道:“他今安排的顺序靠前的人,确实都是陕、川、滇三省的人?”
“确实如此。”沈溍又回。
老朱又思考片刻,道:“今陕、川、滇三省来请考核的人,可是常遇春等人的旧部为多?”
沈溍的汗刷一下就下来了,朱元璋竟然怀疑允熥通过这种方式暗渡陈仓!
沈溍只能回道:“禀陛下,臣不清楚。”老朱也知道,知道谁是谁的旧部这种事情不是兵部尚书的工作内容,更何况沈溍上任时间不长,他道:“名单给我。”沈溍忙把名单给了苏怀恩,苏怀恩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看着名单,反复看了两遍,确定名单第一页的(共三页)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应该没有常遇春和蓝玉的旧部,再往下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再往下的也不重要。然后把名单递给沈溍,示意他退下。又思索一下,才开始处理奏折。
接下来几允熥重复同样的工作,同样每晚上老朱都会看允熥排的名单顺序。在实际工作中,允熥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来如何变革现在的考核制度了。
与此同时,允炆也在户部按部就班的工作。允炆的工作也很认真,每都反复核对以确保税款没有错误。并且本月工资的时候,他亲自负责了工资的放工作,让每一个在他这里领工资的官员都热泪盈眶,回去跟自己的好友诉允炆的平易近人,让每一个听到这话的人都深恨自己的工资怎么不是允炆来。只有老朱暗暗皱眉,觉得允炆的做法对官员太优待,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准储君应该干的事情。允炆不仅工作认真,而且乐于团结同事,对上级友好,下级和蔼,基本上现代的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的评语都可以套在允炆身上。所有人对允炆的表现都满意,只有一个人不满意,那就是朱元璋。与此同时,允炆每伴晚下班后,都挤出时间与黄子澄私会,讨论问题,黄子澄也透露通过朋友得到的关于允熥在兵部的工作表现,并与允炆对比。虽然黄子澄的分析已经略微偏向于允炆了,但还是觉得允炆没有什么优势,毕竟,允熥干的也不差啊!这也使得允炆越来越焦虑。
不知不觉,八月已经过去,九月悄然来到。
第15章 赐名朝鲜
九月初二,这上朝的时候,朱元璋本来正和大臣们讨论如何安抚降而复叛然后又被打平地区百姓的安抚工作。WwW COM这领头反叛的肯定是统统干掉,但是百姓不能都干掉啊,都干掉了谁来交税养活官员。然后突然接到一份紧急公文,原来是李成桂废掉了高丽国王的王位,自立为王,又怕国内人民不服(好吧,其实是怕贵族不服),向老朱请封为国王。
老朱看完公文后,把公文给大臣们传阅,然后道:“李成桂废掉冒我大明威的高丽王,自立为王,诸位认为该如何对待?”
高丽的事是这样的。洪武二十年(西元187年)蓝玉等出兵东北,纳哈出投降,东北平定。高丽国王知道了,提出明、高丽两国边界应以辽河为界,就是想让大明把辽东白送给他们。老朱岂是会让出自己地盘的人?当然不许。高丽国王任命李成桂为大将,统兵四万,于洪武二十一年出兵进攻辽东。朱元璋命令刚刚在捕鱼儿海打败北元的蓝玉统兵二十万到辽东迎战。双方对峙一段时间后,李成桂左思右想,最终下定决心,杀了副将,带兵回高丽府幽禁高丽王,并以国王的名义投降,东北的战事结束。在观察了各方反应四年以后,现在终于是要正式要篡位了。
大理寺卿李士鲁道:“高丽国王虽犯我大明威,但毕竟为高丽国主,彼时高丽未臣服我大明,当可恕其罪。李成桂作为臣下,以下犯上,甚为罪无可恕,当驳其奏请,并大军剿之。”
朱元璋脸色马上就黑了。他都已经了高丽国王犯我大明威,自认为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能当上大官的都是聪明人,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不料竟然让榆木脑袋的李士鲁先话了,还没能领会自己的意图,真是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并且竟然还建议还大军征剿,你知道大军一动是多少钱粮的消耗,这笔钱你出啊!
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不能领会领导意图的情况,要不是老朱需要几个敢于直言的人来表现自己有容人之量,要不然估计李士鲁就要去昌平挖沙子了。各位客官不论男女,找对象一定要避免这样情商低的人哦!
在老朱脸色黑到底之前,贯会察言观色的礼部尚书任亨泰赶紧出来救场。他道:“这李成桂虽冒犯了其国主,当定其罪,但情有可原;是其国主冒犯我大明在先,成桂此举,乃是舍义就大义也,我大明当宽恕之,并许其称王,并赐予国名。”任亨泰的意思就是李成桂干翻了他的国王当然是不对的,但是他这个行动是基于高丽国王先冒犯我大明,所以他的举动是忠于我大明的,是犯错误成就大义,所以是对的。
老朱的脸色马上又恢复正常了,所以大殿上的群臣马上群起响应任亨泰的建议,各种“任大人的对啊!”、“任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任大人建议神妙”之类的话穿插其中,层出不穷。李士鲁面色变幻,甚为尴尬,呆立了片刻,退了下来。
吏部尚书詹微咳嗽一声,大家忙回过神来,重新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起来。老朱道:“那就依礼部任尚书之话,允其王位。他还请赐国名,各位爱卿有何好建议?”
这种问题,一般是大儒的回答时间了。刘三吾站出来,道:“高丽其地,古有三韩之称,不如赐其名为韩国。”老朱觉得可以接受,但还不太好。
鲍恂道:“高丽国之前为新罗国,新罗国是大唐属国,不如复其名为新罗。”老朱想要一个有创意的名字,还没有话。
又6沉道:“高丽人祖上是商王后裔萁子,萁子有同宗兄弟为周代宋国君主,可赐其名为宋国。”
然后又有其他人根据不同的理由提出各种五花八门的名字,朱元璋都不满意,并且这个事情弄得他很烦躁,连之前商议如何安抚叛民的事情都没有心情继续讨论了,挥挥手宣布下朝。
下朝可以,但是问题还得解决,名字还得想好。既然对于大臣们想的名字都不满意,老朱就得自己想。但是老朱自己想了大半也没有好主意,下午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叫来一块儿想。儿子们也各提出了不同的建议,但老朱还是都不满意。老朱一边想,一边批折子,结果是名字没想出来,奏折也批的慢。
晚上老朱吃过了晚饭,暂时把这事放下。想着有几没有见到允炆和允熥了,让人把他们俩个叫来,要看看他们现状如何。
允炆和允熥没一会儿就到了,先后向老朱行个礼,找地儿坐下。老朱先唠了两句家常,就问他们道:“你们这几在部里都干什么了?觉得有不好的地方吗?”
允炆老老实实的回答,都干了什么,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很有善等等。
在允炆回答的时候,允熥腹诽:“老朱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再问一遍有意思吗?”
老朱确实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甚至比他们自己的记忆还清楚,但是见面了不先这个什么?并且,也通过他们的叙述与自己的得到的资料对比,听听有没有美化,修饰的部分。
所以老朱听允炆的回答就不太满意,因为这段话里有误导性的话,误导性的话当然不是错的,但是很容易引导人们想到别处去。
允炆的误导性的话当然是黄子澄教的,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对付老朱的,而是教他如何看出别人的条陈里那些地方有问题的。结果允炆下意识的就用在了老朱这里。
老朱到没有责怪允炆的意思,只是心想这个肯定是黄子澄教的,他对允炆的影响太大了,要是以允炆为太孙,一定要除掉黄子澄!
允炆完了,该允熥了。允熥一开始也就是自己干的事,然后最后他道:“皇爷爷,孙儿觉得有一个问题。”
老朱道:“欧,什么问题?”
“兵部的吏员,都在兵部日久,工作熟练,但因为无法升官,所以干活均不积极;孙儿以兵部推其他五部,应大略一样。如果每年选一名工作最好的吏员,升其为官,并赐予同进士出身或国子监读书,很可能可以刺激他们努力工作,提高国家各部门的运转效率。”
其实明代是有吏员升为官的制度的,但是都是九品官或八品官,也基本不可能再升,论实惠还不如当吏员,所以刺激效应不大。允熥的建议是不仅升官,还给出身,意味着他们可能当七品以上的中等官员,很可能大大刺激他们。
老朱觉得建议不错,每年就一个人,也影响不了什么。又看了允熥一眼,听允熥最近每每读书到半夜,看来允熥挺聪明的,就是以前不认真读书,现在努力了,看起来比允炆强一点了。
老朱当场同意了建议,并且马上就干,叫宫中留守的翰林学士萧用道过来,草拟诏书。萧用道一开始以为是允炆的建议,知道是允熥的建议后很是诧异,觉得完全不符合允熥的初始设定啊!谁把设定给改了?
草拟了诏书,老朱想起来翰林院多是博学之人,随口问道:“萧学士,你可有好名字来赐给李成桂为国名?”萧用道思索片刻,回道:“臣赞同刘前辈,觉得韩国不错。”
允熥问道:“什么好名字赐给谁?”萧用道一看,在场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可以解释了,不可能让朱元璋解释吧。就了一下上午上朝时的这个突事件。
允熥心想不是最后赐名朝鲜吗?怎么还没有人提出来?那可就便宜我了。道:“不如取名朝鲜如何?”
“朝鲜?取何意?”老朱问道。
允熥还没回答,萧用道赞道:“殿下这个名字妙啊!如臣猜的不错,应是取的‘朝日鲜明’之意。朝鲜居于大明之东,先迎日出,正和其意。”
允熥哪儿知道这朝鲜两个字怎么取出来的。幸亏萧用道给解释了,要不然他就得凉在这了。看来以后不仅得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才能。允熥总结到。
听萧用道这么一解释,老朱也觉得很不错,更是自己孙子提出来的,那没别的了,再拟一个圣旨吧。解决了一个困扰了一整的大问题,老朱心情大好,夸奖了允熥几句。然后看着晚了,让他们俩回去了。
允炆无遗是今晚上最悲剧的人,没有之一。先是叙述工作情况被老朱觉得不好(虽然他不知道),又让允熥当着他的面提出了两点好的建议,把他比下去了。如果他是现代人,估计要‘宝宝心里苦’了。
老朱当然看到了允炆的落寞神情。但是他怎么劝解?这是在争储位的时间中,任何劝解都不好用。‘必须尽快决定是谁来当储君了,不能再拖了。’老朱想着。
第16章 首抄诗词
九月初三,西平候沐英去世的消息传到了京城。WwWCOM这样级别的大官,去世的消息当然是直接通知到老朱的。除此以外,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兵部了。允熥听了,也没在意,侯爵的继承又不归兵部他管,那是吏部的事情。沐春(沐英长子)就算来了京城,也应该就是老朱亲自抚慰一下,然后就是全国哀悼一下,给沐英一个好一点的谥号,提一下爵位而已。然后就是沐春到吏部等着考核袭爵了。估计沐春袭爵肯定是特事特办,直接办理,然后手续办完了回云滇,继续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在西南边陲贡献自己的一生。好吧,其实人家在昆明高皇帝远的享福着呢。
允熥记得沐家应该是一直镇守云滇,因为自己当年看《鹿鼎记》书,里边道沐家世镇云滇近三百年,到吴三桂打进去才结束,好像还封了王什么的。金庸大大的武侠都是从历史中来,还到历史中去,基本内容都符合真实的历史,很多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并不仅限于《鹿鼎记》,比如《龙八部》里边段誉啊,萧峰啊,鸠摩智啊,《神雕侠侣》里的金轮法王啊,都是真实存在的,更不要《倚屠龙记》里的陈友谅等人了。
扯远了。允熥总结了一遍沐英去世后所有会生的事,认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就丢在一边。
九月初五伴晚沐春就到了京城,真的是非常快的度,看来也是换马不换人一路从昆明飞奔而来。到了京城在西平候府(注1)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被朱元璋招进了皇宫。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老朱当年打下的时候收了二十多个义子,这大概是在没有足够的财物,也没有官爵可以赏赐的情况下来笼络手下有本事的人的一种方式,不过老朱本人也确实喜欢沐英,并且极其器重他,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镇守云滇。老朱抱着沐春的头痛哭失声,这是老朱私底下极少数为臣下痛哭的时候。老朱还留沐春在皇宫留宿,这更是不同寻常。
不过这同样和允熥无关,允熥听了也就听了,该睡觉睡觉,该看书看书,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不过这很快就和允熥有关系了,因为初六中午允熥还在工作单位呢,就得到通知,让他回来。允熥不解,老朱从没干过类似的事情啊?但不解归不解,命令还是得执行。
回到皇宫,允熥按照通知,来到了柔仪殿,这可是后宫范围内。进去一看,好嘛,又是京城朱家人的大集合。
不过允熥马上现了一个生面孔。为什么马上就可以现呢?那是因为这个人就在老朱身边坐着,比所有人离老朱都近,想不注意到都难。
正在这时,老朱拉着身边人的手站起来道:“朕三前才得知沐英去世了。英儿虽是异姓,但我视同为亲子,曾与皇后勤加抚育。今其年不过四十八而亡,真是悲伤至极。”着,又哭了出来,大家忙劝解。过了一会儿,又指着下边的儿孙方阵对身边的人道:“这些都是你的兄弟或者叔叔们。你年不过十七就跟随出征,当年跟你一起玩的朱棣等都封了王爷到了外地也赶不回来。但是下边的人一样是你的叔叔和兄弟。你跟他们好好相处一下。”老朱的目的主要是想让沐春和自己的孩子,主要是允炆和允熥增进感情,省的以后关系不好影响西南大局。
沐春下来与各位,嗯,算是交谈,不过实际情况感觉就像是那种父亲死了在灵堂轮流接受所有来参加葬礼的人一两句安慰的感觉。弄得沐春感觉很郁闷。
他父亲都死了两个月了好不!就是当时再悲伤,也早没有当时的悲伤劲儿了。陪着朱元璋悲伤一会儿也就罢了,一是老朱毕竟是全国最高领导人,二是沐春感觉老朱的伤心是真的,所以陪着一起悲伤也就算了。眼前这些人都没有见过沐英的,哪来的感情?还不都是装的,对双方都是一种煎熬。
但是形式还得继续。到了后来,也没什么新鲜词了,就是“节哀顺变”等车轱辘话来回。到了允熥这里,本来允熥也是想随大流的,但是,允熥灵光一闪,想起***的一诗,用到沐英身上也正合适,于是开口道:“我时候还见过沐大伯,英姿飒爽,颇为威严,那想到再见竟然就是,就是,现在这样了。”
父亲最后一次回京是在洪武十四年,就算你见过父亲,但当时你才三岁(实岁),哪有可能记得父亲什么样!沐春强忍着吐槽的愿望,接受了允熥的话,好在还是对父亲的称赞。
正打算去接受下一个人的安慰词(没几个人了,总算快要解脱了,沐春想),却不料允熥紧抓着他的手不放,继续道:“沐大伯为国家屡立战功,扫平西南蛮夷,功勋卓著,是所有将军的楷模,我有一诗赠之。”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能横刀立马,唯有沐大将军。诗名悼沐大将军。作为我悼念沐大伯的纪念。”
听到允熥作诗,众人皆侧目。你要允熥提出一个众人没考虑过的观点也就罢了,毕竟允熥以前就总考虑稀奇古怪的问题。作诗?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岂是允熥这个连诗经都没看完的人能做的出来的?我今是在梦游吧。不少人这样想着。不过冷静下来的一部分人细细品味了一下这诗,觉得词句都很朴实,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确实是理论上允熥做的出来的。
老朱本来听到允熥见过沐英的时候觉得允熥很聪明啊!他想的和沐春是一样的,就是就算允熥见过沐英也不可能记得他长什么样,但是这么一就显得很好,感情真挚。等听到允熥赠诗,则是惊骇了。老朱瞬间允熥怀疑是找枪手代做的。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允熥每干什么,和什么人接触,他这都有记载。他根本就没有心腹的文官能替他作诗,要太监能做出诗来,那真是大力出奇迹了。这种事情只有心腹的人才能拜托,要不然万一泄露出去,那就是名声扫地。
然后老朱又品读了一下这‘悼沐英将军诗’,文采一般,词句一般,但是非常应景,但也符合允熥的文学水平。比较相信自己的后代的老朱马上不怀疑允熥找人代笔了。
沐春现在则是懵了。本来只不过是来敷衍敷衍的,结果对方这个人没有敷衍,赠了一诗,就好像你在市买东西,根本没注意有什么活动就带回家了。结果到家一看,得了5万的现金大奖一样。任谁谁懵。好在沐春也不是一般人,在西南边陲打过的部落比皇宫的宫殿还多,反应过来赶紧感谢。同时想到了允熥现在可是皇太孙的有力竞争者,要是允熥当了皇帝,前一个皇帝亲祭,后一个皇帝赠诗,这是对沐家多大的荣耀!不要以为我沐春远在云滇就不关心中央的动向了,即使在来京城的路上,沐春还在源源不断地接受来自京城的信息。所以沐春很清楚中央的动向,知道允熥在储君争夺战中还占据优势。他当然是支持允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赠了诗。不过后来允熥即位后提出的政策实际上是损害了沐家的利益,这是后话了。
总之,允熥又一次鹤立鸡群了。
而允炆感到了极大的危机感,初六这是没时间了。初七下班,允炆直奔与黄子澄约定的地方。此时黄子澄已经在那等着了。今黄子澄也很诧异,因为允炆竟然派人去太常寺通知他早点来,这非常不同寻常。到底生什么了?黄子澄想着。
不一会儿,允炆到了。黄子澄马上问道:“殿下,生什么了?”允炆喘了一口气,又坐下喝了口水,缓了一下,才开始允熥这几又干了什么。黄子澄听到给表现优秀的吏员出身就是一愣。允炆见识少,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建议,黄子澄不会这么以为。各部的官员才有多少?吏员又有多少?此命令一下,京城的吏员谁不感激?现在大家都以为是皇帝自己想的,包括他黄子澄在内,只是感谢皇帝;等到大家知道是允熥想的,还不全部支持允熥?这样有什么事允熥都可以先知道,这是多大的优势?现代的人们恐怕都能理解信息的作用,这条信息你知道,别人不知道,你就可以赚钱。那时代也一样。黄子澄也理解这点。但是他知道给允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着急,所以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之后又听到允熥赠诗。这一点黄子澄倒是不太重视,写诗而已,也不是皇帝必备技能,不重要。总之,黄子澄好好安慰了一下允炆,让允炆是耸拉着脸进来,高兴着出去的。但是就剩黄子澄自己了他开始忧心了,让我想到了一歌的一句歌词“把悲伤,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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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所有有爵位的人都在京城有府邸,不管他在不在京城居住。
第17章 重阳节——提议军校
接下来,就到了九月九日,重阳节。Ww WCOM重阳节是我国古代重要的、与过年,元宵,端午,中秋、冬至等并称的节日,也是阖家团圆的节日。作为特别关爱自己子孙的老朱,当然不可能不过重阳节。这的早朝都下的早,大家都知道老朱今要过节,并且自己也要过节啊!所以在君臣双方面的作用下,早朝很快就结束了。老朱也没有去处理折子,来到皇宫西北角的御花园一处阁楼最高处。
老朱到的时候,允炆等人已经到了,昨允炆和允熥就和部里打好招呼今不去。今阖家团圆,除了朱标的几个儿子,女儿外,未就封的儿子,以及秦世子尚炳,晋世子济熺,燕世子高炽等也在。见到老朱过来,纷纷行礼。老朱和蔼的与自己庞大的儿孙队伍的冰山一角们打招呼让他们坐下。
这老朱家过节,除了人多点,吃的好点以外,与普通老百姓家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先祝节日快乐,然后分年糕吃,再然后就是分成一部分一部分的笑笑,聊扯淡,吹牛打屁。
因为毕竟都是整个国家最地位最高的人,秦王、晋王世子也都出来做事情了,所以闲聊的内容不可避免的都涉及到政治什么的。这不,这边老朱正在询问允熞这些日子上课都学了什么,那边尚炳和高煦就上了打仗的事。高煦今年才实岁十二岁,但长的孔武有力,像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子,平时也爱和军官们在一起,这二十以来允熥在校场都看见他不止一次了;而尚炳今年已经实岁十四了,去年还参加了镇压西宁藏人反叛之征,也是好习武的。高煦道:“这几我在城北的校场那边看袭官的武将考验,咱们大明现在的武将都第二代了,但即使是内地卫所的官儿也一个个武艺精湛,跟我在北平看到的武将差不多。”着,拍拍旁边正在一个人想问题的允熥,“三哥,我的对不对。”
允熥正想事儿呢,冷不丁被拍一下吓了一跳,回头看是高煦,道:“高煦你啥?”高煦又重复了一边话。允熥道:“高煦的不错,大明的武官都是武艺高,不论是内地的还是边关的。”高煦马上高兴地向尚炳道:“你看,我的不错吧。”
允熥又道:“只是,考验合格不合格不应该只考验这些武艺吧。”
允熥话完,只见尚炳微微点头,而高煦问道:“那还考验什么?”
允熥道:“千户,百户武艺精熟即可,但是指挥佥事及以上的军官指挥士兵多在万人以上,应该考他们兵略,毕竟,一个人再武力高,也打不过千军万马。”
高煦道:“三哥的当然有道理,但是如何能有效的考核他们的的用兵打仗的本事呢?”
高煦的声音有些大,大家都向他们这里看去。老朱已经问完允熞,允熙话了,听到高煦的声音,问道:“高煦,你在什么?”
朱高煦忙回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在与允熥哥哥和尚炳哥哥一起讨论我大明的军官考验是不是要添加一些东西。”
老朱面露不解,允熥赶忙道:“皇爷爷,是这样的。孙儿这些来在兵部负责考核袭职的武将。这不论武将的官位高低,一律考核其武艺如何,孙儿以为,千户,百户武艺精熟即可,但是指挥佥事及以上的军官指挥士兵众多,应该考他们兵略,所以孙儿和尚炳兄与高煦弟起这事来。”随后高煦又有补充。
朱元璋听后,道:“你的有些道理,但是正如高煦所,怎样才能有效的考核他们用兵的本事如何呢?”
允熥道:“孙儿有一个不成熟的意见。孙儿一开始也是不知如何办,但前几看到国子监祭酒徐宗实先生忽然有了点子,自古以来,文臣多有学校培养,为何武将不可?”
是的,允熥要提出的就是军校。西方国家由大学制度在近代展出了军校制度,虽然允熥不知道在冷热混搭阶段军校制度是不是一定能挥出好作用,但总比现在的考核制度强。
尚炳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个,道:“武将岂可如此,若下的武将俱是一人之徒,那后果……”
尚炳话没有完,但大家意思都明白。不少人表露出赞同之色。但是部分人想到这个道理允熥不可能不明白,看他接下来怎么。
允熥接道:“尚炳兄的话有道理,但是不让他都由一个人教不就行了。孙儿的想法是,划分出水6二科目,再在每一科划分出若干不同的课程,如6军科设立兵法课,战史课,侦查课,国文课等,由不同的人担任先生,当然还有武艺课。”
大家又都惊呆了。有参加过七月份那次讨论的王爷瞬间联想到了那次讨论,同样是有人提问,同样是拿出了一个大家从没有想过的想法。历史又要重演了吗?如果重演,那接下来允熥一定有补充其他方面的益处。
果不其然,允熥接着到:“除了可以提高军官们的素质以外,还可以通过开设政治教育课和军纪法律课来加强他们遵纪守法,忠君爱国。上月因为江夏侯之子不法,皇爷爷不得不处理了江夏侯周德兴,若是江夏侯子遵纪守法,那么也不至于逼的皇爷爷坏了君臣之情(其实是老朱要杀周德兴故意找的借口,但允熥只能这么)。江夏侯在京城尚且如此,那各地的将军恐怕有更严重的违纪行为,更需要教育。”
“此外,各地的军官久在地方,这两辈还好,等到承平日久,恐怕忘了我朱家对他们封赏的恩德。如每人在袭职以前,都在京城接受忠君教育,并时常得慕颜(就是见到皇帝),则有利于促使他们萌忠君爱国之心。”
请原谅我用词匮乏,但是事实就是在场诸人再一次瞠目结舌。不过这一次还好,因为宋代就有过武学,由退役的武将来教学。因为朱元璋认为设立武学是分文武为二途,反对创办武学,就没有设立(对应的是老朱要求国子监的学生文武双全)。但是这里允熥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不是用来选拔武将,而是训练已有的、将袭职的武将后人。这些注定袭职的武将后人反正不可能当文官了,并且也不是不教她们文学方面的东西。
其实允熥这次只是把以后会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建文时设立武学,本意是选拔优秀武将,但是演变成了在职军官培训班),然后添加了一点后世军校教的东西,严格的讲,这与后世的军校不是同样的东西。不过最打动在场众人的,还是他的后两点。虽然后两点允熥只是把后世时常组织的‘学习中央先进思想,领会中央领导精神’的军官学习班和字第一号大领导时常视察军队给拿过来了而已,但是在现在,绝没有皇帝组织什么‘学习中央先进组织思想,领会中央领导精神’的军官学习班,其他人也不敢,所以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的人。
老朱就是被后两点打动了。老朱也考虑过以后如何保证军队对朱家的忠诚。他吸取了宋代的教训,没有实行以文御武,而是企图培养熟读儒家经典、忠君爱国的国子监学生为文武双全的人才,当然后来他失败了,从朱棣起又变成了以文御武,甚至以太监御武的路子。不过朱元璋这时候还不认为他会失败,但是他也觉得允熥这个办法很好,他明白,即使国子监能培养出优秀的文武双全的人才,但数量也不会多,想取代世袭的武将也要花很长时间,而允熥提出的办法见效快。他还想到了允熥没有提到的,让所有年轻的在职或将袭职的武官都在京城读书,还可以方便将他们调换地区。
于是老朱开口道:“允熥这个办法不错,回头你详细写出来,在与兵部的人参详参详,拟一个条陈给我。”允熥答道:“是。”
所有参加过七月十九谨身殿大讨论的人都懵逼的很,允熥这是又拿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并且比上一个还可行,这是要逆哪!部分人不禁看向允炆,以前都觉得允炆比允熥强,现在感觉允炆不行了呢!听允熥每晚上回去都通宵达旦的读书,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节奏?
除他们之外,高煦也非常之懵逼。高煦今本来只是想和允熥拉拉关系才和允熥搭话的。虽然高煦年纪,但皇家哪有不精明的?高煦知道允熥七月份在谨身殿表的观点,知道他想分封。高煦作为燕王次子,分封是没戏的,但是总有仗打就好,没准皇帝想找一个优秀诸侯的样板来嘉奖的时候就找上他了呢?所以他支持允熥,要跟允熥拉关系。但是他没想到这一拉关系拉出允熥这么一大段话,于是不可避免的**了。
第18章 重阳节——宝钞之一
然后这件事就暂时过去,毕竟今是来过节的。 WwWCOM老朱又开始询问孙子们的功课。大家也恢复了三三两两的闲聊的状态,今毕竟是过节,不是专门的论政时间。不过有很多人心不在焉。
允炆就是其中一个。允炆原以为自己以前毕竟长期充当长子,现在在户部又有人帮助,肯定比允熥干得好。但是现在看来,允熥不仅活儿干的不错,找出了存在的问题,还提出了非常可行的解决方案,比自己在户部干的强多了。
允炆毕竟也是一个少年,有热血,有冲动,在这时热血涌上头顶,挤开其他人,走到老朱附近,见老朱正在指导济焕(晋王之子)功课,停住站在一旁。
老朱当然看到了允炆走过来,一路上还猛挤,弄得注意到的一般人都很诧异。
不过老朱当然不是一般人,不会诧异。朱元璋略一思索,就明白允炆这是受刺激了。看来允炆这也要提出户部的弊端然后提出解决办法了,只是不知道允炆会提出什么。
允炆等朱元璋指导济焕的功课完毕,行礼道:“皇爷爷,孙儿有在户部现的问题想跟皇爷爷。”
其实允炆的举动很不妥当,今是重阳节,不是讨论朝政合适的时候,刚才允熥是老朱先问起了才的,而不是他主动的。不过老朱怎么会拒绝孩子的要求呢!特别是在允熥刚了他的一个很好的意见的时候,于是他示意允炆继续。很多人也側起耳朵听着。
允炆道:“孙儿在户部,这些日子负责管理京城各钞关官吏的俸禄放,在到各钞关巡视的时候,现现在使用我大明行的宝钞的百姓和商人不多,多用铜钱,少数违规使用白银,黄金等。与钞关官吏交谈,他们现在大明宝钞确实使用的人不多,并且使用宝钞购买东西价格昂贵,一贯钱能换四贯宝钞。所以孙儿以为,宝钞的制度需要改进。”
老朱不动声色,道:“那你认为该怎么改?”
允炆继续道:“孙儿查阅了前代的史料,现在宋,金,元时期,这钞票是可以兑换白银,铜钱的,而本朝不是,这自然会使老百姓不愿使用宝钞;并且宋代等时期下多数钞关都可以使用钞票来交税,本朝只有少数钞关可以,这自然更导致商人使用宝钞的少。所以为了恢复宝钞信誉,使用量,需要允许宝钞兑换银钱,并允许用宝钞在下多数钞关交税,哪怕像宋代只允许缴纳一半的税也可。请皇爷爷斟酌。”
允熥一听允炆提到钞票就乐了,他可是学会计学的,大学上的课程也包括金融,税制等方面的,不是多牛逼吧,但绝对比现在所有人都懂这个。并且他还知道朱元璋就是想用宝钞来隐性的剥削老百姓,哦,主要是商人,怎么可能同意允炆的建议。
果然,老朱面露不愉之色,心道:我行宝钞的目的就是为了可以在老百姓不注意的情况下拿他们的钱(注1),怎么可能同意允许兑换银钱。不过他也知道这个纸币贬值的问题,也想解决。但是绝对不是允炆的方法。
其实在八月份允炆就现了这个问题,打算向老朱提;但是黄子澄明白朱元璋的目的,所以极力劝阻允炆不要提出这个问题。但今允炆实在是热血上头,又没有其它问题可以提,就把它提出来了。不过刚完允炆就后悔了。此时心里极度的懊悔。
允熥其实对于包括宝钞在内的金融是很感兴趣的,在他看来明代的金融政策就是一坨黄色的不可描述物。他心中有一套模模糊糊的改革方案,因为时间关系,也因为不着急,所以一直没有一条一条的列出来。不过就关于货币问题他是有明确的想法的。但是,允熥环顾四周,现在好像不是合适的时机啊,出来等于是直接打脸了,要和谐。允熥纠结着。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老朱听了允炆的话,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允炆,你爷爷就是要剥削老百姓吧。这种上辈人干坏事虽然从来心狠手辣,但是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不好的一面。现在老朱就是这种情况。并且允炆还是个老实孩子,万一跟他了,他出去跟黄子澄怎么办?老朱可早就知道他俩关系好了,万一允熥不心出去,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坏了。朱元璋正在纠结,抬头看见了允熥那同样纠结的神色,下意识就让允熥来给他解围,道:“允熥,你起来你觉得允炆的法怎么样?”
允熥心关我屁事,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点到我了,但是还是站起来,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以为,嗯,二哥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嗯,嗯,噢,但是皇爷爷行宝钞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广大的劳动人民不用带着沉重的银钱往来奔波,但是现在广大的劳动人民不理解国家的苦心,如果他们把宝钞都用来交税或者兑换成银钱,不就不能实现皇爷爷的良好初衷了嘛,所以二哥的办法还是不实行为好。”
老朱也不管允熥的通不通了,就道:“嗯,就这样吧。”就匆忙终结了这个话题,又问起孩子的功课来。其他人年纪大一点的都看出老朱不愿回答,于是也纷纷恢复扯淡状态。
允炆还没反应过来呢!等他刚琢麽出允熥好像得逻辑不通啊,就现这个话题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再加上他也看出这个事情好像是别有内情(其实只是老朱不好意思),朱元璋不愿意回答,就放下了。
然后等气氛恢复点儿了,老朱想看看文采,就让大家作诗词,以重阳为主题。这要是不限题目,允熥马上可以做出(抄出)十以上诗词,都是可以流传后世的(后世流传的)经典之作。但是限制题目为重阳,允熥知道的还没有被写出来的以重阳为题的诗词只有一,就是毛爷爷的‘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这采桑子,但是也不合适啊,所以轮到允熥的时候,允熥非常光棍的:“禀皇爷爷,孙儿做不出来。”老朱笑骂道:“前几不是还作了一诗悼念英儿(沐英),怎么今就做不出了?一看就是惫懒。”
允熥回道:“禀皇爷爷,这文章本成,妙手偶得之,那是上借我之口宣读那诗悼念沐大伯。今老爷也在家过重阳,自然没有办法借我之口成诗了。”
老朱又笑骂允熥一句,也就过去了。
其实其他人的诗词水准也都不怎么样,这样的节日要是提前作弊当然可以,但是老朱又不傻,如果不能保证以后次次可以作弊,那这次作弊也没啥意义。不过那些外地的世子见老朱的时候少,即使见面也不可能总考诗词吧,稍微找个人做一比自己实际水平高一点的诗的人也有。
不过话回来,老朱的儿子里面以文采出名的还是有的,蜀秀才朱椿嘛,只不过他不在。唯一诗做的好的还不在,弄得老朱自己也郁闷,觉得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作诗。
然后到了中午,大家吃过中午饭就散了。下午又是大家的自由活动了,朱氏大军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各自散去。老朱一大堆的奏折还没看呢,为了不看折子看到明,老朱也得快点儿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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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现代通称收铸币税,你手里持有几国货币,就是给几个国家交铸币税。
第19章 重阳节——一逛京城
允熥回宫换了身衣服,就又溜出了文华殿,溜到了东华门。WwW COM他带着王喜,留王进在宫里看家,在东华门和每专门保护他的侍卫中的两人汇合后就出了宫。
可能有人觉得允熥要去兵部上班了。那你可就猜错了。允熥今出来就是来逛逛京城的。
允熥早就想知道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大街上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后世的电视剧一样。但是以前的允熥都没有机会出皇宫;近些可以出宫了但工作又太忙,实在是没有时间。今老朱给帮忙请了假(谁敢不给假),终于有时间出来逛街啦!
为了防止被人们躲着走,允熥除了王喜以外,只带了两名侍卫,大家也都换成了便衣,这样就和京城多如狗的普通世袭武官家的公子差不多了。
其实重阳节登高是传统习俗,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重阳节这一登高爬山。但是今一是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即使去登高爬山也不尽兴;二则今登高的人也多,指不定就碰到哪个认识的人。允熥怕麻烦,所以就只是逛京城。
一行人从长安街走到石成门。明代京城有明确的布局,虽然不像唐代的长安城那样里坊分明,但也有明确的分布规则,西北边儿和北边是军事区,驻扎着京城附近的48卫,各种与军事相关的仓库啊之类的地方,普通武官也大多住在北城;中部和西南部是商业区,城中间儿的成贤街、北门桥和城西南的秦淮河,都是著名的商业街区;城南则是商业和手工业混合的地区,既有国家从全国各地召集来的各种工匠所形成的区坊,也有像大中桥、镇淮桥、聚宝门、石城们这样的商业区;城的东北面儿当然就是皇城和宫城,是允熥日常居住的地方,还有政府主要部门儿办公的地方;皇城以南就是长安街和洪武街,如各位王爷和公侯伯等达官显贵多住在这两条街上;城东南是普通文官儿的住址。之前允熥都是出宫城的东华门去午门东侧的兵部,或者去西北神策门外的军队校场,还从没有来过这繁华的大街巷。允熥一边走着,有没见过的就问,旁边的侍卫就一一告诉。
两边的房屋与古装剧里面的样式差不多,大多数为砖石修成,侍卫这是在城里,乡下多是用木头做房子。两边卖东西的商贩不少,富丽堂皇的店铺也多,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只不过没有电视剧里常见的仗势欺人的情况。一些官家子弟虽然面对商贩态度轻视,言语之中颇有贬低之意,但也都按价给钱,让有‘千古文人侠客梦’,想行侠仗义的允熥暗暗失望。
另一个意料之中又失望至极的情况是大街上基本没有年轻女子,即使有少数,也是头戴面纱,与父亲、兄弟或丈夫在一起行走,所有没带面纱的女人,基本都是四十以上看起来和现在五十多差不多的老年人(古代活过五十就是高寿)。
四人走了半日,从聚宝们走到三山门,又走到成贤街的最西边儿,到了一家面馆前,一直护卫着他的一名侍卫,叫做陈兴的道:“殿下走了半也累了吧,不如在这里歇歇脚。臣父亲是sd人,随大军辗转落在了京城,但家里吃面为主。这家店主人从北方过来,自称祖上给元丞相脱脱做过面的,也不知真假,不过他家的面确实好吃,殿下尝尝?”
允熥上辈子可是北方人,每早晚吃面食,怎么会吃不惯。本来不累的,但是听陈兴这么一就想尝尝面,抬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齐鲁面馆,也就走进店里。
四人坐下,王喜眼尖,指着从后厨到前台进进出出的人:“那不是有一个没带面纱的年轻女人?”王喜家穷,五岁就进宫了,所以对于外面的事也不了解。
另一名侍卫林峰笑到:“那是这家店的女主人;并且这店铺就和大街上不一样了,不论是后厨还是前台,戴着面纱都不方便,并且女主人招揽客人总比男主人容易,京城子脚下,也没有人有胆子在光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这家的男主人看他们落座了,迎上来,冲着允熥道:“这位公子,是吃面还是喝粥?要什么菜?”又冲陈兴道:“陈公子有日子没来店吃饭了,今怎么有空带朋友来?”这人到也眼尖,一下子看出允熥在这里面地位最高,先给允熥话,再和陈兴打招呼。
陈兴笑道:”这些日子工作忙,不得空,今重阳节,才有闲工夫。”又对允熥,“允公子,他们这儿的山東打卤面是招牌面式,来一碗?”见允熥点头,又转过头“王,嗯,王兄弟和杨兄弟要什么?”王喜道:“也来一碗山東打卤面。”杨峰也要了一碗。陈兴对店老板道:“那就四碗山東打卤面,再加四碟菜,一份猪头肉,务必要好好做,拿出最好的手艺来。对你有好处。”允熥出来前约定称呼他为允公子,所以陈兴这样称呼他。
老板:“既然陈公子这样了,我亲自下厨,务必做到最好。”又面向允熥“公子这姓可是少有。”允熥点点头,没有话。老板下去做面去了。
接下来等面的时间,允熥听他俩讲一讲各地的趣事。陈兴和杨峰都是上十二卫金吾前卫的人,金吾前卫几年以前参加了征纳哈出的战争,二人都二十多岁,正好参加过那次战争,讲解征战中的事情,让王喜听得大呼过瘾,允熥也感觉涨了很多见识。
杨峰正着“纳哈出投降那,我们金吾前卫就在大账外头守卫,忽然帐内传来喧哗声,我们都很紧张,赶紧拿起……”正到这,陈兴拿手碰了碰杨峰的胳膊,杨峰不解,陈兴偷偷指向允熥,杨峰还是不解,不过陈兴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停下不。又琢磨一下才想过来:弄得帐内喧哗,与纳哈出生争执的是蓝玉,允熥的舅姥爷;拿刀要砍纳哈出的是常茂,允熥的舅舅,这怎么好在允熥面前。
允熥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见杨峰停了,想了一下,才想到,但不由心里失笑道:他怎么会拿这个怪罪别人,不过这话也没法。
但是王喜正听得高兴,见杨峰突然停了,追问:“怎么不了?”一时场面上陷入了难堪的沉默。正尴尬时,老板端着面上来道:“几位爷,面好了。”杨峰庆幸面这时好了,忙:“先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陈兴也:“这面趁热吃好,允公子尝尝。”就把刚才王喜的问话忽略过去了。
允熥夹起面条吃了一口,嗯,是不错,不比宫里偶尔做的面条差,道:“是不错,比家里的还好。”王喜也称是。陈兴松了一口气,道:“那允公子可抬举他们了,外头的店那能和公子家里的相提并论。”四人气氛又活跃起来,笑笑。
柜台那里,店老板也在琢磨这‘允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陈兴家里可是世袭的千户,虽然父亲尚在未袭职,目前只在金吾左卫当个兵,但是因为长相俊美,身体高大,武艺又好得以入直大内,寻常的指挥佥事都不放在眼里,上次陪一个已经袭职的指挥使来吃饭都没这么恭敬。而今已经不是单纯的恭敬了,那允公子吃面前,他注意到陈兴的手指分明在微微颤抖,这允公子是哪家的公、侯?但大明的公侯有姓允的吗?
正思索着,陈兴招呼他“唐老板,结账。”唐老板忙上前,道:“承蒙惠顾,一共一百八十八文,陈公子是熟客了,给一百八十文即可(明初一文钱至少相当于现在的两元钱,可能还多)。”
陈兴正在掏钱,允熥突然问道:“老板,你这店里收不收宝钞的?”
唐老板道:“客人要给,自然是不敢不收的,但是不愿意收,所以像陈公子这样的熟客都不给店宝钞。”
允熥又问:“为什么不愿收宝钞?”
“不瞒您,因为宝钞贬值太快了,您这样的贵公子自然不知道这店的难处,宝钞好收不好花。我们店里的材料都是在城外的农民那里收购,那些农民都不要宝钞,都大明开国时一贯钞还相当于一贯钱,还才二十年,现在就只值二百五十文,又不让用宝钞交税(农业税),怎么敢要。起了争执,我们是商,他们是农,士农工商,官府都偏向他们。”
允熥点点头,陈兴付完了钱,道:“做你的生意吧,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老板遂停住不。
允熥等人起身要走,允熥叫住老板:“店老板,不知尊姓大名?”
老板回道:“回公子的话,人叫做唐伯鹤。”
允熥一怔,笑道:“那你可有一个叫做唐伯虎的兄弟。”
老板一脸茫然“人一根独苗,三代单传,并无兄弟。”
允熥大笑起来,转身出门。其他人也不知道允熥在笑什么,同样一脸茫然的跟了出去。
第20章 重阳节——续逛京城
出了面馆的的大门,允熥还在笑个不停,弄得陈兴和杨峰很郁闷,偷偷问王喜这‘唐伯虎’是何人。 Ww W COM
王喜也不知道啊,他还想找个人问问呢。所以啥也没。
笑了一会儿允熥才止住,继续看街边的人生百态。陈兴和杨峰看他不犯病了,又开始介绍。这时他们已经走在城北,允熥现即使是城内,也有很多空闲的地方,忙问陈兴,陈兴也赶忙回答。
原来明代的南京城和后来的BJ城不一样。朱元璋建造南京城的时候,考虑到军事因素,把周围的山头全部扩展成为了城墙的一部分并修筑军事设施,使得南京城非常大,即使是现在常驻近百万人口,有些地方也显得空旷;而后来朱棣修建BJ城,主要是修整皇宫,没有对整个城池进行扩张;等到后来人口膨胀,想扩张城池的时候,国家财政已经不能支持重修一整圈城墙及设施(其实是文官觉得劳民伤财不拨款,等到真的需要修城的时候真没钱了),所以就只留下了南城。
但是很快他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了。刚才允熥问唐老板收不收宝钞,是想知道现在宝钞的流通情况如何。没想到在子脚下,堂堂京城,宝钞已经不受欢迎了,可见宝钞已经在民间不受欢迎到什么程度了。他也是想行纸币的,就算不叫宝钞,要是宝钞倒了,想行新纸币的难度就会非常之大。必须现在就开始想办法挽救宝钞。允熥想着。
接下来又逛了一会儿,允熥在想事情心不在焉,被王喜等三人很快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王喜还是低声道:“殿下,色也不早了,要不回去吧。”
允熥抬头看,大概应该是下午5点左右,离黑还早,明白是自己心不在焉被看出来了,于是也答应回去。一行人于是向东华门走去。
快走到洪武街的时候,看到一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马车从前边的路口经过。允熥很奇怪,因为这辆马车外表虽不华丽,但他一眼就看出一定是上用(指皇室)的马车,但车身上没有任何等级的皇室的标识,也没有任何公侯伯或者表示官位高低的标识,很奇怪啊!
于是他问陈兴和杨峰:“前面那辆马车很奇怪,你们知道是谁的吗?”
陈兴和杨峰当然也看到那辆马车了,陈兴听允熥问话,马上回道:“那应该是刘莫邪的马车,应该是大长公主殿下赐予她的马车。”
允熥一听,刘莫邪?这是什么人?于是问道:“这刘莫邪是什么人?”
杨峰回答:“禀殿下,这刘莫邪是京城人,生于前元至正年间,据从就有才名,本朝甫立,愈有才名,与大长公主等夫人交好。并且好像颇有身家,但无人知晓她身家从何而来,有人是乱世是嫁了富商所以有钱,也不知真假;并且,据,据……”
允熥看他吞吞吐吐地,道:“有什么可以直,必不怪罪。”
杨峰才到:“据她曾蒙陛下召见,看她文采好,赐予女秀才之称。”
允熥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谣言,吧。其实他也不能确定老朱是不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老朱也是时有不同寻常之举的人。允熥没有在什么,不过把刘莫邪这个人记住了。
再往前走,就有大批的马车和骑马的人从北向南行进,原来此时今早上去北边的山上登高的人已经回来了。允熥同样是出于怕麻烦,找了路边一家茶铺待会儿,打算等大队人马过去了再继续走。
刚坐下,允熥就现陈兴和杨峰看着一个方向嘀嘀咕咕的。允熥也看向那边,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在喝茶啊,没什么特别的,难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问陈兴:“从进来起,你们二人就冲着那个人嘀嘀咕咕,那人是谁?值得你们这样注意?”
陈兴回道:“殿下不认识铁大人?这些日子殿下也多次去城北的校场,没见过铁大人?”
允熥迷糊:“什么铁大人?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陈兴见状,意识到允熥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忙道:“那人是铁铉铁大人,现任礼科给事中,陛下命其在都督府断事,掌刑名,也常去城北,我以为允公子认识他呢?因为铁大人掌刑名颇有威望,我们有些怕他。”
原来他就是铁铉!允熥望着那并不特殊的侧影,感慨着,铁铉可是朱棣靖难成功后,除黄子澄等三人外,死的最惨的。也是一个大大的忠良啊!我一定会改变你的结局的。允熥想着。
允熥想上去搭话认识认识,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怕出反效果,毕竟,像铁铉这样有原则的人(不好听了就是榆木脑袋),可不好接触。这时登高回来的大队人马已过去,允熥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接触,走了。
继续走,到东华门外的的大街上,允熥低头想事,王喜轻轻碰了碰允熥,道:“殿下,前面是兵部的齐泰齐大人。”王喜曾跟去兵部,所以认识齐泰。
允熥忙回过神来,齐泰也已经看到了允熥,上前行礼,并有些惴惴不安。允熥回礼,道:“齐大人因何如此啊?”允熥的本意是问他为何不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开口嘛!
不料齐泰马上面色通红,道:“臣今日因父亲和弟弟来京看臣,又逢重阳,才此时下班,并且已经与尚书大人告假,并非是私自早退回家。”
允熥这才明白他不安的原因,不由得啼笑皆非,笑道:“齐大人不必如此,今日连皇爷爷都休假半日,齐大人既已请假,有什么不安的理由呢。”又拿出在街上买的糕点给齐泰一包。
齐泰正尴尬,不自主地接过了糕点,允熥看他这样,也不好再与他话,转身走了。
齐泰回过神来的时候,允熥已经走远了。他望着手里的点心,虽然齐泰为人很朴实,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追上去把东西还回去就彻底得罪了允熥,也就只能拿着东西回家了。
到了东华门口,允熥换了衣服,与陈兴和杨峰告别,回到宫内。
第21章 重阳节——宝钞之二
刚走没几步,一个太监,允熥在老朱身边见过的,窜过来对允熥行礼并道:“三殿下,陛下要殿下去春和殿。Ww W COM”允熥不解,这个时间老朱找自己干什么?并且今已经见过了。但是允熥相信皇宫里不可能有人敢假传圣旨,更没有人敢这样干掉自己,于是带着王喜,拎着点心,跟着太监去了。
老朱今在重阳聚会散场的时候没有多想,但回去批奏折的时候总不时回想起当时允熥的表情。那是一种纠结的神情,感觉像是允熥有很正经的话想但不知道该不该。于是下令传允熥。回报允熥今出门了,老朱决定一定要在今解决这个问题,让太监们在东华门等允熥可能走的门分别等着,一定要等到允熥。
允熥来到春和殿的时候,已经是伴晚时分,老朱已经得到了通知,他也没有心思继续判奏折了,索性静坐一旁,闭目养神。所以允熥进来后看到的是正在闭目静坐的老朱。
允熥意外啊,历史上有名的工作狂朱元璋不工作了在一旁闭目养神,这画风不对啊!但也侍立在一旁。老朱应该是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用一种关心后辈的口吻道:“今下午干什么去了?”
听到老朱的口气,允熥也就顺势卖了个萌(未满十五岁还是可以卖萌的),道:“回皇爷爷话,今下午去了大街上转转,看看老百姓都是怎么样的。还吃了碗面,买了些糕点回来,我尝了一些,挺好吃的,皇爷爷也尝尝吧。”同时把几包糕点要递给老朱的样子。
老朱接过来,“爷爷现在不饿,待会吃。”随既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又闲聊了几句,老朱问道:“允熥,今你上午在允炆完关于宝钞的事时,似乎有话要?”老朱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已经变了。
不过允熥注意到了,心想这是老朱由爷爷的角色过渡成了皇帝的角色了,不能卖萌了,得认真起来了。于是也正色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是有话要。孙儿以为,不能让宝钞这么贬值下去了,得采取措施,但是二哥的措施不对;如果按照他的办法,那国库里的银钱估计会被兑光,所以不能那样做。”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
允炆的方法不能使用的原因是现在宝钞行量太大了,据史料记载,老朱曾一次赏赐给朱棣五十万的宝钞,而当时全国一年总税收不过四百万贯,其中还有大量的粮食等物资,根本没有足够的银钱来兑换宝钞。连西方金本位时代的百分之三十的储备都不够。
“不知皇爷爷认为,宝钞主要的使用者都是谁?”
老朱一怔,道:“这有什么关系吗?宝钞应该下人都使用。”
允熥见没法这么,不配合啊!就直接道:“皇爷爷,在孙儿看来,这宝钞相对于银钱的优点就在于重量轻,易携带,所以使用宝钞的人主要是商人和官员,以及部分市民,农民和乡下地主是不会使用的,因为宝钞再坚挺,也比不上金银铜钱。”
老朱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要增强百姓对宝钞的信任,必须从商人和官员的需求角度入手。”
”孙儿认为,有以下三点可以做:第一,允许商人用宝钞在所有钞关交税;第二,暂缓宝钞的行;第三,允许宝钞兑换一种非常不宜携带,保存还占地方,久存还容易坏,但大家都用的到的东西。孙儿觉得,全国唯一符合这一标准的就是粮食。可以在全国所有的布政使司所在地开设专门的店铺,即使是一开始也要在京城,武汉,成都,西安,北平,苏州等重要城市开设店铺,允许以一贯钞的价格购买一石米,稳定住币值。”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对于商人来,宝钞可以交税,至少可以缴纳一半的税时,他们就不会认为宝钞无用,转而乐于携带宝钞;其次,暂时减少宝钞的行量,可以让人们认为朝廷是真心要恢复宝钞的信用的;其三,粮食谁都有用,宝钞可以兑换粮食,商人们乐意用宝钞交易,返乡的官员也愿意带着宝钞回家,反正粮食总是用得到的,还可以在家乡兑换。”
“对了,为防止有人恶意兑换宝钞,可以以防止粮商囤积居奇为由,宣布每个人一只能兑换一石米,同时限制兑换量,让每都有人兑换到米,而不至于米都被兑换走。”
“等到大家都恢复了对宝钞的信任,再恢复行量,慢慢提高币值,就可以继续对百姓收取铸币税了。”
他这是剽窃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各根据地为了保证行的纸币币值稳定实行的物资本位制。当时特别是sd根据地,保证有足够兑换所有其行的‘北海币’的百分之六十的棉花,和百分之四十的粮食,使得所有时候,只要有人拿着‘北海币’买粮食或棉花,就可以马上买到,所以‘北海币’也是所有根据地货币最坚挺的,拿着‘北海币’的华野(华东野战军,后改编为第三野战军)士兵都不愿意用‘北海币’换‘边区票’等其他根据地的纸币。
扯远了,老朱听了允熥的话,怎么呢,这是老朱被允熥惊住的第四次了,这次虽然他没听过铸币税这个词,但是仍然明白了意思,明白这是个好办法。虽然老朱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老朱真的感觉允熥好像是无所不知的,一个多月以来,四次论政,每一次允熥就能提出一个别人想不到,但又有道理,有可行性的方案或者解决办法。这四次的问题还几乎完全不搭界。所以一时老朱怔怔地看着允熥,不话。
允熥完,等了半不见老朱话,抬起头来就见到老朱这副模样,有点儿害怕,轻声道:“皇爷爷?”
老朱回过神来,又上下仔细打量着允熥,那目光是如此的不同寻常,让允熥感觉心里毛。
过了一会儿,老朱才收回了目光,道:“朕马上下令减少宝钞的行量,并允许京城,武汉,成都,西安,北平,苏州,杭州和广州的钞关收取宝钞为一半的税额,至于粮食换宝钞的策略再考虑一下再实行。”
然后老朱仿佛突然疲惫不堪一样用很虚弱的声音道:“允熥你回去吧。”允熥非常不解的走了。老朱又让所有的太监出去,一个人呆在屋内。
允熥回去文华殿,在文华门遇到了允炆。现在这种情况,俩人也没什么话,点个头就过去了。不过允熥马上就猜到允炆一定是去见他的好基友黄子澄了。
不过允炆去见谁允熥也影响不了,就放下了。回去后允熥默默评估现在的局势,认为自己的胜算应该很大。并且,似乎没有出现自己当初想象的后宫决胜负的情况,老朱一下子把竞争的场地由后宫拉到了前台,导致后宫的力量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那自己其实没有必要继续拉拢李侧妃了。不过将来对文英还是好一点吧,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
第22章 重阳节——齐泰夫妻
齐泰下班回到家,他的年仅六岁的女儿颦(pin)儿迎上来,奶声奶气地道:“父亲回来啦。Ww WCOM”齐泰看到女儿就开心起来,摸摸她的脑袋,道:“嗯,回来了。”
然后颦儿看到了齐泰拎着的,装着糕点的袋子,眼睛顿时就亮了,道:“爹爹买点心啦。”
齐泰“嗯”了一声,道:“等给你爷爷尝过了,再给你尝。”颦儿“嗯”了一声。
进了屋,他父亲齐豫正坐着喝茶,兄弟齐敬宗不在,应该在后院劈柴;他妻子在厨房忙活着。
齐泰放下提着的袋子,拿出糕点,还没等话,他父亲齐豫就道:“怎么今买了点心来,虽是过节,但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何必在乎这些。”齐家只不过是京城东边Zs县的普通自耕农,连两个读书人都供不起,因为齐泰从聪明,读书好,所以家里最后决定供齐泰读书,其兄弟齐敬宗只能在家务农。好在齐泰还争气,二十岁就中了解元,次年又中了进士。但是洪武朝官员工资不高,齐泰又不贪污受贿捞好处,虽然当了官有免税的田地额度,但京城百物腾贵,所以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是以齐豫有此一问。
齐泰苦笑道:“是三殿下硬塞给我的。”其父齐豫道:“是你前几提过的,被陛下派到兵部的三殿下?”齐泰点头。
他父亲齐豫道:“我对朝政也不懂,但当时你不是道要与殿下保持距离吗?”
齐泰道:“我也想与三殿下保持距离,但是三殿下不与我保持距离啊!我有种感觉,三殿下是故意在与我接触。”他父亲齐豫接道:“人家一个殿下,跟你套什么近乎,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就是这样。就好像今,我提前了一点儿时间下班,正好遇到殿下,我当时以为他是责问我为什么早退,但现在想想,感觉他实际上是在问我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在知道原因后,就给了我这些点心。”
“并且,殿下对于兵部其他的官员,包括尚书侍郎在内,都是淡淡的不怎么热络,只是对我这样,真是奇怪。”这时齐泰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仅仅只有六品的官员,实在是觉得允熥接近他没有任何道理。
齐泰当然不知道,在两年以后,他会被老朱看中,并亲自改名,所以允熥才刻意接近他。并且允熥不是不想掘其他牛人,但是兵部其他人他都没听过,很可能在之后的六年内这些兵部的官员统统领盒饭,被判处死刑,或者缓期死刑,那他不是白付出了吗。
各位可不要以为全部领盒饭是笑话。有一年,朱元璋任命了三百六十四名官员,一年以后,其中六名官员被判处的死刑,另外58名官员被判处了缓期死刑。所以在洪武朝当官真的是高风险,低收益。
他父亲齐豫道:“对了,你是不是过,另一位殿下也被派出来做事?”
“是,二殿下现在在户部做事。”齐泰答道。
“那现在就是二人争皇位啊!我是不懂什么朝政,但是这皇位争夺是最凶险不过的事情,一不心就是粉身碎骨啊!你还是不要牵连进去为好。”
齐泰的兄弟齐敬宗正好走进来听到父亲刚才那段话,也道:“是啊大哥,咱们家老实当这个官,不要掺和这些事情。”
齐泰心下苦笑,这政治上的事儿,皇位争夺的事儿,是你想不参与就能不参加的吗?但这些没必要和老父亲了。
倒是齐泰的妻子于氏正好端着菜进来,道:“爹,这官家的事儿哪是你想避开就完全避的开的。隔壁村的王启年,中了秀才后到湖广当知县。王启年论起来还是我娘家的亲戚,我时候还见过他,多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啊,也从不敢贪污受贿,他当了官儿以后家里的日子没有过得好一点。就这么一个人,前几年空印案就因为是正堂官掉了脑袋。所以,这一入官场就是身不由己。”齐泰的妻子于氏名敏月,其父是前元的举人(蒙元的举人可比明代要难考的多,因为蒙古人和色目人试卷就和汉人不一样,简单的多,蒙人和色目人人数又少,但录取人数却大致相当),从深受家传,对于时事感觉敏锐,所言多能切中要害,齐泰平时也有时跟夫人商量公事。要不是齐泰考中了应乡试解元(相当于现在的沪、苏、皖三个省级行政单位的高考第一),也娶不到这么好的老婆。
齐泰的父亲一听,觉得于敏月的有道理,叹了口气,也不再什么。又强打精神,拿起一块点心对颦儿道:“乖孙女,吃不吃点心?”。
颦儿哪懂刚才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一直盯着点心。见爷爷要给他点心吃,忙高兴地接过来吃。刚才的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等齐泰的父亲齐豫睡下了,于敏月悄悄地问齐泰:“今爹在,我也不好问,怎么三殿下会给你东西?”
齐泰于是把今的话和夫人又了一遍。于敏月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这三殿下人怎么样?”
齐泰想了想,道:“殿下做事能力不过是中人之资,反应度也不快,所幸还算勤勉认真;但殿下看问题十分透彻,常常能直指问题的本质(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且做事公正;更难得的是,从不轻易言,对于事情的真伪也不轻易下论断,少年人多轻浮,好表达意见,殿下几乎没有一般少年人的浮躁之气(一个现代的被社会打磨过的纯**丝怎么会还浮躁)。”
于敏月道:“对于上位者来,以后不需要实际做事,任用能人做事即可;我猜当今圣上去世后,继任者必当重设丞相之位;殿下看问题透彻,正是上位者所需的;更兼言语慎重,在今上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之后,后代这一点更加重要。所以,这三殿下可能会成为一代明主,不过晚期也不好。”
齐泰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投靠他?”
于敏月摇摇头道:“我只是,根据现在的表现和你的观察,三殿下比二殿下适合当皇帝,但是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顿了顿,又道:“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齐泰颇为感动,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于妻子的感激之情,只能用力抱住妻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3章 重阳节——其他人的心思
允炆确实是去见他的好基友黄子澄了。 Ww W COM他在重阳宴散了以后,回殿换了衣服,跟允熥一样出宫去了(1ia)。
到了老地方仙客来酒楼三层的包厢,黄子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今时间充足,二人真是好好的回顾了一下两人基情的过去,才开始今生的事。等允炆他今提了关于宝钞的事时,黄子澄激动地道:“殿下怎么能现在提这个事情呢!不是好等当了储君以后再和陛下提吗?”
允炆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道:“今因为允熥又提了一个好意见改革了兵部的一项弊政,一时忍不住,就提了。皇爷爷也没有我做的不对。”
黄子澄心下苦笑,朱元璋怎么可能指出你的错误,因为你本来就是正确的,朱元璋真正不能改正的原因黄子澄又不便于与允炆,只能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今三殿下又提了什么建议?”允炆于是把今允熥的建议重复了一遍。
黄子澄一听就感觉不好,又在心下细细的盘算了一下,对允炆道:“今这事一出,三殿下成为储君的可能真真正正的比殿下要高了。不过殿下还有机会,接下来臣跟好友合计一下,看看在户部还有什么机会,给殿下提供一些政绩。”
允炆的本心是很讨厌这种类似于作弊的行为的,但是现在为了能够当上储君也顾不得这些了。接下来二人又讨论了半,才在依依惜别中,分开。然后允炆就在文华门与允熥碰见了。
等允炆走了,黄子澄赶忙去与自己的朋友杨任会面。杨任是黄子澄的老乡,现在在都察院当s道御史。两人关系甚好,也互相信任。
杨任见了黄子澄,道:“刚才二殿下来见你了?”
黄子澄点头,道:“形式不乐观啊。”把允炆告诉他的话跟杨任了一遍。
杨任听了,也是大惊。他和黄子澄还不太一样,他是曾经当过地方官的,经历比黄子澄丰富的多。盘算了一下,道:“二殿下可能当不上储君了。扩土分封之策就算不实行,也会在陛下心中留下不会苛待诸王的印象,这可比二殿下的温和有理要让人印象深刻的多;提拔表现优异的吏员可给陛下细心观察之印象;送诗给西平候可给陛下才思敏捷之印象;今日提出的改革指挥佥事以上军官考核方法更是表现出了三殿下勤于思考,并且善于借鉴前朝例子。这几条都算上,基本可以确定为适合当储君了。”
黄子澄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在允炆面前还是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不断的鼓励他。但是在杨任面前卸下了伪装,应和道:“是啊,二殿下要败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幕僚。”然后不停的重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幕僚’这句话。
杨任过了一会儿,道:“是不是我们都错了,其实,三殿下确实是比二殿下更适合做皇帝。”
黄子澄回过神来,突然激动的道:“不可能!二殿下才思敏捷,恭敬孝顺,友爱友好,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三殿下一介武夫,岂可为君!”杨任看他不对劲儿,忙止住话题不了。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别的,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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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允熥分开之后,陈兴与杨峰一起返回城北的家中。二人又一路走,一路闲聊,陈兴家离皇宫较近,先到,陈兴与杨峰告别,进到家中。他父亲陈保国还没有回家,陈兴和正在后院忙活的母亲还有妻子打了声招呼,就进到自己的屋内躺下休息。
陈兴一边躺着休息,一边盘算自己今的表现怎么样。陈兴从自己被指派给允熥当贴身侍卫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以后的仕途已经和允熥绑在了一起。如果允熥最后能当皇帝,自己最次也能当个护卫皇宫的指挥使什么的;如果最后允熥不能当皇帝,自己运气好能顶着家里世袭的千户混吃等死,运气不好估计就得到战场上拼命去了。陈兴虽然武艺不错,但是在经历了一次战争以后,打死也不愿再上战场了,所以才拼命挤进皇宫当侍卫。在指派到允熥身边后,允熥能不能当皇太孙他是决定不了,但是为了如果允熥当上皇太孙之后能记住他,他拼了命的想办法巴结允熥。想巴结允熥这样的皇族子弟可不容易,反正送礼肯定是没用的,人家还能少你这份东西?最后陈兴在与父亲商量之后才想到这个点子。他回顾今的表现,觉得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有时候虽然表现的也不完美,但是还可以接受。
可能有读者鄙视陈兴这样的人,觉得给军人丢脸,但是这才是人之常情。一个没吃过苦的官二代怎么可能有父、祖辈的拼命精神。并且在生活过得去的情况下,谁愿意拿命去拼?万一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军人的职就是保家卫国,陈兴作为世袭的千户,国家世世代代保你衣食无忧,在需要你的时候,你也就没理由躲避。
陈兴正在盘算,父亲陈保国回来了。陈兴的母亲赶忙上来服侍,又指示开饭。陈兴也赶忙出去迎接父亲。陈保国看到陈兴,也顾不得别的,道:“今跟三殿下逛的怎么样?三殿下兴致如何?”
陈兴回道:“殿下一开始颇有兴致,我还请殿下在sd面馆吃了碗面,殿下还那里的面比宫里还好吃,但是从面馆出来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对景色也不在意。”
陈保国忙问:“你们在面馆里了什么,让殿下这么思考?不会是你或者杨峰得罪了殿下还不自知吧?”
“应该没有。杨峰聊打纳哈出的战争时曾提到凉国公,不过很快就止住不了。殿下是在问了唐老板为什么不收宝钞后才若有所思的。”
陈保国道:“原来如此。下午快下班儿回家的时候我听了,上午三殿下在重阳宴上又提出了一条儿跟军队有关的建议,要改变全国指挥佥事以上级别的军官袭爵的方式,开设一个什么军校的地方让他们学习,还得到了陛下的赞许,要实行。”
“这跟咱们家暂时没关系吧?您还听到什么了?”
“让我想想。哦,对了,还有人提到二殿下提了一个跟宝钞有关的建议,陛下没表态。”
“父亲,那看来是二殿下提的与宝钞有关的建议不太好,而三殿下想提出比二殿下更好的建议,这样不就显得三殿下全面比二殿下强了吗,所以才问唐老板关于宝钞的问题。”
“看来是这样了。你也别净想着如何讨好三殿下,我这些日子可打听了,三殿下做事可公正,你要是不行,就算将来三殿下当了皇帝,也不会提拔你的。”
陈兴可不信这一套,他认为,这人还有不提拔自己人的?自己这可是相当于最初的班底,怎么都能混个指挥使干干。但是父亲的话当儿子的也不能反驳,只是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陈保国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儿子没听进去,但是他也知道儿子的性情,叹了口气,不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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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面馆的唐伯鹤唐老板,在允熥一行人走了以后,还一直在想‘允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到晚上,都躺床上很久了,他还在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这件事情。老板娘莫氏就问他:“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在琢磨什么?这么晚了还翻过来倒过去的不睡觉。”
唐伯鹤就把今下午生的事情跟他老婆莫氏了。莫氏想了一下,在床上坐起来,道:“这‘允公子’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当今的三殿下吧。”
唐伯鹤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是一位殿下?”
莫氏道:“其一,这陈兴我也知道,是个最目高于顶之人,一般的公子哥可不在他的眼里;其二,如果那位公子哥是位公侯伯爵家公子,现在这公候伯爵家都朝不保夕,指不定哪万岁爷就除掉那家,到时候这陈兴作为与他们有关联的人,不定就被连累了,这些年咱们在京城看到的被连累致死的人有多少,数都数不过来,那陈兴能不知道?其三,现在能让陈兴放心与之结交的也只有各位王爷了;其四,先太子的孩子排行为允,正和今这位公子报上来的姓氏一样;其五,刚才听你描述,这位‘允公子’身子骨颇为结实,与传言中的二殿下不符,反而比较符合三殿下,所以我觉得今这位‘允公子’应该就是三殿下。”
唐伯鹤听完,觉得妻子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不由得对妻子极为佩服。他虽素知妻子思维缜密,聪慧过人,但从不知道竟然如此才思敏捷,笑道:“你真是我的女诸葛孔明。。”又:“那我们得盼着三殿下成为储君了。”
莫氏躺下,道:“三殿下赢了,未必会记得咱们这家面馆;二殿下赢了,更不会知道咱们这里,谁赢谁输,和我们一点关系没有,还是好好的睡觉吧,不然明招待客人都没精神。”唐伯鹤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更兼疑问被解开了,困意上来,遂躺下睡觉。
第24章 重阳节——最后:蓝常密会
夜深了,一条条街道上,打更的声音此起彼伏,巡逻的队伍时隐时现,火把的亮光或明或暗。 Ww WCOM在长安街上,有一栋废弃已久的房屋,这里原是大都督府左都督丁玉的府邸,丁玉在洪武十三年被算作是胡惟庸的党羽,整个家族被灭掉。因此其后的京城官员嫌这座府邸晦气,一直没有人买下这里居住。今,这栋许久不见人烟的房屋迎来了活人,散布在府邸里的烟尘仿佛厉鬼一般,扑向走进来的生人,但马上好似害怕这个生人身上的充满硝烟与鲜血味道的气息一般,又四散开来。
走进来的人就只是站着,呆立不动。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进来了。新进来的人在早进来的人身前站定,道:“舅舅,为什么选在这么个地方见面?”
那个被他称之为舅舅的人道:“只有在这里,才不会被“那个人”现;你府邸里可安排好了,不会被“那个人”安排的人现你不在吧。”
“放心吧舅舅,我这几一直伪装成迷恋新纳进家门的妾的样子,每一吃完晚饭就钻进她的屋子,并且被打扰就做出大雷霆的样子,不会被现的。”
“还是心为妙,锦衣卫的人马很厉害的。”
那人转变话题“舅舅,你从上月就找人传话秘密见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先进来的人知道再叮嘱心谨慎也无益,接过这个话题“你可知最近允熥被派到兵部处理事物了?”
“当然知道,允熥不愧是我姐姐的孩子,颇有我常家的本事,不仅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还狠狠的了花荣那子一顿,这样的人想靠关系就走后门,要是先父还在,一定也会大骂他一顿。”
大家听到这里肯定已经知道了,后进来的人是常遇春的儿子,此人是常升,常遇春的次子,常遇春的长子常茂在去年去世后,常升被封为开国公;那个被他称为‘舅舅’的就是大明现存的第一名将,凉国公蓝玉。
蓝玉非常没好气的道:“你别插科打诨,难道你没注意到允熥已经要当储君了?”
“我怎么没注意到!只不过允熥目前虽然到了最后一关,但还没有通过啊!”
“如果是今以前,可以是还差这最后一关,但是今的事情一出,可以允熥成为皇太孙已是十拿九稳。真是意,让你我约好在今密会。”
“今的事?今生了什么?”常升一脸迷惑。
“你在宫里没有人吗?怎么还问我?”
“大哥在被贬到龙州之前,是把当年大姐留下的在宫里的暗线交给了我,但是为了不被现,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我一直没有启用。”
“现在就到关键时刻了,今允熥在重阳节宴上又提了一个建议,这个建议会让允熥登上皇太孙之位。”然后,蓝玉把今允熥的建议了一遍。
常升仍是不解:“这不就是又提出了一条好的建议吗?怎么就可以登上皇太孙之位?”
“我跟随“那个人”已经有三十七年了,又一直在研究“那个人”,我可以断定,这条建议和上条建议合在一起,一个是通过分封可以保全“那个人”的其他儿孙;一个是防止“那个人”最担心的军权旁落,后一条还罢了,前一条若是让允炆做了皇帝,一定不会实行,但那时“那个人”还担心允熥提那条建议只是昙花一现,但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不是了。另外允熥前几提出的提拔表现优异的吏员并给予出身可给陛下细心观察之印象;送诗给西平候沐英可给陛下才思敏捷之印象。这两条虽不起太大的作用,但也可提高“那个人”对于允熥的印象。就在来之前,我还接到了我埋伏在宫里的线人传来消息,今伴晚“那个人”召见了允熥,不定就是让允熥主持军校建设(蓝玉猜错了),一个主持军校建设的人,还是皇孙,在先太子的嫡长子雄英去世后就是现存的嫡长孙,必为皇太孙。”
常升一下子完全严肃起来:“那我需要做什么?”
“让你手中的暗线动起来,向你报告宫中的动向,我怕有人要铤而走险。我这里有份名单,都是忠勇之士,并各有特长,有的人被我安插到了很重要的地方,你见了他们后就知道了;还有,定远侯王弼,其才不下于我,提醒允熥,将来有大战事,以其为大将战必胜。”
常升感觉不对:“姨夫和我这些干什么?”
蓝玉突然低声笑起来:“哈哈,你以为如果允熥当上了皇太孙,“那个人”还容得下我?汉代的外戚专权,甚至篡位的例子可是历历在目啊!允熥当了皇太孙,只是死我一个;要是允炆当了皇太孙,所有和我有关系的,能打仗的人都得死。毕竟,我是允熥的舅姥爷。不仅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冯胜,傅友徳,劳苦功高,在军中威望盛隆,允熥又太年轻,“那个人”都不会放心的。其实现在时间还不急,“那个人”不会这两就出手对付我的。但我担心以后更加难以见面,现在就都交代了吧。”
“那姨夫你?”常升哽咽着问道。
“我在允熥当了皇太孙以后,就学习徐达,自己‘暴病身亡’吧,省的连累家人。反正我平素好酒大家都知道,装成喝酒过多醉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并且“那个人”知道我死了,肯定松了一口气,不会查的。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我的一个老部下在龙州现了常茂的孩子。”
常升本来正在伤感,一听这话,惊道:“大哥还有孩子?”声音略有些大。
“你声点!”蓝玉瞪了他一眼,才继续道:“是的,常茂在龙州有了一个儿子,我让人将孩子带到了京城附近,假作孩子多养不起,送给了句R县龙潭村一户姓曹的人家,这家无儿无女,又年过四旬,所以可以放心托付。现在家伙两岁多,很健康,被取名为曹运。我安排人在看着他呢。”
“我要去看看孩子!”常升道。
“绝对不可以去!”蓝玉严肃的道。“在“那个人”死以前,一定不能有任何举动。我知道这很难,但一定要保持冷静。”
二人相顾,常升脸上满是悲愤,而蓝玉却脸色平静。过了一会儿,蓝玉道:“大概就是这些了,没别的了,我先走了,你过会儿再走,防止万一被现的话,让“那个人”联想到我们密会。有事,再联系。”
罢,转身走了。常升又平静了一会儿,等到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异色,才离开。
第25章 立储之兆
第二寅时(点到5点),老朱先后召见了手下负责在宫内监视允熥和负责在宫外监视允熥的负责人,又详细了解了一遍允熥从七月份起每都干了什么。WwWCOM本来这是很烦人的事情,两个负责监视的头儿在来的路上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腹诽老朱是老年人睡不着觉找他们来消遣。
等到了乾清宫,看到老朱比以往还要严肃的多的脸色,和听到老朱事无巨细的询问,顿时感觉实际情况可能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睡不着是真的,但并不是找他们来消遣。看来允熥很可能要当皇太孙了。二人均想着。我之所以没有给这两个人起名字,是因为他俩马上会被干掉,所以就不费事了。
询问完的老朱先后挥挥手让他俩退下,没有什么。但是通过这次询问,老朱终于下定了决心。
然而老朱并没有当就下什么命令。接下来几,日子继续过着。
同一九月十日,老朱下令,允许商人用钞票缴纳一半的过关税,并下令减少一半宝钞的行量,同时下令在京城,苏州,杭州,广州,武汉,成都,西安,北平,开封和济南共十城单独设立一个粮仓。别人不知道前一晚上允熥和老朱的谈话,都以为是老朱听进去了允炆的部分建议,使得允炆的行情又恢复了一点,都快失去希望的黄子澄又燃起了一点信心,又开始认真地替允炆谋划。
允熥当然是没有什么波动了,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嘛。接下来他和兵部的官员又合计了一下关于开设“现役军官培训学校”的事情,并在九月十五日将整理好的条陈递交了上去。但是老朱一连几都没有反映。这也正常,老朱的注意力这几又被另一件事情吸引走了,因为沐英的尸体快要回来了。老朱之前下令沐英附葬京城,要在京城为他举行盛大的葬礼,这几朝堂上主要就是讨论沐英的丧礼规格了。
允熥最不解的,也是最高兴的,就是齐泰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虽然做事仍然是公事公办,但是交谈时不再那么死板了。他不知道齐泰是被自己的老婆服了,还以为是齐泰被自己契而不舍的,死皮赖脸的行动感动了(想多了),自恋了好几。
此外,允熥这几在兵部打听了一下铁铉,现原来铁铉也是老朱看好的人之一,因为铁铉在都督府断案十分之牛叉,深得老朱的赞赏,还给他起了一个字‘鼎石’(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呢)。总之,跟齐泰后来的待遇是一样的。你还别,老朱看中的人,不管能力如何,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这几允熥去城北的校场考核的时候又遇到了铁铉,看来以前应该也遇到过,只不过当时不认识没在意。允熥在现场思考良久,还是想不出与他接触的合适的理由,自己的工作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啊!最终还是放弃了接触。‘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吧。’允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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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沐英的尸体回到了京城。九月十八日,在京城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万人空巷,所有在京的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皇族,公侯伯爵,驸马都尉,以及其他有资格参加葬礼的人,都参加了葬礼。朱元璋还特意下令,沐英谥号昭靖,追封为黔宁王,并配享太庙,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过多的注意。因为,老朱以身体不好为由,命允熥替他参加葬礼并拜祭!
九月十八日上午,在西华门内,举办了皇帝给沐英举哀的仪式。这明代,不只是明代,所有封建王朝的丧礼都非常仪式化,看着都很假,就不详细描述了。总之,允熥穿着素服,坐着车来到西华门,下车后坐到应该皇帝坐的位置的旁边一个凳子上。太常寺卿或者其他什么人,请举哀,他就开始哭,然后下边的人跟着哭;有人奏止哭,他就停哭,下边的人除沐家的人以外也都马上停止哭。在整个过程中,他非常之煎熬,一直到结束后他又坐上车才松了口气。‘这要是真的老朱来了,对沐英有感情,估计还好点儿,我都不认识沐英是谁,又不是一个演员,那能自然的哭出来?再了有几个演员可以哭就哭的,要不是我带了工具,今就得尴尬在这了。**,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要改革。’允熥独自一人在车里吐槽着。
今允熥因为非常煎熬,根本没注意别的方阵是什么情况。除了沐家人自己以外,现场基本上没有人注意力集中在丧礼本身,都在盯着允熥看。虽然允熥这一个月也出来办差事了,但是多数人都和他没接触过,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除了极少数心谨慎的人之外,多数人都已经认定老朱是要立允熥为皇太孙了。所以大家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多观察观察允熥。
这也包括沐家的几个兄弟之的沐春。沐春这几虽然与允熥没有交集,但是他弟弟有啊!沐晟被任命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沐昂被任命为府军左卫指挥使,都需要与兵部司马部(武选司)打交道,都跟允熥有接触。沐春此时结合弟弟的话,自己十几以前那次接触,和现在对允熥的观察在综合评估允熥。‘三殿下为人公正,也颇为重视武事,估计将来即位后对武将不会太过压制,但是他如果分封皇族到yn有可能会危及沐家在yn的地位,甚至让沐家回京,这是需要忧虑的,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沐春想着。
因为今大家都在哭,大家观察了允熥半也没观察出什么,大家,包括沐春,也就死心了,都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观察吧。
第26章 内宫之患
不过,今最早被这个消息惊爆的是宫内,特别是文华殿。Ww WCOM早上允熥就很奇怪的没有等允炆,而是提前走了,本来这就应该引起吕妃的注意,但是今吕妃因为允炆又有感冒的倾向,忙着关心允炆就给忽略了。等到允炆出门以后,吕妃得到消息,老朱以生病为由,让允熥替他拜祭。得到这个消息的吕妃几乎要晕倒了。然后她缓了一会儿,恢复了神志,叫来了自己的‘智囊’。这些人有的是她入宫时就带进宫中的人,有的是后来搜罗的人,共六个人,过了一会儿这些人鱼贯而入。
吕妃道:“今陛下让允熥替他拜祭黔宁王,是要立允熥为皇太孙了,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有人问道:“这陛下让允熥替他去拜祭人,就代表要立他为皇太孙了?”这人对于宫廷的命令的潜台词不熟悉。
吕妃回答:“千真万确。”
又有人问道:“那进谗言还有用吗?”
吕妃道:“陛下既已下定了决心,那必然已经无用。”
一人道:“那只有使用最后一招了。上次娘娘犹豫之后没有采纳,今是如何想的?”
吕妃顿了一下,道:“如果被现了,那……”
那人接道:“殿下(指允炆)身为先太子之子,最差也是一个亲王,就算被现了,陛下也不会牵连到殿下身上;但如果成功,就是九五至尊了。”
吕妃还是犹豫:“陛下对于皇宫的控制很严,成功的可能恐怕很低吧。”
那人继续道:“这可得恭喜娘娘了,前几日奴婢得您恩典出宫探亲,听我兄弟道,这最近他得到了一种新的毒药,好像是从南洋传进来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毒药一旦被吃进肚子,表面上服用了毒药的人全无异象,但是那人体内生虫,虫子吃其五脏六腑,最后破体而出。这种毒十日之内还有救,但十日之外,肚子开始疼的时候已是神仙难救。并且奴婢家里用白银试毒等方法均不能现它是毒药,十分神奇。”
吕妃当然不愿使用这种方法,不仅是可能被现,也是允熥时曾被她扶养,也是有感情的,虽然后来淡了;三是怕有损阴德。但此时已什么都顾不得了,了一声:“那,你就去准备吧。”遂将她们遣散下去。吕妃独自一人在殿内踱步,暗暗想着,‘允熥,你可不要怪我,谁让你要和允炆争储君之位。’又暗自祷告,‘老爷,若是此事有什么报应,都报应在我身上吧,与允炆无关,不要牵连到他。’
又过了一会儿,允炆回来了。吕妃心知此时追问责怪允炆已无意义,因此仍像往常一样。到是允炆,在只有他们娘俩的时候哭出声来,把这些日子隐瞒的事情都和吕妃了。吕妃忙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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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侧妃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也马上意识到允熥要做皇太孙了。虽然此时再贴过去就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但她并不后悔放过了雪中送炭的机会。当时允熥并不一定能赢,贸然押注风险很大;宫廷之中危机重重,若是没有这份谨慎,她早就死了无数次了。但该贴上去的时候,她决不会犹豫。
李侧妃叫来文英,叮嘱她道:“从今允熥回来起,你每去东暖阁拜访他,风雨无阻,记住了吗?”
文英不知道为什么母妃这么,但是出于对于母妃的信任,她点点头,答道:“知道了。”又问道:“那我跟他什么呢?允熥哥哥去看我的时候,我们根本不到一块去,每次都是允熥哥哥努力的理解我的话题,应和我。”着,想起允熥努力应和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李侧妃误会了文英的笑容,心想:“他们兄妹的感情不错。”道:“你不是也读过《诗经》,《世新语》等书吗?跟他书上的内容就好。”文英其实不太喜欢,但仍点头。
娘俩又了会儿话,李侧妃让女儿走了。但是女儿走了后李侧妃并没有休息,她调动了自己的人手,对吕妃和她的下人进行注意。她跟吕妃相处十几年了,在相处之前她当宫女时也在观察吕妃,她知道吕妃骨子里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现在允炆败局已定,吕妃是有可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就算吕妃什么也不做,也要在她身上栽赃,不然我现在投靠过去也是不被重视。’李侧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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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回到文华殿的东暖阁以后,刚进阁内,跟随他参加葬礼的王喜就呼了一大口气,道:“哎今坐陛下的马车,周围又有那么多人服侍护卫,我大气都不敢出,真是遭罪。”
留守东暖阁的王进迎上来一边服侍允熥脱衣服,一边道:“王喜你看你,这高兴的日子这些干什么!”
王喜一拍脑袋,也道:“看我,这些干什么!”然后整理整理衣服,一个大礼对着允熥参拜下去,道:“恭贺殿下心想事成,成为储君。”
王步和王恭跟随允熥时间短,不知道如何跟允熥话,但是此时也跟着一个大礼参拜下去,“恭贺殿下成为储君。”
允熥笑道:“还没当储君呢,你们这么大礼恭贺干什么?要是以后当不上储君怎么办。”但是允熥的嘴角也忍不住咧开了。他毕竟城府没有太深,刚才参加葬礼就是反复忍才忍住不在现场笑出来的(要是在葬礼现场笑出来就爽了,估计老朱就要改变想法了)。现在是实在忍不住高兴了。
王步和王恭听了允熥的话正心里惴惴不安,王喜道:“哎,这还不是十拿九稳嘛!陛下还会改变观点不成?”
王进也道:“殿下,虽然平时我觉得王喜不出什么正确的话,但是我这次觉得王喜的挺对的。陛下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王喜见到王进言力挺他,赶忙道:“殿下你看,我的对吧。”
允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什么对不对的,赶紧收拾收拾,还有任务派给你们呢。”
王喜赶紧停止卖萌,和王进等三人收拾好,走进屋内。
允熥看他们都进来了,让王步出去看门,别让人进来,然后对王进:“王进,接下来等皇爷爷正式下命令了,估计要搬家,你整理一下这里的东西,不要搬家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王进道:“我知道了。”
允熥又对王喜道:“王喜,你平时就好与其他的太监交际。咱们搬家以后,估计服侍的太监人数要大增,你先列出来文华殿内谁可以留,谁可能是别人的眼线,谁必须赶走。我不要求你写在纸上,也找不着一个识字的人来配合你,但是你心里要有底。”
王喜领命。
又对王恭道:“你以后注意管理衣服,不要被其他人下了手。另外,你平时多帮着王进,王喜他们点儿,以后事情会很多,两个人顾不过来的。”
王恭高兴地道:“是,殿下。”
允熥又对王恭:“你出去,把王步叫进来,我有事嘱咐,你替他去看门。”王恭领命出去。
王恭出去的空儿,王进道:“吕妃那边,还用不用特意盯着点儿?”
允熥思索片刻,觉得吕妃应该是没有胆量下毒手,但是有备无患,况且王进的提意见的积极性不要打击,所以还是道:“那你也多注意一下。”王进答应着。
王步进来,允熥道:“,王步,你以后注意一下伙食。”王步明白这是自己以后要替代王喜的工作-试毒了,但是这仍是对他的信任,躬身领命。
允熥道:“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们退下吧。”四人退下,各自去忙。
允熥情绪激动,于是翻开左传决定用看左传的方式平复一下心情,但是看了半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就想大喊一声,泄心中的高兴,但很可惜不行。
正在这时,王步进来通报:“文英郡主殿下来了。”允熥开始时不解,但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李侧妃要反过来巴结他了。但文英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忙命让文英进来。
文英像一阵风一样轻快地走进来,对允熥道:“三哥我来看你了。”
允熥道:“大妹妹来了?今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他想逗逗文英。
文英道:“前几三哥不是每都忙到很晚才回来嘛,太晚了我都睡了,自然没有时间来看三哥了。今白三哥就在,我自然有时间了。”文英虽然得很轻松,但是心下想:幸亏我有准备,不然还不知什么好。
允熥一笑,这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文英问道:“三哥在看书?看什么书?”
允熥举起手中的书给她看,道:“你看,是左传。你看过不?”
文英道:“先生讲过左传,但是没意思,古人的话我也半懂不懂的。世上看左传的人多是附庸风雅,因为世传关二爷看左传就都学,真是无趣。”又想起允熥也在看左传,忙补充道:“三哥,我可不是在你啊,你不要误会。”
允熥又被她逗乐了,哈哈笑起来。文英也忍不住笑起来。
接下来兄妹俩又了会儿话,文英方走了。允熥跟文英过话后,心情奇特的平静过来,开始干正事。
第27章 景隆之谋
北门桥,是京城中间靠近城北的一个繁华的商业区,有许许多多的店铺,酒家,这其中有一家名叫‘玉泉楼’酒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朴素,店面也不大,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多,但是如果你细细观察,会现所有在这里进出的人,他们衣服的料子都十分的华贵。 WwWCOM这家店是京城有名的高消费场所,所有的可以在这里进出的客人都是需要一定条件的,类似于今Beijing的高级私人会所。
其中有一间包间,坐着三名颇为孔武有力的人在喝酒,又有三名女子在陪酒。但那时的这种地方的女子可不像我们在一般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三名陪酒女的动作十分自然,态度十分端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大家闺秀,让在场的两名男子十分的不自在,只是在那里喝闷酒,为的男子每跟他们一句话,他们都要过一会儿才能答话。为的那名男子看出他们的不自在了,想到酒也喝了不少,怕喝醉了就没有办法正经谈事情了,所以给身边的女子打眼色,那女子起身道:“李公子,女子不胜酒力,怕是要醉了,我再找人陪公子喝酒如何?”着,退了出去。其他二名女子亦相继退出屋子。
等到她们出去,那二人马上喘了一口大气,其中一人道:“我真受不了这地方,浑身不自在。”另一人虽未话,但表情一样。
为的男子就是李景隆,另二人,一人是原神武卫指挥使杨国兴之子,世袭神武卫指挥使杨益,另一人是朱元璋的老乡燕山侯孙兴祖之子,因功封为全宁侯的孙恪。二人都是李文忠的旧部之子,也都与李景隆交好,所以今被李景隆请过来。
李景隆笑道:“京城里边儿就流行这个调调,与你们在下边去过的地方当然不同,以后你们多在京城,得适应。”
先头话的杨益道:“我可受不了这样,宁愿去那看起来不那么高级的地方,也不来这儿。”着,又喝了一杯酒。
又笑一会儿,孙恪问道:“今李大哥叫我们俩来到底什么事情?”
杨益也问道:“是啊李大哥,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李景隆笑道:“不急。”着,拍拍手,走进来一个仆从,李景隆低声了什么,仆从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名年约四十许,一身标准的泰山派道袍的中年男子。
杨益和孙恪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看到身着道袍的人。
那人走到李景隆身边,行了一礼,坐下,一幅标准得道真人的模样。
李景隆介绍:“这位是公孙述,公孙先生。公孙先生是我这二年结识得高人,看人论事颇有见解,我深为叹服。为了方便,我在泰山给他办了一个泰山派的记名弟子的身份,所以先生才一身道袍,你们可不要误会公孙先生是道士。”
孙恪和杨益明白了这个公孙先生怕是李景隆的智囊了,于是也起来问好。不过他爱理不理的(好像所有所谓高人都是这个德性),孙恪不动声色的坐下,杨益看起来要火,但是看了看李景隆,还是忍了。
李景隆赶忙救场,道:“啊,公孙先生不爱话。”
又赶忙道:“今叫二位兄弟来,就是商量一下如何讨好三殿下。”
“讨好三殿下?”杨益不解。
“就算三殿下要当储君了,不是听三殿下的观点对于武将有好处嘛?”孙恪也到。
李景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你们的脑子就不能多转个弯儿?三殿下是谁的孩子,先太子妃是谁的女儿?开平王的女儿!”
见杨益和孙恪仍是不解,继续道:“现在下能打仗的武将有多少?并不是就指着咱们几个!现在仍在的开平王旧部,和能打仗的二代武将不少,三殿下要当了皇帝,能不偏向他们嘛!如果不现在就讨好殿下,等将来殿下登基了,咱们几个就会边缘化,不要打仗的机会,就是现在手里的权利也会失去的。”
李景隆的观点在这时是有道理的。李景隆打仗虽然不行,但看问题还挺明白的(也有公孙述的功劳)。现在蓝玉案还没生,并且这个时空蓝玉案未必会生,还有4%左右的能打仗的将领还在,并不缺厉害的武将。即使是大将之才,除蓝玉,冯胜,傅友徳之外,王弼,曹震,张温,陈桓(明史列传二十)等也可以。另外,可能是因为常遇春死的早,朱元璋借胡惟庸案除掉的武将大多数都是徐达,李文忠等的旧部,反而常遇春的旧部大多存活。所以要是允熥登基后,他们边缘化的可能很高。
杨益和孙恪也听明白了这个道理,也着急起来,杨益道:“那应该怎么办?”孙恪也问道。
其实这里李景隆偷换了一个概念。虽然杨益和孙恪都是李文忠的旧部,但是并不是一定得和李景隆绑死啊!杨益还罢了,实在是和常遇春蓝玉扯不上关系;孙恪洪武二十一年参加了捕鱼儿海之战,跟蓝玉也是扯的上关系的。但是这里李景隆在公孙的指点下,使用语言把杨益和孙恪忽悠住了。所以李景隆见杨益和孙恪入套,心下正暗爽不已。
然后这时,那公孙先生道:“依本人所见,蓝雨必然会在三殿下登基之前殒命,当今圣上必然不会允许他活着,避免外戚势力过大;宋国公冯胜,和颍国公傅友徳也是劳苦功高,而三殿下又太年轻,恐有功高震主之忧,当今圣上也必不允许他们活到自己百年之后。”
这时杨益打断道:“你这老道,叽叽咕咕了这么多,到底如何才能让我们在三殿下登基之后不受到排挤却不。”
杨益听到他话就烦,但是怕他的对自己有用就没有打扰,看他了这么多句话还不进入正题,是以出言打断。
李景隆忙道:“怎么跟公孙先生话呢!”又跟公孙述道歉:“公孙先生,不好意思,抱歉了。我这兄弟话直,您别往心里去。”
公孙先生当然是恼怒的,但是也不便作,忙心下安慰自己:“当年诸葛亮初出茅庐第一战之前,也是不得张飞关羽的尊重的。”然后开口道:“不妨事,我也知道杨将军心急。我观三殿下,乃是聪慧之人,必不会允许常氏一家独大,必然另外扶持一名大将与常氏相当。这当今朝堂,能扶持起来与常家相提并论的,只有咱们曹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徐家。”
顿了一顿,继续道:“这样咱们就已经占了一半的可能了。三殿下不是还在兵部处理袭职武官的考核吗?李将军可以多多在三殿下去校场考核时,去与三殿下接触,当然要在三殿下正式受封为皇太孙之后,到那时陛下不会忌讳的;还有,先中山王的长女、次女分别嫁给了燕王和代王,三女儿也许给了安王殿下,将军可以在未来散步消息引起三殿下的疑虑。不过这些都是间接办法。最直接的办法是,”公孙看到成功的引起了在场仅有的三位听众的注意后,接道:“在下听李将军有一妹,现今年以十六(虚岁,实岁十四岁),尚未婚配,可以想办法。”
话没有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结成了姻亲,皇帝当然不可能无视他了。尤其是李景隆本身就是大明军方的大将,家学渊源,多次出外练兵也深得朱元璋的赞许,当年汉武帝不就是重用皇后卫子夫的弟弟卫青为大将吗。
李景隆的这个妹妹本来是要和济宁侯顾时的儿子顾敬议亲的,谁知顾敬在洪武二十三年算作胡惟庸余党被处死了,李景隆的这个妹妹才剩下了,现在还未议亲。年岁正好与允熥相当,是很合适的人选。
公孙先生继续道:“当然,陛下未必同意,我还有一法,开国公常升长子常继宗年已近弱冠,尚未婚配,可以许之。”
李景隆听着公孙先生的话,感觉好有道理啊!作为一个能取巧就取巧的人,当然是希望有捷径的。道:“公孙先生的不错。”
孙恪调笑道:“平时李大哥都是和常升平辈论交的,那样的话,李大哥您可就比常升矮一辈儿了。”
李景隆笑道:“我爹本来就是陛下的外甥,而常升的大姐嫁给了陛下的长子先太子懿文太子,我本来就比常升矮一辈儿。”孙恪和杨益均笑。
然后众人又商议一会儿,李景隆道:“今就先到这,接下来大家好好玩玩。”拍拍手,叫进人来。
公孙先生当然也想在这么个高档会所玩玩,但是不行,得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的!于是告退。李景隆也知道他必然告退,忙答应了,起身恭送他出去。等公孙先生退出后,李景隆叫进来几个姑娘开始与两个兄弟玩乐。
第28章 茹瑺评论
第二是九月十九日,老朱又下了一个命令:以吕妃有恙为借口,让允炆回宫中照顾母亲。 WwWCOM等于是罢了他的差事。而对于允熥,老朱却让他在仍然管着兵部的武官袭职考核的同时,兼领户部关于维持宝钞信用的后续处理的相关事宜。这下子,即使是最谨慎的人也确认老朱是打算立允熥为皇太孙了。
好吧,这下子除了兵部以外的文官部门又都没心情工作了(其实兵部的人也没有心情,但是有允熥在呢,得好好干活)。并且这回是最严重的。允熥的表现,不仅是在最近的表现,还包括以前的表现,都显示出他对于儒家,对于文臣不那么重视;当然在嘴上允熥也过以儒家学治国,半部论语治下的话,但是绝大多数文官又不傻,他们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当然看出允熥对于文官不那么重视。
就算允熥不敢违背儒家的法(准确的是朱熹的观点),也不代表就重视文官;而后一点才是所有文官的关注点。大家本以为在度过了老朱的统治时期以后,会像历史上别的朝代(主要指宋代)一样,二代君主会由武转文,但是本朝似乎不是这样。
这不,这下班以后,大明当代朝堂三大儒,刘三吾,鲍恂和吴沉又聚在刘三吾的家里唉声叹气。
刘三吾道:“三殿下喜武厌文,又提倡分封之礼,若将来继得大位,非我等文臣之福。”
鲍恂接道:“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三殿下当储君。三殿下乃是嫡子嫡孙,当今下最正统的继承人,最符合纲常伦理的继承人。我们,哎。”
吴沉道:“现在三殿下为储君可以是局面已定。咱们该是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鲍恂接道:“以三殿下的情况,以后还有我们什么事情?”鲍恂此时已是相当悲观了。
这时,刘三吾站起身来,道:“不必灰心。三殿下今年周岁不过十四,年纪还,我听陛下欲重组詹事府,我等为了大明的江山,当毛遂自荐入詹事府。陛下春秋虽高,但身体康健,近几年无忧,我等当趁着这几年把三殿下的观念纠正过来。”
吴沉和鲍恂也点点头,鲍恂道:“也只能如此了。”三人虽然最后又提出了一个弥补的办法,但总体上是以悲观为主的。
当然,也有很多人对于他们的这份悲观不以为然。十九日这多数部门的公务并不繁忙,即使三心二意的干活,大家的下班时间也都不晚。所以,右副都御史茹瑺和右佥都御史李庆以及户部郎中郁新,太常少卿廖升四位好友下班后凑在一起喝酒。期间不可避免的提到允熥为储君的事情。
廖升道:“在座的都是好友,我就直言了。这三殿下喜武厌文,又提倡分封之礼,若将来继得大位,非我等文臣之福。”
李庆连连称是,郁新若有所思,而茹瑺却是不以为然。
茹瑺道:“廖兄所言有些道理,但实际上未必会出现。历朝历代,为何在开国之后的君主均偏向我等文臣?岂是因为他们生喜好?宋太宗武艺高,不通文墨,好武功,但仍重文轻武,这是因为重用文官符合他的利益啊!一般开国之君,威望甚高,压服众将不在话下;但二代以后多生于宫廷,长于妇人之手,大将岂会心甘情愿服他?若武将权威过重,则有叛乱之忧,唐代的安史之乱就是明证。东汉不断压制外地武将,尽收兵权于内,也是为了防范武将叛乱。但后来外戚专权。引来董卓进京,乱了大汉四百年江山;晋代吸取东汉教训,将军权俱委于宗藩亲王,结果不过二代,就生了八王之乱,引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唐代追求文臣武将、宗室外藩的平衡,结果生了安史之乱;宋代吸取历朝历代的教训,与文臣士大夫共治下,是以有宋一代未有叛乱。所以选择文官当政是历代君王尝试了各种方法之后最终的选择,并不以君主自己的意愿生改变。三殿下现在还,不通世事,等到殿下真的继位为君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重视我文臣了,即使未来真的在偏远之地封王也不会影响我等文官的地位。”
茹瑺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即使我们的主角允熥是有后世的记忆,但在当上皇帝以后,仍然为了自己的权势稳固改变了一部分想法,大体维持文武平等。但是茹瑺有一点没有考虑到。当然,这一点他也肯定考虑不到,那就是允熥有后世的记忆。允熥后来采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防止了文官压倒武将。
其它人听了茹瑺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纷纷赞同,郁新道:“茹兄得有理,看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等今上百年之后再看吧。”
除了茹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与朋友的交谈中提到了类似的观点,并且还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而且让老朱都觉得有道理。不过我们先不讲,回到老朱。老朱今晚上判折子的时候,收到了一本特殊的折子,是有人弹劾黄子澄图谋谋害皇三孙朱允熥。老朱一开始是不相信的,黄子澄这个人他虽然不太欣赏,但是因为允炆很信任他,所以老朱还是对他有过了解的。在老朱看来,黄子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和执行力来谋害允熥呢!但是看完折子以后,他现折子中的理由非常充足,证据也夹在了折子中。老朱马上传旨叫上折子的人来觐见,丝毫不顾此时已经是宫门落锁的时间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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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使用了一把评书的老梗,放心,不会再有的。
第29章 子澄入彀
事情还要回到十八日。 Ww W COM
那一黄子澄作为太常寺卿自然也是要参加沐英的葬礼的。他不仅参加,而且他还是主持人,看着允熥那张他极其讨厌的脸,他很想让允熥出个大丑;允熥那不协调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不熟悉流程,让他出个丑很容易。但是黄子澄不敢,他有父亲,有兄弟,有孩子,有亲族,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次冲动让他们全部受到牵连。
但是黄子澄心中的不甘,那团火却越烧越热,他本来打算和允炆沟通一下,但允炆在丧礼结束后就急匆匆的回宫去了,让黄子澄的打算落空。
黄子澄下班后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从伴晚走到快要宵禁,才随便找了路边的一个酒馆进去。酒馆人不多,黄子澄独自找了个座位,就叫酒保上酒,一连喝了七八碗酒。老板见他独自一人,又身着官服,怕他喝醉了没法处理,忙出来劝到:“这位大人,这酒还是细细品味才有味道,不如店再给大人上一碟菜,您慢慢品味如何?”
黄子澄有点喝多了,大怒,叫嚷道:“怎么,我又不是不给钱,我怎么喝酒你还管!”又伸手抢酒保手中的酒壶。
正闹的不可开交,忽然听到有人:“黄兄怎么在这里?”黄子澄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去,原来是户部主事姚善。只见他和其他几名身着六七品官服的官员正从二楼下来。今日是沐英的葬礼第一,但是因为皇帝要亲祭,所以只允许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参加,姚善是六品的主事,没有资格参加,心中郁闷,和同样郁闷的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喝酒。刚喝完下来,就看见了黄子澄。
姚善见黄子澄在这里,与其他的朋友告别后,就走过来,又问道:“黄兄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闷酒?”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今允熥替朱元璋拜祭的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刚才他眼珠一转就明白了。
黄子澄重新坐下来,姚善挥挥手让酒馆老板起开。黄子澄又喝了一碗酒,道:“数年心血,毁于一旦!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啊!这二殿下仁爱孝顺,聪明懂事,是多合适的储君人选?陛下却选择了三殿下那个不学无术之人!”
姚善忙道:“陛下的决定,我们岂能质讳,黄大人当心祸从口出。并且三殿下最近提的建议,也均颇有道理,并非不学无术之人。”
黄子澄道:“哼哼,三殿下所言岂是正道?尽是歪门邪道。想要江山永固,必须废藩,以儒家学治国,轻徭薄赋,与民生息,与邻相安;但三殿下的建议有哪一条涉及上述内容?”
不得不,黄子澄的法很具有代表性,大多数儒臣都这样想。这也是今同一时刻,很多儒臣忧心忡忡的理由:他们都觉得允熥太离经叛道,不符合儒家理想中的君主模板,也不符合正常情况下二代君主的样子。这些人即使在允熥提出了人口最终会过土地承载上限这一理论,也视而不见,继续主张儒家千年以来传下来的理论。
不过在场的姚善并不是‘这些人’之一,他平时只是为了融入文官集体才装作那样。姚善本不欲接话,但见到黄子澄醉醺醺的样子,灵机一动,道:“但陛下恐怕心意已定,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黄子澄已经要醉了,道:“只要能让二殿下当上储君,哪怕赔上我黄子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姚善假意道:“黄兄的可是真心话?”
黄子澄不假思索:“有何不真!”
姚善道:“我有一法,可助二殿下登上皇太孙之位。”
“什么方法?”
“自古以来,储君无有残废之人当的。现在三殿下每出宫,并且时间很有规律,可找一人,驾车在三殿下回宫的路上装作马车失控撞上三殿下,控制好力道,致使三殿下残而不死。陛下岂会立一个残废之人为储君?黄兄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黄子澄虽然已经醉了,但仍回道:“计策很好,但是上哪找这样的忠勇之人?这可是很有可能被认为是谋害皇族之罪啊,是要本人凌迟处死,子女秋后问斩,亲族戍边的。”
姚善笑道:“不巧在下正好认识这样一人,其人无儿无女,又与亲族有仇,想报复又报复不了。现在他已年近五旬,命不久矣,愿以一命报全族之仇,只是不得其法,今有这么一个办法,他肯定愿意。”
黄子澄也已经脑子糊涂到不知道怀疑姚善怎么就这么巧认识这么一个人了,他道:“即有如此之人,快带我去见他;三殿下估计不日就要被立为储君,时间不多了。”
姚善正中下怀,付了酒钱,搀着黄子澄出了酒馆。
此时已是宵禁时间,大街上几乎没有人,洪武年间的宵禁禁令还是很少有人敢不遵守的。姚善是户部的官,户部时常有紧急公务要处理,所以部里常备、4块儿夜晚通行的腰牌,今姚善因为要与朋友们喝酒,怕喝酒太晚违反宵禁,所以特意要了一块儿腰牌。姚善是富足的人家出身,平日里为人又和善,出手大方,与部里官员们的关系都很好,值班的官员就借了他一块。
姚善扶着黄子澄上了马车,向车夫打眼色,车夫感到奇怪,但仍载着他们前往时街,而不是前往官员聚居的马府街。
姚善有一个外室住在时街这里。姚善妻子和他是同乡,都是丰城人,姚善妻子姓朱,父亲叫朱善,并非是皇族,但是朱善很得朱元璋赏识,曾任文渊阁大学士,现在虽然已经因病至仕,但在家乡很有威望。姚善不敢得罪妻子,所以纳了妾以后就安置在外宅。
一路上姚善一直在和黄子澄话,还特意让车夫把车赶的颠簸一点,好让黄子澄不睡着。到了地方,外室迎出来,姚善低声道:“让你的车夫出来。”
外室不解,但仍派下人叫醒车夫出来,姚善让下人陪着黄子澄话,进来看到车夫一副不清醒的样子,心下着急,正好旁边是院内为防止失火准备的大缸水,舀起一瓢水就往车夫的脸上泼去。车夫马上就清醒了,看到姚善,忙行礼。姚善也没有时间跟他多,只是道:“待会儿看我眼神见机行事。”
又走到院外,黄子城都快要睡着了。你想一个车夫能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何况车夫心下还惶恐根本就不来什么话。
姚善忙把他摇醒,指着跟着出来的车夫对黄子澄道:“这就是我和你的报仇无门愿意以此性命报仇的车夫。”完,朝车夫使眼色。
这个车夫平日里也是有眼色的,忙道:“人胡图,与人有杀妻灭子之仇,愿以命报仇。”
黄子澄道:“我这里有一个可以让你报仇的方法,你可……”
还没等他完,姚善不想让车夫知道太多,截断道:“我与他已经清楚了,他愿为之。”
车夫胡图也赶忙附和。
姚善又道:“黄兄,咱们这件大事,让我热血沸腾,不如咱们仿照先贤,提笔立誓如何?”
黄子澄脑子此时已经不会思考了,听到姚善的建议,下意识的就点头,姚善忙带他进屋,找出纸笔让黄子澄写字。黄子澄歪歪斜斜地写完了字,又被按了手印,姚善见目的已达到,放他躺下。仔细收好黄子澄的写的东西,又嘱咐外室:“今日之事,切不可和外人。”又告诉车夫:“今日之事我若在别处听到半点风声,绝对饶不了你!”又坐车带着黄子澄回东四街上的家。姚善的夫人知道姚善平时就巴结黄子澄,也不疑惑,就帮忙安置了黄子澄。
第二一早,黄子澄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又四下看去,现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外面有人听到屋里有响动,忙进来服侍。
黄子澄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那个下人回道:“回大人的话,这里是户部主事姚大人的府邸。我家老爷姚老爷您昨和他喝酒,喝醉了没有办法自己回家,我家老爷就把您带回来自己家里了。”
黄子澄正要话,姚善走进来,笑道:“头很疼吧,你昨喝酒太多了,今肯定不好受。不过你还自己醒过来了,不错。我来是叫你一起去部里的。”
黄子澄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昨都干了什么了。只是恍惚记得自己在大街上走,找了个酒馆喝酒,遇到了姚善,还谈了一些问题,但具体了什么,后来又做了什么全不知道了。并且时间不早了,还得上班去,也没时间回想了。忙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和姚善一起去工作。因为沐英的葬礼,辍朝三日,所以不用上朝。姚善和黄子澄在承门外分开,黄子澄和姚善挥手告别。但是黄子澄没有看到姚善在他转过身去之后的奸笑。之后,姚善没有去户部,而是先去的通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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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姚善特意要求的晚上值班。到了戌时(19点到1点)终于等到了老朱的召唤。他赶忙去宫内拜见朱元璋。
老朱对于这么快姚善就来了感到惊奇,于是见到姚善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快的就过来了?”
姚善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回道:“禀陛下,臣今晚值班。”
老朱一想就明白了姚善这是特意等着了呢。顿时认为姚善是一个很奸猾的人。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继续问道:“你上奏折黄子澄要残害皇三孙,还附有黄子澄的手书,手书上还有手印,你是怎么收集到他的罪证的?”
姚善马上回答。除了把他找自己的车夫假冒行凶人改为是黄子澄自己喝的糊涂自己吐露的自己找的人以外,其它都没有改动。因为他知道,改的太多就不像真的了。
老朱听了姚善的话觉得没有什么毛病,不过是觉得黄子澄应该不是真的要残害允熥,而是喝多了胡。但是这种心态也是不能允许的!黄子澄能出这样的胡话,明他平时心里对于允熥就不恭敬,这是不行的。所以黄子澄必须要死!但最好不要现在处死。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干掉他。
至于其他,老朱斜着眼睛看了姚善一眼,这个人心术不正,也不能留,但是现在还用的着他,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老朱心中算定,好言安抚姚善。姚善瞬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高兴地不能自己,在兴奋中退出了皇宫。他同样没有看到他退出后老朱的眼神。
第30章 宝钞战争——计算的投入
我们回到允熥。Ww WCOM
允熥二十日一早来到户部。允熥来户部是只负责关于宝钞的相关工作的。所以来了与尚书赵勉、左侍郎傅友文(右尚书尚未指派)打个招呼,就直奔sine司(此时无滇、黔二省司)的衙门。sine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和宝钞提举司的提举等官员一个不落,全部在那等着呢。
允熥到了,先跟各位打了声招呼,大家团团坐下。然后他也不废话:“各位户部的官员,我今来就是处理关于宝钞的事情的。我知道户部事物繁杂,各位都忙的很。尤其是s司,直隶各州府卫所,各粮草仓库,全国大部分的钞关都是归s司管辖。所以今咱们现在就把能做的都做了,省的以后再麻烦。”
顿了顿,喝口茶,继续道:“十日那,皇爷爷诏书下令各钞关允许商人用宝钞缴纳一半的税费,这已经传达下去了吗?”
在场的一名主事忙回道:“禀殿下,除通政司将陛下的旨意下外,我司也已下了命令。”
“那京城附近的各钞关接到了命令了吧。”
“回殿下,是这样的。并且应府的各钞关在十二日就已经全部接到了旨意。”
允熥扫视全场官员,问道:“那,各个钞关执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仍未执行的?”
那名主事额头冒汗,回道:“禀殿下,臣等,还没有去视察,也未函询问,所以并不知晓。”
允熥又扫视了所有官员一遍,道:“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十,应府各钞关收到旨意也已经八,你们竟然都没有函询问过!”允熥不由自主地放大了音量。
在场的官员都吓住了,虽然所有人都还坐在座位上,但是不少人都吓得瑟瑟抖。他们不是在怕允熥,而是害怕朱元璋。要是允熥生气了,回去和老朱他们的表现的时候,稍微贬低他们一点儿,他们顶着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去辽东开荒是少不了的。而他们从兵部打听的消息是允熥基本不火,所以见到允熥火很害怕。
允熥看他们这么害怕很是奇怪啊!‘我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允熥心下奇怪。不过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但是知道他是解决问题来的,让他们这个样子是不行的。于是放低了声音,放缓了语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忙,但是没有时间下去视察总可以函询问吧。既然以前没有函去问,那现在马上函。”
现场马上员外郎站起来,去函。允熥觉得他们的工作态度还可以。‘要是明末时文官都这样,明代怎么也不至灭亡。’允熥想。
允熥继续问道:“那减少宝钞印量的事情办了吗?”
宝钞提举司的提举使马上回道:“禀殿下,已经减少了五成印量。”
允熥满意的点点头,道:“皇爷爷下令单独成立一个粮仓的事情,咱们直隶京城附近设立了吗?”
郎中回道:“地方已经找出来了,城门仓还有空余仓库。人员已经划拨,只是粮食还没有调配。另外,陛下的旨意没有要在这个仓库调拨多少粮食,所以没法确定应该拨付多少粮食。正打算上折子询问。”
允熥问道:“你们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设立这么个粮仓吗?”
众人均摇头表示不知。
允熥道:“那是为改变钞法设立的。”然后,将那他和老朱过的关于物资本位制的设想跟sine司的官员重复了一遍。
sine司的官员惊为人啊!特别是他们自己就是宝钞的潜在用户。现在洪武年间官员的工资是用大米、白面或者铜钱放,宝钞贬值到不会影响他们的工资(朱棣当皇帝时期曾经用宝钞工资,所谓的常例钱也是在永乐朝开始出现),但是他们还是希望宝钞的信用能高一点,不总贬值。毕竟,让人回家捎东西的时候不可能捎粮食吧,捎钱也不安全;要是宝钞能不贬值,让人带回家宝钞多方便。而允熥的策略不一定能保证宝钞不贬值,但总比允炆的好,他们就是户部的官,能不知道国库有多少银钱!所以他们支持允熥。纷纷言赞同。反正就是各种拍马屁的话,不多了。
允熥静静的看他们拍马屁,等渐渐的没有声音了,回到正题道:“所以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这个粮仓放多少粮食合适。你们预计会有多少人来拿宝钞换粮食?”
另一名主事回道:“开设初期,百姓尚有疑虑,很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换粮食。此时决不能限量,必须敞开来兑换。京城富户很多,市民也不少,如果其他的城市同时开始兑换还好些;要是只有京城先开始的话,周围苏州等地的人也有可能过来兑换。那么,多半最初十每都会爆满。如果开设十个换米的口儿,一人准许兑换一贯钞,则每人得换一石半米。一分钟给一个人换一石半米,一个时辰一百八十石米,一十个时辰一千八百石米,十个口儿总计一万八千石米。预备十的量,需要十八万石米。”着,这个主事被自己的计算结果吓住了。
允熥也被吓住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只是京城一个城市,就一一万八千石,要开十个城市,那一就十八万石,十就是一百八十万石。允熥自己无所谓,只是老朱未必能承受这么大的代价。允熥开始琢磨要如何服老朱同意这么大的投入,一时间场面上陷入了沉默。
允熥随后反应过来,考虑如何服老朱是之后考虑的事情,现在是先做好准备预案。允熥又看了一眼这名主事,计算的过程很流畅嘛!值得重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主事回道:“臣名叫高翔。”允熥一听没听过,史书无载吧,不过古代那么多官员,某个人被淹没在茫茫官海之中很正常。
允熥不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高翔为建文帝仗节死义,全族被朱棣灭掉,朱棣还让人挖了高翔的祖坟,并让所有与高翔有亲戚关系的人全部戍边。缺德的朱棣还下令,给全下的姓高的人中比较富裕的加税,好让他们世世代代骂高翔。
允熥回过来道:“那这样,你们先做准备,我随后去请示皇爷爷,要做到如果皇爷爷同意,马上就可以调拨,明白了吗?”
众官员应到:“是。”
允熥起身,道:“那今就先到这儿。”随后转身走出了sine司的房间。
允熥带着侍卫走出户部。他原以为今很快的就可以把事情解决,结果引出来这么个大问题。允熥不得不改变原计划,先回皇宫找老朱拿个主意。
第31章 宝钞战争——立军令状
出了户部的门,侍卫杨峰和陈兴悄悄话:“今殿下是来户部商量宝钞改革的是吧?”
陈兴看了允熥一眼,道:“是啊,怎么了?”
杨峰道:“这盐、铁也是大家都需要的东西吧,为什么不把宝钞和盐、铁绑定在一起,盐、铁不也是大家都需要的吗?”
陈兴道:“那我怎么知道?”
这时,走在前面的允熥听到他们在话,回过头来问:“陈兴你们两个什么呢?”
杨峰抢先回道:“是臣问为什么不把宝钞和盐铁绑在一起,大家对于盐铁不也是都需要吗?”
允熥道:“盐是不行的,现在实行开中法,为了鼓励商人将粮食运到边关,所有食盐均交给运粮食到边关的商人销售,这事关边关粮食安全,陛下不会同意把宝钞与食盐绑在一起。WwWCOM”允熥还有话没有出来。食盐比起粮食来,保存容易,并且体积,价格季节的变化不像粮食那样大(可以食盐的价格不会因为季节变化而变化),并且同样是刚需,一般市民很可能会大量用宝钞兑换,这样就达不到让市民持有宝钞的目的。
“至于,铁,也不行。”允熥关于铁,只是了这么一句话,就停住不了。其他人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存着疑惑。
不能用铁器来充当本位制基准物的原因部分与食盐一样,而最重要的是铁产量太而宝钞行量太多,明代平均一石铁的价格是15两白银,明初可能更低,按照一两白银兑换4贯宝钞的比例,相当于用六贯宝钞就可以兑换一石铁。而洪武后期的铁年产量大概为万吨左右,合17万石左右,这样只需一百多万贯宝钞就可以兑换完一年的产量,而此时宝钞的存量过三千万贯,再加上民间铁需求量很大,国家也需要大量的铁,铁的存量很,根本不可能抑制住宝钞贬值,刚投入市场估计就没了;而如果限量供应,不管是铁还是盐,则最后必然变成只有有门路的人才能兑换得到,普通老百姓或者普通商人在明知兑换不到的情况下更不会持有宝钞。相比较来,粮食的储量还相对多些,承受冲击的能力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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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此时正在谨身殿批奏折。允熥走到谨身殿门口直接走进去。老朱见到允熥进来了,和蔼的问道:“允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允熥也笑嘻嘻的回道:“这不有事情找爷爷讨个注意嘛。”然后用正经的语气了关于粮食需求量的事情。
朱元璋听完允熥的话,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他道:“预计十需要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并且之后兑换的人数会减少也是预计并不一定会出现。现在全国共行了多少贯宝钞?”
“禀皇爷爷,据户部宝钞提举司统计,共,共至少在三千万贯以上。”
老朱道:“我大明下一年所收的税赋约二千四百万石,其中粮食大约一千二百万石,十就消耗一百八十万石,若是这样也还罢了,但是宝钞的总行量过三千万贯,若是以后一直有人兑换,国库空了怎么办?”
允熥也感到棘手,但是他作为拥有后世记忆的人知道纸币是大势所趋,并且纸币的利润之大难以想象,所以他决不会放弃。并且,如果现在不努力恢复宝钞的信用,以后等几年以后他继位,会更难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允熥思虑片刻,对老朱道:“只要稳定住了宝钞,那国家等于凭空获得了一笔财富。”
老朱打断他的话:“允熥,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明白宝钞的巨大利益,但是现在要解决的是保证国家的粮仓不会被掏空。”
允熥道:“现在国家的存粮大约是有一千万石,秋粮马上开始收了,可得税粮约四百万石。支撑到明年夏粮收上来需要大约五百五十万石,再为了预备战争等突事情,大约有七百万石粮食不能动。”
老朱听他的计算没有错误,点点头没有话。
允熥继续道:“稳定宝钞的价值,最主要的是让老百姓有信心,到不在兑出去多少粮食。可进一步缩减城市,去除济南,开封,剩余八个城市,再将预订的换粮食的口儿减到五个,这样开始十所需要的粮食就减少到七十二万石。”
“另外,在各地做好充足准备后,一起开始兑换,在兑换粮食的地方露堆放大量的粮食,给百姓以信心。”
“同时着锦衣卫等在百姓中散步流言,朝廷有无数的粮食,足够兑换。还可以朝廷以后有可能恢复宝钞的价值,现在兑换宝钞就亏了。等等流言,以迷惑百姓。”
这些办法都是后世玩烂的的东西,老百姓都明白。但是现在的老百姓虽然也不傻,但是见识太少,都不懂这些,所以还可以唬住百姓。
老朱也是古代人,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方法。不过在造反的时候散布谣言的方法也类似,老朱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道理,顿时对于允熥的智商有了更高的评价。但是老朱做事非常谨慎,考虑片刻,仍然否决了允熥的方法“你的方法还是风险大,不能采用。”
允熥还是不愿放弃:“皇爷爷,宋金元各朝均行钞票,在国家稳定阶段也都保证了钞票的稳定,不会失败的。”
老朱仍摇头道:“前朝成功,不代表本朝一定合适。”
允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跪倒在地,道:“皇爷爷,请信任我这一回。如果最终失败,我情愿从此不问政事。”这是压上了自己的前途,包括皇太孙之位。
老朱从允熥的话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但是老朱不会允许他压上这些的。即使这次允熥失败了,也不代表他就不行,老朱对于自己已经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放弃。
他道:“那就许给你二百万石的粮食限量,开始一个月后,你只要能让粮食的兑换量一座城市一于,于五百石,就算你成功。一开始定的城市就不要多了,就京城,苏州,杭州即可,这几城就在附近容易联系;并且江南鱼米之乡,老百姓家中粮食充足,不会有太大的兑换需求。”
顿了顿,老朱又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立这样的诺言,人生这么长,什么都有可能生。即使你这次失败了,爷爷也不会怪你的。”
允熥听了这充满了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心、爱护的话,顿时倍受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感情丰富的允熥顿时就红了眼圈:“爷爷……”
老朱拍拍他的手,道:“你是我选定的继承人,将来整个国家都是你的,这次无论成败,都是你的一次宝贵的经验,对于你以后治理国家是有好处的。”
允熥擦擦眼角,道:“那我就下去准备了。今是九月二十日,我争取在十月初一开始。”
老朱点点头,道:“可以,那你下去准备吧。”
允熥行礼欲退下。在他转身出去之前,老朱叮嘱道:“作为上位者,把持大局即可,其它事情都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办,你只需要负责监管最后的结果就行了,不必事必躬亲;另外,关于‘军校’的折子我已经批示回兵部,这也由你来办,你也注意一下,这件事也很重要。有什么不懂得地方,或者不会处理的地方,可以多问问尚书、侍郎等人;关于大局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允熥听完了嘱咐,见老朱没有其它话要了,转身出去。
第32章 宝钞战争——户部准备
允熥从老朱所在的谨身殿出来,又带着一行人回到浩浩荡荡地回到户部。Ww WCOMsine司的官员刚刚处理完了一波公务,略有一点儿空闲时间,郎中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高翔在制定调拨计划,员外郎和除高翔以外的另一名主事坐在一起话。
那名员外郎道:“你觉得陛下会同意殿下的计划吗?”
那名主事道:“陛下不会驳了殿下的意见吧,毕竟这是殿下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一个事情。”
员外郎道:“我觉得陛下不会同意,毕竟这个计划的投入实在太大了,宝钞行量又这么大,很难成功啊。”
主事还要再,刚开口,就见到允熥又带着侍卫队伍走进sine司的办公室的大门,忙住了嘴,与员外郎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允熥叫sine司的官员都到上午开会的地方集合,又让杨峰去叫宝钞提举司的官员来。
在宝钞提举司的官员到来之前,允熥对在场的sine司官员道:“各位臣工,在宝钞提举司的官员到来之前,我先和你们大概一下。陛下同意以粮食为兑换物,来保证宝钞的价值了。不过为了保证一举成功,决定将一开始允许兑换的城市缩减为京城,苏州和杭州,并且预备在十月初一开始。现在京城这里在十之内调集九万石粮食到之前准备的仓库中没有问题吧?“
郎中答道:“没有问题。”
允熥继续道:“那就赶紧去办。高翔,你辛苦一点,去杭州视察监督,务必在十月初一之前完成九万石粮食的准备,并且随时准备调拨另外十八万石的粮食,明白了吗?”
高翔答道:“知道了。”
允熥道:“那就赶快去办吧。”但是接下来点谁去苏州就伤脑筋了。户部除了尚书、侍郎以外他只认识高翔一个人,还是两个时辰前刚认识的,现在把高翔派到了杭州,苏州总不能派尚书、侍郎去吧!但是允熥其他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谁干活厉害一点,只能问他们了。于是允熥问道:“这户部还有谁才干卓异,能独当一面,能当大任?”
众人面面相觑,高翔道:“今户科给事中卓敬,才干卓绝,博学****,陛下曾多次称赞,可以当大任。”
允熥一听,这人是谁?也没听过啊!但是允熥也没时间考察了,既然有人推举他,并且允熥看其他人的脸色多半比较赞同,就吩咐侍卫去把卓敬叫来。不一会儿,卓敬过来了。站到允熥的面前行礼。
卓敬这个人和高翔一样,在建文四年为建文帝朱允炆仗节死义;并且他更悲催的是,与姚广孝有旧怨,姚广孝进了几句谗言,导致他三族被灭。但是即使是灭了他三族的朱棣也道:国家养士三十年,唯得一卓敬。
卓敬此时很奇怪。他正在督促秋粮赋税的收取工作,突然过来个皇宫侍卫服饰的人对他殿下要见你,现在就随我来。卓敬只能饱含疑惑的跟过来到sine司办公室。
到了这里,看sine司的同事都在,心下更是奇怪。他当然知道允熥被派来处理宝钞事物,但是这跟他没有关系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必须要我去办?不可能吧。正疑惑,允熥道:“现在我需要派一个有能力独当一面的人去苏州视察并监督当地的粮仓官员,保证在九月三十日前有九万石粮食划拨到十以前陛下下的让设立的那个关于宝钞的仓库里去,并保证之后能有十八万石粮食随时可以划拨进这个仓库。刚才主事高翔推荐你来处理这个事情,你才干卓绝,博学****。怎么样,可以完成吗?”
卓敬思索片刻,道:“臣才干卓绝、博学****,愧不敢当;如果只是殿下的那些工作,臣有信心完成;但是对于其他臣现在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工作,臣不敢妄言。”
允熥点点头,话很谨慎嘛,看来是一个真有才干的人。于是他道:“具体事情,你一会儿和sine司的郎中沟通一下,他会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然后你就出去去苏州,把这事儿给督办好了,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再找别人了,就你了。”卓敬只能答应。
这时宝钞提举司的官员到了。允熥对他们道:“宝钞提举司也要做好准备。十月初一开始兑换之后,预计一开始的宝钞兑换大米的量会很大,宝钞提举司要做好收回宝抄的准备,并且把收回的宝钞都暂时储存起来,不要动用。”
宝钞提举司的官员忙答应着。
允熥又了几句话,沟通了几个问题,觉得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就道:“行了就先这样了,都去忙吧。另外,在忙的同时,各位臣工想一想如何让百姓都少用宝钞兑换大米。”
众人都领命退下。在走之前,允熥看着卓敬,突然玩心大起,心想:“高翔卓敬这个人才干卓绝、博学****,不知道他外语懂不懂。”于是突然冲着卓敬了一句:“桥都马得。”
然后周围的人听到了允熥的话都懵逼的想:‘殿下刚才了句啥!’
但是让允熥非常意外的是,卓敬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并且又转身朝向他道:“殿下是叫我停下来吗?还有什么吩咐?”
允熥用充满疑问的语气道;“你竟然听得懂日语。博学****,名不虚传。”在这个年代,除了理藩院那些专职的翻译以外,竟然有人懂日语,真的是非常稀有的人那。
卓敬到:“殿下谬赞了。臣曾经被陛下指派到理藩院,帮忙接待过RB来的贡使,与他们接触多了,就记住了几句日语怎么而已。不当殿下的夸赞。殿下叫我停下来,是还有什么事儿要嘱咐我吗?”
允熥尴尬的道:“不,我没有什么事情吩咐你了,你下去吧。”
卓敬躬身退下找郎中沟通去了。
允熥今装逼不成反被草,十分尴尬,赶忙从户部离开了。
第33章 宝钞战争——应天府衙
允熥出了户部,想了想,朝应府衙而去。Ww WCOM应府离着皇城比较远,所以叫了一辆车坐车去;侍卫们骑马跟随。
这次开展粮食兑换,京城是第一重点。苏州、杭州在元末都经历了大规模战乱,大明与张士诚在这一代反复交战十几年,百姓死伤十之**;再加上朱元璋严厉的禁海令,沿海地区没有生意可做,商人也不来,苏、杭一代又不像京城这里有朱元璋迁移安置过来的人口,所以一直到现在洪武末年,苏、杭一带人口也不多,又是鱼米之乡,所以粮食的总需求兑换量会比京城少得多;而人多意味着出乱子的可能性大,所以需要应府派人维持秩序。
现任京城的应府尹是王兴福,曾担任吏部尚书,因受到别人牵连贬为西安知府,后来又因功升为正三品的应府尹。
这时王兴福也正在督办秋赋征收工作。对于明代这么一个农业税占到总税收的百分之八十的国家,一年两次的粮食赋税的征收是非常重要的,上至中央,下至各县,都不敢不重视。应府领县八个,上元、江宁二县是府县同郭县,没有多少农村,更没有多少耕地,倒不需要多注意;但是其他六个句容、溧阳、溧水(齐泰就是这里人)、高淳、江浦、**等县与别的州府的县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以农村为主,农税为主,也在这个季节很忙。
王兴福正在与正六品的溧阳知县话。王兴福道:“今年的秋赋你一定要注意,上一任的溧阳知县就是在今年春赋征收的时候差事办的不利索,被撤职查办了。你可千万不能再犯他的错误了。”知县答应着。
正着,跑进来一个脸上混杂着惊讶、害怕和兴奋的衙役,没等王兴福呵斥,就行四拜礼,下跪道:“府尹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一伙人,、、是三殿下来了。门口的看门人不敢拦,已经进来了。”
王兴福面露疑惑之色:不是宣布三殿下负责宝钞的事情吗?应该扎在户部啊,来我应府衙干什么?但现在也没时间疑惑了,先让衙役起来,然后与溧阳知县道:“待会儿我再跟你接着,你先在这里稍待一会儿。”溧阳知县也知道轻重,行两拜礼,王兴福回礼,知县退下。
王兴福赶忙出去迎接。不过这时允熥已经走进府衙大门了。王兴福没走几步路就在院子里迎上了允熥,忙行四拜礼,道:“见过三殿下。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用得着应府吗?”
允熥回礼,道:“关于宝钞,我有一个处理方法,需要应府的协助,还望府尹大人不要推辞。”
院子里不是话的地方,王兴福把允熥往待客厅引去,同时心中不解:‘这钞法变革怎么和我应府有了关系了?’
到了客厅,允熥坐在正北,王兴福坐在正南,杨峰和陈兴两位侍卫侍立在一旁,其他的侍卫在屋外守着。允熥道:“是这样的,我提出了用允许宝钞换兑粮食的方法来维持宝钞的价值,……(省略部分是介绍过程)……,所以需要应府的协助。”
王兴福一开始听到允熥介绍的方法时,是在心中喝了一声彩的,因为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但是随着允熥的介绍逐渐明白,因为宝钞行量太大,所以也存在风险。不过这个风险和应府没多大关系。王兴福虽然是一个心怀‘济世救民’伟大理想的读书人,但是在经历了几年以前的贬镝经历以后明白了,还是需要先把眼前的工作干好,等到了最高层再考虑‘济世救民’的事情吧。
他道:“殿下的意思是,差不多整个十月份都需要应府派出衙役到兑换粮食的地方维持次序,防民生乱?”
允熥道:“大概就是这样的。从下月初一开始。为了不至于乱成一片,还望府尹大人多多派上几个衙役。”
王兴福对于允熥的话受宠若惊啊。允熥话太客气了;王兴福也是和懿文太子交谈过得,懿文太子虽然为人很谦和,但是话仍然带有皇家的口吻,居高临下;而允熥则非常接近普通人的话方式,让人毫不感觉有任何倨傲的口吻(这当然是因为来自后世的记忆导致的结果啦)。
但是,他还是道:“现今正值秋赋征收时节,衙役大多派下去帮着税吏收秋赋去了,想找几十个衙役去维持次序恐不容易。”
允熥道:“江宁、上元二县俱是同郭县,能有几个田税可收?既然府衙的衙役不够,就叫江宁、上元两县的衙役来。”
王兴福还要再,允熥又道:“现在京城里,除了你们府县的衙役,能派出来的只有京城四十八卫的兵丁(此时还没有五城兵马司)了。这维持京城的治安,本身就是你们应府县的差事,若是你们应府派不出人来,我和皇爷爷调派金吾左右卫的兵丁,你们应府的脸上也不好看吧。”允熥这话其实是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但是威胁还是有用啊。刚才想话的王兴福马上把刚才要的话咽了回去,尴尬的沉默一会儿之后,回道:“殿下放心,十月初一,应府必会派出足够的衙役去维持次序。”
允熥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府尹大人已经答应了,贵府事物繁忙,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王兴福不管心里怎么委屈,也赶紧起身行礼送允熥出门。出了府衙后院的门后,允熥道:“应府事务繁多,府尹大人就不必送我出府了,到这里为止吧。”
王兴福也确实还有好多事情,推让一番,也就在这里与允熥拜别。然后王兴福回到后院,溧阳知县还在那里等着呢!王兴福强打精神,与溧阳知县又了几句,就把溧阳知县打走了。他也没心情处理别的事情,就坐在座位上盘算怎么在十月份腾出几十个人来。
而允熥此时又往皇宫行进。允熥是想到,要散播流言,增加老百姓对于宝钞的信心,最合适的衙门非锦衣卫莫属了。但是现在锦衣卫虽然被剥夺了抓捕、审问、关押犯人的权利,但仍然是老朱手里的情报机构。作为皇位继承人,贸然接触情报机构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允熥还是决定要先回皇宫和老朱汇报一下再。
朝皇城行进的路上,陈兴和杨峰跟随允熥久了还不觉得,其它的侍卫都在心里暗暗思考着。户部的对话他们在外头等着没听到,但是刚才允熥同应府尹王兴福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都觉得允熥话太客气了。作为皇孙,即使不是太孙,跟大臣话一般直呼名字即可,就算表示尊敬,称呼他为王府尹也就罢了;允熥竟然称呼他为府尹大人,这真的是不符合此时的礼节。但是允熥自己现在还没有意识到。
第34章 宝钞战争——间隙
允熥坐着车向皇城赶去。WwW COM等允熥到了皇城外,就把车放在承门外,带着侍卫们走到了谨身殿,此时已经是中午了。谨身殿的管事太监马上满脸笑容的走上来行礼拜见。允熥看了看殿门口的人员数量,觉得不像是老朱在的样子,但他还是问道:“皇爷爷现在在殿内吗?”
谨身殿的掌事太监腰弯的更低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回禀殿下,陛下在一炷香之前离开了谨身殿,回乾清宫去了。”
允熥随即向乾清宫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皇城和宫城之间的乾清门。过了乾清门就到了宫城范围,就是俗话的后宫。后宫当然是侍卫不能随便进去的地方,所以允熥在谨身殿的时候就叫了个太监去文华殿。允熥在乾清门等了没一会儿,王喜和王恭就一路跑着过来了。允熥把侍卫们放在乾清门外,带着王喜和王恭和另外现点的几个太监往乾清宫走去,王进按照惯例在东暖阁留守。
王喜一边跟着允熥往乾清宫走去,一边疑惑地道:“今殿下半时间就回来了两次,有什么事需要反复找陛下商量的?”
不要王进和王喜本身在宫里就有相熟的人,就算他们两眼一抹黑出了文华殿一个认识的太监也没有,也知道今允熥回来这是第二次了。允熥现在还没有封皇太孙,出行仪制按亲王制,但是那全套仪制也有好几十号人呢!现在允熥为了出行方便省略了那些不必要的仪仗,但仅仅是侍卫就有二十多人,除非是瞎子,不然这么大一伙儿人在承门进进出出不可能看不见。
允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又不懂,问这么多干什么?今上午我出宫后,吕妃有什么动静吗?”
王喜揉揉脑袋,道:“今殿下出宫后吕妃一直没有出文渊阁,我们暗地里询问文渊阁里相熟的太监,吕妃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拜菩萨的时间多了些;对了,今上午有一名文渊阁的女官告假了。”
允熥听了,也没在意,道:“你今回去了叮嘱王进继续盯着就行了。让你对于新补进来的太监筛选,筛选完了吗?”
王喜回道:“就这么一半的时间,哪里弄得完?还得再过几才行。”
允熥道:“你多注意吧,要是在三十之前弄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喜笑道:“殿下打算怎么收拾我?把我按在地上打板子?”二人均笑起来。
就这么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本来也没多远)。允熥看着通传的太监跑着进去,站在乾清宫门口候着。
老朱此时正在休息。这人上了岁数,就容易累,老朱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比不了当年打仗的时候了,现在每中午都得休息。此时老朱正在床上躺着闭目养神。李进忠悄悄地走进来,低声道:“三殿下现在在乾清宫外候着呢。”
老朱睁开眼睛。作为一个很有本事的皇帝,他虽然也好奇允熥有什么事情需要又跑一趟来找他请示,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允熥自己不方便干的事情。
老朱从床上起来,吩咐李进忠:“吩咐传膳吧。另外吩咐御膳房今加两道菜,马上就做;让允熥到东暖阁的膳房去。”然后慢慢的向膳房走去。
允熥接到让他去膳房的命令倒不感到意外,毕竟现在都已经午时二刻(1:,一刻分钟)了,也到吃饭的时间了。但是允熥回头看着一串从乾清门和谨身殿临时征的太监,觉得应该当时就从文华殿东暖阁多叫几个人来。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这么使用现在还不属于他的太监了,于是跟他们道:“这也到吃饭的点儿了,你们几个派两、三个人去文华殿东暖阁找一个叫王进的太监让他派几个人过来,然后你们就散了吧。”完,又吩咐王恭和王喜:“你们两个也找地方去吃饭去吧;和这里的管伙食的太监要点吃的。”然后止住了王喜要的话,独自一人走进了膳房。
这些太监大喜过望啊!本来他们已经做好不能吃饭的准备了,没想到允熥竟然让他们回去了。众太监一边在心中感谢着允熥,一边跪下来谢恩。然后大家争抢去文华殿的机会。开玩笑,允熥可是确定的下一任继承人了,老朱现在都六十多了,指不定哪就死了,能在允熥面前露露脸是多大的荣耀。并且就算允熥没记住他们,跟王进打好关系就行了,等以后允熥继位王进上位就可以去套关系了。
只有一名太监没有去争抢。一半是因为他年纪没有抢到机会的可能,一半是因为,他比较内敛,对于别人的恩情不会表达在外面。当然允熥这个并不算什么,但体现了他还注意着这些太监,眼里有这些太监,这是所有的皇子皇孙都没有过的,这也是太监们感动的原因。‘如果可能,我会报答你的,皇太孙殿下(不是笔误)。’这名叫做郑恩的太监如此想着。
允熥走进膳房,老朱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汤已经上来,主食和菜还没有上,老朱正在喝汤。允熥对老朱行礼,并道:“给皇爷爷请安了。”
老朱抬头看他,温言道:“允熥来了?坐下,陪爷爷吃饭;国事虽重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允熥看着老朱旁边的位置有一副碗筷,觉得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就走上前去,在老朱身边坐下,也盛了一碗汤,陪着老朱慢慢的喝起来。然后主食和菜6续上来,爷孙俩儿就像是正常富贵人家的祖孙一样,一边闲聊,一边吃着饭。
明初的皇家伙食还是很简朴的,俩个人不过是六个菜一个汤,与后来的六十四个菜的制式完全不一样。
等老朱吃完了,允熥也‘正好’吃完了。老朱扶着允熥,来到东暖阁,这才开始正式话题。老朱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又有什么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来找爷爷讨注意了?”
允熥侍立在一边,回道:“禀皇爷爷,这回不是要找您讨注意的。是这样的,我不是打算散步些流言好让老百姓少兑换些宝钞吗(关于这部分没有和户部的官员),我在应府的时候想到,要散布这些流言,最适合的就是锦衣卫的暗线了,所以来和皇爷爷叫锦衣卫指挥使过来,我好吩咐他这件事。”
老朱果然已经知道今允熥去过应府了,没有对此有任何疑问;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允熥不直接和锦衣卫的指挥使接触了。老朱于是道:“那就叫郭洪涛过来,来这里你们当面吧。”然后让太监传郭洪涛到乾清宫见驾。
然后老朱问道:“刚才你走进膳房的时候,我注意到你一个人进来的。你没有带随身的太监来乾清宫吗?怎么一个人?”
允熥回道:“禀皇爷爷,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我让随身的两个太监去吃饭了。”
老朱揾道:“在皇宫里行走身边怎么能不带太监呢?几个太监而已,关心他们做什么?”
允熥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办法与老朱沟通,实在是价值观的根本区别,于是“嗯”了一声,想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老朱继续道:“你手底下的太监,又不是违背了你的意思,我也不愿直接去处置,但是你一定要注意,不可对于底下人太宽纵,御下要严。……”允熥又“嗯,嗯”而过。
但是最后老朱道:“你今回到文华殿以后,找个理由打今跟你过来的两个人二十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允熥大惊。二十板子下去可是能出人命的。他组织了一下措辞,道:“皇爷爷,是孙儿让他们去吃饭的,对他们是不是处罚有点儿过重了,还望皇爷爷减轻处罚。”
老朱看着他的神情,过了半晌,一直到允熥都快承受不住朱元璋的强大气场时,才道:“那就改为二十鞭子。但,你以后决不可如此宽纵手下人。”
允熥见状,估计取消处罚不可能了,只能罢了。心里暗暗记住此次的教训。
接下来的时间尴尬了一会儿,不过老朱抽出折子来批改,又叫允熥来看,并给允熥讲解,允熥也认真得听,刚才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35章 宝钞战争——锦衣卫指挥使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下午申时二刻(下午4点),李进忠才步、慢步走进来轻声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郭洪涛在乾清宫外候着呢。WwWCOM”
老朱看了看刻漏(古代注水的时间计量工具),轻声嘀咕了一句:“郭洪涛这是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到?”然后道:“传郭洪涛来这里见我。”
李进忠出去,没有让太监去传郭洪涛,而是自己走到乾清宫门口,对候着的郭洪涛道:“陛下传你到东暖阁见驾呢。快跟我走吧。”
郭洪涛谢了李进忠,跟随李进忠向东暖阁走去。一边走,郭洪涛一边声的和李进忠道:“李公公,陛下刚才在召见我之前,什么了吗?”
郭洪涛是在洪武二十年(187年)老朱下令取消锦衣卫的司法相关权利之后才由锦衣卫指挥佥事直接提拔为指挥使的。他亲眼看着之前鲜衣怒马、飞扬跋扈的前任指挥使、指挥同知从锦衣卫镇抚司被上十二卫的兵丁拖到五军都督府审判然后被处斩。所以他上任之后一改之前几任的风格,谨言慎行,行事低调。除非老朱吩咐,否则绝不对大臣进行调查;另外,极其重视与朱元璋身边的太监的关系。他认为,虽然现在朱元璋身边的太监不要干预政事,只要是对不该问的事情多句嘴,就是彻底消失的下场,但是他们在皇帝身边仍然可以获得很多有用的信息,对自己可以生存下去而不是死无全尸很有用。所以郭洪涛上任五年来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讨好老朱身边的太监。李进忠是第三个了,也是在老朱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了,所以郭洪涛这两年以来努力接近李进忠,包括幅改善他家里人的生活等。所以郭洪涛和李进忠关系很好。
李进忠听到郭洪涛的话,眼神四处扫了一遍见没有人对他们注意着,一边保持匀行进,一边声道:“陛下在召见你的时候,声嘀咕了一句,‘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到’,你多注意吧。“
郭洪涛悄悄谢过,到了东暖阁门口,李进忠走进去,对已经收起折子与允熥正在谈论宝钞事情的朱元璋道:“陛下,郭洪涛到阁外了。“
老朱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传他进来吧。“
被老朱眼神扫过的李进忠神色正常的起身出去传郭洪涛进来。郭洪涛进来跪下拜见。老朱等他行完了礼,道:“起来话吧。“郭洪涛谢了恩,起身站在一边。
允熥还是第一次见到郭洪涛。允熥并不会相人术,对于朱棣、朱权等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牛B之处。但是允熥看到郭洪涛之后,觉得他很有特点;他就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动静,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允熥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会完全没有动作:紧张会有动作,会出汗;激动肌肉会颤动,会脸色变红;就是平静的坐着或者站着,也很少会完全没有动作;更别提一般人见到老朱都会害怕了。所以允熥一下子就记住郭洪涛了。
就在允熥正在观察郭洪涛的时候,老朱开口道:“今我午时初刻(中午1点半至下午1点)就叫人去找你,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虽然锦衣卫镇抚司不在承门外,但是也不太远吧,怎么现在才到?”
郭洪涛神色不变,用非常适当的音量道:“禀陛下,昨日哈梅里(西北藩国,在今的甘省)的贡使到京,进贡了三十匹西域宝马请陛下赦免他们在洪武二十三年的罪过。臣之锦衣卫掌管训马司,理藩院今日将宝马交至训马司,臣去查看马匹的好坏,看其可否供陛下、各位王爷骑乘。”
允熥一听这话就觉得他这个回答真的太好了。不仅解释了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到,而且表现了对于皇家事务的重视。如果他真的是去看马匹的好坏了也就罢了,如果他没有去而是听到老朱的问题后现编的,那太有才了。(他不知道李进忠提醒的事情)
允熥都能想到的事情,老朱能想不到?怎么可能!但是高明的马屁在于你明知道是马屁但还是忍不住接受。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老朱现在找不到别人能接手锦衣卫。情报机构不是谁都能干的,既要信任又要适合。郭洪涛现在干的不过不失,为人又低调,老朱用着也比较顺手,所以就暂且让他继续干着了。
老朱问过问题,郭洪涛答得简洁得体,这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老朱用眼睛示意允熥,允熥会意,上前道:“郭指挥大人,其实是我有事儿要找你协助。”
郭洪涛同样疑惑,情报头子要是不知道允熥在负责什么就很失职了。但是面上一点不显,表情和煦,躬身行礼道:“不敢当殿下‘大人’的称呼。殿下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就直接吩咐好了。”
允熥回礼,然后把事情和郭洪涛了一下,最后道:“这次是要维持老百姓对于宝钞的信心,所以散布流言一定不能让百姓看出来是朝廷的人干的;但是又不要是外地人,以防百姓不信。其中分寸,还望郭指挥好好拿捏,不要出了岔子。”
郭洪涛还是面带和煦的、淡淡的笑容,躬身道:“殿下放心,我锦衣卫必定不会有问题的。”
允熥因为这段时间看的内部档案,所以对于锦衣卫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闻言点点头道:“那就好。郭指挥你还是多费心。”
然后老朱又询问了关于朝堂上一些大臣的动向,也没有让允熥回避。允熥在一边旁听,听得是冷汗直冒啊!老朱对于大臣的监视竟然到了如此详尽的程度。《明史》上的‘朱元璋连大臣们请客吃饭到底上了几道菜、上菜的顺序还有饭菜排放的位置都记录’的记载居然不是满清的史官为了抹黑明朝的皇帝瞎编的,竟然是真实的。
过了一会儿,郭洪涛退下。老朱又批了几个折子,并且给允熥讲解了之后,就已经快到酉时(5点)了。老朱伸伸懒腰,对允熥道:“允熥,扶着我,到坤宁宫后边儿去。”允熥闻言上前扶起老朱,爷孙俩儿朝着那里走去。后边一大串太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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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把要的话放在这里是为了防止某些书友读者注意不到,反正是免费章节。宝钞战争的标题要暂停了,因为我觉得离真正开始宝钞保卫战还有十时间,这十我会安排他生好多事情,相当一部分是很重要的情节,并且按照故事情节的展也没法向后推,所以安排在之后的几更新中。等到书中的时间到了十月初一会回到宝钞战争的。
第36章 祖孙相处——第一次
不过是允熥搀着老朱,其实老朱的身体很健康,允熥一点儿都不费力。Ww W COM允熥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朱闲聊,老朱会讲一些朱标时候的趣事,也讲一些允熥时候的趣事,还有聊聊当年打仗时候的间隙,和部将开玩笑,与谋士打哑谜的事情,就好像你有一个当年打过仗的老解放军爷爷,在和你聊当年的事情一样。
后世的允熥(孙林,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字),爷爷在他出生之前就死了,没有享受到过这样的感情,今生之前和老朱的接触也不多,更没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非常享受这样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到了坤宁宫后面。允熥终于知道这里有什么了,是一大片————庄稼地。有的庄稼已经收割了,有的还没有收割,仍然站立在田地里。
老朱松开允熥的手,走到田地旁,转身对允熥道:“还记不记得你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标儿,还有你的二叔、三叔他们在这里除草,你和高炽还有济熺在一边玩耍,然后踩坏了一片庄稼,惹得标儿要打你的事情?”
允熥仔细回想了一下,完全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但是还是答道:“只记得七岁的时候父亲打过我屁股,然后被二叔劝住了的事儿了。”
老朱笑道:“哈哈,塽儿(老二秦王)那是完全事不关己,才能一边笑着一边劝阻,棡儿(老三晋王)不也当时追着济熺要打他屁股,老四当时是不在,要不然高炽也好不了。”
又笑一会儿,老朱把手一伸,一边负责看管庄稼的人马上把禾镰递上去,老朱走进田里,收割起来。允熥见状,也接过来一把禾镰学着收割。
允熥完全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专业人士(太监)不停地指点他,但他还是效率很低,并且不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毕竟十四周岁的身子板儿力气还。虽想坚持,但是不得不作了没一会儿就停下在一旁休息。
老朱也只是多做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停了。他走到坐在一旁休息的允熥身边,阻止了允熥想要起身的意图,也坐到椅子上,对允熥道:“你们这老十三(代王朱桂,非怡亲王胤祥)往下的,和孙子一辈儿的人我都没有带你们种过庄稼。以前标儿他们都是跟着我亲自种地的。今带着你收割庄稼,不是想让你成为种地的行家,这一次半次的,也成不了行家;只是想让你知道种地有多辛苦,吃饭的时候要想着口里粮食的来之不易。”
允熥也是第一次对于没有各种农用机械时代的种粮食有多么不易有了明确的认识,有所触动。‘老朱因为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穷人出身,干过最苦最累的活计的皇帝,才会那么憎恨贪官吧。’允熥想着。
他开口道:“皇爷爷,我知道了。”老朱看着允熥的眼睛,确定他是真的有所触动,才欣慰地道:“你真的有所感动就好,不枉我带你来这里一趟。”
又休息一会儿,老朱道:“我本来不欲让你现在就知道锦衣卫的事儿,但是今正好碰到了,我也就顺势让你听一听。锦衣卫这种暗地里的职司,办起案子来多半会株连无辜,用刑酷厉,所以我在(洪武)二十年把锦衣卫办案子的差事除去了,只让他们掌管侦缉、追捕、搜集证据等。”
对于朱元璋的这个观点,允熥是比较赞同的。在政治还比较清明的时代,用锦衣卫这种审讯过程完全不在视线范围之内的机构办案子确实问题多多,而如果交给三法司这样公开的机构就好得多。不过,‘之所以之前锦衣卫办案子株连甚广难道不是你故意纵容的吗。’允熥心里想着。
老朱继续道:“而之所以让锦衣卫监视大臣,是因为大臣们都不忠心为国,各有私利,为防止他们的盘算有损国家,不得不监视他们;正是对于这些臣下的监视,才能现这么多的贪腐官员,并对他们加以惩处。”
在允熥看来,老朱的这部分观点有一定道理,毕竟,谁没有私心呢?老朱这么防着手下的官员贪腐,不也是因为这个国家是他的?没有私心的人才是凤毛麟角。但是允熥觉得:第一,在封建社会是不可能杜绝贪污**行为的;第二,也不能用特务监视的方式来反腐。且不使用大量特务也要花费很多的钱,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难道特务就没有私心了?就连古代阿蜡泊使用无后的阉割之人当官都杜绝不了私心**,更别身体正常的特务了。
要防范**行为还要靠制度。但是大明采用不了从汉到唐的制度。汉代到唐代之所以贪腐行为很少,主要原因是大多数官员都是世家子弟出身,这些人都是从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都知道自己只要不是饭桶就有官做,自己的子孙后代只要不是饭桶也有官做,所以不会在当官的时候捞什么钱;而明代因为世族被蒙元沉重打击,很多北方的世族死光光了,南方的世族也损失惨重,同时由于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展,和科举制的成熟,使得一个家族没有办法保证一直当官,只能当庶族地主,所以为了子孙后代和自己退休以后的生活,在任时拼命捞钱。这也是老朱现一个贪官就杀一个,还是制止不了贪污行为的原因。而宋代则是处于从世族地主向庶族地主过渡期内,各种贪腐行为也不少。允熥根据后世的各种方法,已经有了不太成熟的想法,打算在洪武年间过去以后实行。但是也不可能保证没有贪污**行为。(本段参考易中的《品三国》和《品人录》,是后来整理后的文字版。个人觉得很有道理。)
老朱见到允熥不话,认为是他对于自己的法不太同意。因为朱标生前就和自己的观点不一样。他叹了口气,止住了话头,又起别的:“宝钞的事情在我看来已经把什么都想到了,剩下的就是下头官员的活干的怎么样了,每问问做的怎么样了就行了,这十你多用心在军校上面,好好琢磨怎么办才好。”
允熥同样觉得宝钞这里自己能做的没什么了。让他去处理具体的事情他也搞不好,所以接下来是该去兵部处理军校的事情了。毕竟,那个也很重要。所以他道:“是,皇爷爷,从明起我每早上去户部转转就到兵部去。”
老朱满意的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随后老朱想了想,又道:“你马上要封为皇太孙了,再‘我’、‘我’的话不好,有失你的身份;从明起,你开始就用‘孤’这个自称。”
允熥回道:“是,皇爷爷,我”看到老朱眉头一皱,赶忙改为“孤记得了。”他觉得很不适应,他‘我’这个自称用惯了,不习惯别的。并且现代人不管地位如何,自称都一样,所以他觉得很别扭。但是既然老朱下令了,只有遵从。
老朱道:“在叔叔、兄弟等亲人面前,没有其他外人的情况下,可以使用‘我’自称,但是面对其他人都必须用‘孤’这个自称。刚才是为了让你记住,才用‘孤’这个词,以后不必在爷爷面前使用。”允熥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会儿,就到了酉时二刻(下午6点)。允熥又扶着老朱回到乾清宫,爷孙俩儿又在一起吃了晚饭,允熥才回文华殿。
回到文华殿,允熥先是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听王进汇报了今的情况。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看了看书,整理了一下今的思绪,上床睡觉去也!
第37章 从户部到兵部
第二二十一日一早,允熥先是到了户部。 Ww W COM他关心了一下sine司各位官员的工作进度,比如问问郎中李仁粮食有没有准备好啊,现场兑换的人手有没有准备好啊,现场的各种可能生的情况有没有准备预案哪诸如此类的。
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了,正准备走,sine司新任员外郎(原任已经在昨晚因为贪污被抓起来了)拦住允熥,躬身行礼,随后问道:“臣原本为henan司主事,今日才调到sine司担任员外郎,对于兑换宝钞事宜的详情尚不清楚,但臣今早略看了昨日诸人所记的手书,但均无关于何日告知百姓可以以宝钞兑换粮食,以及在京城何地兑换的记录,敢问殿下,是昨日没有确定吗?”
允熥还没回答,郎中李仁一排脑袋,道:“是了,我就觉着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定准,原来是这两件事。都是事情太多忘了。”郎中李仁这话虽然有推脱之意,但是也确实是实情。户部事情太多了,现在sine司又加上了这个关于宝钞的事情,同时原来的事情也得做,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忘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也正常。只有这个新任的员外郎可以从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才想到了。
允熥也知道这些,所以并不怪罪于他们。他道:“孤不怪罪你们。这样,就在九月二十七日在全城张贴榜文,告知百姓会于十月初一开始允许用宝钞兑换粮食,一贯宝钞可兑换一石半粮食。至于地点,容孤再想想,各位臣工也想一想,明日早上再做决定。”众人应诺。
允熥对着那名员外郎问道:“不知你叫何名?”他觉得这名大臣还是有点儿本事眼光的,值得注意一下。
那名员外郎回道:“禀殿下,臣名叫赵毅。”
允熥马上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啊。这个名字允熥当然不是从后世的记忆得知的。当然,赵毅这个人在后世的《明史》上还是有提到的,但是只有一句话十几个字而已,对于《明史》只读了个大概,并且基本上只熟悉太祖本纪、成祖本纪和少数人的列传的允熥来,根本不可能记住这么一个人。
他是从这个时候的记载中知道的。允熥听到赵毅的话,马上问道:“令尊可是曾任过吏部尚书,现在任shani参政的赵秉彝(赵好德)老先生?”赵好德曾颇得老朱赞誉,指导过懿文太子的,所以允熥称之为老先生。
果不其然,赵毅回道:“正是家父。”
允熥赞许道:“汝父子真是父亲了了(‘好’的意思)子亦佳。”
赵毅没有表情变化的回道:“殿下谬赞了。”
允熥见他这样,又勉励几句,就罢了。
接下来允熥离开户部,来到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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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兵部的大门,允熥觉得恍如隔世。虽然上次来这里是九月十七日,到今只不过是过了四而已;但是就这四时间,他觉得就像过了好几个月一样漫长。四以前表面上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当然是能竞争皇位的皇子,但是与允炆看起来也差不多;四以后他已经基本上是铁定的皇太孙了,大明帝国在朱元璋之后的继承人。
进了兵部,与各位兵部的官儿行礼打招呼,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态度变了,比以前恭敬了。不过这也正常,以前对允熥太恭敬也容易让老朱误会,现在没有这个担忧了,自然好。
允熥光打招呼行礼就花了一柱香(十分钟),才脱身到司马部(武选司)。司马部的官员当然都在,就算刚才有事儿的人,经过这一柱香的行礼时间也早就处理完了事情来这儿候着了。
允熥照例先行礼打招呼。不过这里的官员都跟允熥打交道比较多,知道他讨厌繁文缛节,所以礼数到了就好,很快开始谈正事。
允熥道:“孤今来就是操办军校事宜的。废话不多了,陛下批回来的折子有什么大变动吗?”
郎中回道:“禀殿下,并无大的改变,只是把正式开办时间定为了明年二月初二;陛下对于学制定为三年也并无疑问,只是,要求增加弓马课程,提出大多武将都目不识丁,降低文学课程的权重。”
允熥和兵部众官当初商议后上的关于军校的折子大概有一下几点:一、对于未袭职的指挥佥事及以上的世袭武将家年轻子弟开设军校;二、学制三年;三、开设文学,弓马、武艺、历史、战例等多门课程;四、各课程先生(老师)从在朝诸官中由皇帝选择;五、只有从这里合格才能继承世袭职位;以及请批地皮,建造校舍等。
允熥问道:“那关于先生的事情?”
郎中答道:“陛下的批答中并无关于先生的语句。”
允熥觉得应该是老朱还没有想好找谁,不过既然把时间定在了明年二月,到还有时间不必着急。并且这个时间定的也有道理,这是个好日子嘛。(二月二,龙抬头)
允熥又问:“地方批了吗?”
郎中回道:“已经批了,在城北靠近皇城的地方,昨日臣与员外郎去地方看了,明后两会动工修建校舍。”
允熥一听,觉得不如去城北看看场地,还可以顺便‘体察民情’(游览观光)嘛。于是道:“左右无事,我去查看查看地方,也顺便熟悉一下。”
郎中道:“臣今日有事走不开,那臣找一名去过的差役陪殿下去。”
允熥本来就不想让他们跟着去,要是他们也跟着去了,那还怎么‘体察民情’啊!所以马上道:“你们既然有事就不必去了,有熟悉地方的人带着即可。”然后和司马部的诸位官员告别去城北了。
不过允熥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这次出来虽然没有带着仪仗,但是侍卫就有二十多个,大家穿戴的也都是正装,完全不是上回一共四个人的微服出巡。所以即使一行人没有坐车骑马而去,允熥依然只能看到身边的侍卫的侧影和急忙避让的行人的背影。
完全没有达到目的的允熥一路都不怎么高兴。到了地方,一片什么建筑物也没有只有几颗大树的场地也没什么好看的,弄得允熥兴致更加不高,没待多长时间就回宫去了。
第38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二十一日
允熥回到承门外的时候,时间才刚到申时;允熥一看虽然色还早,但是也不想去兵部办公了。 WwWCOM并且之前关于军校的筹办事情都已经商量好了,相关课程都已经设置,至于这些课程具体教什么和由谁教是一体两面的问题,老朱还没有考虑好;所以军校暂时也没有他的事儿了,他只有卫镇抚以下等级的武将袭职的事物可以负责了。
而袭职的事情也不着急,不在这一两的,允熥表示情绪低落的人不想工作,所以直接回到了文华殿。
在经过文华殿文渊阁的时候,允熥特意看了一眼。现在吕妃和允炆住在里面,但是他们过不了几就会不得不搬出来,那现在吕妃和允炆在想什么呢?允熥思考。
吕妃现在是在拜佛。明,她会让另外一个宫中女官,以被贬斥出宫的方式离开宫中。这代表着毒害允熥的计划将要正式开始,吕妃的心中也越不安起来,所以他不断地拜佛。
酉时三刻(下午6点半),吕妃结束了拜佛时间,回到自己的寝宫。她看着周围的装饰,‘这一切的一切,自己以后是不是还可以看到,是不是还可以住在这里,到朱元璋逝世为止,就看接下来的几了。’吕妃想着。
这时,那个明就要以被贬斥出宫的方式出宫的女官谭氏走进来,对吕妃行礼,跪下道:“明日奴婢明日即出宫,不知娘娘还有什么要指点奴婢的?”就是问问还有什么指示没有?要不要变卦?
吕妃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声道:“你和先前出宫的尤氏碰面拿到毒药以后,也要把解药拿到,并且解药和毒药要一并送进宫里。”
谭氏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见吕妃不再话,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吕妃看她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道:“你以为我是顾惜允熥的性命?我是在害怕陛下的雷霆之怒。若是允熥未死,只是残疾,陛下未必会死命追查到底;但是如果允熥性命不保,陛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追查出来的可能更大。别忘了,秦、晋二藩尚在呢。”
谭氏仍不话,但是她心里的思绪在翻滚。吕妃的话一听就是瞎扯出来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允熥一旦出事,不管是身亡还是残疾,老朱都会雷霆之怒,不查出真正的、或者他认为真正的幕后主使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吕妃刚才的理由只能骗骗自己,其他人谁也骗不过来。
但是谭氏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跟着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固然成事的可能大些,但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可能会很大;如果吕妃连自己亲自抚育过得允熥都能杀就杀,那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被处理掉呢?
吕妃自己也知道她刚才的理由站不住脚,连自己都骗不住,所以一时也无话。二人默默地呆了一会儿,吕妃道:“你下去吧,今晚上做好准备,明不要出了纰漏。”
谭氏答了一声“是”。默默退下。
吕妃又自己呆了一会儿,出去陪允炆吃晚饭。饭桌上,看着允炆那张明明心情不好仍然强打精神的脸,本来有所松动,几乎要叫停下毒行动的吕妃又坚定起来:‘我的儿子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仁爱敦厚,聪明敏捷,哪一点差了?既然朱元璋你选择了别人,那我只能自己动手去掉他当皇储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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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再回允熥。允熥回到文华殿东暖阁,先是问了问王进、王喜、王恭和王步今东暖阁有没有什么问题,然后重点问了王进吕妃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当然,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允熥又放松了对吕妃的重视,他想想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放粮地点,找出从兵部要来的京城地图摊在桌子上看起来。
京城的构造前文已经过了,这里不在重复。户部找到的原来的城门仓是在北门。北门外因为是刑部啊、大理寺等公检法机关的位置,又因为处决犯人也都是在北边的太平门外,所以人们普遍不喜欢在这里居住,城南地区有的街、坊已经满了,但城北不要城外的地方了,就是城里的地方,十停地方能有五停有人住的房子就不错了;就连军人都嫌晦气,城北靠近太平门附近的军营都是半空的,卫所的指挥使等宁愿在西北的军营挤得难受也不愿到这里。
所以放粮的地点离北门近点儿方便。‘要不就定在北门桥北边儿,错开太繁华的地方?那里附近有军营,借出一块地方还是容易的;并且离军营近些也方便万一有事调动兵丁。’允熥想着。
基本定下了位置,允熥收起地图,看了看沙漏,时间刚到酉时初刻多一点(大概下午5点45),打算先看会儿书,过一会儿再吃晚饭。这时,王喜进来通报:“禀殿下,文英郡主来看您来了。”
允熥当然并不奇怪,出书房到会客厅见文英。文英还是那副活泼的样子,笑眯眯的和允熥行礼。允熥一看到她,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也轻松地回礼。
二人在客厅闲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主要是允熥和文英一些关于宫外的事情。文英今年才十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非常向往宫外不一样的风景;但是像允熥这样的皇子皇孙还有机会出宫转转,像文英这样的皇家的公主啊,郡主啊,县主什么的,在成亲以前是不可能有机会出宫的。
允熥对于文英她们当然是同情的,但是他也没办法。老朱非常注重礼法,不可能同意让孙女出宫的;等到允熥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估计文英早已经是出嫁了,也不需要他允许出宫了。所以他只能多讲讲宫外的事情满足文英的想象。
文英反而没有允熥这么多想法,因为她从就知道自己出不了宫,也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开心的听着允熥讲宫外的事情。二人了一会儿,允熥正在给她讲城南石城门的街景,就在他口渴了拿起茶杯喝口茶润润嗓子的时候,文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允熥再次开口话之前道:“三哥,你书房里都有什么书?我书房里的书太少了,让我去你的书房里拿几本喜欢的书回去看吧。”
允熥没有多想,道:“那有何不可,跟我来。”着,带着文英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第39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文英的提醒
允熥的书房当然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书。 WwWCOM这些书按照传统的经、史、子、集的分类方式分别在书房的四壁。不属于这四类书的戏曲剧本啊,啊等在这个时代不登大雅之堂、让别人看见不好的书都在下边不顺手的柜子里放着。南壁墙上靠着的书架上的书就是史书。
文英进来眼珠一转就知道允熥屋子里的书是怎么摆放的了,走到南面的墙壁前的书架前,眼睛四下里瞅了一遍,抽出一本《汉书》,对允熥道:“三哥平时可喜欢看《汉书》?”
允熥这时仍未在意她的话,道:“你也知道我以前读书不多,最近看的比较多的史书是《元史》,还有《资治通鉴》,汉书只是粗略的看了汉初的‘高祖本纪’、‘吕后本纪’。还有‘淮阴侯列传’等,看的不多。”这时,猛然现东边的桌子上还有一本没有放进下面的柜子,忙走过去。
文英听到他看过‘吕后本纪’后,眼珠又是一转,道:“三哥可还记得赵王刘如意是如何死的?”
允熥正在偷偷的把什么的塞到下边的柜子里去,听到文英的话,未及多想,回道:“是被吕后毒死的。”
“那吕后为什么要毒死赵王刘如意?”文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
“是因为赵王刘如意曾……”道这里,允熥一顿。要是现在还听不出来文英想什么,那他就太傻了。允熥虽然不算多聪明,论智商肯定跟不上允炆的,但是还不傻,他回过头看着文英。
文英好似知道他在盯着她一般,只是低着头看书不抬头。允熥反应过来她通过这么间接的方式提醒,肯定是不会直接回答了。但是,吕妃难道真的要毒杀自己?她就不怕老朱的震之怒?
其实李侧妃也是没有证据证明吕妃想制允熥于死地才采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允熥。并且李侧妃连吕妃是不是想通过下毒的方式对付允熥没有把握,只是经过反复考虑,认为最可能的方法就是下毒才提醒允熥注意。
允熥灵机一动,继续道:“是因为赵王刘如意的母亲戚夫人曾经的罪过吕后,所以吕后恨屋及乌,要除掉刘如意泄愤。”
文英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还只是虚岁十四岁的姑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着急的道:“不对,刘如意明明是因为曾经和惠帝争太子之位才被吕后毒死的。”然后,他就看到了允熥充满探寻意味的表情。
文英一下子就明白了允熥是在套她的话,顿时面露恼怒之色,道“你……”,但马上想到母亲的嘱咐,侧过头去不去看允熥,回复自己的情绪。
允熥当然不会因为文英的一点脾气就生她的气,毕竟是自己调戏在先嘛。但是见文英马上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可惜,不断地想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来套文英的话。他的眼珠子无意识的四处扫视着,不经意间看到桌子上的沙漏,见时间已经到了卯时二刻多(下午6点多),该用膳啦!他于是道:“文英,现在都到卯时二刻了,咱们兄妹已经许多时候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你今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顿饭可好?”允熥想暂时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在餐桌上套出话来。
文英当然不太愿意,母亲还在西暖阁等着她回去吃饭呢!但是因为母亲嘱咐不可得罪允熥,所以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不过她下定决心一定注意不被套话。
允熥一直在观察文英的表情,当然第一时间现了文英不太乐意,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强拉着文英来到他吃饭的侧厅。
其实古人,除了皇帝会有相对单独的用膳地点外,其他家庭包括王爷等人家都没有单独的吃饭地点。权贵人家自家人吃饭大多在长辈屋子的正厅或者自己卧房套间的外间,与客人一起吃饭多在客厅;普通老百姓自家人吃饭大多在卧房或者直接就在灶屋(厨房),接待客人吃饭也是在客厅。允熥不太习惯这种情况,正好他的屋子多,也不在乎一间半间的,于是单独划出一间屋子来当做吃饭的地方。
到了侧厅,二人坐下,现在分管伙食的王步赶忙上前对允熥和文英行礼,见允熥示意,对着文英道:“殿下,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叫膳房去做。“此时的文华殿有一个膳房,允熥还没有单独的膳房,不过所有的太监都知道允熥是铁定的储君了,大家伙儿也都用心巴结他,凡是他这里传出要的菜,这些膳房从来没有驳回来过。
文英刚想点菜,想到母亲和她的话,顿时不敢点菜了:万一吕妃正好在今晚上下毒,把自己毒死了咋办?那我多冤哪,完全是无妄之灾。
于是文英道:“兄长为大。按照长幼有序,还请三哥先点。“
允熥当然推辞:“在这里我是主家你是客人,当然请客人先点。“
文英坚决回道:“客随主便,还请三哥先点,“
允熥看她如此坚决的推辞很奇怪啊,但是暂时没有多想,道:“那三哥就却之不恭了。“
他正欲点菜,突然和文英想到一块儿去了:万一吕妃正好在今晚上下毒,把我毒死了咋办?然后他也明白了文英刚才为什么坚决推辞了。
并且古代的东西颇有一些神奇的地方,有很多事情,比如一些巫术什么的,到1世纪人们仍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还有一些寄生虫什么的,用现有的试毒方法根本就检查不出来,让试毒的人先吃也起不到作用。毕竟,那根本就不是毒药。
所以允熥也害怕啊。允熥灵机一动,想起自己还有从宫外带回来的吃食呢,忙道:“文英,我这里还有从宫外带回来的包子呢,肉馅儿的,不如我们今吃包子吧。“
文英疑惑地道:“包子?包子是什么?“
允熥才想起来,这时还没有‘包子’这个称呼,这时的包子通用称呼是‘馒头’,而后世的馒头这时的通用称呼是‘炊饼’或者‘蒸饼’。
于是他赶忙道:“哦,是馒头。”
文英一想吕妃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允熥从宫外带回来的‘馒头’上下毒;因为如果允熥生了不测,按照朱标去世的先例,允熥手底下的太监,除了最外围的杂使太监,其余的全都会被处死殉葬,所以基本不会有太监叛变。忙同意道:“好,就吃馒头。”
结果兄妹二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非常简单,只有允熥从从宫外带回来的‘馒头’的晚饭。不过‘馒头’还挺好吃的,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的文英觉得还不错,倒也没有怨言。
吃饭期间允熥也数次试探文英,但是加倍防范的文英非常谨慎,面对允熥的各种试探,根本不接招,就是秉持‘任你千变万化。我自归然不动’的态度,只是细嚼慢咽地吃着‘馒头’。使得心神不宁地允熥放弃了在文英这里套话的打算,在吃完晚饭后就打文英回西暖阁去了。
第40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允熥及其他
等送走了文英,允熥马上召集自己手底下的四大太监。 Ww W COM在让太监去传他们的时候,允熥虽然心神不宁,但仍然分心觉得:别人都是手底下什么“四大金刚”,“五虎上将”“十三太保”听起来就带劲;就自己现在只有“四大太监”,真是滑稽。他只能安慰自己:我才十四岁嘛,什么刘备、杨林在十四岁的时候还不如我呢。
不一会儿,接到允熥传话的四位现在东暖阁的管事太监王进、王喜、王恭和王步齐齐来到允熥的书房。其实允熥也想过要不要信任他们,不过因为这四个太监都是被直接选派到自己身边的人,如果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四个人也不会好过的,和允熥可以是绑在了一起,所以允熥信任他们,包括新提上来的王步和王恭。
允熥见到他们四个,也不废话,不等他们行礼完毕,直接就道:“吕妃有可能想要毒杀我,你们有现什么迹象吗?”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虽然仍然不淡定,但是并不太慌张。
王喜马上失声叫道:“吕妃想要谋害殿下!”
而王进则问道:“殿下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可有准信?我这里并无任何迹象。”
允熥道:“并无准信。但是即使如此,也当有备无患。”
王恭做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殿下今晚上没有吃宫里的膳食是因为这个。”其动作之夸张惹得王步斜眼看他。其他人也不理会王恭的夸张动作。
王进思索片刻,道:“殿下确实应当有备无患;但是总不能每都从宫外带膳食回宫来吃吧,也不能总去找陛下用膳。况且第一,现在并无准信确定吕妃将以在饭菜中下毒的方式来谋害殿下;第二,平时殿下的膳食都是与我等相差不多,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殿下到底吃的是哪份食物,在场四人都是殿下最近之人,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即损,相信不会有人投靠吕妃;而吕妃总不能把我们大家都毒倒吧,那样就太明显了。”
允熥道:“那你的意思是,吕妃不太可能通过在饭菜中下毒的方式谋害我?”允熥自己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不容易确定目标。但是他马上想到另一点,又接着道:“现在东暖阁能接近我的太监,有没有可能有投靠吕妃的?”
大家都习惯性的再次盯着王进看。但是王进以目示意王喜:这是你的工作范围啊,别啥都让我代劳了好不?再了,这段时间这么忙,我哪有空闲再关心这个?
王喜看到王进的脸色,恍然大悟,赶忙道:“按这东暖阁能接近殿下的都是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并且现在殿下前途光明,不会有人投靠吕妃。但是保不齐就有人的家人有把柄被吕妃拿到,所以以后这宫里殿下的膳食和近身的衣服都是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吃那个、穿那个吧。”
王进是大军征g时带回的阉童,并无任何亲人,更无任何把柄可抓;王喜老家大概是三秦山区的人,五岁就被卖了,倒过几次手才到皇宫,也记不清自己的老家在哪,也不可能有问题;王步和王恭也都跟王喜差不多。这个时候还不像明朝中后期那样:明朝到了中后期,当太监是一份非常有前途的工作了,不需要投入任何本钱,竞争压力还比考科举,一旦成功回报率又高,而失败不过是赔进去一个儿子,对于儿子多的人家不算什么,所以在靠近BJ的河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规模的太监原产地与完善的和太监相关的产业链。而这个时候太监没什么前途,只有最穷的人才会把孩子卖给人贩子,也只有人贩子才会把男孩子卖了当太监。
所以允熥很信任这四个太监,道:“那就按照王喜的话安排吧,这阵子多辛苦你们一些。”
王进赶忙道:“不敢当殿下的辛苦二字,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允熥细想一下,也觉得就靠一个不清不楚,一点儿证据没有的提醒就弄得自己草木皆兵太过了,毕竟他受到了来自后世的记忆的影响,还不能适应随时心谨慎的注意保命的节奏。下面的四个太监因为大明刚开国不久内宫还比较干净也没有见识过这些,所以虽然也很紧张,但是紧张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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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回到西暖阁,她的母亲李侧妃果然还在等着她。文英赶忙上前与母亲亲近。
李侧妃却要先正事:“允熥留你吃饭了?”
文英见母亲正事,也调整到正经的状态,道:“是的母妃。”
李侧妃又问:“允熥刚听完有可能被毒杀的提醒,还有心思吃宫中的膳食?”
文英笑道:“没有,三哥挺心的,我们吃的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馒头’,但是三哥叫它们包子,十分奇怪。”
李侧妃对于什么‘包子’、‘馒头’的称呼不在意:“那可能是哪里的地方叫法吧。”
她又道:“我就知道允熥肯定不会在今晚上淡定的吃文华殿的膳食的;你也不可能吃嘛。”
文英开玩笑道:“那是,我也害怕吕妃今正好下毒把我毒死啊。”
李侧妃也跟着笑笑,又道:“但是允熥总不能每都从宫外带吃食回宫;并且过几,允熥因为没见识过类似的事情,肯定会放松精神。虽然并无准信这吕氏会在膳食上动手脚,但是这是最保险,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了;她也不必毒死允熥,只需弄得允熥身体衰弱,病而不死即可。”
李侧妃的法是对的,要不是吕妃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使允熥身体衰弱,病而不死的毒药,她才不会冒险使用蛊毒。
李侧妃继续道:“我料吕氏下手必在这几,你每勤去着点儿东暖阁,不分时间,不要有规律,我好现苗头就马上让你去提醒允熥;但注意不要再吃那里的东西了。”
文英道:“女儿记住了。”
李侧妃点点头,娘俩儿又了会儿别的,到了昔时二刻(下午8点),李侧妃才回自己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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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时三刻(晚上8点半),一名文渊阁的宫女悄悄地走到正在为允炆打理他的衣服的吕妃,道:“禀娘娘,西暖阁传来的消息,李侧妃从西暖阁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吕妃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叮嘱眼线继续好好盯着。”宫女退下。
等到宫女完全不见人影,寝室内只有吕妃自己一人时,吕妃咬牙切齿地道:“李氏,咱们也斗了十几年了,看你这次最重要的争斗还能不能赢;若是你输了,将来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41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休息一下
第二早上,允熥为了防范意外,下令整个东暖阁所有的人都吃同一种食物,然后允熥随机的抽取了一份食物来吃。 WwWCOM就这样,允熥还是提心吊胆地用完的膳食。
吃了饭,穿完衣,带上人,允熥还在担心自己可能会被毒死。一直带着侍卫们和王步来到了户部,允熥才稍微放下了对于被毒死的担心。
允熥来户部是来确定放粮的地点的。昨赵毅提出了这个问题,允熥回去之后想了二刻多(一个多时)时间,认为最好在在城北的北门桥以北的地方选择一个地点。在北门桥以北这里找个地方也容易,并且离专门为这次宝钞兑换粮食的设立的粮仓也近,万一有变还方便调兵,虽然允熥认为老百姓生群体**件的可能性很,毕竟虽然大明开国尚短,但是在老百姓心中威严甚高,加之此地是京城,老百姓更不敢挑战政府的威严。但是有备无患嘛,允熥又念叨着这两他叨咕了好几遍的话。
允熥现在反而担心苏、杭二府的情况。虽然论实际处理事物的能力,高翔和卓敬多半在自己之上,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自己这样的身份,出的话不管文武官员莫敢不听,所以他们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更大。
进了户部的大门,照例还是行礼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来互相行礼。等允熥进了sine司所在的办公屋子,照例大家都到齐了。
允熥照例与他们行完礼后,照例开门见山地道:“昨孤回去思索一阵,以为就在北门桥以北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或者是和五军都督府借一块儿兵营用地作为这次宝钞兑换粮食的地点最好。你们觉得如何?”虽然允熥自己认为这个地点很不错,但是没准有人有更好的想法呢、所以他问了一下。同时也表示对于手底下大臣的重视。
但是注定允熥没有收获了。现在sine司这里的官员,因为高翔去了杭州,赵毅请假,所以除了郎中李仁以外一个在《明史》上有记载的人都没有。换句话,就是一个在某一方面突出的人都没有,即使是因为贪污**被杀了的人,也因为毫无特色而在其他人名字后的“等等”给代替了。而李仁又与允熥英雄所见略同,所以下边的大臣们思索片刻以后,纷纷言赞颂允熥的意见。
但是允熥还是第一次经历有这么多人齐声赞颂他的场面,虽然以后允熥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太多而习惯甚至麻木,但是现在的允熥还是很高兴的。
允熥高兴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想了想,道:“京城这里好办,苏、杭二府虽然现在人不多,但仍需防范百姓有异动,不如户部下一道命令,允许高翔和卓敬在十月份,如果宝钞兑换粮食的地方百姓有异动,可以调动当地卫所官兵。孤想陛下必会赞同。”
下面的官员又陷入了沉思状,至于是不是真的在沉思那就只有知道了。不过sine司郎中李仁看来是真的在沉思,因为过了一会儿,他道:“殿下所言有理,但是我户部并无管理卫所之权,如以户部的名义下通告当地卫所未必会买账;如果是殿下下手诏,又不和规矩;如果让陛下下圣旨,又太过麻烦。殿下不如和陛下打声招呼,待陛下允诺,再到五军都督府让右军都督冯都督(冯胜)下命令,这样最好。”
允熥想了想,确实是郎中李仁的意见有道理,出声道:“李郎中所言不错。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孤这就回宫中向陛下请示。”
又看了郎中李仁一眼,觉得他还不错啊!应该是在《明史》上有记载的人吧,可惜自己不知道。
这回包括郎中李仁在内的户部sine司所有在坐的官员思考之后都表示没有其他没有其他问题了。
允熥是干就干的性子,与sine司众官员拜别以后也不理户部其他想对他行礼的人了,反正尚书和侍郎还在上朝,其它人等级低他不应付也行。
允熥回到皇宫,来到奉殿(金銮殿)的后面,确定了老朱还没有下朝。想着老朱下朝之后,不管是批奏折也好,接见大臣也罢,十有**都是在谨身殿,于是转过身到华盖殿等着。华盖殿正好在奉殿和谨身殿的中间,可以在半途拦截老朱;而如果老朱不去谨身殿,那追过去也容易。
允熥在华盖殿等着,没有事情干又想起了吕妃可能毒害他。允熥非常认真地考虑了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和老朱。不过最终思考的结果还是不要:现在是丝毫证据也无,而吕妃在自己时候还抚育过自己,是自己的母妃,允炆的亲妈。如果向老朱无证据提出,有可能让老朱误以为自己要除掉亲兄弟,万一老朱另行选择储君人选就坏了。
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响起了悠扬的呼号声,允熥知道那是代表下朝了,赶忙站起来。老朱今没有生十之一二的概率,正常的向谨身殿走来。
允熥赶忙从华盖殿出来迎上去。老朱应该在下朝后就知道了允熥来找他,也不惊讶,只是正常的道:“允熥来找爷爷啦。”
允熥因为这里是外朝,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找陛下有事。”
老朱没有答话,只是示意他跟上。允熥赶忙走到队伍里,李进忠自动把位置让给他。
到了谨身殿,老朱也没有急着问允熥什么事,而是好整以暇的喝茶,然后道:“这几你好像一直有事情找爷爷,还都是在白;其实有些事情你自己先办了,晚上回来一下就好。”
允熥因为还在想着吕妃,心不在焉,只是“嗯”、“嗯”而已。老朱皱起眉头,但想着现在允熥的事情也不少,并且是第一次承担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忍心怪罪允熥,于是直接问道:“今来又有什么事情来找爷爷拿主意?”
允熥这回回过神来,道:“是这样的,孙儿担心苏、杭二府的百姓有异动,…………所以希望爷爷给予高翔与卓敬这样的权力。”
老朱思考片刻,道:“你的不错,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允熥回道:“是。那孙儿就去五军都督府找宋国公(冯胜)了。”
老朱一挥手,道:“你既然着急,就去吧。”
允熥此时不知道怎的,十分着急做事,行礼退下。
等他退下了,老朱回想允熥的表现和神情,觉得允熥不像是完全因为担子重才如此表现,有些奇怪,所以决定让密探再多加注意文华殿。
第42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继续;正式开始
允熥再次出宫,出承门向西走,来到五军都督府。Ww W COM
五军都督府原名大都督府,洪武十三年被分成了五军都督府,五军各设左右都督一名,现在苏、杭二府的卫所俱属右军都督府所管,此时由宋国公冯胜管辖。
允熥走进右军都督府,冯胜此时正在思考如何进行各都指挥使司(相当于省军区)的都指挥使,都指挥佥事的调换。以老朱的个性,肯定不会放心一名武将长时间的担任同一个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的,所以每名都指挥使基本上在一个都指挥使司只能担任三年的都指挥使。冯胜作为都督,需要先拿出一个意见来,然后再交给老朱审阅。
允熥走进冯胜的公房的时候,毕竟通报的声音那么大除非聋子才听不见,所以冯胜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见他进来就马上行礼。
允熥马上就伸手去扶。冯胜毕竟是开国六公爵之一,劳苦功高,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要做出来。
但是允熥吃惊的现,他完全扶不住冯胜,眼看着冯胜来了四个鞠躬。虽然冯胜已经是六十多岁人了,但是身体仍然非常结实,允熥十四岁的身板根本扶不住他。
等到冯胜完全行完了礼,允熥才反应过来,回礼并道:“宋国公乃我朝开国元勋,行大礼允熥怎么受得住?”
冯胜恭恭敬敬的回道:“殿下虽然年轻,但也是储君,在下只不过是臣子,殿下如何受不住?”
允熥抬头看向冯胜,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头也都白了,但是看上去却自有一股威严让人感受得到。但此时这个颇有威严的人恭恭敬敬的在允熥面前站着。
允熥一向是不怎么会辩论的,并且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办,所以他绕过这个话题,寒暄了两句,就起正事:“适才孤才从皇宫出来,有一件事情需宋国公协助办理。”
冯胜当然知道他是有事情才来的,问道:“不知殿下有何事需臣办理?”
允熥于是把在老朱哪里过的话大概又在冯胜这里复述了一遍。
冯胜听完,虽然觉得允熥应该已经和老朱过了,但仍问道:“殿下可跟陛下过此事了?”
允熥答道:“已知会了陛下,并且陛下已经允诺了。”
冯胜琢嚰着允熥没必要假传圣旨,于是道:“此事易而,臣马上就办。”
冯胜也是办就办,当即叫来书办,写好往苏、杭二府卫所的指令,并加盖都督大印,马上下令使用军驿(军方的专用驿站)送往苏、杭二府。
然后冯胜又道:“至于京城的事情就更好办了,武德卫就在北门桥以西北不远之地,臣这就叫人把武德卫指挥使叫来,告诉他腾出一块校场。明日殿下带户部官员直接去武德卫即可。”
允熥道:“那多谢宋国公了。”冯胜赶忙连“不敢”。在给允熥办事的过程中,这个本来应该豪爽奔放的大将始终是一副十分恭敬甚至谄媚的态度。
允熥也知道冯胜在力图给自己一个好印象。他理解冯胜,但是看着这么一个本该意气风的人为了活命如此的低三下四,心中不是滋味。
事情办完,允熥也不便在五军都督府多待,又与冯胜寒暄几句,匆匆走了。
在他出右军都督府院门的时候,差点儿与一名武将撞上。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看起来颇有精神。
允熥受礼已经都快烦死了,心想若是停下来估计这名武将又要行礼个没完,于是也没有理他直接就往外走。
那名武将在刚撞到他的时候似乎要开口训斥,但是扫到他身上穿的衣服之后,表情马上变得惊喜起来,似乎要什么的样子。
不过允熥当时也没注意,拔腿就出了院门;那名武将也没机会话,只能将话语憋回肚子里。
但是,已经走出几步的允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卑职神策卫指挥使宁正,见过开国公。”
允熥顿时顿住了脚步,几乎就要回身走过去了!因为这时的开国公是常升,允熥的二舅!
但是理智告诉允熥,在老朱话之前,他不应该和常家、蓝家的人有所接触,所以允熥在原地站了几个弹指的时间之后,以绝大的毅力拔腿往兵部走。
但是允熥一路上都在回想与常升相撞的瞬间。他回想起,与他相撞的那人确实是一身公侯伯爵的服饰。他努力地想回想到常升的长相,但是完全回想不到。记忆里上次见到常升还是五年以前,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允熥接下来先派杨峰去户部告知他们关于场地的事情,然后按照原计划来到兵部的武选司工作。但是允熥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与别人行礼也是完全凭借身体记忆完成的。工作也是错漏不断,来考核的武将不得不心翼翼的指正允熥的错误。
允熥态度倒是还好,被多次指出错误也没什么生气的表现,但是就是心不在焉。一直到中午午休的时间才好些。然后下午上班就恢复了正常。
晚上允熥回到文华殿东暖阁,与王进他们几个吃饭的时候,王进道:“今日文渊阁有一名宫女因为打碎了一个听风瓶,还是宋代的,惹得吕妃大怒,吕妃命人打了这个人二十板子,本来要直接打死的,后来改为逐出宫去。”
允熥笑道:“看来吕妃的心情很不好嘛!”
王喜凑趣道:“殿下马上就要当储君了,吕妃怎么可能心情好呢。”
大家笑一回,就把此事忘在了脑后,就连王进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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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今(九月二十二日)上午。这快到午时(11点)的时候,位于成贤街附近的‘shandng面馆’迎来了四名看起来很奇怪的客人。其中两人与常人无异,但是另外两人虽然穿着现在大明百姓常穿戴的衣服,但是身上有很多饰品,有银的,有玉的,还有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并且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女子也不像中原人一样戴着面纱,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他俩儿给人的感觉像是西南地区,yunnan或者guangi一代的人。这一行四人走到柜台处,一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对在这里的老板唐伯鹤道:“要一间三楼包房。”
第43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西南之人
唐伯鹤早就注意到他们了,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即使是在人来人往的京城都很特殊,想不注意到都难。Ww WCOM
他回道:“几位客官来的真是巧,正好本店还有一间包房未定出去。”着,叫过来一个伙计,让伙计带他们去二楼。客人一行在伙计的指引下往二层走去。
唐伯鹤一直目送他们在楼梯上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这时,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他回过头,见是自己的妻子莫氏。
见他回头,莫氏道:“看什么呢?这么恋恋不舍的?那几位客人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唐伯鹤眼睛四处扫了一遍,见没有客人和伙计在几步之内,声道:“刚才来的那四名客人,两男两女,其中有一男一女不像是汉人,像是西南滇、黔、桂那边的人。”
莫氏声笑他:“呦呦呦,你还知道西南那边儿的人是什么样子了?还什么滇黔桂,就显你知道大明的几个省了。”
唐伯鹤刚要话,有一伙客人走进来,他忙去招待客人,等回来了接着到:“这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大明前些年在西南那边打了胜仗也不是没有在京城来过献俘,就那两个人,身上就跟运到京城的俘虏似的穿戴着各种饰物。还有那个女的,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的姑娘,却未戴面纱,咱们汉人女子哪有这个岁数不戴面纱出门的。”
唐伯鹤的这些,莫氏其实也知道,她只不过是和他开玩笑而已,于是此时假意嗔到:“我你怎么恋恋不舍地看着人家,原来是有姑娘,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唐伯鹤忙道:“我怎么会看上人家姑娘,虽然确实是挺漂亮的,”看到莫氏的脸色变化,意识到自己又错话了,忙赌咒誓道:“若是我看上了人家姑娘,就让我遭打雷劈。”
莫氏见他如此了,忙道:“我怎会怀疑你呢。”接着温言安慰他,反正目的就是不要让他现自己在逗他。
接着,饭点儿到了,一楼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夫妻二人忙着招呼客人。
等到下午未时二刻(下午点)过了饭点儿,店里的人就少了,毕竟他们这不是什么大饭店,一个面馆儿而已。忙过了的唐伯鹤坐在柜台那里休息,忽然想起那特殊的一行四人,感觉没见到他们结账走人,问在楼上服侍的伙计:“上午来的那一行四人两男两女的,到黄字号包房的客人走了吗?”
那伙计道:“没走呢!要的吃食也不多,就是磨磨唧唧不走人;也不知道在些什么,总把房门锁上,每次送饭菜都得敲门,真是麻烦。”
伙计的一番话把唐伯鹤的兴趣给勾起来了。本来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什么目的;但是听了伙计的话,感觉十分的好奇,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
莫氏在后厨安排完厨娘洗刷碗筷,来到前台,见到唐伯鹤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想去看了。
于是莫氏问道:“瞧你这个好像椅子上有钉子的样儿!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唐伯鹤道:“是上午的那西南那边儿的客人。”
莫氏道:“怎么了,还对人家姑娘念念不忘呢?还真看上人家啦。咱们家的纹儿(他俩的女儿)都十二啦!你都是三十多的大叔了,还惦记人家姑娘;就是我同意你纳妾,那么的姑娘你下得去手?”
唐伯鹤道:“不是惦记人家姑娘,刚才伙计,他们也不知道在些什么,总把房门锁上,我觉得这不太对啊。”
莫氏道:“管他干什么呢!就算是要下蛊谋财害命,咱们也管不着,那是官府的事儿,总不能因为在咱们这儿吃了顿饭就咱们是同伙吧,这儿还是京城呢,官府不敢这么放肆;再了,要真是谋财害命的强人,咱们惹得起吗,万一把人家惹住了,来害咱们怎么办?”
她见唐伯鹤任然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继续道:“你可千万别偷偷的去偷听人家话,心给家里带来祸端。”
唐伯鹤不服气的道:“咱们家的这家面馆儿不是有……”
莫氏马上去捂他的嘴,见四近无人,忙声道:“你怎么什么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来!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来的事儿嘛!真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咱们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唐伯鹤也意识到自己孟浪了,真要是刚才出来让别人听见了,在京城就没法立足了。但是他面子上过不去,好几个一楼的客人看着他们呢。于是他道:“我不是没出口嘛。”
莫氏生气的道:“刚才要不是我捂你的嘴,你就出来啦。还在这儿狡辩,等回去我在收拾你。”
唐伯鹤见妻子生气了,停住不。有相熟的客人见唐伯鹤好像是被莫氏数落的样子,笑道:“怎么了老唐,又让老婆给数落啦,你可越来越怕老婆了;不过这样也好,人家见你这么怕老婆,没准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家子。”众人皆笑。唐伯鹤只能打着哈哈应付。
这时,那一行四人的客人结完账下楼了。那个姑娘灵动的眼睛溜溜的转,看到柜台这里老板夫妻俩好像吵架的样子,跟着来买几张饼子来当干粮的人来到柜台前,对老板娘莫氏道:“不是你们汉人女子都得对男子三从四德吗?我看你这不像啊。”
莫氏很惊讶她竟然来话,还是问的这么直接的问题,但是本着不惹客人的规矩,不着痕迹得转移话题:“你不是汉人?要不然怎么这样话?”
那姑娘回道:“是啊,我们是yunnan那边的,什么,哦,车里军民宣慰使司下的,因为沐将军治理yunnan对我们极好,父亲带我们来京城为沐将军送行。”
莫氏心准是陛下让他们当个样板儿,显示大明治理yunnan汉夷一体,不分彼此的。但是面上不能这么,与姑娘起沐将军的好来。
姑娘看来是真的觉得沐将军对他们很不错,起来没完,干粮都买完多时了,还在。跟着一起来的那名同样是yunnan的人不得不到:“姑娘,该走了,还有事儿呢。”
那姑娘一拍脑袋,道:“哎呀,我给忘了。”回过头对莫氏道:“没法和你聊啦,我得走了。”扔在柜台上一个物件儿,道:“觉得你很投缘,这个送给你。”着,就跟着走了,莫氏连拒绝都来不及。
第44章宫廷内外的阴谋——常蓝眼线
莫氏抬头,刚了一个字“你……”,那个滇省来的姑娘已经没影儿了。Ww W COM唐伯鹤走过来,指着柜台上的那个东西道:“这个玩意儿,咱们怎么处理?”
莫氏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的香囊。唐伯鹤要用手去拿,莫氏赶忙拍掉他的手,道:“别乱碰,西南几省那边儿的人都邪性得很,虽然这个姑娘看起来对咱们没有恶意,但也心为妙。”着,自己用手帕垫着,把香囊拿了起来,装进个袋子里。
莫氏并不是觉得那个姑娘想要害他们,如果她真的那样想的话,直接把香囊扔了就完了。莫氏想的是,西南那边儿的人和汉人不一样,他们习以为常对他们没有害处的一些东西,没准会对汉人有伤害。所以她得防着点儿。
莫氏提着装着香囊的袋子,对唐伯鹤道:“你下午去市场上买只兔子回来,咱们晚上把兔子清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把香囊放在兔子身上,过几兔子要是没事儿,这个香囊也就没什么害处了。”
唐伯鹤点头称是。此事遂暂且罢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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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下午申时(下午到5点),城西南的秦淮河。
此时常升正在这里的一艘花船上,在他对面还有几个形态各异的男人。
九月初九那,蓝玉把自己手底下的一些人交给常升。常升知道舅舅既然话已出口,就不会再收回,所以虽然对自己能不能用好这些人心怀忐忑,但是也只能接手。
但是想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来与这些人见面可不容易。常升自己带着狐朋狗友在闲暇时间到处玩乐没什么,老朱没准还正愿意看到他这样;但是要是和几个生面孔见面那老朱未必放心。但是自己这是第一次与他们见面,不能像传递情报的时候那样擦肩而过就行,所以常升这几绞尽脑汁的结合蓝玉给他的资料中这些人的身份来安排合适的见面时间和地点。前几好不容易见到几个人。今终于又可以见另外三个人了。
上一次见得三个人也就罢了,这一次见得三个人都让常升大大的惊讶了一番。先第一个,竟然是承门外五军都督府里边儿专门儿给各位都督做饭的大厨。这位大厨姓于,名责成,大家都叫他老于,常升以前也认识他。老于在五军都督府掌勺已经十多年了,当年五军都督府还叫大都督府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做饭了,大家差不多都猜测他是锦衣卫或者老朱直接安排在五军都督府的坐探,没想到是蓝玉的人,或者是两面通吃。
第二位是皇宫的大内侍卫。这个大内侍卫是府军前卫的世袭百户,姓毛,名任峰,今年三十多,冯胜、傅友德征西北的时候才当的兵,老家的亲戚都死光了,过往的经历又和常遇春、蓝玉一点儿都沾不上边儿,也不知道蓝玉怎么笼络来的。
最后一个最厉害了,因为他是文华殿膳房专门熬汤的师傅。这位师傅姓李,名崖,太子妃常氏去世同一年进入文华殿。文华殿在太子妃死了以后就由吕妃接管,吕妃对于文华殿的下人是清理了一遍又一遍,常家自己留下来的眼线都少了好几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了。想不到蓝玉竟然还能在文华殿留下这么一个不一般眼线。
并且,最后这个在文华殿熬汤的师傅不是代表他一个人来的,还代表一名在乾清宫伺候的太监。其实各个勋贵在宫里有眼线老朱也知道,但是多是在不起眼的宫殿,像乾清宫这样的地方太难了。
常升今是想着都是男人,在花船喝花酒遇到了凑在一起喝一顿还不太引人护目。在见到三人以前,他只有几人大概的身份,那个侍卫也就罢了,他一直在想那儿的厨子可以被蓝玉称之为最重要的四个眼线之一,但直到见到本人才知道这二位做饭的地方有多重要。
常升这是第二次见蓝玉留下的眼线了,按应该是轻车熟路才对,但是面对这么三个过他想像的重要眼线还是不知道该什么。
今三人都易了容,根本看不出来与平时他们的身份是一个人。反正常升要不是老于正常话,是认不出来的。
常升沉默半响,还是决定先和自己认识的老于话。他对着老于道:“老于,你可是骗了我许久啊,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舅舅的人。”
老于平静的道:“命令所在,不敢透露分毫。”
常升也没别的话,又问候了其他两个人。其实他是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被蓝玉笼络来,以及是怎么就能在现在的地方待住的,但是知道问了他们大概也不会,也就憋住不问。
又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常升与他们约定了联络暗号,紧急时刻怎么办等事情,觉得没什么其他的了,正要叫进来几个姐儿进来喝喝酒,就见李崖道:“常公爷,最近文华殿有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常升马上止住自己要干的事儿,道:“有要紧事怎么现在才?”
李崖道:“因为我没把握。”
常升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你都没把握?”
李崖道:“今,吕妃因为一个宫女打碎了一个听风瓶将她逐出宫去。按就这,倒也没什么,但是二十日,吕妃宫中还有一名女官告假出宫探亲去了。”
常升疑惑地道:“会不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人纷纷抛弃吕妃而去了。”
李崖道:“公爷的也有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感觉好像是吕妃要搞什么事情。现在文华殿除东暖阁外气氛紧张,很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但是现在又没有证据。”
听到他的话,常升也心起来。道:“心无大错。特别是在三殿下正式当皇太孙之前,一切要倍加注意,你心探消息。我手里还有另外一个在文华殿的眼线,你和他联系没准会有什么收获。”
李崖马上道:“公爷千万不可告诉我其它人的消息。我李崖虽然这么多年都平安的过来了,但是没准哪就被现了,我见过被动大刑的人,自觉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下来的,要是自尽没死成,估计保不住什么秘密。公爷手里的人,最好只有公爷自己知道。”
常升听他得也有道理,忙止住。但又疑惑地问道:“你的这么实诚,就不怕我不信任你了?”
李崖呵呵笑道:“公爷就算不信我了,难道还会把我供出去不成?顶多不用我传递消息,不信我的消息而已,对我未必没好有处。”他还有话没出来,要是允熥成功继位,他多半要死的,难道谁还会把自己通过密探获得消息成功的事儿到处,并且大肆封赏密探?
常升也没话可。只能道:“你在宫里尽量保住自己,多加注意探听消息。”
然后没什么事儿了,叫了几个姐儿进来陪着喝花酒,喝了一会儿,三人断断续续走了,不过常升的狐朋狗友66续续的来了,就好像是常升在等朋友的时候与偶然碰见的人闲着无聊聊几句,并不惹人怀疑。最后常升一直喝到快亥时(晚上1点到点)才回家。
第45章 武德卫
第二,就到了九月二十三日。WwW COM
这一大早,允通就带着王步还有侍卫们出东华门向户部门口走去。因为昨允通已经让侍卫通知了户部巴蜀司的官员今一早去城北北门桥那边查看土地,所以昨郎中李仁就已经向尚书报备过这件事,今一早儿巴蜀司有品级的官员就已经在户部办公大院的门房那儿等着了。
之所以大家不在门口等着,主要是因为——冷。想想也知道,农历九月二十几号就大概是西历的十月底或者十一月初,已经到了深秋,快到冬了。从唐代起,全球气温下降,明代初年的温度比现在还低,所以气已经比较冷了。
明初官员的收入又只有不多的死工资,不像之后的官员那样有各种火耗、部费什么的,所以也雇不起轿子。因此为了保暖,只能躲在门房里了。
允通在出了东华门以后,就让陈兴去叫御马监(这个时候御马监还只是‘御马’的)的太监备马备车。
等允通快到户部门口的时候,户部大院的看门大爷赶紧通知在这里等着的官员:“快出来,三殿下来了。”各位巴蜀司的同仁赶忙整理自己的仪表,按品级大鱼贯而出。允通走到户部门口的时候,巴蜀司的官员已经都在门外排好队了,见到允通过来齐齐行礼。
允熥回礼,道:“今儿也怪冷的,突然从北边儿刮来了一阵大风儿就凉了。所以咱们也别讲究虚礼了,”然后,指着后边儿驶过来的马车继续道:“大家这就坐上马车走吧。”
文官们怎么可能愿意总在寒风里站着挨冻,更别提顶着西北风走到大北边了。所以以郎中李仁带头,口头上推辞了一下就上了马车。
允熥当然是骑马去了,手底下的侍卫和王步也都骑上了马。其实王步是不会骑马的,一个穷人家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骑马,又不是后来实行了马政的时候。但是主子都骑马,他怎么可能坐车?
允熥也没法劝他乘车;并且人都已经带出来了,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回宫,那王步在宫里就抬不起头来了。所以一行人骑马坐车的度也不快,缓慢的前往北门桥附近的武德卫驻地。
现在的武德卫指挥使是楚质。楚质也曾经跟随冯胜、蓝玉等出塞作战,后来在‘靖难’时战死。他从昨到五军都督府面见冯胜,得知允熥要他腾出一块地方之后,在回武德卫的路上就琢磨着怎么腾地方;回到了武德卫就马上指挥手底下的兵丁开始干,腾出来了半个校场,一个放备用兵器的仓库,还有自己和手底下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办公务的公房,反正他们平时也不怎么在公房里待着。
今早上卯时(早起5点)刚到,兵丁们出早操的时候,以楚质为的所有中高级卫军官都跟兵丁一样出早操了,使得不知情的总旗、旗和兵丁等很诧异。
现在是洪武年间,京营的‘武将’们还不像后来那样基本不去兵营,但是大家伙儿每晚来一会儿,早退一会儿什么的还是很常见的,理由也很好找。但是今是什么日子啊,是帝国未来的君主要来的日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允熥卯时就到武德卫来的可能性非常之,但是要万一真这么早就来了呢?反正只是辛苦一而已,平时大家也得轮着主持早操嘛。
果然允熥没有在卯时就到,既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又让他们暗暗失望。一直到辰时三刻多(上午1点以后),允熥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楚质昨已经琢磨过了,听这三殿下是个最讲规矩的人,咱就给他来一个细柳营之会,我也当一回周亚夫。楚质很庆幸自己以前听书的时候记住了这一段。
允熥一行人来到武德卫门口,被看门的兵丁拦下。看门的兵丁为的虽然已经浑身是汗,但是仍然根据楚质昨的嘱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允熥一下子就逗乐了,虽然他不知道楚质这是唱的哪一出,但是知道他肯定准备错了。允熥虽然穿的是所谓的‘常服’,但是皇族的常服跟普通老百姓家的常服完全不一样。允熥现在穿的是郡王的服饰,常服上是含有蟒纹的,在京城的人没有不认识的。这个守门的人的话他一听,就知道是提前准备的。
但是允熥玩心突然大起,这几心里太担惊受怕,需要放松放松。他止住要出言训斥的王步,笑着道:“孤乃是懿文太子之子,今日受命来武德卫办理事务,还请通报。”
那个兵丁一听跟提前安排的剧本一样,行军礼,然后进去通报。
后边的户部的官员们是议论纷纷呐。李仁和员外郎赵毅道:“按照陛下制定的礼法,这个兵丁是违礼了,要被处死吧。”
赵毅道:“确实是。不过殿下年岁尚幼,可能对于礼法了解的不清楚。”
李仁又道:“殿下就算是再不清楚,也该知道他是违礼了吧,怎么丝毫没有训斥?”
赵毅望着允熥,捻着胡须道:“谁知道呢,殿下今年才十五岁。”
李仁恍然大悟,明白了赵毅的想法,觉得很有道理。殿下还只是一个少年啊。
不一会儿,通报的兵丁回来,道:“我家指挥使请诸位入内。”
王步再也忍不住,道:“这可是,一位郡王殿下,你们怎能如此怠慢!快让你们指挥使出来迎接。”
听到训斥,那名兵丁吓得跪下来,但是仍然按照剧本的安排道:“军中只听军令,不闻其它。”
允熥笑着道:“不妨事,你且带我们进军营。”听到允熥的话,王恭不得不把自己要的话吞回嘴里。
兵丁颤抖着站起来,打开军营的大门,带他们入内,同时道:“按照军中的规矩,不得驱驰。”
允熥到这里明白是‘细柳营’的典故了,欣然下马步行。后边的文官也都是饱读诗书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都偷着笑。
到了平日里楚质办公的公房门口,楚质和手下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均身着甲胄,见到允熥一行人来了,行军礼,道:“身着甲胄之将士,不便行大礼,请允许用军礼参见。”
允熥实在忍耐不住了,大笑出来。后面的文官儿也都笑出声来。侍卫中有读书多些、知道“细柳营”典故的人,也跟其他人解释,不一会儿,允熥带来的所有人都笑起来,笑得楚质不知所措。
允熥指着带他进来的兵丁(其实是总旗假扮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已经违反了陛下制定的礼法,是要掉脑袋的。”吓得那人马上下跪磕头。
又转过身来对楚质道:“楚大人,这是在学‘细柳营’的典故吧,但是本朝的规矩和汉代是不一样的,楚大人的动作,也违反了陛下制定的礼法,至少是罢官的。”
楚质和手下的人也吓得纷纷想要跪下。但是他们今穿的是铠甲,根本跪不下去,有的反应快的跪到一半停了下来,反应慢的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允熥也赶紧扶起跪到一半不知道怎么办的楚质,道:“楚将军起来吧,今日孤第一次来军营,就不怪罪你们了;但是你们要记住,我大明不行这一套,以后再有效仿的,绝不姑息。”此事就算是揭过不提。
等到所有人都起来了,允熥开始正事:“楚将军,昨宋国公应该已经和你提过了腾地方的事情,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楚质年纪不了,经历过的尴尬的事儿也不少,迅调整过来,回到:“禀殿下,您看东边这一片校场,可以腾出来用作盛纳百姓之地;东北边有个仓库,北边有公房,都可以用来存放粮食;公房的二三楼还可以用作办公之地。”
允熥听他已经都准备好了,赞到:“楚将军准备的不错。不过这少了一半校场,不会影响兵丁的训练吗?”
楚质道:“不妨事。本来校场就大,况且还可以让兵丁分几班轮流出操。”
允熥又问李仁觉得地方怎么样。李仁看了一会儿,道:“这里位置很不错。”户部其他官员也没有异议。
允熥见专业人士都赞许了,觉得也没什么了,就道:“那就这样吧。那边儿校场的东西这几赶紧搬过来,九月二十七就要开始用了。”楚质应着。又了几句,允熥就准备走了。楚质率领武德卫全体指战员送到门口。
到了门口,允熥临走之前又提了一下:“楚将军以后可千万不要在搞什么表面文章了,干好工作即可。”楚质又老脸一红,诺诺的应着。
出了武德卫的大门没走多远,允熥觉得有点儿饿了,但又不便回武德卫,回皇宫附近又太远。正忍着,想到一个地方,侧头问陈兴:“上回你带孤去过的那个‘齐鲁面馆’可在这附近?”
第46章 再至面馆
陈兴家就是这边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是哪,因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禀殿下,从这儿向西一里多地就能到齐鲁面馆,很近的。WwW COM”
允熥道:“既然这么近,那咱们就去那齐鲁面馆吃顿午饭吧。”
在场的侍卫都是京城四十八卫中的上十二卫出身的,大多数都在这边儿住,能接受面食的基本上都在那里吃过,都觉得不错;至于不喜欢吃面食的,殿下都话了,敢不去吗!
户部巴蜀司的主事和员外郎,以及各个所、局的大使都盼着能与允熥一起吃顿饭,虽然他们和和允熥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可能性很,但是保不齐某个人的某一点就被允熥看重,然后就可以飞黄腾达啦。但是郎中李仁顶着手底下官员的幽怨的目光道:“殿下,我巴蜀司今还有很多事情,我司官员还是回去部里吃饭吧。”
允熥当然不会阻止人家工作的热情,毕竟,他们是在为他老朱家打工。所以允熥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吧。”然后指着驾车的御马监的太监道:“你们驾车带他们回到户部。”几个太监激动地答应着,然后驾车拉着幽怨的户部的官员走了,包括不属于巴蜀司的官员。
允熥骑马带着侍卫和王步去往齐鲁面馆。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众人下马的空儿,门口的伙计就已经跑进去通报了;等到允熥他们留下看马的人,往门口走过去的时候,唐伯鹤已经迎出了门,跪在地上。这次过来跟上次‘微服私访’不一样,即使离得远了看不清允熥身上的服色,但是他一帮手下的大内侍卫服饰(今王恭穿的也是侍卫服)可清晰得很,再一联想只有各位王爷可以带着这么多侍卫出门,唐伯鹤出门就跪也就很正常了。
等允熥他们走进了,唐伯鹤偷偷抬起一点头,没敢往上看,看清楚了服饰的花纹,就赶紧趴到地上道:“草民见过郡王殿下。”
周围的人。包括店里吃饭吃到一半的客人也跪了一圈,都道:“草民见过郡王殿下。”
允熥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并且他也没有在这些人面前抖威风的想法,道:“各位父老乡亲都起来吧。”底下跪着的众人都又跪了一会儿,等众位侍卫都劝后,才66续续起来。
唐伯鹤在听到允熥话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唐伯鹤虽然很多时候逗逼了一点,但是他能把面馆经营的不错,也并不是全靠妻子的本事。唐伯鹤对于声音的分辨极准,基本上他听过的人话的声音都能记住。所以他一下子就感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然后他又听见了陈兴的声音,顿时想起初九日陈兴和另外三人来吃饭的事情;那以后他又通过跟其他人打听,确定陈兴已经被派到允熥身边担任侍卫;再加上那晚上自己和妻子的分析,顿时确定这应该是即将担任皇储的懿文太子嫡次子的声音!
以上内容虽然写出来有不少字,但是实际上只是生在唐伯鹤从开始站起来到完全站起来这几个刹那的时间。唐伯鹤站起来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殿下竟然又来我的店里吃饭了!并且这第二次是公开出现的,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当今皇太孙来我的店里吃面了,想必生意会好很多。要不要扩建或者建造第三层?唐伯鹤低着头想像着以后美好的愿景。
允熥这次基本上相当于公开出行,一切得按照规矩来。因为王步毕竟是太监,话声音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由陈兴来代表允熥话。此时的陈兴狐假虎威的道:“你这店里二楼可还有包房?”
唐伯鹤低着头心翼翼地回道:“禀殿下,店二楼共四间包房,字号包房和地字号包房已经预定出去,现在还有玄字号和黄字号包间还是空着的。”
陈兴回头看向允熥,允熥示意他按照规矩办,陈兴于是回过头来又问道:“字号和地字号包房现在可有人?”
唐伯鹤道:“字号客人已来,正在楼上吃酒;地字号的客人还没有到。”
陈兴又请示了一遍,然后挥挥手,几名侍卫走进店内,然后他对唐伯鹤道:“等地字号的客人来了,你告诉客人有一位殿下在此吃饭,让他退订或者等着;放心,官家不会少了你的钱的。”
然后允熥一行人鱼贯进入店内,所有的客人刚才也都知道有皇族子弟来了,都在外头待着呢,大厅除了老板娘莫氏和一名刚从二楼下来的伙计以外一人没有,二人也马上跪下行礼。
杨峰替允熥免礼。这时,二楼下来一伙客人,看服饰还是四五品的武将,但此时一刻也不敢多呆,迅下了楼。几人本来还想和允熥行礼兼套近乎,允熥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然后允熥和十几名侍卫还有王步上楼吃饭,另外还有几名侍卫占了靠近楼梯口的桌子。
唐伯鹤战战兢兢的上楼,问允熥想吃什么。允熥还点了上次吃过的山東打卤面,其余几人也都是一样的,唐伯鹤忙下去准备。
允熥此时已经后悔来这里吃饭了。这正式的礼仪真是太繁琐了,还不如当时调转马头回武德卫吃饭呢,总比这儿方便点儿。‘以后再也不公开的在外头吃饭了。’允熥想着。
不大一会儿,面就来了;当然,面是没有可能这么快就作好的,唐伯鹤这是把别人要的面先给他端过来了。等唐伯鹤下去了,王步端过来两碗面,然后每一碗都吃了一点儿就停住,允熥也不吃,就等着。杨峰和陈兴顿时明白这是在试毒,允熥这几一直带着王步也是为了试毒所用。虽然杨峰、陈兴认为这里的面不会有问题,但是也不敢多,跟着等着。
一直过了一炷香时间,见王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允熥才开始吃饭,也已经饿了的陈兴和杨峰也赶紧开动。
吃饭的时候气氛倒是还行,陈兴与杨峰也是久跟允熥的,知道他不拿架子,所以还不致冷场。
实际吃饭时间不长,允熥一会儿就吃完了,又略坐了一会儿,离开面馆;又是陈兴到柜台结账,不过这次的吃饭钱他是可以报销的,没有票也可以报。
出门的时候,允熥一扫而过的眼睛注意到了门外有一伙不一般的人;他们有六七个人,其中有三个人还是滇省那边的装束打扮,十分显眼。允熥禁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现有一个人有点儿面熟。允熥因为处于侍卫的簇拥之中,因此也没有在门口多待,就上马往回赶。但是在马上他还想了一下:‘我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吗?可是完全没有印象啊?’但是他的事情也多,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就罢了,收拾心思专心赶路,往兵部骑马而去。
第47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面馆成为了主要场景
但是允熥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一行七人中,除了那个他觉得似曾相识的西南地区的人以外,还有一个人他也应该觉得熟悉;另外还有一个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那个人却对允熥很熟悉。 Ww W COM
那个西南地区的人显然也认出了允熥。要知道,今允熥出来虽然接近公开出行,但是却并未打出自己的招牌,只是是一位郡王,而此时京中可以称为郡王有很多:因为老朱喜欢把孙子们都叫到京城统一教导,同时也是享伦之乐,所以现在京城内包括亲王世子在内的可以称为郡王的有二三十人;如果不是真的见过允熥,根本不可能辨认出这是谁。
只见那个认出允熥、yunnan人装饰的中年男子对自己身边的人道:“这个郡王就是即将当上皇太孙的朱允熥。我在沐将军的葬礼上见到过他,那他替代皇帝吊唁沐将军,坐在非常显眼的位置上,我绝对不会认错。”
而此时听着他话的人,赫然是昨中午就来过这里的那个少女。那个少女盯着允熥,问道:“华叔,不是中原的皇帝家人,大多在深宫中长大,都文弱不堪吗?但是这个朱允熥看起来颇为壮实啊。”你还别,允熥从不爱读书爱习武,身体倒是很好,八块腹肌整整齐齐的。
这时允熥等人已经出门骑上马走了,他们一行人走进店内。他们这一行七人就是预定了地字号包房的人,同行的汉人男子去柜台那里,被称为华叔的声继续对少女道:“屏儿,那大概就是因为现在大明开国不久,尚武风气尚在吧。”被称为屏儿的少女不置可否。
他们一行七人,在伙计的指引下,上楼到地字号房。这个带他们上来的伙计正好是上次为他们送过菜的,因为这样的一行人在京城不多见,所以对他们记忆犹新,知道他们不喜欢有别人在场,所以问完了各位都点什么,就赶紧下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在场的几人在确认了没有人能偷听谈话之后,开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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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楼下的后厨间儿,唐伯鹤正在喋喋不休地对着妻子着:“你看,这次可是三殿下公开来到咱们店里来了,咱们完全可以这是三殿下都喜欢吃的面……”
莫氏烦躁的打断他的话,道:“今三殿下虽然是公开来的,但是有人过殿下的名号吗?那些侍卫一直都只是郡王殿下而已,其他的都是咱们猜出来的,咱们怎么?再者了,殿下不张扬名号,明他未必愿意被人知道出宫用膳,咱们真要是宣扬出去,难保不会引起殿下的反感,那就是弄巧成拙了。“唐伯鹤一听,觉得自己是净想好事儿了,妻子得很有道理,所以自己的想法只能永远是个想法了。
唐伯鹤略有些沮丧的走回到柜台,坐在柜台上看着店内。这时,总在二楼服侍的伙计张立端着几碟菜经过柜台,和唐伯鹤打了声招呼,唐伯鹤也回应了一下。
那伙计已经走出几步了,突然回来对唐伯鹤道:“这昨儿来的那伙儿有几个yunnan人的客人,今儿又来了。”
唐伯鹤一下子打起了刚才还有些萎靡的精神,问道:“你确定是昨儿那伙儿客人?不会是看错了吧。”
伙计张立回道:“那伙儿客人那么有特点,我怎么可能看错呢;再了,他们是昨来的咱们店里,又不是很长时间以前来的,我不会记错的;只不过昨来的时候是有两个yunnan那边儿的人,今应该是有三个。”
唐伯鹤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但是他想起妻子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又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常纠结。
至于偷听他们谈话会被现这事儿,唐伯鹤倒不是特别的在意。他们店里是有一种很难被现的、可以偷听二楼包厢谈话的设施——铜制听管。
原来第19章的时候,陈兴和允熥,唐伯鹤他们家祖上给蒙元丞相脱脱做过面并不是吹嘘,他们家祖上是真的在脱脱府上当过厨子的。听管儿在中国历史上存在的年号很长了,但是只有上层人士才知道,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唐家的祖上也是偶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并见过一次实物。后来蒙元帝国被赶出中原,残余的人逃到北方草原上,唐家祖上觉得跟着到草原上不是什么好想法,就趁乱跑了,然后唐伯鹤父亲这一支来到京城。
他们后来在京城稳定下来,开了个不大的面馆儿后,唐父想起见过的听管,觉得可能有用,就在自家店里装上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一次没派上正经用处过。
唐伯鹤内心正处于猫爪挠似的情况,这时莫氏出来道:“咱家店里的菜已经只够两日之用了,得再买点儿了。我出去买点儿菜。”
唐伯鹤道:“还是我去吧。”
莫氏道:“不用、不用,晨儿(他俩的长子)也十五啦,也不了,让晨儿陪着我去就行了;我再带俩伙计推着车帮着拿菜,你就留在店里边儿看着店就行了。”
唐伯鹤也没再提什么意见。等到妻子莫氏已经出了店门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下子店里不就没人能阻止我了吗。’
然后唐伯鹤再也忍耐不住,找个伙计在柜台这儿盯着,自己回到卧房,打开藏起来的隔间,又拧开开关,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听管。
唐伯鹤把耳朵伸向标着‘地字号’的管子,开始听他们话。
只听一个口音古怪的男声道:“……这个毒药是我们村子世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从来都是自己村子里的人自己用,从来不曾卖给过别人。”
一个京城口音的女人道:“你们把这个毒药给了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解出这个毒药的秘方的。你们这个毒药已经传了这么多代,按你们自己的话,从来也不曾让别人破解过的,你们对密方就这么没有信心,觉得会让我们解出来?”
另一个一口苏州话的女人接着道:“况且这儿是京城,而你们是yunnan人。这是山水完全不搭的两个地方儿,我们也不可能用毒药祸害到你们的。”
然后响起了一阵唐伯鹤完全听不懂的话,可能是yunnan那边儿的话,唐伯鹤一个字也听不懂。这些话的声音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就在唐伯鹤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另一个口音也很古怪的男声出现:“我们可以把毒药卖给你们,但是解药只能给一份儿。”
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道:“可以,一份就一份。”
那个口音古怪的男人又道:“但是,价钱不能是之前的那个价钱,要再翻一倍,到一百两黄金。”明初,大概一两黄金兑换五两白银。
听管儿里有一会儿没有声音,然后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道:“可以,一百两就一百两。”
那个口音古怪的男声再道:“我们还要你们必须把所有的黄金换成东西给我们,我们不要黄金;你们还要把东西运到yunnan或者guangi。”
那个苏州口音的女人大怒道:“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给你们的价码儿已经很高了,你们还提这提那的提这么多要求。太过分了吧!”
口音古怪的男声又出现了:“我们就这么多要求,不会再加,但是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罢了。”
京城口音的女人咬着牙道:“好,我们都接受了。不过东西现在可以买,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yunnan,我要你们现在就把毒药和解药给我们。”
口音古怪的男声:“那不行,你们汉人多狡诈,不可信;你们必须把东西都买好,然后起运,由我们的人跟着一起走,我才能把毒药给你。”
“行,那就一言为定。你们先回去吧。把要的东西名单留下,我们还要商量商量。”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然后传来响动,想是三个yunnan那边儿的人都走了。
接下来,唐伯鹤正要停下偷听,但是接下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第48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还是面馆
听到yunnan那边的三个人走了,唐伯鹤顿时想要回去了,但是就在这时,他听到听管儿里传来那个苏州口音的女人的声音:“尚功姐姐,难道真的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要的这些东西,都是陛下严禁私人卖到yunnan的,这要是咱们私下里把东西运到那边儿被陛下现了……”
唐伯鹤听到第一个词就激灵一下,尚功,这可是宫里有品级女官的称呼,难道她们的事儿还涉及到了宫里?
要刚才唐伯鹤听到他们要下毒害人并不是特别惊奇,毕竟常在京城住,哪没见死人。 Ww W COM老朱这些年在京城处死的人很多,唐伯鹤还见过一次凌迟,所以并不如何惊奇;虽然觉得即将要死的人很可怜,但是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不要掺和这类事。
但是当事情牵扯到宫里就不同了,真要是那样,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自己家未必能躲过去,所以精神一震仔细的听下去。
再往下听,那个京城口音的女人道:“被现了又怎样?采买或者运东西去yunnan的人又不是你我。我是昨日出的宫,娘娘还在我临走之前特意派人叮嘱一定要得到毒药,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得答应。“
苏州口音的声音又响起:”但是我们现在手里只有黄金白银,并无足够人手来采买、运送这些他们要的东西;并且,有些东西户部管的很严,他们要求的数量又大,急切之间我们上哪找这么多东西去?“
京城口音的女子又道:”那就只能一边想方设法把消息传进宫里,让娘娘来决定到底如何,另外我们现在先去找吕二爷;二爷作为娘娘的弟弟,在京城中也有点儿势力,让二爷先开始筹备着。“
”尚功姐姐你想的真是周到。对了,为什么这yunnan车里部的夷人非要在这家的面馆儿见面?还是一连两次都在这?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虽不是夷人,但是他们的心思也可猜测一二;他们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虽然他们是来吊唁沐将军的人,但是在这么大的利害面前,这个身份可不保险,因此他们极其防范危险的地方,你第一次提议在你家中会面,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至于为什么选中这个的面馆,依我看,原因有三:其一,这里挺,但正因为,不太可能有我们的事先安排,因为整个京城的这样的店面太多了;其二,这里在城西北,靠近军营,我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其三,这里店虽,但是因为面做的不错,京城诸卫里边儿不多的北方人特别是shandng人都爱到这店里来吃饭,那些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儿常有武将出入,但是知道常有官员出入的地方会更加安全。所以他们会选在这里。“
”尚功姐姐,您真是聪明,居然能把他们的心思猜的如此明白,真是厉害。“
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是那个京城口音的女声:”行了,咱们也走吧,去找二爷安排人手准备采买;至于娘娘愿不愿意为除掉三殿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就看娘娘自己的想法了,咱们尽快把消息传进宫里就行了。“此言罢,屋内传来碰撞椅子的声音和脚步声,并且很快就消失不见。
唐伯鹤听到最后的声音,迅盖上盖子,关上隔间的门,都来不及拧上盖子的机关,就马上冲出房门一路跑的来到一楼的柜台前。他刚到柜台前,这一行四人的客人就到了楼下,因为账已经在yunnan那三个人走的时候付过了,所以在一楼也没有停顿,直接右拐就出了门儿。
唐伯鹤根本就没敢仔细看她们,只是心翼翼地扫了几眼;她们这一伙人是两男两女,但很明显一名女子站在中间,其他人围着她有众星拱月的架势,一看就知道她就是这伙人的领头儿的。
等到这四个人走了,唐伯鹤好似刚刚跑了一个全程马拉松一般,虚脱的瘫坐在椅子上。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冬了,但是唐伯鹤依然是浑身汗流浃背,汗珠从黏在一起的头上滴到他的脸颊,又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从下巴滴到外衣下摆,浸湿了本不该被汗水打湿的外衣。
唐伯鹤的身体还微微颤抖,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有宫里的人要下毒谋害即将成为皇太孙的三殿下!并且是在自己的店里商议的,还是两次!
唐伯鹤怕被别人看出破绽,于是尽量保持表面镇定地找了个伙计看着,然后缓步走回卧房内,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之后,他开始思考。不过他也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三殿下知道有人要害他。
这次的事情已经不是帮助别人的事情了,而是如何自保的问题了。如果这伙儿要谋害三殿下的人下毒失败,没能害着三殿下也就罢了;要是三殿下真的被毒死,那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怒,所有的细节都会追查,只要追查到他们曾经在我的店里商议过这件事情(这种可能是很大的),那我家很可能收到迁怒,甚至有可能全家性命不保,所以必须想法设法让殿下知道。
但是如何让殿下知道呢?平时逗逼的唐伯鹤在性命尤关的事情上也变得很冷静,仔细考虑着谁肯定不会背叛殿下。
这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快。唐伯鹤正在思考,他的大儿子唐晨跑进来,对他道:“爹爹,你怎么在这里,不在柜台那里守着?娘买菜已经回来了,正找你呢。”
唐伯鹤闻言抬头看屋子里的刻漏,现竟然已经到了寅时三刻了(下午4点半),自己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自己却丝毫不觉得。
唐伯鹤回过神来,马上冲出卧房,一直跑到后院儿。
这时后院儿里,莫氏正在指挥着伙计们把菜从车上搬下来,然后分门别类的放进地窖里。见到唐伯鹤来了,埋怨道:“你在哪呢?怎么前院儿后院儿都找不着你?”
唐伯鹤急匆匆地道:“你先别提那个,跟我过来,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和你。”边着,边把莫氏往边上拽。
莫氏见他神色难看,浑身是汗,觉得应该是很大的事情,也就顺着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厢房,边走,边对伙计们:“你们把菜都分好,过一会儿我来检查。”
到了厢房,唐伯鹤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窗户外头没有人,才开口话。他这一话,顿时让莫氏也是吓得冷汗直冒。
第49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半面馆半皇宫
莫氏被唐伯鹤拉到厢房,唐伯鹤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窗户外头没有人,才道:“咱们家要有祸事来了。 WwW COM”
莫氏道:“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祸事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唐伯鹤道:“是这样的,今昨那伙儿有一个yunnan来的姑娘的人今又来了,然后在你走了以后我实在是忍耐不住就回卧房用听管儿……”
莫氏打断他的话,道:“难道是你偷听人家话被现了?”
唐伯鹤忙道:“怎么可能呢,我很心的,并且听管儿也不会被现的。是我听到他们要对三殿下下毒!”
莫氏一开始没听清楚他的是谁,道:“他们给谁下毒,跟咱们……,等一下,你的是谁,三殿下?”
唐伯鹤回道:“就是他!“
莫氏着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清楚。“
唐伯鹤道:“是这样的,今定咱们地字号房的人就是那伙人,因为定包房的人是汉人,所以我也没有注意到是这伙人。今中午殿下走了以后他们就来了,然后正好你出去买菜,我就忍不住去听他们话,……,听到最后我知道他们是要害三殿下。”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他们要害的是一般人,我能这么着急嘛!要是这伙儿要谋害三殿下的人失败了,没能害着三殿下也就罢了;要是三殿下真的被毒死,那当今圣上一定会龙颜大怒,所有的细节都会追查,只要追查到他们曾经在咱们家的店里商议过这件事情,那……”后面的话他没,但是他妻子莫氏也能想到他未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如此攸关性命的大事,饶是莫氏平素冷静,此时也禁不住慌了手脚,道:“那咱们怎么办?”
唐伯鹤道:“咱们必须想尽办法把消息告诉三殿下。“
莫氏道:”要是他们今在三殿下来之前就来了多好,咱们就可以马上告诉殿下了。“
唐伯鹤道:”你还,要是昨你让我就听他们话就行了。“
莫氏道:”你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再了,昨谁知道会是这么大的事儿!“
唐伯鹤道:”那伙儿夷人要求先把东西给他们预备好了才把毒药交给这些要下毒害三殿下的人,咱们还有时间。“
莫氏道:“咱们是还有几时间,但是除了祈求三殿下再来咱们店里吃饭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殿下知道?”
唐伯鹤道:“你,咱们去应府告怎么样?”
莫氏道:“听你刚才的话,咱们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要害三殿下;如果应府有人是他们的人,那咱们不是羊入虎口嘛!”
唐伯鹤又道:“那咱们去和陈兴?我大致知道他们家住哪,再详细的地方儿到那打听打听就行。”
莫氏此时变得无比谨慎:“按,陈兴是三殿下的侍卫,靠着三殿下,只要等到殿下即位就可以飞黄腾达。但是要是殿下在宫外出事,那陈兴是罪无可恕,但是如果殿下在宫内被下毒,那陈兴没有责任;要是有人对陈兴,答应给他更好的前程,那保不齐陈兴会有变化。”
唐伯鹤一听,顿时愁道:“这也不可行,那也有危险,那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祈求佛祖保佑殿下平安无事了?”
莫氏道:“咱们着急也没有用,先暂时该干嘛干嘛吧,没准碰到什么人突然就想到解决地办法了呢。”
唐伯鹤也无其他的话可,夫妻二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只能先后出了厢房回去心神不宁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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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吃完饭骑马回到了承门外,把马交回御马监,想着户部的事暂时没有其他的了,等到三后二十六日再去武德卫看看就行了,所以回到兵部干活。按他这个身份不应该负责这样的事情了,但是既然老朱还没有话,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在兵部上班吧。
当然这几上班和以前当然是不一样的。本来考核世袭的武将的事儿是兵部武选司负责(其实现在还叫做司马部,在洪武二十九年才改到现在的名字,不过为了方便,这里就提前用这个名字了),不过从八月十七日允熥来到兵部负责这项工作后,武选司的郎中和员外郎正好嫌工作太忙,就完全把这个工作交给他了。
从十八日开始允熥其他的事情太多,也没有什么时间来干这个活儿,又恰逢武选司的郎中被抓起来了,武选司没有一个主官,也没有人处理武将袭职的事情。
要是以前,武将们早就把武选司闹翻了,又不是武选司的官员都被抓了,你们怎么能不干活儿;即使是允熥刚来的时候,武将们当面不敢,但是要是允熥考核的太细致,办的慢,少不得得在背后和相熟的朋友嘀咕。但是在十八日以后,即使在背地里也没有人敢什么抱怨的话了,一个个的都在各种场合称赞他。
不过允熥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的活儿堆了这么多,本来应该五以前就处理完的事情现在还晾在这儿,所以下午到了武选司,就闷头干活。
先把应该考察的武将排排序,把交上来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的名帖整理出来还给他们,还把他们十几个人凑一队,告诉他们中高级武官的考核政策变化了。但是有的武将是guangdng、fujian等地的,虽然大明也有普通话,叫做南京官话的,但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普及南京官话,学不学全凭自觉,所以他们能大概听明白允熥在啥,但是他们的话允熥根本听不明白,完全是鸡同鸭讲,允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有的人又不认字,半弄不明白,最后还是一名主事找来了工部营缮所一名老家汕头的所副来当翻译,才好些。
就这样忙忙碌碌,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黑了。允熥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跺回文华殿。刚到文化门,又遇到老朱派过来的太监,叫他去乾清宫。允熥在心中哀嚎一声,但还是得去啊,所以只能又一步一步地跺到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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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的作家系统有问题,老是登录不上去,光这个就整了好长时间。
第50章 老朱亲口说要近期册封皇太孙了
到了乾清宫,老朱抬头看允熥的样子,打趣道:“允熥你这是干什么了,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允熥见连太监都出去了,道:“爷爷,今下午可忙坏我了,堆了几的工作都得赶紧办完,尤其是陕i、sine一代的;要就是这样也就罢了,还有guangdng等地的武将话根本就听不懂,真是心力交瘁。 WwWCOM“
老朱笑道:“guangdng那边的人话是不太好懂,所以我选翰林学士的时候,特意找那些籍贯是边地,但是官话的还行的进士。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话听不明白的,就去翰林院找他们就行了。“
允熥道:“爷爷想的真是周到,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怕与他们话了。“
老朱放下手里的折子,道:“允熥,去陪爷爷吃饭吧。“
允熥正求之不得,忙点头道:“嗯。“
允熥扶着老朱来到膳堂,热汤已经预备好了。老朱先喝了一碗汤,在上菜的空儿,对允熥道:“钦监会同礼部,已经确定了九月二十九日是好日子,虽然时间有些急了,不过已经有过标儿册封为太子的先例了,“到这里,朱元璋明显有些伤感,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礼部的人也有据可依;我已经让礼部准备去了,就在九月二十九日正式册封你为皇太孙。“
其实老朱之所以非要选在九月份就办完册封皇太孙的仪式,是因为十月初允熥就要开始主持‘宝钞战争’了,并且并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失败了,到那时再册封允熥为皇太孙,难免会有非议。不如此时就册封完毕,了却一桩事情。
允熥明显是一惊,差点儿把手里盛着汤的碗扔出去;不过即使他把碗扔出去了也没什么,老朱能理解他的情绪的。
允熥侧头对老朱道:“爷爷,这……“然后就不知道什么了,顿时卡在这里。
朱元璋道:“我既然选定了你为继承人,便不会轻易改变。”
允熥觉得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只能沉默不语。不过老朱并未因此对他有意见,毕竟他知道允熥不善言辞。
然后爷孙俩儿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吃完了,老朱还要处理奏折,并且他知道允熥刚确定自己当皇太孙,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巨大的喜讯,所以并未留允熥话,让他回宫了。
允熥现在巨大的喜悦感充斥在脑海中,其他的一切都记不得了。
王步也已经知道要在二十九日举行皇太孙的册封仪式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跟着一起乐。
二人几次走进岔道里,都是跟随的太监提醒他们,他们才回过神儿来,走回正确的道路。就这样一路前行,花了比平常要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了文华殿。
允熥一进东暖阁的门儿,王进就迎上来。王进本来是想问允熥有没有吃饭,如果还没吃饭的话,他预备了点儿点心先垫垫,并且马上去让膳房做饭;但是刚迎上来王进就看见了允熥和王步脸上的喜色。
王进马上问道:“殿下,今生什么喜事了?”
王步抢着答道:“陛下今日对殿下,要在二十九日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
王进马上也是满脸喜色,跪倒地上道:“恭喜殿下!”
左近的太监也都纷纷跪倒在地,杂乱的道:“恭喜殿下!”
允熥笑着道:“都起来。”王步也赶紧上前扶起王进。
太监们也先后起来。正在这时,王喜和王恭也带着太监出来,他们俩儿没听清刚才门外的人都的是什么,但听到门外纷纷攘攘的,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话?啊殿下回来了。”
这回是一个太监抢着道:“是陛下决定在二十九日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
王喜一愣,然后也是满脸高兴的神色,要跪倒地上;允熥马上上前搀住,道:“你前刚挨了二十鞭子(见4章),现在身上还有伤,跪下做什么。”
王喜挣了两下,挣不动,毕竟允熥从练习骑射,力气比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王喜大,他只能就这样道:“恭喜殿下!”
其它的新出来的太监可没有人阻止,他们纷纷跪下道:“恭喜殿下!”
允熥仍然是笑着让他们起来。这时,王进靠近允熥,悄悄地道:“殿下,这大喜之事应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有利于殿下啊。”
允熥反应过来,马上道:“本月,所有东暖阁的太监,都赏赐一个月的月例;王进,你再从我的月例中拿出一些,从今日起到二十九日,所有文华殿的太监,只要来咱们东暖阁,一律让人家抓一把钱(铜板)作为赏赐。”
允熥本来是没有钱来赏赐手下人的,因为按照老朱定的规矩,未大婚的、或者未分府的皇子皇孙没有月例;但是因为允炆和允熥出来做事了,老朱按照郡王的标准给他们二人了月例,所以允熥此时才有钱赏赐他人。
所有在场的太监又都跪下来齐声道:“谢殿下赏赐。”这次的声音听着比刚才更加真诚了一点儿。
允熥听着下人们的话,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宫里太监们的赏赐早些晚些倒没什么,但是外面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如此大意。
王进和王喜招呼其它太监起来,又叫一人去文华殿膳房让御厨弄吃的加一餐;这么晚了估计只有几个值班的人了,王进特意叮嘱不要打扰已经休息的御厨,让值夜班的人炒大锅菜(一定要带肉),再熥一些米饭就行。“嘱咐御厨一定要快些。”王进道。
这时跪下的太监大多已经起来了,王步道:“九月的晚上殿外已经凉了,殿下还是进去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允熥看向周围的太监,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忙走进殿内;在殿外的太监们明显松了口气,跟进去。
进到殿里,在殿内有职司的、刚才不能出去的太监也纷纷向允熥祝贺,允熥也一一回应着。允熥就这样回到卧房,换了身儿衣服,又出来与‘民’同乐。
没过一会儿,膳堂的御厨带着打杂的帮工亲自送饭菜来东暖阁了。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御厨以非常狗腿的态度把饭菜送进专用的膳堂,又亲热的与负责接洽的王喜攀谈,等到允熥过来了,更是跪倒在地连声“恭喜”。允熥知道他是特意拖时间好能见着自己,不过也能理解人家拍马屁的心思,加上今高兴,也就不计较了。他从身上拿出五吊钱,扔给御厨;王进早端着盛着铜钱的托盘出去了。
御厨接了赏钱更高兴了,又连连叩头;琢嚰着自己再待着就讨人嫌了,道了谢就出去了。
允熥忙命开饭,除了必要的留守职司的,全部叫过来;有职司的也每个人都留了饭。
允熥还与民同乐,一起用膳;御厨还送来了一瓶酒,除了王进,每人都抿了一口酒。就这样欢庆了一个时辰,才散了。
第51章 宫廷内外的阴谋——时间紧迫啊
时间回到二十三日下午。Ww W COM
在京城城南功坊的一栋并不华丽的宅子的东南方,有一个院子,在这个院子的会客厅里,有一男一女呈东西向相对而坐;男子居东、女子居西,那坐着的女子后面还有站立着一名女子。而除此三人之外,整个会客厅里再无其他任何人。
如果有不相干的人走进这个会客厅看到这个场景,肯定会感到非常诧异。因为他们俩既不像父女或母子,更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妹,但是同样不像主仆。
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更是会感到云里雾里。只听那个身着锦袍的年青男子道:“这些夷人竟然要价如此之高,要不就斥责他们一番,不买他们的了。”
坐在西,身着一身平民服饰的女子回道:“现在娘娘知道的毒药,如砒霜等,今已为人所熟知,陛下在宫中防范的很严,极难送进宫里。我出来前,娘娘还特意派人叮嘱我,一定要拿到这伙儿夷人的毒药。我看不如这样,二爷这里先准备着,马上派人往宫里送信儿,让娘娘最后做决定,但是咱们做事的,还是万事都预备一下的好。二爷您呢?”
那个被称之为二爷的男子恨恨地道:“那好吧,就先这样了。那帮夷人的毒药要是没有效果,看我以后不整死他们。”
西的女子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听到这里,各位读者老爷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子就是吕妃的兄弟,其实他是吕妃的弟弟,叫做吕毅的;那女子就是上午在shandng面馆的京城口音的女子。
只听吕毅又道:“谭尚功,查清楚这伙儿夷人来自yunnan车里宣慰使司哪个部落了吗?”
谭尚功道:“还没有。这些yunnan来的夷人杂居在理番院里,我们的人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谁都是来自哪儿的。并且他们虽自称是来自车里宣慰使司的,但也未必就真的是来自车里宣慰使司,极难查证。”
吕毅道:“一定要加紧查证,我一定要知道是谁敢讹咱们。”
谭尚功劝道:“当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办妥娘娘交办的事情,调查他们来自哪里还是放一放吧,等娘娘的谋划达成,再查证别的也不迟。”
吕毅也知道姐姐的谋划最重要,闻言也不吱声,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是以我吕府的名义往宫里传信儿吧,方便一点。”老朱比较重视亲情,对于宫里嫔妃的家人往宫里传信儿是允许的。
谭尚功颔,想着暂时没什么可的了,站起来道:“既然送信儿也是二爷来办,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到二爷收到娘娘的回信儿再派人到我们落脚的地方告知,我们好办下一步的事儿。”
吕毅一改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露出色眯眯的神情,道:“谭尚功不如今就在我们吕府休息,我得到姐姐的回信儿了也好告知尚功。”
谭尚功神色不变,恭谨有礼的回道:“还是不了,我那里还有许多事得提前预备一下,并且我已经和手底下人了今回去,总不好食言吧。”
吕毅因为她毕竟是宫里的人,不好强行让她干着干那的,所以也只能恭送她出门。
二女从吕府的后门出来,披上外袍并遮住脸,在后门门房处等着的两个劲装大汉迎上来护送她们回去。
在吕府内一直侍立在谭尚功身后的女子愤愤道:“就他那个样儿,还想染指谭姐姐,真是不知道高地厚了,也不找张镜子照照自己,以为是娘娘的弟弟就得人人顺应了。”
话的女子并不是上午一起去shandng面馆的苏州口音的女子,而是原来吕妃宫中一名女官的妹妹,姓陈,名晨;那名女官病死后,因为生前颇得吕妃重用,吕妃也在她死后对其家人多有照顾,也是想着以后宫外有什么事情多一个可靠的帮手;而谭尚功与其也颇为相得,也时常帮衬,所以与陈晨关系也好。
谭尚功对于陈晨的话没有接,但是心下也是赞同的,她也瞧不上吕毅,并且她可是吕妃身边得用的人,吕妃也不会轻易把她许人的,特别是许给自己这个没什么本事,只是做事还算心的弟弟。不过她用眼神示意陈晨。
陈晨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孟浪了,这里毕竟是吕府外边儿,保不齐会有吕府的人听到,也住口不言,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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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晚卯时初刻(下午5点半),吕妃此时正在宫中处理宫人。最近允熥行情大涨,而允炆估计得申请破产保护了,所以最近文渊阁人心浮动,颇有不少人要迫不及待地投向允熥。吕妃对于杂使的宫女、太监倒不在意,但是怕知道一点儿最近自己行为的宫女、太监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向允熥或者陛下告,那就不妙了。
所以吕妃对于工作期间开差的、窃窃私语的、总是找借口出文渊阁的人大力惩处,仅今一就打了二十多个人的板子,以吓唬众人。
当然用人需得恩威并施,吕妃也赏赐了十多个在这些忠于职守的人。她正打算再出言勉励她们几句,就见自己亲信的司侍走进来,行礼道:“娘娘,老大人家来人了。”边着,边隐晦地打着手势。
老大人就是指吕妃的父亲,老大人家当然是指吕妃的娘家,娘家来人吕妃倒不稀奇,但是看到亲信王司侍的手势她心中一怔,因为这个手势代表的是即重要又紧急的事情。
吕妃不敢怠慢,草草地夸赞了一下这些人,又命令打板子的声音不能停,就出了大厅来到卧房。
卧房里一名妇人正在这里等着,见到吕妃进来忙跪下行礼。吕妃见是见过的人,也不废话,坐到床边,道:“不要多礼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紧急?”
那妇人起身,左右看了看,王司侍忙会意的退出去。等到王司侍出去了,那妇人道:“回禀娘娘,二爷让我来告诉您,那伙儿夷人同意那事儿了,但是要价非常高,要一百两黄金。”
吕妃打断道:“我知道谭尚功的为人,如果仅仅是多要黄金她肯定不会再通知我。快,那些夷人还要什么?”
妇人惶恐地道:“是,要铁、铜、盐等东西,量还不,还要求运到yunnan,并且必须等货都齐了往yunnan起运后才交出毒药。谭尚功和二爷不敢自专,赶忙派我来请示娘娘。”
吕妃站起来踱步。既然了量大,那肯定过了陛下允许往yunnan的总量。如果仅仅是采购这些东西,事情虽麻烦,但还办得到;可是还得运往yunnan,从京城到yunnan一路上哨卡林立,就是走海路到钦廉地区,还要过guangi,那里可找不到人配合。
吕妃有些打退堂鼓了,再仔细找找,未必没有其它合适的方法废掉允熥,这运送这些东西到yunnan风险太大了;但是错过了这个村,真能找到这个店?万一以后都找不到其它办法怎么办?
吕妃在屋内反复思量,还是下不定决心,一直到又听到王司侍的声音:“娘娘,有急事禀报。”
吕妃抬头看向刻漏,已经卯时三刻(下午6点半)了,忙道:“进来。”等到王司侍进来了,问道:“是允炆找我?”她以为是允炆找她。
王司侍跪下道:“娘娘,不是殿下找你,是刚从谨身殿传来的消息,今,今……”
吕妃不耐烦的道:“你别吞吞吐吐的,快,到底是什么事!”
王司侍一口气接道:“是陛下已经决定,在本月的二十九日正式册封允熥为皇太孙,已经着礼部去办了。”
吕妃一下子抓起王司侍的衣服领子,表情扭曲地大声嚷道:“怎么可能!这才剩下几,陛下怎么可能这么着急!”
王司侍丝毫不敢挣扎,只是道:“今从谨身殿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奴婢也反复盘问了数遍,才敢来报知娘娘。”
吕妃慢慢地松开抓着王司侍衣服的手,面部表情狰狞地变幻了一会儿,道:“你出去吧。”
王司侍赶忙连滚再爬的出去了。
等到她出去了,吕妃马上转过头来,对吕家来的妇人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吕毅,也通知谭尚功,完全接受夷人的条件,马上开始筹备货物,一定要在二十六日前拿到毒药并送进宫来,听清楚了吗!”
那妇人躬身答道:“是,娘娘。”
“那你还不赶紧去!”吕妃道。
那妇人忙出门去了。
吕妃又独自站在卧房内呆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才出去。
第52章 ……阴谋——搏
接下来二十四日,允熥将在二十九日被册封为皇太孙的消息传遍了宫廷内外,大多数人不管是宫里的宫女或太监、还是宫外的大臣,在遇到允熥的时候都更加恭敬了,有的人还提前用上了对太子的礼仪,毕竟现在朱元璋已经明示了要立允熥为皇太孙,也不算逾礼。 WwWCOM
而以刘三吾、鲍徇、吴沉为代表的当朝大儒则上书请为皇太孙馆选博学之人充詹事院,想通过接下来几年的对允熥的教导改变他的想法使其有利于儒家;各部门的四品到七品的官员也摩拳擦掌,到处串联,希望能在詹事院获得一席之地,反正陛下允许兼职嘛。
武将们也跃跃欲试地想进詹事院,这时的詹事院还不像后来的詹事府那样基本由翰林院出身的文官把持,詹事、左右少詹事、左右喻德、左右庶子等职位都是一文一武的配置,什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太子少师、少傅、少保这六个官职肯定是公侯伯爵兼任,其他武将捞不着;但是下边的詹事等官位还是得争一争的。
允熥是按时到兵部签到上班;东暖阁内则多有松懈,允熥顾及不到,王进也不好深管。
就这样,二十四日过去了,二十五日白过去了,时间如白驹过隙,到了二十五日伴晚。
二十五日伴晚,城南的时雍坊一栋两进的院子,外边儿的这进院子内,一个身穿平民衣服,但聘婷秀雅,浑不似普通百姓的女子正在送另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出门,一边走着还一边嘱咐道:“一定要心保管好包里的东西。”
被嘱咐的女子也是一脸的紧张,不停的点头,道:“是,是,我一定会注意的。”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听还是给嘱咐他的那个女子听。
这个正在嘱咐人的女子就是谭尚功,被嘱咐的女子就是前文中苏州口音的女子。今下午她们终于从yunnan的人手中获得了想要的东西,于是赶忙要送进宫里。而谭尚功本人是被逐出皇宫的,不能再进去;吕家的人谭尚功害怕不靠谱;于是最后决定由这个以探亲为名义出宫的女官来送进宫中。
但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一旦被现很有可能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所以这个负责来把东西送进宫的人非常的紧张;其实谭尚功本人也非常的紧张,但是她知道不能再给她施加压力了,所以一直在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她。
但是安慰的效果不是很好,后面的陈晨旁观者清,看出情况是越安慰越紧张,就出声道:“谭姐姐,时间不早了,宫门马上要落锁了,还是让胡姐姐快走吧。”
谭尚功听了陈晨的话,觉得有道理,忙住口不言。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安慰起到了反作用,于是改变策略,拿出上位女官的口气道:“你马上出,不要让娘娘等急了。”
她这一拿出气势,反而那个胡女官紧张的情绪缓解些了,行了一礼在旁人的护送下出了院门向皇宫坐车而去。
谭尚功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内,对陈晨道:“幸亏你提醒,不然就要误事儿了。”
陈晨道:“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又道:“那伙儿夷人可真仔细,采买的物品一样一样的查看了两遍才把东西交给我们,不然的话今上午就该拿到东西了。”
谭尚功坐在椅子上回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今回来的时候,没有现有人跟踪咱们吧。”
陈晨疑惑地问道:“姐姐是怀疑那伙儿夷人跟踪咱们?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跟踪咱们?”
谭尚功道:“可能是夷人,也可能是其他人;现在局势如此,谁盯着谁都不意外。”
陈晨想了想,道:“没有,今咱们很心的,我也问了走在最后的几个人,都没有人跟梢。”
谭尚功还是不放心,又把所有今上午跟着去见夷人的人都叫来,所有人都没有现到人跟梢,谭尚功这才稍微放下些担心,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然后自己瘫倒在椅子上。
陈晨上前揉捏她的肩膀帮她解乏,同时低声道:“谭姐姐,虽然顺利的拿到了东西,但是事情成与不成仍然要看意,如果不成,那咱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啊!谭姐姐就愿意给吕妃娘娘陪葬?”
谭尚功神色不变的道:“你的我岂能不知?我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怕你漏了嘴,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准备,虽不敢是万全之策,但是多半可以保你一家平安。”
陈晨露出笑容,不过马上又掩去,低声道:“我就知道姐姐是算无遗策,是女中诸葛,借东风也预留退路的。”但是,她忽略了谭尚功话语中是‘保你一家平安’。
谭尚功此时心中在想着:‘陈晨,我的好妹妹,当年你姐姐救过我,我一定会这次保你周全的;至于我自己,如果我跑了,我的叔叔伯伯一家性命必不可保,若是我不走,陛下反而可能不害我亲族性命,就是流放,也有希望。虽然我从父母双亡,但是叔叔待我如亲女,我怎能独自逃生。’
而陈晨则是在想如果失败逃命要带着的东西。二人静静地在屋子里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除了捏肩膀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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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刻,文华殿文渊阁。
吕妃坐在罗汉床上,指着桌子上的包袱,对面前的女子道:“胡司仪,东西就在这里面?”
姓胡的女子仍然没有从经过宫门的紧张情绪中回复过来,不过仍然心翼翼的从包袱中拿出两个瓷瓶,一大一,大的有二寸来高,的不到一寸。
她指着大的瓷瓶道:“娘娘,这里面装的就是毒药,共有五剂;”又指着瓷瓶道:“这里面装的是解药,只有两粒。”
吕妃想伸手接过来看一看,不过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她道:“辛苦你了,此事若成了,本宫必少不了你的好处。”着,把一个金手镯摘下来递给她。并道:“现在手边只有这个,等到废掉了允熥,还有赏赐。”
胡司仪此时是在担心出问题被现的事情,可没在想好处的事情。要不是他们都被吕妃捏在手里,怎么会愿意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仍然在脸上堆上笑容,躬身谢道:“谢娘娘赏赐。”
吕妃点点头,道:“那你先下去吧;把王司侍叫进来。”胡司仪行礼退下。
没过多长时间,王司侍走进来,躬身探寻道:“娘娘这是叫我来……”
吕妃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瓷瓶道:“大的是毒药,的是解药,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行动吧。”
王司侍眼皮一跳,这是要正式开始了啊!走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了。她偷偷抬起头扫了一眼吕妃的表情:十分平静。于是知道她已下定决心,遂道:“是,娘娘。”拿起两个瓷瓶,退出屋子。
吕妃呆坐一会儿,站起来,面对着供奉的弥勒佛低头颂起了佛经。
第53章 面馆以及徐家初出场
二十五日深夜,城北的shandng面馆的老板唐伯鹤和他妻子莫氏还没有睡着。 Ww W COM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把有人要谋害他的消息告知三殿下允熥。这几他们都吃不好、睡不好的,今晚上也一样,他们亥时初刻(晚上9点半)收拾完了店里,就马上上床睡觉,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子时二刻(晚上1点)还没有睡着。
夫妻俩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就是睡不着,按照这几的经验,得折腾到丑时(凌晨1点到点)才能睡着,幸亏他们的店里不卖早点,要不然就不用睡了。
唐伯鹤为了分散注意力,同妻子道:“今上午不是内长兄来咱们店里岳母又生病了吗?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莫氏正烦躁,没好气的道:“那个恶妇在我未出嫁的时候,不断地折磨我,并且连我的嫁妆都要扣下,要不是我爹好面子,估计我就只能穿着嫁衣独自来咱们家了。她又不是我亲妈,对我又不好,四邻八街的谁不知道!我干嘛要上赶着去孝敬她!”
唐伯鹤又道:“她到底是你的嫡母,她能不慈,但是你不能不孝顺啊!并且这次内长兄来岳母生病的事情,不少人都听见了,你要不回去看看,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莫氏道:“我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是故意那么大声的话,以此来逼我。”顿了顿,恢复一下情绪,又道:“哎!你的不错,大明以孝治下,很重视孝道,明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哼!才不给他们带什么东西,除了给爹爹的东西,还有一些药材,什么也不带!要是吵起来,他们的名声也不好听,好像就争姑奶奶送的这点儿东西似的。”
唐伯鹤也不待见内长兄一家,闻言也不再劝。当夫妻俩再次快要相对无言的时候,莫氏突然道:“对了,我有主意了!”声音不,惊得家里养的狗“嗷嗷”直叫。
唐伯鹤忙对她:“你点声。”又道:“到底有了什么主意了?”他还以为是回娘家这件事。
莫氏兴奋的道:“是关于如何告诉三殿下的事情。”
闻言,老唐也激动了,问道:“到底有了什么主意了?快。”
莫氏笑道:“这不刚才你提到我娘家的事情了吗?我想到,咱们可以去告知先太子妃的娘家开国公府啊。”
老唐一听,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靠谱!因为允熥的母亲已经去世快十年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吕妃是懿文太子妃,尤其是老百姓,谁记着一个死去这么久的人呢。所以老唐和莫氏一直没想着这方面,直到今。
而常家的利益基本上是和允熥一致的,允熥继位一定对他们有好处,不会被收买,所以告知他们是万无一失。
夫妻二人都兴奋不已,一个困扰了三的忧关性命的大事就这样找到了解决办法,是人都得高兴。
等兴奋完了,老唐却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担心的道:“开国公的府邸那么高,恐怕不会见咱们吧;如果告诉其他人再转告,也不妥当啊。”
莫氏道:“你忘了,陈兴有一次来咱们这里吃饭,道开国公长子上个月补进了金吾左卫历练千户,为了出入军营方便在这边儿买了宅子。陈兴还抱怨他练兵太严苛呢。咱们就去常家在这边的宅子,不至于这边儿的府邸还那么高吧。”
老唐觉得妻子的不错,于是放下心来,决定明夫妻俩那也先不去,先把这事情办妥了再。这问题一有办法,就好像搬开了胸口压着的大石头,再加上又困,不一会儿,夫妻俩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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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六日,早朝。
明代早朝举行的时间很早,辰时(上午7点)就开始,皇宫又大,即使只是前朝也极为广阔,想象一下仿照南京故宫建的beijing故宫**广场的长度前加上到金銮殿的距离有多远就知道了。
就在内五龙桥附近,有一名身着陛下赐予的蟒袍的中年男子在踱着步子,他那皱着眉头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为什么事情而愁。
此人是现魏国公徐hui祖。他虽然在等待着上朝,但是现在心思却完全不在上朝上,因为他对于昨晚上得到的一个事关重大的消息要怎么处理还举棋不定。
而他得到消息的事情也与允熥有关。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昨晚上。京城长安街上的一栋雄伟壮阔的府邸,从其大门之阔就可见其主人的地位之高。其中一个院儿的侧厅,三人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跪在地上那人道:“回三位公子的话,今日伴晚,几日前出宫的司仪胡氏回宫,且在回宫之后先太子次妃吕氏旋即召见她;并且今上午,碰巧有我们的人看到前几日被贬出宫的谭尚功和胡司仪一起出现在下关码头,竟然还有一伙儿夷人与他们同行。”
坐在第三位的那名锦衣华服,长相凶悍的男子问道:“看清楚他们干什么了吗?”
跪在地上的人回道:“回四公子的话,为了不被他们现,我的人没敢靠近,所以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好像是在做什么交易。”
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位的男子开口道:“那范奇你的意思是,先太子次妃行为可疑似乎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懿文太子的三殿下?毕竟yunnan夷人以奇诡的事情多而闻名。”
被称为范奇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被称为四爷的人侧过头对坐在第一位的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的道:“大哥,看来是确实是吕妃要动手了,哈哈哈。”
被称之为大哥的男子侧过头对他道:“增寿,二殿下与三殿下互相对抗,怎么着损伤的都是大明,有什么可高兴的。再了,就是二殿下与三殿下同归于尽,也轮不到燕王殿下来继承皇位。”
好吧,这个‘大哥’就是现魏国公徐hui祖,‘四公子’就是徐达的四子徐增寿。坐在第二位的是徐达的三子徐膺绪,徐达二子早卒,是以现场只有三人。
徐增寿听了大哥的话,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又不敢和大哥顶嘴,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第54章 前半段徐家
“增寿”,徐膺绪见他生闷气,道:“听大哥的话,没错的。 WwWCOM”
但是徐增寿仍然一言不。
徐hui祖也感到头痛,对范奇道:“你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吗?”
范奇怎能不明白徐hui祖的意思,道:“回大爷的话,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徐hui祖当然马上道:“那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了再叫你。”范奇答了一声“是”,起身退下。
等到范奇完全消失在这个侧厅,徐hui祖站起来,走到徐增寿的面前,道:“还学会闹脾气了啊!”徐增寿仍然不理他。
徐hui祖加重语气,继续道:“怎么,你觉得我刚才的话错了吗?”
徐增寿抬起头道:“大哥,燕王英武绝伦,谋略之深极类陛下,是当今成年的诸殿下中最适合(为储君)的,咱们是不是有影响陛下挑选储君的能力另,但是从道理上讲,咱们最应该支持的殿下就是燕王。”
徐hui祖道:“你完了?那我要了,你以为你的这些陛下就看不到?陛下就对于燕王的表现视而不见?陛下是要建立一个众人皆能接受并合理的规矩;现在大明河清海晏,这个规矩,比下一任的圣上是不是英明神武更为重要。”
“武王定家国下之制,遂有周代八百年之国运;而唐太宗虽神武聪慧,把国家也治理的下大治,但得位不正,挑选继任者又坏了规矩,致使李唐几乎三世而亡,最后虽未亡,但皇族多被屠戮,十不存一。而现在陛下定制嫡长继承法,正是如武王一般;如果此时坏了规矩,那大明以后虽然未必一定无长久的国运,但是朝堂之上必定是群魔乱舞,礼崩乐坏。三殿下,懿文太子嫡次子,在嫡长子雄英死后就是当然的继承人。而我徐家受陛下大恩,三代受封王之赏,诸臣之中,无有过者,陛下所选之人就是以后我们忠于的人。“
徐hui祖的话其实也就是作者的意思,好的制度比一个看起来英明的领导人要靠谱得多。
徐增寿听了大哥的话,虽然仍然认为燕王朱棣比允炆或者允熥更合适的储君,但是也明白大哥也有他的道理,所以虽然他仍然沉默不语,但是屋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了。
“啪、啪、啪”,三声鸣鞭的声音响起,把正沉浸在对昨晚的事情的回想中的徐hui祖惊醒。徐hui祖随着并不汹涌的人流走进殿内,强打起精神来上朝,以应付朱元璋对于站在前排的官员的目光扫视。
不过今的早朝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关注的事情,所以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绪却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因为他还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提醒允熥或者朱元璋有关吕妃的不寻常的动静。先,提醒朱元璋的选项被否决了,他徐hui祖虽然忠于大明,但是并不是愚忠之人,还是知道要保留有用之身才能更好地为大明效力。
但是要不要提醒允熥他还是犹豫不决。徐hui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允炆和允熥,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在他看来,允炆有些书呆子气,而允熥则明白的多,从他日常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允熥是很明白大多数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读书人都想要什么的,虽然这一点他觉得很奇怪,但并不妨碍徐hui祖支持允熥。所以他现在就纠结,要不要提醒一下允熥。提醒允熥完全可以通过在路上扔纸条的方式来干,不容易暴露。
但是徐hui祖经过一个早朝时间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不搀和这件事情了。‘还是置身事外吧。’下朝的时候徐hui祖在心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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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在早上卯时(上午5点至7点)起床,卯时三刻多就出了宫再奔户部而去。路上的过程我就不重复了,不过因为王步没来,所以一行人在辰时二刻(上午8点)就到了武德卫。这次楚质是完全不敢再出幺蛾子了,老老实实的在卯时刚到就来到了武德卫的军营,然后等着允熥。
允熥来了,楚质把他恭恭敬敬的迎进军营,又寒暄了一阵。等到该干正事的时候了,楚质为了表现自己对于事情的重视,亲自带着他们来查看场地。
这时半个校场已经没有任何物品了,楚质还让人用木头临时磊了围墙,把剩下的半个校场和清理出来的地方隔开。
这个设计允熥认为很好。户部并不是以后就长期占用这块地方不还了,只是临时用一下,北门仓那边正在修建一个一些的场地,以供以后长期少量的兑换所用。当然,其实老朱一开始是不同意现在就修这么个场地的,因为万一允熥的策略失败了,不就白修了吗。但是老朱后来因为允熥一力坚持还是同意了。
不过其实允熥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只是现在不干,以后成功的几率更,所以一定要干。
楚质又领着允熥和户部的官员走到了上次过的仓库看。武德卫这个用来放军械的仓库肯定是不适合用来放粮食的,不过又不是粮食长期在这里存放着,楚质找人来改了改,能临时存放就好。
同样的有他们原来办公用的公房的一层,也被改建了一番,用来临时存放粮食。二楼则保留了原来的办公房的样子,今上午在允熥他们来之前楚质和指挥同知就是在这里等着的,要不然现在外头多冷啊,都零下几度了,人还不得冻成冰坨子,那都可以直接刨冰做冰激凌吃了。
并且这个二层的公房保留也是有用的,sine司的官员可以在这里随时监控情况嘛。
sine司的郎中李仁就对于这里的情况很满意。他站在二层原来指挥使公房的窗户前,指着外边圈出来的地方对允熥道:“殿下,这里在摆放几张桌子,空出粮袋摆放的地方,到时找应府的衙役来维持一下就行了。”又指着外墙的一侧道:“那里有一个门,需要把它扩宽些,扩到七丈左右(明代一丈是现在米)。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临时的仓库存放粮食几没有问题,明让北门仓的大使、副使向这里运粮食即可。”
允熥见他满意,转过头来对楚质道:“楚将军,这里的设施弄得不错,辛苦了。”允熥其实是认为这根本就不是军队该干的事,但是楚质还干的这么好,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的,但是还是觉得夸赞一下最好。
楚质听到允熥的夸赞,因为他不知道允熥内心的想法。所以当然是高兴啊,躬身回道:“不当殿下的夸赞,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允熥强忍着吐槽‘你的分内之事就是指挥普通步兵干工程兵的活儿吗’的想法,点头微笑,直到确定自己不会脱口而出吐槽的话,才接道:“那让你找来的人把那边的门扩一下,扩到七丈左右,然后从明开始这里就暂时交给户部来管了,你们武德卫的指挥及兵丁等就不要到这边来了。”
楚质躬身答:“是,我马上嘱咐他们”。
允熥觉得又没有他什么事儿了,问了一下李仁还有没有需要的。听李仁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以后,就带着户部sine司的官员在武德卫指挥使楚质及其以下各级领导干部的欢送下,告别武德卫。
允熥离开武德卫的时候,时间还早,不过他快马加鞭的赶回兵部,开始干活。
允熥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兵部干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二十八日和二十九日肯定没有时间,又因为十月初一开始就要主持宝钞兑换粮食的事情了,估计也没时间。而等到这个事情又结束了,他已经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孙,估计老朱该把他带到身边来教导他了,毕竟老朱可不知道自己还有六年好活,所以肯定要抓紧对他进行帝王教育。
所以允熥要把自己现在接过来的活儿都处理完,好能够在明交接给新来的郎中时井井有条。毕竟,即使是跳槽以前也要把自己的工作整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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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再一次来到shandng面馆。这一一大早,唐伯鹤就想趁着早上有空就到常继祖的府上去告诉他关于允熥的事情。不出预料的,他马上招来妻子莫氏的白眼:“你傻啦,现在可不是前元,除了几个节日,大明的官儿是没有休沐日的,你现在去人家的府邸找谁?常大人现在肯定在金吾左卫驻地。要去找常大人也得伴晚时分才行。”
唐伯鹤反应过来,只能打消想法,心不在焉的开始干活,等着伴晚时分的到来。
莫氏其实也是心里着急,但是她把心情掩饰的很好,还出门回了趟儿娘家,和分家后的二哥家。然后在娘家招来了大嫂和大哥的白眼,不过莫氏看着他们想火又只能指桑骂槐的话感觉很爽,根本不接话,只当听不懂,等到看到大嫂子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心情大爽的辞行回家。
在家里吃完了午饭,莫氏也开始数着时间,等到申时三刻(下午4点半),觉得再走到那去就差不多到时间了,她戴上帽子,和唐伯鹤一起出前往常继祖的府邸。
第55章 ……阴谋——误事
过了一会儿,他们夫妻走到了常继祖所在的那条街。 Ww W COM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不少武将骑马或者步行回家,有认识老唐的还笑着打着招呼。唐伯鹤一边回应,一边找人打听常继祖府邸的位置。府邸的位置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他们走到大门口,觉得常继祖应该回来了,就上前‘当当当’的扣门。
唐伯鹤才扣了三下门,中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但是也只是开了一个缝儿,一个人影在夕阳照射到大门上产生的阴影中闪现。那门子可能是看到,门外只有状似一对夫妻的一男一女,又不是熟人,所以中门只是半开,未曾全开。那门子出口道:“这里是开国公家的府邸,不知你们找谁?”
虽然这个下人的话声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或者不耐的语气,神色同样还算和蔼,但是唐伯鹤和莫氏仍然品味出他的画外音:这里的门第是很高的,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一般人不要随便来打扰。
莫氏看了看对面下人身上的棉布衣服,又看了看自己夫妻俩身上麻布衣服,顿时对于‘宰相家门七品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但是碰巧他们就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莫氏示意老唐,老唐走上前来,在这个门房强气场的压力下不自然的道:“这位哥,我们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常大公子,还请您通报一下。”
这个门房虽然年轻,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缺,要不然肯定不可能被派来当门房。他看出来唐伯鹤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并且像是和常家有关的事情。如果是平常他肯定进去通报了,但是今……
他道:“不巧,我家主人今不在,在军营里值夜,并且今后几直到下月初一都不会回到这里住。二位要是有事的话,不如下月初二再来?”
唐伯鹤一惊,在出来之前没有预料有这种情况啊!他回过头看向妻子莫氏。莫氏走上前,对着这个门子福了一礼,道:“这位哥,我们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贵府主人,还请您一定通报。”
门子为难的道:“这位大姐,我家主人确实不在,我没法儿给你通报啊。要不你们留一下姓名,一下有什么事儿,待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去拜访你们?”
唐伯鹤觉得自己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冷笑话:一个国公府家的府邸的门子对自己,国公长子以后会去拜访他们。如果不是老唐夫妻觉得门子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定认为是在耍他们。
但是不管常继祖是不是确实不在,既然门子这么了,那他们只能这样相信了。莫氏止住唐伯鹤试图‘哥您能去军营给通报一下吗、我们的事情非常紧急,并且人命关’这样的话,告辞离开。
从常家‘府’回来的路上,已经黑了,路上都是急匆匆的行人。
唐伯鹤边走,边对莫氏道:“你怎么不让我把话完?”
莫氏没好气地道:“你要什么,我能不知道?人家都那样了,怎么可能去军营里找常大公子?你再出来又有什么用?”
唐伯鹤丧气的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莫氏也是一筹莫展:“先回去再吧。”
二人回到了店里,这时正是饭馆一之中正是热闹的时候,一楼大厅都挤满了人,二楼的包房也都有各有客人,唐伯鹤和妻子莫氏先放下心事,赶忙上前招待客人。
等到快宵禁了人差不多就都走光了,唐伯鹤把剩下的收尾的活儿交给伙计,拉着莫氏到僻静的地方,愁眉苦脸的道:“现在咱们还能怎么办?难道只剩下祈求佛祖保佑三殿下了?”
莫氏也想了不少时间了,这时道:“只能明上午去洪武街上的常府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了。就算被拒了,也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如果真的被接见了,就终于把消息送出去了,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唐伯鹤想了想,没想出其它靠谱的办法,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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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伯鹤他们夫妻走了以后,城北常家‘府’的年轻看门人赵兴还在嘀咕着,回到了门房也一样,因为他觉得唐伯鹤夫妻俩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心下颇为不安,一直在思量。
正在这时,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看门人悠悠的睡醒了。这个上班时间睡觉的看门人叫常安,是常家的世仆,他父亲当年跟着常遇春打仗也颇有立功,本来是封了一个世袭千户的;但是后来犯了错误几乎要被处死,还是常茂保下他的一条命。但是世职肯定是没了,又身无长计,常茂于是收留了他们一家。
因为父亲的功勋,常安虽是仆人,但是日子过得比一般乡下地主还好些,平常常家的主子也看在他父亲的份上不怎么指使他干活儿,所以他十分懒惰。这不,他父亲拉下脸找人情让他来城北的府邸给大公子常继祖当门子,好与常继祖打好关系。但是他却趁着主家不在偷着睡觉,一点儿正事不管。
赵兴正心里嘀咕着,见他醒了,对他道:“今有一对夫妇来找大公子,有急事,看样子不像是骗子,你咱们是不是派人去军营里和大公子一声,或者回府邸禀告一下太太。”
常安道:“呵呵,他们留姓名了吗?”见赵兴摇头,不屑的道:“就算是有急事,没准是咱们府不知道哪儿的穷亲戚,家里急需用钱,又打听到大公子宅心仁厚,来打秋风的。理他们这个干什么。要真有要紧事,怎么不去开国公府找老爷或者二太太,大公子现在刚出来历练,能办什么事儿?”
赵兴一听也有道理,此事也就搁在脑袋后头了。
第56章 ……阴谋——重点
把表回拨到今上午,京城,理藩院。Ww W COM
几名一看就像是滇省来的夷人的人走进理藩院的一个大院子里。领头那人走进中间的大屋子,进去一看,已有一男一女在屋子里等侯。
刚走进来的人也不惊讶,这个皮肤黝黑,颇为精壮的领头男子喝了一大口水,就急着道:“父亲,不好了,从咱们手里买走毒药的人和大明的皇家有关,咱们的怕是要惹祸了。”
被他叫做父亲的人同样皮肤黝黑,虽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仍然身体健壮。他就是现在滇省临安府教化三部司(今滇省文山至屏边一代)土司龙者宁,的弟弟龙上登。他听了儿子的话,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恐,但是马上掩饰下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喘口气再好好。”
他儿子名叫龙者黑,坐到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对父亲道:“昨咱们和那伙儿汉人交易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偷偷的在除了领头的那个女人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下了‘识人蛊’,并且在分开之前收回来嘛。今我带着蛊虫在大明京城里根据蛊虫记下的气味寻找他们都在哪里,结果现有一个人的气味在皇宫里。咱们这是牵扯到大明的宫内斗争了。”
龙上登问道:“你确认了吗,不定是那人碰巧今在皇宫附近。”
龙者黑回道:“我绕着皇宫走了一圈,确定蛊虫始终朝着皇宫的方向。要不是我自己是来自滇省的夷人对于皇宫很惊奇,不定皇宫侍卫就把我抓起来了。”
“这伙人隐藏的好深啊。”龙上登道,“我只是以为他们是京城的大户人家,结果却是皇家的人,这回真是不应该跟他们交易的,恐怕祸及整个家族。。”
龙者黑道:“都怪龙那代,觉得这伙儿汉人很有势力,不定能把铁器等东西运进滇省,所以主张同意交易;结果他们的确很有实力,但是太有实力了,怕是要把整个部族折进去。”
龙上登道:“你也别怪龙那代了,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话的女孩子话了:“爹,大哥,咱们只不过是卖了一点儿东西给他们而已,就算被现了,又不是咱们有意要毒害谁的,喝顿酒不就解开了吗?”
龙上登道:“屏儿,你年纪不知道,这汉人的规矩和咱们苗人不一样,不是祭祀祖灵的时候互相杀了人,祭祀完了在一起喝顿酒就完事儿的,如果触动了极其重要的人,汉人是会穷尽全力来报复的。”
这个女孩子就是前面在齐鲁面馆出现过的姑娘,她年纪虽,但是蛊术赋极佳,被部族里的大巫师收为徒弟,这次来京城见世面,也就跟着来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又道:“就算明国来报复,咱们阿雅(他们老家的地名)地势复杂,汉人们不知道地理,能对咱们怎么样?”
龙者黑道:“妹,你以前没出过阿雅,当年大明打进滇省的时候你还没有印象,这次来大明的京城又是走的水路,见识不深:大明的实力千倍、万倍于阿雅,要是大明的皇帝怒要毁灭阿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如果咱们真的能挡的住大明的军队,爷爷当年怎么会臣服于大明?”
龙屏儿毕竟还,听了慌张起来:“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又不可能冲进皇宫把毒药抢回来。”
龙上登道:“咱们一直是车里的人,那伙儿汉人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具体的身份。龙者黑,嘱咐和他们打过照面的人这几就不要出去了;其他咱们的人也尽量少出去,都老实呆着,不要被汉人的花花江山迷了眼;其他的,只能听由命了。”
龙者黑道:“爹,要不要把找到的在宫外的他们的人都……”着,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龙上登虽然是个夷人,但看来也是精通刑侦的,道:“别那样干。做得越多,痕迹越多,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要干。”
又转过头对屏儿道:“你也别出去了,有什么要买的,让仆从去买。”
而这时屏儿却没有听他父亲的话,她想起了那在滇省面馆看到过的朱允熥。‘不会这次要毒害的人就是那个人吧。’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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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月二十七日,允熥今是直接到兵部干活,也不接新的袭职考核了,只弄前几堆剩下来的。中午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又投入到工作中,并且下午拉着即将接手活计的新任武选司郎中一块儿干,还抽空去城北校场考核,终于在黑以前完成了工作。
完成了工作的允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没有给别人留一个烂摊子。
他与兵部诸位官员拜别,往文华殿走去。‘明就要准备册封皇太孙的仪式了,估计一整都不得闲,幸亏现在册封储君还不兴提前三沐浴斋戒,要不然我得憋死。’允熥想着。作为了解过现在册封皇后沐浴斋戒仪式的人,对于现在册封皇太子(皇太孙)不用提前三沐浴斋戒非常高兴。
走到半道上,允熥想起有一份要送到城北校场的文书忘送过去了,忙回到兵部武选司找到文件。想着自己明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了,对今跟在身边的王步道:“你去把这个东西送到城北的校场,然后在买回来一些玩意儿回来。不用着急。”他是想着文英没有出宫的机会,想给文英带一些宫外的东西玩,也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
允熥回到文华殿东暖阁,没等歇多长时间,就有宫里的人过来,告诉他明早上那个时辰,到哪里去参加册封仪式的排练;又有其他人来告诉他其他事情。允熥都没抽出空来吃饭,一直到酉时二刻(晚上8点)才腾出时间来吃饭。
不过这也跟饭菜送来的晚有关。酉时三刻多(晚上7点半多),允熥有了一些时间,他也饿了,就问道:“膳堂把饭菜送来了吗?”
王喜抱怨道:“还没有。今膳堂也真是的,一刻钟之前就派人去膳堂告诉他们做饭了,现在还没有送来,怎么搞的。”
第57章 ……阴谋——一波第一第二折
王喜抱怨道:“还没有。 Ww W COM今膳堂也真是的,一刻钟之前就派人去膳堂告诉他们做饭了,现在还没有送来,怎么搞的。”
王进道:“听文渊阁也要了不少饭菜,似乎今吕妃给文渊阁里的下人安排了一顿好饭。”
王喜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她现在怎么办都没用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二殿下和吕妃手下的宫女、太监,除了最亲近的那几个,其他的都会来投奔咱们的,皇太孙殿下的。”大家也都附和着。
这时,王恭突然道:“这是什么味道啊?”
“什么什么味道?”王进疑惑地问道。
王恭继续道:“我闻到了一种以前在殿下的寝殿里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我以前过的,我的鼻子很灵的。”
王进突然紧张起来,问道:“我怎么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你再闻闻,味道从哪里传进来的?”
王恭赶忙到处嗅着气味,众人都不敢动,待在原地等着,就见王恭从寝殿内找到了寝殿外,又找回寝殿内,又过了一会儿,指着门外头的一个香炉道:“就是这里,那个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王步马上指使太监:“把那个香炉搬出去。”
等到香炉搬出去了,王进马上找到东暖阁内唯一一个对于香料有所了解的太监,让他来分辨香料有没有问题。
那个太监闻了闻,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对允熥道:“皇太孙殿下,真是奇怪,明明早上还是对的香料的。这个香炉里有一种香是东暖阁从没有用过的;从味道、灰烬的样子来看,绝对是与殿下常用的香料犯冲的,是不是对殿下不利、到底有何不利之处还需要御用监的胡公公来看。”
王进道:“你先配上殿下常用的香料,再把香料的灰烬留着,我让,”着,视线转了一圈,对王恭道:“你去御用监叫胡公公来。”王恭允诺。
王进主要是觉得胡公公在宫内也是有品级的大太监,二十四内衙门掌事太监之一,不是一般的内侍,所以让也有了品级的王恭去请,显得尊敬。
懂得香料的刘太监赶忙去重配香料,其他人赶忙出了允熥寝殿,来到另一间屋子,王进道:“为了防止万一,殿下今晚上在这里睡吧,我马上让下边的人把炉子烧起来。”
允熥一向对于这些事情嫌麻烦,都是推给王进他们,道:“你看着安排吧。”
王喜这时见没事了,道:“这该不会就是吕妃的策略吧,要真是这样,那这也太简单了。”
王进道:“哪有你的这么简单。刘公公不是了,早上还是正常的香料的,看来就是殿下回来的这段时间有人在里面放的;殿下不太喜欢香料的味道,都是把香炉放在门口以驱赶不好闻的气味,没想到这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王喜也道:“是啊,殿下回来的这段时间,东暖阁进进出出的,一些杂使的太监也可以在殿里出入,香炉又放在门口,实在是防不胜防。”
王进道:“以后还是把香炉放在寝殿内吧,再在寝殿内装一个门,以隔开香料的味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这时,膳堂把饭菜送来了,膳房负责送饭菜的人一个劲儿的赔不是:“真的是今膳房太忙,文渊阁又是早就好的,实在是不能往后推,……”
王进好言安抚一阵儿,还一人赏了一些钱,让他们走了。
允熥这时已经很饿了,打算马上吃饭。
王进、王喜照例陪他吃饭。吃之前,王喜还又抱怨道:“竟然现在才把饭菜送来。”
王进道:“吃饭吧,香喷喷的大米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正要吃饭,突然他们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我是文华殿膳堂的大厨李崖,有要紧事要禀报殿下,你们快让开。”
允熥他们外面的声音听得十分真切,不由得停住了筷子。毕竟,李崖的声音真的是太大了,他肯定是用尽了力气来喊得。
允熥虽觉得很奇怪,一个厨子和自己有什么话好的?但仍然吩咐屋外的太监让他进来。
正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了急匆匆地脚步声,“哗啦”一声门被拉开了,只见王步走了进来,大声喘着粗气。他看到桌子上的饭菜,马上道:“殿下不要吃,饭菜有毒!”
允熥吓了一跳,把筷子扔到桌子上;王喜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步正喘着粗气,只见李崖大步走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道:“殿下不要吃饭菜!”
允熥让王步先休息一下,对李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饭菜里有毒?你又是谁,是谁的人,为什么来提醒我?”
李崖跪下,低头道:“禀皇太孙殿下,人是当年先太子妃安插到文华殿的,这么些年来,侥幸未被现,在文华殿一直干到今。前些日子,我就觉得文华殿的大厨李志斌不对劲;他是吕妃的人,他一不对劲,我就觉得吕妃要在殿下的膳食上动什么手脚。”
“今先是吕妃不正常的给文渊阁的宫女、太监安排伙食,然后吕妃宫中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她的亲信的人来到膳房,还和李大厨了几句话。但是碰巧我知道那个人是吕妃暗地里的亲信,所以我就格外的注意李志斌的动作。然后我就注意到他从手掌心,偷偷的把一些东西放到了装着食盐的罐子里边儿。那些碎渣般的东西很少,把手往调料那里伸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要不是我盯得他非常仔细,根本就现不了他的动作。”
“然后我就看到他在炒要送到殿下这里的菜的时候,从那个盐罐儿里舀出盐来放到菜里。我就知道他对殿下已经下毒了。”
“我想负责把饭菜送来,好借机提醒殿下,但是膳房也确实是忙,李志斌不许我来送;人又想了别的方法想不惹人注意的来东暖阁,但是都不成功。”
“最后我只能自己内急,才得以出来跑到东暖阁来提醒殿下。”
允熥还没有做出反应,王喜惊道:“原来是这样,吕妃真是阴毒!”
允熥和王进回过身。此时王喜其实是在帮着王步顺气,他也听不清楚这边李崖的话,怎么就惊叫上了?
王进问道:“王喜,你叫什么呢?”
王喜回过头来,道:“王步刚才吕妃大老远的从滇省买来毒药用来害殿下!”
允熥惊奇,王步又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先让李崖起来,然后对王步道:“你是怎么知道吕妃要毒害我的?又是怎么知道她从滇省买来毒药的?”
王步站起来道:“殿下,是这样的,是齐鲁面馆的唐老板提醒我的。”
第58章 ……阴谋——插叙
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 Ww WCOM
唐伯鹤与妻子莫氏本来今上午就想去洪武街的开国公府去作最后一次努力的,但是上午他们的长子突然起烧来,唐伯鹤赶忙去请大夫来看病。就这样乱乱哄哄的一直到中午未时才喝了药睡下,连中午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唐伯鹤夫妻睡了会儿午觉,没过多大会儿就起床收拾了一下,向开国公府走去。从齐鲁面馆到开国公府也是很远的,他们走到开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二刻(下午4点)了。唐伯鹤和莫氏休息一下喘了口气,走到府邸大门右侧的侧门处,“当当当”的敲起门来。声音在空旷的大街上显得极其响亮,惊醒了无数仍然在睡觉的门子。
不过开国公府的门子甲并没有在睡觉。这个门子甲打开侧门,见到在外面敲门的唐伯鹤夫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这里是开国公府,各位有什么事情?”
莫氏走上来,福了一礼,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城北齐鲁面馆的店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开国公夫人禀报。”
门子甲表情平静的道:“不知这位夫人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我家太太?”
莫氏道:“事关重大,只能当面和开国公夫人禀报。”
门子甲又问道:“不知贵家可与我常府是亲眷?”
莫氏回道:“并非是贵府亲眷。”
门子甲都要忍不住了:你一个普通百姓,又不是常府亲眷,有什么大事要告知我家太太,但又不是什么事情,我怎么可能给你通报?要不是从大老爷(指常茂)被贬龙州以后二老爷和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盛气凌人,违者打板子,他早就火了。
但是现在他的语气也变得不是那么客气了,道:“我家太太现在不在府里,你们改日再来吧。”
莫氏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推脱了,但是她还想尽最后的努力:“这位大哥,不知道贵府三老爷可在府?我们拜见三老爷也是一样的。”
门子甲听了她的话,认定是以前跟府里有点儿关系,没准是跟着已故的老太爷打过仗,但是现在落魄了上门来打秋风的,要不然怎么见哪位主家都成?
于是他道:“不巧,今府上的主人都去拜祭先开平王了,并无主家在府。”
这回老唐和莫氏真是没有话了,人家已经了全家都不在了,你还能找谁?唐伯鹤与妻子莫氏明知门子甲在扯淡,也没办法,只能告辞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夫妻俩颇为沮丧,沉闷的走在路上,也不想话。
回到了面馆,夫妻二人无精打采的开始干活。此时已经快要黑了,冬季黑夜长,官员们下班也早一点,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了,需要准备食材等,也很忙乱。
果然不一会儿,下了班的各种中下级军官就蜂拥而至,淹没了不大的面馆。唐伯鹤和妻子莫氏也用忙碌来使自己不去焦虑的想什么。
这时,从大门外走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穿着太监服饰,另外两个穿着皇宫侍卫服饰。
他们三个就是王步和护送他来城北校场的两个侍卫。王步被派来送文书,把文书送到校场后,他就饿了。
要是在宫里,他饿了也就得饿着呆着了,怎么能在殿下吃饭前吃饭呢!但是现在是在宫外,王步就可以随便一点。
他这时想起了上次和允熥一起来吃过的齐鲁面馆。他本身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家在哪里了,但是他大概是西北一代的人,对于面食也喜好吃,觉得既然上次吃的面还不错,那就还去那里吃吧。他就带着两个侍卫来齐鲁面馆吃面了。
他因为赶时间嘛,再加上他也不敢跟允熥比肩,所以就在一楼大厅里边儿找了张桌子,要了碗面,和侍卫一起吃起来。
在一楼大厅内忙忙碌碌地唐伯鹤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吃了一惊。然后他赶忙向后厨走去。
到了后厨,他拉起也正同样正在忙碌的妻子莫氏的手,把她拉倒一楼大厅的柜台前,用手指着正在吃饭的王步道:“你看那个、那个太监是不是上次与、跟随皇太孙殿下一起来咱们这儿吃饭的那个、那个太监。”
莫氏还纳闷他怎么突然拉自己到柜台这里,闻言马上认真地盯着王步看。半晌,欣喜地对老唐道:“是,就是上次跟着皇太孙殿下来咱们这里吃饭的那个人。上次他穿的是侍卫服,所以我一眼认不出来,但确实是那个人无疑。”
唐伯鹤也欣喜地道:“太好了,咱们有办法了。”
那边,正在吃面的王步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抬起头来一看,见是老板夫妻在盯着他看,还不时的些什么。
王步不解,皱起眉头。旁边的侍卫一见他面色不好,站起来对着唐伯鹤道:“唐老板你们盯着我们王公公看什么呢?”他这还没用太严厉口气呢,毕竟他也在这边住,知道齐鲁面馆,所以口气还算缓和。
谁知,唐伯鹤一听到他话,就直奔他们走过来。等到唐伯鹤走到近前,还没等到侍卫一话,唐伯鹤就对王步行了一礼,同时问道:“您可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服侍的王公公?”
王步皱眉,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是有要紧事和自己,于是止住侍卫二要出口的训斥,回道:“我确实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服侍的人。”
唐伯鹤跪下道:“王公公,草民有要事要禀报王公公。事关重大,请公公和我去后院话。”
王步右眼皮一跳!他顿觉不妙。古语云: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是要有灾祸。于是他毫不迟疑,跟随唐伯鹤就来了后院。二侍卫跟上。
到了后院,唐伯鹤把王步带进一间厢房,两个侍卫在房外面等候。
王步问道:“现在此间只有你我,有什么事情,可以了吧。”
唐伯鹤‘噗通’一声跪下,道:“回禀报公公,是有人要对皇太孙殿下不利!”
王步吓了一跳!上前双手按着唐伯鹤的肩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清楚!”
唐伯鹤道:“二十二日,我家店里来了一伙奇异的客人,……,然后我们正无可奈何,就见王公公您来了。”
王步听完他话,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站着。
唐伯鹤急道:“王公公,不定今晚他们就要对殿下下毒,您赶紧回去告知殿下啊!”
王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告知殿下!
他撂下一句“以后殿下不会亏待你的,”就赶紧冲出厢房,带着两个侍卫就往外跑,剩下的面也不吃了,冲出面馆门口上马就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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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我就急忙赶回皇宫来告知殿下了。”
第59章 ……阴谋——两处场景
王进、王喜此时还没有从差点儿被毒死的后怕情绪中缓过来,听完王步的话一时除了惊讶没有其他反应。 Ww W COM不过允熥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这次仍然后怕,毕竟这次真要是死了未必还有穿越或者借尸还魂这种非常幸运的事情生了,不过他还是比王进、王喜要更早的回过神来。
但是他也没有如何应对现在情况的经验,两世加一块都没有。幸好,他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的,虽然不知道那些里的内容靠不靠谱,但是现在还是只能那样做了。
允熥先下令把饭菜撤下去。当然并不是倒掉,而是保存下来。然后马上派人去尚膳监,叫尚膳监的的大太监李公公过来;然后又另派了两名太监去乾清宫告知老朱同志这件事。
不过他考虑到现在毕竟色已经不早了,老朱有已经睡下的可能,并且现在事情已经生了,老朱就算来了,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立马处置吕妃;所以他告诉去乾清宫的太监:如果老朱已经睡下了就不要叫醒他了。两个太监允诺而去。
再然后,他又好言抚慰李崖。这次要不是李崖的提醒,不定他就已经在王步回来以前,吃了几口饭菜了;虽然应该不至于就死了,但是仍然很危险。
正当允熥对李崖着“我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时候,王进和王喜终于缓过神来。王喜道:“这次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殿下就要不测了。”
而王进则关注另一点:“看来之前那个所谓的香炉香料的事情是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的。很可能是吕妃主动暴露,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从而能成功的在饭菜中下毒暗害殿下。”
允熥对于李崖的封赏许愿告一段落,让一名太监带着他下去休息,然后回头道:“她差一点就成功了,不过可惜啊。看来我现在是有老爷保佑的,这次是上让她失败的。”
王进和王喜,还有东暖阁在场的其他太监赶忙附和:“殿下是国之储君,有上庇佑,岂是什么人能暗害的了的。”
这时,尚膳监的李公公来了。他进了东暖阁就步快跑到允熥面前,见到允熥的面后马上下跪,先磕了三个响头,道:“幸老保佑皇太孙殿下无事。奴才对膳房监管不力,请殿下责罚。”御膳房和各处的膳房也归尚膳监管辖,是以李太监有此一。
允熥当然马上道:“李公公赶紧起来吧,这件事不干你事,你不必如此。”同时示意王进上前搀扶。
但是李太监仍然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又连连请罪,允熥又了不少安抚他的话,他才起来。
李太监起来后,马上道:“今日色已黑,恐怕难以现在对饭菜进行检验,容奴才把饭菜带回尚膳监,明一亮就马上开始检验,然后把结果通知陛下,还有殿下。”
允熥对于生物学方面的知识,除了知道一个孟德尔遗传定律,其它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李太监的是不是有道理。不过他觉得证据齐全,且李太监这么高的位置不是吕妃能收买的,所以点点头同意了。
李太监马上指使自己带来的人开始收拾。
这时,派往乾清宫的太监回来了,其中一个道:“殿下,陛下现在已经睡下了;我们已经告诉了李大公公(李进忠)这件事情,李大公公也非常惊讶,本来是要马上叫醒陛下的,但是我们告诉了他殿下的话,他于是明陛下早上醒来后马上告知陛下。”
允熥了声:“知道了。”然后就让二人下去。
这时尚膳监的李公公收拾完了东西,要行礼告辞。允熥点头表示同意,李公公带着人走了。
允熥又这么折腾一通,更饿了。但是他肯定不敢吃膳房的任何东西了,连带着御膳房的东西也不敢吃。
但是最好不要这么饿着呆着,他从来没有过饿肚子的经历。这时,允熥想起曾经从宫外带来的一些糕点好像还有剩余,就想找出来吃了垫垫肚子把今晚对付过去得了。
但是王进的回答打破了他的想法:“殿下,我刚才去放置糕点的地方,现糕点似乎是有被动过的痕迹。安全起见,殿下还是不要吃了。”
“那怎么办?今晚上为了保险,就不能吃东西了?”王喜问道。
王进道:“现在虽然已经黑了,但是太监们只要是有出宫的令牌仍然可以出宫;殿下可以派人去都知监要一块出宫令牌,去宫外买些吃食回来。外五龙桥外因为有各大文武衙门,即使是晚上也会有饭馆开门。”
顿了顿,王进又道:“要不就我去到宫外给殿下买些吃食回来吧。”
允熥道:“那就你去吧,别人我也不放心。”
王进依言带着两个太监出去了。
允熥与其他人此时心情已经基本完全平复下来,能正常思考问题了。允熥眼睛扫到了王步带回来的玩意儿,想起这是给文英带的,遂对王步道:“你把这些玩意儿给大妹妹送去吧,我三前就答应她给她带的,别今收拾起来后,拖到明给忘了。”
王步忙带着东西去了西暖阁。
允熥又想到:‘不会吕妃还有什么手段吧。’于是对王喜道:“你带着人,把东暖阁里里外外都翻检一遍,重点是我的寝宫,我怕吕妃还有后手。”
王喜也担心起来,带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翻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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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文华殿文渊阁,吕妃坐在自己寝殿的床榻上,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着王司侍。王司侍下手坐着胡司仪。
一名太监正在低着头道:“娘娘,不到一炷香之前尚膳监的李公公来了东暖阁,然后刚才出了东暖阁,看着像是回了尚膳监。并且,王进带着两个太监也出了东暖阁,看去的方向,像是去了都知监的地界。”
吕妃对他道:“很好,你继续盯着东暖阁的门口。下去吧。”那太监依言告退。
等他退下去了,吕妃对旁边坐着的王司侍道:“看来你的计策有效果了,马上要成功了。你不愧是本宫的第一智囊。”
第60章……阴谋——行动和解说
王司侍欠了欠身,谦恭地回道:“不当娘娘的称赞。 Ww W COM不过是娘娘宅心仁厚,不忍想这样的策略;不然娘娘的聪慧十倍于我,岂会让我居功;并且胡司仪也有帮我谋划,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劳。”胡司仪听到她的最后一句,面现高兴之色。
吕妃笑起来,道:“不管怎么,你这套‘连环计’设计的真是巧妙。”
王司侍也面有得色:“这次我这计策,先抛出香炉香灰这个易被现的东西,让他们先紧张起来,可是‘打草惊蛇’。即使东暖阁三殿下的亲近太监没有现香炉香灰的问题,娘娘在东暖阁收买的杂使太监,本来就是放置特殊香料的人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指出来的。”
“然后东暖阁之人必定有所动静,并且派人去叫御用监的胡公公来查看香料烧剩下的灰烬。”
“同时,今娘娘特意从还亮着就传膳房,并摆出大的架势,结恩于宫人,使得膳房各位今忙碌不堪,毫无空闲;等到三殿下回来传膳的时候,无法立马给三殿下准备膳食。”
胡司仪接道:“虽然后,他就要被册封为皇太孙了,膳房的诸位大厨当然是得罪不起他的;但是他们也同样得罪不起娘娘,所以只能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先给娘娘这里准备膳食。”
王司侍继续道:“刚刚受惊一场,回过神来,但又未用膳的三殿下多半会感觉更加饿了,更加急切的想要吃饭。”
胡司仪接道:“文华殿膳房专门熬汤的李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那知道娘娘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看穿他,是常家部署在宫里的暗子了,只不过因为他在那里呆着也影响不到太多事情,才留着他而已。”
吕妃道:“我当年留下他也没有想太多。没想到这次竟然起到了大作用。”
王司侍道:“我之所以没有同意在这里下毒。主要是因为王进平素就是异常谨慎之人。在香炉里放香料的事情,虽然主动暴露了,但相对来讲比较简单,我怕王进仍然抱有警惕之心。并且如果三殿下在宫里中毒,那娘娘很难脱得开干系。毕竟,文华殿膳房的大厨,谁都知道是娘娘的人。”
“而在这里让本来就是常家在宫里部署的暗线的李崖去告知有毒,可以彻底让三殿下和他手下的王进等人彻底放下警惕之心。刚才王步急匆匆的从宫外敢回来。并且听到他似乎也喊了什么有毒的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吕妃道:“回头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在哪里泄的密,依我看多半在宫外,明一定让吕毅仔细查。”
胡司仪道:“王步得知消息当然是有问题,但是在这里,却恰好增加了李崖话的可信度。更有助于计策的实施了。”
王司侍接道:“受此一惊,三殿下必成惊弓之鸟,宫里的膳食是不敢用了,但是他又饿,毕然要在宫外找东西吃。”
“如果不能出宫也就罢了,但是偏偏陛下许宫内各衙门有事情的太监可以出宫,这就使得三殿下可以用到宫外的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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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先到了都知监,找到当值的太监要出宫的腰牌。
虽老朱定下的后宫制度及其严格,但是准皇太孙殿里的人来为准皇太孙办事,只要不是太违反规定,总是会通融的。
所以都知监的当值太监听完了王进的话,觉得王进应该不会为了自己晚上吃一口宫外的饭就撒这么大的谎,所以没有多思考就答应并拿了一个出宫的腰牌来。同时不忘暗示自己这是破例给予王进方便。
王进当然能读懂暗示,也表示了感谢,随后带着人出了宫。
现在时间也挺着急的,王进出了宫也没空向远处走,就在五部外头的,大官员常吃饭的饭馆儿买了些好带的吃食,然后匆匆就回宫去了。
王进这着急回宫,心中又有事,绕过前面走着的两个书吏,也没听见他们什么;但是跟着他来的两个太监在与两名来买饭的书吏擦肩而过时,听到他们议论道:“今这店里,除了老板以外,其他的伙计怎么都没见过,你这老板干嘛要换这么多的伙计?并且一家店这么换也就罢了,但是两家店仿佛约好了似的都换了大班的伙计,真是奇怪。”“谁知道什么原因呢……”
王进匆匆赶回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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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侍继续道:“而此时经过两次险些中毒的经历,他们应该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并且此时三殿下很饿,出宫买膳食的人必定着急,所以定会就近在五部和五军都督府南边的那两家饭馆儿里买膳食。”
“而且也不会细细查看店内的伙计是不是生面孔。当然,我觉得这里的担心可能是思虑过详,这些三殿下手底下的太监出宫本来就少,在那里用膳的时候更少,多半不熟悉伙计都是谁。”
胡司仪在这里拍了吕妃一个马屁:“有备无患嘛。娘娘想的详细,做事时才更不容易出纰漏。”
吕妃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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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回来,守在门口的王喜马上道:“你可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王进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王喜道:“这已经是最快了,买完东西回来进宫后,我都是让一名太监去送还腰牌的,自己急忙赶回来的。”
王进带着吃食来到用膳堂,允熥也正在这儿等着呢,他也饿啊!
王进见到允熥,马上把吃食放到桌子上,对允熥道:“殿下,快吃吧,现在还是热的。”
允熥也不客气,拿出一个饼子就咬了一口,然后马上就把整张饼吃完了(饼不大)。王喜和王进也各拿了一张饼,也不就菜,就啃了起来。毕竟,饼吃起来方便。
正当允熥要继续吃的时候,王恭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御用监的胡公公。
胡公公今觉得也没什么事情,休息的早,王恭废了好长的时间才叫醒胡太监并让他清醒起来。不过等到胡太监知道是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马上急的什么都不顾了,带着香料方面最专业的人(太监),拖着肥胖的身躯跑着来到了文华殿东暖阁。
到了东暖阁,胡太监和先前来的尚膳监的李太监一样,马上跪倒在地开始请罪。
允熥也不好在人家请罪的时候吃东西,并且已经吃了一个饼子,肚子感觉好些了,不那么饿了,所以开始与胡太监进行礼仪化的‘请罪、恕罪’仪式,这就花了不少时间。王进和王喜当然在这过程中也是不好吃饭的。
胡太监请完罪起来后,为了消除允熥心中可能有的芥蒂,马上让掌上最亮的灯,和手底下的人一人分了一些灰烬,开始仔细观察,并不时的讨论。
允熥见他们开始工作了,又坐下了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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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侍仿佛没有听见胡司仪的话,继续道:“等到出去买吃食的人回来了,允熥想必会马上开始用膳,而不再检查有无问题。但是真正的杀招就在这里。”
第61章 ……阴谋——差点儿
“因为那伙儿夷人交给我们的毒药分量即少,又叮嘱道它不耐高温(本来就是一种可以高温杀死的寄生虫),所以我们未在面食上下毒,而是在他们来了以后,下在了他们要的菜里面。 Ww W COM”
“这样就可以保证不管怎么分食吃,三殿下都必然沾染毒药。”
胡司仪抢道:“并且,三殿下因宫外买的膳食中毒,可以几乎完全摆脱娘娘的嫌疑。等到御用监胡公公、尚善监李公公检查完毕疑似有毒的东西之后,就会现,那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全是三殿下和其他人误会了,更会使得陛下即使怀疑秦王殿下、晋王殿下也不会再怀疑娘娘。”
王司仪最后收尾:“那样,二殿下就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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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来到西暖阁给文英送玩意儿时,李侧妃也在这里。
王步给她们行礼完毕,道:“郡主殿下,我家殿下让我给殿下送来今从宫外买来的一些民间的玩意儿,东西并不值什么钱,只不过是点儿心意。”一边着,一边把东西拿出。文英道谢,她身边的宫女接过。
东西送完了,但是出于礼貌,王步总不能就这么快回去,况且李侧妃也有心巴结他。
李侧妃本来是想问问关于吕妃下毒的事情,刚才的事情闹得很大,特别是李崖的话声很大,李侧妃即使在东暖阁没有人,也能猜到是有什么事情,更不用她有暗子在东暖阁了。
但是她又知道王步什么也不会的,所以最终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客套了一会儿,待她察觉王步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看来王步的道行还浅),就让他出去了。
文英起身送他出门。王步当然连声“不敢当”,就急忙带着人走了。
文英把他送出殿阁门口,回来后坐下,对李侧妃道:“王步和王恭从前是在钟鼓司的人吧,我是见过的,当时记得王步很是活泼,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沉稳。母亲你他是不是装的这样?”
李侧妃道:“应该是在钟鼓司受到了教训吧。毕竟,一个人是很难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的。”她没出口的是,宫里太监、宫女每年死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任是多么活泼的人,要是不改变,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文英正要接话,李侧妃突然感觉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打手势止住了文英要的话,站起来,心里默想:‘李崖在这么千钧一之时来报信,多半是常家埋下的暗桩;李崖至少已经在文华殿呆了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他就能一直不被现?一个人是很难一直隐藏真实的自己的。’
‘并且先太子妃去世后,吕妃接掌宫务,不知道调换了多少人。就算她没有现李崖的真实身份,但是吕妃为什么不调换他换上自己人?李崖不过是一个熬汤的厨子而已,能有多大的影响?又没有人站在李崖背后力保他。’
‘所以很有可能吕妃早已现了李崖的身份,但是秘而不宣;所以今吕妃还有杀招!’
想到这里,李侧妃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喊道:“高枫、程语,你们马上去追王步,务必追上把他给我追回来!”
然后自己也马上带着文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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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一名太监步快跑进吕妃的寝室,并马上道:“娘娘,李侧妃匆忙出了西暖阁。”
吕妃问道:“王进带回来吃食多久了?”
那太监道:“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王司侍道:“此时三殿下多半已经吃下了那些食物,李侧妃就算去提醒,也已经回乏术了。”
吕妃只是对面前跪着的来通报情况的太监道:“你下去吧。”然后没有再话;但是她心道:“李侧妃,这次终于是你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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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允熥和王进、王喜、王恭一起正准备就着菜吃饭。王喜道:“终于可以吃饭了,明早上的早饭也不能吃,如果这顿不吃,殿下就要饿两顿了。”着,夹起一块酱肉,就要送进嘴里。
就在这块肉已经进到了王喜嘴里时,王步一脚踢开了门闯了进来,大喊道:“殿下不要吃!”然后他看到允熥就在这时咽下了一口吃食,顿时大惊,扑过去。
王喜本来打算把肉整个咽进去,让他这一惊,一下子把肉都吐出来了。
但是此时谁还关心他?允熥听到王步的话,就一怔,然后意识到:‘这些饭食也有问题!’不自然的就把嘴里的饼咽了进去。
王步扑向他,大喊道:“殿下快,快吐出来!”
允熥也来不及听前因后果了,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开始催吐。王进和王喜也一样;王恭尚未开吃,反而因祸得福。
膳厅里顿时狼藉一片。
李侧妃这时也赶到了。她无视了整间屋子的狼藉,也没管自己见到满地的狼藉要吐的女儿,道:“弯腰,让他弯腰,”又让自己身边的两个太监上前抓住允熥的胳膊,对王步道:“你拿筷子伸进允熥的喉咙。”
王步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闻言马上照办。允熥的手已经被抓住,感觉到伸进喉咙里的筷子,马上泛起了剧烈的恶心感,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是干干净净。王进和王喜也马上效仿。
李侧妃俨然成了东暖阁的主人:她让太监进来清理地面,但不要把呕吐物都丢掉,而是收集起来;桌上尚未使用的事物一样处理。
然后他对王步道:“你马上去乾清宫通知陛下,一定要将陛下叫醒。”王步思虑片刻就要出门。但是李侧妃又拦住他,拿出一把剪刀递给他,道:“如果路上有人阻拦,就拿出剪刀夺出一条路来,不要有顾虑。”王步呆了一下,接过剪刀出去了。
李侧妃又指使其他太监去都知监拿腰牌出宫到太医院找太医过来。又安排其他,弄得井井有条。
允熥恢复了清醒,虽然仍不知道怎么回事,仍对李侧妃道谢。李侧妃简单了一下自己的思考,末尾道:“我并不是很有把握殿下确实是中了毒,但是……”
允熥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他止住她要的话,道:“我知道,就是有一分的可能,也要谨慎;即使这次是乌龙,我不会怪罪,皇爷爷也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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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来有一会儿,老朱赶到了文华殿,并且带来了自己身边懂得医术的太监先给允熥检查。
待除允熥之外众人行完了礼,老朱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要毒害允熥?”李进忠叫醒老朱只是了‘允熥中毒’,其它的因为他也不是很了解,没敢多。
允熥此时正在被检查,并且吕妃好歹算是他的母妃,不好话;李侧妃跪在地上道:“是臣妾认为三殿下可能是被下毒了。”然后把自己的思虑又了一遍。王进和王喜也跪在地上把之前的事情都了一遍,但是他们明显还在惊慌,的甚是混乱,老朱还几次出言询问没听明白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他并未有其它表态。
第62章 二十八日
老朱听完了他们的话,稍加思虑,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太监进入文渊阁,暂时软禁了吕妃;现在并无确凿证据证明是吕妃有问题,老朱虽不认为允熥在撒谎,但是他在这样双方都涉及自己家人的事情还是很谨慎。 Ww WCOM
不过文渊阁大多数宫女、太监都被抓了起来,同样被抓的还有东暖阁除‘四王’以外的太监。
同时传锦衣卫指挥使郭洪涛进宫见驾,并马上让侍卫去抓捕皇城南门外的两家饭馆儿的人,以及传齐鲁面馆的唐老板一家进宫。
这时御用监的胡公公步走过来,轻声告知老朱香料是没问题的。老朱点点头让他退下。
紧接着老朱身边懂医术的太监过来道:“陛下,或许是我们医术浅薄,未现殿下有中毒的迹象。”虽然允熥此时确实没有‘中毒’,但即使是他‘中毒’了他们也检查不出来,因为寄生虫本来就不是毒药。
老朱让身边的太监簇拥着允熥今先到乾清宫去住,然后自己走进了文渊阁。
之前老朱特意下令在软禁吕妃并抓捕她手下太监、宫女的时候,不要打扰允炆。不过允炆还没有睡觉呢,怎么可能不被惊动?他见到老朱进来,马上走上前行礼并问道:“皇爷爷,到底生什么事了?”
老朱和蔼地回道:“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找你母妃问一下,你去休息吧。”
允炆见老朱语气和蔼但坚决的回答,知道问不出什么,虽担心自己的母亲,但是也只能回自己寝殿,暗地里打听生了什么。
老朱走进文华殿的客厅,此时吕妃独自一人等在这里。老朱让身后的太监都出去,然后居高临下的盯着行完礼、问完好跪在地上的吕妃。
他道:“吕氏,你抬起头来。”
吕妃既然敢干这件事,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朱元璋之审视’的准备,所以正常的,抬头看向老朱。
老朱对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现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开口问道:“吕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吕妃表现出了正常的茫然:“回陛下,臣妾不知。”
老朱又问了几句,始终没有现破绽;吕妃一直表现的很符合她的话,老朱无法从吕妃的表现看出是不是她干的,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他在出了文华殿文渊阁之后,下令以允熥即将加封皇太孙为由,提前让吕妃和允炆、允熙、允熞等人搬到武英殿。李侧妃和文英,以及文蓉等人及她们的母妃也搬离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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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搬到了乾清宫,折腾了半宿,到三更才睡下。第二因为按时启动了册封皇太孙的准备仪式,允熥不亮就和要上朝的老朱一块起来,顶着黑眼圈配合司礼监等监众太监和礼部众官员进行明正式册封仪式的预演,但是所有的人都很好奇昨到底生了什么,悄悄打量允熥。
昨晚上老朱也没有睡好,同样顶着黑眼圈上朝,并且心情明显不好,工部一个官员贪污了七十两银子,被直接判处斩立决。而正常情况下像这样的贪污犯因为官员数量严重不足,都是判处徙流罪、戴死罪(相当于死缓)的。
再加上认识王进的几名昨晚值班的户部书吏看到王进出宫买饭菜,后来又侍卫四出,到处抓人。所以大家都认为是昨晚宫内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有可能涉及到了允熥,甚至是储君之位,大家都偷偷地打听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今进宫来的礼部官员都打量允熥,然后就充分确定确实是与允熥有关。不过具体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老朱对于消息封锁的很紧,知道点儿内情的人都圈在宫里。官员们见到允熥无事,皇太孙册封之事按时进行,大多数人也就放下了,毕竟皇家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常家和吕家人虽然放不下,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允熥因为整件事情由老朱亲自接手,出于对老朱的信任,也就撂下了,静等结果。
不过老朱是不能撂下的。并且各内宫衙门经过一上午的努力,已经确定了谁是幕后主使。虽然吕妃把一切证据都湮灭了:皇城南边儿外头的饭馆儿人都死了;锦衣卫最厉害的鉴毒大家都鉴别不出允熥的吃食有毒;吕妃身边仅有的几个知道内情的宫女也都咬紧牙关,熬住了宫里的刑罚,只不知道。
但是因为出宫办事的人百密一疏,在齐鲁面馆被老板唐伯鹤现问题,所以凭借着唐老板的供述和对于人长相的描述,确定了吕妃身边的胡司仪就是出宫和滇省夷人交易的人员之一。这一下子就有了确凿的证据。虽然胡司仪在知道被现之后就马上自杀而死,但是仍然可以确定吕妃就是幕后主使。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老朱把宫外抓捕的任务都交给了锦衣卫。本来他已经废除了锦衣卫的抓捕、审讯等权力,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不能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不得不使用锦衣卫。
而宫内所有涉及到此案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吕妃身边的其他太监也作苦役,宫女则配教坊司为技。但是对于吕妃,老朱关于如何处置纠结了好久。
吕妃毕竟是懿文太子次妃,主持文华殿宫务九年多,又有允炆、允熞、允熙三个儿子,也抚育过允熥,如果将她的一切公布于众,影响太恶劣了,所以绝不能公开。老朱在这次审讯的过程中,之所以没有抓捕吕家的人,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但是又绝不能不严厉处置,如果仅仅只是软禁,那只是将麻烦交给了允熥。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考,老朱最终决定先软禁吕妃,对外声称她生病,并渐渐她的病越来越重,然后在腊月之前去世。吕家的人也会在以后找个理由全家配边关。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老朱先完全把这件事放下了,其他的事情等到后再。他也没有处理因为一没有批而堆满了桌子的折子。因为明,还有不到六个时辰,就是正式册封允熥为皇太孙的时候了,老朱要保证不出纰漏,所以他又把所有涉及的衙门主事人叫过来细细询问一遍。
等过完这一遍,已经是酉时(晚上19-1点)。老朱又把太医叫来,给允熥进行今第五次身体检查,确保他的身体没问题。然后老朱在这一切都弄完了以后,因为要保证明有精神,也就睡觉了。
第63章 旧的结束
第二,九月二十九日。 Ww W COM
自从商代开始为了政权顺利交接而册封太子已来,历朝历代,册封储君都是非常重要,非常严肃的事情。特别是从汉代明帝起,册封储君的仪式越来越庄重和复杂。
这一早上寅时,允熥就起床开始装扮。卯时初,他穿着沉重地冕服出了文华殿(按照礼仪从太子宫出),过百位侍从跟随允熥来到承门外。
不过允熥此时心中是在思考老朱到底要对吕妃怎么处置。昨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吕妃所为,老朱不可能轻轻放过吧。
这时,响起了“咚咚咚”的打鼓声,允熥回过神来,知道这时老朱穿着衮冕从谨身殿向奉殿走去。他遂收回心思:过一会儿看仪式现场有没有吕妃就能大概猜出吕妃的结局了,自己在担心也无用了。现在还是多注意这次的重要的仪式吧,。
接下来是一段复杂的过程:先是各执事官进殿拜见老朱,然后承制官带着册封的“册宝”向正副使传达册封旨意,然后正副使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过程,在‘掌节者’和‘举案者’带领下,在音乐的伴奏下,来到承门外宣读册封诏书并把册宝交给允熥身边的奉册内官。
今的正使是李景隆(注1),副使是耿璇(耿炳文长子),二人都是眉目俊朗,看起来一表人才之人,但是内里,唉……
允熥跟随李景隆和耿璇从奉东门走进奉殿,走到丹陛位上,向老朱行拜礼,然后有资格参加典礼的官员各就各位,看着允熥跟随音乐的节奏连拜再跪的,如行云流水般完成了一整套难度系数5的规定动作。
然后礼部官员到午门去宣读诏书,百官听着。不过这跟允熥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从奉殿回到文华殿,在专位坐下,等着人出来。
这时允熥非常紧张,因为这时接受储君拜见的应该是皇后。但是现在没有皇后,所以谁出来就非常重要,如果是吕妃出来,那么允熥即位后就必须册封她为皇太后,感觉太不好了,哪怕老朱把吕妃在允熥继位前偷偷弄死,也必须追封为皇太后。
然后允熥没等多久,答案揭晓,是郭宁妃(武定侯郭英的妹妹)出来代表皇后接受拜见。
允熥心中大定,按照礼仪起身拜道:“子允熥,兹受册命,谨诣贵妃殿下恭谢。”(‘子’一词是《明史》原话)
然后在京的各位王世子、郡王和允熥的兄弟走进文华殿。等到允熥坐好了,以允炆为代表,道:“弟(《明史》原词)允炆,兹遇长兄皇太孙荣膺册宝,不胜欣怡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然后行礼四拜。
允熥很注意允炆的表情,认为他或许会有不甘之情。但是允熥注意到允炆不仅没有当不上皇太孙的失落之情,反而满脸都是惭愧的表情。
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允熥吃了两口饭,稍微休息一会儿,又赶到武英殿见在京的各位叔叔和兄弟并向他们行家人礼。大家伙又像普通家人一样唠了会儿磕,允熥才回到文华殿,休息。
已经劳累了过5个时辰的允熥根本就不想动弹,只想静静地摊着。但是他没摊多久,老朱就叫他去柔仪殿。
允熥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震:柔仪殿是现在吕妃和允炆等人的住所,让我去哪里干嘛!允熥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奔向柔仪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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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中午,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的吕妃拼命拍打门窗,要见老朱。
太监们马上飞报老朱。老朱怕万一她今自尽了不吉利,所以来到柔仪殿见她。
好几个身体健壮的太监驾着吕妃来到柔仪殿的另一间屋子,老朱正在屋子里等着她。
吕妃见了老朱的面,马上就知道了允熥并未犯病在今的仪式上。而那伙儿云滇省来的夷人告诉她的人如果中了毒,十二个时辰之内必然犯病,可见允熥并未中毒。
吕妃暗叹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道:“陛下,意图谋害允熥,是臣妾一个人的事情,陛下不要牵连到允炆、允熞还有允煕。”
老朱道:“你放心,允炆他们也是朕的孙子,朕绝不会牵连他们。”
吕妃也知道以老朱的个性不会牵连允炆他们,所以她的重点是下面的求情:“陛下,臣妾的父亲吕本,年事已高,还请陛下给他一个体面的结局;臣妾之兄吕良,一向忠厚本分,请陛下不要害他的性命。”
老朱踌躇片刻。老朱因为吕本一向勤勉,又年纪大了,可以考虑让他体面一点;但是吕妃的兄弟他是打算全部干掉的。不过看着吕妃的表情,老朱因为允熥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决定同意吕妃的请求。
他道:“朕答应你,对于吕良一家,只流放。”
吕妃知道这已经是老朱会做出的最大让步,再争已无可能,所以磕头谢道:“臣妾替臣妾的父亲,兄长谢陛下隆恩。”
然后她道:“臣妾希望可以与允炆再见一面。”老朱觉得合情合理,应诺。
但是然后,吕妃又道:“请陛下准许臣妾与允熥再见一面。”
老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猜不透她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思量片刻,同意道:“可。”然后就出了屋子,让太监去叫允炆和允熥来。
允熥来到柔仪殿,先拜见了老朱。老朱和他闲谈几句,道:“吕氏想要见你一面,现在允炆正在里面,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会儿去见她吧。”
允熥吃了一大惊!吕妃在马上要死之前见自己干什么?难道是要当场确定自己是不是中毒了?还是要向自己狠狠的泄一下怨恨之情?
不过后一种情况允熥想了一下不太可能。允炆他们几个以后还要在自己手底下混,吕妃作为一个母亲在这个时候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的,所以绝对不会辱骂自己或者泄对自己的怨恨之情。多半是替允炆几个向自己求情,求自己以后不要对他们有偏见。
过了一会儿,允炆从屋子里出来,满面泪痕。见到允熥,重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回了自己现在的寝殿。
允熥整理一下衣服,走进屋子。
吕妃此时也是满面泪痕。她坐在椅子上,用一种不出的表情在看着允熥,再加上脸上的泪水,让允熥感觉非常奇怪。
允熥坐到离吕妃有二丈多远的椅子上,侧头不看吕妃。
吕妃笑起来,道:“你还是和时候一样,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就采取无视的态度,什么也不。”
允熥听她提起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你,你还有脸提起时候!好歹你也是抚育过我的,你在下毒之前,难道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吗?”
吕妃道:“现在我什么,你都可能认为是狡辩,但是我还是要,我是一度想要默默地接受你即将成为大明的储君的现实的。但,当我看到允炆他落寞的表情,就,就最后做了这个决定。只可惜,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养子在亲,也比不上亲儿子。”
“并且你扪心自问,你有把我当成母妃吗在你长大以后?你有想过,在继位以后,尊我为皇太后吗?”
允熥坐了下来。确实,自己都没有把对方当成母亲,对方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亲儿子考虑。他张了张嘴,想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出来。过了半晌,他才又道:“你不为允炆他们几个求情吗?”
吕妃笑着道:“不必。你不会苛待他们的。你是要干大事,想要成为汉武那样的皇帝的,除非允炆碍了你的事,否则你不会对他们动手的;汉武帝的亲兄弟,除了临江王(汉景帝原太子)刘荣,其它人没有碍到事的都得以善终。”
不管吕妃这一番话是变相拍马屁还是确实是她对于允熥的评论,都是非常合适的。并且允熥也确实没想对允炆他们怎么样。
又半晌,吕妃道:“你回去吧,我没有什么可的了,你今也是很累的,回去休息吧。”
允熥依言出了屋子,老朱此时已经走了,允熥也就直接回文华殿去了。但是在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着:吕妃都跟自己的什么呢?她把自己叫过来这一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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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镇抚司。(注)
一个身穿五品武官服饰的人对上手一个背着身,身穿三品服饰的人道:“回禀指挥使,吕妃在宫外的人除谭尚功和陈晨一家以外,已全部抓获,正在继续追捕谭尚功和陈晨一家。”
“另外,唐伯鹤夫妻提供的关于那伙儿夷人的描述太笼统,理藩院所有的夷人几乎都符合他们的描述,根本无法分辨是那伙儿人。”
指挥使郭洪涛回过身来,道:“继续抓捕谭尚功她们,绝不能放过。你再派人去齐鲁面馆问问唐伯鹤夫妻,还有没有关于那伙儿夷人的其他线索。”
那人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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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面馆。
莫氏送走锦衣卫的人,拍拍胸脯,坐下来喝了口水。
唐伯鹤站在门口,把锦衣卫的人目送出老远,回来声道:“你为什么不出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了出来他们就能够找出那伙儿夷人了吧。”
莫氏道:“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们把那个姑娘抓起来。可能是于心不忍吧。”
唐伯鹤道:“算了,既然已经如此了,以后也只能不改口了。”莫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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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查不到允炆册封为皇太孙时的正副使是谁了,所以自己编了两个人。
注:这时锦衣卫还没有分开设立南北镇抚司。
第64章 新的开始
第二,按照规矩,群臣上表祝贺大明有了储君。WwWCOM除了在京的官员之外,直隶各府县的官员也都掐好时间在今上表祝贺,所以今雪片般的祝贺奏折涌到了通政司。
老朱下了朝把允熥叫到谨身殿,然后把所有的庆贺折子交给他,让他好好看看,能不能有所领悟。允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看完所有的庆贺折。
刚开始看前两个的时候还不觉得,看得多了,就现这些折子完全可以分成几个类别。
第一类,是单纯的庆贺折。这些上折子的人只是随大流,没有特定目的,碍于规矩不得不上,没准折子都不是自己写的。
第二类,是过分谄媚折。这些人因为朱标当太子的时候就是他打理的庆贺折,所以猜这次还是允熥来打理庆贺折,所以一个劲儿的在折子上夸赞允熥,夸允熥是过了未当皇帝时的汉景帝、宋仁宗等人,直接奔着治水的大禹而去。允熥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称赞的人是自己。
第三类,是另有目的折。这一类是以大儒刘三吾的折子为代表。因为朱雄英(朱标长子,嫡子)过世后,允熥就是事实上的嫡长孙,所以他们这些大儒,即使是允熥的观念不和他们的口味,但是也没理由反对他当皇太孙。
但是他们在这次的庆贺折中大量添加私货,各种类似于“宜早定东宫辅臣,教以圣人之道”的话不绝于耳,让允熥哭笑不得。
等到中午吃饭,老朱问允熥从庆贺折中都看出了什么的时候,允熥就把自己想到的和老朱了。老朱很欣慰。
他欣喜地道:“你真的很聪明,在这一点上比标儿强。当年标儿册封为皇太子的时候,年已十四(虚岁),不过只比你一岁,但是完全没有看出,或者想到有些折子是话中有话的。”
允熥很不好意的挠头。他现在可不是十四岁(实岁)的孩,而是有着二十四岁的成年内心的人,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可是太幼稚了。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接话,“嗯嗯”而过。
今上午除了百官上庆贺折以外,所有的命妇也都进宫朝贺。今的命妇位的是蓝玉的妻子。其实应该是冯胜的妻子为位更妥当,毕竟冯胜是开国六公爵之一。但是册封为皇太孙的是允熥、蓝玉的姨孙,而常遇春已死,今大喜的日子让常遇春的妻子为位不太吉利,所以推来推去,推选了蓝玉的妻子。
今代替皇后接受朝贺的又是郭宁妃,并且吕妃连出现都没有出现。大家纷纷猜测应该是吕妃卷入了前两那个让锦衣卫重出江湖的,宫内涉及到允熥的大案,并且以后吕妃是从大明的政治生活中应该是要消失了。
不过这跟允熥都没有什么关系。下午,允熥来到了户部。明就要开始正式的宝钞兑换计划了,所以他今下午要好好地准备一下。
到了户部,所有的官员都大揖行礼,允熥则微躬身还礼。这次户部还算贴心,赵勉把所有的官员聚在一块儿一起行了礼,省的允熥还得一个一个的去还礼。
然后允熥走进巴蜀司的公房,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不需人指引,很自然的走进去,找郎中李仁。
员外郎赵毅跟进来,道:“殿下,李郎中今日去了宝钞兑换粮食的场地,尚未回来。”
允熥听到他话,回道:“那孤也去那边看看吧。”
赵毅道:“可需臣随行?”
允熥听他的口气,再看他办公桌上堆满了的公文,知道他是因为工作太多不想去,所以道:“你不用了,在这里处理工作吧。因为宝钞的事情,让你们本就繁忙的工作更加繁忙了,孤也很过意不去,晚上回去了,孤和陛下,再临时调配几名官员来巴蜀司帮忙。”
赵毅回道:“那可多谢殿下了。本司的事情这几确实是忙不过来,诸位同仁和书吏每晚都是忙到宵禁之前的。”巴蜀司的其它官员不好接话,但是也都满脸赞同之情。
允熥听他这么,回道:“等这阵子忙完了,孤为你们向陛下请功;各位书吏,孤同样会提拔一人。或者更多人为正式的品官。”
大家马上收起了刚才的表情,转为欣喜。允熥话一向是比较靠谱的,并且他也没有太大的话,请功又不代表一定升官,没准赏赐什么东西就好;至于几个九品官老朱也不在乎。
但是这仍然是很值得高兴的,官员们庆幸于自己的名字会被记住。而书吏们则大喜,因为从吏员升为正式的官员太难了,基本上一入吏员就与官员拜拜了;老朱时期提拔官员还有很大的随意性,但是他宁愿提拔乡间名声好的白身也一般不提拔吏员的。
允熥又与他们客套几句,出了巴蜀司的大门。他正往外走,看到尚书的公房,想到:现在巴蜀司这么忙,但是其他各司应该还好吧,先从其它各司找人临时来帮忙不就好了。所以他就走进了尚书公房。
赵勉正在审阅各地送来的秋粮账单。秋粮的收纳入库和统计工作大多由巴蜀司和廣西司负责,这两个司的官员把数据统计好了,汇总后交给赵勉审阅。
允熥走进来当然是有脚步声的,所以赵勉也不会等到他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他向允熥行完礼,允熥也不废话,道:“这段日子,巴蜀司工作繁重,各位官员已经不堪重负,赵尚书可否从其他各司抽调几个人来暂时在巴蜀司帮忙?等到这阵子忙完了就让他们回去。”
赵勉当然是不愿意驳了允熥的面子的。但是问题是他现在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来呀。
他苦笑着道:“殿下,我也知道巴蜀司现在公务甚多,但是其他各司也不轻松啊!廣西司同样负责秋粮事宜,调不出人来;浙茳司和湖广司管辖在京诸卫和衙门的粮饷,根本抽不出人来;山東司负责全国的盐井、盐税,也不轻松;其它各司也都一样,抽不出人来。”
允熥见他这么了,知道是户部内。实在是抽不出人来了,也只能罢了。又客套两句,出门上马往宝钞兑换的地点赶去。
现在王步的骑术有了很大提高,勉强可以跟上允熥他们的度不掉队了。但是代价就是每晚上都要让别的宦官来替他在屁股上抹药治疗,甚至得抹麻药让他感受不到疼痛。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兑换地点。允熥让几名侍卫牵着马把它们放到武德卫的拴马之地,然后带着其余人员走进场地,一路上还有人员在不断地进进出出。
巴蜀司郎中李仁在空旷的场地上,预设的吏员收回宝钞的办公桌上办公,不停的吩咐着什么。允熥一行人走近跟前,听李仁对一人道:“你让工匠明早上在地上撒上一条一条的石灰粉,让百姓们排的队伍不至于乱了。”然后转头又对另一个人道:“你再去跟应府诉一下,应府的衙役,在明卯时三刻(早上6点半)之前务必全部到这里。”然后又转过头吩咐其他人。
第65章 充分准备
好不容易等到李仁暂时停止吩咐,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允熥马上走上前去道:“李郎中真是够忙碌的。 WwWCOM”
李仁因为这里的人员走来走去的没注意他们一行人,听到允熥话赶忙起身行礼道:“微臣户部巴蜀司郎中李仁见过皇太孙殿下。”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认识允熥,听到李仁的话都大惊失色,品级低的官员们行礼道:“微臣某某衙门某某某见过皇太孙殿下。”没有官身的吏员、工匠等人纷纷跪倒在地,有的人还能话,有的人已经吓得、或者激动地不出话来。
允熥对在场所有人道:“免礼,各位臣工,各位百姓都起来吧。”
官员们倒还好,行完礼就完了;吏员们大官儿也见过不少,很快反应过来,磕了一个头以后起身;但是在场的工匠则好半回不过神来,还是允熥示意侍卫们去扶,他们才一个个的反应过来起身,但是干活仍然心不在焉。
允熥意识到后世的一些做法是不能应用到现在的。虽然自己这次并不是来工作现场鼓舞士气的,但是也意识到以后不能随便深入基层进行什么所谓‘鼓舞士气’的行为,因为那会极大地影响工作效率的。对于官员倒是可以这么干。
允熥也不等大家都起来后再话,直接问道:“李郎中,这里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李仁回道:“禀殿下,足够三放使用的粮食都已经运来,人员都已经备好,与应府也已经沟通过一次了,应府尹王大人也颇为配合;各种工具也都已经备好;殿下刚才进来也可以看到大门已经改建完毕。我和在场的各位官员也都反复商议过了,应该没有问题了。”
允熥也没有听出有问题。他又巡视了一遍场地,正准备走,宝钞提举司的提举见到他躬身行礼。
允熥见到宝钞提举司的官员,想起一事:“张大使,这收回的宝钞,你们打算怎么办?”
张提举回道:“禀殿下,这些宝钞按照惯例,都是销毁的。”
允熥好奇道:“为何?为什么不留着再放?”
张提举道:“宝钞易藏匿,陛下怕宝钞提举司的吏员偷宝钞出去花(其实也包括官员),所以下令宝钞提举司不存宝钞,当印制的宝钞必须在当送到各衙门或者宝钞广惠库;宝钞广惠库也不能保存大量宝钞,多余的都是销毁。”
允熥明白,这是老朱在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监管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可以是适合现在的。
他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挥挥手让张提举忙去吧,然后驾马往锦衣卫而去。
之前九月二十日的时候,允熥曾经通过老朱找到锦衣卫指挥使,让郭指挥使帮忙散布种种可以提升老百姓对于宝钞信心的流言。虽然允熥觉得能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应该不至于这点儿事都办不好,但是他还是觉得还是再沟通一下更好。
一行人又策马跑了不短的时间,出了京城外城的北门太平门。之前提过的北门桥是在内城(朱元璋扩建之前的南京城)北门附近,离城外还很远,而锦衣卫的诏狱在城外毗邻刑部大牢。锦衣卫镇抚司虽然在皇城南边儿靠着五军都督府,但是这两郭指挥使一直在诏狱那边,所以允熥得出城去找他。
到了诏狱,门口看门的校尉一人跑进去通报,其余校尉、力士纷纷跪地行礼。允熥下马问道:“郭指挥使可在?”
领头一名校尉回道:“禀殿下,郭指挥使正在狱中审问犯人。”
允熥不解,锦衣卫现在不就‘吕妃下毒案’这一个案子吗?他虽然没有详细打听,但是细节都供出来了,只剩下还有几个人没有抓,还有什么好审问的?
他走进了衙门里,未到二门,郭指挥使和下属官员都已经迎接出来。允熥还礼完毕,郭洪涛请他先进屋休息一下喝杯茶。
允熥在客厅喝了一口茶,笑道:“郭指挥使这是安溪铁观音吧,和宫里的武夷岩茶品起来味道不同。陛下爱喝武夷岩茶,孤倒是比较喜欢铁观音,郭指挥使看来和孤的品味差不多。”
郭洪涛道:“臣岂敢和殿下相提并论?武夷岩茶味香,安溪铁观音醇厚,各有所长。殿下要是喜欢,臣这里还有十几两安溪铁观音,就给殿下回去品味。”
允熥只是想拿茶作为寒暄的内容,并不是为了要他的茶叶。但是他确实很喜欢喝安溪铁观音。允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私自接受大臣的东西不好,于是道:“不必了,孤不夺人所好,郭指挥使自己留着喝吧。”郭洪涛见他语气坚决,也就罢了。
然后又寒暄几句,允熥问道:“二十日的时候,孤曾经过锦衣卫帮忙散布一些关于宝钞的流言,锦衣卫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郭洪涛道:“回禀殿下,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并且已经开始散布流言了。都是从外地的锦衣卫或者本地的暗线中挑的人,保证不会被现。”
既然他这么了,允熥也就只能相信,反正如果最后兑换计划没能止住宝钞下跌,他肯定会追究责任的。允熥这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郭指挥使,听你还在审问犯人,这还有什么好审问的呢?”
郭洪涛不解他怎么就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仍然回答道:“回禀殿下,因为原文渊阁谭尚功和原文渊阁陈尚功的亲人仍未抓到,臣在审问已经抓到的人犯知不知道她们还有其他的藏身之处;这两城门处一直严查,所有的女子要出城都要查看相貌,所以她们一定还在城中。”
谭尚功!允熥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勾起了遥远的回忆:谭尚功虽然今年不过十八岁,但是在他八岁到十二岁的时候曾经照顾过他四年,一直到他搬到东暖阁为止。
对于谭尚功允熥提不起任何恨意。他记得谭尚功是一个能非常精确地分析利弊的人,这次事情不论成败都很危险,所以她肯定不是自愿参加这次毒害他的行动中的;再加上她曾经照顾过他,还照顾的很好,所以允熥其实不愿意她被抓住然后被处死的。
但是他也没法掺和这件事情,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谭尚功祈祷:一定不要被抓住啊。
允熥又在锦衣卫的地盘待了一会儿,没有选择去见那些参与毒害自己的那些人,转身出了诏狱。
走出诏狱,被迎面而来的大风一吹,还残存的些许感慨迅消逝,他重又精神抖擞的上马奔回皇宫。老朱之前叮嘱他事儿办完了马上回去,老朱还要教他如何看折子呢。
第66章 看折子的技巧
一行人经过北门桥附近,允熥想起一事,停住侧身对王步道:“山東面馆是在这附近吧,你去那里代表孤对唐老板一家表示感谢并且赏赐些东西。Ww WCOM还有刚才在锦衣卫忘了,李崖被安置在锦衣卫当了百户,你也去他家代表孤表示感谢并赏赐些东西。”
王步回道:“殿下,陛下已经赏赐过他们了,特别是李崖,被赏赐为锦衣卫的世袭百户;殿下何必另外赏赐。”
允熥回道:“陛下的赏赐是陛下的,而他们的及时告知是救了孤一命,孤岂可没有表示?”又转过头对陈兴道:“你去买一些平常人家的玩意儿,要是有安庆府的特产最好。买完了带到文华门,我会让宦官在那里等着的。”陈兴应诺。
王步和陈兴各带着一两个人去办事了,允熥拨马赶往皇宫,又去户部转了一圈,在承门把马交给御马监的太监,然后往谨身殿走去,同时不忘派人去文华殿告知王进派人在文华门安排人等候陈兴。
允熥从未时(下午1点至点)出宫,转了一圈,现在不过是申时三刻(下午4点半),而老朱和往常一样在批阅奏折。他见到允熥走进来,道:“允熥现在就回来了?”
允熥见还有其他太监,恭敬地行礼道:“皇爷爷好。”然后直起身来回道:“回皇爷爷的话,户部巴蜀司的各位官员把事情处理的很好,没什么需要我插手的,所以我只是四处转了一圈,并没有做什么,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早。”
允熥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看因为巴蜀司又加上了这么一个活计,人员捉襟见肘,不敷使用,皇爷爷能不能从其他衙门临时调派几名官员去巴蜀司帮忙?”
老朱听了他话,道:“和赵勉了吗?”完,没等允熥回答,又道:“这个时节和赵勉也没用,整个户部在春秋二季都是非常忙碌的,估计赵勉也是抽调不出人来的。”
允熥的拍了一个马屁,道:“皇爷爷真是明察秋毫,赵尚书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老朱笑起来。要是官员这么,他肯定觉得官员是在拍马屁;但是自己的儿孙这么,他很高兴。
老朱道:“让爷爷想想哪个部门可以抽调出人来。现在雲南来的夷人尚未回去,礼部和理藩院是很忙的;工部也有在淮河沿岸修堤的公务,也抽不出人来;吏部和兵部现在也很忙碌啊。”至于他没有的刑部和大理寺,在整个洪武年间就没有空闲的时候,随时准备着抓捕并审判官员。
老朱又想了一会儿,道:“也就只有都察院还可以抽调出人来了,朕给詹徽下个指令,让他从都察院选派几人去户部帮忙。”
允熥又行礼道:“孙儿代户部巴蜀司各位官员谢皇爷爷。”不过他虽是道谢,但是也是在卖萌,又惹得老朱大笑起来。
然后老朱让身边服侍的宦官都出去,让允熥坐到他自己身边,对允熥道:“允熥,你已经正式被册封为了储君,当年标儿册封为皇太子,是在二十四岁(虚岁)才开始并启奏折;但是爷爷现在已经六十五了,未必还有八、九年时间来等你长大,并且你比标儿也要更成熟、更聪明,爷爷现在就开始教你如何正确处理奏折。”
他着,从面前的厚厚的折子堆里取出五份奏折,对允熥道:“你看这五份折子,分别是瞿能奏报讨伐月鲁帖木儿现在处境,凤阳府奏报淮河治水之事,三秦布政使司奏请减免今年秋赋,华庭县巡检司奏报朝鲜入贡之事,吏部上报今年下半年满三、六、九年任期、品级在正五品到从七品的官员调任或留任汇总呈报表。”
“处理政务,当以急务为先,急务中,以军情为;这五份奏折所奏请之事,瞿能所奏为军情最为紧急,所以先处理这份奏折。”
他着打开瞿能的折子,自己看了一遍,又让允熥看了一遍,让允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现没有?”
允熥回道:“爷爷,瞿能只是了现在虽然在双狼寨打败了月鲁帖木儿,但是让他跑了,没能全歼,现在追击到了建昌,然后请换另一只部队打仗而已,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老朱道:“瞿能这份奏折还算老实,没有什么文过饰非之词,但是也有含糊的地方。你看这句话‘虽甘州卫骁勇善战,但今劳师已久,军心思归,请调兰州诸卫替之’,实际情况很可能是甘州卫兵丁伤亡很大,已经不堪再战,甚至如果还要驱使他们打仗就可能生抗命事情。”
“这种情况就一定要同意调换部队,并且之后几年内再在西北打仗,调派卫所的时候要考虑到甘州卫的情况。”
允熥道:“那瞿能使用兵丁伤亡很大,难道不应该斥责一番吗?”
老朱道:“允熥,你要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大将的脱颖而出,都是建立在大量的兵丁死伤之上的;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有大量的兵丁付出生命为代价。死伤是难免的。”
“并且,如果因为一名将领打仗伤亡大就斥责他,那以后还有谁敢打仗?”
其实关于老朱的这些话允熥在看史书的时候也明白,但是大道理好懂,在遇到具体的事情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的人就很少能够清醒的处理的。
不过好在允熥现在有老朱来给他指导,并传授自己四十多年戎马生涯的经验。
然后老朱在折子上写了十几个字,放到旁边一个框里,允熥注意到框上写着:五军都督府。
之后老朱拿起‘三秦布政使司奏请减免今年秋赋’的折子,对允熥道:“赋税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仅次于军情,所以第二个处理这份奏折。”然后同上,自己先看一遍,然后让允熥看,再等一会儿问允熥的看法。
允熥这次比上次看的要细心的多,又多想了一些,道:“从布政使司的奏折来看,当地确实因为灾**今年收成不好,没法完成规定的粮食征集事情,只不过这是单从折子来看,无法得知折子是不是存在夸大之词。”
老朱道:“你最后这句话得很好,地方官虽然不敢无中生有(到后期就敢了),但是强调甚至夸大困难却很平常。并且这些官员都是玩弄文字的好手,单单从奏折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实际情况。”
“这时功夫就要用在别处了。爷爷我基本上先是不处理折子,留中不,等几看看三秦各府有没有类似的折子来;还有就是让锦衣卫盯着三秦籍的朝中官员,看有没有家书送来;还有就是让临近三秦的山硒、河難、巴蜀等布政使司与三秦接壤的各府,汇报本府和临近的陕秦州府的情况。三管齐下,就可以做出比较正确的决定。”
允熥顿时叹服。老朱这也是考虑的非常周详了,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全面的办法了。这是现在没有gps,如果现在有gps,老朱一定是让户部把gps定位的实时图片打印出来给他看才做决定的。
老朱这次没有在折子上写字,只是把它扔进了一个相对大一点的框里,框子上边写着:留中。
第67章 济州岛养马
然后老朱拿起‘华庭县巡检司奏报朝鲜入贡’的那份奏折,对允熥道:“藩国入贡,特别是朝鲜国是立国以来的次入贡,是很重要的事情。WwWCOM不过这样的事情,除了遭受其他藩国入侵的求救折以外,其他的很好处理,只需转礼部和理藩院接待。这次朝鲜国是次入贡,让礼部稍稍提高一下接待的规格即可,并不需其他处置。”
不过老朱虽然是这么了,但还是自己看了一遍,然后让允熥看看,并道:“你看看即可,不用特别注意。”
但是允熥拿起折子一看,却现一个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老朱忽略了。
允熥一开始也没有认真看,只是随便扫几眼而已。但是他不经意间看到上边写着:‘……请大明皇帝陛下赐予我国济州之岛……’的字样,马上精神起来。
济州岛在历史上一度是个独立国家,国号耽罗。西元115年被高丽正式吞并,设立耽罗郡,后改为耽罗县。蒙古人在西元16年崛起之后,于西元111年就征服东北,然后没费多大力量就打服了高丽,让他臣服。但是一部分不服蒙古人的高丽人逃到了济州岛,蒙古人一直到西元17年才出兵征服这里。
然后蒙古人顺势就直辖了济州岛,一直到西元18年才因守岛之人向高丽投降结束统治。不过高丽这次并未将其划为本土,而是立了一个傀儡来统治。但大明当时未予承认。朝鲜成立后接手了济州岛,现在来向大明正式请赐。
允熥还真不知道济州岛现在还算是大明的地盘,但是他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让它归朝鲜管。他对老朱道:“爷爷,你注意到朝鲜请赐济州岛的请求了吗?”
老朱道:“爷爷看到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允熥一听就知道老朱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在乎。在老朱看来(明朝之后的皇帝也差不多),一个岛而已,有什么要紧。老朱可是在正式立国以后,把直隶、浙茳两省沿海的除了舟山群岛之外的所有岛屿统统放弃的,所以现在把一个岛屿赐给朝鲜并不在乎;更别提在他看来朝鲜管着和大明管着也没啥区别。
但是允熥不这么想。已经放弃的岛屿着急也没用,但是济州岛并未放弃呢。而且要是现在济州岛赐给了朝鲜,并且以后自己‘融合’朝鲜的策略失败了,可能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所以他现在得想办法劝老朱。允熥深知他的观念与老朱不同,所以得找其他理由。他想了想,道:“爷爷,孙儿听济州岛是很好的养马之地,我大明现在好的养马之地都在长城一边,极易受到北狄侵扰,有了济州岛作为养马之地就可以缓解这一情况。”
老朱道:“交给朝鲜养马也可,需要时从朝鲜要就是了。”
允熥回道:“爷爷,这本国直辖,与藩国代管岂是一样?若是大明直辖,则需要用马时直接调配即可;藩国代理怎么会这么方便?”
老朱对于赐不赐济州岛给朝鲜是无所谓的,现在看允熥这么坚持,并且确实是马匹很重要,就到:“那就依你的意思,不把济州岛赐给朝鲜。让太仆寺在那里设立济州牧监,并设立一个主簿厅,任命正六品主簿一名,兼管民政。”
允熥目的达到,心中舒畅,表情自然而然就多云转晴。这当然被老朱看出来了。他问道:“允熥,济州岛是海外岛,地狭民少,如果不是适宜养马,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而已,何必如此在乎?”
允熥知道价值观问题是无法沟通的,所以只能道:“孙儿认为我大明非常需要一个完全安全的养马之地。不然对付塞北蒙古会付出更多不必要的伤亡。”
老朱却误以为允熥还在想着瞿能打仗伤亡过大的事情,又道:“允熥,将军用兵打仗,最重要的是胜负而不是伤亡,如果仗打输了,以后再想赢回来付出的代价要比当时的伤亡代价要大得多。”允熥只能尽力表现出诚恳的样子表示接受。
老朱同样批了一些字,并把这份折子放到写有‘礼部’字样的框里,然后拿起‘凤阳府奏报淮河治水’的奏折,对允熥道:“淮河治水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凤阳府既有你曾祖父的皇陵,其管辖的泗州又有我大明先祖祖陵(注1),更是重中之重。不过淮河泛滥洪水都是在春夏季节,现在已是深秋近冬,所以这是必须要处置不能留中但不必十分着急的事情。”
然后还是自己先看了一遍奏折内容,然后再让允熥看一遍。
允熥现代就喜欢结合历史看地图,能一除了吃饭其他什么也不干光看地图看一整。现在到了大明,也喜欢在知道某地生某事的时候看地图找到生事情的地方在哪。泗州祖陵和凤阳皇陵当然也是特别关注的事情之一。幸亏允熥是皇孙,不然爱看地图是要出问题的。
所以允熥一看奏折奏报的地点脑海中就浮现出那里的地图,知道这次治水修堤的重点就在祖陵附近。然后他又细细看了几遍奏折,思索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道:“爷爷,从这个折子来看,今年夏洪水肆虐时凤阳府的堤坝应该是并未出问题,所以这次府衙请求修整泗州附近的堤坝应该只是有备无患。”
老朱赞许道:“这次你的不错!夏时凤阳府的洪水并未肆虐,甚至整个淮河流域的堤坝都未出问题。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份折子?”
允熥已经想好了,道:“爷爷,孙儿觉得今年夏堤坝虽然未出问题,但是泗州一代堤坝极其重要,可允其修堤之事;但是,孙儿知道,蒙元末年之所以遍地烽火,就是因为治水之事,这频频治水会不会对大明有不好的影响?”
老朱道:“前元岂能和我大明相提并论?即使有一二蛀虫,也必可现并除去。这次就允了治水之策。”本来老朱虽然很关心祖陵,但是也对于这次修不修堤坝无所谓,但是听允熥这么一,还就必须修了。
然后老朱在折子上写了几行字,又道:“这治水虽是淮安府上奏,但是由工部负责,所以奏折应该到工部,让其处理;并誊录副本回淮安府。”着,把奏折扔进了写有‘工部’字样的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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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朱元璋的祖父和曾祖父葬在泗州,所以朱家祖陵在泗州。凤阳是朱元璋父亲和叔叔,还有三个兄弟以及两个侄子下葬的地方。
第68章 四名太监
然后老朱拿起这五份奏折的最后一份,吏部上报的标题为‘今年下半年满三、六、九年任期、正五品到从七品官员调任或留任总报’的折子,对允熥道:“允熥,我大明土地广大、人口众多,光凭咱们朱家人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必须任用官员来代皇家牧民。 WwW COM而这样,选派合适的官员来担任合适的位置就非常重要了。”
“但下的官员也很多;我大明十二个布政使司(注1),一百多个府,数十个州,一千多个县,再加上中央的各部、院、寺、监,总共有文官二万余人;在加上武将,官员总数有五、六万人之多,全部由爷爷来任命的话爷爷也忙不过来,所以只能是由爷爷来直接任命四品以上的官员,其他的五品以下的官员只能是交给吏部来任命了,所以能否任命真正有能力、清廉的吏部尚书、侍郎很重要。”
“至于像这样,五品到七品的官员任免名单,大概看看就好,因为基本上这些人你都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这时随便点几个人名让锦衣卫去查一下是否确如奏折上所的那样的经历或者功劳,来验证吏部官员有无徇私枉法即可。”
然后老朱大概浏览了一遍奏折,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把奏折扔进了写有‘吏部’字样的框里。
允熥也大概浏览了一下奏折,现确实是一个认识的也没有。按现在允熥在户部和兵部都历练过,也认识不少五、六品的官员,但是在这上面就是一个见过的名字也没有。
然后老朱又拿出几本奏折来告诉允熥如何更有效率的批折子,而不是被这些文官们的云山雾罩的话绕进去。
因为老朱考虑到允熥是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老朱讲的很耐心,也导致还没讲几本折子就黑了。
老朱留允熥在谨身殿吃了饭,就打他回文华殿去了。一方面是因为允熥明要主持关于宝钞兑换的事情,让他晚上去准备一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给允熥边讲折子边批阅太慢了,老朱觉得还是一点一点慢慢讲吧,不然今折子批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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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允熥接受老朱关于如何批折子的技巧传授的时候,王步正在按照允熥的指示去山東面馆和李崖的家里拜访。
王步先去山東面馆见的唐老板夫妻。王步来到山東面馆的时候,时间还未到酉时(下午5点到7点),面馆还没有到该上人的时候,所以唐老板夫妻显得还挺清闲的。
这时唐伯鹤人就守在面馆的柜台这里,见到王步带着侍卫走进来,忙要行礼。
按照老朱定下的规矩,太监是不能受礼的,王步也很谨慎,所以怎么敢受他的礼,忙上前搀扶。并道:“我是代表殿下来的,殿下不欲张扬。”他是掐准了这类平民百姓的心理的话。
唐伯鹤一听就忙止住要弯下的身躯,并带着王步进了内室。他想了想,觉得也就自己家的卧房相对干净一些,就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卧房。
进了唐伯鹤的卧房,王步问道:“不知贵夫人可在,殿下有事情和你二人。”
唐伯鹤因为王步是个太监,并且是代表皇太孙殿下前来,倒也不在乎他要见自己妻子这件事情。他马上跑向后院,把自己的妻子莫氏带过来。
王步等他夫妻二人都到了,道:“殿下有话道,唐伯鹤、唐莫氏夫妻二人,救孤一命,孤甚是感激,今特赏赐你夫妻二人玉璧一对,珍珠一串,以示孤的感激之情。”其实这句话完全就是王步自己编的,允熥根本没有什么话;东西倒是从宫里拿出来的。
唐伯鹤夫妻二人听到‘殿下有话道’的时候就已经跪下,当听完王步的话,唐伯鹤正要谢恩,莫氏捅了他一下,并道:“王公公,陛下已经赏赐了我们黄金百两、御用的笔墨纸砚一套,并亲自手书‘山東面馆’四字赐予我家,还许了我家大子世袭千户的前程,已经封赏极厚,岂可再受殿下的赏赐。”
王步道:“殿下了,陛下的赏赐是陛下的,孤对于救命恩人,岂能没有表示?你们就别推辞了,安心接受赏赐即可。”莫氏方和唐伯鹤受了赏。
然后王步在唐伯鹤夫妻的欢送下走出面馆,向李崖的住所走去。
李崖的住所还不好找,他原本只是一个厨子,虽然是常家的暗线,但是也并不富裕,虽然现在陛下赐予他世袭百户的前程以及黄金,但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搬不了家。
王步打听了好几个人并且转悠了半才找到李崖家,李崖正在家里待着,见到王步他们进来马上行礼迎接,王步照例是推辞。
然后就和在山東面馆一样了,李崖先是推辞,然后才接受。
之后王步回到宫城的时候,也已经是黑了。他走进了文华殿,王喜正和王进、王恭等人吃饭呢。王喜见到王步回来,略有惊讶地问道:“你没跟殿下在一起?殿下找人传话回来,是在谨身殿吃饭,我们以为你也在谨身殿呢,就没等你。”
王步赶忙洗了洗手,也拿副碗筷坐到桌子上,回道:“殿下今从锦衣卫在北门以外的衙门回来时,就叫我去给山東面馆的唐伯鹤夫妻还有李崖赏赐东西,所以我没有跟殿下在一块儿。”
王进道:“怪不得殿下让陈兴去买一些宫外的玩意儿送到文华殿来,我还奇怪呢,原来是你还另外有事儿干。”
王恭则问道:“哎,你们陛下为什么给唐伯鹤家就那摩多赏赐,而给李崖的不过是世袭的前程和五十两黄金?按他俩的功劳差不多啊。”
王进道:“那还不明白?李崖是常家的人,陛下岂能舒服?并且他还是宫里文华殿的人;而唐伯鹤家是平民百姓。”
王进话虽然的不是太清楚,但是王恭也不傻,也明白了王步的话,随即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谈些好玩的话题。
不一会儿,四人吃完了饭,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他们才接手整个文华殿,还是很忙的。他们一直忙到允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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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时还未设立貴州布政使司,貴州地区由雲南布政使司管辖。
第69章 春和殿纪事
允熥回来的时候,王恭正在文华殿文渊阁正厅指使宦官在重新布置;虽然吕妃之前布置的整个文渊阁的装饰是很好看的,但是允熥肯定不愿意继续使用吕妃之前的布置,所以让王进他们几个商量一个新的布置,由王恭总负责。Ww WCOM
见到允熥进来,王恭行礼问好。允熥也不愿意衣服脱脱换换的,对王恭问道:“王步回来了吗?在干嘛?”
王恭回道:“王步正在后院帮着王喜斟酌整个文华殿太监的去留问题。”所有的宫女都被老朱派到了李侧妃等妃嫔的新寝宫,没有一个留在文华殿。
允熥道:“既然王步他们都忙着呢,那你就派人进去把陈兴他们今送过来的宫外的玩意儿拿出来,带上两个宦官跟我去春和殿。对了,陈兴是否买到了安庆的特产?”
王恭一边让宦官进去取东西,一边回道:“殿下,陈兴特意了有几个安庆府样式的玩意儿,是他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
允熥在正厅坐下,一边等着一边和王恭闲聊。也没有多长时间,进去取东西的宦官出来,允熥带着他们向现在李侧妃和文英所住的春和殿走去。
允熥之所以要去亲自见李侧妃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有以下三个原因。第一,允熥确实很感激李侧妃的提醒,严格来,之前的李崖、王步转述唐伯鹤夫妻的提醒差点儿起了反作用,只有李侧妃的提醒真正有用,所以允熥对她很感激。
第二,是为了向老朱表示他对于亲人的爱护和关心。
第三,文英今年已经十四岁(实岁)了,只比允熥几个月而已,这在古代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龄了。明代的皇女大概是十七岁(虚岁)左右出嫁。后世的允熥没注意过文英到底是多大出嫁的,不过他听朱标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经和李侧妃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后来朱标过世才中断。但是老朱随时有可能提出这件事情,而李侧妃在老朱面前是不上话的,不过允熥可以,所以他要提前和李侧妃沟通一下,以免耽误了文英。
从文华殿到李侧妃和文英现在住的春和殿也挺远的,允熥又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春和殿。
这次他刚进殿门,李侧妃就迎了出来,向允熥行礼。允熥也忙还礼。然后李侧妃带着允熥向正厅走去,半道上文英也出来了,兄妹二人又是一番行礼拜见,这才到了正厅。
到了正厅,宾主落座,李侧妃笑着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来我春和殿干什么?是来看英儿的吗?你们兄妹还真是兄妹情深。”
允熥笑着回道:“今的事情,确实是有和文英有关的地方,不过第一件事情,是”他着,已经站起身来,并已经变成了很郑重的表情,“感谢娘娘对于允熥的救命之恩。”着躬身行礼。
李侧妃马上指使自己身边的宦官去搀扶允熥,站起身来并道:“殿下真是折煞我了,那是我应该做的,岂能受殿下之谢。”
允熥也知道她一定会让人来拦,所以挣扎了几下现确实是挣扎不动,直起身来又连声道谢,李侧妃当然推辞。二人互相推脱一会儿才罢。
然后允熥让王恭把东西拿出来给李侧妃,并道:“今日我从宫外买来了一些玩意儿给娘娘和妹妹,东西不值什么,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李侧妃让身边的宫女去接过来,并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允熥又道:“这之中有几样东西卖的人是安庆的样式,我也不知真假,娘娘看看我可是被骗了。”
李侧妃闻言仔细看了一下这些东西,并惊喜地从中拿出几样道:“殿下真是费心了。”
然后她像孩子似的摆弄几下,道:“这个的样式就是我们桐城县的,那个是潜山的样式,这里和我们桐城的有细微的差别,外地人根本看不出来……”
她又了几句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住口道:“对不住殿下,我睹物思乡,一不心失态了,还请殿下见谅。”
允熥回道:“不妨事。”允熥之前了解过李侧妃的家庭情况,她家原本很穷,在她当上太子侧妃之后得了些赏,家境也一在变好;但是她一个哥哥借着她的名头在外面张扬,被老朱知道后处死,李侧妃也受到责罚,之后她的家里人就不和她联系了。
她生的又是个女儿,生怕影响了孩子的以后,从不派宦官出宫,所以她已经有十年未见到过家乡的事物了,有所失态也正常。
不过李侧妃自己还是感觉比较尴尬,忙转移话题:“殿下之前的和英儿有干系的事情是什么?”
允熥也转移到正事:“是这样的,文英今年年纪也不了,我听之前父王还在世的时候就和娘娘商讨过文英的婚事,可有此事?”
李侧妃听到他道这个,已经知道允熥要什么了,忙回道:“是有此事。”文英忙掩面出门。
允熥知道文英感到尴尬,也不追问,道:“文英也大了,就算是为了父王守孝,但是不妨碍先定下人来。我是来问问娘娘的意思,是想要什么样的人家?皇爷爷和我起来我也好答复,不至于让文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家过一辈子。”
李侧妃很高兴,因为允熥来征询她的意见,而不是和老朱商量了就直接定下来,明她是真的和文英感情好。她斟酌半晌,才回道:“如果可以,请不要把文英赐婚给勋贵世家,找一家本分的文官家里最好;要不开平王府也可。”
允熥理解她的顾虑,老朱杀得大将太多了,指不定在允熥继位、老朱去世之前还要再杀一波,她可不想女儿变成寡妇。
但是允熥作为一个准皇帝,想得多些,并且能更加把握老朱的心思:老朱一向是把公主嫁给手下大将,这不是允熥能改变的;特别是明知允熥有可能实行分封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了。
所以允熥道:“娘娘,这皇爷爷的想法,我是没法改变的,只能是能大概几句;并且,这时候皇爷爷定下的郡马人选,一定是甚和皇爷爷心思,不会有事的人。”他隐约记得看过的《明史》里边朱标的长女嫁给了耿炳文的儿子,所以有此一。
李侧妃也是激动过头了,清醒过来,知道除非老朱在几个月内去世,否则文英的夫君人选一定是老朱来定,允熥只能是提提意见。并且允熥的也有道理:这时赐婚的人家一定是给允熥笼络人来的,不会有事。
然后允熥又道:“娘娘何不问问文英的意见,是喜欢什么样的?这将来过日子是她的事情,总还是自己喜欢的好。我和文英是亲兄妹,也不用避讳什么。”他毕竟是有现代思维,觉得婚姻大事,应该问问本人的意见。
李侧妃也觉得是正理,忙回道:“那我回头问问文英的意思,改再告知殿下。”
李侧妃应该是关心则乱,这可是送客的话,她这就出来了。不过允熥也不计较,并且他确实该走了,于是起身道:“那娘娘忙,我先走了。”
李侧妃这时也现自己错话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送客了。起身又谦让几句,把允熥送到春和殿门口。
第70章 宝钞战争——应天府误事
允熥回到文华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亥时了。 Ww WCOM允熥今折腾一圈,年龄又,也挺累的,回来收拾一下就睡了。
第二,十月初一。这一允熥早早的起床出门,到户部门口接上巴蜀司郎中李仁和一名主事,一行人骑马驾车向城北的兑换地点而去。现在李仁把巴蜀司的工作暂时都甩给了员外郎赵毅,自己一门心思扑在了这件事情上。
‘看来李仁也不是无欲无求,只不过是采用好好干活的方式来让我留下好印象。要不然一个郎中怎么可能整窝在兑换地点。’从来都是从利益角度考虑除亲属关系以外关系的允熥如此想着。
大清早的,在大街上走动的人也不多,车马跑得都挺快的,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地方。那里门口已经堆了一些百姓在等着,但是人倒是不多,也不知道是锦衣卫的留言散布有效果了,还是大多数百姓都在观望不想白跑一趟。
允熥见到是这种情况,并且应府的衙役还没到,也不好从大门进去。于是一行人把车马放到了武德卫的地方,从武德卫的校场走进了兑换的地方。
里面几个从户部和仓库抽调来的吏员正等着呢。他们昨晚上就住在了这里没回家,因为觉得允熥今第一会过来看看,所以大清早就开始干活,到允熥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现场布置的都差不多了,正指使抽调来的库丁搬运粮食。
允熥看一下摆在一旁的漏刻,见已经是快到辰时了,道:“应府的衙役还没到?”着指着自己的一个侍卫,“你去应府叫一下人。也不是过一次了。”
那被点到的侍卫立刻出去骑马往应府衙奔去。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预定换粮食的时间,但是现在应府的衙役没到,众人怕粮食被百姓哄抢,也不敢开门。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见到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帮一些衙役服色的人跑过来。他们到了门口,早已经准备好的吏员们待他们整理了一下队伍,忙打开大门。衙役们站好队伍,开始维持秩序。
那名官员则气喘吁吁地走到允熥面前,行礼道:“臣应府丞张玉强见过皇太孙殿下。”
允熥马上注意到的是一个府丞竟然亲自带着衙役过来,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吧!不过这个不好问,所以他只是道:“张府丞免礼。”
然后等到他起来了,允熥立刻问道:“户部之前已经和应府多次交代这件事情了,务必要求今早上辰时之前到,今怎么现在才到?”语气颇为不善。
他倒不是在乎这一段时间,而是在乎应府竟然不在乎他亲自交办过的事情;他可是刚被册封为皇太孙,应府的王府尹就敢轻慢他,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这并不是仅仅有关什么面子问题。允熥是下任皇帝,他亲自交待的事情,下边人都敢不在意,等他将来即位了,岂不是要和明代后期的皇帝一样没有办法对付手下的大臣?更完全无法左右国家的大局?所以允熥下定决心,不管王兴福的想法是什么,回去一定要让老朱罢掉他的官。
张玉强一听,就知道是允熥生气了,心中暗爽。因为他当这个应府丞已经快五年了,本来一年多前前任府尹被抓起来的时候他的资历就已经够了坐地升迁的要求,但是结果王兴福从西安知府调过来当府尹断了他的升迁之路。
不过他也不敢捏造事实。所以他道:“回殿下的话,王府尹并未忽视殿下的吩咐,王府尹是先后两次吩咐班头要在今申时之前来到这里的。只是班头是上元县的老油子了,王府尹又做事呆板,是以班头并未在意迟到一些时候;一直到今殿下的侍卫亲自去叫人,他们才知道是殿下亲自吩咐的事情,这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因为班头的身份过低,不配和殿下话,所以让臣赶过来解释这件事情。”
允熥听完他的解释明白王兴福是没有太多责任的,虽然他没有对班头强调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也干活了,并未轻慢,不过允熥觉得王兴福不适合干衙门的主官。
而班头则是有问题的。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个级别的人吩咐的事情都不在意,明他平时肯定是把自己当做大爷的,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官府里!
官员允熥不好自己直接处理,但是现在只是一个衙役而已,允熥岂会放过!允熥马上对张玉强道:“你现在就下令,让这个班头滚蛋!不,”着,他叫来陈兴,对他道“你去锦衣卫镇抚司让他们查查这个班头的黑底,我就不信这样一个班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然后找一个苦主去刑部告他,走正规流程除掉他。”允熥已经是动了杀心。
起来这个班头也够倒霉的,不仅是不心耽误了允熥交办的事情,更是撞在了允熥心情不好的时候。允熥可是差点儿被吕妃毒死,虽然善于从利益角度分析问题的他能理解吕妃的心思,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吕妃的地方,但是岂能不对吕妃心怀恨意。
但是在宫里他什么也不能干,这两心情比较抑郁。现在碰到这么一个事情,所以就完全爆出来了。
张玉强知道这个班头已经是必死了,他对这个班头也不喜欢,但为了在允熥面前留下好印象,还是劝道:“殿下何必亲自吩咐这么一个人物的事情;殿下乃是储君,不必在意这些事。”
但是他的劝慰起到了反效果。允熥虽然不便出,但心里想着:“还不是你们应府的官员庸碌无为让这么一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班头儿,才轮到我来处理。”本来就因为这个张玉强不惜跑这么老远来拍马屁的行为而对他感官不好的允熥这下子对他的感官更加不好了。
张玉强见允熥没有话,也不知道自己的是对是错,又因为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干了,行礼告别返回了应府衙。
第71章 宝钞战争——苏州问题
虽然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那名上元县的班头儿还并不知道将自己马上就要面对如此悲惨的命运,所以他在非常卖力的指挥着衙役们维持秩序,以图挽回不好的印象。 Ww W COM
并且今来兑换大米的人也不多,所以现场的秩序还算良好。老百姓们排着还算整齐的五条队伍等待着兑换大米。
其实现在开展用宝钞兑换大米的事情是有利有弊的。利处是,现在正是征收秋赋的时节,不论是城内的市民还是商人都知道,所以他们都相信大明有足够的粮食来应对宝钞的兑换。毕竟,老百姓不知道现在行的宝钞数量有多么得多。
而弊处同样是因为现在是秋收季节,粮食价格低,在京城附近一贯钱足以兑换六石粮食,而在初春时节可以兑换四石,所以宝钞的价格会稳定在一贯钱兑换六贯钞的水平。
不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到明年上半年鬼知道宝钞会又贬值多少,能早就不要完。
今的兑换显然是很成功的,排队排在后面的人也没有怕晚了就没有大米的情绪;即使是晚上停止兑换的时候,没排到的人也只是在抱怨自己今白跑了一趟,明还得再来一趟。
接下来几,允熥主要是跟着老朱学习如何批阅奏折。老朱并没有时间一直像三十日那一样每份奏折都对允熥进行详细解答,所以他改为每一份奏折都誊写一份副本交给允熥,让他自己先看看,想想该怎么办,然后再把老朱的朱批抄一份给他,让他自己对照。有什么问题,每晚上吃晚饭时及之后的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是老朱的教导时间。
同时允熥每会抽空出宫来临时兑换地点看看,时间不一,有时在中午,有时在伴晚。不过总体来讲,始终是很有秩序。当然,那名班头已经不在了。锦衣卫虽不会主动搜集这种人物的案底,但是没用半的时间就查出了他的一些暗地里的勾当,然后还找到了一个受害人把他告了,目前那人正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当然允熥后来觉得是当时太冲动了。一是不应该动用锦衣卫,那不是他现在该动的机构;二是不应该几乎是亲自上阵对付那名班头,有**份。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也只能进行下去。好在老朱也非常痛恨这些基层的胥吏,并未在意。
允熥看现在京城的兑换是没有问题了,除去从初一到初二到初三来兑换的人数是增加的以外,从初四开始就是大体不变了,并且人数始终未过老朱定下的底线,看来是成功了,当然在其中锦衣卫的流言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允熥现在担心苏州和杭州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初六了,他除了接到了高翔和卓敬在初一出的奏折以外,这两始终没有新的奏报传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允熥想着。
杭州倒是没有出什么乱子,一切安好;但是苏州出了问题。本来在刚开始的时候,苏州和杭州一样,都是平稳进行中,因为老百姓看得到一艘艘运粮食进仓库的船,兑换粮食的积极性也不高。但是从初四开始就变了,大量的老百姓涌到兑换地点用宝钞兑换粮食,粮食用量倍增,过了老朱划下的红线,卓敬颇为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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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日,茶山岛(今长江出海口处不远的佘山岛)。
在这么一个荒凉之极岛的隐蔽港湾,停泊着十几艘大不一的船只,虽然看得出船只的主人对它们都很爱护,但是船只仍然显得老旧不堪。
其中一艘最大的船上的一间船舱中,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讨论着什么。只听一个年龄在四十左右,身体干瘦但结实的男人道:“这件事咱们就不必掺和了吧,对咱们并无什么好处,反正粮食即使是买到了也难以大量带到海上,还不是和现在一样。”
而一名年龄三十左右,孔武有力,面目俊朗的男子低沉着声音道:“怎么没用?从自己的仓库调粮食能和卖粮食一样吗。并且,这次不让朱家人的谋划破产,也要让他们付出更多的代价。”
“他们明显是想要维持宝钞的信用,但可能是府库里的金银不足,又或者是朱元璋太吝啬,只用粮食兑换,这就给了咱们捣乱的机会。”
“当初朱明在苏州与诚王大军反复交战,百姓死之六七,而后又在苏州征收重税,苏州民心皆不在朱明身上,而怀念诚王。咱们的人大多是苏州人,又不都在通缉榜上,混进苏州容易。可散布谣言,引诱百姓大量兑换粮食,让朱明大大的破费一番,要是能坏了他的谋划就好了。”
他着,还暗自憧憬了一番,但是马上回过神来,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
这伙人是一伙儿活跃在东海之上的海盗,不过他们的来历和一般的海盗不一样,因为他们是张士诚的旧部。蒙元至正二十七年(西元167年),大明攻陷张士诚的老巢平江,张士诚自尽而死,余部溃散。其中一伙儿人逃到了海上当了海盗,并且之后始终未降。刚才他们言语中的诚王指的就是张士诚了。
刚才话的那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是张士诚手下将领李伯升的儿子,李继迁,在父亲前几年死后当了大当家的。他对于大明是切齿痛恨,只不过一直没有办法报复朱明政权而已。这次总算有了捣乱的机会,怎会放过。
其他的人也都痛恨朱明,所以除了那名老成持重的人反对以外,其他人觉得没有什么风险,还可以给朱明添点儿堵,所以一致同意。
商议完此事,大家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就此散会。李继迁也出了船舱,想要下到6地上松快松快。这次他们来到这里是想要到大6上销赃,换取些日用品。但李继迁也算是海盗头目,是大明榜上有名的人物,当然不能去大6上,所以就在这座岛上待着。
这时,他听到有人道:“大哥,怎么现在才出来?有什么大事请生吗?”
李继迁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自己的妹李莎儿在叫他。他妹妹李莎儿今年才九岁,比他了二十岁,他又没有女儿,一直是把她当做女儿的。
因为她年纪还,还是女孩子,李继迁也不会和他这些,只是道:“女孩子家家的,关心这个做什么。”
李莎儿“哼”了一声,道:“你不我也知道,肯定又是商量着怎么对付朱明吧。”
李继迁挠挠后脑勺,他们非常痛恨大明的事情,整个团伙的人,不管是不是张士诚的旧部的后代,都知道,李莎儿听过也不足为奇。
李莎儿又道:“我虽然年纪,但是平日里也听过哥哥姐姐们话。我是不明白故乡是什么,但是我也到过琉球,知道正常人家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要是能变成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哪怕日子穷些,总不必整东躲的(逃避朱明海军追捕),可以过安稳的日子。”
李继迁平日里从没有听过妹妹过这么有道理的话,一瞬间被打动了。但是他马上就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对妹妹道:“朱明与我们又血海深仇,怎能忘记仇恨回到朱明治下当个普通百姓。”
然后他不等妹妹话就匆匆走下了船。李莎儿年纪还,追不上他,气的在船上直跺脚。
第72章 人力资源最大化
苏州的卓敬当然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用手里的宝钞兑换粮食的人会突然增加这么多。 Ww W COM尽管苏州府的衙役有人听出这些新来兑换大米的人口音是昆山、嘉定、常熟县等地的,但是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联想能力联想到张士诚余部。
并且他即使弄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兑换大米也没用,现在的问题是到初五晚上兑换结束的时候,预备十所用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当然当初是按照三十日的标准准备的粮食,所以他还可以从当地的粮仓提取粮食。
但是总这么寅吃卯粮不是个事儿,完不成允熥布下的任务,所以此时卓敬正在自己的住所里和苏州府的府丞以及吴县、长洲县这两个县的县令在商讨这件事。
但是这三个人也没有什么主意,的最多的就是‘停止兑换’,或者是‘只允许苏州倚郭县的百姓用宝钞兑换粮食’这类的办法。
但是卓敬怎么可能同意!他与这些外地官员不同,他清楚地知道允熥是要结合之前朱元璋下的几道诏令恢复老百姓对于宝钞的信任;而他们的建议则会断绝老百姓对于宝钞的信心,之前兑换出去的粮食也就白兑换了。
不过卓敬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下令提前调用为之后预备的粮食。
不过按应该上书告知此事;但是一来这件事还没有着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二来卓敬也是很有抱负的人,第一次担当实务就失败告终还需要上级帮助,很可能会影响他的前程,所以暂时他只是上报‘一切安好’。
允熥虽然在京城不在苏州,但是也时时关心着苏州和杭州的情况。苏州的卓敬一连三没有书信或者奏折上报让他很不安,所以在得到老朱允许之后令苏州锦衣卫的人上报。
所以允熥在初八那就知道了苏州的情况。不过允熥这个时候已经了解过了卓敬的过往,虽然还是没想起来《明史》上是不是有这么一号人,但是最终决定还是暂且信任卓敬,打算等到二十多号再。
同时锦衣卫正在调查突然增加这么多人来兑换粮食是为什么,这很不合理。允熥也正在等着他们的调查结果,看看能不能对症下药。
并且此时允熥非常忙碌也暂时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老朱平均每批阅奏折的时间在六个时辰以上,允熥每看奏折先自己想想再看老朱的批阅也得花六个时辰左右,再加上对于文华殿有品级的太监的处理也是他最后拿主意;同时他还深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加上允熥原来的身体底子就不错,每都抽时间练武。所以他很忙。
特别是有时候他觉得老朱一些做法不是特别好,并且这些事情是老朱不太在意的情况下,他还会设法和老朱辩论一下。
比如十月初九的晚上,他就在和老朱讨论对于贪污犯的处置问题。
大多数情况下,允熥都不是个嗜杀的人,除了非常恶劣的事情,他一贯反对判处死刑,认为那是对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比如旧时空我布党释放所有的十一区战俘他就认为是不对的;当然他同样反对网上有人提出的把他们全部处死的措施。在国家的西北、西南到现在还有很多荒凉不通路的地方,这些战俘完全可以在这些地方挥自己应有的贡献,为大东亚的繁荣富强而贡献自己。
等到了6年代十一区人有钱了以后,并且此时这些战俘已经干不动力气活的时候,完全可以把这些战俘卖还给十一区政府或者这些战俘的亲人,不论是现金还是先进的技术都可以,让他们挥二次作用。这才是对于人力资源的极大利用。
扯远了。此时允熥正在试图让老朱不要判处这些贪官死刑,而是东部地区的流放西北,西部地区的流放辽东。他道:“爷爷,这些贪污在二百贯钱以下的罪臣就不要剥皮实草了吧。”
老朱听到他话,严肃的对他道:“这些罪臣,一朝当了官,就大肆贪污,从老百姓身上‘扒皮’,爷爷现在扒了他们的皮还给百姓有何不对。”
允熥心想老百姓可不敢要你还给他们的‘皮’。
他斟酌一下语言道:“爷爷,对于贪污犯的惩罚并不是只有剥皮实草一种。把他们流放边地,东部布政使司的流放西北,西部布政使司的流放辽东。这些地方都是荒凉之地,亦可起到惩戒之意,并且让他们长期受生不如死之苦,岂不是更大的惩罚。”
“并且这些罪臣都是读过书的,很多人不过是一时糊涂,才贪污了一二百贯钱,还是能用的。让他们在边地教导当地的汉民和夷民汉话、读汉书、行汉礼都可以办到,也有利于教化当地百姓。”
老朱听他的话还是有一些道理的。老朱并非不通情理、不知悔改的人,只是在马皇后去世后没有人善于劝谏老朱;朱标虽然敢劝谏,但是比较直,不会委婉的劝谏。
比如像上边允熥劝谏老朱不要处死他们而是流放的时候的是‘这是更大的惩罚’;而朱标多半是‘要仁德不要对大臣那么苛刻’。所以朱标的话自然起不到作用。
所以老朱在思考以后决定部分接受允熥的观点:“那就把处死的贪官底线由以前的六十贯钱改为一百二十贯钱,大于一百二十贯的仍旧剥皮实草;低于一百二十贯的照你的流放边疆。”
允熥也不打算纠结那几十贯的事儿了,能让老朱让步就是胜利,反正以后自己是一定会改的。
今因为已经谈论的有些晚了,允熥于是就留在这里把未看完的折子看完再回去。老朱在一旁批改着奏折。
允熥看着看着,看到了一份吏部的官员调令,不过这上边调整的官员都是四品以上的,所以应该是老朱亲自授意出的。而他在上面看到了太常寺卿黄子澄的名字。
允熥因为黄子澄鼎鼎大名,所以对他很关注,仔细看他的新任命:保定知府(注1)。允熥不知道老朱是想寻个黄子澄的错处,而地方官犯错的机会更大,然后正大光明的处死黄子澄;他还以为是正常的调动,或者是老朱要把和允炆关系好的人调走。所以他看过之后就罢了。
然后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雲南各个宣慰使司来的夷人上的请求回去的奏折。奏折文章写得文采不俗,一看就是理藩院的官员代写的,最后让他们签个字;各土司都有一些懂得汉话会写汉字的人。老朱已经对于从他们中间找出是谁贩卖的毒药不抱希望,所以批准了他们的辞呈。
因为类似的理由,老朱取消了对于京城出入的女子严格检查的条令。毕竟这里是京城,每南来北往的人很多,这么大的检查是很耗费时间并且误事的,所以取消了,不过老朱仍然让锦衣卫暗访。
这次允熥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安静的看完所有的奏折,向老朱告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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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太常寺卿是正三品官,保定知府是正四品官,虽差着一品二级,但是在洪武年间这是正常调动。
第73章 关于常家
第二十月初十,白除了允熥一大早去了兑换地点看了一眼、觉得没有问题就回宫了以外,其他时间仍然是在文华殿阅读奏折并阅读老朱的批答内容。 Ww W COM
但是晚上从老朱的谨身殿出来之后,允熥缩在袖子里的手因为激动抓着内袍,再加上汗水的沁湿,内袍已经快要被抓烂了。因为就在刚才,老朱在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道:“允熥,十二日常升就要出去北方屯兵了。他好歹是你的舅舅,你明上午去看看他吧。并且常老夫人(指常遇春的妻子)也还在,你也应该去拜见。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在家等着了。”
允熥当场就很激动。老朱既然允许他去见常升,就是默许了他与常家建立联系,甚至借助常家的势力。
一方面允熥还有与常家的亲情;另一方面,允熥也想借助常家的力量;哪怕常家只把一部分势力展示给他——这几乎是必然的,谁都会留一手——他也能借助这些力量扩大自己的势力,提前进行一些科学实验,社会学研究,进一步团结自己的侍卫。
允熥浑身是汗的回到了文华殿。来也怪,前世的允熥就是一紧张就出汗,今世还是这样。然后他折腾到很晚才睡觉。
这晚,长安街上的开国公府同样灯火通明,彻夜不息。常遇春的次子常升、三子常森(注1)、和他们的妻子,常升的长子常继宗,还有常遇春的妻子蓝老夫人都聚在后院常母(指蓝老夫人)的大院正厅。常茂的妻子冯氏(注)作为寡妇已不管家务,所以未在。
常升作为现在常家的当家人,面对常母恭敬地道:“母亲,刚才陛下派人来传话,明让皇太孙殿下来咱们府里‘探亲’。”因为在场的还有很多下人,所以常升用‘皇太孙’称之。
在场的人是匆匆被叫过来的,只有常升和常母知道这件事情,连常升的妻子胡氏(注)都不知道,所以大家一时间都被惊呆了。
“哐当”一声,一个丫鬟手里端着的铜盆掉到地上,盆里的水四散飞溅,打湿了不少下人的衣裙,连正好坐在旁边的常继宗的衣服都打湿了。
那名丫鬟马上惊恐地蹲下身拿起盆,然后手足无措地蹲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这名丫鬟是常母的人,其他人不好斥责,常母道:“抱琴,你下去吧,不用收拾了。”又对所有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所有的下人闻言鱼贯而出,并无半点声响出,包括刚才盆掉在地上的抱琴。
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倒是都回过神来了。胡氏问道:“消息可确实?真是陛下派人来的?”
常升道:“那个来的侍卫我也认识,断然不会错。再了,在京城里,还有人敢假传皇上的命令不成?”
大家一听也是在理,常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突然让允熥来咱们家?”
常母道:“森儿,话心些,要叫皇太孙殿下。”
常森也自知失言,但狡辩道:“母亲,我不过是在都是自家人的时候才这么罢了。”
常母严厉的道:“在自家人面前也不能乱。”常森见母亲似有怒之状,顿时不言语了。
常升岔开话题道:“我看陛下要皇太孙殿下来咱们府里,一是要殿下认亲人,以示家也是有亲情的;二是想借助咱们府里的势力来在宫外协助允熥。陛下毕竟日理万机,没有时候时时照看殿下,所以让我们帮助。”
常母道:“陛下为什么不自己增拨侍卫等归殿下所用?非要咱们府里来?”
常升道:“不这样,他怎么来削弱我常家的势力?”
常听到这,道:“那咱们就这么让他来削弱?”
常升反问:“不这样那怎么办?殿下只要能顺利继位,就是对于我们最大的好处。经过吕妃下毒案,大家应该已经意识到家亲情在温情脉脉的表面之下涌动的暗潮了,所以我们只能让出一部分势力来帮着殿下。”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也没有人在辩驳。不过大家都反感老朱的如此算计,连带着对于允熥要来的喜悦也冲淡不少。
接下来在场的常家人又讨论了明应该怎么迎接允熥的问题。众人仔细分析了来送信侍卫的话,再加上这么不正规的传信形式,一致认为应该是一次‘非正式’拜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准备正式拜访需要的用具。后半夜常家就是在准备迎接的各种礼仪用具的过程中度过的。
第二特别早的时候,允熥就醒了。然后他又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才起床。他穿好家居服,敲敲墙,早已等待在屋外的太监们走进屋子,开始收拾服侍。允熥不习惯让人服侍着穿衣服,也不愿意在自己还在寝殿的时候有人可以随便进出,所以他严禁在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进来,即使是王进他们几个也不行。
所以就定下规矩,每早上辰时之前未得允熥传唤所有人不得入内;如果允熥在辰时仍未起,则由王进或者其他三人中的一个进去叫醒允熥。
允熥起床洗漱完毕,穿好外袍,就出了门,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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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早朝已经结束,各位大臣如果没有被逮捕的,都回自己衙门干活去了,被逮捕的当然去吃牢饭了。但今有一个人散朝之后未走,那就是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是来试探老朱是不是同意他把妹妹嫁给常继宗的。毕竟两个国公府,还是现在大明势力最强的三个国公府之二联姻,老朱的感觉怎么样很重要。
并且先岐阳王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现在朱元璋的外甥孙女要定人家,在其他长辈已经都死掉了的前提之下,他去问问朱元璋的意思也不算突兀。
李景隆掐好时间,到谨身殿拜见朱元璋。
朱元璋对于李景隆来拜见他比较诧异。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征讨月鲁帖木儿的差事给了蓝玉,他李景隆跟着冯胜、傅友德等人去各地屯兵的任务分配已经分完了,他来这里干嘛?不过朱元璋还是叫他进来了。
李景隆进门先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又了两句题外话之后,马上就进入正题。他道:“陛下,现在彤儿(李景隆的妹妹李彤)已经十五了,也不了,也该出嫁了;我给她选了一家,陛下您也是她的长辈,您给看看合不合适。”
朱元璋一听,就知道是选的勋贵世家,不过此时他还没有想到是选的常家。他以为李景隆是来探听他选择的这家是不是在自己的铲除名单上,仗着亲戚的关系来问问。
老朱其实考虑过要不要把李彤许给允熥为太孙妃,但是考虑来考虑去的,还是不愿意李家的势力太膨胀,所以排除了。
老朱道:“那就来听听,选的是哪一家?”
李景隆道:“是开国公长子常继宗,今年已经十九岁(虚岁),比彤儿就大四岁,也不算多。我已经和常升半开玩笑的过了,他也不反对,陛下身为长辈,对于彤儿的这个归宿觉得怎么样?”
朱元璋这才清楚他的算盘,沉思半晌。李景隆站在一边,静静等着,看似平静,但是也是背后汗水浸湿了朝服。
朱元璋沉思不短的时间。最后他觉得:虽然允熥上台之后必然抬高常家的地位,但是常升和常森都才能平庸,常升唯一可取的地方是谦虚谨慎,而常森干脆没有优点;而徐晖祖有大将之才,徐增寿也是本领出众,他们又不是外戚,能得到文官支持,未必会被常家压倒。等到蓝玉、冯胜等人都死了,徐家很可能成为武将之。但是如果李家偏向常家,李景隆才能虽然不如徐晖祖,但是也还可以(注4),就可以维持一个平衡状态。
所以朱元璋道:“常继宗为人正派,会是彤儿的好归宿。”
李景隆心愿达成,大喜过望,马上跪倒在地,连连称谢。然后一直到朱元璋快不耐烦了才告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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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常森《明史》无载,但很多其他史料都有这么个人,所以就写上了。他的夫人是吴氏,江阴侯(后追封江国公)吴良的女儿,吴高的姐姐。
注:常茂的妻子是宋国公冯胜的女儿。
注:常升的妻子胡氏是胡大海的女儿。
注4:对于李景隆的军事才能问题,我个人认为带兵尚可,指挥差劲,适合当个管后勤的或者参谋长。以后会具体分析。
第74章 拜访常家
允熥上午辰时从东华门骑马来到开国公府大门的正门口。Ww WCOM常家人把仆役派到了二里地以外,并且常家全体成员都聚集在靠近大门的前院,所以允熥到大门口的时候,常家众人都已经迎出门了。因为允熥这次来没有带着全套的储君仪仗,所以他们就按照从前朱标去各个国公府的迎接礼仪来迎接允熥。
待允熥下马,常家的仆役们都跪到地上,常家的主人以常母为,行拜礼。
允熥马上就去扶常母,并道:“姥,老夫人是陛下钦点不必在他面前行礼的人,孤岂敢受礼?并且今日我是来探亲的,又岂能受礼。”随同而来的太监也上前扶起其他的常家人。
常母虽然对于为什么允熥管她叫‘老老夫人’感到不解,但是这也无关大局。她顺势就起来了,回道:“那老身就倚老卖老一回。”
众人随即簇拥着允熥走进常府。走进常府之前,允熥抬头看,刚亮时还灰蒙蒙的空已经雾气尽散,阳光直接照下来,十分晴朗。
众人来到正院大堂,允熥当然是坐在位。因为之前已经明今日是来‘探亲’,并且目前常府也没有年轻的奶奶(注1),所以并未分出内眷所坐之地。
又寒暄几句,常母给允熥介绍常家现在各位主子。她指着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这是老二常升。”
那人行礼道:“见过殿下。”
允熥一边回礼,一边想着:‘果然那我在五军都督府见到的人就是常升。’
一般情况下,允熥应该管常升叫舅舅,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般情况。所以允熥只能以官方称呼称常升为“开国公”。
接下来常母又介绍了常森、常茂的妻子冯氏、常升的妻子胡氏、常森的妻子吴氏以及其它和允熥同一辈分的人。
对于和他同一辈分的人,允熥的称呼可以随便一点,称之为“哥儿”,对于女孩子可以称呼为姐姐或者妹妹。
但是场面仍然显得没有探亲的气氛。允熥对于常家的亲情碍于礼法无法表达出来;常家人也不敢造次,所以现场的气氛非常不自然。
不过常家显然是有准备的。介绍完众人,常母道:“殿下,总在这里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家新修了一个花园,虽然必定比不上宫里的景色,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殿下不如让继宗陪着转一转?你们年龄相近,也好话。”
允熥也没有多想,觉得逛一逛也好,总坐着也沉闷,到花园里逛逛与人单独交谈还可能送快些,于是道:“宫中的景色看来看去的也就那样,未必比的上咱们开国公府。”着站起身来。
年轻的姑娘在丫鬟的陪伴下回到自己的闺房。姑娘们的声誉还是很要紧的,常家既然不可能把女儿嫁给允熥,就绝不会让她们与允熥在私下里见面。
冯氏、胡氏、吴氏也各自回房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她们与允熥又没有血缘关系,允熥也不会重视她们。
常森也回房去了,只有常升貌似陪着常母回后院去了;年轻的公子则簇拥着允熥向后花园走去。
出了大厅,气氛果然要好一点,允熥和这些他的表兄弟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还能有笑声。
但是允熥还是很难和自己的表兄弟聊到一起。第一,现在的允熥思想认识是一个西元1世纪的二十多岁的人,而他的这些表兄弟都是货真价实的西元14世纪一二十岁的少年;第二,允熥生长在皇宫,皇宫的生活是很枯燥的,他一点也不了解宫外大家的公子哥都玩些什么。
双方唯一的交谈点就是这个时候的战争了。你还别,允熥和常继宗就这一点还聊得不错,挺投机的,两个人都绕花园有一圈了,其他人都散了,还是兴致勃勃的聊着。
这时常继宗突然道:“光这么也不尽兴,”他指着东边,“那边有一间屋子,我来逛花园常在那里歇脚,就在屋里放了一些地理方面的书籍(不是地图),我们去哪里看看吧。”允熥同意了。
到了屋子门口,因为屋子看起来很,允熥就对跟随的侍卫、太监(注)道:“你们不用进去了,我自己进去即可。”然后跟着常继宗走进去。
但是到了里边,允熥并没有看到什么书籍,并且屋内双鬓如霜的常母端坐在椅子上。允熥顿时意识到这是常家制造的避开太监或者侍卫,单独与允熥会面的机会。
常继宗不知何时悄悄地离开了。允熥面对着常母,不知道怎么开口话。还是常母有经验,笑着对允熥道:“你难道不应该称呼我一声外祖母吗?当年你父亲可是在常府叫过我岳母的。”
突然之间,允熥记忆深处有关于他母亲的记忆涌现出来,平时被(后世记忆)压抑住的对于今生母亲的思念之情迸出来,充斥在允熥的脑海中。望着面前这张依稀看出与记忆中的母亲有些相似的面庞,允熥情不自禁地跪倒地上,哭出声来并叫道:“外祖母!”
常母也明显动了感情,留下两行热泪,伸出手去抱住允熥,道:“好外孙不哭。”
这么一哭出来,接下来的感情交流就容易多了,常母不触及宫内秘闻的询问允熥在宫里怎么样,还问了前一段时间的吕妃下毒案的经过;允熥一一回答。
然后允熥想起一事,道:“外祖母,把府里,还有大表哥在北城的府里的门子都换个人吧。”
常母略微奇怪的问道:“怎么要让换门子?”允熥这次来门子出问题了?那也不对,就算府里的门子不好,关北城的门子什么事儿?常母疑惑着。
允熥道:“外祖母应该已经知道北城的山東面馆的老板现了一些密谋并告知我手下的太监王步,然后王步才来阻止我的。”
常母答道:“是的,我知道。”
“但是外祖母你应该不知唐伯鹤在偶遇王步之前,曾先后去继宗表兄在北城的住宅和这里想告知此事给你们,但是门子见他们衣衫不是富贵人家,又与府里无亲眷关系,所以拒之门外,险些误事。”
常母大惊!因为这件事不是案情中重要的事情,唐伯鹤也没想告状,只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出来而已,所以常家一直不知道。
常母马上道:“我和常升数次告诫府里下人不要目高于顶,谦和待人,府里竟然还会生这样的事情。幸亏未酿成大祸,真是得之幸。我马上下令惩处他们。”
允熥不在意几个门子的命运,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提醒常家而已。他劝住常母,又起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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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里的‘奶奶’指的是年轻的、或者辈分的男主人的妻子。
注:现在允熥身边服侍的宦官大多数都是有品级的、可以称为太监的。
第75章 常母密谈
常母又道:“你当时怎么那么不心,差点儿着了吕妃的道。Ww WCOM”
允熥回道:“外祖母,我当时也没办法。母亲故去的时间太久了,文华殿里里外外都是吕妃的人,她也颇有手腕,我很难打听到文渊阁的情况。出了宫也只有皇爷爷拨给我的侍卫。”
常母问道:“你现在情况好些了吧,每年有一万石的俸禄(注1),吕妃等人也都搬出文渊阁,没有人可以妨碍你了。”
允熥道:“每年一万石俸禄够做什么的!每月不过八百多石,文华殿大大的宦官不下百人,有功需赏;宫外的侍卫也有数十人,做的好的也需封赏。幸亏吃穿用度都是用宫里的,不然没有皇爷爷的赐田我该饿肚子了。”
常母道:“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没有皇庄,也没有其他收益。常森在京城南城外有一个庄子,也不大,不过是三千亩地,刚打下的粮食还在庄子里放着呢,就先把这个庄子的收益给你开销。”
允熥自己的钱不够花还真不是向常家要钱来的,他真的只是随便,然后想跟常家要几个工匠啥的,再要一个偏一些的院子好用来做实验。这些东西都不好和老朱要。
并且此时常母要给他钱的情景让他想起了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情景。虽然实际情况千差万别,他现在是强势的一方,并不是初进贾府、以为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贾府提供、处处心的林黛玉,但是允熥仍有即视感。
所以允熥道:“怎么能够用外祖家的东西。”
常母早料到他有此一问,笑着回道:“我们常家的东西不也都是陛下赏赐的;再,要是平常人家,姑娘出嫁是要陪嫁妆的,你就当是你娘留给你的当年常家陪嫁的嫁妆。”见允熥仍有些犹豫,继续道:“你将来当了皇上,还能差了常家这点儿东西,就当是提前借用罢了。”
允熥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对方坚决要给,也不会有‘纪检委’的人来查他贪污受贿问题,也就要了。
常母见他要了庄子,表情舒缓了一些,道:“这下子你可不会缺钱花了。”又道:“明年年初要成立一个军校,陛下肯定是让你来预备吧。”
允熥觉得这个话题跳跃有些大啊,不过还是回答道:“皇爷爷应该会让我来总领这件事。”
常母道:“那你可知这军中各个派系?谁和谁关系好?谁又和谁是对头?陛下虽英明神武,但是毕竟是久居上位,未必了解下边的实际情况。”
允熥听她这个,就知道是要显示常家的价值,告诉允熥常家是一个久历军中、势力庞大的家族,而不只是外祖家或者一个只是出钱的人家。
允熥也正想多知道一些现在大明军中的事情,也就顺着她道:“那外祖母你知道这些事情吧。毕竟当年外公是我大明的大功臣,大舅舅、二舅舅也都是从军二十年了。”
常母的回答并不出允熥预料:“升儿马上要赴山硒练兵,没有空闲;森儿虽然不成器,但好交友,与军中众人大多熟悉。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来府上找常森打听。不过现在,”她侧头看了看未开着的窗户,“快到中午了,先摆饭吧,你来外祖家一趟,总不能不吃饭就回去吧。”
允熥闻言也侧头看向窗户,但是透过窗户纸能透进来的阳光太少了,允熥根本没有办法判断时间。
他现在仍然非常不适应没有玻璃全是窗户纸糊的窗户,觉得屋子里非常暗,又不习惯大白的点着蜡烛,所以他现在自己寝殿的书桌放在窗户边儿上,并且在自己的寝殿读书的时候都是开着窗户,烤着火炉。就好像现代人开着空调盖棉被。
不过既然常母这么了,他也就出屋子。正打算找常继宗一起回前厅,常继宗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然后二人假装聊得很尽兴,出了屋子回前厅。常母从另一个隐蔽的出口出去。
然后大家还比较热闹地吃了顿饭,胡氏和吴氏一个劲儿的劝允熥多吃一点。常家这次的午饭也是非常用心,有不少菜允熥从来没有吃过,甚至他两世都没有听过的菜式也不少,所以也吃了许多。
吃过了饭,允熥只是稍稍休息一下,就回宫了。他每的学习任务很重,也没有时间总在常家待着,即使以后他来找常森询问军中事情,也不可能一待就是半,只能是出门办事顺便来。
待送允熥出了门,常母和常升、常森又聚集到了常母的院子。不等坐稳,常森问道:“怎么样,允熥对于咱们家是不是还有感情?不单单是利用咱们常家吧。”常升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常母。
常母等坐稳了,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我提到了朱标和敏儿(常妃名),允熥在我看来还是对敏儿很有感情的,叫我‘外祖母’的时候还哭出了声,对于常家也是并非毫无感情。一个十几岁的孩儿,不可能骗过我的眼睛。”
常森呼一口气,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家总算不是白把大姐嫁进宫里。”
常升道:“什么叫做‘白把大姐嫁进宫里’!你……”
常母看他们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忙打断道:“都别了。”然后指着常升道:“你明就要去山硒练兵了,好好在冯胜手底下干,有不明白的多问,做事勤奋些。”常升应诺。
又指着常森道:“你也别闲着,在五军都督府里好好干活,别整吊儿郎当的。”常森不敢反驳母亲的话,也只能应诺。
“还有,把咱们府里的门子,连同继宗在城北的宅子的门子,不管是谁的儿子、谁的兄弟、又有谁向你们求情,一律打四十板子,逐出常府。”
常升问道:“为何如此?一个人犯了错,不至于连累所有人吧。”
常母把允熥告诉她的话和他们两个了,常升这才知道他们误了多大的事儿,饶是他性情平和,也道:“我一再叮嘱他们,他们竟然还这样,母亲惩罚的对,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常森更是恶狠狠地道:“直接打杀了他们得了,还留他们一条命干嘛。”
常母道:“现在大明人少地多,擅自打死人,即使是自家下人也不好,找个理由把他们送到官府去让他们配辽东就好。”常升、常森应诺。
然后常母疲惫地道:“就这样,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今与允熥交谈也是很费脑筋的。
常升和常森也知道母亲很累,行礼退下。
第76章 走进科学
京城西城外,龙湾渡。 Ww WCOM
未时初刻的时候,在这里停着数条大船,岸边还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互相进行上船前的告别。但你仔细一看,就会现其中一多半人穿着西南诸夷的服饰,而另外一半儿穿着官服。
这正是理藩院正在送从雲南来京城拜祭沐英的各土司土官回去。朱元璋没法总拖着他们不让他们回去,所以在几次查访不出后同意了他们回去的请求。
大多数土司或者头人比较着急回去,倒不是怕被篡了位置,敢到京城来的都是有把握不会出事的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也要变冷了。那时的全球气温比现在低,雲南那里到冬虽不至于草木皆枯,但是野物也都猫冬,各土司需要准备过冬,所以他们着急回去。
下边的人除了思念亲人的,倒都是乐不思蜀的样子。朝传统,来京城的外夷都是好好招待,吃穿用度比他们在自己家里还好,当然不愿意回去。
但是有一个土司来的人,上至土司的弟弟,下至最普通的族人,虽然并未表现出多么想要回去的样子,但是今到了码头处,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当然就是雲南省临安府教化三都司的人。前几他们生怕被朱元璋现,提心吊胆的,今总算放心了。
龙者黑悄悄对龙上登道:“爹,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前几来理藩院多次把咱们都叫出来、并仔细查看面庞长相的那些人是来追查毒药的来历的吧,真是把我吓得够呛,生怕被现。”
龙屏儿则关注的是另外方面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谁要给谁下毒?咱们这些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参加的大明册封皇太孙典礼以外,其他的事情一点儿不知道。”
龙者黑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许再谈论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回到咱们土司呢。”
二人住口不谈。又等了一会儿,理藩院的人干完了应有的送夷归去的程序,让他们上船回去。他们将从这里坐船沿江河一直到湖广省西南靠近廣西的地方,然后下船再走回自己的土司。
龙家的人都是着急赶紧上船,只有龙屏儿虽然随着众人上了船,但是一直站在船尾。船开出去老远了,都快看不清京城的城墙了,龙上登来劝屏儿进船舱休息,龙屏儿道:“大明的京城真的是太繁华了,来之前我根本想象不出。大哥,你咱们将来还有再来京城的机会吗?”
龙上登随口答道:“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龙屏儿知道他言不由衷,但是已经看不清京城了,只能一脸遗憾地跟随大哥走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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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回到文华殿文渊阁,想了想还是等晚上去乾清宫和老朱一起用膳时再和老朱在常家的经过。他在寝殿歇了会儿,来到书房拿起今早上谨身殿的宦官送过来的昨晚上老朱批答的奏折,准备开始看。
他推开窗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来自鲜卑利亚的冷空气,暗叹自己还得忍受没有玻璃窗户的日子。然后他坐下来,摊开折子,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刚有了一个庄子了吗?这个庄子不仅可以给自己提供银钱,还可以作为进行科学实验的地点嘛!
想到这里,允熥也没有心思看奏折了。他想:虽然自己手里没有任何工匠,但是可以去城南雇佣嘛,匠户也不是一年到头都有国家的工作任务,空闲时候也接一些私活儿好挣点钱改善生活。
当然涉及到军械,比如火药、铠甲之类的私活儿是不敢接的,但是其他的无碍。允熥现在想到的想要改善的就是玻璃和水泥,这两样非常有用,也并不是像晒盐一样非得大规模生产才行。
不过问题是允熥并不知道该怎么制造玻璃和水泥。玻璃还好些,允熥记得这时候威尼斯人应该已经制造出了玻璃,西方人能制造出,没道理东方人制造不出;但是水泥就不好了,西方国家也是到近代才明的,只能是尝试一下。
另外允熥还想大规模建炼钢。允熥前世就是出身于钢铁厂的工人家庭,对于炼铁、炼钢很熟悉;但正因为熟悉,才清楚炼钢有多么不易。五十年代的土法高炉炼出来的只是生铁,并不是钢,想加工成钢还需要其他步骤,这先不提,仅仅是建造高炉都是很困难的。
明代的耐火砖、造渣剂都达不到工业革命以后的水准,并且这是生产工艺的差距,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至少允熥没法在短时间内解决。他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把动力由木炭或者煤改为焦炭。并且建造高炉的投入太大,允熥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钱来砸进去实验,只能等到自己当了皇帝以后再了。
允熥的思维又扩展到了对于整个科技的思考。有很多人可能想不到,虽然在明代初年中国的科技水平总体上还在西方国家之上,但是在文学和地理学上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了。
自从董仲舒扬光大了人感应理论以来,在中国,文学问题和地理学问题就统统变成了哲学问题。虽然我们对于文现象的观测技术一直在提高,但是一直没有人研究、或者不被允许研究各种文现象的原因。真实的历史上一直到明末中国对于文学和地理学现象原因的研究程度和汉代也差不了多少,认为‘圆地方’的还大有人在。
而洪武年间同时代的西方国家已经有很多学者认为地球是一个球体了,虽然他们当时无法证明这一点,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相信。哥白尼的日心也正是基于‘地球’的概念。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但问题是,对于体物理学的研究正是现代科学体系的起点,开普勒三定律、万有引力定律等一起标志着现代科学体系的初步建立。如果不能建立现代科学体系,不管与牛顿等人建立的科学体系是否一样,那中国被西方国家过,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所以允熥认为必须打破‘人感应’理论。但是怎样打破这个被大家普遍认同的理论允熥现在毫无眉目。
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的允熥走来走去,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王步敲门,告诉他已经到了酉时初刻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下午什么也没干,净琢磨这个了。
反应过来的允熥看着堆在桌子上的奏折欲哭无泪。但是马上就是和老朱一起吃晚饭的时间了,也没有空看了。允熥只能随便抓了几个草草看了看,然后就出去谨身殿了。
第77章 两个相关
允熥跑到谨身殿的时候,老朱刚让李进忠去传御膳房摆饭。WwW COM他看到允熥进来,脸上还有汗珠,他看了看刻漏,对允熥道:“就算时间晚了一点,也没有必要着急。急匆匆的是做不好事情的。”
允熥也不好解释自己是思考‘事关中国科学前途命运’的事情才耽搁了,也只好应着。
好在老朱也不过是一,然后便带着允熥去吃晚饭。
二人照例是先喝一碗汤,然后等着上菜的时候,老朱问道:“今去开国公府,常家可是非常殷勤得招待你?”
允熥早就预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所以只是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回道:“回爷爷的话,开国公确实是非常殷勤地招待我。”
老朱又问:“可想起了你的母亲?”
允熥略有些悲伤地道:“是回想起了母亲,特别是开平王夫人与记忆中母亲的相貌颇为相像,我忍不住差点儿要哭出来。”
老朱在十七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而现在允熥也是父母双亡,相似的经历使得老朱认为他十分理解允熥的情绪,所以他拍了拍允熥的肩膀,道:“你的曾祖父当年去世的时候,我也才十七岁,也感到十分悲伤,‘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佯泱。’正是我当时的情景(注1)。这样的事情,只能自己走出来了。”
允熥因为原来允熥遗留的记忆只是一部分,所以他虽然悲伤,但是也没有老朱当年那样。但是现在能实话吗?只能沉默不语。
然后饭菜上来了,他们忙开始吃饭以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几口饭菜下肚,祖孙俩又了一下饭菜的好坏,尴尬气氛尽去,老朱又问道:“今下午奏折看的怎么样?跟爷爷批复意见相左的有多少?不太明白爷爷为什么那么批复的有几份?”
对于允熥来,这正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但是面对精明的老朱,他也只能实话实:“爷爷,孙儿今下午没看几分奏折,一共只看了六份奏折。我看的这六份奏折我都没有什么问题”然后装出不太好意思的神情。
听到允熥的话,老朱比较惊讶:允熥这些每都非常努力,怎么今例外了?
然后他随即把这和允熥上午去开国公府联系到了一起。所以老朱的思路完全跑偏了,他以为允熥因为触景伤情、太过怀念父母才没有心情看奏折,所以并未责备允熥,让允熥因为不用编理由了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允熥没有看奏折,所以老朱也无从讲解,在吃完了饭以后就让允熥回去了。
但是允熥回去了以后,老朱却思考起允熥和常家的关系来。他本来结合允熥在兵部、户部干活时候的表现认为允熥不会在以后太过偏向常家,但是今允熥这么大的情感波动,以至于下午连奏折都没心情看(误会好深啊),让他又疑惑了。
老朱思考一会儿,决定还是继续观察。如果允熥太亲近常家,他不介意除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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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晚,城北的玉泉楼酒家。
李景隆今又在这里招待全宁侯孙恪和神武卫指挥使杨益这两个自己的铁杆喝酒。
李景隆作为主家当然是先到了地方,让玉泉楼的老板先预备着。不过他刚到没一会儿,孙恪先到了。孙恪走进李景隆订的包房,一眼就看出来李景隆颇为高兴。
孙恪因为自己也是侯爵,还是自己打出来的爵位,又与李景隆交好,并不十分对李景隆恭顺,所以直接问道:“李大哥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李景隆微笑着道:“确实是有喜事。不过你别急,等一会,等杨益到了我一起。”
孙恪愈好奇,连连追问,李景隆就只是道“等杨益来了在。”孙恪也不能死缠着不放,只能等着杨益来。好在他们都是将门出身,也有很多共同话题,现场到也不沉闷。
又过了一会儿,杨益来了。三人寒暄一阵,孙恪迫不急待的问道:“现在杨兄弟也到了,李大哥你该了吧。”
李景隆先举起酒杯,他们二人见状也拿起酒杯盛上酒,与李景隆一起喝了一杯,李景隆才道:“陛下同意我妹妹嫁给常继宗了。”
孙恪虽然觉得就这件事情不值得如此高兴,但还是忙祝贺起来;不过杨益就直接多了,他道:“李大哥,虽是心愿达成,是件喜事,但是也不值得这样高兴吧。”
李景隆也不以为意,道:“关键不在于陛下同意了我妹妹和常继宗的婚事,关键在于,陛下是考虑之后才同意的。常家是外戚,又是将门世家,开平王肖像功臣庙、配享太庙皆是位列第二,还在先父之上,等到皇太孙殿下即位了,要是再加上我李家倾向于他们,很可能势大难治,但为何陛下任然允许我把妹妹嫁给常家?”
孙恪若有所悟,但是杨益仍然毫不明白,道:“李大哥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一次个明白多好。”
李景隆接着道:“足以见得,陛下认为常升、常森皆不中用,虽为外戚,有皇太孙殿下的维护,仍然多半压不住徐家,所以借助我李家的势力维持平衡。陛下也一定会和皇太孙把这些都讲明白的,所以咱们在下一朝仍然不会被挤到边儿上,所以我才高兴。”
孙恪和杨益听明白了李景隆的话,觉得也确实是有道理,这才理解了李景隆这样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听明白了,杨益却不明白李景隆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和他们如此详细的出来;但是孙恪却心下了然:‘李景隆这是在告诉他们自己还是有前途的,防止老部下们转投常家;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李景隆绝对不会只和他们两个这个,应该会在这几约见其他人的。‘
不过虽然知道了李景隆的用意,孙恪还是打消了这几萌生的想法。孙恪在父亲去世后,也是久历战阵,与冯胜、蓝玉、傅友德和常茂等人都是交往不少,厚着脸皮投过去人家也不会拒之门外。但是现在既然李景隆这里又有了前程,何必非得凑到别人那里去呢!
然后三人各自收起心思,热热闹闹的喝了顿酒,闹到半夜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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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两句诗是朱元璋后来回忆往事时自己的。
第78章 有人出城
第二十月十二日,允熥卯时起床,洗漱完毕后马上开始看折子,昨落下的还没补完呢。Ww WCOM一直到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他才囫囵吞枣的看完了应该完成的任务,松了口气。
然后他靠到椅背上,随手翻着谨身殿的宦官刚刚送来的奏折。
他其实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外交方面的奏折。中国包括大明在内的古代封建王朝关于外交方面的思想现代人基本上没有赞同多少的,允熥也不例外,所以虽然外交在这个时候对大明确实不怎么重要,但是允熥还是最先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有自己觉得不合适的能补救尽量补救。
不过今并没有这方面的奏折,反而是其他两封奏折引起了允熥的注意。
一是沐春袭封西平侯的流程终于走完了,沐春于是上表请回雲南。老朱批复允许,还批示到要去城门口给他送行,估计到时候允熥也得去一趟。
二是派到杭州的高翔又例行汇报宝钞兑换大米的情况。杭州的情况倒是稳定,没有问题,但是允熥想起了苏州的事情。他翻出锦衣卫的回报,对照着卓敬断断续续上的汇报奏折,看出来苏州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这些虽然兑换大米的百姓有所减少,但是仍在划定的范围之外。
不过允熥还是选择暂时先信任卓敬,等到局势快要失控了再去干预。他愿意给予臣下更多的信任,让臣下承担更多的责任。好吧,其实就是懒,但是他也确实是愿意信任臣下。当然如果谁辜负了他的信任,那以后那个人再也不会‘担当重任’了。
允熥吃过午饭,午休一会儿,下午继续看奏折。下午文英来看他,他也挺高兴。允熥挺喜欢有能平等交流、年岁差不多的人来和他话,要是个软妹子就更好了。而文英恰好几点都符合,所以允熥还是很欢迎文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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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十月十五日,今是沐英回雲南的时候了。朱元璋正式送行的时间是巳时(上午9点到11点),但是辰时二刻的时候,皇城的侍卫,合着应府的衙役就来京城西门口儿赶人了。要出城的百姓见状,都纷纷朝前冲过去,生怕晚了就得绕个大远儿从别的门出去了。
城门口看门的门丁也没法阻止,检查什么的更是顾不上了,只能让开大路,让老百姓快出去。
有一伙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很像是一家子的人就这样随着人潮出了城门。
这伙人出城门的时候都像很松了口气的样子。要是往常,门丁非把他们叫回来再盘问盘问不可;但是今这些门丁只顾拦着进城的人检查了,已经顾不上出城的人了,所以他们安然出了城。
他们出了城又走了一段,一直到看不到城门了,才在路边找了一块儿平整的地方,停下来休整。
其中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姑娘对另一名看起来十**岁的姑娘道:“果然和姐姐的一样,今他们没有检查就放我们出来了。”
那名十**岁的女子道:“今是西平侯沐春回雲南的日子,咱们又是恰在这个时间来的城门口,为了尽快让百姓都出去他们一定不会详加查验的。”
“我从咱们开始躲藏起,就记着还有西平侯沐春没有回去,必然会有这么一出儿,就等着这一出城呢。虽对于咱们的明面上的检查去了,但是私底下仍然进行着。为了安全,也只有等这一了。”
这名十**岁的女子就是躲避锦衣卫的抓捕十多的原谭尚功了,其他的人就是陈晨和她的家人了。他们在城里躲了十几,一直不敢出城,到昨从躲藏处附近贴的告示才知道沐春回雲南,朱元璋要亲自送行,然后他们才敢出来。
谭尚功本来因为自己亲人皆死,无牵无挂,打算束手待擒的。但是陈静也很了解她,所以在知道出问题以后马上让自己的兄弟打晕她带着来到了事先安排下的隐藏地点。
然后谭尚功醒来以后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被捕后连累陈晨一家,所以跟着他们躲藏,后来在陈晨的劝下,终于放弃了死的想法,萌生了生的希望,今也是和他们一道出城了。
其实具体陈晨的劝过程非常复杂且有智慧,不过在这里就不多阐述了,大家应该知道这有多难。
然后谭尚功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我是孤身一人没有亲戚可以投靠的,只能看你们了。”
陈晨道:“我有一个表姑父,在北平的燕王三卫中任百户之职,为人忠厚老实,咱们因为犯得事情太过特殊,所以官府并没有海捕文书下通缉咱们,所以可以去北平投奔我表姑父。我和父母都商量了,他们也都认同。”
陈晨的母亲卫氏也凑过来道:“谭尚功,陈晨他爹的这个表妹夫非常可靠,不会不管我们的。再了,咱们一行这么多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家,也不怕什么。大不了到了北平在去别处罢了。”
谭尚功无处可去,当然没有意见。然后陈晨的母亲卫氏又道:“只是行走在路上,谭尚功你和我女儿都得把脸涂黑些;好在现在是快到冬了,衣服穿得本来就多,不用再在身上多裹衣裳了。”
谭尚功从未在外面行走过,所以听了他们的话,赶忙拿起黑灰涂到脸上、脖子上,陈晨也依样照做。陈母卫氏上前来帮忙。好在他们人不少,这又是大路,别人看到他们这里这块平整的地方有人了也不过来非要挤,她们才没有被人现在干什么。
好一会儿,卫氏才松开手,让手里的黑灰洒在地上,对谭尚功道:“尚功,好了,这回别人认不出来了。”
然后众人又拾掇拾掇,起身上路。临行前,陈晨问谭尚功道:“谭姐姐,我们以后不能总是叫你谭尚功啊,姐姐你本名叫什么?我们好称呼你。至于身份,倒是容易安排,就你是我的另一个表姐好了。”
谭尚功轻轻地用抹黑了的手缕了一下头,道:“我的本名早忘了。以后,你们就叫我谭纬儿吧。”
第79章 下乡进村
允熥并不知道他并不希望被抓住的谭尚功已经成功逃出京城,他现在在西城门进行着送将回雲南的流程。 Ww WCOM
朱元璋正式建国以后,命令手下的大臣参考历朝历代的礼仪,建立起来了一套有明代特色的朱氏礼仪制度。今次虽然不算是正式的‘遣将’,但是也类似,所以也有不太规整的礼仪。
现在老朱也年纪大了,急于教导允熥,所以凡事多是让允熥来干。今次又是镇守雲南的沐春回归,他也想让允熥多与沐春亲近,所以今虽然老朱来了,但还是让允熥代子行礼仪。
允熥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看着沐春在下面按照礼部官员的指示行礼,思绪飘到了雲南。
雲南是一个其他民族非常多的地方,即使到六百多年以后,汉人也只是聚集在雲南的少数地区,大部分地区仍然是其他民族为主。允熥不清楚老朱后来有没有在雲南封王,反正现在是没有(注1)。
允熥打算在自己继位之后让雲南有一个王,如果老朱不封那就自己把某一个叔叔封到云南去。然后把现在属于雲南的三宣六慰的部分地区封给他,让他成为一个半独立的王国。向现在的缅甸那边儿扩张。
只是,允熥低头看了一眼沐春,这对于沐家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穷山恶水的地方都给出去半独立了,沐家待在昆明的用处就了。允熥还没有想好是对沐家怎么样。
允熥在散着思维,沐春看似在下边认认真真的行礼,但是心中也在思考。允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而沐家在雲南不过待了十年,远算不上根深蒂固,要是允熥把他们撤回来,他们可没有办法反抗。所以他们沐家的人一直在研究允熥会对他怎么样。
但是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法确定,只能是让他们同允熥搞好关系了。所以沐春在行完礼,走完流程以后,和允熥话的当口,一个劲儿的顺耳的话。
好在允熥已经被很多人的谄媚之词训练过了,老朱也提醒过他,所以并未被迷惑住。不过即使他被迷惑住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时的,而离允熥当皇帝还有很长时间呢。
送走了沐春,老朱就摆驾回宫了。而允熥想起来了常家给自己的庄子,并且自己有几没出来了,也想去城北的兑换地点看一看,所以和老朱提出先不回宫了。
老朱也不介意允熥在京城到处跑,起码可以对老百姓的生活有所知道,不至于闹出‘何不食粥糜’的笑话来。所以同意允熥先不回宫,但是叮嘱他一定在黑之前回去。
允熥答应着,等到老朱的銮驾起行了,对左右道:“我昨和你们过的,哪个‘’庄子你们有人去过了,知道在哪吗?”
陈兴接话道:“回殿下,臣昨已经和杨峰去过那边了,知道怎么走。”
允熥道:“那上前带路。”
陈兴有心表现,打马冲到最前面,向那个‘’庄子而去。杨峰跟在旁边。允熥带着其他人跟着他们俩儿前往。
一行人倒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庄子上,陈兴带着他们向庄头的家里过去。
这时时间是午时,自家的田地离家里近的,回家吃饭正睡午觉呢;离得远的只能是让婆娘送饭到田间,吃些饭稍微休息一下接着干了。这个时代,庄头还不像后来那样欺负庄子里的其它百姓,也是自己下地干活,不过他们的田肯定是离庄子最近的。所以这个庄子的庄头一家正在家里睡午觉呢,只有家里才五岁的儿子精神头足,也不睡觉,在自家院里玩着。
隆隆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惊醒了无数正在睡午觉的人家,庄头家也不例外。庄头从床上起来,走到院门口,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几十匹马就已经在他面前停住了,吓得他坐到地上。
陈兴下马,对庄头道:“6庄主,不认识我了?我是昨来过的。”
6庄主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对陈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到这里,他压低声音“皇宫的陈侍卫。”
陈兴道:“庄主记性不错,我就是那个陈侍卫。今我家少爷来了,上咱们庄子里来看一看。”
6庄主可是知道这个庄子现在的主人是谁的,所以大惊失色:“你是……”然后抬头看向其它来的人。
允熥他们都已经下马了,并且允熥和各位侍卫都换了衣服,穿的都一样。但是6庄主能被当上庄主,肯定不是一般人,迅现了允熥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以目示意陈兴,陈兴也暗叹他的眼力真好,道:“那正是我家少爷。”
正着,允熥走过来,对他道:“你就是这,河沿庄的庄主?”
6庄主马上就要跪下来回话,不过陈兴和杨峰早有准备,一人扶起他的一只胳膊,声道:“不要跪下答话。殿下不欲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6庄主此时处于蒙圈状态,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比常家外门管事更大的人物,皇宫的侍卫在他看来未必比常家的外门管事更威风,现在一次让他见这么大的人物,他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听到陈兴的话,根本没思考就站起来了,机械式的道:“回少爷的话,草民是这个河沿庄的庄主。”
允熥问道:“你这个庄子有多少户人家?大概有多少亩地?上田、中田、下田各有多少?一年大概要打多少粮食?”
往常常家的管事来收粮食,6庄主都是瞒一些,反正种地这事儿也不准,上下每亩地差个二三斗也不算啥;但是今6庄主神智不清,非常实诚的道:“庄子里有三百九十六户人家;有三千三百四十二亩田地,上田两千四百一十亩,中田七百七十亩,下田一百六十二亩,今年收粮食除去各家留的口粮和种粮,再除去交的税,还有八千二百多石。”
允熥觉得还算不错,等到这一阵子过去了,粮食合两千多贯钱,这个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完全可以用来干很多事情。他接着问道:“庄子里可还有空地?”
6庄主接着回答道:“有,有的。有一大片呢。”
允熥闻言心中有底了,然后让6庄主陪着他绕着庄子转一转,不时提出一些问题。6庄主一一回答。
午时已经过去了,所有的村民又开始辛勤劳动了。虽然已是十月份,粮食是得等到明年开春种了,但是还可以种些蔬菜。从家门口出来去往田间地头的人家,奇怪的看着庄主陪着一大帮人走街串巷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允熥前世虽然去过农村,今世也和老朱一起在宫里种过地,知道种地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但是后世至少还有各种农用机械,力气活、和非常累人的活计都是用机器来干,所以虽然辛苦,却比厂子里当工人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这个时代,什么机械都没有,全凭农民自身。允熥知道,现在种蔬菜还不是非常辛苦的活儿,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插秧才是最苦最累的事情,劳动半腰都要断了的感觉。
所以允熥情不自禁的对左右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百姓是多麽苦啊,从早到晚,从春到秋,一刻不得停歇,也只能果腹。以后你们吃饭不得浪费粮食。”众人只能齐声回答“是”。
6庄主道:“现在还好了。听老辈儿们,前元的时候,本来还算可以,但是淮河了大水以后,我们这边儿的赋税就每亩地加了三成,后来又加到五成。等到江北大乱后,在江南有,有,有起兵之前,前元的官吏已经到处抓人当做起兵之人杀掉。那时大家都十分慌乱,生怕被抓去砍了脑袋。流民也多,每到粮食收获的时节都得安排人彻夜盯守,不然粮食根本就收不上来。”
“现在在大明治下,百姓安康,日无流民,夜无盗贼,日子已经很好过了。”
允熥知道他的都是实话,现在大明统治确实是比蒙元要好,但是作为一个有后世记忆的人仍然认为现在的人真是太辛苦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改变,只能是叹口气,不再这方面的话。
不和后世比,允熥详细考察了这个庄子,觉得这里离京城很近(是极少数属于江宁县的乡村),田地不错,空地也有,庄主也老实,所以很满意,觉得常家这事儿办的还算不错。
他也没空在这多待,转完了就打算走了。他临走前问6庄主:“你叫做什么名字?”
6庄主仍然犹如梦游,回道:“回少爷的话,草民叫做6乘风。”
允熥奇怪地看他一眼,笑了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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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朱元璋后来在洪武二十八年(西元195年)封第十八子朱楩(pian)为岷王,就封雲南。
第80章 下基层上
等6乘风把允熥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庄子,6乘风的婆娘等到都听不到允熥他们座下骏马的马蹄声的时候,见到6乘风还站在庄子门口遥望,走上来道:“那就是咱们新的主家?真是好大的威风,来个乡下的庄子,还带着这么多的人,就是常家的少爷也没有这么大的派头吧,这常家的表少爷还能比常家更厉害!”常家只是告诉了6庄主新主家的身份,6乘风怕媳妇到处乱,所以只是告诉自己的媳妇新主家是常家的表少爷。 Ww W COM
6乘风道:“你知道什么!”
他媳妇程氏道:“怎么,他的身份还能在常家少爷上边?大明能有几个人比常家少爷身份还高!”新主家是皇族这件事,除非是庄子被划为皇庄,不然实在是过了普通庄户人家的想象。
6乘风也不敢多透露,瞪了自己媳妇一眼,带着兄弟、儿子下地干活去了。留下一脸疑惑地媳妇在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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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骑在马上还在笑着,虽然不像上回听到‘唐伯鹤’这个名字的时候笑的那么夸张,但是也一直面带笑容。
那次就跟着一起出来的陈兴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暗自奇怪:‘在他们自己名字前后并无其他值得一笑的事情,那个唐伯虎,还有今的6乘风这两个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还是殿下以前认识叫做这两个名字的人?’
不过陈兴也不敢去问允熥,上次问王喜王喜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是自己疑惑了。
允熥和侍卫们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北兑换粮食的地方。允熥也没有进去,沿着地方转了一圈,见到人数不多,也就放心了。
本来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但是允熥看色还早,可出来一次就这么回去太可惜了。他看了看附近的人来人往,突然想起什么,先对大多数侍卫道:“你们先回宫去吧,我带着几个人在城中转一转就回去。”
其他侍卫当然不愿意,但是允熥态度坚决,再加上是在京城里边,有六七个侍卫就足以不生危险了;并且他们也不愿给允熥留一个‘不听话’的印象,所以大多数侍卫只能告辞回去,只剩下陈兴、杨峰等六名侍卫和王步在身边。
他待其他侍卫都走了,对陈兴、杨峰和其他人道:“你们都是住在城北的吧?”
杨峰不清楚允熥问这个干什么,回答道:“是,殿下,我们大多住在这边,金吾诸卫的住得离这里近些,其他上卫的住得远些。”
谁知允熥突然道:“那我去你们家里看看。”
这真是出乎所有侍卫的预料。古代皇帝、皇太子很少去臣下的家里,即使去,也只是去宰辅重臣的家里;就算是皇后、皇太后的娘家,要是家里不是重臣家里,也绝没有皇帝、皇太子去的道理。
不过允熥脑袋中自然没有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的。并且老朱虽然一直在树立皇家的威严,制定了许多复杂的礼仪制度,但是他毕竟是贫民出身,很多习惯不由自主的就不是那么上下分明。历史上大明是在英宗在位时才最终完善了礼仪制度。
下意识的,侍卫们不约而同地拒绝道:“殿下千金之躯,岂能来臣的家里!”
下意识的完了,各位侍卫反应过来了,都是一阵后怕。虽然如陈兴等人十分愿意让皇太孙去自己家里看一下,显示自己与皇太孙多么亲近,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拒绝让允熥真的到了自己的家里,那第二他们就见不到允熥了;老朱肯定不会对允熥怎么样的,但是他们这些侍卫一定完蛋。
允熥听到他们异口同声的委婉回绝,再看看他们后怕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孟浪了,不过他确实是想知道像皇宫侍卫这样的在现在来讲算是‘中产阶层’的人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他想了想,道:“杨峰,前面带路,带我去你家所在的街坊。”
杨峰马上就急了,以为允熥还未打消自己刚才的想法,道:“殿下,那……”
谁知他才几个字,就被允熥打断了:“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怎么样,嗯,是关心一下京城诸卫的军将是不是有被欺压的情况。我不进你们的家里。”
陈兴、杨峰他们互相对视几眼,觉得让殿下就去他们住的那一片儿巷子里边儿转转,倒也没什么。于是杨峰拨马到前面,带着他们去向自己家在的巷子里。
朱元璋也是非常崇尚秩序的,所以大明的各个城市的里坊虽然比不上唐代城市的里坊那般像精心搭建的积木那么整齐,但是比宋代的城市可要规整多了。
特别是京城,朱元璋当年重建京城的时候,可是费了非常大的心血,整个京城非常的整齐。城北这一片儿,因为上十二卫的低级军官和兵丁都住在这一边,所以这一代的里坊都是以‘……卫坊’的命名形式命名的。杨峰和陈兴都是来自金吾前卫,所以他们住的坊就叫做‘金吾卫坊’。
朱元璋修建京城距今也不过二十年的光景,所以金吾卫坊的这些房子到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年的历史,在这个年代还算很新的房子呢。并且这个年代的房子和后世那些7年产权的房子可不一样,有条件的人家都是非常用心的修建,也都会把自家的房子建的非常的坚固。
允熥这是第一次走进里坊里边儿,以前都只是在大街上逛逛而已。里坊里边儿和大街上又不一样,特别是在这种军户人家住的地方,所有的街坊邻居都是互相认识的,不少也有亲戚关系,所以女人因为有事情出门,也不会用面纱遮脸。
现在街上就有一些年轻的大姑娘媳妇聚在一起,边聊边缝补手上的衣服。见到允熥这个陌生人来了,看到他旁边还有陈兴和杨峰在,以为是其它上卫的人来串门,也不在意。
第81章 下基层下
允熥也不会多注意这群颜值并不高的女子;再了,就算她们颜值高,允熥也不会多看的,他今又不是看美女来了。 Ww WCOM他通过一路上看到的这些人家的情况,判断现在他们的日子还挺好过的。公家出钱给他们修了房子,军饷也都按时放,绝无克扣军饷的情况。并且上十二卫与其他诸卫不同,是不用自己种地的,所以家里人有空余时间。家里人口实在是多的,媳妇做些针线活儿往外卖,也能足够家用。
允熥先后路过了陈兴和杨峰的房屋,看了看也没有进去。又走几步,走到一间看起来旧一些的房屋面前,身后的一个侍卫,叫做秦楠的,走上前道:“殿下,这是我家的房子。”
允熥问道:“我记得你家是世袭的千户吧,怎么房子这么旧?”
秦楠面带伤感的道:“禀殿下,我家虽是世袭的千户,但是家父在战场上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好;这也罢了,偏有一年不知从哪里来了个混账郎中,我爹的病能好;我家当时为了治好我爹的病根儿,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后来也没治好,那个郎中早见势不妙跑了。家里当时欠下的钱,现在还没有还完,那还有钱修整自家的房子。”
允熥听完他话,马上道:“你家这种情况,怎么不早。到底欠了多少钱?”同时示意王步拿出钱袋来。
秦楠道:“这都是我家咎由自取,怎可接受殿下的恩惠。”允熥又反复问他,他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这时杨峰道:“秦楠,殿下这么关心你,你就接受了吧。殿下,秦家一共当初欠下了二百贯钱,还了这些年,还有八十贯钱尚未还清。”
允熥一边奇怪怎么是杨峰出来这个,一边让王步掏钱出来给秦楠。王步掏出二十贯钱、十两银子递给秦楠。秦楠只能接下。
允熥知道王步身上也就只带了这些钱,于是对秦楠道:“今只带了这些钱,回头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去河沿庄上领二百石粮食回来就行了。”
秦楠又要推辞,允熥眼睛一瞪,秦楠也就只能接受了。
他们正在门口儿待着,从门里走出来两个容颜娇美,长相可爱的十二三岁少女来。二人刚出门口,见到有这么几个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那个年龄看起来大些的,认出了秦楠,舒了一口气,对秦楠道:“秦家大表兄,怎么站在自家门口不进去?”又对杨峰道:“杨家表哥,这些是你们的朋友啊!”
允熥顿时倍感惊讶。虽然这两个姑娘长得都不错,但是他倒不是因为她俩的长相漂亮而惊讶,毕竟宫里的漂亮女子也很多;而是她们竟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高有所差别,其他的几乎毫无差别。
秦楠含糊答道:“表哥有些事情暂时还不回家,只是路过这里。”又对她们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有,怎么没有人陪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年龄大些的笑着回道:“表兄这是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吗?你们家里不是还欠着债呢嘛。我父亲不肯拿出钱来帮你们还债,我们就自己动手做些针线活儿给姑妈让她还债。这里是坊子里边儿,还能出什么事情。”
秦楠也不便和她们多,只是道:“以后切不可如此,即使在坊子里边也要带着下人一起出来。”
那人不耐烦的道:“知道啦!秦大表哥!我们一定以后注意。”
这时允熥道:“秦兄,既然你担心你家表妹,咱们顺路把她们送回去就好了。”
秦楠其实正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现在允熥主动提出,顿时高兴地回道:“多谢孙公子见谅。”又转过头对自己的表妹们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允熥因为姓‘允’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下令让侍卫们在宫外都是叫他‘孙公子’。
允熥也不便和姑娘话,所以让秦楠陪着她们走在最后边儿,自己则是问杨峰道:“你还和秦楠是亲戚?今刚知道。怪不得是你出面告诉我秦楠家的欠债。”
杨峰回道:“禀殿下,臣的母亲,还有秦楠的母亲是亲姐妹,都是金吾前卫世袭千户,现在在金吾后卫担当指挥同知的薛宁之妹。”
允熥问道:“这个薛宁可是桓襄公(注1)的族人?”
杨峰道:“禀殿下,臣的舅舅确实是桓襄公的族人,不过只是远亲,所以未受到桓襄公的多少恩惠;到桓襄公追坐胡惟庸余党的时候,并未连累到臣的舅舅。”
允熥若有所思。杨峰生怕允熥误会舅舅嫌贫爱富,道:“殿下应当听到了适才我的两个表妹的话,其实我舅舅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实在是桓襄公追坐胡惟庸余党的时候,不少亲近族人都受到了牵连,只有他家还好,所以多有来他家打秋风的。舅舅也不能把他们都拒之门外,所以多少得接济一些,所以虽然当着指挥同知,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幸亏这是京城,不是他们老家,还好些。”
“并且舅舅还免除了秦家欠他家的三十贯钱,也不是一毛不拔的。”
允熥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又是一个被家族连累的人。关于家族的存在,有利有弊,倒不好一概是不好的东西,就看家族里大多数人怎么样了。
后边薛家姐姐也在偷偷问道:“秦大表哥,这个‘孙公子’是什么人,我看不是一般的朋友吧!”
秦楠道:“我瑶儿妹子,你就别瞎打听了。”
不过虽然这个被称为‘瑶儿’的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她还是不放弃,又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哪家爵爷家的公子?姓孙,我想想应该是谁。”
秦楠也没法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只能由她去了。
不一会儿,到了薛家府邸门口。秦楠目送薛家姐妹进了门。
这时允熥已经把整个坊都走了一遍,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又见日头已经偏西了,从这里到宫城还得花点儿时间,所以没等他们上来问,就道:“今就到这儿吧,不接着转了,回宫去吧。今晚上不当值的,这就回家吧,不用把我送回宫门口了。”
其他人哪会有什么不同意见。不过今这几个人都当值,也是巧了,所以都护送着他回到了宫城,一直到东华门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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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桓襄公指薛显(《明史》卷一百三十一,列传第十九)。
第82章 抓海盗
接下来几,允熥除了吩咐人去找工匠到河沿庄研究玻璃以外,就呆在宫里看奏折、学理政。 WwW COM一直到二十一日,允熥接到锦衣卫关于苏州的密报,才把注意力又转向其他方面。
在结束胡惟庸案之后,朱元璋大幅削减锦衣卫人员。京城还好,但是地方上的明线暗线都变得很少,所以这次过了这么久才查出事情原委。
锦衣卫奉上的密报写到:查得于十月初三日有人在嘉定等地散布谣言,口音即为当地口音,言称大明并无足够之粮兑换宝钞,其谣言甚是浅薄;但苏州百姓一向对大明心怀不逊,闻言争相兑换粮食。臣等昼伏夜出,欲捕散布谣言之人。……
允熥看完了他们的奏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大明在苏、松二府的税率一直全国最高,而当年张士诚主政苏松一代极其宽松,所以苏州人反感大明。这次才这样干。
允熥思来想去,能想出的稳定币值的事例只有共和国初建,沪申商人囤积居奇致使物价飞涨,陈議调集全国的粮棉煤等集中抛售,才稳定住物价和币值的事例。
沙赫特19年稳定马克的方法非常巧妙,但是现在允熥没法用。所以最后允熥只能采用以力破巧的办法,下令苏州府的粮仓随时做好出调粮食的准备,但是暂时不调,允熥要最后看看卓敬的表现。
十月二十四日,苏州。
卓敬紧张的站在自己的办公房,反复踱步。今预备三十所用的粮食已经全部被兑换走了,卓敬必须在今晚上做出决定。卓敬不愿再调动粮食,但是他这些是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一比一少。
在反复跺了半以后,卓敬终于下定决心,多用了粮食总比事情办砸了好,叫道:“李佑。”
等在外边的仆役李佑马上应声道:“老爷,的在。”
卓敬道:“马上备车,我要去苏州府官仓。”着,拿出允熥后来派人给他送过来的朱元璋的圣旨一道,穿好外衣,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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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苏州府嘉定县外海。
李继迁正在自家的船上打牌九。他作为海盗的大头目,不敢进城,而今是进城的伙伴儿回来的日子,所以冒险驾船驶进长江口,等候同伴。等待的时候太无聊,所以一干人等娱乐娱乐。
正打得欢,嘉定县的码头闪起了亮光,似乎是有船只开出。
大家都不在意,以为是回来的同伴在驾船出来,包括李继迁也一样。但是李莎儿这时还没有睡觉,她本来待在旁边看着他们打牌九,看到外边闪起亮光马上走到船边去看。然后,细心地李莎儿马上道:“大哥,你过来看看,这亮光很多,应该是有最少五、六条船出来,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条船呢?”
“嗯?”李继迁闻言马上警觉起来,他把位子让给其他人,自己走到船边。看着亮光越来越多,他脸色一变,喊道:“都别玩了,马上开船!”
其他人不解,不过好在李继迁在大家中还有些威望,所以有人收拾起牌九,其他人操持开船。
不过这不代表没有人问了,特别是还有亲人在岸上的人问道:“大当家的,咋们还有人在岸上呢,怎么不等了?”
李继迁道:“你们看码头的亮光,根本不是一两艘船能出来的,更不可能是咱们的人或者其他海盗的人出港,这必然是官府的船出动。很可能是有人被抓住了,官府特地出海来抓我们或者其他海盗船的,咱们来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尤老大的船嘛。”
其他人瞅两眼,也现亮光实在是太多了,一定是官府的船出动了,纷纷紧张起来,以最快的度扬起帆,驶离长江,向外海开去。
李莎儿的细心和李继迁的谨慎救了他们一命。就在他们的船开走不久,七八艘船开到了他原来的位置,都是扬着官府大旗的大明正规水师的船。
带队出来的吴淞江所水军千户班立明问道:“在这附近有没有现船只?”
旗手拿起信号灯,询问其他各船有无现。不一会儿,旗手回禀班千户道:“千户大人,其它各船都没有现其他船只。”
其实不用旗手,作为在水师干了二十年的班立明来,他也看得懂信号,随即传令下去:“让所有船只亮起所有的灯,以两船为一队,分散开来寻找其他船只。”随即各船分开寻找。但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已经开走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啊!
所以搜寻了半夜,都快到卯时了,班立明下令收船回去。
班立明甚是懊恼,这么一个立功的好机会都没有抓住,很是丧气。
但是逃过一劫的李继迁他们也不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的同伴被抓住了。在开离长江以后,他们连茶山岛也不敢待了,找了几个面生的人在茶山岛附近驾着船伪装成渔民,一边看有没有人逃出来,一边打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八日,他们找到了驾着船,惊魂未定的三名同伴,通过询问他们,这才确定是有人被抓住了。
李继迁仔细询问了经过,但是逃出来的三个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知道他们二十四日白正躲在一个荒芜的院子里,就有当地官府的人去抓他们,他们三个好不容易逃出嘉定县城,那几水上一直有水师的船只搜寻,所以他们不敢再那里驾船走,一直逃到了沪申县地界才找了船出海。
‘砰’的一声响,李继迁的手排到桌子上,这一次真的亏大了,不仅带去交易的货物都没了,还折损了七个人,真是损失惨重。这还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官府会大规模排查最后抓到他们的原因,要是他知道,之所以自己受到这么大的损失,是因为自己要给大明添乱的原因,更会悔恨终生的。
但是他们也是久在海上吃饭的人了,被大明水师打死、被其他海盗打死的人也不少,自然不会感情用事,又等了几,再无人出来,马上驾船回到位于琉球的另一个巢穴去了。
其实李继迁是隐隐约约感觉是因为自己多事才闹成这样的,但是他作为大当家的,是不能犯错的,所以并未和其他人,但是也沉默好久。好在其他人都是认为他是担心同伴才这样,所以倒也无事。
第83章 告一段落
苏州府的大牢里,一个刚刚被严刑拷打的人被狱卒从刑架上放下来,这人的双腿根本站立不稳,直接跌到在地上。 Ww W COM狱卒把他从地上扶起带回牢房内。
苏州府的头面人物,苏州知府陈彦回、同知周继瑜、锦衣卫百户宋忠与千户班立明,以及此时在苏州的卓敬都站在狱内。知府陈彦回心有余悸地道:“今日始知大明司刑如此,怪不得才只抓到半日,就开口招供。”
百户宋忠道:“任是铁打的汉子,到了锦衣卫的手上,也不可能不招,要不是……”到一半,想起之后的话有可能被认为是‘诽谤君上’,忙住口不言。
卓敬道:“只是用刑如此,未免有伤和。”
宋忠不以为然,只是他知道卓敬是允熥派到苏州府的,不愿与他争辩。班立明作为单纯的武将,没有这些顾忌,道:“卓大人,办案子是不能心慈手软的,要不然怎能让他们招供?”
卓敬叹了一口气,不再话;他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知道如果真的按照大明律上的规定来办,很多案子根本就破不了,但是身为文人的固有观念让他认为这是不对的,所以只能沉默。
班立明又道:“这张士诚的余部现在还在海上猖獗,还沦为了海盗,这次算他们走运,陈知府,周同知,卓拾遗,不如咱们联手上书,请陛下允许在东海上再次剪除海盗。”
他这个话肯定是有私心的。他自己做为水师的千户,一旦开始扫除海盗必然是要用到他的,他也可以借此多多的立下功勋。
但是他这次可算是找错人了。也是班立明作为武将,没有文官儿这么多的弯弯绕。卓敬是户科都给事中,和海盗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又只是恰逢其会才会在苏州,怎么可能同意与他一起上书?
而陈彦回、周继瑜都是文官,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有利于武将的事情?所以无人接话,一时场面陷入了冷场。
还是宋忠出来调和:“好了好了,扫除海盗的事情以后再,咱们先现在怎么处理。我肯定是要以锦衣卫的身份上奏折禀报内情的,你们呢?卓拾遗还罢了,不相干;陈、周二位可都是苏州府的亲民官,海盗进了苏州府的地界,你们不能没有责任吧;班千户是水师千户,让海盗上了岸,船还一度就停在嘉定外头,也是脱不开的吧。”
三人闻言,也知道自己有责任,这件事可大可,了,不过是一时不察,让海盗上了岸,毕竟抓到了几个人,也算将功抵过了;大了,这是地方官四大职责中的一个没有完成,等于是严重失职,流放都有可能。
几人不自觉地看向了卓敬。虽然卓敬只不过是允熥一时抓差把他抓到苏州的,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以为卓敬是允熥的亲信。而现在允熥是皇太孙,所有的奏折,都在允熥那里还过一遍,所以大家就想求卓敬帮忙好话,求求情。
卓敬正在那里反思这次的利弊得失呢。卓敬毋庸讳言,是一个好官,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上进心,他也希望自己能做到大官,‘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想着:我思来想去,没有想到除了掉粮食以外的其它平抑的办法,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苏州府的兑换人流已是降到了殿下当初认为正常的人数;并且自己用了直接从粮仓里调出大量的粮食堆在兑换地点,以让百姓认为官府有无限的粮食可供兑换,也算是起到了点儿作用,所以应该不会被殿下认为不行吧。
正想着,看到陈彦回等三人都看向他。卓敬也是聪明人,马上猜出他们是想干什么。卓敬真的想大喊一句:我真的和皇太孙殿下不熟啊!但是他不能喊,并且喊了也未必能打消他们的想法。
陈彦回他们三个看到了卓敬正在看向他们,周继瑜道:“卓拾遗,我们在这次的事情中的表现你也都看在了眼里,并且在你主持兑换的时候我们也都是极力配合的,所以这次的事情望您能替我们美言几句。您只需实话实即可。”
卓敬想了想,道:“我当然会在上的奏折里边实话实几位的表现;但是,锦衣卫可以使用军驿,而我的奏折只能通过官府驿站来传递,虽只是从苏州到京城,但是前后也可以差出一的时间。未必有用。”
卓敬也算是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问题。陈彦回、周继瑜、班立明和宋忠一顿,顿时觉得果然如此;宋忠作为锦衣卫的人,这次又参与了案子,他的奏折总不能比陈彦回等人的的晚吧;他可没有必要为陈彦回等人担这个担子,心把自己折进去。
而卓敬又不便使用军驿,所以他的奏折注定是要晚于宋忠的,所以他的奏折到底能不能在陛下处置之前到陛下的御座前就得打个问号了。
宋忠见此,马上告辞道:“我衙门里还有事,就不陪几位了,告辞。”着,就已经往外走了。
陈彦回平日里因为锦衣卫的名声不好,一向与宋忠没有交情的,这次因为案子侦办,才算联起手来了,但是同样仍很陌生;并且现在锦衣卫人员极少,残余的人也都是用来监视官员是否贪污,这次的案子没有责任,所以也没有理由让人家担风险。
他目送宋忠走出了大门,叹了一声,道:“各位也别再这里了,各自回去写折子吧,结果如何就听由命罢了。”着,自己也走出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见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用了,各自回去了。
十一月初二,允熥看奏折的时候,看到了锦衣卫宋忠和吴淞口千户所的千户班立明的奏折,他们可以使用军驿,所以第二就到了京城。
允熥第一时间并未看奏折的内容,而是注意到了‘宋忠’这个名字。‘我记得看《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朱棣造反时北平都指挥使就是叫宋忠吧,因为这个名字真的太特殊了,虽然因为座钟尚未明出来,所以在大明这个名字还不具有特殊的含义,但是自己记得很清楚。难道这个宋忠就是那个宋忠?’
允熥胡思乱想了一阵,也就丢开了,先后打开宋忠和班立明的奏折看了一遍,然后注意到老朱批答,都是同样的内容:吴淞口千户班立明世袭千户贬为百户,另寻能干武将任千户;陈彦回、周继瑜贬为知县,吏部寻有缺使补之。
允熥想:看来老朱并未太在意这件事,涉及的官员都只是贬官,并未流放。因为这三个官员他都没听过,所以也不在意他们的下场,分析了一下老朱的心思便罢了;他注意的有两点:第一点是这次兑换策略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在直隶地方,宝钞的价格已经稳定下来,基本没有人会把宝钞当成废纸了,甚至还有直隶地方的平安致仕的官员主动兑换宝钞好方便带回家。
维持宝钞币值是这次行动的要点,只要这一点达成了,也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接下来可以在其他省份继续安排了。
第84章 讲武堂——预备
而他注意到的第二点就是海盗。WwWCOM
老朱并未同意班立明在奏折上提出的大力清缴海盗的请求,只是下令各沿海卫所严防海寇进犯。
但是允熥是很注意并支持这一点的。当然,他知道,海盗是缴不完的,特别是现在大明不允许海贸的存在,所有的东西出去都是走私,本来正经的生意人也只能当‘海盗’了。
作为一个后世的人,当然反对老朱这种‘禁海’政策。关税可是国家很重要的一个税源,不后世,只古代,宋代的税赋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关税,蒙元也是一样,到明代就少了一大块政府收入;等到明代后期开海的时候,朝政都被文官把持,开了海国家也收不到多少关税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虽然从来没有在海关或者与对外贸易有关的贸易公司工作过,但是因为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再加上以前自己看过一些资料,总能弄出比宋代或者蒙元的海关制度要优越一些的制度。
但是这些只能是以后在详细考虑了,事情要一个个来做,而他现在并无时间来干这个。因为在兑换宝钞稳定币值的事情暂时成功了以后,他被交代了另一个事情,就是操持将于明年二月正式开始的‘在职军官培训班’的事情了。
自从他在重阳节宴会上提出绕开这么一个‘培训班’以后,之后自己和兵部的官员早在当月就已经把条陈送上去了;按照老朱的意思,设立了战例、弓马、武艺、地理、兵法、战策、指挥和历史、国文、外藩共十门课程。其中外藩这一门课是允熥坚决要求加上去的,因为他以后是要对外用兵的,所以要让这些未来的中高级军官知道一点他国的事情。
另外分了水、6两科,所以两科的上课内容中,指挥、地理、弓马和战策这四门课的有所不同。
历史课已经内定由允熥来负责了,因为历史课包含了对军官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弄,正好是允熥提出来的,大家就建议由允熥来负责这门课,如果最后没有什么用也是你们老朱家自己的事情,与我们大臣无关。
战例课没有固定的先生,蓝玉、冯胜等威名赫赫的武将轮流来上课。弓马课和武艺课正在京城四十八卫中挑选弓马娴熟、武艺高强的人,还没有最终选出。
地理课是由五军都督府内的去过很多地方打仗又识字的武将来传授,因为不可能有一个武将在所有的地方都打过仗,所以先生也不固定。
兵法课就是由兵部的官员讲兵法,预计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课程,估计没什么用。战策和指挥与战例课都差不多,只是讲授的重点不同,也是由饱经战阵的名将轮流上课。国文是教他们写字的,很多武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老朱很推崇文武双全,而允熥也认为识字在军队制度化上很重要,所以也支持。外藩课就是由礼部和理藩院的官员来讲一些外藩的事情,是最不受重视的的一课,不过允熥已经决定要在自己即位后提高这一门课的地位。
并且云熥按照后世的习惯,要求地理课、兵法课、战策课和指挥课要有一个完整的课本,还要有完整的教学规划。这可愁坏了要担任这些课程的先生,课本总能糊弄一个,但是完整的教学规划自古以来哪有这样的规矩,教到哪不都是由先生自己掌握的嘛。
要在战策和指挥课上当先生的大将一个一个的去找老朱诉苦,老朱听了之后来和允熥再商量,允熥最终同意战策和指挥课可以没有教学规划,但是必须提前告知每一年要教什么东西,并保证一定在这一年过去之前教完。因为这两门课是不同的武将轮流教授,所以允熥已经可以预见先上课的人因为自己要教的东西没教完挤占其它人的时间的情况了。
至于地理和兵法课的先生就胳膊拧不过大腿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写教材,并绞尽脑汁的去想教学规划。
允熥以身作则,自己的历史课也提前编写教材,并编制教学规划。这对允熥来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他就算没教过别人,总也被别人教过,并且后世的自己还想过考教师证,所以了解过这些。
除此以外,其他的课程,除了战例课,都要每一年课程开始之前,告知要教什么东西,并保证一定在这一年过去之前教完,教不完的是有处罚的。
这个被老朱亲自命名为‘大明讲武堂’的培训班,当然是由老朱自己挂名武学‘校长’,这个允熥提出的名字;允熥当然是当了具体负责的‘副校长’。
这个讲武堂是以后固定的单位,所以不能找一个地方就凑合下去,幸好京城够大,所以在城西找了一块地方,正在修建新的教学课堂和校舍。因为老朱除了挑选先生之外,基本上市甩手掌柜,凡事都交给允熥来处理,所以教学课堂和校舍按照允熥的意思,设计成了外观及其接近他在昆明看过的‘云諵讲武堂’的外观,只是这时还没有水泥,所以只是计划刷一层灰色的漆。
关于招生人数,因为这在大明是一个新事物,带有‘实验’兴致,所以所有父亲已亡,着急办袭职的人,还都是按照原来的办法去办;这一次的学生都是父亲尚在,自己在十六岁以上、二十二岁以下的未袭职武将后代,招生人数因为允熥一力主张,所以决定共十个班,每班三十人,水师两班,6师八班。共计三百人。
本来允熥以为这个讲武堂是一个新事物,如果自愿报名可能招不到人,所以已经做好了分摊指标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招生的风声刚穿出去,四处托人,要让自己的孩子进入这个讲武堂的京城武将就已经到处都是了。允熥有一次出宫去常府的时候,常森和他到,到他这里来托关系的人已经是有不下二三十人了,这还只是地位到了,可以见到常森的;因为常继宗现在在金吾后卫当千户,已经有数不清的自认为和常继宗还有点儿交情的人来找常继宗情了。
允熥后来思考了一下,现了问题,因为他自己是‘副校长’和一门课的老师啊!就算是学不到什么东西,自己家还可以补救;而和皇太孙搭上关系的机会不定就这么一次,如何不珍惜?所以大家拼命要让自己的孩子进入讲武堂。
现这一点的允熥反而放弃了原来的招生计划,改为各省分摊指标:十二个布政使司每个二十个指标,直隶地区京城四十八卫二十个指标,其它府二十个指标,有爵位的二十个指标,要求是指挥佥事及以上的世袭或指挥同知及以上的非世袭武将家的孩子。其中水师科的六十个指标也包含在内,沿海的广東、福闽、浙越、直隶、山東、北平各分六个名额。
也有直接上允熥这儿来讲情的,允熥现这些还真不是能轻易推脱的,都是实力派人物,比如徐晖祖来委婉地想让自己的儿子进讲武堂,能直接拒绝?老朱都没有办法直接拒绝,耿炳文的儿子,老朱就私下里直接和允熥让人家进去;还有李景隆的儿子,常升的儿子(就是常继宗),邓愈的儿子,冯胜的儿子,傅友德的儿子等,能不让人家来吗?最后所有的爵爷家的指标都是内定的,允熥还不得不从分到京城的二十个指标中拿出五个,才够了。
因为害怕没有用,学制由三年改为了两年。不过这个时候的两年是可以当后来的三年用的,因为每年除了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的寒假以外,没有暑假,每月也没有什么周末双休,只是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休息。
就这还是允熥极力从老朱哪里争取到的,因为大明官方的休假日只有三:万寿节(皇帝的生日),除夕,冬至;还有就是自己的生日和父母的生日可以请假,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休假日。
课程安排是每早上卯时初起床,先练习武艺和弓马,每轮换;然后辰时初吃饭,辰时(上午8点),上第一节课,允熥安排为类似于现代大学的那种大课制度,五盏茶(5分钟)一节课,两节课为一节大课,中间各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到快午时二刻(11点5)的时候上午结束。
下午是未时二刻上第一节课,到相当于现代的下午5点5下课,然后如果是夏,离黑还早,就安排一些活动,不过允熥还在设想中,没有具体的安排。晚上古代人都是不安排课的,自己自由活动,但是除了休沐日以外不许出讲武堂的地界。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规矩,非常之多,有几百条,允熥真的是为了能办好这个讲武堂费尽了心力。
其实如果是过去的允熥光杆司令一个,累死他,也不可能在十月底到十一月底二十多的时间把这些都弄出来,即使他脑子里都有类似的模版啊什么的也不可能;并且还得和现在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他一个人弄更是完不成了。
好在,老朱给他的安排詹事院,终于在十一月初的时候人员都选定出来了。
第85章 失常的人
自从九月二十几日决定加封允熥为皇太孙开始,老朱就开始物色合适的东宫官的人选。 WwWCOM
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和太子少师、少保、少傅这六个官职都是由勋贵来兼任的。太傅归了邓愈,太师是冯胜,太保是傅友德;少师是蓝玉,少傅是王弼,少保是曹震(注1)。
至于下边其他的官员,老朱可是费了一番脑筋的。为了避免东宫官僚自成体系与朝廷大臣区别太大,老朱决定按朱标例,詹事、少詹事都是兼任。为了表示对于礼法的重视,以礼部尚书李原名兼任正三品的詹事;至于少詹事,老朱思来想去,决定分别由兵部尚书茹瑺和吏部尚书詹徽兼任。其下的春坊大学士,因为是给太子讲学的官位,所以都是翰林院的文官兼任,由徐宗实和陈南宾兼任。
之后的官职就重要了,因为都是实职,辅助皇储的实职,所以老朱千挑万选。因为允熥的关系,老朱提前注意到了齐泰,然后现他从洪武十八年当官到现在一丁点儿的错误也没有犯过,大为惊奇,提拔为正五品的左庶子;另一名右庶子任命了长兴侯耿炳文的长子耿璇。
左谕德任命了陈性善,右谕德是武定侯郭英的长子郭镇;左赞善是练子宁,右赞善是会宁候张温的长子张数。其下还有其他的官职,但是都不重要了,主要的就是这些。
这些人中,允熥知道的还是只有齐泰一个人,其他的人都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本事如何,不过本着对于老朱的信任,允熥还是大胆的让他们开始做事。
十一月初这些人到任时,是允熥开始负责讲武堂的事情的时候,马上让他们开始帮忙。在这些人的辅助下,允熥在十一月份完成了关于讲武堂的完整条陈。其中特别是齐泰,因为在兵部任主事的关系,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起到了不的作用。
忙忙碌碌的十一月份过去了,允熥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了看老朱批阅过的奏折为主的日子,不过这回他有自己的智囊团了,时常会和智囊讨论问题。
在讨论中,允熥现陈性善果然不愧是翰林院出来的传统文人,一直在向允熥儒家种种理想中的做法,对于老朱不符合儒家思想的处置也多有非议。允熥认为他和方孝孺是一路货色,不过面子上还是挺尊敬的。
耿璇、郭镇和张数都是武将世家出身,也都上过战场,和允熥战场上的事情,军队中的典故轶事,允熥也觉得很有收获。
给允熥惊喜地是练子宁。练子宁也是翰林院出身,但是毫不迂腐,又擅长写诗作文,允熥把他和齐泰并列为重要的手下大臣。
对于允熥来,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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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十一月十五日,北平城。
道衍急匆匆地在燕王府中走着。刚才朱棣突然让人传他进府议事,并且催的很急,道衍也只能赶忙跟着朱棣派来的人赶往燕王府。一路上道衍反复思量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朱棣如此着急找他。
刚一见到朱棣,道衍还没有来得及行礼,朱棣就道:“大师不必多礼了,你快看这个!”着把手中的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他。
道衍规矩的行完了礼,接过朱棣递过来的信纸。信上写的是关于九月二十七日吕妃行刺案的事情。来现代人可能觉得无法想象,古代没有电话、电视,甚至连电报都没有,从京城到北平加急文书送达也得十八的,一般的文书都得奔着二十去了;这还算好的,到云諵、廣西等地才要命,一般的文书得五六十。
并且朱高炽早在九月二十九日就已经在送来的信件中写了允熥正式被册封为皇太孙和吕妃可能是策划了一次对于允熥的刺杀的事情,之后一直在寻找事情的真相,因为朱棣想知道经过。但是很不好找,朱高炽也是费尽心力才找到了一些他认为靠谱的东西然后写了下来并让人送回北平。
道衍仔细地看了内容,觉通篇都是吕妃对于允熥的刺杀的经过和现在的结果描述,不禁疑惑:这个很重要吗?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了,允熥也已经当上了皇太孙,结果已经不可改变了,为何这样着急让我过来?
道衍看着朱棣,斟酌着道:“殿下,如果是在三殿下正式被册封为皇太孙之前您就知道此事,我们还有活动的用处;现在此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为何殿下还是如此着急的把老僧叫进来?”
朱棣道:“大师,你咱们还能利用此事吗?允熥的三个兄弟都是吕妃之子,允熥经此一事难保不对自己的兄弟心怀芥蒂,咱们可否在京城散布谣言,促使父皇对于允熥疑虑,从而起了废除太孙的想法。”
道衍看着朱棣,心下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允熥被册封为皇太孙的消息传来,非常想当皇帝的朱棣就已经精神失常了。虽然表面上无碍,处理其他事情仍然非常正常,但是一旦遇到允熥的事情就及其不正常。刚才的这个法恐怕正常的朱棣根本不会提出,因为完全不可能。以朱元璋的坚毅,怎么会因为些许流言就撤换刚册封不久的储君。
道衍只能是心翼翼的回道:“殿下,若是一个月以前,或许有用,但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时间过去已久,恐怕难有效果;并且吕妃刺杀的事情是宫廷**,知道的人极少,如果京城突然有了关于这件事的流言,陛下必然会疑虑是有人泄密而严查,殿下难以完全保密啊。”
朱棣被道衍的一番话一反驳,非常生气,道:“孤王如此妙计,你竟然这样不以为然,来人……”
正着,后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殿下!”然后一名身着亲王正妃服饰的女子走出来,先对道衍福了一礼,道衍赶忙还礼,然后指使自己的太监搀扶着朱棣走进后院,期间朱棣不停地挣扎着。
这女子就是朱棣的正妻,徐达的长女,异时空当过皇后的徐氏了。她在朱棣被搀进去以后,还对道衍道:“王爷他这几有些急躁,还请大师见谅。”
道衍赶忙回道:“不敢。不敢。”
徐氏叹了口气,见四周除了自己的侍女以外并无他人,道:“大师,在北平当一个王爷不好吗?我初为王妃时,也曾进宫,知道当今陛下每日十分操劳,半夜不得安歇;而这些年在北平,虽也有大事情需定夺,但是殿下每日仍有许多空闲。若是当了皇帝,整日操劳,就一定比在北平当王爷好?”
“并且现在陛下已经定了皇太孙,王爷已无可能当上皇帝,你又何必整日撺掇着他想着当皇帝的事情。我这些日子也看了许多史书,凡是统一的王朝,除了晋惠帝是大脑有疾,让藩王窜去了皇位,其它各朝各代,哪有王爷起兵成功当上皇帝的?必不能成的事情,你们何必再想。”
道衍知道徐氏是反对朱棣想着当皇帝的事情的。当然要是朱元璋册封朱棣为皇太子肯定不会反对,但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起兵的成功可能也是很,确实是不应该再想了。但是……
道衍回道:“娘娘,王爷所思所想,非老僧可以左右的。”
徐氏知道他言不由衷,于是也不再和他话,转身回去安抚朱棣去了。
道衍见到书房内已经无人了,料想朱棣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出来,也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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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曹震也是大明一员大将,封了景川侯,我认为他不次于王弼或者沐英,只是一直在巴蜀、云諵一代,所以不太出名。
第86章 北平生活开始
同一时间,在北平城的燕王左卫士兵家属聚居的坊内,一个并不大的院子里,一对已经年近四旬的妇女紧握着双手,互相之间流着眼泪在诉着离别后各自的境况。 WwWCOM
其中一人道:“既然你们在京城的买卖做不下去了来了北平,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北平左近百姓不多,又是北方重镇,兵士很多,不论是干些缝缝补补的事情,还是做些其他的买卖,又或者是在乡下买些田地,都是差不了的。只要肯干,就不至于活不下去。”
另一人忙道:“肯干肯干,只要是正经的活计,我们都能干,并且我们还有一些本钱。不过还得劳烦大姐帮我们找个房子先租下,我们也好有个安身的地方;以后做买卖,还得指着大姐、大姐夫帮忙呢!”
先一人听到她这番话。心下松了口气。她对于多年不见的妹妹当然是欢迎的,但是如果他们这一大家子就赖在她家里,她也是不愿意的,现在听到他们愿意自力更生,当然松了一口气。
这后面话的人就是从京城一路来到北平的陈晨一家中陈晨的母亲卫氏了。他们水路兼程,终于是在今到了北平城。
然后就是各自的亲属相见了。卫氏的大姐,以后称之为卫姐,家里人口不多,只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在军中效力,儿子和女儿出来见面。卫氏少不得每人给些见面礼。
陈晨一家的人就多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谭纬儿。卫姐看到其他人都不在意,随手送些玩意儿得了;但是当她看到谭纬儿的时候,惊异的问道:“妹妹,这也是你的女儿?”
卫氏道:“这是他爹家那边儿的亲戚,父母双亡,只有自己一人,投奔我们。他爹因为这孩子的父母对他很好,所以一直养着她。”
卫姐看起来是将信将疑,细问了家乡、年岁等,最后道:“你今年也不了,十六七岁的人了,怎么,还没有成亲吗?”
卫氏道:“这不是这孩子的父母去世耽误的嘛!总不能在孝里出嫁。孩子的娘又去世的早,父亲又粗疏,没来的及给她定亲就去世了。今年刚出孝,我们家又是这种情况,也没顾得上找婆家。”在她话的时候,谭纬儿一直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卫姐道:“女孩子这么大了没婆家可不行,好在还不到十七,还不算老,等你们安顿下来了,我就当是自己家的孩子给你找个婆家。”
谭纬儿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的羞涩,仍是不语。
然后又了几句话,卫姐安排他们先在自己家住下。
安顿下来以后,等到卫姐出去了,卫氏走到谭纬儿的卧房,对她道:“谭姑娘,真是对不住,谁知道我这大姐一见面就起你的事情,我也只能现编了一些辞。”
谭纬儿道:“姨母可别这样话。我现在可不是宫里的尚功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亲姨母,我的父母也都故去了,现在全凭姨母做主。”
卫氏听她如此,放下心来。又道:“那我大姐的,给你亲的事情,你怎么看?我是觉得你现在年纪也不了,已经快十九了。虽然现在是不到十七,但是也得琢磨这件事了。”
谭纬儿停下正在收拾房间的手,坐到炕沿儿上,沉思不语。她明白自己现在在民间,宫里的规矩都不作数了。自己作为姑娘,总是要嫁人的,自己早有准备了。
但是到底是怎么嫁还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还是嫁到官宦人家去当妾?
谭纬儿思考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好。于是道:“姨母的是,我总是要嫁人的。”
卫氏一喜,然后收敛了喜色,道:“那姑娘是想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我是觉得老实巴交的买卖人或者农民家里最好,但是怕姑娘过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在我们家姑娘可以只干轻省些的活儿,但是嫁出去了人家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未必会优待姑娘;但是富贵人家,现在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姑娘恐怕当不了正妻的。”
谭纬儿知道她这是不想总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想早日甩出去。当然,她还算有良心,知道和自己商量着来,看来还愿意帖嫁妆;但是自己也得识相。
她听卫氏的意思,是想把她嫁到相似的人家家里,但是总还是有顾虑,所以并未死。
但是她不能不识相。于是谭纬儿道:“我出宫时虽是尚功,锦衣玉食,但是初进宫的时候也是在老嬷嬷手底下干过苦活儿的,不怕苦日子。”
卫氏又是一喜,道:“那等到我们安稳下来了,我就拖大姐给姑娘找婆家了。放心,一定找那些家里一切都好的,家境也还殷实的。”完走了。
谭纬儿又在炕沿边儿上坐了一会儿,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才又开始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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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并不知道自己的四叔因为想当皇帝想的快要疯了,要不是还有徐氏在身边照料,恐怕就真的疯了。
他现在很忙的。虽然讲武堂的预备工作他能做的都做完了,但是教学规划他还没有写完,教材的编写也得自己负责。这些都委托不了别人,只能是自己干。
但是练子宁因为书法好,写字快,被允熥抓差来动笔写。允熥的历史教育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利益取舍,把每一个王朝完蛋时,那些世袭的贵族或者官僚的悲惨遭遇都挑出来,集中在一起,从而让他们知道如果大明完蛋了,他们的优渥的生活也就没了,从而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利益与大明的利益是一致的,大明完蛋了他们也不能好过,从而激他们忠君爱国。
第87章 讲武堂——地理课先生
要是陈性善看到允熥编写的教材,非得跳起来不可。 WwWCOM儒家虽然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但是都是从道德上进行教,何曾有过这样**裸的用真实的历史来告诉他们,你们这些世袭的武将与大明皇家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情况?
练子宁一开始也接受不了允熥这么不合儒家思想的法,但是允熥多会换个法啊,他对练子宁道:“这次教授的,都是武将。他们都是粗人,很多人连字也不认识几个,怎么能和士子相比?孤要是和他们君君臣臣的,他们表面上接受,但是心里岂会理解?只有最简单直白的道理告诉他们才有用。”
好在练子宁不是迂腐的人,也挺聪明,对于允熥不清不楚的解释也接受了。在有了练子宁帮忙动笔和提意见以后,编写教材的进度进行极快,在十二月份完成是没有问题了。
在编写历史教材的时候,允熥还在督促预备要在讲武堂讲课的其他先生完成自己的教案。这不,十二月初九,允熥就出宫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催促他们了。
这允熥早上起床,先和练子宁、齐泰等人一起分析老朱昨批复的几份奏折有何深意,然后就带着练子宁、齐泰出宫,去五军都督府了。
现在大明战功赫赫的武将大多在各地屯卫或者备边,只有景川侯曹震从巴蜀调回,现在在京城。允熥明白这是老朱因为曹震在巴蜀十余年,对他不放心所以召回。
允熥到了五军都督府,等门子行完了礼,问道:“张伦、楚智、马宣和陈质都在吗?”
门子回道:“回禀殿下的话,四位大人都在。张经历和楚经历在右军都督府,马镇抚和陈镇抚都在后军都督府。”
允熥闻言抬腿往右军都督府走去,并让齐泰到后军都督府去叫马宣和陈质过来。
这四个人都是老朱挑选出来的第一年地理课的先生。因为现在大明内地都已经平定无战事,所以地理课的重点是奴儿干都司,蒙古草原,甘陇绥远,和巴蜀云諵这些边地或者其他民族聚集地的地理。
张伦久在辽东为将,楚智数出蒙古,马宣曾从沐英征战川滇,陈质陕硒人,又几番转战陕甘,都是对于现在战事较多的地方十分熟悉的人。并且他们虽然熟知地理,但是官都不高,不至于让又一门课被大将所垄断。
张伦和楚智刚调回京城,目前的经历职位也就是一个闲职,完全是因为要明年担任讲武堂的先生才回的京,所以在右军都督府里也就是看看资料,再学习写字,看到允熥走进来马上起身行礼。
允熥也知道他们没什么事情,所以也不虚伪的问‘忙不忙’什么的,寒暄几句,就道:“张、楚二位经历,这‘教案’可写好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该讲武堂开课了,巴蜀、云諵等地的学生都已经启程了,你们可不能晚了。”
允熥一起这事儿,张伦和楚智就头大。他们以前何曾有过当先生的经历?教材从兵部和都督府拿到各地的地理图籍再整理一下就可以充当了,但是教案可是完全不会写。
他们以前和好友起各地的奇闻异事、奇山怪土的,也从来没有算过花多长时间,并且现在这么逼着他们想要教什么,很多各地的特殊风貌也想不起来,所以也不知该怎样定时间。
允熥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还没有写好。允熥不免着急,因为安排课时得等到他们的教案都出来再安排,所以他着急。不过他也知道让他们写教案是强人所难了,于是他尽量和缓语气道:“张经历、楚经历,孤不是把孤写的教案给你们看了吗,照着孤写的仿照就可。”
张伦和楚智对视一眼,张伦道:“殿下,虽然殿下把‘教案’给臣等看过,五军都督府又拨了识文断字的都事来辅助我们,但是臣等虽然可以勉勉强强写出‘教案’,但是不敢分出多少个‘课时’啊!很多行军中的地形不回想当时的情况难以想起来,实在无法断定需多少时间。”
张伦的话道一半,马宣和陈质来了,允熥招手示意让他们不要打扰张伦话。二人虽然只听到了张伦一半的话,但是也听出来了张伦的意思。等张伦完了话,他们也道:“殿下,臣等和张伦一样,不能断定要花多少时间。”
允熥忍不住想要呵斥他们了:这有什么难的!但是就在他的话要出口以前,齐泰出声道:“殿下,各位大人,也了有一会儿了,先喝口茶待一会再接着。”
允熥略有不满的看了一眼齐泰,不过还是坐下来让仆役上茶。张伦等人也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齐泰凑到允熥身边声道:“殿下,您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这编写教案,提前确定教授需要时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要是这些武将,就是乡间的老夫子,也不一定能按照殿下的要求办好。”
“并且这次就在京城开办大明讲武堂,殿下大可先安排下去课程,等到一年的最后两三个月再调整‘课时’多的课和‘课时’少的课,不必现在让他们必须确定‘课时’数。”
允熥听了齐泰的话,也意识到自己是太过火了。他面前的这四个人不是西历1世纪最起码上过高中的普通人,而是一些基本没读过书,顶多认识一二百个字的半文盲或者文盲,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是完成不了他的要求的。
允熥是一个,至少现在还是一个,能知错就改的人。他对齐泰道:“你得对,孤是太急躁了。”
齐泰道:“殿下也是为了能把讲武堂办好。”
等到这一轮休息结束,允熥对张伦他们道:“孤刚刚和齐泰又商讨了一番,觉得是对你们太强人所难了。这样,各位只需把‘教案’先写出来,不必分出所需课时数,孤先安排下去课程,等到年末了要是哪位的课时不够用了,孤再从其他人那里分出些课时即可。”
新来的马宣激动地道:“殿下圣明!臣等正是为此犯愁,殿下此举真是太好了。”其他三人也附和。
允熥暗暗反思自己在这件事上犯的错误,也无心和他们继续道,就道:“那几位臣工,可否约定一个时间,保证在这个时间之前完成教案?”
张伦道:“今日是十二月初九,臣保证十二月二十五之前必能完成。”其他人听张伦这么了,也都定了二十五日。
允熥又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张伦等人忙送出都督府。
第88章 造访齐泰家
出了五军都督府,允熥又奔兵部而去。 Ww W COM这次兵部到讲武堂讲课的差事,因为是兼职增加了工作,又是大家不熟悉的教书,所以被视为苦差,除了一些信心满满认为自己能出彩的人,其他人都不争这个。但是兵部尚书茹瑺思来想去,把这个差事给了刚从郎中升为侍郎的李仁。
允熥进了兵部直奔右侍郎李仁的公房。李仁正在编写教案呢。见到允熥来了也忙行礼。
允熥和他很熟了,所以扶起他来以后,开门见山的道:“李侍郎,这教材孤知道你是用《孙子兵法》、《李卫公书》等充当,这教案写的如何了?”
李仁道:“回禀殿下,臣的教案已经基本完备,但是,不知如何分课时。”
允熥心想连李仁这样的大文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划分,看来这个问题现在很严重。然后道:“李侍郎,暂先不必分出课时了,把教案完备以后誊抄一份让齐泰或者练子宁带到文华殿即可。”
李仁道:“多谢殿下宽宥。”并且表情和缓了许多。
允熥又了几句话,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就又出了兵部大门。
然后允熥骑上马,让练子宁和齐泰坐上车,奔城北的讲武堂选址而去。
允熥到了讲武堂的地址,没有进去,因为他要是进去了肯定耽误工匠们干活,所以在外边骑马转了一圈就罢了,连派来监督建造进度的陈性善都没见。
是的,因为允熥和陈性善不对路,又不能把他踢出詹事院,只能分派他些活计了。好在这类人实在,用来监工也放心。
允熥回到承门的时候,太阳还未到正南。允熥因为出一次宫很费事,来回路上就耽误好多时间,所以每次出宫都是一个半再进宫。今虽然也没什么事情了,但是也不想现在就进去。这时齐泰下了车,对允熥道:“殿下,臣昨日老父亲和弟弟来了,想今日请半日假,望殿下恩准。”
允熥当然就答应了。然后他奇怪地问道:“这非年非节的,你的家人来京干什么?”
齐泰嗫嚅着,半才道:“回禀殿下,臣俸禄不多,又有家有口,所以俸禄总是不足,因此家父和弟弟每几个月就来京城一次给臣送钱来;因为弟弟木讷老实,家父怕让别人骗了去,所以总是一起来。”
允熥知道齐泰从来不贪不占,官声极好,没想到他竟然过得如此窘迫,这老朱给臣下放的俸禄不是应该正好够用吗?
这时允熥灵机一动,道:“你身为东宫官,日子过得如此窘迫怎可?”正着,王步已经从身上摸出了钱袋,“孤出门,总是让王步带着些银钱,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以后孤再贴补你。”
齐泰马上弯腰道:“怎能接受殿下如此馈赠。平日里臣从文华殿带回去的点心已经足够了。”
允熥马上换个辞道:“孤非为了你才贴补你的,孤为的是令尊。令尊如此严寒的气还得来京城,孤听了于心不忍。你可以自己忍受贫苦的生活,但是让老父亲来回奔波岂是孝顺。”
齐泰也是担心父亲,总是劝他不要来京城了,自己和妻子、孩子可以靠着俸禄度日,但是老父亲总也不听。所以他听到允熥的话,也无从反驳,只能接受了允熥的好意。
允熥又道:“令尊培养出了卿这样的人才,孤去你家见一见。”
齐泰直接跪倒地上道:“臣的陋室,岂能有碍殿下视听。此举万万不可。”
二人正在推让,练子宁走过来。他也是个不拘节的,明史上讲‘英迈不群’。他对齐泰道:“若是齐泰你还是其它的官员,我一定力劝殿下不可如此;但是现在你是东宫的官,殿下去你家里,虽然仍不合礼,但是倒也无可厚非。”
允熥又道:“现在已经时近午时,你怎能让令尊在家里苦等!”
齐泰拗不过允熥,只能同意。他和练子宁坐上车向他家奔去。
允熥因为骑了半日的马屁股疼,再加上有话要,也上了车。在车上他问道:“练爱卿,你适才东宫的官,孤去你们家里无可厚非,那想必孤可以去爱卿的家了。”
练子宁笑着回道:“殿下若有朝一日巡行到臣新淦(gan)老家的家,臣必当扫榻相迎,京城就算了。”
允熥问道:“为何京城不可?”
练子宁道:“臣妻、子具在老家,又不像齐兄的家乡离京城如此近,孤身一人在京是与其它官员合租的房子,殿下去了是去看臣还是其他人?是以不可。”允熥大笑。
不一会儿,到了齐泰的家。允熥嘱咐侍卫都在门外待着,自己只带了练子宁、王步、杨峰和陈兴进去。
齐家是租的很的院子,一侧没有厢房,院子也破。齐泰的弟弟齐敬宗在院子里劈柴。听到脚步声,一边道:“大哥回来了。”一边仍在劈柴。但是他随即听到好多脚步声,是以抬头。他看见大哥齐泰,问道:“大哥怎么带这么多的人回来了?都是你的好友?”
齐泰马上道:“敬宗不得无礼。这是当今皇太孙殿下。”
齐敬宗马上站起身来,旋即又跪下,嗫嚅着不知什么,只是跪着,浑身颤,额头冒汗,不一会儿汗水就滴到了地上。
齐泰的父亲齐豫正在正房收拾,听到外头有响动,忙出来看,同时道:“泰儿回来了?”
等出了门,他马上看到了自家庭院中的一行人。齐豫可不是自家木讷的二儿子,马上看出来允熥穿的是绘有蟒纹的华服,再想到自家大儿子在皇太孙身边当官,马上跪下来道:“草民齐豫拜见皇太孙殿下。”听到齐豫话,齐敬宗也跟着道:“草民拜见皇太孙殿下。”
允熥既然要收买人心,当然要做全套。闻言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齐泰等父亲和兄弟都一跪一叩之后,上前扶起父亲;杨峰上前扶起齐敬宗。
齐豫站起来,道:“殿下万金之躯,怎能到我家这么破烂的地方来。”
允熥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道:“孤听齐爱卿日子过得窘迫,冬还得劳烦老伯来京城送钱来,于心不忍,特来看看。”
齐豫道:“不敢当殿下老伯的称呼,殿下当直接称呼齐豫。”又看着傻站在一边的齐敬宗道:“还不快去倒茶!”
允熥道:“不忙。孤只是来看看。”着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问道:“是在做饭吧。”
齐豫道:“是泰儿的妻子在做饭。”
允熥道:“现在也已经午时了,孤也饿了,我们就在你家吃午饭吧。齐爱卿不介意吧。”
齐泰还未答话,齐豫道:“那怎么能行,殿下万金之躯,怎能如此。”
允熥也想起了上次未成的毒杀,虽然齐家基本上不可能饭菜有问题,但是心驶得万年船,闻言也不再提这一回事。
这时,齐泰的女儿颦儿从灶房出来,拿着一些洗好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她见到家里多了这么多人,也不害怕,奶声奶气的道:“叔叔们好。”
齐泰道:“这时当今皇太孙殿下,快跪下拜见皇太孙殿下。”
颦儿虽不理解,但还是跪下道:“拜见皇太孙殿下。”
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允熥不便去扶,只是道:“孩子不用行如此大礼。”
等到颦儿完了,齐泰才扶起她,道:“礼不可废。”
随即,齐泰的妻子于敏月也从灶房端着菜走出来。她也是仔细之人,看出了允熥的身份,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就跪下拜见允熥。
允熥先免礼,然后问道:“这是于宜人(注1)?”
齐泰答道:“这确是贱内于氏。”
因为男女有别,允熥不便细看,但是匆匆扫过的印象还是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不应该埋于灶房之间。
允熥又细问了些齐泰家的事情。当问到今年的粮食收成如何的时候,齐豫道:“回禀殿下,今年托老爷的福,收成还好;我家因为齐泰当了官,可以有三百亩地免税,有亲族帮衬着,日子还好。”又忙补充一句“都是恩浩荡。”
允熥听他之前的话不过是为了表现对于齐泰的关系,但是听到齐豫的最后这件事上了心,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了。
允熥这么思考,不免显得心不在焉。齐豫正是兴奋,没注意;齐泰一直注意允熥的表情,马上道:“殿下在臣的家里盘桓不短的时候了,也该回宫了。”
齐豫忙停住之前的话题,因为不知道该什么,停住不言。
允熥因为目的已达到,又有了新的想法,再加上也饿了,所以无意继续留在这里,闻言告辞。齐泰和齐豫、齐敬宗、于敏月送到自己家门口,一直等到看不到允熥的车马了才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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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宜人是五品官命妇的品级。
第89章 识时务的名将
齐家人在允熥走了以后,齐豫如何兴奋、于敏月如何既喜且忧、齐敬宗如何懵逼就不细了。Ww WCOM允熥回到文华殿吃了午饭之后继续日常活动。
转眼间十二月份将近逝去,讲武堂各个课的先生,除了由诸位大将教授的课以外,其他各门课的先生把‘教案’或者‘教学计划’都交上来了,允熥也把先除了外藩、武艺和弓马课以外的课平均分配课时,外藩课因为大家都不在意,所以允熥也只能暂时先安排的少一些。
转眼间,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就过去了,接下来,大家以为是正月该过年了吗?哈哈不是的,洪武二十五年是闰年,所以有一个闰月,今年的闰月正好是十二月,所以下一还是十二月初一。
润十二月初二三更,一骑轻骑从城外飞奔入城,旋即奔入皇宫。朱元璋身边的太监李进忠得知送来的是什么消息后,不敢耽搁,赶忙叫醒朱元璋。老朱起身,让苏怀恩拿手巾擦了把脸,问道:“生什么事了?”
李进忠一边递过奏报,一边道:“陛下,是从安庆传过来的奏报,凉国公薨了。”
老朱大吃一惊,忙打开李金忠递过来的奏报,就着苏怀恩端过来的蜡烛的光看了起来。
原来十一月蓝玉生擒月鲁帖木儿之后,将他绑送京城,因为朱元璋诏令蓝玉回京,所以蓝玉就顺便押送月鲁帖木儿来京城。
十一月三十日晚,船行至安庆,蓝玉下船喝酒,从酒家出来的时候色已晚,蓝玉又不要人扶,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向船,不心就跌倒在地上。
不料地上有不知谁丢弃在这里的木杆,朝向的一头还十分尖细,一下扎进蓝玉的肺里。随从见到血迹十分慌张,马上带着蓝玉找到附近的郎中,但是五脏被破,根本无法治愈,蓝玉强撑着一口气写完遗书就死了。
朱元璋看完了奏报疑窦丛生:这也太巧了,要是从船上跌进水中还罢了,竟然是被木杆扎进肺部而死,实在是太蹊跷了。
不过蓝玉此时故去真是解决了朱元璋的一个大问题。蓝玉数次北伐,威望甚高,虽是常家一脉的人,但是也不能放心;除掉他却又担心允熥疑虑,老朱委实难以决断,都想着是不是采用自己以前从未采用过的暗杀的方式除掉蓝玉了。
现在蓝玉自己死了,省了很大的事。老朱想着:还是得派锦衣卫调查一下蓝玉的死因,不过即使调查出蓝玉之死别有内情也不能公开。
李进忠觑着老朱的面色和缓了,道:“信使传回来的东西还有凉国公的遗折和给家里人的遗书,陛下是……”
老朱道:“拿来我看。”李进忠把折子和遗书递给老朱。
老朱先打开遗折看了看,也没甚重要的事情,大略交代了月鲁帖木儿的事情,并请朱元璋不要让他的儿子直接承袭国公的爵位。
老朱知道,就算他不让蓝玉的长子蓝珍承袭国公爵位,等允熥即位了,也会那样做的;不过让允熥到时施恩也好。
老朱又接过蓝玉的家书看了看,不过是叮嘱妻、子等的话,老朱随即把这些都递还给李进忠,并道:“等亮了,把家书送到凉国公府上,把奏报送五军都督府传阅,商讨月鲁帖木儿的处置;传令礼部,如开平王举哀故事,朕要为凉国公举哀,让他们都准备好,并拟好谥号。”
不提老朱之后的事情,早在老朱知道蓝玉死讯的几个时辰以前,开国公府的常母和常森就已经知道了蓝玉将死了。
亥时,京城开国公府。
常母正在自己的卧房内失声痛哭。常森在一旁边流眼泪边劝道:“母亲,节哀顺变啊!况且舅父此时应该还未故去。”
常母哭道:“就算此时未死,那又怎样!他已萌生死志,早哭和晚哭能有多大区别!”
“我家兄弟姐妹有六七人,但是活过黄淮水灾的只有我姐弟二人,这么多年一直是相依为命,现在我唯一的亲人故去了,我怎能不悲伤!”
痛哭一阵,又痛骂朱元璋:“该死的朱元璋,我弟弟这些年来为大明立过多少功劳,你都容不下他,你怎么不早早死了!”
常森忙道:“母亲慎言!这虽然是在家里,并且下人已经全部打出去,也心!”
常母也知失言,不再话,只是痛哭。
原来蓝玉在几日之前就已经让人传来给常府的书信,信中到朱元璋必不能容自己活到允熥继位,自己已经决定这几日去世,防止连累妻子。因为信使知道自己的书信关系重大,所以一路心,今日才到常府。
信使还随身带了一封不涉及到他决意自己死亡的书信给他的妻子。
又哭了一会儿,常母眼泪已尽,哭不出来了,指着给蓝玉妻子的书信道:“等过几日我弟弟的死讯传来时,你把书信带上,寻机交给我弟媳,就是蓝玉临死前的遗书,因为不想被陛下看到,所以托亲信送到常府上的。”常森允诺。
常森道:“母亲,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您还是睡一会儿吧。”
常母道:“我现在那里睡得着觉!你下去吧,我独自呆一会儿;让仆役打热水进来。”
常森虽然担心母亲,但是也知道多劝无疑,并且自己的母亲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至于会被击垮,所以他走出门,吩咐抱琴打热水进去,就回自己屋了。
第二一大早,允熥起床不久,就从宦官送来的折子中知道了蓝玉的死讯,因为送来的折子的第一本就是蓝玉的遗折。
允熥十分吃惊。因为历史上,第二年洪武二十六年,蓝玉和他手下的老部下,还有那些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但是也比较能打仗的将领纷纷被算作蓝玉的叛逆同党被处死。允熥还一直在猜测老朱会如何处置蓝玉和他手下的将领,没想到蓝玉会这样死去。
因为有原来的历史为底,所以允熥对于蓝玉的死去也非常疑惑。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朱还会不会再找一个由头除掉那些准一流或者二流武将。
原历史上,蓝玉被当做了这个由头,但即使没有蓝玉,冯胜、傅友德一样可以,只不过蓝玉为人嚣张,才被老朱选中当了这个由头。现在蓝玉死了,老朱会不会找其他人当这个由头呢?
第90章 除夕宴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允熥是以‘扩土足食,仿古封国’引起老朱注意的,当时虽然他们讨论的非常热闹,但是老朱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态度,允熥也不好问,就这样一直模糊到现在。Ww WCOM
如果老朱没有接受那个观点,他肯定会再找个由头儿,杀掉除耿炳文,郭英之外的这些准一流或者二流的武将,那样允熥会很困扰,因为他想对外扩张也没有足够的牛逼武将来执行了,他知道原历史上永乐朝的名将只有朱能和张辅,就算把他俩挖过来了,也不够用。自己培养只能是用士兵的鲜血来培养了。
但是大明将士的鲜血是很宝贵的,他不舍得,所以如果老朱没有接受他的观点,等他即位了改弦易辙很困难;反之就简单多了。
但是允熥也没法猜透老朱的心思,只能是等了。
允熥放下心思,看老朱的批复。老朱写的字不多,未提到对蓝玉的爵位怎么处置,只是提到自己的悲伤,并亲自为蓝玉举哀。
允熥知道自己又跑不掉了,不过自己身为蓝玉的亲戚,拜祭是应有之意,就算老朱不亲自举哀,自己也得去凉国公府吊唁,倒没什么大反应。
至于悲伤,允熥可能还没有老朱悲伤。毕竟他基本没见过蓝玉,很难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悲伤。他只是对于又一个大将去世感到惋惜。
允熥又琢磨一会儿。这时,王进走进来练子宁、齐泰等人到了,允熥赶忙带着奏折去往东暖阁,他选定的议事的地方。
接下来初五日,允熥随同老朱在西华门为蓝玉举哀。过程和为沐英举哀的过程一样。并且老朱同样追封蓝玉为蓟宁王,谥号靖献,陪饲太庙并列肖像功臣庙,死后的荣誉,仅次于中山王徐达,与常遇春等人都差不多了;毕竟徐达死后老朱允诺徐家三代死后都可以追封王爷,其他人都比不了。
然后允熥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但是润十二月可是腊月,日子越往后,年味儿越浓。宫里不显,但是允熥出宫巡视时,见到大街上卖年货的人渐渐多了,放爆竹的人也有了,贫穷的老百姓拿出所剩不多的钱买年货,街上玩闹的孩子的脸上笑容也多了些。
腊月大家都想过个好年,也没心思干些别的,所以不论是京里还是地方,各种事情都大大减少,就连抓贪官的校尉,也似乎懒惰下来。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老朱今年这一额外开恩,下了朝以后就允许大臣们回家过年。大臣们惊喜万分啊!在听完宦官传的口谕跪下谢恩以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各部留下值班的人,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顷刻间刚刚还热闹万分的衙门空空荡荡,让不知内情的行人瞠目结舌。
除夕夜,老朱把在京的所有子、孙、女儿、孙女等都叫到乾清宫聚会。这是今年在重阳节之后第一次人齐全的家族聚会,现在老朱还未到,平日里没有由头总去拜见的,大家都借着这个机会赶忙多两句话。
所以允熥身边聚集了最多的叔伯(bai)兄弟。平日里他们不是没有到文华殿拜见过允熥,但是允熥很忙,总有事儿,虽然允熥从不赶人,但是去拜访他的人岂能没有眼力见儿?几句话就自己告辞了,也没有和允熥太长时间交流的机会,现在可有机会了,还不好好利用起来。
允熥也谦恭的和自己的叔伯兄弟、叔叔们交谈。允熥和十八叔岷王朱楩、尚炳(秦世子)、高煦的关系不错,留在身边话。
这时,朱允炆带着两个弟弟走进了殿内。殿内的其余人都不敢和他话,怕得罪允熥,允炆也没有和其他人话的意思,带着两个弟弟坐到座位上。
又不多时,老朱来了。在场的人纷纷站起来行礼,参差不齐的道:“父皇(皇爷爷)好!”老朱也笑容可掬的回道:“都好,都好。”
老朱随即在自己的主位坐下,随后允熥在御座东侧的皇储位做下,然后庆王朱栴等人也相继坐下。因为是家宴,所以除了老朱、允熥,其他人并无固定位置,随大家的喜欢随意落座。至于他的女儿、孙女,虽是一家子,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在另一侧用纱幔隔开另外落座。
老朱非常注意对于子孙的教育,现在虽然将大多数精力用来教导允熥,但是也有时检验其他孩子的学习情况。现在趁着时辰还未到,把比较关心的几个人叫到身边来。
先被叫过来的是十六庆王朱栴和十七宁王朱权。朱栴和朱权与允熥同岁,并且庆王的封地和宁王的封地都在边地,如果是内地的藩王老朱现在或许会暂缓就藩,但是边地的话,老朱已经有打算过完年就打他们就藩,所以再与他们交谈几句,以此判断他们是否能担当一个合适的藩王。
之后老朱又把尚炳、济熺、高炽等世子叫过来询问功课。没等着他询问完,已经到了正时辰,老朱似有不悦,但是正时辰不能耽搁,还是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老朱站起来,他的儿孙们也纷纷站起身来,老朱了几句话,意思是今是除夕,你们都是叔侄兄弟,不要拘束,以后也要相互友爱之类的。老朱在每一次家族聚会都会强调一遍相互友爱的事情,真是煞费苦心。
然后老朱传膳。一批批太监宫女穿梭于宫殿内,将精致的饭菜送到各位王爷面前的桌子上。自从宋代以来,中国人吃饭多用合餐,老朱底层贫民出身,也更喜欢合餐;但是现在虽是家宴,但是也是皇家的家宴,今次还是比较正式的宴饮,也不好团团围坐,只能单人独坐,所以分餐。
饭菜当然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动的,但是现在允熥已经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这些也不在意,他注意的是各人的位子。
这次除了他和老朱以外其他人都是自己选定的位子,允熥虽然听不到他们话,但是仍然能从他们各自的位置看出远近亲疏,特别是允熥位于台上,看台下十分真切。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少东西。秦世子尚炳和高煦、晋庶子济熿聚在一起,允熥知道他们平素就好在一起玩。允熥和尚炳、高煦关系不错,但是看不上济熿。
在他看来,高煦、尚炳虽然为人跋扈,但是心思还单纯,至少现在还单纯,又颇有武力值得笼络;但是济熿可能是因为庶子出身的缘故,比较阴狠,允熥可不是蜜罐里长大的高煦他们,前世混社会的经历虽然不成功,但是也不至于分不出好赖人。
允熥接着看下去,济熺和高炽,还有还有十九叔朱橞聚在一起。允熥暗暗叹道:这还真是相近的人聚在一起。济熺、高炽和朱橞都是后来不得朱棣喜欢的,朱橞被屡次申饬,济熺一度被废了晋王位,高炽也几乎丢掉太子位。
不过在这个时空你们就放心吧,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允熥一边吃饭,一边细细观察下边坐着的人,时不时还和老朱两句话。老朱也不好在正式宴饮上单独叫谁上来话,也就只能和允熥话了。
宴饮一直快到到亥时才结束。老朱因与允熥平日里经常见面,今日也不必特意叫过来,而是把宴饮前想要话的几人留下了几句话,也就散了。
允熥谢绝了几个兄弟想与他再亲近亲近的打算,推脱不胜酒力向文华殿走去,但是他出了乾清门没多久,就出乎预料的被允炆拦下了。
第91章 允炆救母失败
允熥本来正在想事情。WwW COM自从从齐泰家里听齐豫一件事以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但是今他还没怎么想,就听见王喜道:“什么人!”
允熥抬起头,见王喜一脸紧张的盯着一个角落。王喜手里提着的灯虽亮,但也照不了多远,只能看见角落里影影绰绰的有两三个人。
角落里的人慢慢走出来,允熥仔细看了看,现竟然是朱允炆!
自从他正式册封为皇太孙那之后,到今之前他都没有见过允炆。允熥很好奇:允炆今拦下他是要干什么?
允炆让自己的宦官退到一边,对允熥道:“三弟,可否让你的侍从退到一边?”
王喜叫道:“你应该称呼为皇太孙……”
允熥没等他完就急忙道:“不得无礼!还不住嘴!”又转头对允炆道:“二哥,我这下人不懂事,还请二哥担待。”
允熥知道王喜因为吕妃下毒的事情,对允炆非常敌视,所以才出言不逊;允熥虽然不相信允炆会参与下毒,不过对于允炆也不可能亲近。
但是这里是乾清宫附近,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要是王喜刚才的话被别人听去了,或者允炆去告状,王喜今晚上吃的饭就是他“最后的晚餐”了。所以允熥急忙打断。
允炆道:“不妨事。”
允熥自己接过灯,让王喜等人退下,对允炆道:“二哥,今晚上在这里等候弟弟,到底是为了什么?”
允炆一揖到底,允熥还来不及阻止,他就道:“三弟,我母妃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之前一直不知母妃竟能做出如此事来。”
允熥马上上前扶住允炆,道:“二哥何必如此,吕,母妃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也绝不会怪罪到你。”
允炆力气比不上允熥,硬是让允熥给扶起来了,不过他仍然继续道:“母妃那样行事,无非是为了我;归根究底,都是因我而起,我愿向皇爷爷请求以郡王之位配边疆,以赎母妃之罪,只求你不怪罪母妃,不连累吕家,不牵连允熞、允熙。”
他这话允熥可确实是吃惊了。允炆可不像是能在边疆拉起队伍干翻当朝皇帝的人,他真的这么请求的话允熥将来即位了也可以不把他召回,同样也可以在即位后不升他的爵位,让他顶着郡王之位在边疆呆一辈子。允炆做出这样的表态真的是牺牲非常大了。
上个月十二月份的时候,寿州(注1)知州奏报称吕家这些年拖欠赋税七百多石。朱元璋大怒,申饬吕本、吕妃等,并将吕妃的亲弟弟吕毅判处流放哈密;前些传来消息,吕毅死在了半道上。
允炆就算是单纯,但是并不愚钝,猜出这是老朱因为吕妃的事情在惩罚吕家,并且很可能有其他惩罚;并且这些他想见吕妃也必须得到老朱的准许,还流传吕妃病重的消息,这是要让吕妃“病故”的预兆啊。
所以允炆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求允熥。
这让允熥犯难了。允熥当然不会同情吕妃和吕家,但是他也不能让允炆就这样去找老朱,不论老朱同不同意,都对他不是好事。
所以允熥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实话实’:“二哥,你何必这样!我怨恨母妃不假,但是母妃毕竟抚育过我,我岂会对她如何。现在能惩处母妃和吕家的是皇爷爷,并非是我。允熞、允熙亦是我弟,我岂会对他们如何?”
允炆听了允熥的话也很有道理,道:“那现在我应该如何做?”
允熥沉思片刻,觉得单独让允炆自己去见老朱不好,于是道:“咱们一起去找皇爷爷,你当面向皇爷爷请求。”
允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同意了。
允熥和允炆把自己的侍从叫过来,允熥把灯递给王喜,让他前边带路回乾清宫。
老朱现在还没有睡觉。听到允熥和允炆联袂来拜见,十分奇怪,忙叫他们进来。
二人走进乾清宫东阁拜见老朱。允炆按捺住心思,好不容易行完礼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对老朱道:“皇爷爷,前段时间我母妃毒害三弟的事情,起因全是为了我,更不干吕家的事,还请爷爷不要继续惩处我母妃和吕家了。”
允炆的话惊得尚未退出殿阁的苏怀恩和李进忠忙捂住耳朵跑着出去。
老朱听了允炆的话,先看向的是允熥。他见允熥也是满脸悲伤,并道:“爷爷,母妃虽有大错,但是毕竟多年操持文华殿宫务,还是宽恕他吧。”
老朱这些日子和允熥接触很多,知道他不是一个十分仁慈的人;前些日子山硒官员上书因大军驻扎,当地负担很大,提请减免明年春赋,允熥和老朱的意见一样:不同意!
所以虽然允熥的表情和动作、语气都十分到位,但是老朱仍然一下子就猜出了允熥的心理。
之后老朱才对允炆道:“吕家不守臣子本分,干预宫务,岂能轻饶?吕氏,你的母亲做了什么事,你也清楚。”
允炆道:“爷爷!吕家虽是有错,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错,惩处犯错的人即可,何必连累全家?”
然后允炆哭出声来,哽咽着道:“孙儿之母确实是罪无可恕,孙儿无从辩解,但是一切起因在我,我愿自请以郡王之位分封边疆,求陛下宽恕我母。”
老朱同样吃惊。但是他毕竟经历丰富,马上反应过来道:“你是你,是我的孙儿;吕氏是吕氏,岂能混同!”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态度已经软化。允炆继续哀求,老朱终于同意饶吕妃一命,并答应不除掉吕家全家,这件之前老朱已经答应吕妃留吕良一命的事情。
允炆得到了老朱的允诺,终于离去。之后允熥和允炆的关系也恢复了好些。
不过这件事的结局并未如允炆所料。初二日,老朱在教导允熥的时候,对允熥道:“爷爷不会将吕妃这个麻烦留给你的。爷爷已经和吕氏好,让她自己当着允炆的面,陈述死志;爷爷必定不会让你和允炆留下芥蒂。”老朱当然又承诺了吕妃什么,不过这就没必要和允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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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寿州在今皖省,是吕妃的老家。
第92章 讲武堂——最后的准备
让我们回到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初一。 Ww WCOM
这一一早,老朱带着允熥拜祭太庙。这是允熥在册封为皇太孙之后第二次拜祭太庙。允熥虽然经历了魂穿,但是仍然不信鬼神之,认为那是1世纪的科学水平尚未企及的科学原理导致的,所以来拜祭朱家的祖宗并不虔诚,但是面上很诚恳。
允熥反而注意着配享太庙的一个个牌位: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朱文正、邓愈、刘基……,还有最近添上的沐英和蓝玉,这都是名震后世的人啊!正是在这些人的努力之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从口号变为了现实,“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不是空想,不论他们内心如何想的,他们都应该被永远铭记。
感情丰富的允熥因为想到了徐达等人的‘历史贡献’,眼泪盈满了眼眶。拜祭完的老朱回头看到泪水滴下来的允熥,先是惊讶,然后倍感欣慰。
晚上开了大宴,允熥又和老朱一起参加,不过人太多了,允熥根本记不住几个人,也没空和某人单独话;并且总得按照礼仪行事,比干活儿还累,允熥痛苦不已的结束了大宴,回到文华殿就躺倒床上睡下了。
在洪武朝,从正月初二开始,假期就结束了,所有的官员都得按时上班按量完成工作,不得懈怠,每年都有人因为正月懈怠被惩处;老朱同样恢复了工作状态。
允熥也迅恢复工作状态,并且比之前更忙碌了些;直隶之外的各省来京城讲武堂上学的人已经都有到京城的了,讲武堂的筹备得抓紧了。
允熥初二就去巡视讲武堂校舍和讲堂的建设情况。校舍已经建好了,教学讲堂的外墙还未刷。这时的装修、刷墙的材料比后世毒性还大,古人虽然不知原理,但是也知道应该通风晾晒。
不过古代大多数人都没条件对屋内进行装修,讲武堂的校舍秉承节省的概念也没有进行室内装修,所以也用不着晾几,允熥直接让已经到京城的学生来这里住了。
然后允熥要考虑上课的事情了。其他课都好办,先生都已经把时间腾了出来,不论是哪开课,都可以;但是大将在京的只有曹震,总不能三门课都是曹震一个人讲吧;再,八个6师班呢,他除非是有三个身子,否则一个人怎么也讲不了的。允熥好歹,终于让老朱下令调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等回来。
老朱其实早有让他们回京的打算,只是本打算待二、三份再召回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倒也无碍。
现在即便是来上讲武堂的学生尚未到达京城的各省,也都已经将学生名单呈报上来了,所以允熥需要确定各班人选。
水师班好,就只有两个班,允熥也懒得费事了,直接让广東、浙茳、北平三省的学生一班,幅建、直隶、山東三省的学生一班。
6师分班就费事多了。先就是有好多的权贵子弟。允熥和老朱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能让他们都聚在一个班,要不然很可能会生太过偏向这班的问题,所以是一个班三四名爵爷家的子弟,配上其他的家境‘普通’的学生——实际上外省来的最次家里也是世袭千户,倒是京城的十五个名额有三个普通大头兵出身的学生。
允熥为了确定这三个人确实是普通大头兵出身,还特意询问了常森,以及耿璇、郭镇和张数,才敢确定。
允熥仔细看了他们三个的档案,确实是优秀,年岁不过十六七就武艺高强,又识字熟读四书,为人谦和,长得又不错,符合这时代所有对于人才的评定标准,怪不得能被选上进入讲武堂。
允熥最终决定让这三个人聚在一个班。“看看学霸之间会不会擦出火花。”允熥想着。
分班非常费脑筋,不能让家里关系太差的在一个班,不然班里恐怕不安定了;同一派系的人倒是可以安排到一个班,但是不能让他们和本派系领头的人家的学生在一个班。
此外还要考虑省份问题、年龄问题等等,不一而足,允熥和耿璇等人在文华殿憋了好几,又询问了常升、常森的看法,才把分班名单完成,并向老朱汇报。至于告知学生他们在哪个班是陈性善的活计。
接下来最后要确定的就是开课时间了。正月辛酉日,允熥随同老朱去祭,回来的半道上,允熥问道:“皇爷爷,现在已经快到二月了,讲武堂您打算几日开课啊?”
老朱沉思片刻,道:“二月二日乃是龙抬头,就选在二月初三吧。”
允熥回来之后就安排开课的事宜。现在全国来上讲武堂的学生,除了因为意外被耽搁的,都已经到京城了,允熥同样让陈性善去告知他们二月三日开学。
起来因为允熥接连派陈性善主持事宜,除了陈性善亲近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以为他很受允熥的信任和重用,这让因为允熥在被翰林徐宗实和陈南宾教导时不专心而忧虑忡忡的大儒和缓些了。
允熥又操持“开学典礼”的事情,在二月初一紧赶慢赶地筹备完毕,就等着二月初三开学了。
二月初三日,寅时(早上点到5点)所有的学生都被叫起来了。不少学生可能是早上刚起来不知道自己在哪,还呵斥叫他们起来的人。
不过当他们看清自己在哪之后,除了三五个人仍然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都是马上清醒过来捂住自己的嘴,有的人还给来叫他们起床的人道歉。
然后他们洗洗涮涮。因为允熥坚持不允许带仆人进校舍,违者立即除名;这些学生家长也觉得带仆人进讲武堂确实不合适,就没敢坚持。
这些人中千户和千户以下家庭出身的大多自己还没有仆人,洗漱打水啥的都是自己干,还没什么;那些指挥使家庭出来的,有几个自己打过水?都是仆人代替,所以现场的洗漱度极慢,秩序还差,乱的可以。
一直到卯时二刻,他们才被组织到操场上列队。
辰时二刻,外面传来响动,一队又一队的侍卫走进操场。在操场上列队的学生马上都精神起来了。因为他们知道,大明的皇帝陛下来了。
起来让老朱亲自主持开学典礼是允熥一力坚持反复劝才动老朱的。允熥认为:先老朱是讲武堂校长,但是大家都记不得这件事了,现在让老朱亲自主持开学典礼,能让他们想起来老朱才是校长,起来,这些学生也是子门生,提高重视程度。
之后,这些学生一旦想起自己是子门生,就应能提高认真学习的兴趣——皇储毕竟和子有差距——同时减少惹事的可能。
老朱是下了朝赶过来的。他和允熥在承门一起坐车过来。不仅是他们,所有的先生,以及所有的大将都赶来参加开学典礼,阵容非常华丽,要是这时来个氯气把他们都毒死了,大明就得完蛋不可。
老朱下了车之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台上。等到他走到了台子的正中央,清了清嗓子之后,所有人都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因为正式的典礼要开始了。
第93章 讲武堂——允熥讲话
老朱道:“朕设立讲武堂,为大明纳贤才是也。WwW COM大明讲武,自今日始。”
等老朱完了,依照允熥事前的嘱咐,所有的学生单膝跪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因为允熥之前嘱咐了多遍,且这些人都是军中出身,同时大家也知道万一出差错就‘露脸’了,所以还挺整齐。
老朱面带笑容道:“平身。”
底下人又道:“谢吾皇隆恩。”6续站起来。
然后又点了几挂鞭炮,总之和现在新店开业差不多,十分俗套,不过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没见过,还比较惊奇。
开学典礼也不长,没多久就结束了,学生队列也解散了,但是所有人在解散前都得到通知:下午未时,到大礼堂集合。
下午所有的学生按时到了大礼堂。大礼堂是允熥仿照后世大学的扇形阶梯教室建造的,与大明的建筑差异很大,特别是室内阶梯状、钉到地上的桌椅,让工匠们费劲了心思,室内修建的重点也就是这儿了。
现在学生们走进阶梯教室,对于其内部结构同样十分好奇。早已经在内等候的‘司务’,忙上前指导着学生们落座。
各班的‘班长’起了大作用。允熥知道这个年代,又是刚开学,就是任命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当班长也没用,比他家里牛逼的肯定不会听话的,所以6师一班的班长是蓝玉的次子蓝琏,二班的班长是冯胜的儿子冯远,三班的班长是傅友德的长孙傅彦名,……。现在各家权贵对于子女教育还很重视,所以这些班长也挺靠谱的。
等所有学生都落座了并安静下来以后,允熥走进来。所有学生起身行礼,允熥挥挥手让他们坐下。
允熥站到‘讲台’前,扫视了一遍底下的学生,默默舒缓了紧张的心情,道:“众位学生,你们是这大明讲武堂的第一届学生。你等之父祖,都是我大明开国勋臣,在冰雪地的蒙古、在黄沙漫的西北、在瘴疠遍地的西南,你们父祖曾到处为大明奋战。”
“正是有你们父祖的血战,“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成实,“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非空。你们父祖不仅是大明的功臣,更是再造华夏的功臣。”
下边的学生们都听傻了,哪有人曾经这样赞颂他们的父祖,并且还把他们拔到了再造华夏功臣的高度上,一时间所有学员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注意听讲的司务见允熥暂时停下,忙开始鼓掌,学生们跟着鼓起掌来。
严格的讲,允熥不算是民族主义者,其他民族只要是听话,他一样能一视同仁,华夏民族也更多地是一个文化符号,而不是血缘符号。
然后允熥开始讲开设讲武堂的‘目的’:“你们之父祖均是文韬武略精通的人,但历朝历代,开国勋臣之后三代以下却往往家族落寞,诸位可想过缘何如此?”
允熥等了他们几刹那,接着道:“孤以为,此乃因历代勋臣往往出身贫寒,知家业来之不易;而三代之后则耽于享乐,不思进取。陛下和孤之所以把你们叫到京城学习,就是欲使你们感受父祖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之艰辛,从而奋有为,子承父业。”
“但是吃苦非目的,仅仅只会吃苦也无用,蒙元滥施暴政,下困苦的百姓数不胜数,但为何只有你等的父祖辈脱颖而出挣下这份家业?这才是孤要让你等仔细体会领悟的。”
下边的学员听到这段话议论纷纷。允熥这段话基本上确定了他们的光明前途,但是同样显示会很辛苦。本来就是家中嫡长子,为人又懒散的面上显出畏难情绪;而次子以下的则跃跃欲试,好给自己博出一个前程。
然后允熥大概了要求:“是以,本讲武堂要求非常严厉,所有违反‘纪律’的,一次记过,二次除名;严重违背‘纪律’,如不敬先生等的,嫡长子不许袭爵,其他人调往异地为兵。诸位也知道,讲武堂的掌事就是孤,孤不会接受任何求情,望诸位好自为之。”到此讲完,允熥毫不拖泥带水离开。
等允熥走了,下边就可以散了,司务也试图指导他们出去。但是现场嗡嗡一片,二三十个司务的声音迅淹没在嗡嗡声中。
允熥通篇都是大白话,夹杂的几个成语大家也听得明白,允熥话的也直白,所以大家都没有理解错允熥的意思。学生们与邻座的人,不管熟不熟,都热烈的讨论起来,有讨论升官的,有讨论辛苦的,还有其他的;还是齐泰、张数等人过来才慢慢的让他们都回到宿舍。
宿舍也是仿照现代大学宿舍的样式造的,只不过床使用木头架子打的,当然也没有上下层。一个宿舍安排了六个人,都是同班且身份差距不大的。
整个校舍和教学课室均是用烧制的砖垒成的,非常结实;允熥本来想造二三层的建筑,但是没有钢筋水泥的情况下用砖石磊二三层的楼非常慢,所以只能仅一层了。
学生们回了宿舍,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其他人都在宿舍里和舍友聊了起来。甲字号楼十五号宿舍,六名学生正在聊着。
这个宿舍的学生,就包括那三名真正普通士兵家庭的三个学生,一个叫做郭威,府军前卫出身;一个叫做耿富,镇南卫出身;一个叫做于晖,羽林左卫出身。
此时宿舍里一个湖广都司武昌卫世袭千户出身,叫做陈奇的人抱怨道:“这房屋真的太差了,并且竟然是六个人住一间。”
郭威等三人因为自己出身低微,一向不怎么接这种话;另一个北平都司遵化卫千户出身,叫做佟永的道:“快别抱怨了,这可比我们遵化那边大头兵的住所要好得多了,再者了,你抱怨又有什么用。”
陈奇道:“我是来上课将来当大官的,不是来受罪的。”
佟永道:“刚才殿下话不是的很清楚了,就是要受一遍罪,知道父祖随着打下有多不易,才能当官,你还抱怨什么。”
陈奇还想什么,但应该是觉得自己想的话可能会被认为是‘违逆上意’,所以只是嘴张了张,就又闭上了。
佟永转过头对郭威等人道:“昨日见面的时候,你们几个自己是京城人吧。这京城中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郭威、耿富等互相看了看,耿富道:“佟兄,我们几个只是常在城北、城西,京师繁华的地方大多在城西南、城南,我们不太知晓。”
佟永一听他话,就知道他多半没去过那些地方,再联想他们都是大头兵出身,就知道原因了。
不过佟永深知,进了这个讲武堂,在皇太孙的眼皮子底下,只要表现的好就可以得到提拔,除非是爵爷,否则家世什么的影响不大。是以仍笑道:“明日正式开课,就不能随意出校舍了,今日咱们不如出去好好转转,等明日就得认真学习了。”
耿富回绝道:“佟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这几日刚住进校舍,还需收拾收拾,就不和佟兄出去了。”郭威、于晖也附和着。
他们虽然回绝了佟永的邀请,但是佟永却并不以为意,仍笑道:“那我就出去了,要是上边儿有什么新的通告,耿兄可得记得回来告知于我。”又对这个宿舍的另一个人,凤阳皇陵卫指挥佥事出身的陈廷道:“陈兄,一起出去逛逛?”
陈廷道:“好啊。”
耿富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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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在回皇宫的路上,与齐泰等人道:“你们看孤的这个讲演如何?”
练子宁道:“殿下所,十分有理,只是文采欠缺;如能让臣等润色一下,会更好些。”
允熥道:“练卿以为他们是你等文臣耶?今次学生因为优中选优之缘故,均曾读过书,练过字,但是能成为秀才的不过十之一二;若是孤的讲话太过辞藻华丽,恐怕没几个人能听出孤的意思。”
练子宁知错就改:“殿下的不错,是我想差了。”
允熥又道:“;练卿,孤思来想去,恐怕我一人难以办好讲武堂事物,孤想任命你为‘司务长’,统管讲武堂除纪律外的其它所有事情,你可愿意?”
练子宁躬身回道:“殿下吩咐,臣无所不从。”
允熥又对陈性善道:“孤欲让你督查学生的纪律,如有违纪者,严惩不贷,你可能做到?”
陈性善激动地道:“臣必不辱命;如有学生违纪臣未惩处者,臣愿受处置。”
允熥安排完了自己的副手,回过头来安抚张数等人:“孤非信不过汝等,只是孤对于大明军中事物尚不熟悉,留各位在身边随时问询。”
虽然允熥的话很诚恳,但是张数、郭镇、耿璇知道真实原因是他们与军校的一些学生有交情,恐怕不能秉公处事,所以才不让他们负责事情。不过他们也无怨言,齐声回道:“臣等知晓。”
第94章 讲武堂——第一堂课
第二二月初四,讲武堂正式开课。 Ww W COM从今起,所有的学员除休息日外不许出讲武堂,昨晚上溜出去玩的学生都乖乖地回来上课了。
即使是家住京城的那些昨日听完允熥讲话不情愿来上课的学生,也在父祖的‘服教育’下来上课了。
这一允熥没给自己安排课程。下一二月初五,上午第二节大课,允熥来上历史课。
允熥设计的平时上课的‘教室’和现在的中学教室差不多,不过上课形式和后世的大学一样,每间教室88共六十四个桌椅,两个班拼课上,并且是不同的班拼课上,保证一年下来每个班和另外九个班拼课的次数差不多。
允熥怕他们打架,所以教室的座位是一半一半,竖向劈开,然后各班内自己安排。不用,必定是‘重要’的课家境好的在前边,‘不重要’地课家境好的在后边。
这堂课是允熥来教,所以允熥进到教室时眼睛一扫,坐在第一排的八名同学有七名是允熥认识的,父祖都是爵爷,另外一名允熥不认识,但是至少也是指挥使家的。
允熥在讲台前站定,所有的学生起身行礼道:“见过皇太孙殿下。”
允熥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本来想让他们在简武堂内叫自己‘先生’的,但是这招致了齐泰等人的坚决反对,允熥用‘实质大于形式’来安慰自己,也就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允熥的眼睛又扫视了教室几遍,原本人声鼎沸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允熥暗暗感叹自己比下边的所有人都要,现在却来给他们上课,真是有趣。
允熥道:“现在孤要开始讲课了。你们先,以前都是否读过史书?最少读过《史记》等二十二史中某一部的举手。没读过的不要随便举手,孤会点名考察的。读过《战国策》、《国语》之类的也可。”
这时还没有‘二十四史’之类的法,不过他举了《史记》的例子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是什么。
下边所有的学生都把手举起来了,允熥于是指着坐在第一排的耿炳文次子耿瑞道:“耿瑞,你起来。”
耿瑞被点到名的时候明显身子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站起来。
允熥心想不会真的让自己点到了滥竽充数的人了吧,但是既然已经点了名,就得问。他问道:“耿瑞,你你读过哪部史书?”
耿瑞颤声回道:“禀、禀殿下,臣读过《三国志》,其他的都没读过。”
允熥看他虽然害怕,但像是在害怕自己,倒不像是没读过书瞎,于是先道:“以后自称学生即可,不必自称臣。“又对着所有学生了一遍。
然后问道:“你为何单独只读过《三国志》?”
耿瑞答道:“回殿下,臣,臣爱读《三国演义》,读完了《三国演义》之后,臣的大哥《三国演义》是杜撰的,和《三国志》不一样;臣因而读了《三国志》。”
允熥心想:原来现在《三国演义》已经成书了;等下课了一定要让王步去买一本,这可是初版的《三国演义》啊,要能带回现代可就是无价之宝。不过耿瑞的这个理由在这个年代可是够个别的。
允熥点头让他坐下,又随便点了几个人询问,果然没有人像耿瑞这样的理由了,都是非常正经的理由。
允熥接着道:“既然学生们都读过史书,那就开始今的第一课。”允熥回身,在身后的木板上用毛笔写上:“先秦历史。”
允熥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课程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一个王朝灭亡了他们这些世袭的人也没有好下场,但是总不能太露骨了,所以按顺序从三代之时开始。
允熥道:“华夏的历史,起于炎黄,这炎黄指的就是黄帝和炎帝……”
在场的人未必所有人都对历史感兴趣,但是没有人敢开差。并且允熥可不像当时的先生一样死板的讲史,允熥不自觉的用了现代历史老师讲课的种种方法,尽量用好玩的方式讲课,也不自觉地就带出了不少现代词汇。
这种讲课方式是这时候的人从未接触过的,不由得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不觉,一节课的时间就过去了。
允熥还从未讲过课,一讲起来,特别是下边一个开差的也没有,他一下子就沉浸在讲课中,一直到‘咚咚咚’的钟声响起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中间都没有停顿的上完了一节课。
中间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允熥坐在讲台旁休息。下边的学生议论纷纷,虽然没有人大声话,但是教室仍然十分热闹。
不一会儿,休息结束。允熥又开始讲课。三代(指夏商周)已经都讲完了。三代时期的史料很少,基本只有不知真假的《史记》而已,允熥也不好瞎编,所以用一节课概括。
接下来就是春秋时期了。允熥讲了一会儿,讲到一件事,道:“楚文王十二年,生何事,有谁知否?”
这次课是6师三班和6师四班拼课。郭威回道:“《史记》楚世家记载:楚人灭邓。”
“之后邓国世卿如何?”
“家财具被楚兵掠走,余人沦为国民。”
“邓国灭亡,楚国没有让这些世卿家人继续为楚国世卿吗?”
“史书无载。”
“你回答的甚好,孤给四班记一分。”他完了这句话,四班的班长曹震的长子曹行明显喜形于色,其他学生也面色不错。
允熥实行了班级积分制,班里的学生表现好了,给班级加分,分数最高的班级期末评价所有的学生均提一等,更不用提班长必然会得到的高评价,所以四班的学生都很高兴。
不过郭威的回答确实把他想的都出来了,完整的表达了国家亡了,世袭的大臣没有好下场的情况,允熥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他总不能的太直白吧(其实已经很直白了)。
允熥接下来又讲了一段其他的故事,时间就到了,允熥宣布下课。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二刻,学生们走出教室奔向食堂。但是三班四班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仍然在谈论允熥刚刚讲完的这节课。
大多数人都在谈论允熥新的教课方式和那些新出现的词语,但是有两个人却在谈论允熥讲课的目的。
其中一人是山東登州卫指挥佥事出身的戚长兴,他对旁边一人道:“听完了殿下讲课,方知为何这课要殿下亲自来讲课了。”
另一人是京城金吾前卫世袭千户出身的秦松,他也是允熥身边的侍卫秦楠的弟弟。他道:“殿下今讲的太露骨了,完全就在指着咱们的鼻子:‘你们一定要忠于大明,不然你们的后代没有好下场。’”
“我曾经从吾兄口中听殿下过‘思想教育’一词,这就是殿下所的思想教育吧。”
此时在讲武堂外的一家饭馆里,练子宁也在和允熥着类似的话。
今日因为允熥下午还有一节课,所以中午也就不回皇宫了。允熥怕总在讲武堂吃饭被人下了药,所以总是在讲武堂附近的饭馆儿吃饭。
此时今日齐泰等都不在,练子宁看同桌的只有允熥、他和王步。于是道:“殿下,讲这门课的目的,是让这些世袭的武将知道,一定要与大明一心,否则大明如有不测,则他们也没有好下场吧。”
允熥摸了摸鼻子,道:“孤的讲课,有这么明白吗?”
练子宁道:“殿下讲课甚是精彩,连司务们都听得入了神,这或许可以遮掩一些目的。臣是因对于春秋战国史极为熟悉,未听得入迷,才能想到的。”
“不过殿下以后最好还是心一些,臣怕是聪明的人已经听出了殿下的意思,但是仅仅一节课也无妨;若是次次如此教,恐怕会令他们厌烦,反而不好。”
练子宁因为自己是文臣,而文臣是不世袭的,所以能然物外的评论,允熥如果触及了文官群体的利益,恐怕他就不能如此洒脱了。
允熥听了练子宁的话,也意识到自己是太露骨了。暗自想着一定收敛。所以下午的课就非常隐蔽,下了课练子宁自己完全没有听出来允熥的目的。
之后允熥就按部就班的上课,同时注意观察这些人中和自己心意的人才。
同时他还在准备一个给老朱的奏章,非常重要的奏章。
这一二月二十八,允熥晚上和老朱在一起吃完饭之后,老朱解答完了允熥对于他批示的奏折不理解的地方。正当老朱打算‘允熥你回去吧’的时候,只见允熥面色非常郑重地拿出一个奏折,躬身对老朱道:“皇爷爷,孙儿有一本,启奏陛下。”着要把奏折递给老朱。
老朱笑道:“允熥你有什么事情,和爷爷当面议论不就完了,何必弄得如此正式,还写了奏折。”
允熥道:“事关重大,孙儿觉得还是正式些好。”
老朱听他的郑重,接过奏折。打开一看,醒目的标题写着:请改科举士子田地免税疏。
第95章 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
允熥在奏折上提出的,就是‘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这就是让雍正帝,我认为满清唯一的好皇帝,被文人骂了无数年的三大政策中最令文人讨厌的一项,内容就是取消官绅的土地免税和不服徭役的特权。 WwW COM
当然,允熥为了老朱能接受,同时为了让下士子的反弹一些,提出了由官府给予地方上不当官的秀才、举人大体与他们原来享受的免除田税钱粮相当的钱粮补贴;并且仍然允许秀才、举人等本人不服徭役,只是免除了他们的家人不服徭役的特权。
所有官员的土地免税特权也取消,改为增加俸禄;爵爷们的土地免税也取消了,同样改为加俸。但对于文武官员或者爵爷,其所有的儿孙均不必服徭役。
其实老朱实行现在政策的本意是好的:在一个阶级社会里,让老百姓看到只要努力考科举,哪怕只能考上一个秀才也会比普通老百姓地位高有特权,从而让老百姓心中有希望不造反,也是正确的。
允熥因为觉得与‘摊丁入亩’相比,这一项更难实行,所以要趁着老朱还在的时候改变;至于‘耗羡归公’,现在火耗还只是‘火耗’,雍正帝改革后真正的火耗也在继续收,是免不了的,所以现在无需改革。
允熥是那去齐泰家问候,听齐泰的老爹齐豫自己家有三百亩地免交税赋才想起来这件事的,然后他又不敢和齐泰、练子宁等人商量,独自思考了好多,整理奏疏文法,才在今把奏折交给老朱。
老朱看到允熥奏折题目的时候神色就已经严肃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允熥,又低头认真地看奏折。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老朱道:“你这是要把爷爷的施政推倒重来呀。”
允熥赶忙道:“孙儿岂是如爷爷的这样?孙儿只是稍作变革而已。秀才举人所原受之钱粮,无有削减,只是原来是他们不用交税,而不是由朝廷俸禄给他们而已;官员也是一样。”
老朱道:“如果你是这个意思,那为何要多此一举?”
“爷爷,据孙儿所知,现在秀才、举人除了一些田地免税赋以外,也按月从当地的衙门领取钱粮;既然都要向他们放钱粮,何必再又让他们免税?增加放的钱粮不就得了?官员们也可依样处理。”
允熥最理解不了的就是这一点了;每月给他们钱粮,却还要免税。每次多些钱粮,就像是雍正帝的养廉银一样不就挺好。
老朱道:“官员赴任,大多不带家眷孤身赴任,若是如你所的将钱粮放给官员,那他们在老家的家眷岂不是没有进账,特别是那些家里较为贫穷的官员。”
允熥回道:“爷爷,孙儿前几日去东宫属官齐泰家里,孙儿和爷爷过的,听齐泰道:其父齐豫因为京城百物腾贵,齐泰的俸禄不够开销,每年都要到京城给齐泰送钱来。其余京城官员,如臣的属官练子宁,因京城居大不易,又不像齐泰家离京城近,只能和其他的官员合租房屋,日子过得很差。”
“所以孙儿以为,并不是官员们不愿把家眷接到为官之地;而是异地为官,特别是在京城,他们因为俸禄太少不敢把家眷接到身边啊!”
老朱盯着允熥看了半响,道:“允熥,你不是会为官员们多加考虑的人,这一点和你爷爷我一样,与你父亲大不相同。你你真正的理由,为何要改免税为加俸。”
允熥见实在推脱不过了,道:“之所以一个王朝会灭亡,是因为百姓太多,土地中的粮食不足以养活这么多的土地。孙儿的这个想法曾是过的(第11章)。”
“当时孙儿还有未曾想明白的地方,这些已经都想的明白了。并非完全是粮食不足以养活人口,还因为世家大族兼并土地,占有了太多的粮食等吃穿用的东西。”
其实皇家也一样占有了太多的东西。认真起来,按照世纪的观点,皇帝就是下最大的贪污犯,又怎能怪罪下边的贪污犯那么多?但是允熥现在是储君,屁股决定脑袋,只能从皇家的角度来话。
“如果他们的土地交税,那么朝廷还可以用他们交的税赋来赈济灾民,损有余而补不足。”
老朱道:“这些家族他们多占的土地一样要交税。现在常家、徐家就占有大量的土地,除去免税的土地之外的,不也一样交税?”
允熥道:“爷爷熟读史书,当知每一代初年,吏治清明,政令能上通下达;到了王朝后期,则吏治混乱。其实不用到王朝后期,只要吏治稍有懈怠,那些多占土地的家族,就会想方设法隐瞒土地数量。”
“那些地方上的胥吏,都是当地人,而县官不过是流水的县官,胥吏倾向于那边,不言而喻。就算县官再清廉忠诚,也不可能自己一人去丈量全县的田亩,最终那些士绅人家就能隐瞒土地数量,让自家始终不交税赋。”
“更不用提那些官员是否廉洁还不一定;爷爷剥了这么多官员的皮,当知官员的操守是不可信的。”
老朱道:“下田亩已经清查,难道在册的田地他们还敢少交税赋不成?”完,老朱自己反应过来了,道:“他们还可以开荒。”
允熥道:“爷爷的对,现在大明人口少,很多田地其实未得到开垦;等以后人口多了,很多荒地会得到开垦的。”
历史上就是这样,大明的人口越来越多,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多,但是交税的土地仍然是开国朱元璋统计的这些土地,甚至因为灾年逃荒等缘故,缴纳税赋的土地反而不断减少。
老朱再次拿起允熥的奏折,又仔细看了一遍,道:“你得对,地方上的胥吏,岂会不向着本地的人家。但是地方的官宦人家,即使没有免税优待,仍然可以隐瞒开荒的土地,连成一片的土地县官是难以统计到底多少的,他们仍然可以隐瞒自家的土地田亩,只不过多少要交一点税赋,比不交强一些而已。”
这一点允熥现在是没办法解决的。不要现在,就是搞摊丁入亩、一体纳粮的雍正帝也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共和国时代初期的数据也有错误;此后一直到1世纪,共和国建立了自己的卫星系统,才能真实的统计全国到底有多少田地。
允熥于是道:“孙儿现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老朱并未因此觉得允熥不靠谱,而是认为允熥实话实。他又思量一下,道:“爷爷当初确实是有些思虑不周了,纳粮就按你的奏疏办。但为何要去除他们家人免服徭役之权?”
允熥道:“这是为了防止免服徭役的人太多。可以允许他们交免役钱,从而不服徭役。”
老朱道:“那能有多少人免服徭役?到头来只不过多收了几万贯钱而已,却把下的士子之心都伤了,切不可如此,这一条爷爷不能同意。”
允熥仔细想了想,免服徭役的害处确实是比不纳粮要,再也确实不能真的让他们去服徭役;交纳免役钱还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的事情,现在也没有。不过他还是想限制一下。
于是允熥道:“还是应该限制免服徭役的人。只有秀才、举人的子孙可以,其他如兄弟不可;如果没有亲子亲孙的,过继的儿孙可以。多数秀才举人的儿孙都多于免服徭役的人数,所以应不会引起太多的反对。”
并且之后允熥打算推行‘摊丁入亩’,以防止百姓隐瞒人口,同这一条结合可以防止官宦人家免服徭役的人太多。
允熥甚至打算在什么时候取消徭役,组建专业的施工队伍修桥、修堤什么的,不过这得是很久以后了。
老朱思索一下,点点头同意了允熥的法。然后他道:“允熥,你的想法之巧妙,爷爷自叹弗如;但是爷爷看得出来,你对于大明的田赋,除了这一体纳粮当差,肯定还有其他的想法,今就都出来吧。”
允熥惊讶:老朱竟然可以看出他还有其他的想法?我在奏疏里有什么马脚不成?但是既然老朱已经问了,允熥也藏不住了,于是道:“爷爷真是明察秋毫,孙儿确实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孙儿想的名目叫做摊丁入亩。举措就是以后不再单独征收丁赋,而是摊到田赋中,这样就防止以后出现田地少而人口多的人家还要多交丁税,从而减少贫民的税赋而让田地多的人家多交税赋。”
“并且还可以防止出现一家人本来是有多个儿子,所以在名册上人丁多,但是突然相继故去,而在名册上还有他们的名字,多征丁税的情况。”
“同时可以减少百姓隐瞒人丁的事情,能征更多的百姓服徭役。”
其实还有利于允熥将来往海外移民,不过这个就不能和老朱了。
第96章 爷孙相处——第二次
老朱听完允熥的话眼睛都亮了。Ww WCOM这个策略确实是太好了,比从前的丁赋要好得多,能更好的均贫富,所以老朱道:“允熥,你这个想法非常好。”
然后老朱道:“爷爷回头就吩咐下去,施行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事情要一个一个做,先摊丁入亩,这个较难;再一体纳粮,这个较易。”
允熥惊讶:摊丁入亩比一体纳粮还要难吗?不过随后反应过来:给秀才举人田地免税是朱元璋开始施行的政策,施行不过十几年,好改;给官员田地免税是施行已久的政策,但是大明甫立,现在老朱又这么大规模的杀大臣,还没有形成一个官员利益阶层,所以较易。
而丁赋和田赋分别收取是两千多年以来的传统,要改变传统需要费更大的力量,所以较难。
老朱接着道:“允熥,这些难以施行,又会招致骂名的施政爷爷都会给你提前做好了。”
“爷爷杀了这么多的文人,以后的文人一定不会朕的好话的,朕也不在乎身后名,只要大明江山能长久存在就好。”
“但是你是大明储君,你得留个好名声。这些会伤及名声的事情,爷爷在活着的时候都给你解决了,省的让你来做名声不好。”
允熥听了老朱的话,眼圈红了,带着哭腔道:“爷爷!”老朱这是不仅以后会承担原来自己的骂名,同样也会承担原来雍正帝的骂名啊!
他这些日子和朱元璋相处,已经把老朱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现在听了他这样为自己着想的话,不禁十分感动。蓄在眼眶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老朱伸出手,抹了抹允熥脸上的眼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怎能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
允熥抹抹眼泪,道:“是。”
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自己即位后,加快国家的展,等到国家更快地展到全民识字,人人有文化的时代,到那时文人阶层必然式微,老百姓也不会再相信那些无耻文人的话,朱元璋就会得到正名!
老朱思考了这么半,也累了,传令让李进忠和苏怀恩进来上茶。同时道:“真是老啦!爷爷年轻的时候,与众将士谈论兵策、指挥大军,常常通宵达旦,也不觉得疲惫;现在才讨论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住了。”着推开案桌上的奏折,“明再批答吧,今休息休息。”
允熥不知怎么接这个话,只能道:“爷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魏武(帝曹操)年界六旬仍如此雄心壮志,爷爷今年也是六旬,有何颓唐之处。”
老朱笑道:“允熥你这个比方可的不好,爷爷今年六十有六,魏武不过六十六崩诎,你是在暗喻爷爷……”
允熥赶忙打断:“爷爷,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老朱又笑道:“爷爷也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笑。”
然后他又道:“从你的话中,听得出你十分推崇魏武,这可不好。魏武窜汉,乃是奸臣。”
允熥确实是非常喜欢曹操的。他受易中的《品三国》影响很大,认为曹操是‘可爱的人’,而因为《三国演义》把刘备写的太虚伪,所以他讨厌从南宋以来被视为正统的刘备。
所以允熥辩解道:“窜汉的乃是曹丕,非是魏武。并且东汉末年汉子已经式微,董卓进京以后,下权臣,有谁尊敬汉帝?只有魏武尊奉汉帝,无有不恭。”
“且魏武出《为才是举令》,打击豪强士族,不正与爷爷整治豪强相合?魏武还北击乌桓,分南匈奴为五部,任城威王(曹彰)、秦朗等数出漠北打击胡人,不正与爷爷打击北元相同?”
“自赵宋与金绍兴合议以后,北方为蛮族所占,至今已殆二百余年,而为我华夏所收复不过二十年,此时正需要推崇如魏武这般打击北边胡人的君王。”
“并且自两晋至赵宋初期,一向以曹魏为正统,不以昭烈(刘备的谥号)所建的蜀汉为正统,而这些尊崇曹魏的王朝均是一统下的王朝,尊崇蜀汉的不过是偏安江南的‘南宋’;我大明一统下,岂能与偏安一隅的‘南宋’一样。”(注1)
老朱没有听过‘南宋’一词,但是他马上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老朱因为重实务而轻虚名,对于这些思想不涉及大明的事情没有人提出就不会去想的,只是下意识的接受看到过的法。
现在老朱听了允熥的话,觉得也还算有道理,因此道:“那我大明以后就以曹魏为三国正统好了。”
想了想,他又道:“起来,前元倒是对于三国中谁是正统没有区分,蒙人阿鲁威的《折桂令》中对于三家是不分伯仲。”(注)
允熥恰好读过这元曲,道:“蒙人大多粗鄙,这阿鲁威算得上是蒙人中少有的有文采的人了,尤其这《折桂令》: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非常不错。”
老朱又与允熥闲聊几句,突然道:“你对于仿古封国此事可是真心?”完,目光灼灼的盯着允熥。
允熥毫不迟疑,马上道:“爷爷,孙儿确实是真心。”
老朱道:“自古雄才大略之君,自始皇已来,均是追求唯我独尊,包括爷爷我。爷爷观你也是甚为独断之人,为何你可以这样?”老朱刚才没从允熥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作伪的地方,所以认为允熥是真心。
允熥也确实是真心。当然,这并不是允熥就想分权,要是能大一统,谁想分权?但是现在的技术手段太差了,没有火车,没有蒸汽机船,没有电报,根本没办法统治太大的地盘。但是允熥又想让华夏人占据全球。
允熥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占据全球,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又统治不过来。窝在东方这片地方,自己有生之年根本没有人能对付的了自己,尝遍东方美食,睡遍东方美女,游遍东方美景,美美的过一辈子不是更好?
为何要改革,要扩张,即累还不被时人理解。“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就这么待一辈子不是很好嘛。
面对老朱的话,允熥一时间陷入了自我困惑当中。
在老朱看来,允熥是听完他的问题后就呆在了原地,满脸的困惑。他不禁有些慌乱,声对李进忠道:“快让太医院的所有高明的太医全过来。”李金忠忙手忙脚乱的走出去叫太医。
允熥慢慢的回过神来,并找到了理由。他虽然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但是也不希望自己死后儿子们马上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不管是西汉景帝时‘七国之乱’这样的残杀,还是康熙朝所谓的‘九龙夺嫡’这样的残杀都不希望出现。
同时他也不希望儿孙被像养猪那样养着,或者明明很有本事却不得不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想要避免儿孙自相残杀或装疯卖傻的办法,只有把儿孙中所有有本事的一个留在本土继位,其他的统统打到从中原很难够着的地方去,才能避免。
第二,虽然因为自己现在是皇族,衣食享受都比前世的**丝生活强的多,但是他还是怀念前世的许多东西:他怀念水泥的马路,现在的道路真是受够了;他怀念方便又明亮的电灯,现在的蜡烛真是受够了;他怀念家庭轿车,现在的马车真是受够了。
他还怀念很多很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虽然轿车什么的他搞不出来,但是他可以弄出一些东西来,让自己的生活更方便,更美好。就算是电站他弄不出来,手摇式电机还弄不出来!
所以自己要扩张,要改革,要搞明,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让华夏人遍布全球,统治全球的大部分地区。虽然在自己生前会被文人痛骂,但是几百年以后的人们都会感谢自己的,也算是留下了身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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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与周、汉、晋不同,因为宋代不存在明显的断代,高宗赵构和徽宗是亲父子,赵宋的政权也没有崩溃-重建的过程,所以此时还没有南宋、北宋的区别,统称赵宋。其实从称呼也能看出来,周代、两汉、两晋都是叫做西周东周,西汉东汉,西晋东晋,只有宋代叫做北宋南宋,很明显这是现代的史学家区分的。
注:阿鲁威的《折桂令-咏史》全曲: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紫盖黄旗,多应借得,赤壁东风。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中。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阿鲁威和纳兰容若是我认为其他民族少有的善写汉文诗词的人了。
第97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
想明白的允熥神清气爽的抬起头来,想回答老朱的问题。Ww W COM但是抬头便现老朱已经不在自己的面前了。他四处扫视,却现一堆他见过的太医在观察自己,老朱也站在一旁焦急的待着。
反应过来的允熥啼笑皆非,站起身来道:“各位太医,干嘛这样看着孤?”又对老朱道:“皇爷爷,干嘛让太医们都过来。”
老朱道:“爷爷刚才身体略有不适,叫他们过来。”回过头声问太医:“允熥到底有没有问题?”
一名太医声道:“殿下刚刚可能是魔怔了,现在已经自己缓了过来,没什么事情了。”
老朱虽然听他们如此了但也没有让他们全部走,而是让几名名医去另一个屋子待着。他自己又回来坐到允熥面前,道:“怎么了?”
允熥坐下,道:“爷爷,孙儿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要仿古封国了。”
老朱问道:“哦,为何?”
允熥回道:“回禀皇爷爷,孙儿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孙们自相残杀啊!……孙儿不想让这种事情生,所以把他们都打到中原够不到的地方去,方可保全。”
老朱道:“虽然前代均有削藩或者藩镇造反的事情,但是本朝与他们不一样,爷爷也没有实封藩镇,不一定会有削藩吧。”
允熥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老朱样样都能铁石心肠、理智判断,只是对于自己的儿孙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总觉得他们能按照自己的安排稳定进行下去;只是事与愿违,历史上他才去世不久允炆就削藩,还爆了大规模军事冲突,骨肉相残。
允熥也没法和他,只能是回道:“孙儿也不相信会骨肉相残,只不过是为了防范这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已。”
然后允熥和老朱又随便聊了几句。这时时间已经是戌时,允熥不想让老朱休息的太早,提出告辞。
老朱还是对于允熥的健康不放心,又让留下的太医过来,非要给允熥检查一下身体,允熥无奈的只能接受。
就在名医刘纯刘国手给允熥把脉的时候,老朱又突然想起什么,道:“起来,爷爷和魏武还有些想像,苏东坡有言评价魏武:世之称人豪者,才气各有高庳bēi,然皆以临难不惧,谈笑就死为雄。操以病亡,子孙满前而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伪,死见真性。”
“将来爷爷恐怕也算不上苏东坡眼中的英雄吧。”
允熥不知哪里来的气愤:苏东坡也是允熥比较喜欢的词人,但是对于这篇文章允熥不敢苟同。
他道:“怜子之人就不是英雄了吗?霸王别姬,死前尤唱‘虞兮虞兮奈若何’,难道他就不是英雄了吗?孙儿有一诗反驳苏轼:”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於菟。”
老朱惊讶的看着允熥。眼睛扫视周围,见太医们也是一脸惊讶。
这诗是允熥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啥时候拿出来献给老朱的,今话题既然聊到这儿了,就顺势献出来。
这诗比《赠沐大将军》文采要好,但也不是那种文采飞扬的诗;但是意境太好了,词句浑然成,让人难忘。
老朱反复吟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他抬起头看着允熥道:“将来要是能有这两句诗刻在朕的墓碑之上,朕死而无憾已。”
允熥忙道:“爷爷必当长命百岁,这个干什么。”
老朱笑着问太医道:“允熥的身体如何?”
号完脉的刘纯道:“殿下身体康健,岂会有问题。”
老朱道:“那允熥你就下去,回自己的寝殿安寝吧。”又对太医道:“你们也回去吧。”允熥和太医们退下。
允熥回到文华殿,但是并未入睡,他让王进掌起灯,反思今与老朱的对答。这是允熥养成的每次生重大事件之后的做法。反思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今的表现还算可以,躺下睡觉。
第二允熥照常起床看折子,下午去讲武堂教课。但是在讲武堂上课的时候,就有学生用奇怪的眼光看允熥,弄得允熥莫名其妙。
在回来的车上,齐泰和练子宁也与往常不同的看着他。允熥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目光了,道:“你们有什么要和孤的,不要一直这样看着。”
二人对视几眼,练子宁胆大,道:“既然殿下问了,臣就了。昨日殿下是否做了一诗,诗云‘无情未必真豪杰,……’?”
允熥听了是这件事,并不惊讶。昨日在场的太医都识字,很多人还考过科举,把这诗传出去很正常。
允熥回道:“确实是孤昨日所做。”
“不知此诗何名?”
允熥想了想,道:“叫做《驳孔北海赞》。”
练子宁笑道:“殿下平日里并不作诗,谁想一作就是如此名作,真是意想不到。恐怕殿下以后会是除‘三曹’以外最著名的君王诗人了。”
允熥心想:‘就这就是著名诗人了?我肚子里还有好货呢。’
又笑一会儿,练子宁又道:“殿下既然尊崇魏武,那《三国演义》的作者该不得安枕了。”
允熥问道:“练卿也读过《三国演义》?为何《三国演义》作者不得安枕?”
“臣本来是不读的,那听了长兴侯家二公子的话,臣好奇到市面上找了找,还挺不好找的;买回家看,觉得写得非常不错,只是书中尊刘贬曹,不和殿下的想法。恐怕对殿下不是什么好事。”
允熥当然知道《三国演义》的内容不和自己的想法,但是以前也没想去改变什么;今练子宁一,醒悟过来:不能让《三国演义》在市面上广泛流传。好在现在听练卿的话,此书还不知名,尚可补救。
允熥问了练子宁他买书的地方,之后让手下的侍卫去那个书社询问《三国演义》此书是从哪里进的,现在成书未久书籍的源地应该可以找到罗贯中。
问出进书的地方——杭州以后,允熥派自己手下的侍卫赴杭州‘请’罗贯中至京城。但是过了一月后派去杭州的侍卫秦楠回报:罗贯中此人已经离开杭州,不知所踪。
允熥也不可能动用锦衣卫来查这个人,老朱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暂时放下。
之后允熥继续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为将来即位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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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北平城。
燕王左卫驻地附近的一家酒馆儿,今日燕王朱棣检阅军队,所有的兵丁和武官都不许出军营,所以酒馆儿也没什么生意,伙计们也无事可做。
在酒馆儿的后院,卫氏把自己的女儿陈晨打出去,对谭纬儿道:“姑娘,上次和你的那家人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都是再好不过的人家了,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本来想给你找个朴实老百姓人家,你要找军户人家,我们也就不辞辛劳托人去找;这一家我托我大姐问了燕王右卫很多人,都是和善人家,当爹的最近又立了功当了世袭的百户,儿子不过十八又上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可跟你,上他家提亲的不知有多少,你在想就没机会了。”
谭纬儿坐在炕上,心下不甘。自己如此才貌,要是在宫里配出去少不得是个五品的宜人,现在配个百户就是‘高攀’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这些日子卫氏也给她找了几个人家,只有这家最好,还是应了吧。于是道:“嗯,全凭舅母做主。”
卫氏喜道:“那我就去找媒婆和了。谭姑娘如此才貌,那家怎么可能看不上!”完走了。
谭纬儿的手一直攥紧,指甲扎进了肉里流出血来,仍浑然不觉。直到这时才松开手,拿出手帕擦拭血迹。
几后的伴晚,燕王右卫住坊一个不大的四合院内,新晋百户孙绍对妻子刘氏道:“给睿儿找媳妇这件事怎么样了?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吗?”
刘氏道:“倒是看上了一个姑娘,但是……。”
孙绍奇怪的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姑娘姓谭,是左卫的任瑞江家的亲戚,京城人,父母双亡现在寄居在舅父家里。我去看了,那姑娘通身的气派,不俗的谈吐,竟是从未见过的。”
“我家老早就是北平的人了,从前元的汉人大官儿家人到现在大明的官儿家人,竟都比不上人家,恐怕宫里的公主也就这样儿了。这姑娘家里得是多显贵的人家啊。”
“我就是心慌在这里。任瑞江能有这样的亲戚,我是不信的;并且就算他能有这样的亲戚,这样家的姑娘又怎么就肯嫁进咱们家里。”
孙绍想了一会儿,道:“这姑娘家里多半是犯官家的,并且肯定官儿不了!也许是任家的亲戚,也许只是当年帮过他们,所以家里被抄后侥幸逃出来投靠了任家的亲戚。”
刘氏急道:“那咱们还是算了吧,可不敢要这样家的姑娘。”
孙绍笑道:“怎么能不要!我还就看上这个姑娘做我的儿媳妇了。这么好的姑娘,要是平常怎么轮到咱们家了(1ia)。犯官家的人怎么了,一个姑娘,又不是儿子,燕王殿下又一向护着咱们,没什么好怕的。”
刘氏道:“既然当家的你这么了,那就定吧,我回头去找媒婆提亲。”
孙绍又转过头对一旁听着的儿子孙睿道:“儿子,你觉得怎么样,和爹想的一样不?”
孙睿傻笑一阵,道:“我没什么意见。”顿了顿,又道:“听娘,那姑娘挺漂亮的。”
孙绍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好儿子,和爹一样,爹当年就是看上了你娘的长相才娶的她。现在傻子你比你爹运气好。”
孙睿傻笑。刘氏站起来道:“我不在这儿和你们爷俩疯了,我做饭去了。你们在这里傻乐吧。”
第98章 议婚
色已黑,老朱看完了允熥的折子,抬起头来对允熥道:“你觉得,这讲武堂确实是能让这些武将更能领兵打仗,并且更加忠君爱国?”
允熥道:“禀爷爷,不仅是孙儿这样觉得,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等都讲武堂的学生比没有来讲武堂的强出许多,也对陛下忠诚许多。 Ww W COM”
老朱笑道:“看来设立讲武堂是设立对了。允熥你当初的设想不错,这二年以来全权处理讲武堂的事情,也干的不错。”老朱知道,光主意不错可不够,事情是不是好也得看是不是执行的好。
允熥道:“也是讲武堂的官吏尽心尽力。孙儿请求爷爷奖赏他们。”
老朱道:“你拟一个名单,该升官升官,该赏赐赏赐,爷爷批就是了。”
这时已经是洪武二十七年的十一月了,允熥已经过过了十六、十七岁生日(虚岁),明年三月就该十八岁了。
这近二年的时间,允熥主要就是主持讲武堂的事情,掘讲武堂内的人才;另外就是关于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的事情。
虽然这两件事表面上都没有经允熥的手,但是老朱每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他就一边处理问题,一边告诉允熥为什么会出问题,同时告诉他预防或者解决的办法。让对于农村并不了解的允熥迅熟悉了农村,并且知道了田地当中的那么多弯弯绕。
推行摊丁入亩和一体纳粮的时候,老朱少不得又杀的头皮滚滚,特别是在宗族势力最强的广東,更是出动了外地的军队。允熥也劝老朱将不少本来要处死的人流放到了哈密和辽东。
允熥看老朱高兴,道:“爷爷,孙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爷爷恩准。”
老朱道:“允熥想干嘛?不会是又要救下谁的性命吧。”
允熥道:“孙儿此次并非为此。孙儿是想,去北方游历。”
老朱惊道:“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允熥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江宁、上元二县呢!并且听爷爷讲解总觉得雾里观花,孙儿亲自去各地看一看,也好知道地方上的实际情况。”
“三是,爷爷上次不是过完年就派我去凤阳皇陵祭祖吗?孙儿想着顺便就在北方看看。”
老朱沉吟片刻,道:“也好,标儿生前爷爷就常派他出去。爷爷现在身体还撑得住。只是讲武堂的事情怎么办?”
允熥道:“左谕德陈性善能替孤讲好课;并且因为当初怕讲武堂没甚用处,并未在去年招第二届学生,所以即使等明年再有学生来了,也不过是一届,现在讲武堂的众位先生都已经适应了讲课,不会有问题;况且孙儿不过是去北方三四个月而已,很快就可以回来。”
老朱想了想道:“那倒可以。那你也去泗州的祖陵拜祭吧。泗州祖陵还是标儿当年在世时亲自督造的,拜祭一下祖先,请他们保佑。”
允熥道:“喏。”
老朱又道:“但是在你走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完成。”
允熥问道:“何事爷爷?”
“你的大婚之礼。”
允熥被噎住了。他设想了不少老朱要做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件是这件事。
老朱没管允熥的反应,继续道:“不仅是你的大婚之礼,文英也要定下人家来。”
允熥恢复镇定。不过就是结婚嘛!虽然上辈子并没有结过婚(其实是穿越前连对象都没有),但是除了婚礼费事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又不缺钱。
他问道:“爷爷看上哪家了?”重点不是谁,而是哪家。
老朱道:“是金吾前卫世袭千户,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宁的女儿,薛显的族人。他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爷爷打算让当姐姐的为正妃,其妹为侧妃。”
允熥回想起两年以前自己去金吾前卫的住坊,曾经见到过一对姐妹花,长得极像,应该是同卵双生双胞胎,好像就是姓薛,还是杨峰和秦楠的表妹。
‘记得那对姐妹挺漂亮的。’允熥想着。
然后允熥心中激动了:这可是姐妹花啊!并且是长得差不多的双胞胎姐妹花。允熥不记得有那个皇帝娶过双胞胎姐妹花,这可能是开了先河了。
允熥强抑住激动,道:“爷爷是已经定下了?”
老朱道:“嗯,即使你不去北方,爷爷也打算明年让你大婚了;到明年你都已经十八了,不了,标儿当年是十七岁大婚的。”
“爷爷打算封薛宁为世袭指挥使,不过是挂名的指挥使,总不能让未来皇后的娘家太低。并且薛宁这些年勤勤恳恳,才能也是有的,要不是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有个指挥使的世职也平常。”
“并且薛宁的长子颇有本事,次子年岁虽,但是也聪慧,以后可以为臂助。”
允熥苦笑。老朱果然不是民主的人,只是通知他而已。虽然对他来娶谁现在差别不大,但是还是不习惯。这些年凡是允熥作的事情老朱都是不加限制的,所以现在允熥习惯了自在。
允熥又想到:老朱仍然是选的武将,而不是历史上给允炆选的文官,明老朱应该接受了允熥的‘扩地足食’策略;但是选的不是爵爷家的,看来是不想再出一个影响力太大的后族了。
老朱道:“不过你妹妹文英的人家,爷爷是要和你一起参详参详的。”
“按照我时候老家的习俗,在父亲去世之后,长兄如父,是比爷爷的话还算数呢。你现在也是文英的长兄了,也该几句话。”
不过他虽然这么了,也只代表还没有和那家人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咨询允熥意见。允熥自己也知道,所以如果不是太不好的人家,允熥是不会反对的。
老朱继续道:“爷爷打算正式赐予文英封号,江都郡主如何?给文英选的人家是景川侯曹震的二儿子曹彻,你觉得好不好?”
曹震!允熥心下巨震。允熥不知道曹震的结局如何,但是就凭后来‘靖难’的时候没有这么个人,应该是被老朱干掉了。但是现在老朱要让曹家尚主,就不可能干掉他了。
在这个年代这么多年,又有常家的人、自己的三个东宫武官给自己半真半假地讲解军中的派系,允熥对于军中之事也了解多了。
曹震虽然和常遇春、蓝玉的关系不错,但是因为曹震挺有本事,又久在巴蜀、湖广,实际上有一个自己的派系,不算是常派的人,老朱想必也清楚。再加上允熥的正妃家里是无派系的,老朱选人可以是煞费苦心啊。
允熥觉得还不错,所以没有反对。老朱知道允熥恐怕心中并不平静,也不与他话了,让他回文华殿平复心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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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金吾前卫住坊的薛家院内,薛宁正和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们坐在一起。
薛宁是今下午被老朱召见然后被告知自己女儿被选为太孙正妃和侧妃的,也正好是今,真是够巧的。老朱只是口头通知,并未下正式的圣旨,但是从老朱口里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所以薛宁之后一直到回到家都心潮起伏。
好在他也是久历宦场的人,回到家后正常的让自己的长子回来,等全家都到齐了,告知了这个消息。
薛宁的长子薛熙冉马上站起来道:“这不可能!皇宫之中暗幕重重,怎么能让妹妹去那样的地方。何况还是两个妹妹都陷入火坑。”
薛宁喊道:“住口!陛下已经决定的事情,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又道:“我何尝愿意瑶儿和怡儿进宫,”到这里,他已经泪流满面“我难道不希望瑶儿和怡儿像其他人家的女儿一样嫁进正常的人家,可以当一个正常人家的当家太太,可以常来常往。但是咱们家有的选择吗!”
薛熙冉听了父亲的话,颓然坐下来,也哭起来。一旁薛宁的妻子也满脸是泪。
薛宁的二儿子薛熙扬还不到十岁,虽然聪慧,但是并不清楚父母和大哥到底为什么哭。他只是听出自己的两个姐姐要去宫里,那个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还要嫁给皇太孙。难道这个皇太孙人很不好吗?为什么大家都反对姐姐嫁给他?
薛熙瑶和妹妹薛熙怡也是红了眼圈。不过薛熙瑶虽然和妹妹同岁,仅为十六岁(虚岁),但是却比妹妹成熟的多。她道:“父亲母亲和大哥不必哭了,我和妹妹不过是进宫,还是正妃,就是大明将来的皇后,有什么不好的。”
薛宁的妻子王氏知道这是大女儿言不由衷地在安慰自己,过来抱住两个女儿哭道:“我苦命的女儿啊!”
又哭了一会儿,大家止住泪。薛宁对女儿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们进宫,但是庆幸是你们姐妹二人一起进宫;后宫之中你们可以相互扶持,瑶儿又是正妃,也未必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只是苦了你们了。”
“大宅门儿里妯娌之间再怎么斗,也有个限度;爹也不会把你们嫁到完全没规矩的人家;但是皇宫之中虽然不会有什么妯娌来和你们斗,但是刀光剑影,事事得费心。”
“我打算明日就请一个出宫的老嬷嬷来教导你们,省的你们不懂宫里的规矩,一不心就触犯了陛下或者皇太孙殿下而不自知。”
薛熙瑶和薛熙怡默默地点头。
第99章 通知
允熥回到文华殿,平复了自己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然后把自己手底下的四个太监都叫过来。 Ww W COM
王进、王步他们几个各有一摊事情,平时并不都在允熥身边,也只有王喜因为没什么管理的本事,所以在文华殿的事情理顺之后就专门跟在允熥身边,其他三个并不总与允熥见面。
论与允熥的亲近程度,当然是王进第一,王喜次之,王步和王恭三四;但是论现在的权利大,却是王步第一,王进、王喜二三,王恭第四。
因为王步极有管理的本事,而即使是王进也不能把文华殿管的井井有条,允熥因为他们四个不会叛变,所以也不管文华殿的庶务,所以王步后来居上了。不过王步心知自己‘圣眷’不如王进和王喜,所以对他们视若上级,倒也相安无事。
四人都是很奇怪允熥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允熥平日里作息是很有规律的,就算是想和他们话,也一般在午饭的时候。
等四人都到齐了,允熥也不特意背着其它宦官,道:“今,皇爷爷给我指婚了。”允熥觉得作为自己最信任的人,应该现在就知道。
下边的四个太监表情各异。虽然都有惊讶,但是却各不相同。
王喜人如其名,第一个在惊讶之后面现喜色,道:“殿下终于要大婚了,恭喜殿下。”
王进他们也都齐声道:“恭喜殿下。”
允熥现在并不平静,也没注意到他们声音里的不同意味。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允熥完了自己想的,也就挥挥手让他们散了,自己不管看的进去看不进去拿起书看了一会儿睡了。
但是其他人难以这么过去。从允熥的寝殿出来,王步偷偷地向王进使眼色,王进也心领神会,随着王步来到一间殿阁。
等王进进来了,王步仔细巡视一遍无其它人,对王进道:“今日殿下了陛下已经指婚,你有什么想法?”
王进眼光一闪,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王步道:“我?你还能猜不到?和聪明人打交道,就得实话实,要不然什么也办不成。王进你也是个聪明人,太孙妃来了以后,一开始或许不会怎么,但是既然殿下自己不掌管宫务,太孙妃会让咱们把持宫务?”
“特别是陛下百年之后,掌管整个皇宫,那时的皇后怎会允许咱们几个太监管着整个宫廷。”
“王喜那个人不管事只是得殿下亲近,太孙妃未必会拿他如何,但是咱们两个都是管事儿的人,太孙妃会不对咱们有芥蒂?”
“并且如果咱们老实放弃手中的权利,你会甘心?反正我是不愿意的。”
王进一直静静地听着王步的话,这时他道:“那你有办法吗?”
王步局沮丧地道:“现在还没有。”
“那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就算要我支持你,你也得拿出办法来。”
在王进看来,王步的话就是在挑唆自己和太孙妃斗起来,以收渔翁之利。
王步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王进识破,他也不多了,但是临走前仍道:“就算你认为我不怀好意,就算太孙妃第一个对付我,第二个就得对付你。”
在没有灯光的屋子里看不清王进的表情,只知道王进独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上午允熥起床后就奔李侧妃和文英居住的春和殿而去。
到了春和殿见到李侧妃和文英,允熥寒暄几句,道:“皇爷爷给我选定了太孙妃。”
李侧妃起身道:“恭喜殿下。不知是哪家的人这么有福气能被选为太孙妃?”
文英也起身道:“不知是谁能三生有幸当我的三嫂子?”
允熥道:“是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宁的女儿。”
李侧妃的惊讶表情一闪而过,然后马上恢复笑脸“恭喜”起来。
允熥也回礼。
等到恭喜之后,允熥打算告知李侧妃文英的‘郡马’的时候,李侧妃抢先道:“殿下接下来是要文英的夫婿的事情了吧。”
允熥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又对红着脸低下头打算出去的文英道:“我是你的亲哥哥,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有什么避讳的。”
然后道:“陛下选了景川侯曹震的次子曹彻为文英的‘郡马’;并且正式赐予文英封号:江都郡主。”
对于封号什么的他们都不在意,就算不好,等到允熥继位封她为公主的时候再求允熥改就是了;但是‘郡马’人选可不能改。
李侧妃完全无法忍住自己的露出沮丧的表情;文英一直低着头,允熥到看不见她的表情。
允熥见到李侧妃的表情,马上道:“之前娘娘确实是对我过不想文英和封爵的家里结亲;但是这是皇爷爷的意思,我不可能改变皇爷爷的意思的。”
“并且爷爷必定不会让曹震不得善终的,娘娘请放心。”
李侧妃也不敢埋怨允熥,只能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又好言好语的把允熥送出了春和殿;又把文英送回了自己的寝殿。
但是回来以后李侧妃就自己坐在屋子里生叹气。她也知道这时嫁文英就是在替允熥笼络人,不会像李善长那样被处死;但是嫁了武将就意味着会上战场打仗啊!
打仗就意味着会死人,不定哪在战场上文英的夫婿就会死在战场上、她自己守了两年多的寡,可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守寡了。
但是现在什么都晚了。李侧妃只能强装笑脸去和文英话。
允熥从春和殿出来,回到自己的文华殿打理折子;这些日子老朱把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给允熥来批答,自己再把关。
允熥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自己的折子批答完,让人送到谨身殿。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允熥吃过了饭,带着王喜骑马去讲武堂看看。
一刻钟之后允熥到了讲武堂。此时讲武堂的课大部分都讲完了,只有没有固定讲课东西的战例课仍未结课,所以听不到允熥已经习惯了的讲课声。
但是并不意味着学生就可以放松了。他们还有一个毕业考试,允熥让所有上课的先生出题,每门课满分十分,并且有总排名,水路两科分排名。
大家都知道排名靠前的必然会更有更好地展,所以大家都认真学习;而对于那些没什么志向的人来,总不能考的太差,那太丢脸了,并且有风声,成绩太差的会剥夺继承世袭的权利,所以也都在‘临阵磨枪’。
允熥一路走来看到的都在努力学习,就好像现代大学里面期末考试以前人满为患的自习室一样,操场上也有不少在练武或者弓马的人。
这时允熥遇到了蓝玉的次子蓝琏。蓝琏一见到允熥,先是行礼,然后马上道:“恭喜殿下。”
旁边的人闻言问道:“殿下有何喜事?”
王喜还未话,蓝琏有意卖弄,道:“今日上午,陛下派人宣旨:以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大人的长女为太孙妃,次女为太孙侧妃,殿下明年就要大婚了。”他中午见到了自己家的仆人,所以听了。
其他的学生马上也都过来道:“恭喜殿下。”所有人脸上都堆了笑容。
不过也有京里或者直隶的学生听过或见过薛家姐妹花的,偷偷地痛心两朵鲜花……
允熥一一回礼。随着恭喜的人越来越多,允熥有些后悔这几来讲武堂了,应该把去各衙门的事情在这几先办了;衙门的官员再怎么也不敢和讲武堂的学生一样。
允熥好不容易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回礼完毕,才得了空儿到司务长练子宁的公房。
练子宁显然是听到了外边的声音,同样对允熥道:“恭喜殿下。”
允熥回道:“你还和我讲什么虚礼,等真的大婚了再恭喜不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练子宁恢复正经的神情,道:“地理等五门课程的考题已经让先生们出好了,答案也让他们出好了;弓马课和武艺课也已经商量好怎么考试了。只是战策、指挥和战例课到底如何考试殿下还未明示。”
允熥道:“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三门课合并到一起考试。我打算让陛下出一道题,描述战场的实际情景,让学生们写下自己的处理办法;如果自己写字不好的,可以让司务替写;最终的考卷由我和陛下亲自处理。”
练子宁道:“殿下的这个方法好。比这再能知道他们的本事的考试也就只有拉到战场上打一仗了。”
允熥笑道:“你这话可别让他们听去。”又道:“你等我走了把这件事告知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并且考试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从下月初五开始,先是弓马,然后是地理等课,最后是武艺课,一对一对的进行比试;这门课的分数怎么给我还没想好,再吧。”
然后允熥又聊了几句,走了。
等允熥走了,练子宁马上写下考试顺序的安排和考试形式,并让司务张贴到‘公示栏’上。
第100章 后续
‘公示栏’在从校舍到课室的必经之地上,再加上允熥之前就一直使用这种方法来告知消息,因为没注意看而吃亏的也不只有一个两个人了,所以大家都已经形成习惯,在从课堂到校舍的路上都会扫一眼公示栏。 WwWCOM
大家得知考试之后议论纷纷,特别是对于最后两条武艺课的考核和战例、指挥、战策课的考核形势。
曹震长子曹行与西凉侯濮屿的弟弟濮汕议论道:“这战例课的考试方式倒是不错,平日里我爹也这样问询过我;这武艺课的考试方法就不好了吧,明显是对咱们这些封爵家的人有利啊!那些下边儿的武将之子岂敢对咱们下手。”
濮汕道:“对咱们有利还不好?”
曹行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到时候殿下看不出来这事儿?以殿下的性子,如果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定会废除这门课的考试,咱们不就白努力了吗?”
濮汕听曹行的话有道理,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曹行道:“这讲武堂里边儿能看出这点的不会太少的,咱们又不是军中第一派系,出这个头干嘛?静观其变吧。”
甲子第十五号校舍,郭威和耿富等人道:“我还担心这几门课会让大将们出题甚至当面考核,那他们岂不会向着那些封爵家的人?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他学习甚是刻苦,去年年终考试就是总榜第二,今年想争取第一。
佟永道:“怎么不用担心,你没注意到武艺课的考试?”
郭威道:“不过是比武而已,我从前就上过金吾卫的擂台,就算有几个我打不过,也差不了多少,能有什么?”
佟永笑道:“那可是当面比武,要是你的对手是魏国公徐家的长子,你下的去手?你家可是京卫里的,就算魏国公不与你计较,未必所有人都不与你计较。”
郭威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顿时面现忧色道:“这可如何是好?”同校舍的耿富、于晖,即使是陈奇和陈廷也坐立不安。
陈奇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去告知练司务长还是殿下?”
佟永道:“要是我去告诉了,那就是做了人了,我可不干这样的事情。等着吧,殿下现在一时没有想到,等到考试的时候,殿下也是会武的,看到有人手下留情就知道了。殿下最重公平,一定会另外再想个法子的。”
允熥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武艺课考试方案有这么一个大漏洞,他现在面对着允炆在恭喜他。
今允熥从讲武堂回来的时候,宫里都知道老朱已经为允熥指定了太孙妃了,所以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不管是宦官还是宫女,只要是有头有脸的都在恭喜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允熥也一一回礼。但是等到承门内的东角门的时候,他竟然遇到了允炆。
去年吕妃已经自己死掉了;今年吕本病逝后,吕本的三儿子犯事儿被流放辽东,大儿子主动上书为父亲守孝,辞掉了差事全家回了老家。但不知道吕妃临死前怎么和允炆的,允炆竟然不认为这是老朱或者允熥的原因。
所以允炆和允熥的关系还不错。允炆在今年五月份已经成婚,娶了一个文官家的女儿,所以他现在不仅在恭喜允熥,还以过来人的身份打趣允熥。
好在允熥心里也不是真正的孩子,倒也应付过去了。
实际上允熥心里颇为可怜允炆,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妈去世的真相,并且自己的铁杆心腹黄子澄都因为政史处理不当被流放并且死在了甘州,真是个傻孩子。
等到允熥进了宫城,侍卫们进不去的时候,陈兴对杨峰和秦楠略微有点假的半开玩笑道:“二位马上可就是殿下的舅爷了,恭喜啊!”
陈兴现在可羡慕杨峰和秦楠了,作为因为不想上战场才积极争取加入皇宫侍卫的他来,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亲戚多好。
不过允熥很强调团结,不许自己的侍卫里有内部的倾轧,并且杨峰和秦楠毕竟是太孙妃的表兄弟,他倒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杨峰和秦楠也知道他什么意思,都是一个卫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二人玩笑着回了回去。
允熥回到文华殿,来到自己的寝殿内,稍微休息一会儿,提笔写起了东西。
允熥现在写的是自己前世,也就是现代的自己知道的知识。来到明代已经两年多了,很多东西都处于遗忘的边缘,允熥从一年多以前开始记下自己想到的东西。
并且允熥每记日记,也掺杂着自己不同于当世的对各种问题的看法,比如今日的日记就掺合了对于明代历代太子妃的选拔看法:
‘自从朱祁镇以来,明代皇帝的的皇后均出自平民百姓家中,认为这样就可以防止后宫干政,也能够防止外戚势力过大。坦白的讲,确实是能防止外戚势力过大,但对后宫干政起到的作用很。并且这些原本是平民的外戚与汉、唐的外戚相比更加贪婪无耻,败坏皇家声誉,实在是得不偿失。’
允熥的这些文字都是用简体字写的,认识简体字的人辨认繁体字容易,但是认识繁体字的人很难辨认出简体字,再加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来他的寝殿,他一出门又会带着本子,所以允熥不太担心被人现。
允熥正写着,有人敲门。允熥道:“进来。”
随即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王步的声音传来:“今日上午又增派了十名宦官来咱们文华殿,都是精擅修房子的。但是有两人在‘培训’的时候不专心听讲,反而交头接耳,殿下要怎么处理?”
允熥抬起头道:“将这二人送回内官监。之前不都是这样办的嘛,今日怎么特意跑过来跟我一声儿?”
王步当然不会出自己的真是想法,只是道:“回禀殿下,这些宦官都是精擅修房子的,是陛下特意派过来整修文华殿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房屋的,奴才岂能随意把他们都赶走了。”
允熥道:“孤既然定下了规矩,就绝不会违背,就算是皇爷爷我也不会,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再来找我决断,事后告知我即可。”
对于内部的各种问题,除了最信任的几人外,允熥采用了老朱通常使用的办法,不管谁对谁错全部惩罚、驱逐甚至处死,讲武堂的司务有数名都这样被流放哈密了。
其实允熥也不愿意采用这么极端并且不太合理的办法。但是允熥在亲自处理了几次纠纷以后就现,他只能效仿老朱的做法。
想要查清事情的真相,特别是在工作中‘怎么这件事情就出问题了’这种事情的真相,非常困难。不管是允熥,还是他现阶段可以信任的人,都得花很长时间去调查,还不一定能查出真相。
但是允熥是想要干事情的,他手下最信任的人也要干事情,把时间都投入到调查中那就什么也别干了。所以允熥只要工作出了问题,并且第一时间无法确定责任人的,都是涉及人员统统处罚,除非是齐泰或者张数他们几个担保。
但是他们担保也要承担连带责任,如果他们担保的人基本确定再出问题,担保人虽然不会受到处罚,但是允熥会剥夺他担保的权利。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行使过担保权。
王步出去以后,允熥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写了起来。等把想写的都写完了,
第二一早,允熥起床后照常看起折子来。当看到一本奏折后,本来还晕晕沉沉的允熥马上就精神起来了。
他面前的奏折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蒋嚧上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郭洪涛已经调离到凤阳中卫当指挥使。起来,洪武后期的锦衣卫手里没有那么多秘密,所以这一时期的锦衣卫指挥使倒是死掉的不多。
奏折的内容是被捕下狱的王弼和傅友德供出了更多的‘不法事’,老朱御批:赐死。
允熥是看到折子才知道王弼和傅友德居然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过回想起来,其实是有前兆的。十一月初,讲武堂的课并未完结的时候,老朱就吹毛求疵地下旨训斥傅友德和蓝玉。所以允熥一看老朱的批答就知道他俩完了。
不过老朱看来不想牵连很多人,所以没有给他们按上‘谋反’的罪名,只是‘不法’;本人必死,孩子虽然会流放,但是并无性命之忧。
允熥知道,既然连地位功劳低一等的傅友德和王弼都要死了,冯胜也不远了。看来老朱认为自己驾驭不了王弼这等人,所以除去了。不过实话,允熥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
他倒不是担心他们谋反,老朱指定的军队制度外臣是很难造反的,而是不听从命令,阳奉阴违。特别是允熥打算在即位后对军队的制度进行改革,如果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反对,恐怕会事倍功半。
第101章 玻璃
允熥唏嘘一阵,在心里默默地定下在将来为傅友德和王弼平反的决心,把这封折子收起来继续看下边的折子。Ww WCOM不多时,他又找到了另一封值得注意的折子,并且还是涉及外交的折子。
这封折子是广東布政使司来的,内容是安南国请求朝贡;而老朱则因为安南大臣擅自废立国君,拒绝了他们朝贡的请求。
允熥欣喜。安南是他计划中必须要拿下的地方。现在安南地盘是后世的越南北部一代,在允熥的计划中这是非常重要的。清末时法国人宁愿修建滇越铁路也不修建滇桂铁路,可见从雲南到北越比到廣西容易得多,还有大河从雲南通到北越。要加强对于雲南的控制,安南必不可少。
现在老朱以他们擅自废立国君为理由拒绝朝贡,自己以后登基了就可以以此为理由干别的。
允熥看完了昨的折子,料定老朱一定会派人来找他。果不其然,中午快要吃午饭的时候,宦官来告知允熥,朱元璋要与他一起吃午饭。
允熥跟着宦官来到乾清宫,老朱已经在膳堂等着了,只是菜还没有上。看到允熥走进来,笑着道:“允熥来的好早,御膳房的大厨还没有做好菜呢。”
允熥也笑道:“今日起的早些,看完折子的时候也早些,爷爷派人来叫我的时候我已经看完了折子,所以才来的早了些。”
老朱大笑。这时,御膳房已经把饭菜都备好。李进忠走进来问道:“陛下可否开始上菜了。”
老朱道:“上菜。”
祖孙二人边吃边聊。老朱先起了不太重要的事情:“允熥,怎么把爷爷给你派去修房子的宦官赶回来两个?”
允熥回道:“爷爷,他们两个不守我文华殿的规矩,我就让把他们两个赶出来了。怎么,还有人上爷爷这里来告状?”
老朱道:“怎么会,那两个宦官已经被杖毙了,也没有人敢到爷爷这里来嚼舌根。”
“你的规矩订的很严,施行的也很好,这非常不错,对下人,就得这样严厉才好。但是你对手下的官员不可如此,除了贪腐之官,对于一开始不懂规矩的大臣还是要给一次改过的机会的。”
允熥应着。
二人又闲谈一会儿,老朱道:“允熥,你应该已经看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奏折。”
允熥回道:“是,爷爷,我已经看到了那个奏折。”
老朱挥手让所有的下人下去,对允熥道:“允熥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不错,就是爷爷指使锦衣卫抓捕王弼和傅友德的。”
“王弼和傅友德都是既有本事的人,又多次出塞打北元,名声极高。你虽然聪慧、果敢、且能洞察世事,但是这二人毕竟名声太大,你又太年轻,爷爷觉得你镇不住他们,所以下令除去他们。你和标儿不同,应该能够理解爷爷的苦心。”
允熥道:“孙儿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一定要除掉他们不可吗?贬官流放,甚或是软禁在家不行吗?”允熥因为他们算是中华民族的功臣,所以不太愿意处死他们。
老朱道:“贬官到地方或者是流放都不能确保无问题。软禁虽然可以,但是不能一劳永逸,得一直耗着人去监视他们,不如一次处死。”
允熥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情感上觉得太可惜了。但是屁股决定脑袋,他也就接受了老朱的做法。
老朱十分欣慰。随后老朱又道:“爷爷上午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了一下,大婚之礼不能太简单了,当年你父亲大婚时大明甫立,内修京城外收复各地,所以简单一些;但是现在大明内外均无事,你的大婚之礼得大办才好。”
允熥不知道该接什么,只是道:“全凭爷爷做主。”又想起来自己希望能在春季去北方巡视,道:“要是能快些就好了,孙儿想春季去北方巡视。”
老朱道:“那你可别想,行完六礼,少得半年。爷爷已经让礼部的官员去作了,至少得四月才能好;又得挑好日子,怎么也得五月初。”
“并且你总不能刚刚大婚就出去。总得在京里再待一个月,等到正侧妃都怀上身孕才好。爷爷打算让你六月出去,等到腊月之前回来。”
允熥不知道他还没有大婚,话题怎么竟然就跳到了他的妃子怀孕的事情上来了。允熥更加不知道该什么了,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老朱以为是允熥害臊了,笑道:“看到你这样还是真的很稀奇,哈哈哈。”
老朱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一笑笑了半,允熥站起来给他捶背,过了好一会儿。
之后饭吃完了,老朱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的了,就让允熥回去了。
允熥回到文华殿,刚坐下,王进走上来道:“殿下,刚才东角门的守门宦官过来道:‘侍卫陈兴刚刚河沿庄的庄头派人告诉他,殿下找工匠要做的那个‘玻璃’,他们做出差不多的来了,问问殿下是不是去看看。”
允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二年以前允熥从常家获得河沿庄之后,他就让手下人招募工匠研究玻璃和水泥。允熥因为对于这个还有一点了解,就把自己知道的知识都告诉了他们。但是两年以来也没什么进展,允熥想起来的时候难免不顺。
现在得知有进展了,允熥高兴地道:“那然要去看看。快,给孤换衣服。”
王进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殿下先休息一下再去也不迟。”看允熥脸色不好,道:“工匠们也得休息,殿下让他们休息好了,等下午再给殿下岂不是更好?”
允熥一想也是,于是脱了外衣回寝殿休息。
但是他休息也睡不着。好容易挨过了半个时辰,起来叫着王喜就出去了。
陈兴等人都在承门等着呢,他们从上午传完话就在这儿等着。虽然他们觉得允熥大中午的不太可能出去,但是万一出去了呢?所以就得在这儿等着;而等到中午过去了,那允熥下午肯定会去看看的,也指不定几点,所以大家还是得在这儿等着。
允熥到了承门,也不多话,从御马监牵出马来就直奔河沿庄。
河沿庄那里,6乘风对二庄主冯默道:“看来今主家不回来了,那么大个人物,每有多少事情,就算重视咱们这里的安排工匠干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时间马上过来。”
冯默道:“这都是我安排的,我记得主家确实是很重视啊?还几次来咱们这里看。并且一个年轻的公子,能有多少事情?”
看着冯默疑惑地脸,6乘风在心里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当朝储君,怎么会总有时间来庄子上。’
正着,感觉到地面在隆隆的震动。二人都是有经验的,知道这是有最少几十匹马在跑动的声响,二人均站起身来,特别是6乘风十分惊讶:殿下竟然真的来了!
二人忙迎出去。允熥已经打马进了庄子,直奔工匠们的地方。工匠们也都已经起来干活了;见到大批的马匹过来,知道是雇佣他们研究玻璃和水泥的主家到了。因为这个主家是常家的表少爷,所以工匠们纷纷跪倒在地。
允熥下马道:“都免礼起来吧。”
等到工匠们站起身来,6乘风和冯默也走过来道:“拜见少爷。”
允熥也不跟他们寒暄,直接对负责研究玻璃的领头的工匠道:“你们造出玻璃了?”
领头的工匠曾经服役去北边,见过不少大人物,所以并不慌张,道:“回少爷的话,是造出和少爷的差不多的‘玻璃’来了。”着,拿出一块东西来。
允熥让王喜上前接下再回来递给他。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和玻璃的手感差不多,很透亮,只是还是带有一点颜色。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很接近九十年代的那些玻璃。
允熥抬头道:“这玻璃造出多少了?能造多大?”
领头的工匠道:“回少爷,一共造出了手掌大的玻璃十几块。至于能造多大,还没有造过大的,不知道。”
允熥强压住激动道:“你们把五六个玻璃研磨成‘双凸透镜’给我。”
领头的工匠疑惑地道:“什么是‘双凸透镜’?”
允熥一拍脑袋,知道自己是疏漏了,马上道:“就是两面都是中间凸,四周凹。要研磨的光滑一点。”并且一边,一边比划。
在他的连在比划之后工匠头子终于明白了,道:“草民马上让善于研磨的老师傅去研磨。不过研磨这个非常花时间,今恐怕是不成了,得明。”
允熥也知道这一点,道:“那我就明上午派人来取。一定要抓紧。我允许你们今晚上点灯做活。”
工匠头子一听就知道他是非常重视这件事。虽然不解,但是仍道:“草民一定明早上研磨好。”
允熥平静下来,道:“各位工匠辛苦了。所有造玻璃的工匠,每人奖赏十贯钱。”又对头子道:“你奖赏二十贯钱。”
工匠们马上跪下感谢。十贯钱够他们全家一年的花销了,他们岂能不高兴。
允熥又交代道:“除了研磨,你们也要看看能不能造出更大的玻璃来。对了,这次造出玻璃出力最大的人是谁?”
工匠头子指着一名跪在地上的工匠道:“是这个人,叫做鲁源,自称是鲁班的后人。是不是鲁班的后人不知道,但是手艺确实很厉害。”
允熥叫那人:“鲁源你抬起头来。”
鲁源抬头看向允熥。
允熥道:“你也奖赏二十贯,不,你再多加十贯,奖赏三十贯钱。”
鲁源高兴地磕头,也不话。
允熥见他如此沉默,也不好再和他话。抬起头来道:“你们都好好干,我绝不会吝惜赏赐。”众工匠磕头谢恩。
允熥又叮嘱6乘风和冯默尽量满足工匠的要求,就回去了。
第102章 考试
冯默看着允熥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道:“今这主家的少爷也是够没礼的,咱们都是这庄子里的正副庄头吧,怎么也得和咱们句话才走。 Ww WCOM这可倒好,直接走了。”
6乘风道:“别胡,应该是主家真的有事着急。”冯默不大思考多余的事情,勤劳肯干,虽然爱出风头,但是也威胁不到6乘风的地位,所以6乘风也不想他被撤掉。
冯默听了6乘风的话,虽然不知道6乘风是在保护他,但是倒也住口不了。
第二一大早,陈兴就出门去河沿庄取东西,辰时就赶到东华门把东西递给等在这里的王喜。
王喜也赶忙回到文华殿交给允熥。
允熥是一边看奏折一边等着的。他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王喜回来了。允熥放下折子,转身接过王喜手里的东西,让王喜下去,自己摆弄起来。
允熥之所以让他们把玻璃磨成‘双凸透镜’是因为,他想要制造望远镜。
允熥前世时候拆过简单的光学望远镜,后来在上中学物理课的时候研究过如何用双凸透镜拼望远镜。既然玻璃已经差不多研究出来了,那么就可以造望远镜了。
允熥马上让王进把宫里精通木匠活儿的宦官找两个过来,让他们比对着这些大略有差异的双凸透镜玻璃给玻璃边上维上一圈木箍,并且让围上木箍的玻璃周长一致。然后在造一个正好能把围上木箍的玻璃装上的圆筒。
两个木匠宦官做了两才把东西做好。允熥马上开始拼凑,花了两的零碎时间好不容易把望远镜给拼凑出来了。
望远镜在这个年代可谓是一件利器,虽然允熥手里拼出来的两个因为焦距等的问题放大倍数不高,但是好歹也是望远镜,并且可以继续改进嘛。
不过允熥不想现在就把望远镜拿出来。一两种新式装备改变不了战争的情况,米国去西部拓荒的时候就有只带了枪的开拓团被印第安人全歼的例子。允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待这个新明,所以暂时不拿出来。
这样过了几,就到了讲武堂结业考试的时候了。允熥第一嘛,自然要去看看的。不过他去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监考制度已经定的很严格了,死脑筋的陈性善为主监考。并且允熥公开自己在结业时会随机每班抽五名学生单独接见,考试的时候又是完全打乱班级考试,作弊很难的。
并且第一考弓马,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给表现不好的学生打高分。
允熥对于弓马课很重视,身为武将要是连马都骑不好那也别干了。好在大明现在还不存在坐着轿子打仗的武将,选到讲武堂的都是优秀人才,更不可能有。
弓马课考完了,之后的几课也都是平安结束,没有舞弊的,就算是诚心难为他们的“三合一”考题也只是有人挠头而无人舞弊抄袭。
允熥按照这年头科举考试的规矩,找吏把考卷誊抄一遍再让人判卷。并且允熥“明”了判断、选择题,重拾起唐宋有过的填空题,并且以上三种题型都占到了八成的分数,剩余两成也是有参考答案,只要是认字的人都能判卷,杜绝了判卷中的不公平。
只有“三合一”的情景题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允熥把大将们请到文华殿,一边自己判卷,一边询问,花了好几的时间只干这件事才完成了判卷过程。
然后允熥才有时间来看武艺课的考试。此时武艺课已经结束了三轮了,只剩下三十八名学生进行下边的考试了。这还是“三合一”考试放在了纸面考试的第一课,要不然等他腾出空了恐怕已经结束了。
允熥那赶到讲武堂的时候,第四轮儿的武艺课比武考试已经开始了。开始允熥到也没在意,站在一边儿边聊儿边看他们比武。但是看着看着就现不对劲儿了。
允熥大声喊道:“停!”
在现场监督有无舞弊的陈性善问道:“殿下为何喊停?”
允熥哭笑不得的看着陈性善。陈性善文人一个,再加上上头打的还挺热闹,他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允熥不得不给他解释道:“性善,你不懂武,别看他们好像打的挺热闹,但是根本就没有多大力。”
陈性善真的是‘性善’,回道:“我虽然不懂武,但是也知道前三轮的比试有人受伤。殿下你也了,受伤的也得按时比下一场武,不定台上的人就是前两受了暗伤无法用太多力气的。”
允熥气道:“我可是懂武的,尽没尽力我能看出来。”着走到台上。
在台上的一方正好是前些和曹行商量的西凉候濮屿的弟弟濮汕,另一个允熥也认识但是不熟。他对着濮汕道:“长脸了啊,濮汕,用这种方法作弊。”
濮汕叫屈:“殿下,并非是我作弊,是这位觉得都是同学不好意思尽全力,我也就不好意思尽全力。”
允熥也不搭理他,对着所有学生道:“武艺课比武取消,到底怎么考核等通知。”然后从台上跳下来。
允熥气愤的背着手走回‘校长室’,陈性善和练子宁、张数等人也都跟进去了。
允熥明显还是余怒未消,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他们竟然真的这样办了。真是不可救药。”
陈性善还是很糊涂:“殿下,他们为何舞弊?这种面对面的比试,自己故意输不就是低了分数了吗?”
允熥道:“是我疏忽了。这些学生的身份有高有低,刚才被让的濮汕家里就是侯爷,跟他比武的人家里不过是指挥佥事。在不直接较量的考试中赢了也就赢了;但是这种直接的比武,万一赢了对方让对方记恨,特别是家在京城的,以后家里在军中还怎么待?他们得为家里考虑。”
他这一解释,陈性善这才明白,也气愤起来。不过其他人就算不懂武的,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所以在允熥解释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允熥问道:“不能用这种比试的方法了,就是我看着,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故意相让的。你们有别的办法吗?”
其它人面面相觑。要是有别的办法,文官这边不,武将这边早就提出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练子宁他们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有什么更好地办法;虽然他们不懂武,但是也知道不能和弓马课似的摆几个架子就算完事了。
允熥自己也没有想出其他的好办法,于是道:“干脆取消考试算了。”
耿璇大惊,道:“不可啊殿下,其他的课都有考试,这门课岂能不考?”
允熥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和畜生搏斗吧!”
耿璇也算是急中生智,道:“不如以班为整体比试,每班选出三名武艺最好的,互相比试,并且一一排名;那班的三名学生排名之和最的为第一,依次下排。殿下亲自在现场看着,只有三十个人也快,至于哪班的几分由殿下决定。”
允熥也觉得不考试了不太好,然后耿璇的办法也可以接受,所以允熥道:“那就按你的办。”
又对练子宁道:“你去告知他们新的考核办法,今就不比了。后,开始按新的考核办法比试。”练子宁领命而去。
允熥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回宫去了。
第三早上,允熥过来再次看看。这时正在进行抽签。练子宁为了完全公平,决定谁跟谁比完全抽签来。
不多时签已经抽完,十五对人依次上了比武台比武。这次瞅着就比上次用力多了,毕竟一个人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分数,还有全班同学的分数。
因为只是比试,所以点到为止一般不会出什么伤,下去休息一会儿又进行下一轮的比试。因为要一一确定排名,所以所有人都要比好几轮,不过一也比完了。
允熥最终决定第一的四班全班十分,二三名的九分,四五名的八分,六七名的七分,**名的六分,倒数第一五分。
允熥得到分数后就回去了。随后几其它的课程得分也一一出来,允熥都是第一的得知的分数,然后把排名排好以后就来找老朱了。
老朱对于他们的最终排名也是很重视的。和允熥一道儿查看着。
老朱指着第一的那人道:“这个人你熟悉吗?”
允熥知道那人,道:“郭威我知道,京城府军前卫的,家里只是兵丁,一向勤奋在京卫中颇为知名。”
老朱眼睛一亮道:“京卫还有这样的人,不错,不错,这人以后好好培养,就是你的班底啊。”
允熥也正有此意,道:“爷爷的是,我打算让他先当百户,然后慢慢上去,如何?”
老朱回道:“可以。”又指着一个排名靠前,但是并不是前几名的道:“这人武艺课只有五分,但是仍然排到了二十二名,是所有武艺课五分的人中最高的,挺厉害的。”
第103章 应酬
允熥还没有仔细看,闻言看了看,随即笑道:“这人也是京卫的,爷爷看他叫做秦松,是臣的侍卫秦楠弟弟。WwW COM这人一向聪明,什么都是一点就透,很少会在教室看到他看书,但是成绩一直很好,弓马和武艺也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对于当官没有兴趣,也不想出名,只想在背后给人出谋划策。”
老朱道:“确实奇怪。不过这不是挺好的。等你即位了,现在的詹事府的大臣都得安排他们到朝堂上,这不是你能阻止的。有这么个人一直当你的幕僚,也不错。”
允熥回道:“爷爷的是。只不过这人也怕麻烦,未必愿意在我手下为幕僚;秦家已经有了秦楠在我身边当侍卫,就能保一朝的富贵,这人也不想是对于功名利禄孜孜不倦的人。”
老朱笑道:“那好办。你不用去和他本人。他总有父母,把你的意思告诉你的侍卫秦楠,他们家里人自然会帮你做好一切。”
允熥一想,老朱的想法还真不错,由衷的道:“爷爷妙计。”
老朱大笑。
接下来两人又评论了其他的人,郭威他们校舍成了学霸校舍,六个人都被提及了;老朱又问了二十几个爵爷家的人排名和在讲武堂的表现如何。
允熥道:“蓝琏、曹行的表现非常不错,冯远、傅,常继绪(常森的长子)也不错。其他的虽然不过出类拔萃,但是也都不错。”傅友德已经被除掉了,他的孩子反正怎么都没法再允熥这一代用了,也就没必要了。
老朱也没在意道:“看来现在大明的封爵家里家教还不错。”
又道:“允熥,对于这些大明开国功臣的后代,既要压也要用,就算这些大将在讲武堂里认真教授,也比不上对家里人的言传身教。只要是肯上进又不愚钝的,多半比这些下边出来的人要强些。下边出来的,不在战场上走一遭是不行的。”
“但是他们又因为自家已经有势力了,太过重用就会军中不稳,这中间的拿捏可不好弄,爷爷一时半会也不清楚,以前已经教过你一些了,接下来遇到事儿了接着教你。”允熥应诺。
然后爷俩的谈话暂时就到这里了,允熥回到文华殿,派人把秦楠叫过来,道:“你弟弟秦松这次在考试中分数不错,武艺课只有五分,但是仍然排到了二十二名,真是不错。”
秦楠当然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高兴。自己虽然是侍卫,算是储君的亲近之人,但是并不是受重视之人。若是自己的弟弟被太孙殿下看中,那秦家可就是前途光明了。
不过秦楠并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道:“殿下谬赞了,臣的弟弟一向顽劣,还是讲武堂的先生教的好。”
允熥道:“陛下欲任命耿璇为山硒都指挥使司的官员,郭镇升右庶子,张数升右谕德,空出来了一个右赞善的官位,我欲以秦松为右赞善,你觉得如何?”
秦楠大喜!行礼道:“殿下觉得臣的弟弟秦松有本事能当东宫官,是臣家里的福气,怎会觉得不好?”
允熥道:“那你回去和秦松一声。官位一时半会儿的腾不出来,怎么也得到过年之后了,但是我觉得秦松大才,过几日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如果是和允熥话多的人,比如齐泰、练子宁等,肯定会现这根本不是允熥常用的话方式;但是秦楠一是和允熥很少话,二是已经被喜悦冲破了理智,只知道应声答应了。
所以秦楠激动地回道:“臣今日下值马上跟秦松。”
允熥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几日里允熥挑选了一些学生来单独话,不用,大多数都是分数排名靠前的,后一半的只有四分之一的。
所有被抽到的人都是十分激动地见得允熥。有些人二年了没有和允熥过一句话,这次可以是他们次也很可能是唯一一次和允熥单独话,怎能不激动?
允熥这两年表情上已经磨练的十分纯熟,对谁的态度都一样,即使是语无伦次的话也能很好的接上。再加上时间不长,每人只有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允熥也能装的过去,所以所有和允熥见面的人都很感动。
但是有一个人允熥这么看重他,他也并不感动。腊月十七上午,秦松内心并不情愿地来到了文华殿。
此时允熥却不在文华殿。
老朱是极为重视亲情的,允熥一年到头的也与自己的叔叔、兄弟们见不几面,而老朱比允熥忙多了,却每个月都会见自己的几个儿孙。
到腊月了,允熥觉得也得和自己的叔叔、兄弟们在一起待会儿,所以今出来应酬来了。
现在允熥正在岷王朱楩(pian)府上。在场的还有朱元璋第十九子谷王朱橞和二十子韩王朱松,以及晋世子济熺和燕世子高炽。允熥和济熺高炽是辈儿,但是他们却都比朱橞和朱松和朱楩要大。
允熥之所以来和他们几个应酬是因为他们都是平日里表现比较好的,允熥觉得可以结交的。并且朱橞和朱楩都已经封王,明年即将就封,特别是第十八子朱楩被封到了雲南,朱橞也在宣府,允熥自然要多多结交。
而济熺和高炽先身为世子,又比较能干,也是允熥街角的对象。要不是尚炳和朱橞关系很差,允熥打算把尚炳也拉来的。
这时虽是上午,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喝茶聊也挺好。允熥重点是朱楩,所以在瞎扯了会儿以后随意的道:“岷王叔,明年你可就要就藩雲南了,这雲南可不比中原,夷人可比汉人还多,岷王叔镇守雲南有什么章程没有?”
众人听了允熥的话,知道是在‘不正经的聊正经的话题’,纷纷止住话头,听着允熥的话。
朱楩笑道:“我能有什么章程,从来没有去过雲南,也没想过自己会去雲南,我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等到了昆明,和沐春商量以后再吧。”
允熥笑道:“雲南地形复杂,偏又金银不少,很是重要,岷王叔镇守雲南责任重大啊。”
朱楩这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前两父皇召见我,是等明年了,让所有的土司设立儒学,派各府学、县学的生员去教导当地人儒学。”
允熥笑笑,没有话。要是设立儒学有用,早在大明立国之前就不会有这些夷人了。
朱楩看来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办法,所以也只是了一句就罢了。
允熥道:“岷王叔,我觉得你到了雲南,不要只在昆明待着,对于那些对大明恭顺的夷人部落,最好去人家的部落地方看看,特别是缅甸宣慰司那边。当地人没有太多上下尊卑的观念,岷王叔得能放下架子,多多接见当地的部落领,亲自观察他们都有什么必须要的东西。”
“当然,也不能一味的施恩,该打击的也要打击,特别严禁归顺大明的各个部落叛乱或互相攻击,谁敢冒头就打谁。”
朱楩认真地听着。允熥的交代己有和朱元璋交代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朱楩得看看到底是允熥的好,还是老朱的好。
不仅朱楩认真听着,就连朱橞也听着。允熥交代的这么仔细,莫不是想实封岷王兄?允熥的‘仿周封国’的策略虽然这二年都没提,但是不代表他们都忘了。
朱楩道:“得这么仔细,可真是用心了。叔叔谢谢你啦。”
允熥道:“这没什么。”
然后允熥又与和高炽、济熺仔细聊了聊北平、山硒的风土人情。他明年会去北方游历巡视,提前了解一下那边和自己了解的有何区别。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朱楩招呼着吃饭。到了饭桌上,朱楩指着一份菜道:“允熥,自从上次在文华殿吃了你家的红烧豕(猪)肉,我是念念不忘啊。后来把你文华殿的厨子叫到我岷王府上,我又让我家的厨子反复模仿,现在很好吃了,你尝尝,和你文华殿的有何不同?”
允熥尚未答话,高炽道:“红烧豕肉?上次我在文华殿吃了一回,太好吃了我也尝尝。”着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肉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又吃下去,道:“不错,很不错。”
允熥也笑着夹起一块肉吃进嘴里。允熥其实是最喜欢吃牛肉的,当然并不是他前世是回民,而是他真的觉得牛肉比较好吃,无论是红烧牛肉还是炖牛肉还是牛排都喜欢。
但是这一世不允许肆意宰杀耕牛,只有老牛才能杀了吃肉,朱元璋为下做表率,所以平日里并不吃牛肉,连带着允熥也不能吃。在剩下的羊肉和猪肉里边,允熥比较喜欢吃猪肉,吃猪肉多些,又找文华殿新的大厨研究,研究出了红烧猪肉。
允熥吃了一块肉,笑道:“嗯,不错,我尝起来比我家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岷王叔不如咱俩换换厨子吧。”
朱楩笑道:“那可不行!我好容易才有一个做得好的厨子,怎么能给你。我要把人带到昆明的。我已经和厨子好了。”
济熺笑道:“这么一个厨子王叔你还专门带到昆明去,真是,我都不知道什么好了。”
高炽又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后笑着道:“我看王叔你也不用想什么降伏诸夷的办法了,让厨子做炖红烧肉就行了。”
朱楩笑道:“那我可舍不得,万一他们要我家的厨子怎么办。”众人大笑。
朱楩又指着一盘肉道:“这是应府刚宰杀的老牛的肉。你喜欢吃牛肉,上次十九弟的谷王府上用牛肉招待你,你差点儿把盘子都吃掉吧。今有三斤牛肉,够你敞开吃的。”众人又笑。
吃完了午饭几人又笑一会儿,允熥道:“我还有事,就不陪着待着了,等有空了再聊。”
几人知道他的情况,只是道:“那下回再聊。”并不挽留。朱楩作为主人把允熥送出门。
第104章 鱼之有水
秦松在文华殿待了一上午,也不敢动允熥的书,自己在侧厅待着没事,回想起前几与父亲、哥哥们的对话。 Ww WCOM
秦松听了秦楠的话,半响道:“我一直没有太用心的表现,居然还是被注意到了。这下子只能去了。”
秦楠、秦松的父亲叫做秦守山,瘸了一条腿在家。听到了秦松的话,喊道:“好哇,我费劲巴拉的托人让你去讲武堂,要不是你大哥是殿下的侍卫,托人都不一定管用,你竟然还竟敢不用心,你是要气死我嘛!”
秦楠马上安慰道:“爹,这不是秦松还是被殿下看中了吗,您消消气。”
又对秦松道:“二弟,你从就聪明,一看就会,过目不忘,本来是想让你去考科举的;结果殿下鼓捣出讲武堂,我们又让你去了讲武堂。大哥知道你平素不愿出头,宁愿过太平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是咱们家这种情况,要想要过好日子,不往上升行吗。而咱们家最有本事的就是你了,我不过是一个侍卫也没太大的本事,全家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辅佐殿下。”
秦松回道:“大哥,我知道了。”
回想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王进和王步觉得总不能让他干饿着,又听闻似乎是要让他当东宫的官,就按照平日里为东宫官准备饭菜的标准为秦松准备了饭菜。
秦松吃完了饭,没过多久允熥就回来了。王步赶忙对允熥道:“禀殿下,侍卫秦楠的弟弟秦松来了。”
允熥听了,也不午休了,换了外衣就来见秦松。秦松正在不知写些什么,他和宦官要了纸笔,就在侧厅写起来。
允熥走进侧厅,秦松赶忙起来行礼。允熥回礼,见到桌子上有纸笔,问道:“秦松,孤今日上午外出未在,詹事府的官也都各有职司不在,孤听你也未动书籍,你一人是怎么打这些时间的?”
秦松回道:“回禀殿下,学生先是回想了昨读的诗文,然后和王步太监要了纸笔写今日进宫的感想。”
允熥‘哦’了一声,道:“坐下吧,站着干嘛。”着自己先坐下来了。
秦松意外,他鼓足勇气道:“殿下不看看学生写的东西?”
允熥笑道:“何必要看?那是你的想法,孤若是看了不合孤的心意,是自找不痛快;若是和了孤的心意,不过是浪费时间,所以何必要看?”
秦松没想到允熥竟然出这么一段话,并且颇和他的心意,顿时一愣。
其实允熥是还有前世尊重**权的观点,所以不愿看。并且,作为君王和大臣之间毫无界限也不是好事:满清时期到乾隆年间皇权已经展到要求大臣全身心都奉献给皇帝,但是整个官场反而到了中国历史上**之最的时候。
允熥也不管秦松会怎么想他的话,这是他的事。允熥等了一会儿,对已经平静过来的秦松道:“我可不是前几才下定决心把你要到身边的。因为你是秦楠的弟弟的缘故,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然后现你平日里并不怎么学习,但是第一年的考试分数反而不错,我就对你好奇起来,经过反复调查,现你果然是很聪明,并且不愿出头,还曾经和别人道:‘平生愿做一师爷隐于幕后;若是不能,宁愿庸碌一生。’现在孤这里有这么一个位置,你觉得如何?”
秦松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被允熥调查的如此详尽,十分惊讶。不过他平时就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此时同样没什么表情,倒是不虞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变化。
秦松思考片刻,允熥的话的如此实诚,并且感觉很合他的胃口,并且他也怕允熥招揽不成牵连家人:虽然现在不见得牵连家人,但是以后也不保准;再加上他也有‘布衣相国’的理想,所以当即答应道:“学生愿意在殿下属下。”
允熥正式招揽到了秦松,心下也轻松起来。秦松是武将出身,这点与文官不同,可以掌控;又只是低阶武将出身,不像高阶武将那样有各自的势力,是允熥可以放心使用的。所以允熥现在一定要延揽到秦松。
郭威等低阶武将甚至大头兵出身的人也同样要延揽,只不过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策略而已。
把人延揽到了允熥也轻松地和秦松闲谈一阵,因为允熥对于秦松家里很了解,而秦松也不敢问宫里的事情,所以倒还融洽。
然后允熥来到自己的书房开始看折子,并且把秦松叫到书房一起,也可以顺便咨询,反正奏折都是公开的,无非是早一晚一而已。
因为过几就要过年了,各地的官员都想把事情先处理完了等正月多休息几,所以这些日子的折子很多,允熥边看边与秦松讨论,不知不觉的半就过去了已经黑了。
这时奏折还剩下几本,允熥刚刚延揽秦松有心留他吃饭,所以决定看完了折子再去。
不多时,就只剩下最后一本折子了。允熥拿起折子,打开一看,现是的雲南的事情。前一阵子雲南阿资叛乱,这已经是阿资第三次叛乱了,上月沐春终于平定了叛乱。这次沐春没有留手,直接费尽力气打进了其老家越州,阿资逃跑,正在追击。
允熥想起上午和朱楩的谈话,想问问秦松有什么办法,于是他道:“秦松,雲南夷人众多,又经常叛乱,偏偏矿产丰富,必须守住,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雲南的夷人老实一些?”
秦松道:“学生确实是有些想法。”
“噢?”允熥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秦松能有什么好办法,但是听到了他有办法的话,马上接道:“你有什么办法?”
秦松道:“学生在讲武堂,我的校舍有一人杨聪是巴蜀都指挥使司的,也曾到雲南打仗。他雲南夷人,无论医术、排兵、诗文,百事皆逊于我大明之民,只不过依仗地形复杂,又气候湿热而已。”
“学生听到了,觉得既然要让他们听话,接受教化,就得给些甜头;但是不能是现在的赏赐,这根本无用,斗米养恩,石米养仇,一旦以后赏赐少了,他们还会不听话。”
“教化他们也不是让他们把族里的孩子送到昆明学儒就有用的,他们回到了村寨,儒学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帮助,他们很快就会忘记。”
“学生认为,不如派读过四书五经略懂儒学、医术还不错的郎中,到各个夷人村寨设立医馆。我大明医术远胜夷人,定然能让他们惊叹。”
“然后他们一定想学医术,这时各个医馆的郎中告诉他们:学医需得学汉语、写汉字,然后才能学到医术;不然不通语言、不通文字,怎么传授?”
“这样他们才会自内心的想学汉字、汉语,然后传授他们汉字、汉语方才有用。”
允熥一听秦松的办法就觉得靠谱。西南虽然有很多诡异的医术、巫术什么的,但是治病救人的医术肯定是不如汉人的,派医生到那边去,虽然因为气候不同可能有些病治不了,但是只要能治好一些病,就可以了。他们就会学习,从而对他们汉化。反正比设立儒学强多了。
允熥觉得这个办法颇有‘奇兵’的色彩,不走正道走歪道,但是很合自己的心意,赞叹道:“秦松你这个办法不错,甚和孤的想法,孤会在陛下面前提出并出是你提出的计策的;孤不会贪图臣下的功劳为己有。”
谁想秦松道:“殿下千万不要在陛下的面前提我,学生当一幕僚足以,并不期望获得陛下的赞赏。”
允熥一时高兴,忘了秦松不爱出风头的事情。他也知道逼迫无益,所以道:“孤知道了。”
然后允熥留秦松吃晚饭。秦松对什么都好奇,在讲武堂就向其他学生打听各地风情,允熥有现代知识为底,二人南海北的聊居然没有冷场。
吃完饭了允熥打秦松回府。本来想送一送的,但是觉得太夸张了就算了。
第二,允熥去老朱的乾清宫议事。允熥的婚礼正在筹备,就算是快过年了也在筹备,老朱隔三差五的就叫允熥去商量大婚的事情。
大婚的事情商量完了,允熥对老朱道:“爷爷,孙儿有政事要。”
老朱道:“噢?你又有什么事情?”
允熥道:“十八叔明年不是就要去雲南就封了嘛,昨孙儿去岷王府上,和王叔聊起了这个事情。”
“之后孙儿回到文华殿,与东宫官谈起时,有一人提出了一个办法,孙儿觉得非常好。”
老朱问道:“什么办法?”
允熥回道:“是这样的,我大明的医术多在当地夷人之上,……,如此就可让当地人用汉字、汉语;特别是当地不少村寨根本没有文字,通过这个方法让他们使用汉字更加容易。”
老朱喜悦地道:“这个办法好,以奇取之,又润物细无声。听起来很像是你的想法,真的是你的属官想出来的?”
允熥笑道:“爷爷这次课猜错了,确实是孙儿的属官想出来的。就是那个叫做秦松的人想到的。我也感觉和我的想法很像。”
老朱道:“这人和你看来甚是相合,那爷爷就放心了。”
允熥打岔道:“爷爷这个干什么,孙儿还什么都不懂,得靠着爷爷呢。”
老朱笑起来,没有再话。
第105章 殉葬
接下来就到了过年了,也是官员们一年一度的三个假期之一。 WwWCOM对于皇家来过年是很费神的,这两年允熥当了太孙以后是深有感触。
不过该应酬的还得应酬,连老朱这样的皇帝都没法避免,允熥更不用提了。允熥又头昏脑涨的结束了一个过年,期间除了规定的宴会以外,与东宫属官的宴饮也必须参加;讲武堂的学生宴饮虽然允熥没有多待,但是也是参加了的。
过完年,允熥又按照后世的习惯休息了几,一直到初七才振作精神开始工作。
过完年先要处理的就是讲武堂学生的‘就业分配’问题。老朱一直在杀贪官,虽然主要是文官,但是武将里面也有贪污被杀的。不过这些被杀的人腾出的官位也不足以让近三百名学生都有官做。爵爷家里的可以暂时在家待业一段时间,但是其他的不行啊,总不能让他们干等着袭爵吧,上完讲武堂不能升官,那下边的人就会认为讲武堂的用处没多大了。
好在老朱提前有准备。他先让部分父亲年纪已大的学生回去顶替父亲的世袭,并且对于成绩好的世袭提一等;然后老朱因为现在‘大战没有,战不断’的特点,把部分学生打乱出身地,派到其他地方补缺或者等候补缺,并且按照老朱、允熥事先安排好的品级遇缺即补;并且老朱下令:平时无战功的情况下,优先提拔讲武堂的学生。
一方面,现在老朱尚在,大明刚刚开国二十多年,上层官员还罢了,军队里边儿的多数中下层官员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派系之分。
另一方面,对于那些接收到遇缺即补的讲武堂学生的地方来,当地往往也有出身他们这里的学生在其他的地方遇缺即补,并且不定还是一个校舍儿的,七扭八扭的总能拉上关系,就算是排挤也不好太过明显。
这样老朱跟允熥的计策才不太顺利的实施下去了。
然后还有一部分人,老朱对允熥道:“这些成绩优异的,不如你去北方巡视的时候带着他们,一来表示对他们的重视;二来这些人都是有本领的,也好在路上保护你;三来爷爷毕竟是在京城中央,未必不会有底下的人蒙蔽爷爷,你也好在路上揪出这些人然后就就地让他们补上。”
允熥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一批人无偿的为他们服务,结果他们恐怕还会感恩戴德的,所以他道:“那就听爷爷的。”
允熥随即向没有分配的学生道:“今年夏季我要去北方巡视,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学生们果然感恩戴德,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其它分配的都羡慕他们。
接下来就是新一期的讲武堂开课了。允熥当然也是亲自带。这次还是老朱开头讲两句话,然后允熥讲一大段话激励学生们。
二月丁卯,宋国公冯胜‘不法’,被杀。允熥虽然对于冯胜的功绩很赞赏,也很不愿意冯胜被杀,但是老朱的决定他改变不了,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至此,开国六公爵全部去世。
好在老朱并未株连,傅友德他们几个的死都没有变成一个大案,开国功臣总算是剩下了三成左右,还有相对足够有本事的武将。历史上的‘洪武四大案’要少一大案了。
二月己丑,老朱下令:‘户部编民百户为里。婚姻死丧疾病患难,里中富者助财,贫者助力。春秋耕获,通力合作,以教民睦。’就是让老百姓以百户为单位互相帮助。这是老朱为了打破地方上的宗族势力,增加国家对于民间掌控力的又一行动。
与之前的官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一起,都是对于地方上的势力的削弱。老朱为了削弱地方势力也是不遗余力了。
同月,沐春擒杀阿资,结束了雲南又一次叛乱。此时朱楩已经出去雲南上任了,只是还没到昆明。
朱楩临走前,允熥又一次与朱楩谈话:“岷王叔,到了雲南一定要多多留心,雲南不比内地,还不像是北边,王叔一定多用心,将来会有更大的事情等你去承担的。”完,走了。
朱楩当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揣摩他的话,久久没有反应。
跟随朱楩的还有上百名郎中。老朱已经正式下令在各个土司设立医馆,只是暂时合适的郎中不足,所以因为朱楩刚去上任,所以能搜罗到的都被老朱派往雲南(含貴州)跟随朱楩去了。其他的省份只能等等了。
三月份,正当京城为允熥热热闹闹准备大婚的时候,从西安传来消息,秦王朱樉去世。当时正好是老朱正在和尚炳他们几个话,听到消息,尚炳当场就几乎昏倒在地,清醒之后马上请求回去。
老朱也是非常悲伤。到朱樉去世为止,他已经有五个儿子去世了。老朱毕竟是六十大几的老人了,马上就卧病在床了。老朱下令:把国家大事均由允熥处理。
大明的权力中心暂时性的转移到了文华殿。老朱还允许允熥使用朱批(注1),允熥尝试了一回当皇帝的感受。
允熥马上忙的不可开交。旁观处理朝政和自己亲自处理朝政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允熥是忙的手忙脚乱,好在老朱尚在,还没有人敢欺允熥没有经验欺骗他。
但是允熥仍然觉得非常忙碌。这下子允熥终于能够真真切切的明白为什么明代中期的皇帝明明知道倚重大学士会导致皇权减少还是要使用大学士了,不用他们根本忙不过来,不是那个人都有老朱的毅力的。允熥自诩还是很能坚持的,还是受不了了。
他不得不使用被历史证明能有效减少皇帝工作量的方法:允熥把奏折分为两类,只需要看看或者只需要批‘是或者不是’的,由他亲自直接处理;需要想办法的,交给齐泰、练子宁、秦松等人先看了草拟处理意见,然后再由他来最后处理。
最后总算是老朱休息的十几允熥靠着这种方法给撑过来了。但是允熥知道,这个办法是不行的,还不如恢复丞相之位;老朱却又明令不许复设丞相,允熥不好直接对着干,很是伤脑筋。不过离老朱驾崩还有三年,允熥还有考虑的时间。
在老朱病中,有一次允熥去看他,老朱对着允熥道:“爷爷已经有五个儿子去世了,除了杞儿(老九赵王)是早殇,梓儿(老八谭王)是自己想不开(注),其他的都是年纪轻轻的病逝,怎么就留我一个老头子还在这世上。”
“上个月因为他帅兵讨伐番国使其投降的事情,我还奖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就死了。”
允熥听他提到朱标,也是悲伤;又见老朱如此悲伤,想的话怎么也不出来。
允熥来找老朱本来是想让他收回让秦憨王朱樉的妃子殉葬的命令的。
前几,老朱下旨意:让秦憨王朱樉的所有妃子,包括正妃王氏(注),次妃邓氏(邓愈女)为朱樉殉葬。
朱标去世时,老朱就下令让朱标所有未生育的妃子殉葬。当时允熥一是人微言轻,也不敢和老朱提意见;二是他即饿又困,消息也不灵通,等他知道殉葬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该死的人都死了。为死人话是没有意义的,他又不敢违逆老朱,当时就这么过去了。
殉葬是一种非常不人道的行为,中国历朝历代自从秦始皇统一下已来,到明朝之前未有王朝以活人殉葬。当时只有野蛮的蒙古人会使用活人殉葬。老朱以活人殉葬是继承了蒙元王朝非常不好的习俗,允熥是坚决反对的。要是一直殉葬,那汉人和野蛮的蒙古人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允熥前来希望请求老朱收回成命。但是看着老朱苍白的面孔,并且秦王的妃子他也不认识难以感同身受。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老朱,即使老朱现在已经是一头病虎,但是允熥仍然害怕。最终他就没能出口。
但是允熥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心:等到自己能话算数的时候,一定要废除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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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古代只有皇帝批折子可以使用朱批,就是用红色的颜料写字,如果是皇帝不能正常工作,由其他人代理时,多用蓝批。
注:当时洪武二十三年,谭王正妃于氏的父亲、大哥被卷入胡惟庸党案被杀,谭王心里也不安。老朱知道谭王心中不安,派人安抚他,并且叫他进京。不知道谭王脑袋里那根线搭错了,竟然和自己的正妃于氏一起**死了。之后无子除封。
注:这个王氏原姓特穆尓,也译成帖木儿,他哥哥叫王保保,原名妥欢特穆尓。这个王氏就是《倚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形。
第106章 婚礼
一直到三月底,老朱的病才好,允熥这才把工作交还给老朱。 Ww WCOM但是之后老朱的精神一直不好,直到允熥的大婚才恢复过来。
按照普通老百姓的礼节,亲叔叔死了怎么都得齐衰期一年,这一年内不能娶、嫁的。但是皇家不一样,按照古代的礼节,都是以日易月的,所以允熥只是服丧十二就行了。再加上老朱并未有放慢的表示,所以大婚的筹备也只是耽误了十二,就又开始了。
就在允熥并没有感觉的时候,突然有礼部的官员来告知允熥该为了婚礼准备什么了,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要结婚了!
钦监,这个允熥看起来完全是吃闲饭的衙门,选取了五月初八是好日子,宜嫁娶,所以就定在这一大婚。
但是早在这一之前好几,整个文华殿就已经忙的飞起了。婚礼有六步,先是纳采、问名。老朱以礼部尚书任亨泰为傧者,开国公常升为使者,去位于金吾前卫坊的薛家纳采、问名。
先是老朱下制:奉制纳薛氏女为皇太孙妃,命卿等行纳采问名礼。
然后傧者对使者:“敢问是什么事?(敢请事)”使者:“储宫纳配,属于令德。邦有常典,使某行纳采之礼。”
傧者到未来太子妃家里告诉他使者的话;主婚者,也就是未来太孙妃的父亲薛宁道:“臣薛宁之子,不足以备采择。恭承制命,臣薛宁不敢辞。”
傧者再出来告诉使者,使者进去把彩礼送进去,道:“某奉诏采择。”完再出来。
傧者再对使者:“敢问是什么事?”使者回答道;“储宫之配,采择既谐,奉制问名。”
傧者再走进去告诉主婚者,主婚者:““制以臣薛宁之女,可以奉侍储宫,臣薛宁不敢辞。”傧者再出来告诉使者,使者再进去按照礼仪奉送大雁,并且宣制曰:“臣奉诏问名,用于占卜(将谋诸卜筮)。”主婚者曰:“臣薛宁长女薛熙瑶,王氏出。”
之后还有纳吉、纳徵、请期、醮戒四步,每一步都要花不少时间。
从醮戒开始,允熥就得开始忙活了。允熥那就忙活了一整,东宫的官也得跟着一起忙活。等结束了礼仪,允熥和齐泰他们都累得要死要活的。
然后就是婚礼当日的三个步骤了。不过在婚礼的前一日,东宫官就都又忙活起来了。按照明制,除皇帝大婚不用亲迎以外,皇储君婚礼也得亲迎,并且不光是一个人去,整个东宫的官员都去,并且为了第二熟悉道路,前一就排练一遍。
到了婚礼的正日子,允熥和册封皇太孙那一一样,寅时就起来了。王喜、王步等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为允熥穿衣。
允熥穿上冕服,坐上车,从文华门出。过文华门的时候,允熥侧眼看到以齐泰、耿璇为的东宫官立于文华门右侧,都穿着朝服,旁边还有乐手在吹吹打打的。
本来耿璇应该已经去山硒上任了,但是他非要参加允熥的婚礼,又因为秦松不愿引人注目,所以允熥也就同意了。
允熥乘辂,一路听着吹吹打打的声音来到金吾卫坊薛家的大门口。此时薛家的院子可不是两年以前允熥见到过的样子了,这几个月工部的官员彻底整修了薛家的院子;不仅如此,为了允熥乘坐的舆能够方便的进来,从坊门到薛家家门口的道路全部都整修了一遍,铺上石板。
允熥下舆,走进薛家的的大门,东宫官跟随他走进去。引导官引导他们走进会宴的地方。
薛家后院,薛宁的妻子王氏正在和薛熙瑶话,听到外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王氏哽咽着道:“我该的都了,只愿你和怡儿能得太孙欢心,早日诞下皇嗣。吉时快到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准备出去了。”语罢,泪如雨下。
薛熙瑶也流下泪来,但是强笑道:“我今日就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了,娘儿俩不笑笑,怎么哭起来。一会儿等我去了,也不知是否还有回来的时候。”
转过头对在一旁哭泣的妹妹薛熙怡道:“姐姐今日入宫先为你准备,等过几日你入宫了,就不似姐姐这般了。”薛熙怡为侧妃,虽然六礼一起准备,但是入宫要晚上几,并且礼仪要简单的多。
薛熙怡不答话,仍旧是哭。
这时,薛家请的教养嬷嬷掀开帘子,道:“哎呀我的娘娘,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不快点儿穿好衣服,别待着啦。”
薛熙瑶马上开始整理衣服,然后下地穿上鞋,戴上冠冕,走出屋子。
允熥正在会宴的地方与薛宁话。允熥从未有面对岳父的经验,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该什么好,问答了几句就不知道什么了。薛宁也一样,丈婿二人就愣在了这里。好在吉时马上就到了,薛宁整理了一下朝服,站起来道:“臣引导殿下。”着往门外走去。
允熥也赶忙站起,走出大门,面向西站着。
薛熙瑶穿着褕翟花钗,走进阁内,到北边面向南站立。
傧者又与主婚者进行了复杂的交流,然后允熥再次走进阁内,站立于大门的左边,然后又走到阁子的南边,面向北站着。
薛熙瑶没有穿什么凤冠霞帔的,那都是民间女子结婚时穿的,太子妃可以拿那个当常服穿,所以没必要特意婚礼时穿。
并且薛熙瑶也没有红盖头,皇家不兴这个。允熥一抬头就看到了薛熙瑶。
允熥虽然嘴上着谁都一样,但是总愿意娶个漂亮的。允熥扫了几眼,觉得她比两年以前见面时更成熟了些,更漂亮了些,虽然仍然青涩,但是也不是如同青苹果一样的了,更像是将熟未熟的样子。允熥不便多看,反正回去了有的是时候看,扫了几眼就又低下头去。
薛熙瑶也看了允熥几眼,随即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他似的,但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她虽然记性好,但是两年以前的事儿了,又不像允熥因为看到姐妹花那么印象深刻,当然想不起来了。她也不好多看,扫了几眼,觉得还算入眼就低下头去。
允熥从执雁者手里接过大雁,双手递给主婚者。主婚者薛宁跪下接受,然后站起来退到阁子的西边。允熥再拜,然后走出阁子。
薛宁的妻子王氏站在阁门口,允熥行礼拜见,王氏还礼。允熥走出院子,站在外边。
薛宁和薛熙瑶先后走出。薛宁生硬的道:“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
王氏同样按照规定的‘台词’道:“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
薛熙瑶三拜,然后跟从宫女上舆出门。她虽然没有看见,但是能猜到的,是父母必然留下的泪水。
薛熙瑶与允熥坐于同一辂上,回皇宫去。辂内是有服侍的人的,并且允熥觉得不是话的时候,就没有话。他不话,薛熙瑶更不可能话,二人一路无言来到文华殿。
到了文华殿,允熥站到文渊阁大门东边,薛熙瑶站到大门的西边,然后在引导者的指引下,允熥揖着薛熙瑶,走进殿内。
进了殿,本来就要行合卺礼了。但是,洪武年间的礼仪尚不完全,老朱又极爱一家人在一起热闹,所以合卺礼被推后了,老朱家和一般家庭一样聚在一起宴饮起来。
明日是朝见皇帝的时间,所以老朱是不便在今日出现的。但是允熥的叔叔、兄弟们是没有这个顾忌的。
以朱楩为的皇族成员当然先拜见了薛熙瑶。不管平日里怎么称呼允熥,也不管他们和允熥的辈分如何,所有人都是一揖到底,道:“见过太孙妃。”
薛熙瑶也手忙脚乱的还礼。允熥道:“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呢!”
高煦行完了礼,笑道:“三哥是心疼嫂子了?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不醉不归。”
允熥笑道:“你刚多大就喝酒,屁孩一边去。”
高煦叫道:“我今年都十二了,可以喝酒了。”
朱有炖拨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十二岁的孩子谁的可以喝酒了?燕王叔?等我见了燕王叔就问问没过这话!”
允熥走上前笑道:“和他什么,让下人看好了不让他喝酒就成了。”
二人走到一边,各饮了一杯酒,允熥道:“上次谈过的那个编写戏曲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朱有炖是朱元璋第五子周王朱橚的长子,现在是周王世子。不过这并不是允熥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后世的允熥曾经因为喜爱中国古典文学读过《中国古代文学史》,其中就有朱有炖的大名。允熥因为朱有炖身份特殊所以记住了他。
朱有炖是少有的亲王编写戏曲的。在允熥的想法中,戏曲会有重要作用,所以他与朱有炖交好。
有炖回道:“不就是写一个魏武征乌桓的本子嘛,好写,已经写了大半了,过几就好了。”
允熥道:“倒不着急,慢慢写就好,但是一定要表现魏武的宽容大度。”
有炖道:“知道,知道。今是你的大喜之日,这些事情明日再吧,今日只喝酒。来,再干一杯。”允熥忙举杯相应。
第107章 成亲
薛熙瑶在文渊阁里,等待着允熥来行合卺礼。 WwW COM刚才她只是与老朱的子孙们见了一面就回到了寝殿,然后就坐着,也不话。
她带进宫的丫鬟侍书道:“也不知殿下会不会喝醉了走进来。”
其实侍书是想:允熥怎么能就把自家的姐放在这里自己去喝酒呢!但是这是在宫里,薛宁夫妻之前一直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宫里乱话,所以她也只是这样抱怨了一句而已。
不过薛熙瑶仍然道:“别了。”侍书忙住嘴不提。
其实薛熙瑶也非常的忐忑。虽然他已经做了种种的准备,还从给允熥当侍卫的杨峰、秦楠口中掏出了文华殿的布局,但是真的到了文华殿,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允熥到底会对她什么态度?听允熥平时挺不严肃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非常的严肃?自己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妹妹熙怡有没有为几以后的进宫而忐忑?凡此种种。
正想着,她听到了脚步声,忙向大门看去,只见允熥身着常服走了进来。
殿内的宫女马上行礼,熙瑶也站了起来。
王喜跟着允熥走进来,道:“行合卺礼。”并且拿出盛放着食物的托盘走过来。
宫女马上为桌子上的四个酒杯斟酒,然后拿起其中两个递给允熥和熙瑶各一个。
熙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看见允熥同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按照程序,接下来是两人喝交杯酒,然后吃些食物,然后再分别喝一杯酒,吃些食物,然后允熥身边的太监把熙瑶剩下的食物吃光,熙瑶身边的宫女把允熥剩下的食物吃光。
但是允熥从来是不走寻常路的。他接过酒杯之后,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王喜像早有准备一般,默默地走了出去,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是新过来的,之前两年文华殿都没有宫女,所以他们并不了解允熥的脾气秉性。
允熥又了一遍:“都出去。”宫女们不敢违逆允熥的话,只能出去。
允熥等他们都出去了,确定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了,放下酒杯。
薛熙瑶不知道如何是好。合卺礼还没有完,放下酒杯不合适,但是允熥已经放下了,自己拿着也不好。
正在这时。允熥道:“把酒杯放下吧。你,我是见过的。”
熙瑶顿时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对他熟悉的感觉不是错觉?熙瑶一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我也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不过完,她就觉得不对,忙捂住嘴。
允熥到没有在意她这话好像有些不合适。他注意的是另一点:‘怎么这个对话好像是林黛玉初进贾府时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对话似的?这可不好,《红楼梦》可是悲剧。’
允熥忙道:“你还记得两年以前有一次,你去秦松的家里,出门的时候碰到一群人,其中还有你的两个表兄杨峰和秦楠。”
熙瑶接道:“记得,记得,当时那一大群人在那里聚着还吓了我一跳呢!”然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原来我是在那里见过殿下。”完了现自己不应该这么话,有些轻浮,忙补充道:“臣妾失礼了,望殿下恕罪。”
允熥并不知道熙瑶内心的想法。允熥认为一个稳定的后宫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希望能和熙瑶沟通好,不是琴瑟和谐,但是也得不没事总是猜忌。
允熥道:“哪里失礼了?没什么,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想了想,觉得就算自己了她也不太可能叫自己的名字,又道:“当只有文华殿的下人的时候,你像民间一样,叫我夫君吧,不必太过正式。”
不过熙瑶怎么可能会听从他的这个话,但是又不能直,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允熥也是关注过不少各类乱七八糟的微信号的人,知道打开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要从熟悉的事情开始,所以聊起了关于秦松、秦楠兄弟的事情。他调查秦松的时候可把秦家查了个遍,非常熟悉。
果然,不多会儿,熙瑶就放松下来了,不过仍然有自己的一份谨慎。
这时,外面传来了巡夜的宦官的声音。允熥知道是亥时到了,也该睡觉了。
他举起酒杯,道:“来,把合卺礼行完吧。”
熙瑶从轻松地聊当中恢复过来,想到自己是已经出嫁了,并且嫁进了皇家,然后想起了在出嫁前母亲和她的那些事情,顿时脸色红起来,好在大晚上的并不看得出来。
允熥和她行完合卺礼,接下来就该上床睡觉了。但是允熥却不知道怎么做好。他看过熙瑶的八字,知道她现在实际上还未满十四周岁,这要搁在现代那是有可能判死刑的。他内心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对这么的女孩子下手,所以只是躺到床上睡觉而已。
第二一早,刚刚册封的太孙妃薛熙瑶去拜见老朱。
允熥和薛熙瑶卯时起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吃早饭,然后走到乾清宫的偏殿里等着老朱召见。
不多时,有宦官过来传信:陛下下朝了。熙瑶忙再整理衣服。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有太监过来正式传旨:宣太孙妃觐见。
熙瑶压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准备跟随司闺走进内殿。允熥看出她很紧张,安慰道:“不用怕,皇爷爷很和善的。”
熙瑶也不答话,跟随司闺走进内殿,面对着北面老朱的位置两拜。老朱好言安抚几句,让宫女送枣、栗给熙瑶。熙瑶接下,奉于御桌前,退回一开始的位置,两拜,然后就行礼完毕出去了。
直到出去了,熙瑶才从恍惚的神情中恢复过来:‘陛下竟然真的接见我了?那个父兄传中的皇上竟然真的如此和善,和殿下的一样?’
她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允熥所在的偏殿。允熥见她表情古怪,上前问道:“难道皇爷爷难为你了,怎么会?”
熙瑶回过神来,忙道:“殿下,并非如此,陛下没有难为臣妾。”
允熥舒了一口气,道:“我就嘛,爷爷怎么会难为你。”
接下来的几,五月初十醴妃,五月十一盥馈,五月十二上午谒庙,中午宴饮招待内外命妇。熙瑶也趁机和自己的母亲了一会儿话。
这些允熥因为对于自己的正妃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并且礼仪上也允许,所以没有出宫,一直陪着熙瑶,夫妻俩的感情也慢慢的在培养。
这因为中午熙瑶作为太孙妃要宴饮招待内外命妇,而这样的宴会允熥是不可能参加的,所以就和自己的属官一起看看折子。结果一看起来就不可收拾了,传话给熙瑶不与她一起吃饭了,和自己的属官匆匆吃了然后接着干活,一直到亥时才处理完事情回到文渊阁。
允熥回到文渊阁的时候,因为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很晚了,今应酬宫内外命妇又很费神,所以他本想去偏殿自己对付一宿,不耽误熙瑶休息。但是没想到在他走进文渊阁后,就见到文渊阁的主殿灯还亮着。
允熥想了想,还是觉得和熙瑶一起睡比较好,所以向着寝殿走过去。
寝殿里,熙瑶带进宫的丫鬟侍书从门口走过来,声对着熙瑶道:“娘娘,殿下回来了。”熙瑶道:“知道了。”虽然她极力压住心中的紧张,但是声音仍然略有颤抖。并且不自禁的回想起下午母亲和她的话。
允熥走进寝殿内。今日他处理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也有点儿累,所以也想现在就休息了。他坐到床沿上,刚想话,意外地看到一旁的桌子上还有酒,就是一愣。
这时熙瑶道:“今日殿下忙于政事,想必不轻松;此时色不早,还是早些休息为是。”
“我正欲休息,熙瑶今日应酬那些命妇,想必也累了。”
他并没有想明白她要做什么,此时也只是当熙瑶自己累了,想要早点睡觉,只是自己在旁,所以不好直接开口,这才变向的问自己要不要休息。
但是他想差了。他听到熙瑶道:“臣妾服侍殿下安寝。”但是然后他听到了细细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允熥抬起头来,见到熙瑶双颊酡红,并且把衣服脱只剩下贴身衣,走到允熥的面前。
虽然熙瑶什么也没有,但是允熥岂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允熥虽然不是萝莉控,内心的一些观点也难以转变过来,但是不代表他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并且他也不是忌女色的和尚,自己的合法妻子主动宽衣解带他要再没点反应那可就太扯淡了,所以他很干脆的做出了最合适的应对之举。
他双臂一环,顺势一抱,将熙瑶打横抱起,然后轻轻放在了床榻上,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秀丽面庞,允熥终究还是伸出了邪恶的双手,做下了禽兽之举。在至关重要的一步之前,他心中暗道了声:“这回终于不至于连禽兽都不如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早上已经大亮了,初承雨露的熙瑶不堪鞑伐,此时睡的很沉。允熥醒了有一阵了,身旁的女子依旧如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一低头就可见到其眼角挂着泪痕,脸颊依旧还带有淡淡的红晕,嘴角却稍稍翘起,看来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108章 新一届学生
允熥动作轻微地从床上起身,又帮熙瑶整理了下被子后,这才开始穿衣。 Ww WCOM
等他把衣服穿好了,摇摇铃,以侍书为的宫女走进来鱼贯而入,进来收拾屋子。昨晚上熙瑶用来壮胆的酒和喝酒用的酒杯还在桌子上搁着呢,熙瑶的衣服允熥也是随手乱扔,然后乱堆到了一起。允熥虽然仍然坚持自己穿衣,但是早就不可能自己收拾屋子了。
允熥来到东暖阁,果然练子宁正在这里呢。他看到允熥过来了,道:“殿下可曾用过了早膳?若是没用过臣陪着殿下一起用膳吧。”
允熥笑骂道:“又来我文华殿蹭饭,你看齐泰哪在我这里用过早膳?”
练子宁笑道:“齐泰是妻儿俱在京城,每日有妻子做饭;我独自一人在京,又与他人合租宅邸,哪有别的地方吃早饭?”
允熥又与他笑几句,一起来到允熥指定的‘餐厅’吃饭。
允熥一边吃着,一边问道:“练卿,今年自从三月以来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看顾讲武堂那边的事情,现在讲武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闹事的?与上一届的学生相比如何?”
练子宁夹起一个丸子吞进肚内,然后道:“讲武堂内并未出现什么事情。虽然殿下没有多少时间看顾讲武堂,但是学生们谁不知道殿下的手段?谁敢闹事?”
允熥道:“那我就放心了。”又喝了口汤,问道:“那你觉得这一届学生里,谁比较有本事?”
练子宁也喝了口汤,然后道:“回禀殿下,有一名叫做李定的学生,今年不过十八岁,来自代王右卫,十分出众。至于其他人,臣暂时还未现。”
允熥道:“只有一人么。”
练子宁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完,用手巾擦擦嘴,放下手巾,整理好衣服,对允熥道:“殿下,上一届的学生已经把全国各地军中优秀的子弟都收纳进来了,今年这一届不过是又多了三年前招生的时候未到十六岁的新人而已,不比上一届都是各地好几年的优秀子弟,能有一人如此出众已经不错了。”
“并且臣还觉得以后就这样等上一届毕业了再招下一届比较好。臣知道殿下的心思,是想让更多的普通兵丁家出身的优秀人才来到讲武堂;但是这太难了。”
“今年讲武堂的学生来自普通兵丁的倒是比上一届多些,但是也没有能达到郭威他们的水平的人。兵丁家出身的大多都没有读过书,到了讲武堂的倒是都读过书,但是也没有出众的。”
“更何况,各地的军官宁愿把自己不太好的儿子送来,也不愿选那些普通兵丁家的。现在有殿下看顾,他们还不敢把自家不成器的孩子送来,但是地方上选拔学生都是各都指挥使司选送,咱们也不知道哪里究竟有没有更好地学生。总不能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巡查吧。”
允熥听了练子宁的话,知道他的有道理。虽然允熥这些在讲武堂的出现的时候不多,但是也不断地通过各种途径了解着这批讲武堂的学生。
普通兵丁家庭想出来人才本来就不容易。虽然他们都种地不用交税,现在也没有租子,但是总得出来打仗,一打仗就耽误种地,日子和普通自耕农差不多,也供养不起孩子学习;而连书都没有读过,就算是绝顶聪明之人又如何被人现?
并且洪武年间文人地位不高,文官死亡率还在武将之上,当兵的也大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宁愿用钱买好兵器、铠甲;而允熥虽然没有明,但是各地都是把识字当成进讲武堂的前提条件的,所以兵丁家的人大多不够格。
另外,各地的武将岂会大公无私到不把自家的孩子送到讲武堂来?除非是在地方上特别出名的人才有可能进讲武堂。
为了更加公平,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实行考试。但是允熥觉得举荐制只要自己入学的时候把好关,并对于敢送歪瓜裂枣来的人严厉处罚,其实比考试要好;真要考试了他们更能明目张胆的送歪瓜裂枣来了。
所以允熥道:“那就还是等上一届毕业了再招下一届吧,只要以后的学生能达到这一届的水准就行了。”
二人吃完了饭来到东暖阁的允熥日常处理政事的殿阁。齐泰已经到了,正在给乾清宫送来的折子分类写简介。练子宁与他相见,不免又是笑几句,然后才开始工作。
允熥因为是相当于在给自己干活儿,而不是给别人打工,所以在工作时都很认真地。感觉没过多长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了。
允熥今日中午没有和齐泰他们话,而是回了文渊阁。昨晚上熙瑶初承雨露,他觉得对熙瑶多关心一下比较好。
齐泰他们,包括陈性善都没有对于允熥‘重色轻友’的行动些什么。
允熥是帝国皇太孙,但是现在还没有孩子。允熥有没有后代是事关整个大明前途命运的大事,所以没有人有理由阻止允熥去看自己的老婆,甚至还得鼓励这种行为。
允熥回到文渊阁,熙瑶正在让宫女们摆饭。自从熙瑶入宫以后文华殿再次出现了宫女,这让允熥挺高兴,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现长得特别漂亮想下手的宫女,但是整都是一帮太监服侍他也挺不习惯的。
熙瑶看到允熥走进寝殿,很是惊讶,她以为允熥会和属官一起用膳的。
熙瑶马上站起来弯腰行礼道:“臣妾给殿下请安。”
允熥走上来扶起她道:“你不必对我行礼,咱们是夫妻,你是太孙正妃,文华殿的女主人,要有自己的威严。”
允熥的都是真心话。允熥一直觉得中国古代的宫廷斗争对国家有弊无利,正好老朱重新确定了嫡长继承法,自己又是以嫡子身份当得储君,他对于熙瑶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打算一直延续嫡长继承法。这样,一个有威严能把后宫管理好的正妻就十分重要了,哪怕会有一些他的其他嫔妃受到不公正待遇。
至少他现在是这样想的。
熙瑶感受到允熥真诚,表情轻松了许多。允熥坐下,让熙瑶坐在自己身旁,道:“我听你今日早上起得很晚,也没有用早膳,中午你可得多吃一点。”
熙瑶听了脸色一红。昨晚上他们到很晚才睡觉,允熥到是早早地起来了,熙瑶一直懒懒的很晚才起来。
接着允熥和熙瑶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去东暖阁处理事情去了。
伴晚酉时,允熥处理完了事情回到文华殿,和熙瑶用了膳,夫妻二人自然又是一番大战。
第二上午还是一样的流程。中午允熥回到文渊阁与熙瑶一起吃饭的时候,熙瑶道:“殿下,明日臣妾的妹妹就要进宫了,殿下打算让臣妾的妹妹安置在哪个殿阁?”
允熥道:“王步在你进攻之前就已经预备好了,就是从正门进来右手边的那个侧殿,到这里不过几十步路而已。”
熙瑶道:“臣妾还没有去过哪个侧殿呢,也不知道布置的如何,臣妾想亲自给妹妹的宫殿布置一下,请殿下恩准。”
允熥道:“那有何不可?”然后叫道:“王喜!”
王喜赶忙跑过来,问道:“殿下何事?”
允熥道:“你去让王恭过会儿带十几名宦官到为侧妃准备的侧殿门口去等着,待会儿瑶儿去亲自指导他们布置。”王喜领命而去。
熙瑶道:“谢殿下恩典。”
允熥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总是谢恩,然后继续吃饭。
下午等允熥走了,熙瑶来到侧殿那里。允熥中午的时候并没有看透熙瑶的想法。
熙瑶虽然确实是关心妹妹,但是还有一个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文华殿宫务的管理。允熥一直没有把掌管文华殿宫务的权利交给熙瑶,熙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其实是允熥忘了),又不敢问,所以使用这个方法来试探允熥。
允熥下午正常处理事情。晚上正想回宫,突然想起有好几没有去过膳房了,转头去了膳房。
允熥并不是去做饭了,要是他敢亲自做饭估计文华殿的大厨都会被老朱砍了脑袋。他是去检查卫生了。
在允熥看来,就是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大厨,其卫生程度顶多也就和后世街边的摊差不多,允熥第一次来膳房的时候恶心坏了,马上找人来做卫生,并且制定了严格的卫生标准,并且自己或者让其他人不时来检查,防止有人不遵守。
允熥在厨房外隔着窗户看了几眼,觉得还行,赶忙往回走。
允熥本想直接回到寝殿,但是意外地,他半途中被王进拦下了。
允熥看到王进的脸色,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屏退了自己手底下跟随着的宦官,与王进来到一处偏殿。现在允熥只有一正妃,将有一侧妃,没有子女,所以文华殿内空闲的殿阁很多。
第109章 熙怡入宫
王进对允熥道:“殿下,今日已是太孙妃娘娘入宫第七日,殿下为何不将文华殿的宫务交给娘娘来掌管。 Ww W COM”
其实作为一个奴才这样的事情是非常不合适的,不过允熥一向是信任王进,此事又已经让文华殿内议论纷纷,以后被别人捅出来对王进也不好,所以王进才出此事。
允熥一拍脑袋,道:“我呢,我好想忘了些事情,竟然是忘了这件事。我回去就和熙瑶从明日起让她来处理宫务。”
顿了顿,允熥又问道:“你为何会起这件事?”王进一向不多嘴多舌的,允熥想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王进苦笑道:“殿下,你不知道文华殿中,甚至其他的各宫中都已经议论纷纷,殿下娶太孙妃入宫已经七日却不把宫务交出,很多人都以为殿下对于太孙妃不满意,昨杨峰都偷偷问我是不是这样,他还薛家都打算上折子请罪了。”
允熥吃了一惊,没想到只是他不心忘了的事情就有这么大的影响,甚至会影响到外朝。以后看来对于任何事情都得慎重了。
允熥拍拍王进的肩膀,也不多,随即让他下去,然后自己也走出这个偏殿,向文渊阁走去。
允熥回到寝殿的时候熙瑶和前两一样,已经把晚膳预备好了。允熥照常和熙瑶坐在一起用膳。并且熙瑶这两看出允熥在吃饭时不愿有人服侍,收拾桌子也是在他吃完后一起收拾,所以把宫女们都打出去了。
允熥对于熙瑶挺满意的。并且虽然她还年轻,但是允熥却觉得她有和现在实际主持后宫宫务的郭宁妃类似的气质,能把宫务管好。
所以允熥在闲聊了几句之后道:“熙瑶,你已经是我的正妃了,以后文渊阁的宫务你来掌管吧。”
熙瑶当然高兴。虽然她在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之外没有其他的高兴的表现,而是语气平常的答道:“是,殿下。”但是内心的高兴却压抑不住。就连晚上亲热时允熥都觉得熙瑶好像是更热情了些。
第二五月十五日,熙瑶的妹妹薛熙怡进宫。薛熙怡是侧妃,仪式简单,允熥也不用再跑一遍,在薛熙怡进宫以后他带着她拜诣奉先殿,不用去告太庙。
然后薛熙怡进文渊阁,允熥和熙瑶在主厅正坐,薛熙怡先四拜允熥,然后四拜熙瑶。不过因为正妃是她亲姐姐,倒不像是诣奉先殿的时候那样紧张。
等行礼完毕,允熥知道她们亲姐妹相见,必然是想要私下话的,于是笑道:“我还有事,你们姐妹自个聊吧。”完自个出去了。
允熥走到东暖阁,练子宁正在那里。
练子宁笑道:“殿下今日怎么还来了?”
允熥知道他什么意思,笑道:“都荒废了这么些了,不能接着浪费时间了,不差在这一时。”着,允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起折子来。
在允熥短暂的接管大明政权之后,虽然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属官的协助了,不过他仍然形成了习惯,由齐泰等人把折子分门别类地分好并且写好简介,再交给允熥。所以允熥看折子的度提高了不少。
不一会儿,还未到午时,允熥将折子看完了。他想着下个月就要出行了,问练子宁:“练卿,下月孤就要计划出巡北方了,你们弄出章程没有?”
练子宁放下手中的活儿,道:“殿下,这些臣和齐泰、耿璇等人合计过了,想要在六月中旬出巡,到十一月底回来又要走完所有的行程,不太容易;殿下您又要‘深度巡行’,陛下又让您去三秦走一趟,很不好安排行程。更不用提殿下未必能够按时出。”
允熥问道:“怎么就没法完成了?”
正巧这时张数和郭镇走了进来,练子宁道:“还是让郭镇来吧,这些都是郭镇在处理。”并且把允熥询问的内容和郭镇又了一遍。
郭镇道:“殿下,您出行先要到凤阳,再至泗州,还要接见当地的里长、父老,这最少需要十;再至河難得见周王殿下;再到山東得见齐王殿下;北平得见燕王殿下,东北还有宁王殿下和辽王殿下。”
“向西陛下让谷王殿下和殿下同行,怎么也得在宣府待上几日;到三秦过山硒有晋王、代王殿下,再到西安才是秦王驻地,再召见西北诸王,又是不少时间。然后从西安入湖广,有湘王、楚王殿下。就算是从武昌坐船一路顺江东下,恐怕也难在十一月回到京城。”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允熥这才清楚地知道自己得见多少人。这还只是各位王爷,允熥还想再各地多呆几,了解民间的实际情况,所以更加不可能完成行程了。
允熥想了想,觉得长江一线比较方便,而北方地区路途遥远,自己在自己的皇太子长大以前未必能再次去北方,所以决定删除在湖广巡行的计划。
他道:“不去湖广了,去的时候从泗州直接去山東;东北只到山海关,让宁王叔和辽王叔到滦州府来;从三秦回来的时候再去河難;见过周王之后从开封南下襄阳,让湘王叔和楚王叔到襄阳见我。从襄阳坐船回京。”
“你们再合计合计,如果六月十六日出行,刨除了这些和路途上的时间以后还能有多少时间。”
郭镇道:“殿下省去了一些事情,估计能有一些时间富余,臣等再算算。”
允熥道:“你们这两再合计一下,过两孤再和你们商量。”
这时已到午时,允熥于是回文渊阁去了。
文渊阁内,等允熥出去了,熙瑶也赶忙把宫女都遣出去。等到殿内只有她姐妹二人的时候,妹妹熙怡坐到姐姐身边,好奇的问道:“姐姐,这几你在宫里过的怎么样?娘带消息回来你过得挺好的,不会是你安慰娘的话吧。”
熙瑶搂住妹妹熙怡,道:“殿下对我挺好的,那并不是我在安慰娘亲。原以为宫里是见不得人的去处,但是一切安好。因为不少人殿下颇为严厉不徇私情,我本以为他会对我冷淡,但是并没有那样。陛下和宁妃娘娘也很和善。”
“我多你也想象不到,等你在宫里多待几,和殿下相处几,见过了陛下和宁妃娘娘,就知道了。”她自己的因为文华殿宫务而担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会和妹妹。
熙怡拍拍胸脯道:“那就好了,我就不担心了。”
然后她又问道:“对了,娘亲让我问你:‘那个事情’,殿下有没有和你做。”
熙瑶脸红起来,轻声道:“做过了。”
熙怡好奇的问道:“娘和你的‘那个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熙瑶怎好回答?反问道:“娘没有和你吗?”
熙怡道:“娘倒是拿出什么册子来教过我,但是不过是两个人光着身子打架,和你们神神秘秘的的事情感觉不是一回事。”
熙瑶哭笑不得。熙怡和她同岁,只不过是晚了几的时间出来,但是自己总觉得好像是带着一个好多岁的妹妹一般。
熙瑶也不好意思正面回答,脸红的道:“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熙怡和自己的姐姐相处日久,见她如此了,知道再问也不会回答,只能罢了这个话题改别的。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熙瑶道:“咱们姐妹已经聊了这些时候了,以后还有的是时候来聊,不在这一时。先让宫女把你的妆卸了,再换上常服,姐姐再带你去你的寝殿。”着,拍拍手,在殿外等着的宫女们走进来为熙怡卸妆、换衣服。
等到允熥中午回到文渊阁的时候,熙瑶和熙怡已经都回到了用膳的地方,在等着允熥回来用膳。熙瑶见到允熥回来了,忙让宫女们摆饭。
允熥坐到主位上,看了看自己的一妻一妾,心中好一阵激动:大被同眠左拥右抱的生活终于要开始啦!特别是现在熙怡卸了浓妆画上淡妆以后看起来和熙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更让允熥心中滋生了种种邪恶的想法。
允熥忙把想法压下去,现在才中午,不合适。他拍了拍自己左右的座位,熙瑶脸一红,拉着妹妹熙怡分别坐到允熥的左右边上。
允熥大白的这么多宫女宦官在几米外看着呢也不好下手,只是和熙怡了几句话安抚了她一下,也没有多,正妃是她的亲姐姐,也不需要自己安慰。
晚上允熥自然是宿在了熙怡的侧殿。既然已经破了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女的身子,也不在乎再有另外一个了。只不过允熥现在还不好意思来一个姐妹双飞。
第二允熥和熙瑶带着熙怡去拜见老朱。老朱旁边坐着郭宁妃。老朱态度和蔼的接见了熙怡,甚至允许熙瑶不出去在一旁待着。
老朱等接见完了熙怡,就让允熥来见他。允熥交待熙瑶先带熙怡回去,走进乾清宫东阁。
第110章 见蓝珍
从熙怡出去到允熥进来也没有多少时间,所以老朱也没有抓这么短的时间来处理折子,而是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WwWCOM
等允熥走进来坐好了,老朱睁开眼睛,对允熥道:“你昨日才让正妃薛氏执掌文华殿宫务,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允熥没想到竟然老朱都开口询问这件事情了;老朱关注是很正常的,但是竟然这样直接问询还是出乎允熥的预料。允熥这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
允熥赶忙开口道:“爷爷,孙儿对于正妃薛氏并无不满;相反,孙儿觉得她很好。”
老朱于是问道:“那你为何于昨日,应该是你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之后才让她执掌文华殿?”
允熥摸摸脑袋,道:“回爷爷的话,这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孙儿忘了。”
老朱想过很多的原因,甚至连允熥不想她‘太劳累’才推迟的原因都想了,但是万没有想到,真实的原因竟然是:“忘了”。
老朱不知如何是好地道:“你呀你,对于内宫之事也太不用心了。内宫不宁,必然影响到外朝,甚至会使国家不稳。你以后切不可对内宫之事如此粗疏了。”允熥只能点头。
然后允熥道:“爷爷,孙儿昨日和属官商量了一下,觉得要六月中旬从京城出,在北方巡视一圈在十一月份回到京城,恐怕时间不足。孙儿想着不如让一些叔王到某地去见孙儿,比如让宁王叔和辽王叔到滦州来,楚王叔和湘王叔来襄阳,等。爷爷觉得可否?”
老朱没多想就道:“可以。你是大明的皇太孙,他们虽是你的叔叔,但也是你的下属。你在别地召见他们也没什么。”
顿了顿,老朱又道:“不过必须要你的妃嫔有人怀孕以后你才可以离京,可不是你哪就哪。”
允熥早知道老朱的想法了。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问题是他既想出游,又想坚持嫡长继承法,并且就算他不想让熙瑶怀孕,也未必能成;连***都标有:本产品避孕率为98%,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控制住。
所以允熥默默地接受了老朱的要求。
他们又了不少关于朝政方面的事情。最后老朱道:“允熥,你有空去去蓝府转转吧。蓝玉的长子蓝珍,是所有功臣之后中最有本事的,虽然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却已经颇有大将之才,单论用兵打仗,恐怕不在徐晖祖之下。”
允熥一直以为徐晖祖是所有二代武将中最有本事的。但是现在老朱突然告诉他:还有一人比徐晖祖更厉害。
不过允熥倒是很高兴。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戚关系,不蓝家和允熥已经是比较远的亲戚了,就是母族在某些情况下也未必多可靠,更别提特别亲近的第一代人都已经死了。
而是因为大明又多了大将,将来打仗了不缺大将可用了。
之后允熥就回到了文华殿文渊阁,老朱今连饭都没有让允熥留下来吃,看来是真的想让允熥尽快有孩子了。
既然老朱让允熥去蓝府看看,允熥也就从善如流,第二五月十七日允熥就出门去拜访蓝珍了。
允熥当然不能直接去蓝府,那样太显眼了。允熥早上出门去了常府,与常升、常森等人一起聊,然后慢慢地把话题引到蓝玉身上,然后表示自己想去蓝府见一下蓝玉的儿子们。
常升当然愿意了。常升和蓝玉关系极好,并且常升也知道蓝珍比他们有本事,正想着让允熥注意到蓝珍的本事呢。所以看着还未到午时,一边对允熥着蓝珍的本事,一边带着允熥来到了蓝府。
蓝珍在蓝玉去世后,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老朱才册封其为凉国公,并且身上现在并无差事,还不像二弟蓝琏从讲武堂毕业后被派到了淮安府的卫所从千户开始干起呢。
蓝珍在允熥、常升来的时候正在家里读书,听门子皇太孙殿下来了,十分惊讶。
不过再惊讶也得迎接。蓝珍穿好衣服,就出了屋门去外面迎接。
此时允熥已经走到了二门。允熥觉得在大门口等着主人出来迎接是十分没有效率的行为,所以除了在后宫里面他不敢乱闯的地方以外,出宫去见大臣从来都是直接通报以后就往里走,反正那些门房也不敢拦着他。
允熥已经出来做事快三年了,大家不管习惯不习惯都已经知道他的习惯了,所以蓝珍在二门外毫无异色的对允熥行礼。
允熥当然是一边着:“免礼,何必这样多礼,”一边让侍卫上前去扶的。蓝珍因为生性谨慎,老老实实的行拜礼二次,才起身。
起身以后蓝珍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要让臣去做的?”
允熥因为和常升谈起了蓝玉,道:“到没有什么事情。孤今日去常府与开国公话,言谈间提到了靖献公(蓝玉的谥号),孤于是来看拜访一下靖献公夫人。”
蓝珍道:“家母岂当得殿下拜访。”
允熥知道这不过是礼仪上的推辞,道:“先靖献公为大明四处征战,战功赫赫,孤来拜访也是应有之意。”
蓝珍又推辞一遍,然后让下人去告知母亲,同时带着允熥、常升去了母亲的院子。
等到允熥他们到的时候,蓝母已经穿戴整齐,在正堂等候了。见到允熥走进来,马上起身行礼。允熥当然连“免礼”,并且上前去扶起蓝母。
因为拜见蓝母不过是一个幌子,允熥也没有太多事情要和蓝母,不过是‘代表大明皇室对蓝母表达了深切的慰问,同时深切缅怀悼念了已故的蓟宁王蓝玉。’等等。
蓝母也看出了他恐怕不是来见自己的,所以交谈了一会儿就推自己老了精神头不好告退了。
蓝母一走,允熥马上精神头一振。在蓝母面前也不好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下蓝母告退了,可以了。
允熥带话题,问道:“蓝珍,孤记得你当年曾随军参与了征纳哈出和远征捕鱼儿海之战,孤没有错吧。”
蓝珍答道:“回殿下,臣确实是参与了这两场大战。”
允熥问道:“孤早就想了解当年这两场大战的经过了,但是因蓟宁王等早逝,下边儿的官儿又都不清楚整个经过,一直没有详细了解过。你可否为孤讲解一下当年的经过?”
允熥让他讲述一下当年的经过是有目的的。现在允熥也没法儿了解蓝珍是不是打仗厉害,这不到战场上去检验一下是不行的,但是允熥想了解一下他是否可以把整个经过完整且条理清晰的描述一遍。
虽然能不能条理清晰的描述事情并不是打仗厉害的前提条件,但是大多数这样的人都比较有本事,就算不能打仗,当个参谋长、后勤部长啥的也够格。所以允熥要他描述一遍战争的经过。
蓝珍不知道允熥想了解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把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边。虽然他当时并不是统兵的大将,但是蓝玉把他带到战场上是积累经验的,有什么谋划都会告知他并且详细讲解,所以蓝珍知道的很清楚。
蓝珍看来也是一个话唠,起来就没完了,连了一个时辰,把征纳哈出之战和远征捕鱼儿海之战都完了,顺嘴又了差点儿和朝鲜,哦,当时还叫高丽干起来的事情。
他提起朝鲜,允熥心中一动,正想什么,常升趁着蓝珍口渴喝水的时机道:“蓝珍,这都午时快过去了,你表哥我都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
允熥、蓝珍听常升这么一,也反映过来午饭的饭点儿都已经过了,自己也饿了。蓝珍赶忙叫厨房的厨子做饭款待允和常升。
他们这么一打断,允熥要的话也只能憋回去,随着蓝珍来到了前院的客厅,预备吃饭。
蓝母早就让厨房预备上了,饭已经蒸熟了,菜什么的都已经切好了,就等着抄了,所以允熥他们也没等多长时间饭菜就上来了。
吃饭的时候有常升活跃气氛,插科打诨,饭桌上的气氛倒还好,允熥不便沉重的话题,问起了各地的风俗习惯。蓝珍因为蓝玉对他很重视,到哪都带着,所以走过的地方比常升、常森要多,聊起的事情让允熥大开眼界。
吃完了饭,允熥有事情要和老朱去请示定夺,所以吃完了就告退了。蓝珍当然是要挽留一下的,不过见允熥是真心回去,也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一下就罢了。
然后蓝珍把他送到正门口。二人正在门口推让的时候,从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到了蓝府大门口。随行的数骑也在蓝府大门口停下了。
允熥没关注到底是谁来了,只是对蓝珍道:“你既然有客人,就不必在往外送了,送到这里即可。”蓝珍也是如此想的,听允熥了,也就送到此为止了。
第111章 朝鲜之事
允熥转过身翻身上马。 WwWCOM正欲走时,忽然听到常升道:“原来是你啊。”
允熥转过头看去,一名身着锦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笑着向常升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因为低着头走路允熥看不清她的长相和年龄。
那男子先是对常升道:“国公爷今日也来拜见凉国公?”然后指着允熥道:“这是少国公吧。”
常升赶忙道:“这是当今皇太孙殿下,还不行礼。”
那人马上吓得跪倒地上道:“见过太孙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常升凑过来对允熥道:“这是原徐州卫指挥使,世袭指挥同知林海。最近才调回京城,所以并不认识殿下。还请殿下恕其罪。”
允熥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不必请罪。”林海又拜了两拜才起身。
允熥又转过头对蓝珍笑道:“你的交际还挺广阔的嘛!”
蓝珍赶忙道:“回禀殿下,林指挥是臣的姑父,所以臣与他相熟。”
这时,跟在林海身边的女子走上来行礼道:“民女见过殿下。”
允熥随意道:“起来吧,不用多礼。”但是随后眼睛一扫,就惊呆了,因为这个人长得很像是87版红楼梦中的饰演林黛玉的演员。
允熥看了好几眼,然后反应过来这不合适,马上转头。但是这名女子已经是满面通红。
允熥看她的样子极像是林黛玉,又正好姓林,强忍住问她‘你叫什么’的**,拨转马头走了。隐约听到那名男子‘朝英’什么的。
允熥在半路上和常升分开,自己带着侍卫打马回到皇宫,然后下马又直奔乾清宫。
老朱当然是在批阅折子,看到允熥走进来,笑着道:“允熥应该是刚从宫外回来吧,有什么事情要找爷爷?”
允熥行完礼端坐在老朱前面的垫子上,道:“孙儿想请爷爷允许孙儿到北方之后召见朝鲜国王李成桂。”
老朱疑惑地道:“为什么想起召见朝鲜国王了?”
允熥道:“朝鲜对大明恭顺,爷爷又允其为亲王,实在是大明第一外藩。孙儿想要当面嘉许他的恭顺。”
老朱倒是不太在意让外藩的国君跑来跑去的,只不过他注意到另外一点:“李成桂今年已经有六十一岁,比爷爷不过是七岁,恐怕不会鞍马劳顿的去北平或者其他地方见你吧,多半会推辞,爷爷也不好让六十多岁的老人硬是跑去觐见你。”
允熥道:“李成桂派遣其子拜见亦可。去年他的儿子来朝贡孙儿忙于讲武堂之事没有时间谈论,这次可以多谈一会儿。”顿了顿,允熥又道:“其实孙儿是想去朝鲜看看的,只不过这次没有时间了。”
老朱道:“你是大明皇太孙,岂可轻去外藩。这事万不可提。”允熥应着。
老朱又道:“我已开始以为你是想让李成桂朝见你显示大国威望而召见他。但是你又派遣其子朝见亦可,那为何要在北方见他?让他派遣儿子来京城见你不就可以了?”
允熥一拍脑袋,道:“爷爷的是。不如爷爷下道旨意给朝鲜,若是李成桂能出行,则让他去北方,比如北平见我;如果李成桂不能出行,则派遣其子赴京来朝见。”
老朱道:“那爷爷就下道旨意给朝鲜。并且今年正旦朝鲜的贺表言语轻慢,还未把起草贺表的罪人送到京城,爷爷还得下旨催促。”
允熥也想起这件事情来了。今年正旦朝鲜使臣柳珣送来的贺表对大明不是很恭敬,朱元璋大怒责之。柳珣贺表是郑道传等人写的。老朱于是放柳珣回国,让朝鲜把郑道传等人抓起来送到大明的京城治罪。
当时允熥就震惊了。就是米国最牛逼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外国,哪怕是傀儡国的新年贺词不恭敬而让对方把编写新年贺词的作者抓起来治罪的事情。在满剌加以西这一片,大明可比1世纪的米国牛逼多了。
允熥又与老朱了会儿别的事情,挨到快吃晚饭的时候,老朱把允熥撵回文华殿去了。
吃完了晚饭,允熥对熙瑶和熙怡道:“今晚上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之前的几每晚上允熥吃完饭以后都是陪着熙瑶她们的,所以今特地嘱咐一句。
熙瑶道:“臣妾知道了。不知殿下今晚宿在臣妾宫中还是臣妾妹妹的宫中,臣妾好预备下。”
允熥觉得今日才是熙怡进宫第三日,所以道:“今日晚上还是宿在熙怡的宫中吧。”然后他看着熙瑶的表情,笑着道:“吃醋了?那你今晚和熙怡一起在她宫中等着我吧。”
熙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红着脸低头不语。允熥笑着出了文渊阁。
到了东暖阁,允熥让练子宁把关于朝鲜的记录翻出来给他。因为齐泰的家人都在京城,妻子于敏月又刚刚怀孕,所以允熥不让齐泰值夜班,都是练子宁、郭镇等人轮流值守。
允熥又看了会儿高丽—朝鲜的卷宗,然后才回宫睡觉。
之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每日白允熥或者在文华殿处理事情、阅示奏折,或者去讲武堂讲课,又或者与滞留在京的上一届讲武堂学生见面,安抚他们。晚上则是与熙瑶或者熙怡恩爱。
每也都会抽出时间来和熙瑶二人在一起待着,静静地话,聊聊各种各样的事情。允熥现熙瑶很合自己对于理想中妻子的想法,对于熙瑶越喜欢,和熙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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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汉城旧王宫。
此时李成桂正在和自己的儿子、驸马等议论政事。
已经改名李旦的李成桂(注1)跪坐在榻上,对着下边的跪坐着的驸马李伯卿道:“寡人让你督建的新王宫现在修建的怎么样了?”
上党君李伯卿答道:“回禀大王,主体已经修建完毕,共有栋殿阁楼台,五千余间房屋,占地十二万六千坪(约合5775公顷,为北平故宫的1/76)。宫殿只剩下漆还没有上完。臣正想请大王为新王宫赐名。”
李成桂想了想,道:“明国古《诗经》有云:‘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新王宫就叫做景福宫吧。”
下边坐着的李旦的儿子们马上齐声称赞这个名字好。李成桂也知道他们一定好,并且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所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然后李成桂拿起一个奏折,又道:“昨日明国的使臣来到王都,言到明国皇太孙将于下月去明国北方巡视,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拜见明国皇太孙,你们怎么看?”
扶安君李芳蕃(注)道:“大王怎能去拜见明国皇太孙!大明虽大,我朝鲜也不是泥捏的,应该让那朱允熥来我汉城王宫拜见才是。”
李成桂当然是听到这样的话很高兴,但是仍然板起面孔呵斥道:“不得乱。明国的皇太孙地位在寡人之上,怎能来拜见寡人。”
怀安君李芳干道:“不管怎样,父王年事已高,怎好远离王都。不如另派能干的使臣去拜见。”
李成桂晃晃手中的折子,道:“明国皇帝的奏折还到:‘如果寡人不能成行,就于明年的正旦派王子去明国京城朝拜。’你们谁愿意明年正旦去明国的京城?”
靖安君李芳远道:“父王,儿臣愿意往明国的京城一行。”
李成桂诧异的看他一眼。现在李成桂宠幸继室康氏,欲立康氏所生的幼子李芳硕为世子。而前妻韩氏的几个儿子对此非常不满,尤其以李芳远为。现在他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去明国的京城?
‘不过不管他是如何想的,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把他派出去,能大大降低册封李芳硕为世子的难度,所以就让他去明国的京城吧。’李成桂想着。
所以李成桂道:“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派你去明国的京城吧。”李芳远应诺。
然后李成桂又道:“明国皇帝的圣旨还让咱们赶紧把起草年初给明国的贺表不恭的郑道传解送明国受审,你们怎么看?”
幼子李芳硕道:“父王,郑道传乃是咱们朝鲜的重臣,岂能凭着明国皇帝的一句话就送过去受审?就把对文字润色的郑总等人派过去,郑道传染病不能成行罢了。”顿了顿,又嘀咕道:“柳珣也是的,被责问了随便几个人撰写的贺表不就行了,何必出郑道传。”
其他人因为郑道传是朝鲜的重臣,也无异议。父子、翁婿几人又商议了几件事,李成桂道:“寡人今日疲乏,今日就到这里吧。”众人遂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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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李成桂于洪武二十五年(19年)自立为王之后改名李旦。为了方便,后文仍称李成桂。
注:朝鲜除世子以外的其它王子,还有朝廷重臣都会被册封为某某君。
第112章 准备出行
靖安君李芳远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与自己的亲信金汉老诉了今日在宫里的事情。WwW COM金汉老同样疑惑地问道:“大人为何要在这个时间去明国的京城?不怕国内有变动吗?”
李芳远笑道:“正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要外出去避一避。你觉得,就是我留在国内,能阻止父王册封李芳硕为世子吗?”
金汉老摇头。
李芳远又道:“既然我留在国内也没法阻止,那留在国内又有何用?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要避开。父王一定会在册封李芳硕为世子的前后打击反对这件事的人的势力,我不在汉城,就能避开打击,让父王去对付李芳干他们。这就是明国古人的:‘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的原因。”
“并且我听明国的皇太孙朱允熥多奇思妙想,为人又好武,想来与我能相合;并且现在朱允熥乃是以嫡子身份得以册封皇太孙之位,必然会支持我这样的嫡子继承朝鲜王位,我去一趟正好可以争取他的支持。”
金汉老道:“明国未必会管我朝鲜的事情吧。当年大王废前朝高丽的恭让王,自立为王,之后上表请明国的皇帝册封。明国的皇帝可是挺不高兴的,觉得大王嗯嗯(得位不正),只不过懒得管朝鲜的事情才默许。”
“这皇太孙朱允熥就会管我朝鲜的事情了吗?”
李芳远道:“也不需要他实际做什么。现在父王年纪已老,且我朝鲜向来有私兵之制。我与怀安君李芳干都在父王当王的过程中出力甚大,都有很强的实力。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就可以联起手来除掉李芳硕和支持他的郑道传、沈孝生等人。”
“然后就是我和李芳干争胜负的时刻了。我只要提前和明国皇太孙处好关系,然后在这时派遣使臣去明国的京城请封;明国人不知内情,以为父王已经将王位传给了我,再有皇太孙殿下情,必然会册封我为朝鲜国王。”
“但是这册封的诏书一到汉城,必然会让我朝鲜的各路大臣以为明国认可我为朝鲜国王,除了李芳干和他的亲信,其他人都会倾向于我,我就可以从容地除掉李芳干,最后得利了。”
金汉老叹服的道:“君大人妙计,人自愧不如。”
李芳远也颇为自得。这时李芳远的正妻,靖安君夫人、靖宁翁主闵氏敲门走进来,先对金汉老福了一礼,金汉老回礼并识趣的退下。然后她对李芳远道:“妾身的父亲来了,君大人要不要去见一下。”
李芳远马上起身道:“要见,怎能不见。”马上穿上鞋子奔出了屋子。闵氏指使侍女收拾一下屋子,然后自己也回寝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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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关于李成桂身体不适不能出行,由靖安君李芳远明年正旦来朝拜的奏折于六月二十九日送达京城。允熥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当然不知道朝鲜国内已经有人要来利用他了,在已经有不能见到李成桂的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过也就过去了,暂时没怎么在意。
二十九日上午允熥看过了奏折,下午又来到了凉国公府。他和蓝珍相谈甚欢,已经内定由蓝珍担任允熥在北方巡视的护卫部队的总指挥了,所以允熥这一个月有空就来蓝府和蓝珍谈论事情。
这他们谈到了关于蒙古的事情。蓝珍道:“殿下,蒙人与我大明之人不同,与西南诸夷之人也不相同。我大明百姓,若是国家吏治清明、风调雨顺,就不会从事恶业,安居乐业;西南诸夷虽然风俗与我大明百姓大不相同,不崇儒、不恭顺,但是只要地方政府办事合理,也不会无事生非。”
蒙人则不然。蒙人不事生产,专门抢夺,无礼义廉耻。所以对待蒙人就得使其畏威才能怀德。”
允熥点头。对于蓝珍的这段话,允熥大体是同意的,只不过他认为蒙人之所以不事生产、专门抢夺,是因为对于他们来抢劫的成本太低,并非是本性如此,当然也可以所有人都喜欢不劳而获,只不过对于农耕民族来抢劫成本太高不合算。
而在北边驻守大军随时准备打击蒙人,就是增加了他们的抢劫成本,所以他们才会‘畏威怀德’。
谈论了这么半,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允熥告辞,并且婉拒了蓝珍留饭的请求,坚决回宫。
蓝珍自然要送到大门口的。就在往大门送的过程中,允熥又偶遇了那个姓林的姑娘。这次她是和蓝珍的妻子在一块,见到允熥以后慌忙行礼。
允熥这次看着这个姑娘更像是林黛玉了。不过既然他现在没有把姑娘娶回宫的打算,就不能和她什么话,只是让她们‘平身’就走了。
允熥回到文华殿,一个巨大的喜讯就包围了他:他的正妃薛熙瑶怀孕了。
允熥坐在文渊阁寝殿的罗汉床上,熙怡在旁边一脸兴奋地道:“今日中午吃过午饭,殿下您走后不久,姐姐就身子不适;把太医叫过来一把脉,是姐姐怀孕了,并且已经有了一个月了。我怕误诊,从太医院叫来了五六位太医,都是喜脉,我们这才确定并且派人告知了陛下和宁妃娘娘。”
允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他从未有过当父亲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父亲,所有的感受都是茫然。
他侧过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熙瑶,熙瑶正一脸满足的样子坐在一旁。她怎能不满足呢?进入皇宫就是正妃,皇太孙对她又不错,自己的父亲也升了世袭的前程,她自己又掌管着文华殿的宫务,现在又第一个怀孕,很可能诞下殿下的长子,又是嫡长子,然的皇位继承人,她如何不满意。
允熥在茫然中和熙瑶还有熙怡吃了晚饭。吃完了饭没过多久,可能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老朱就派人把他叫过去了。
老朱叫他自然也是和熙瑶怀孕有关。老朱现在还活着的所有孙儿中年纪最大的就是晋王世子济熺了,生于洪武八年(175年),今年二十一岁,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第二的允炆生于洪武十年,今年十九岁,去年举行婚礼,还没有孩子。
所以老朱对于每一个怀孕的孙子的妃子都很重视。再加上允熥的正妃如果有了孩子就是嫡长子,老朱更是倍加重视。
老朱把允熥叫过来嘱咐着:“允熥,你要注意……”之后罗里吧嗦一大堆,允熥第一次见到老朱这么唐僧。
等把这些都完了,老朱反应过来,道:“你大概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上了,你马上要去北方巡视了。”
允熥自己也反应过来,按照早先的安排,是要在熙瑶或者熙怡怀孕之后去北方巡视的。当时允熥还没有成亲,也没有过孩子,对此到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真的成亲了,即将有孩子,才意识到在妻子怀孕期间出去而不在家陪她是不太好的。允熥陷于深切的懊恼中。
但是老朱显然没有这些想法,他有二十多个儿子,头几个儿子出生时正值战乱,过着有今没明的日子,自己都有可能随时死掉,哪有心思思考孩子的事情?
等以后稳定下来了,儿子也多了,虽然他对于孩子是非常爱护的,但是根深蒂固的帝王思想使得他不在意怀孕的妻子的想法,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就完了。
老朱道:“爷爷已经让钦监占卜适宜出行的日子了,爷爷也同意由蓝珍为护卫军指挥了。爷爷打算从京卫里边儿找两个千户,再加上你的四十八个侍卫,还有留在京城的讲武堂的学生,总共大约二千三百多人当你的护卫,如何?”
允熥从懊恼中恢复过来,北巡的事情已经都准备完毕,也不可能现在停止,连熙瑶自己都有了准备,继续懊恼也无济于是,不如尽早出,早些回来。
所以允熥认真地思考了老朱的话以后道:“何必带这么多护卫?一千人足以,用不到一个千户的兵丁(注1)。并且不用准备什么马车,孙儿骑马即可。”
老朱道:“还是多带些兵丁为好,两千多人也不算多,就算全是骑兵,也不至于把大明的某个县吃穷了。至于马车,你现在还没有长时间骑过马,等你一整的时间都在马上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所以得带上马车。”
允熥还没有一整的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的经历,所以闻言也就同意带上马车了。
老朱又道:“朱橞也会和你同行。他虽然是你的叔叔,但是年纪比你还,以前又没有任何出行的经历,所以你一路上照顾着他一些。”允熥应诺。
然后老朱道:“我这里暂且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吧。”允熥随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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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代一个千户实际是11名士兵。
第113章 出行
老朱道:“我这里暂且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吧。 Ww WCOM”允熥随即告退。
回到文华殿,允熥本想回文渊阁的寝殿,但是寝殿外边把守的宫女行礼道:“殿下,正妃娘娘已经歇息了,殿下还是去偏殿就寝吧。”
允熥本想回去和熙瑶多话,闻言知道没法了,转身去了熙怡的寝殿。
熙瑶已经和熙怡过了,太孙即将去北巡,这几不会纳新人入宫;但是从北方回来之后肯定会有新人入宫,所以熙瑶让熙怡趁着这几抓紧把握住独占允熥的机会,努力怀上孩子。
所以允熥进来后熙怡马上就热情地迎上来,允熥见到熙怡如此热情,也火热地应和起来。
第二一早允熥来到东暖阁,练子宁、张数等东宫属官见到允熥马上行礼道:“恭喜殿下!”允熥也笑着让他们起来。
等到他们起来后,允熥道:“现在可以准备北巡的事情了。”
练子宁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路线已经商量好,殿下也肯了;护卫的事情陛下已经派人和臣等几个了,从金吾前卫和府军前卫各抽调一个千户,再加上殿下的侍卫、上届讲武堂的学生即可;其它需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可以马上准备好。现在需要准备的,只有我们几个的行李了。”
允熥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开玩笑,笑骂道:“那还不快去准备!对了,你不用准备行李,你又不跟随孤去。”
允熥因为还有讲武堂的事情的留人负责打理,把讲武堂交给其他人允熥又不放心,所以允熥之前已经和练子宁他们商量好,练子宁、陈性善和张数留守京城,允熥带着齐泰、郭镇和秦松去北巡。所以他有此一。
随后钦监定了七月初八为适宜出行的好日子。允熥让王步等人把自己的行李准备好。本来允熥不想带着宦官的,但是熙瑶和王进等人坚持要带着宦官,允熥后来因为已经习惯了有人服侍的生活,让侍卫们服侍恐怕毛手毛脚的干不好,有的人也或许认为是在侮辱他,所以也就同意带着王喜和其它几个宦官了。
之后的下一允熥来到河沿庄。允熥是十分关注玻璃的情况的,在出行之前还特意来看看。
允熥对工匠头子李东道:“你们现在的玻璃最大能做到多大了?”
李东回道:“回少爷的话,最大的已经可以做到二尺长短了,但是非常难以控制,六以前我们就做出了这个二尺长短的玻璃,但是之后几一直没有再能做出更大的。”
允熥比划了一下二尺长短是有多大,已经不算了,用来当窗户的玻璃,也勉强够了。允熥也知道玻璃越大越难制造,在过程中指不定哪儿出个纰漏就功亏一篑,所以允熥道:“这么大就不错了,看看在烧制几块差不多的大。”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块玻璃的颜色还是不纯,有做出纯色的玻璃吗?”
李东道:“少爷,还没法。不瞒少爷,这和做大玻璃不同,做大玻璃只要做的熟练了,火候把控好了,一点点做的更大民觉得还是可以的。但是这颜色,现在还是没法。”
允熥见他们如此了,并且这技术上的事情确实是不好强求,也只好道:“对于纯色也要继续安排人试验,这边儿大玻璃也要继续做着。”李东允诺。
允熥这次和庄主6乘风、冯默了两句话,但是也只是随便了两句而已,然后就回去了。
但是就这两句话让6乘风感动的热泪盈眶,让冯默很是诧异。
随后就到了七月初七。出行前一。这下午允熥正在书房独自思索事情,宫女进来通报:“江都郡主来了。”宫女刚刚通报完,已经被封为江都郡主的文英就已经走进来了,向允熥行礼问好。
允熥起身回礼,然后道:“大妹妹今日怎么来了?”
文英笑道:“这不是明三哥就要去北方巡视了嘛。明日一早必然忙乱,三哥恐怕也没有时间来接待我,我就今日来向三哥送行来啦。”
允熥虽然因为她亲自来送行而感到高兴,但是仍然道:“咱们兄妹之间何必见外?什么送行不送行的。”又打趣道:“你不在自己的闺房好好准备着婚礼,何必总出来。”老朱已经正式下旨以曹震的次子曹彻为郡马,所以允熥有此一。
文英见四周没有下人,回道:“我的婚礼还在明年的二月呢,着什么急。”允熥大笑。
二人又多了几句,文英告辞。允熥道:“你有空了多来看看你嫂子她们,我看你和熙瑶挺投缘的嘛。”
文英暗道:‘我是和熙怡投缘,可不是熙瑶。’但是她确实是想和熙瑶打好关系,所以仍然允诺,然后退下。
当晚上,允熥因为知道第二会非常忙碌,所以晚上独自一人休息在了书房。第二一早,允熥很早就被叫醒,熙瑶挺着还不显的肚子来亲自服侍允熥,为允熥把要带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然后在允熥出宫前替他整了整领口,然后轻声道:“臣妾等着殿下回来。”
允熥轻捏了一下熙瑶的手,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在熙瑶,还有所有在场的宫女宦官的目瞪口呆中走出书房,带着将和自己一起去北方的宦官们走向乾清宫。
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熙瑶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痴痴地笑了。
允熥走到乾清宫处,老朱已经起来等着允熥了。允熥行完礼后,老朱道:“此去北方,除了拜访你的叔叔们,以及巡视北边(注1)的军队是否齐整、堡磊是否都是完整以外,还要多多关心民间疾苦。”
老朱屏退所有的宦官、宫女,接着道:“前元的马致远有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虽然偏颇,但是也有些道理。爷爷回忆起前元时候的生活,即使是在前元还算安定的时候,家里的日子也不过是能勉强吃饱饭而已,想要吃肉得等着过年的时候捡地主刘德家里不要的下水;稍微年景差些就得饿肚子甚至去借高利贷。现在大明治下的百姓,虽然各地的官员都比前元时强的多了,但是朕知道即便是强一些也有限。”
“所以你要知道民间疾苦。而百姓被盘剥,主要是胥吏上下其手的缘故。爷爷虽然在刚刚开国的时候,处死了各地奸猾的胥吏,又将胥吏盘剥百姓的手段明示于众官,并且告知于百姓,但是仍然不能保证无害民之胥吏。”
“你此去北巡,如果见到害民的胥吏,可以当时就处置他们,不需要先禀报于爷爷再进行处置。”
“对于各地玩忽职守、庸碌无为甚至贪污**的官员,你可以先行羁押拿下,让你随行的讲武堂官员代之,然后禀报于爷爷对于官员进行处置。”
老朱又絮絮叨叨的了许多,允熥都一一听着并且答应着。这时殿外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钟声,老朱一看刻漏,现已经到了辰时,失笑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然后他转过头对允熥道:“你去吧,爷爷也不多嘱咐你了,你在外边多看看,就知道了。”允熥起身行礼告退。
允熥这回来到承门外。因为皇储出巡,不管是去干什么,都是统一称之为:‘抚军’,所以允熥出行前还得由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来进行最后一道礼节。
现在大明的大将多死,仅有的公爵汤和也是病魔缠身,指不定哪就故去了,无法来主持礼节。所以推来推去,由武定侯郭英来主持皇储出宫的最后一道礼节。
此时本已是早朝时间,但是今因为允熥北巡而推迟一个时辰,不过此时承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官员,他们看着允熥进行最后一个礼节。
郭英站于台上,允熥在一旁听着郭英拿着圣旨讲话,也没什么新鲜的话,允熥表面上认真听着,但是实际上思维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多时,郭英宣读完了圣旨,允熥行礼,郭英受礼,然后给允熥行礼。允熥又与郭英了几句话。
然后允熥从台子上下来,又嘱咐留守在京的练子宁、陈性善和张数道:“我不在京,你们一定要好好打理讲武堂的事情;如果有人违反孤定下的纪律,务必严惩,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练子宁等人允诺。
允熥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常升等人,也不便与他们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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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里的‘北边’指的是北方边境地区,以后只要是不带儿化音的‘北边’一律指的是北方边境。
第114章 凤阳与兖州之前
允熥出了京,第一站就是凤阳,因为他得去拜祭皇陵。Ww WCOM
凤阳皇陵始建于元至正二十六年(166年),竣工于洪武十二年,前后施工十三年多;皇陵占地两万余亩(合1多公顷),是朝鲜景福宫的两倍。此处安葬着朱元璋的父母及兄嫂、侄子的骸骨。
允熥虽然不相信鬼神之,但是对于中国传统的风水之还是相信一些的。允熥本来也觉得风水什么的都是瞎扯,但是了解的多了就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不别的,单是古代的风水大师能看出北平城地底下是一个完整的板块,古语有云:覆龟,允熥就觉得风水啥的是有一些门道的。
所以允熥在正殿恭敬地拜了曾祖仁祖淳皇帝(朱五四)、淳皇后陈氏,以及朱元璋的兄长南昌王朱兴隆(朱重五)、次兄盱眙(u、yi)王朱兴盛(朱重六)、三兄临淮王朱兴祖(朱重七)的石牌位。
拜祭完了凤阳皇陵,允熥在凤阳呆了几的时间。此时淮北这里的环境还不像清末时期那样差。元末战乱,京杭大运河堵塞,但是这对于淮北这里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水量减少;再加上朱元璋在凤阳种植了大量的陵林,导致凤阳的森林覆盖率极高;所以自然环境反而恢复了一点。
另外凤阳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就是有无数的罪臣在地里插秧。凤阳这里因为是元末战乱的主要战场,人口所剩无几,尽管朱元璋迁徙不少苏南的百姓到这里,但是仍然人口不多,朱元璋于是让大量罪不至死的罪臣到这里种地,就算是相当一部分被配去了边疆地区,这里仍然有很多的罪臣。这也算是对他们进行‘贫下中农再教育’了。
云熥经过实地考察,现什么“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之类的俗话都是满清时期瞎编的,至少现在凤阳一代的百姓生活不错,不比京城一代的差。并且在这里当官的人也都是不敢干任何老朱不允许的事情,官员也非常清明。
允熥之后接见了凤阳的父老。这也是传统了,老朱几次来拜祭皇陵都是接见了凤阳父老,朱标两次过凤阳也都接见了凤阳父老。凤阳的人没几年就可以见到当今大明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这也是在这里为官的官员清明的原因之一吧。
接见凤阳父老的那一,早早的凤阳中卫的军队就到了地方,配合凤阳知府布置。允熥在申时到了地方,鼓乐声马上响起。凤阳的父老,也就是百姓代表,看来是非常有经验,听到鼓乐声响起,马上跪倒地上山呼道:“见过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允熥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这些年有了些阅历还能保持着镇定,现在估计已经跳起来了。
允熥还从来没有被这许多的人同时山呼“千岁”,在被惊吓了一下之后,顿时觉得好威风啊!一下子陶醉在了这无边的威风中。
‘怪不得刘邦去了一次关中见到秦始皇出行的样子后,就感慨的道:嗟呼!大丈夫当如此也!原来真的是很爽啊!’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表了几句讲话,接见了百姓代表中的百姓代表十几个人。
允熥道:“诸位父老,陛下虽在京城,但是一刻未忘记家乡的父老乡亲,若是有官员不法,胥吏不廉,尽可以和孤。”
为的这个已经年近七十,名叫徐薪,据和老朱当年一起要过饭的人道:“回太孙殿下的话,我们的日子过得都好,没有官员不法,也没有胥吏不廉,就是人口太少了,看着那么多的上田荒着待着不得劲,想开垦又没人。殿下能不能让地方官把这里的水道再修一修,让我们能用水更便捷。”
允熥斟酌着道:“孤回去和陛下一定诉。”不过允熥虽然如此了,但是他肯定老朱一定不会同意的。
凤阳的水利设施已经是全国整修最多的地方了,比产粮要地苏松一代还频繁,再多就不合适了。
之后就是的是一些车轱辘话了,没什么用处。允熥本来想问问老朱当年要饭的时候是啥样的,但是想想徐薪或许和自己子孙吹牛逼的时候敢,但是和外人可不敢当年要饭的事情,所以也就作罢了。
之后允熥接见了中都留守司的文武百官。此时中都地区官位最高的中都留守空缺,个走进来的人就让允熥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走进来后行礼道:“臣中都留守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盛庸见过皇太孙殿下。”
允熥惊道:“你是盛庸?”
盛庸奇怪的道:“臣确实是盛庸。”
允熥回过神来,盛庸,这可是‘靖难’名将啊,与朱棣连番大战,正面交战虽然是有着兵多的优势,但是面对本身是名将的朱棣能不分胜败也是不易。虽然现在因为老朱没有对开国名将进行第二遍大清洗,致使允熥不缺大将,但是多一个毕竟是好的。
允熥于是亲切的和盛庸交谈了一番,盛庸自个儿一个劲的瞎想,以为是朝中哪个勋爵和允熥提过自己的名字,才让允熥如此重视。
之后几个人允熥正常的接见了,然后又有一个人引起了允熥的主意,这个人就是郭洪涛,之前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前文过,洪武后期的锦衣卫手里没有那么多秘密,所以这一时期的锦衣卫指挥使倒是死掉的不多(注1)。但是郭洪涛是自从胡惟庸案结束以后当锦衣卫指挥使时间最长的人,能保全性命很不容易啊。
允熥记得郭洪涛的本事还是很大的,做个侦察工作还是胜任的。允熥虽然不会再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但是当个负责对外情报工作的主官还是可以的。
所以允熥态度比较好的和郭洪涛进行了交谈。郭洪涛自己的态度倒是非常平和,和从前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允熥见他一样。
之后允熥接见完了凤阳的官员,又歇了一就继续北上了。
从凤阳继续向北走,允熥又去了泗州拜祭大明祖陵。
大明祖陵兴建于洪武十九年(186年),在第二年主体完工,是由懿文太子朱标亲自督办的;之后又66续续的建造了其他的设施,在历史上的永乐十一年(141)年最终完工。
允熥同样老老实实地拜祭了老朱的高祖父、曾祖父和祖父,对于允熥来就是自己的六世祖、五世祖和高祖父。然后允熥同样在泗州一代考察了一下。不过在这里考察的重点不是民生,而是祖陵的位置。
当年始建祖陵的时候,朱元璋唯恐气运外泄,连祖父的坟墓都没敢动,只是将衣冠等埋进了地宫。但问题是这里的地势并不好。允熥前世看过一个关于明代的,里边提到大明祖陵地势九岗十八洼,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三百年以后更是被洪水淹没,所以地理位置也极其不好。
允熥在经过实地考察以后,已经决定回去了就和老朱改地方重新修建祖陵,并且就像老朱当年修建皇宫、凤阳皇陵时找刘伯温勘查风水一样,一定要让最高明的风水大师找一块风水绝佳的地方。
之后允熥在上北,就到了徐州府,从徐州再向北走就是山東地界。
过了泗州以后,允熥不欲扰民,就宿在驿站里边。这晚上刚刚住下,就听到外边传来响声。允熥奇怪:‘驿站的人知道是我在这里驻扎,竟然还敢放别的人进来?现在难道是北边又有战事了?’
这时,陈兴在外边道:“殿下,永平侯路过此地,听殿下在这里,所以进来要拜见殿下。”
永平侯谢成,朱元璋老乡,屡立战功,被封为永平侯,历史上算作蓝玉余党被干掉了。允熥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何被干掉的,但是肯定是死在了朱元璋的前头。因为他也是一员大将,允熥想了想,还是同意他的拜见了。
谢成走进来,对允熥行礼。允熥当然道:“永平侯免礼。”
谢成行完礼之后起身,二人寒暄一阵,允熥问道:“谢侯怎么这时在徐州?”
谢成道:“禀殿下,臣奉陛下旨意从辽东回京,正好在这时路过。”
允熥也只是随便问一句,问完了就罢了。二人又了一些废话,谢成告退。
允熥道:“谢侯今日也在这里歇息吧,一两件屋子还是腾得出来的。”
谢成道:“臣的随从不少,还是不叨扰殿下了。”遂退出屋子。然后出了这个驿站去了另一个驿站。
但是就在他出驿站以后不久,对自己的一个随从道:“你马上赶去兖州,告诉他皇太孙殿下马上要到兖州了,让他收敛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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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史》卷第一百四十二,列传第三十,宋忠曾当过锦衣卫指挥使然后被调到凤阳中卫为指挥使,所以我这么写。
第115章 兖州事件——开始
第二允熥出了徐州府,就到了山東地界。Ww WCOM老朱在山東册封了两个亲王,青州的齐王和兖州的鲁王。上一代鲁王早死,鲁王还不到十岁在京城读书,所以现在山東只有齐王。
过亲王封地亲王是必见的。允熥于七月二十七日出徐州府,就到了兖州的地界。这是允熥这个世界第一次出直隶,又是来到了之前从没有到过的山東,所以很兴奋。他又想亲自看看民间的情况,所以把大队人马甩在后边,自己带着几十个侍卫先出行。
兖州本来就是从直隶到幽燕地区的必经之路,老朱又把前元济宁路的主城迁移到这里,所以这里应该是颇为繁华,百姓也应该比较富足才对。但是从二十八日早上允熥进了兖州府附郭县滋阳县的地界,就觉得不对劲儿。
允熥骑马跑在官道上,见到道路两旁正在种地的农民都是面有菜色。一个两个的还好,一连几十里路路边的农民都是这样,太不正常了。
齐泰打马来到允熥身边,道:“殿下可注意到了路边农民的面色?现在大明人口稀少,山東尤少,还是国朝初年从山硒迁徙百姓过来才多一些;陛下又鼓励开荒种地,前元的地契一律作废,应该没有那么多佃户才对,怎么百姓均面有菜色?”
允熥一边慢慢地让马前行,一边回到:“孤也注意到这个了。”然后转过头对陈兴道:“你老家是山東的,现在还会山東话否?”
陈兴道:“怎么不会?”
允熥道:“那你带几个侍卫,自己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打听打听这儿的情况。话心一点,不要被他们现是官家的人。好在你们都换上了棉布做的普通衣服,也不显眼。”
陈兴答道:“是,殿下。”然后招呼几个侍卫刚要走,齐泰打断道:“殿下,这普通客商哪有骑着这么多马的?留下一匹马驮行李装作驮货物,其他的马让其他侍卫牵着走。”
允熥道:“你的不错,是孤疏忽了。陈兴,留下马,然后大家把行李凑凑。”众人依言处置,陈兴牵着一匹马向远处走去。
然后允熥驾马进了兖州城。一进兖州城现里边倒是挺繁华,允熥下马,并且把自己带着的几十名侍卫也分成三波,跟着自己的只有三名侍卫杨峰、毛忠、赵辅和齐泰、郭镇、秦松,其他的侍卫一前一后为两拨,和允熥他们相距一里地左右。
允熥牵着马沿途看着路边儿的热闹。城里的百姓生活还算康,集市上挺热闹的,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在集市的路边叫卖。允熥从来没有来过山東,所以对什么都感觉新鲜,买了不少吃和玩意儿。
但是刚出集市没有几步路,允熥的心情就晴转多云了。因为他看到不少精壮大汉手持鞭子,凶恶地鞭打百姓,并且口中还道:“让你们昨日就把房子让出来,你们今日还在屋子里住着,是没把鲁王府放在眼里吧!”
一名百姓一边被鞭打,一边跪在地上哀求道:“各位大爷行行好吧。我家只有这一栋房屋,给的补偿只有几贯钱,要是从屋子里搬出来,我们祖孙三代住到那里去?”
一名大汉回道:“我管你住哪!鲁王殿下的命令你敢不听!给你们几贯钱已经是殿下开恩了,还想怎么着。”着挥挥手让其他人停下,眼睛巡视一圈,大声道:“今日就先到这儿。明日如果还不搬出来,就把你们的家什都砸了。”然后带着自己的人转身欲走。
这时允熥走上前,三名侍卫马上跟上。允熥道:“你们是鲁王府的人吗?”
那人看允熥一行人不像是一般人,未敢轻动,回道:“是鲁王府的人怎么样?不是鲁王府的又怎么样?”
允熥道:“如果不是鲁王府的人,那你们假传鲁王的命令是要掉脑袋的。”
那人估计是思索一下觉得就算是过江龙也管不到兖州的事情,所以回到:“谁敢治我们的罪!这位爷,您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不过最好也别多管闲事。”完走了。
允熥身边的侍卫想要拦下,允熥阻止了。侍卫道:“殿,,少爷,鲁王殿下还在京城,他们肯定在胡,怎么不亮明身份治他们的罪?”
允熥道:“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然后就转过头,道:“你们去把这些人扶起来。”并且亲自扶起一名看起来年近六旬的老人。
那老人看起来相当拘谨,被扶起来后连声称谢。允熥道:“老大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鲁王殿下要强占你们家的房子和地吗?”
老人却只是连声称谢,并不答话。
允熥想了想,扶着老人坐到一旁的路沿上,道:“不瞒大爷,我是开平中屯卫指挥使同知家的,姓孙,前两年去京城读讲武堂,今年回乡补缺。”
“当今皇太孙殿下也是识得我的,您把事情和我清楚,我和殿下讲一下,不定你们家的房子和地就不会被夺走了。”同时,允熥用上了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的前世的家乡话。
老人的大儿子正好过来扶自己的父亲,听到了允熥的话,道:“你真的是开平卫的人?”这个人竟然也用上了那一代的方言!
允熥又加重了话中的方言味儿道:“咋不是呢。”
那人惊喜了一下,道:“我们家老家也是那边儿的。我们原是梁家屯乡王谢庄的人,我们姓谢。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你要真能和京里那就真是太好了。”但是马上他又黯淡下去道:“可是就算兄弟你愿意为我们伸张,但是皇太孙远在京城,等到皇太孙殿下的旨意传到兖州,黄花菜都凉了。”
允熥笑道:“你难道不知殿下现在在北方巡视,现在就在山東,用不了几的。”
那老人瞪大眼睛道:“确实!”
允熥毫不犹豫地道:“怎么不实。”
那老人连忙把附近的住户都叫过来,用山東话和他们话,允熥也听不大懂,只见那些人听了老人的话,纷纷用惊喜的眼光看向允熥。
然后谢家老人带着一个人走过来道:“孙公子,这人是我们这些人中口齿清楚能把话讲明白,又能官话的,让他和您话。”
那人先跪下磕了个头,然后道:“要是公子能帮我们保住房子,我们全家供奉公子,为公子烧香拜佛。”
允熥道:“不必如此,也不多费我什么事儿,我以后又不在鲁王手底下过活。”
那人又磕了一个响头,才起身道:“我们就是这里的住户,自从洪武二年从县衙得到了地契、房契以来一直在这里住。谁想到,就在这个月的初十,来了一伙儿人,是鲁王府的,鲁王看上了我们这块地方,要建王府别院,让我们统统搬走。”
“我们这老百姓怎么敢跟王爷顶,也就只能答应搬走。但是这伙人却每家只给了几贯钱。这够什么用的!现在兖州城里的房子,哪个不得三十贯以上!”
“我们这些老百姓家里半辈子的积蓄都用在了修房子上,我们房子没了,让我们怎么活啊!”着,哭了起来。
允熥忙安抚他,并且问道:“这伙人确实是鲁王府的人吗?”
旁边一人回道:“怎么不是!他们好几次为鲁王在这兖州城中为非作歹了;我还好几次看到他们那个领头的和鲁王三卫的指挥佥事、还有指挥使的家人在一起喝酒呢。”
允熥道:“但是我知道鲁王殿下就在京城,不在兖州啊。”
另外一人道:“我们也知道鲁王殿下不在兖州,虽然我们是平民百姓,但是这个还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这几年为非作歹,都是鲁王殿下过两年就要来兖州了,他们要提前为鲁王殿下预备好了。他们还,鲁王殿下虽然没有到过兖州,但是王府长史来过兖州,还夸他们做得好呢。”
允熥又问道:“你们去兖州的府衙、县衙上告过吗?”
谢老人道:“哎呀,怎么没有告过;可是县里、府里都他们管不了。”
允熥又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写了陈诉书,保证会送到皇太孙殿下面前,在这些人感恩戴德中走了。
然后允熥也没心情再逛了,又见色已晚,忙出城去了城外的驿站。他们这几十个人都住在城里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他打算住在驿站里。
允熥在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属地是幽燕、三秦、湖广地区的伪造的军方身份证明。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有五军都督府掌事的左都督,和相应地区都指挥使的官印,所以就算是允熥伪造的,也是真的。
允熥这些人都是是往京城公干,然后碰巧一起回老家所以聚在一起回去;因为允熥扮演的人身份最高所以都簇拥着他。这套辞虽然仍有漏洞,但是还得过去。(未完待续。)
第116章 兖州事件——分析
允熥来到驿站的时候陈兴他们果然已经在驿站等着了。WwWCOM允熥马上和自己的侍卫们排队办理手续。
允熥注意到这个驿卒办事非常认真。这个年代虽然不像后来,官员都可以随便住驿站,随从也全部免费;但是过往的官员,特别是武将随身带着几名亲随也是很正常的,一般驿站也免费让住。
但是这名驿卒坚持核对完了所有的人的身份证明,并核对保证人数无误以后才让他们进去。
允熥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朝就缺少这样的做事认真、较真的人,就是在1世纪,很多人还认为别人较真是心眼、有病,这些“很多人”允熥认为都是傻叉。
允熥于是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人面色不变,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吐字清晰地道:“高济宁。”
允熥默默地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然后允熥走进给自己安排的屋子,陈兴等人赶忙跟上。
允熥坐好了,对陈兴道:“你在城外打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陈兴道:“回禀殿下,臣等向老农打听,一开始老农还不愿意话。我们不得不找了许多百姓打听,才有一个百姓跟我们实话。他道:‘我们本来都是土地的主人,但是前年鲁王府的人突然来鲁王殿下的皇庄土地太少,要将我们的土地统统划为皇庄。’”
“‘我们当然是不愿意的,又是去县衙、府衙告状,又是反复苦求。甚至是要和他们拼了。但是他们太厉害,我们都聚在一起也打不过,好几个人被打死,我们没办法,只能是从了。’”
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让他们都出去了,只在屋里留下了齐泰,郭镇和秦松这三个东宫属官以及最信任的侍卫杨峰和陈兴。
齐泰先道:“殿下,鲁王殿下就在京城,并且鲁王殿下今年才七岁,断不可能如此行事,一定是底下的人假冒他的名义来干的。”
郭镇道:“左庶子的法不错,臣也以为是下边的人假冒鲁王殿下的名义。现在因为鲁王殿下在京城,王府属官也都在京城,臣觉得一定是鲁王三卫的指挥使干的。这二个指挥使都是鲁荒王殿下生前最信任的武将,竟然在鲁荒王薨后如此行事。”
齐泰又道:“城里的人不是有鲁王府的长史来过吗?臣记得鲁王长史就是山東人,不定和他们串通一气。不过现在咱们还调查不了鲁王长史,只能是写条陈送到京城让陛下来处置了。”
顿了顿,齐泰又道:“殿下如果要处置此事,虽然陛下赐予殿下临机专断之权,但是务必要证据严谨无法辩驳才好。等过两殿下的车驾到了兖州,殿下可以找到今日这些话的人,由殿下身边的侍卫作保一定可以让他们话的,到时就铁证如山了。”
“另外还需仔细调查到底是鲁王三卫的那些官员涉事。三卫这么多的武将,不可能都如此吧。只不过这些没有涉事的也都是知情不报,要处罚的。”
杨峰和下层百姓接触的多些,自己的表妹是太孙妃又不怕得罪东宫属官,所以道:“殿下,齐大人,如果只是我们出面,百姓未必会相信以后不会受到报复,除非确定这次涉及的所有的人都会被处死或者流放边疆;但是殿下恐怕不能提前就做出这种允诺吧。”
“所以还是最好殿下亲自出面,百姓一定会相信殿下的。”
允熥点点头,示意杨峰考虑的周全;齐泰等人也表示同意。然后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细节。
允熥见他们把事情都考虑周全了,觉得没有什么可的了。但是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忽略了。然后他看到了一直没有言的秦松,于是道:“秦松,你觉得还有什么要的吗?”
秦松道:“刚刚只谈到了鲁王府的这些官员,还有兖州的官员呢!这些人就在兖州府城作恶,兖州的官员岂能不知?但是殿下可看到过这二年兖州府来的关于这方面的奏折?”
允熥恍然大悟!原来是把他们给忘记了。兖州府的官员就算不敢管,上封奏折也可以吧。
然后允熥道:“估计车驾要在后日才能到达兖州城。明日会山東方言的都出去打探情况;齐泰,你明日换上正装,是我来兖州的先导官,去兖州府衙和滋阳县衙与当地的官员交谈,套他们的话。”
转过头对杨峰道:“你,去把濮汕叫来。”
过一会儿,濮汕过来了。允熥对他道:“你明日亮明身份,是我来兖州的先导官,去鲁王三卫和众武将交谈,套他们的话,也注意他们有谁受到排斥,知道了吗?”因为濮汕一向擅长机灵,身份又比较贵重,所以交给他这件事情。
濮汕应诺。
允熥想了想,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了,遂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已经晚了,大家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齐泰等人应诺,然后行礼相继出门。
在门外守着的王喜见到他们都出来了,忙走进去收拾屋子服侍允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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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的晚上,就在允熥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滋阳县衙后院,滋阳县令邹济与白所见的那些大汉中为的那人对面而坐,面前摆放着一个袋子。
那大汉道:“邹大人,这是上次的事情分给您的十两黄金。兖州城的那名金匠前儿个故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金匠来熔铸金子;您又只要金子,所以只能把碎金子给您带来了。您回头称称,要是差了几钱您回头在找我。”
邹济拎起袋子掂了掂,笑道:“何老二,我还信不过你嘛。行了,我没什么事情了,你走吧。”
何老二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大人您休息了。”完做个揖,转身走了。
(未完待续。)
第117章 兖州事件——调查
何老二从后院的一个门出去,两个大汉正在那里等着呢,见到何老二出来,忙迎上来簇拥着他走。 WwWCOM
其中一人问道:“这个邹济糊里糊涂的,咱们干嘛还每月给他钱。二位指挥使大人那里分走的钱就那么多了。”
何老二笑道:“不给他分钱,他万一把事情捅上去怎么办?咱们是借了鲁王府的皮,但是打闹的还成,要挣大钱没有县令的庇护是不行的。”
这人一脸受教的模样,然后又问道:“那知府大人有没有收钱?”
何老二一脸的高深莫测:“那我就不知道了,四品的官儿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见的。”
何老二然后又道:“对了,今日那位大人了,后日什么皇太孙就要到兖州了,让咋们这几都在家老实待着不许出去闹事。你们俩听到了没有!”
刚刚没有话的人道:“什么皇太孙,还能管着兖州的事情?”
何老二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那是比鲁王殿下更厉害的人,要是想要咱们这样的人的命,伸伸手指就有无数人来杀咱们。我跟你,要是你这些出去惹事被抓了,我可不敢管。”
那人道:“除了皇上,还有比鲁王更厉害的人?”
何老二道:“这你就没见识了吧。这皇太孙,就是现在的皇上死了之后的皇上,你他比鲁王厉害不厉害?”
然后何老二看他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又道:“你别瞎几把嘀咕了,把事儿记住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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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院,回到寝室的邹济乐呵呵的把收来的金子拿出来细细的点点,然后放进自己存钱的箱子里。
他的妻子马氏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邹济回头看到自己的妻子的表情,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不过是收了点儿钱,有什么的。”
其妻马氏道:“夫君,我知道之前你在青州受了打击,但是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你稍微收一点钱也就罢了,县衙里这么多‘大爷’、‘二爷’指着你吃饭呢,老家的老人也都等着你寄钱回去。但是这些钱都是伤害理得来的,怎么好安心收下。”
本来乐呵呵的邹济突然面孔扭曲地道:“什么伤害理,之前我在青州当知府的时候,齐王**民女,抢掠民财,我上报京城,就算陛下不对齐王怎么样,把他叫回京城训斥一番总可以吧,竟然丝毫没有下文;反倒是齐王知道了,阻挠府衙的事情,最后在三年的考评中均为下等,被贬到滋阳当知县。”
“我算是看透了,给老朱家干活一点好处也没有,就得能捞就捞。陛下是不会训斥鲁王的,就是被知道了也没事,靠着鲁王就安心收钱吧。反正我什么也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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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允熥一行人辰时相继起来。允熥按照昨日的安排让齐泰他们出去了,自己带着几名侍卫继续“体察民情”。
中午时分,允熥和几名出去探查情况的人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家相聚。等大家都坐好了,伙计把菜都上齐了,侍卫秦楠道:“殿下,我们在兖州城中装作过往的传信兵丁,到处貌似随意的打听情况,现大家对于先鲁荒王十分怀念,都鲁荒王虽然主政兖州时日不长,但是德被全部百姓。”
另一名叫做罗炳忠的侍卫道:“百姓们都这些打着鲁王殿下的旗号盘剥百姓的人是在三年前出现的,是鲁王殿下下了命令要组建皇庄,然后他们就开始大肆抢夺百姓的田地,到现在已经有三千多顷地了。”
后面一个名叫何勇的侍卫道:“三年以前鲁王殿下才四岁,根本不可能下达什么命令吧。”
另一名侍卫赵辅道:“所以才他们是假传命令,是有罪的。”
允熥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声议论,他听着另一名侍卫毛重道:“如果建皇庄还有可能是陛下的旨意的话,那修建别院、为王府护卫修房子就肯定是他们私自的主意了。”
侍卫陈兴道:“我打听了,这些出面的恶汉有上百人,昨日只不过是一部分,不过领头的就是昨日那个汉子,大家都叫他何老二。”
顿了顿,陈兴又道:“今日我在城中,未看到有恶汉行凶,来到昨日要今日来砸家伙什的地方,也未见真的有恶去砸。甚是奇怪。”
听陈兴这个,秦楠、毛重、罗炳忠等人稍加思索,也纷纷道:“确实今日未见到有恶汉出来。”
到此所有会山東方言的人就都完了自己探查到得情况。允熥思索片刻,却未表达意见,而是道:“今日是二十九日,三、六、九为衙门接百姓的状子的日子,下午陈兴、秦楠你们两个和我去县衙看看这名叫做邹济的知县怎么判案。”
然后大家才开始吃饭。允熥心中有事,所以吃的不多就放下了,侍卫们见到允熥放下碗筷纷纷又大口的扒了两口饭也放下碗筷。
一行人向楼下走去,陈兴去结账。允熥边走边思索,突然听到陈兴道:“你们这也不是酒家了,怎么不收宝钞?要收宝钞竟然要加上二成的价儿,你这是怎么做的生意!”
允熥回过头去看。那伙计应该是见到他们这么多人,又一个个的看着不像是平民百姓,耐心道:“回这位大爷的话,虽宝钞可以兑换粮食,但是得是在济南府才有的兑,我们兖州府是没有的,托人去济南府兑粮食都要一成的报酬和路费。”
“并且现在官面儿上一贯钱兑四贯钞,但是现在不是初春一贯钱换四石粮食的时节,而是一贯钱可以买五石粮食,相当于一贯钱换五贯钞,我们按官面儿的价儿收宝钞是不上算的。本店本来就是本利薄,再按照官价收宝钞做买卖得赔钱。我们也是没办法。”
(未完待续。)
第118章 兖州事件——继续调查
陈兴还要再,允熥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对伙计道:“就按你的收钱吧。WwW COM”转过头对陈兴道:“按照人家的价儿给钱。”
出了酒家,陈兴道:“少爷,干嘛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付账?”
允熥道:“他的有道理,我身为皇太孙当然不能让百姓吃亏。”
不过允熥内心在想的是:‘用粮食来作为纸币抵押物的办法问题终于出现了。粮食虽然不易携带,大家又都需要,很适合在抵押物不足的情况下当抵押物,但是因为粮食的价格因为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宝钞的币值并不稳定。’
‘但是当时的举措并不是错的。当时宝钞行量比每年全国总税收还多,税收又大多是粮食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用金银当抵押物会迅被兑光;盐也不行,现在实行开中法,所有食盐均交给运粮食到边关的商人销售,这事关边关粮食安全,老朱不会同意把宝钞与食盐绑在一起;铁同样不行,洪武后期的铁年产量大概为万吨左右,合17万石左右,这样只需一百多万贯宝钞就可以兑换完一年的产量,而此时宝钞的存量过三千万贯,估计铁投入市场就马上消失了。’
‘而如果限量供应,不管是铁还是盐,则最后必然变成只有有门路的人才能兑换得到,其他人兑换不到的情况。普通老百姓或者普通商人在明知兑换不到的情况下更不会持有宝钞。相比较来,粮食的储量还相对多些,承受冲击的能力大些。’
‘只能等到以后占了那些盛产金银铜的地方后,再将抵押物制度改变为准备金制度并以金银铜为准备金了。’
允熥放下此事,与陈兴、秦楠一起走到县衙看邹济的判案。
等了一会儿,刚刚睡完午觉还打着哈欠的邹济走进县衙正堂,开始审案。
允熥之前偷偷看过江宁县知县审案,虽然江宁县因为是京城二县之一,没有多大权力,稍微大一点儿的案子都得交给应府或者刑部、都察院这几个衙门之一,但是也看得出来当时的江宁知县杨任办案非常果断高效,还让老百姓心服口服。
但是这个邹济,办案非常拖拉,并且明显是哪个百姓话称赞他的多偏向于哪个百姓,即使是铁证如山的案子也轻判过去,并且时间还早就提前告退了。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周围的百姓没有这个知县有过收受贿赂的事情。
允熥回去的路上和自己的侍卫谈论邹济。秦楠道:“这个知县真实昏庸,竟然如此判案,陛下竟然没有拿下这个官员。他也只有不收受贿赂还算可取。”
允熥轻笑了一声,陈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官员的官服虽破,但是官靴却是新的,并且是用上等皮革做的。”
允熥道:“如果这个邹济家里有钱也就罢了,如果家境并不富裕,那他有这样一双好靴子可是很有问题啊。”然后对陈兴道:“陈兴,你是山東人,去县衙打探一下,看这位知县家里是不是富户。”陈兴领命而去。
允熥今日是去另一个驿站,毕竟上个驿站已经住过了,再住一就太明显了。好在兖州是大城,周围各个方向的驿站不少,连着住允熥可以住好几的。
允熥来到新选择的,在兖州城西门外的驿站以后,还是先排队接受检查,然后进了安排的房子。
昨日已经约好今日住在这个驿站,所以一些派出去打探情况和留守的侍卫都已经在这里了,就连齐泰也已经回来了。
齐泰见到允熥,马上对允熥行礼。允熥在屋子里坐好,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何必再多礼?要是练卿在这里,恐怕就要笑话了。”
齐泰仍然一丝不苟地行完了礼,然后对允熥道:“今日臣去兖州府衙,兖州知府林俊接待了臣。臣与他攀谈,其人言行虽恭谨,但是并不谄媚;招待臣的午饭也是平常的菜。林俊还笑道:‘北方人一日吃两顿饭,午时并非是北人用饭之时,是以我吃的不多,所以饭桌上的菜不多,并非不欲使左庶子吃饱。’”
“可见其人虽有交纳臣之意,但是还谨守为臣的本分。并且臣和他论起事来,他还和臣抱怨了鲁王殿下尚未就封就下令大肆侵占民田为皇庄,请臣回京后和多多劝鲁王殿下不要如此。”
允熥道:“他怎么和你?他之前有向京城过折子吗?”
齐泰道:“臣也问他了,他自己在两年多以前刚刚到任的时候就向京城过折子,只是并未有回应。”
允熥问道:“你们还什么了吗?”
齐泰道:“臣还和他:‘我这一路前来,看到有人打着鲁王殿下的旗号侵占民居;我在京城并未听陛下、鲁王殿下有过修建别院的意思,并且这和占田地可不一样,你为何不上书告知京城?’”
“他回道:‘是林俊因为之前上书侵占田地留中以后,以为陛下,默许此事,所以未有上书。臣马上上书京城。’”
“臣之后又与兖州府同知乔毅会面,也和他了这件事,他也是和林俊的一样,也之后马上和知府联名上书。臣之后又与他们谈论了子、集,他们也与臣相谈甚欢。之后臣就回来了。”
齐泰总结道:“依臣看来,兖州知府或许有失察之罪,但是也情有可原,并未与鲁王三卫武将串通一气侵害百姓。”
一旁的曹震长子曹行也道:“今日臣等在这兖州城打探,百姓也都兖州知府为官还不错,只要是不有涉鲁王府的事情,都是秉公办理,不偏不倚。并且百姓还兖州知府颇为清廉。”
允熥又问道:“这兖州知府林俊和府同知乔毅的过往经历你可有盘问?”
齐泰道:“臣也与他们叙起了功名;知府林俊和臣一样,也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当时选为长安知县,洪武二十二年为兖州府济宁知州,二十六年升为兖州知府,是山硒潞州人。府同知乔毅为举人出身,洪武二十二年选官为大同知县,洪武二十五年为兖州府丞,也是山硒人,是大同人。”
“臣还询问了关于滋阳知县的事情,这个滋阳知县邹济是湖广麻城人,家里并不富裕,之前在青州为知府,得罪了齐王殿下被贬到滋阳当知县。”
允熥心下思索:‘看来这滋阳知县是有问题的,很可能与鲁王三卫串通一气;从逻辑上讲知府或者府同知没有和鲁王三卫的武将串通一气也得通,不上书京城也有理由,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允熥正待继续思索,去了鲁王三卫的濮汕浑身酒气的回来了。濮汕先去屋子里换了衣服,然后来到允熥的屋子。只见濮汕目光清明,哪有一丝一毫醉酒的样子?
濮汕行礼道:“殿下,鲁王三卫的武将必然是涉及此事的。”
允熥回礼之后道:“坐下,不必着急,也不必太拘礼。”濮汕又行了一礼坐下。
濮汕坐下后,道:“臣今日去三卫衙门,竟然只有一个指挥佥事,一名卫镇抚在衙门里。虽鲁王殿下现在不在兖州,兖州又不是边地,所以三卫兵马甚少,总共还不到万人,三个卫指挥使也只有两个,但是这也太懈怠了。”
“臣走进了三卫衙门,指挥佥事听了臣是为何而来,马上谄媚的走上来,并且马上派人去叫指挥使、指挥同知来衙门。”
“鲁王中卫指挥同知肖凤鸣倒是很快就到了,与臣攀谈起来;臣与他交谈,觉他还算是有本事。鲁王左卫指挥使朱皖与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右卫指挥使张芹与指挥佥事一直到午时才姗姗到来,一到衙门就拉着我去了兖州府最大的酒楼,是边吃边谈,臣也不好推让。”
“一上来他们就要了一大堆菜,都是鲁菜的招牌菜,又都上来劝酒,臣想着不喝酒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也就喝了起来。”
“臣抽空问起了城外为鲁王征皇庄的事情来,他们是鲁王有令,并且马上就上来继续劝酒不接着回答臣的问题。”
“臣又问道:‘那城里为鲁王殿下修建别院的事情呢?鲁王殿下今年才七岁,那会有修建别院的想法?’”
“听到臣的问话,他们却仍然不怎么回答,左卫指挥使朱皖道:‘鲁王殿下的事情,我们怎么敢过问;确实是鲁王殿下下的命令。并且这都是王府长史张桥向我们告知的,我们怎么敢质疑他带来的鲁王殿下的命令。’”
“然后包括朱皖、张芹、肖凤鸣之类的都上来和臣攀交情,和臣的父、兄一起打过仗什么的。然后就是一**的劝酒。一直闹腾到申时才完,这还是臣装作不胜酒力才结束的。临走他们,我也记不清是谁了,塞给了我一个信封,臣还没有拆开。”着,将信封递上来。
(未完待续。)
第119章 兖州事件——问题
齐泰接过信封递给允熥。 Ww W COM允熥打开信封一看,里边是一沓宝钞,允熥点了点,足足有五千贯的宝钞,合二百两黄金、一千多两白银或者一千多贯钱,是一品大员年俸的数倍。
允熥把宝钞拿出来给他们看,对濮汕笑道:“他们还真大方啊,舍得给你这么多钱。并且他们也挺贴心的嘛,知道就算是二百两黄金带着也累赘,所以给的是宝钞。”濮汕不知怎么接话,只是“嗯嗯”而已。
齐泰道:“但从此可见他们从民手中夺的钱如何之多。殿下,决不可轻纵了这些武将。”
允熥道:“孤怎会轻纵了他们?等明日车驾到了兖州孤就处置他们。”
濮汕又道:“殿下,之前在三卫衙门值守的那个卫镇抚并未参加之后的宴请,臣还和其他的人询问了这个人,许多人都那人孤傲不合群,仗着先鲁荒王信任他就看不起他人,所以不宴请,大家平日也不与他话。”
“臣觉得既然众位武将都疏远他,这位卫镇抚很可能是未参与三卫打着鲁王旗号侵害百姓的事情。虽有知情不报的事情,但是情有可原。如果确实查明此人未有收受钱财,可否对他免于处罚?”
允熥道:“如果是查明你的这个人未收受任何钱财,那可以免于处罚。这个官员叫做什么名字?”
蒲汕回道:“禀殿下,此人名叫何豫。”
这时,陈兴回来了。陈兴对允熥道:“殿下,臣打探得知,滋阳知县邹济并非富户出身;不少衙役:‘这个知县家里穷得很,每年都给老家托人送钱呢。’”
齐泰问道:“怎么打探起知县的家境来?”陈兴忙开口给他解释。
听完了陈兴的解释,齐泰道:“那看来,这个知县也是贪赃枉法之辈了。”允熥心下也是如此觉得,不过出于谨慎没有出来。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允熥见他们没有什么话好了,就到:“情况我已全部了解了,我再想想,有事再叫你们,你们先退下吧。”众人行礼退下。
不过侍卫头子杨峰却故意落在了后边。他在其他人都出去后,问道:“殿下,他们送给濮大人这许多黄金,可见他们鱼肉百姓、侵吞民财有厉害!陛下如此惩治贪腐,为何他们还能办下如此贪腐大案!”
允熥苦笑着道:“杨峰,孤怎么和你呢。若是其他的地方,地方上的官员断不可能办下如此大案;但是兖州这里不是鲁王的封地嘛。”
“孤猜测,之前的侵占民田为鲁王皇庄的事情确实是鲁王府有令,多半是鲁王府长史和鲁王将来就封了需要皇庄,鲁王就和皇爷爷要皇庄,皇爷爷就同意了。当时地方官因此上书请禁止侵占民田后,陛下虽然不会处罚这些官员,但是也不会同意他们的上书,只是留中不。”
“地方上的官员见此,哪能还不明白皇爷爷是什么意思,所以之后所有和鲁王有涉的事情都视而不见,这些贪赃枉法之辈就可以打着鲁王的旗号侵吞民财了。”
剩下的话允熥没法,但是根本原因就是老朱对于自己的子孙太溺爱了,前年齐王朱榑**民女四十多人,强行占有民居四百多间,地方官府报上去了也不过是换来老朱下旨申饬了朱榑一番,连叫到京城申饬都没有。
兖州离着齐王封地青州也不太远都在山東,兖州的官员知道了青州的事情,不掺合这事儿的更不会上书了,搀和这事儿的胆子也更大了。
‘看来以后必须在推行实封以后把这些藩王,就算是没有国王位的也都打到藩国去,眼不见心不烦,也省的他们在国内祸害百姓。’允熥如此想着。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允熥回过神来,对杨峰道:“你可不要出去把我的话和别人,孤是信任你才和你的。”
杨峰道:“臣知道了。”然后他退下。
允熥独自待在屋子里,思索这件事:‘三卫所有涉及的官员都必须处置,滋阳县令查明情况后看起是否确实涉及到在决定。’
‘明日上午等车驾到了,就下手去抓捕鲁王三卫的武将,所有人都暂且软禁在三卫衙门中,待详查以后再把没有参与此事的人放出来。’
‘不管兖州府衙的官员有没有参与此事,等抓住了鲁王三卫的官员一审的就知道了。’
允熥算计已定,吩咐王喜进来服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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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兖州城中一个并不起眼的房子中,两个人在面对面的坐着。这二人没有点灯,所以互相之间看不清面容,但是他二人对此毫不在意。
其中一人着京城的官话,对另一人道:“今日皇太孙殿下的先导官,西凉候濮屿之弟濮汕到了鲁王三卫衙门,可有人到兖州府衙?”
另一人操着一口山硒口音,回道:“嗯,今日也有皇太孙殿下的先导官来了兖州府衙,是东宫左庶子齐泰。”
先着官话的人道:“皇太孙殿下来的太快了,二十五日到了徐州府,明日才三十日,就要到兖州府城。我二十六日才被从徐州连夜赶来的侯爷的随从告知皇太孙殿下就要到兖州了。”
“二十七日我才让人告诉何老二收敛些时日,但是二十八日他还出去催逼百姓。我昨日又让人训斥他一番,今日才无人出去催逼百姓。”
山硒口音的人道:“依我看,恐怕皇太孙殿下的先导官濮汕和齐泰未必是今日才到的兖州府城。若是他们昨日就到了兖州府城,那这次恐怕要坏事。”
操着官话的人道:“早在开始之时,我就考虑到了万一被现的情形。所以我早有预备。就算是这次的事情被皇太孙殿下查出了,我也不会被抓到的。”
“而你也是够狡猾的,只与我一人联系,朱皖和张芹虽然知道,但是并无证据。再了,他们就算是有证据,除非是我被查出,否则也绝不敢供出你。”
“呵呵,”操着山硒口音的人轻笑了一下,道:“我这些年看到的被剥皮实草的官员也有不少了,咱们这借着鲁王殿下的名义虽能获得大笔钱财,但是一旦被现就是抄家破门的下场,我又怎敢不心!”
操着官话的人道:“心点好啊。我没有别的事情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一段细细索索的声音之后,屋子里彻底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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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允熥起来,带着众人来到兖州城南边儿等着车驾到来。因为前一已经派人告知他们要快些过来,所以车驾的一行人不亮就起来出行了。允熥来到兖州城南离兖州城十五里的地方没等多久就等到了大队车驾。
主持车驾的蓝珍上来给允熥行礼,允熥回礼然后走上自己的御用马车。留在车驾中的宦官上前为允熥换舆服,王喜赶忙上来指挥。
谷王朱橞从自己的车上下来走进允熥的马车,见左右只有宦官,笑道:“允熥这两日在兖州可玩的痛快?我尝听几位兄长起北方,可与京城大不相同啊。”
允熥回道:“如果没有硕鼠蛀国,是可以玩的痛快的。”
朱橞问道:“兖州有贪官?”
允熥回道:“岂止是有贪官!这些犯都该千刀万剐。”
这时允熥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允熥坐下,对朱橞道:“十九叔坐下,听我慢慢和你。”朱橞也坐到一旁。
随行的侍卫各就各位,齐泰等东宫属官也到了自己的位置;允熥不喜欢一路吹吹打打的,没有带这样的人,不然也会有那些人的身影。
然后车驾重新起行,允熥在车里和朱橞着兖州的事情。
听允熥完了,朱橞惊道:“鲁王三卫的官员竟如此大胆!一定要重处他们。”允熥回道:“那是当然。”
正着,车驾已经到了兖州城南门。
兖州知府林俊和府同知乔毅、滋阳知县邹济、鲁王三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等官员在南门口迎接。见到车驾过来了,因为允熥的在北方巡视的名义是“代北巡”,所以这些官员都跪倒在地。
因为人多,好一阵才答礼完毕。允熥继续坐着车进了兖州府。
一会儿到了鲁王三卫的衙门。允熥下车,看到是这里,问道:“怎么来这里,为何不去兖州府衙?”
兖州知府林俊道:“禀殿下,兖州城内地方最大的衙门就是鲁王三卫了,是以来到这里。”
允熥想着在哪都一样,也就点点头没有话进去了。
进到大厅之中,分尊卑落座,允熥当然是坐到了正中的位置。看椅子上的雕刻,应是鲁王在时的位置。(未完待续。)
第120章 拿人
然后一阵寒暄之后,兖州知府林俊问道:“殿下,臣等需接驾几日?殿下的车驾需多少粮草供应?臣好下去安排。WwWCOM”
鲁王左卫指挥使朱皖也道:“臣等需供应多少马匹?还望殿下告知。”
允熥轻笑了一下,然后道:“孤本不欲在兖州多待,本欲直上青州府的。但是,现在孤不得不在兖州多待几日了。”
还不等有人出“为何”二字,十几名兵丁从外边冲进来,把在殿里的鲁王三卫的指挥使和指挥同知给绑了起来。
这些人瞬间看出是允熥带过来的兵丁在绑他们,所以不敢反抗,但是一个二个的都叫嚷起来:“我犯了什么罪,殿下为何让人把我抓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人应该是猜出了什么事情,在那里耸拉着脸不话。
允熥站起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自己不知道?濮汕,把他们昨日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濮汕拿出昨日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信封,道:“这是昨日我来鲁王三卫衙门,不知是谁塞给我的信封,”然后濮汕从中取出宝钞,接着道:“这是信封中放置的五千贯宝钞。我只不过是问了问城中所谓鲁王别院的事情,你们就塞给我这些钱,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朱皖梗着脖子道:“这钱是昨日我给濮汕的,这不错;但是这是我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随军征捕鱼儿海,与濮屿侯爷打赌能不能消灭北元大军时我赌输的钱,是让濮汕带回去赔给濮屿侯爷的。”
允熥听到他这个话的时候表面上没有反应,但是背地里觉得这个朱皖很有急智嘛,还能想到这个。然后他侧过头声问蓝珍:“此事你可知道?”
蓝珍道:“殿下,当年大军出塞北之时,确有不少武将以此打赌,还有开盘口的,先父当年狠狠地处罚了一批人才止住。只是是否有他二人,臣并不知晓。”
允熥心想:‘这朱皖想出来的事情还真是巧妙,就算是之后查出他当时并未和濮屿打赌,他也可以推脱自己记错了;并且濮屿现在在京城,等求证完了,时过境迁,证据都消失湮灭了,再想治罪也没多少证据了。允熥自己以后想让这些武将为自己效力,就不能没有证据杀人。’
但是,我可不是手里只有这一个证据呦。允熥面含冷笑,并不答话。他不答话,下边出声辩解的朱皖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一时间大厅内呼吸之声可闻。
但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以侍卫秦楠为一队兵丁走进来,秦楠为淮安府人,与山東接近,也略懂山東话,所以此次委以重任。
秦楠道:“殿下,那伙人的头目已经抓到。”
允熥道:“干得好。”然后向被两名兵丁抓着的人看去,确实是前日见到的那个人何老二。
秦楠对何老二道:“你把在路上和我的话在这里再一遍。”
何老二已经在路上被告诉过了:他自己肯定是已经完蛋了,并且完全可以牵连家人。但是牵不牵连家人,牵连家人怎么处置就是殿下一句话的事儿,所以他如果‘实话’,就可以不牵连家人。
这样何老二如何敢不‘实话’。所以他跪倒在地道:“皇太孙殿下,事情都是鲁王三卫的武将指使我的。我一个人物,如何敢不听大人们的话!”
侍立在允熥身边的齐泰出言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清楚。”
何老二道:“是以鲁王的名义征土地为皇庄,还有在城里为鲁王殿下修建别院。这都是鲁王三卫的几位大人吩咐我干的。并且是不是鲁王殿下下的命令我不知道,但是这些‘皇庄’的出息和商铺的东西都进了鲁王三卫各位大人的腰包。我只不过是有点儿残羹剩饭。”
允熥对着鲁王三卫的武将道:“鲁王到底有没有下过令在城里修建别院,还有鲁王到底有没有收到过这些所谓‘皇庄’的出息,孤向京城个文书一问便知,你们还有何话?”
“你们以为孤只有你们给濮汕塞钱这一个证据?孤早已有了更多的证据,只是引而未而已。”
见到何老二出现的时候,不少鲁王三卫的武将就已经面如死灰了;不过还有一部分怀着万一的希望何老二能把罪都顶下来。但是听完何老二,和允熥的话,所有人都面如死灰了。
虽然很多武将并未和何老二有过接触,在一起喝过酒不算什么;但是被何老二攀咬出来的武将岂会不把其他人供出来?有皇太孙殿下亲自督办,谁也救不了他们,为了减罪,还不使劲的攀咬官位更大的人?
因为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等到何老二开始指证之后,那些和何老二有过接触的鲁王三卫武将都马上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供出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官位最高的三位大人,鲁王左卫指挥使朱皖、右卫指挥使张芹和中卫的指挥同知肖凤鸣是罪魁祸。
肖凤鸣也马上开始请罪,并且道:“殿下,罪臣也只是被迫的。我只不过是指挥同知,虽然不是左卫或右卫的,但是怎敢违逆二位指挥使大人的话。”
张芹也痛哭流涕地认罪,并且同样把罪都往朱皖身上推。
朱皖倒是硬气,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只是沉默的跪着。
允熥也不理他们。谁罪过大,谁是要人物,之后自有下边的人来详查,他只管大面儿上的事情。
他出言问何老二:“除了鲁王三卫的武将,兖州的官府可有参与此事的?”
何老二道:“滋阳县令邹济收受钱财,保证对此事不闻不问。有几次钱财还是我送去的。”
没等允熥使眼色,一旁的兵丁就把已经瘫倒在座位上的邹济绑了起来。邹济完全是懵了的状态,根本未有任何动作就被绑上了,连呼抢地的喊冤或者求饶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121章 兖州事件——谁
鲁王三卫的官员除了两位指挥使、两位指挥同知还有何老二指证出来的官员都被抓起来了之外,其他的人所以并未被绑起。 Ww W COM因为允熥除了几名高官以外,不确定其他官员都有谁是涉及此事已深,谁是半推半就,谁是随大流;而且允熥不打算太严厉的惩处,不得不随大流的人贬官流放往边关效力,贪腐较重的人才处死。
不过允熥道:“诸位鲁王三卫的官员,孤知道,有朱皖和张芹带头,各位收受钱财是有不得已之处的,因此孤不对那些未有恶行且收受钱财较少的人严厉处置,但是孤现在不知各位中谁是不得已,谁是主犯,所以只能委屈各位在这里暂住几了,等事情查清楚以后,无涉的官员自可回家。”
鲁王三卫的官员面面相觑,虽然不愿,但是无话可。这时鲁王左卫镇抚司的镇抚何豫道:“殿下所言有理,但今日鲁王三卫副千户以上的官员均在此,如果无人回去,恐怕军心不稳,望殿下明察。”
允熥问道:“你是何人?”
何豫答道:“臣是鲁王左卫镇抚司镇抚何豫。”
允熥想起昨日濮汕所的被排挤的人就是何豫,顿时想到如果鲁王三卫还有官员一点儿钱财都没收恐怕也只有何豫了。
允熥遂道:“孤听濮汕了,你被其他官员排挤,难得你还有如此公心,孤许你出三卫衙门,再推举中卫一人、右卫一人随孤派出的官员安抚三卫兵马。”允熥倒不是就信任他了,而是实在没办法,鲁王三卫其他人他都不认识。
何豫想了一下,道:“殿下,中卫千户杨本、右卫镇抚曹禺均为忠诚可靠之人,臣不敢确保此二人无有收受钱财,但是绝没有欺凌百姓之行为。”蓝珍上前带着何豫、杨本和曹禺去三卫驻地去了。
允熥转过头对兖州府的官员道:“今日因孤急于严惩盘剥百姓之人,所以不等接待完毕,刚至兖州就抓捕鲁王三卫的武将。兖州府官员与此无涉,可以回去了。”
兖州知府林俊道:“臣久在兖州为官,除上任之初向朝廷上书征皇庄之事外,未有其他上书,臣也有失察之罪,请殿下治罪。”
兖州府同知乔毅,和通判、推官等官员也纷纷请罪。
允熥道:“鲁王三卫与兖州府衙互不统属,且林知府也曾上书,何罪之有?兖州府的官员回去吧。”
这时齐泰走上前道:“殿下,看今日的情形,不少鲁王三卫的武将都已经认罪伏法,也不需殿下出面再安抚百姓使其再告状了。殿下可让兖州府出告示,告知百姓鱼肉兖州的鲁王三卫官员都已被抓起,百姓可向兖州府衙或滋阳县衙申诉,之后会还被占去的房子和地。”
至于财物什么的,极难查清,又多半不在了,无法还了。
允熥道:“是了。”然后对正准备出去的兖州府官员道:“林知府,乔同知,需兖州府衙出具告示,安抚百姓,并且告知百姓会还房、地。”
林俊与乔毅应诺,然后带着兖州府的官员出去了。
允熥对郭镇等人交待道:“你们仔细审问那些人,务必不使一人漏网。可以从兖州府衙或滋阳县衙借审案的老手来。”
郭镇应诺。
允熥又对齐泰道:“齐泰,你暂代滋阳县令之职。孤会向陛下汇报这件事,过十余就会有人来代替你。陈性善和练子宁都在京城,孤身边现在只有你了。”
齐泰道:“臣暂代紫阳县令倒是无妨,只是殿下身边除了秦松以外没有得力的辅臣了;不如此时把练子宁叫来,京城之中有陈性善即可,若不行,臣保举一人,与陈性善一同主持讲武堂,必可。”
允熥好奇道:“你保举何人?”
齐泰道:“河難道御史景清。”
“景清?”允熥知道这个人,与练子宁类似,为人倜傥但极重大节,老朱评论他:‘若是重用景清,他必以死报之。’也不知是真是假。
允熥不知道,景清在朱棣打进京城后,想在早朝时刺杀朱棣,被朱棣现,不仅被灭九族,老家的乡邻也都被朱棣使用‘瓜蔓抄’的方式杀死,堪比不知真假的灭方孝孺十族事件。
允熥想既然老朱称赞过这个人,就重用他吧,于是道:“那就依你所言。”
齐泰应诺而下。
等他们都下去了,谷王朱橞走上前来道:“等他们审完了案子,一定要重处他们。”
允熥回道:“那是自然,敢打着鲁王弟的名号敛财,必不轻饶。”
然后朱橞笑道:“之后的事情都是属官去干了,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我对于北方民间也很好奇,你已经转过了,带叔叔转一转吧。”
允熥笑道:“十九叔即将就藩宣府,有的是时候去转吧。”
朱橞道:“幽燕之地岂和山東相同?今又一直坐车,正该活动活动筋骨。”
允熥也想再出去一趟,是以道:“那就一并出去转转。一炷香之后在这里碰面。”他们当然不能就这样出去,起码衣服得换。
朱橞笑道:“一言为定。”着就去了鲁王三卫的官员之前为他准备的屋子。
允熥让人把王喜叫来,也去了给自己准备的屋子。
过了一炷香,换好了衣服,准备好了护卫,‘更衣’也完了,允熥和朱橞在大厅碰面了。
朱橞笑道:“这都准备好了,走着吧。”
允熥道:“十九叔,我得提前和你好了,我之前在兖州府民间都是自个是开平中屯卫指挥同知之子,姓孙,我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只能委屈王叔也和我一样了。”
朱橞笑道:“不妨事,那我就是在京城为世袭卫镇抚的你的表叔了。只不过,你为何要姓孙?”
允熥心:‘难道我要告诉你是因为我上辈子姓孙的缘故嘛。’好在允熥早有准备,道:“是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子嘛。”
安排已定,允熥带着朱橞去兖州城逛。
允熥之前已经看过两了,此时在看也无甚趣味,但是朱橞却看得兴致勃勃,不时让随行的侍卫掏钱。
逛到兖州府衙附近的时候,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或哭或笑的。允熥抓住一人,问道:“你们为何都聚在府衙前,生了何事?”
那人此时正在大笑,有人抓住他的胳膊,也浑不在意。听到问题,随口道:“祸害兖州城二三年的人被抓起来了,怎能不高兴。”
虽然他的回答文不对题,但是允熥和朱橞都是知情人,知道是兖州府把告示贴出来了,才有这样的反响。
朱橞道:“兖州府的官员办事很麻利嘛。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拟好告示了。不知道办其他的事情如何。要是中用的话,不如调到我宣府三卫为治事官。”
允熥笑道:“也行啊,但是得你和爷爷,我可不管。”(未完待续。)
第122章 偶遇罗贯中
二人随即又逛到了集市上。 Ww WCOM集市当然是重点,朱橞在那里花了最多的钱。
不一会儿,就到了午时。朱橞逛了这半,肚子也饿了,嚷嚷着要吃饭。见允熥并无反对之意,随手走进了集市中的一家酒楼。
允熥也不知道这些酒楼中哪家的饭菜较好,对于走进哪家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他问道:“十九叔,为何走进这家酒楼?”
朱橞呵呵笑道:“现下是午时,北方人多不在这时吃饭。刚才咱们从这里过去,我见这家酒楼并非是装饰最为华丽的,但是走进这家酒楼的人却比刚刚路过的另外两家酒楼的人要多,可见这家店的饭菜更好;或者,按照你的法,‘性价比’更高。是以走进这家店。”
允熥刚才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根本没想到朱橞连吃饭的地方都提前在观察,顿时不知道该什么。
朱橞却不管他想什么,直接走进了酒楼,允熥也只得跟上。
这家酒楼确实不是装修最为华丽的,特别是连单独的包厢都没有,只不过在二楼用屏风等物件隔开了一些地方,好似是有包厢一般。一楼大厅自然是都凑在一起的。
允熥他们自然是在二楼坐的。允熥上来见到是隔开的空间,并非是独立的包厢,就不太乐意:万一他们有句话顺嘴不心透露出身份了,让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但是既然已经上来了,朱橞也不在意,只能这样了。不过允熥嘱咐大家话心一些。
午时吃饭的人少,不多时,他们点的菜就上来了。朱橞也不管其它,先夹了一口菜吃进嘴里,然后道:“你看,我吧,这家的菜做的不错,不比家里的大厨做的北方菜差。”
允熥也夹了一口,觉得确实不错,也不与朱橞话,自己赶紧吃起来。朱橞也没空和他话,也津津有味的吃着饭。最后这些菜都没够吃,又点了两个才够。
酒足饭饱之后,朱橞拍着溜儿圆肚子道:“看来以后要多多在民,普通百姓的地方吃饭,这些厨子不比家里的差。”允熥也赞同的点点头。
叔侄吃货正着,隔壁的地方进人了。允熥一开始也不在意,只是又轻声嘱咐侍卫话注意。但是他突然听到隔壁有一人道:“我罗本平生不爱求人,但是为了这件事,我求你了。”
罗本?那个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罗本字贯中)?允熥疑惑地想着:是那个人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顿时聚精会神的注意听起隔壁的话声来。
只听另一个杭州口音的人道:“贯中,不是我不帮你,要是就是你缺钱花,十贯八贯钱我给你也就给了。但是你是想让施彦端和你的话本出版,这我可做不到。”
“在商言商,现下大明甫立,人口稀少,识字的人更少,你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和施彦端的《水浒》确实是好书,但是现在印了根本卖不出多少,肯定是赔钱,赔钱的买卖我是不干的。”
听到这里,允熥确定:就是那个罗贯中!施彦端应该指得就是施耐庵。允熥再无怀疑,听着罗贯中又絮絮叨叨地想让那人同意出版,允熥直接一推屏风就到了人家的隔间,道:“这位可是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他不愿意帮你出版,我出钱来帮你出书。”
罗贯中本来正在努力劝,忽然旁边的屏风一动,身手矫健一躲才没被屏风打到。正想呵斥,就听到了允熥的话。他马上改变口风道:“你的话可当真?”
允熥道:“怎么不真?”
这时旁边杭州口音的人道:“贯中兄,既然有人愿意资助你出版,那我就走了,有事再和我。”着,这个人一脸的‘终于解脱了’的表情,然后就出去了。
罗贯中随口了句:“回见”,就又对允熥道:“这位仁兄是何人?为何愿意资助我来出书?又是从何处知道我的书的?”
允熥退回自己隔间的地方,道:“罗,”他看了看,罗贯中少也有五十多了,叫兄弟不太合适,所以接着道:“罗老先生还是过来话吧,这样话不太方便。”
罗贯中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是以跨了过来,又把屏风推回原位,然后在一个侍卫让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罗贯中坐下后先是给周围的人行了一礼,朱橞等回礼。然后对允熥道:“阁下是谁?为何愿意资助我出书?”
允熥反问道:“你为何在山東?”
罗贯中不敢得罪大金主,解释道:“兄弟是在南方看到过我的书吧。我本是东平人,就是兖州府下边的东平州。因杭州为东南人文荟萃之地,是以我去杭州居住几十年;这二年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就故去了,想着叶落归根,就回了老家。”
“想着兖州城好歹是山東大城,南来北往的过客甚多,指不定就有谁愿意出版我的书,所以来到兖州城碰运气。”
允熥道:“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皇太孙殿下随行的侍卫,姓孙。家里当然是京城人。我在京城的书市上曾经看过《三国演义》这书,觉得写得非常好;今日刚刚听到你到《三国演义》,才知你就是《三国演义》的作者。我愿出钱为你出版这本书,但是有个条件。”
罗贯中重新显得激动地道:“什么条件?”
允熥问道:“你为何要将刘备等人写的这般好,将魏武写的这般坏?”
罗贯中道:“武侯乃是我辈文人楷模,自然是要大书的;本来因为历朝杂记多有记载关羽好色,为人又傲慢的事情,我本欲将关羽写的坏一点;但是就在写作中,有一晚上,我睡得正熟,忽然梦到了关羽,关羽求我把他写的好些,并且我惊醒之后感觉脑后凉,心下害怕,所以将关羽写的好了。”
“既然武侯和关羽都是好人了,那自然他们跟随的刘备也得是好人了;写作话本,总要有正邪对立,那只能屈尊曹,魏武了。”
允熥理解,因为诸葛亮是刘备三顾茅庐请去的,所以历代文人都艳羡诸葛亮,自然诸葛亮得是正面人物;至于后边关于关羽的事情,允熥后世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允熥道:“你可知当今皇太孙尊崇魏武,贬抑刘备?皇太孙也知道你这本书,当时要派人去杭州拿你呢!”
罗贯中大惊:“此事确实?”
允熥忍着笑,道:“怎么不实?”
罗贯中喃喃自语的道:“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允熥接着道:“但是殿下爱惜你的文笔,曾:‘只要这个作者愿意改写为尊曹贬刘,可让其出版。’”
罗贯中惊喜地道:“殿下确实曾经这样?那太好了,只是,需要改写。”他的内心是在剧烈挣扎的,从表情都能看出来。
半晌,只听罗贯中道:“我愿改写,只是有一个条件。”
“来听听。”允熥道。
“需连《水浒》也一并出版。”
允熥心想《水浒》虽然也有一些犯忌的话,但是大体上还是‘皇上圣明’,都是奸臣误国;并且允熥也不敢保证就算在这里杀了罗贯中就能断绝《水浒》的流传,所以道:“可以。”
罗贯中脸色和缓了些,道:“那我愿意改写。”
允熥正打算继续,只听有人笑起来。允熥回头一看,果然是朱橞在笑。允熥给他使眼色,让他止住笑,然后道:“不定殿下看了你的改写后的书,赏你个一官半职呢。”
允熥本以为罗贯中会高兴起来,但是没想到他黯然道:“只要书能出版,那此生心愿足以,不敢奢求其它。”
允熥不解。这时朱橞凑上来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个罗本曾辅佐过张士诚,虽然他在张士诚账下不长,但是陛下不许他们这些曾在张士诚手下,又未投靠本朝、自行散去的人为官。”
允熥恍然。不过这对于允熥来不叫事儿,让他换个名字、改个籍贯就好,老朱整那么多事情,岂会注意一个的罗贯中。并且他既然当初曾在张士诚那里出仕,明还是有功名心的,更容易收纳。不过这个事情现在是不好和罗贯中讲的。
允熥道:“即使不能够为官,殿下高兴了,赏你些钱,也够你吃穿不愁了,我看你的衣服,日子过得也并不富足。”
罗贯中也重新打起精神,道:“银钱什么的我倒不在意,只要书能出版就好;兄弟如果没有其它要的,那我就回去改书了。”
允熥想了想,道:“今日没有其他的话了。哦,这里有三十贯钞,权做预付的钱。”着递过宝钞。
罗贯中接过钱,拿出张纸,写下一行字,递给允熥并道:“这是我在兖州的住址,兄弟可以去这里找我。我先告辞了。”着,行礼走了。
等罗贯中走了,允熥他们下楼付账,也走了。走在路上,朱橞忍不住对允熥道:“你为何如此招揽此人?不过是个写不入流东西的人,书让他改了就是了,何必如此看重?”
允熥不答话。朱橞见允熥沉默,也无他法,跟着走回去了。
允熥之所以看重罗贯中并不仅仅因为一部《三国演义》。罗贯中是元末明初的著名戏曲作家,不仅写,也写了不少的戏曲剧本,著作颇丰。
而戏曲和适合书人的在允熥未来的计划中有重要作用,所以允熥要延揽罗贯中。就算罗贯中没几年死了,也可以起一个‘千金买马骨’的作用或者让罗贯中介绍其他的戏曲、话本大家。
允熥和朱橞一路无话,回到了住所。(未完待续。)
第123章 兖州事件——疑点
深夜,在兖州城同一个并不起眼的房子中,上次那两个人再次会面。Ww W COM
京城口音的人道:“今日真是好险,差点儿就被关在衙门里了。幸亏今日出来了,不然就没办法收尾了,不定就会被殿下察觉蛛丝马迹。”
顿了顿,又抱怨道:“真是想不到殿下竟然到了兖州城第一日就下令拿人,真是疏忽了。”
山硒口音的人道:“谁能想到?就算齐泰和濮汕提前一到了兖州城,也应该只是察觉问题,怎会就敢依此拿人?”
京城口音的人道:“事已至此,多无益。只是你兖州府只有推官涉及,那些吃拿卡要的衙役可不算,会不会让殿下怀疑?”
山硒口音的人道:“那也无法可想,如果是我出面,兖州府衙有人下水,那一旦案,我岂不会暴露出来?你们来接触,一年多的时间,也就只能这样了。”
京城口音的人道:“让你的家人都藏好了,心无大错啊。”
山硒口音的人问道:“我一直想知道,我们兖州府衙的另一个山硒人,有没有被你拉下水?”
京城口音的人道:“你猜?”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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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郭镇带着鲁王三卫的官员的供诉书到了允熥的面前。
允熥一边翻看他们的供诉书,一边问道:“有多少官员涉及?”
郭镇回道:“禀殿下,鲁王三卫两名指挥使,四位指挥同知,十位指挥佥事,五位卫镇抚,九位千户和九位副千户,五品以上官员共计三十九人,只有何豫未曾收过钱财,其他的官员均是收受钱财。”
明代标准一卫是一名指挥使、二位指挥同知、四位指挥佥事、二位卫镇抚、五个千户。现在鲁王三卫编制不全。
“主犯就是朱皖和张芹,从朱皖家里抄出两千两黄金,两千两白银,还有大量的宝钞、粮食和珠宝;张芹家里抄出的东西虽不如朱皖家里的,但是也是财物甚多。”
允熥恨恨地道:“这二人一定要按照皇爷爷的办法,剥皮实草。”
郭镇接着道:“还有肖凤鸣等指挥同知、佥事,家中也均有大量钱物,仅钱财就均在五千贯钱以上;几位镇抚和千户等人收受的钱财倒是不多,但是也有不同,根据经手的经历等人交代,这两年多中卫有一名千户收受达三千贯钱以上的钱财。”
“何豫镇抚举荐的千户杨本、镇抚曹禺倒是都无甚收受钱财,应该只有三四百贯钱,多数千户、副千户也只是收受四五百贯钱。”
允熥翻了翻各人大概统计出的收受财物的统计数据,又想了想,道:“以六百贯为限,六百贯以下的,贬官,陛下那里我自会明;六百贯到三千贯的,赐白练一条,不牵连家人;三千贯以上的,斩,家人不涉事的凤阳种地,涉事的流放边关;朱皖和张芹,剥皮实草,家人涉事的处死,不涉事的流放边关。”
“把清出的房屋土地列一个单子,交给兖州府,让兖州府去还给百姓。这次没收的这些官员的房屋、土地,除官府的产业之外,全部卖;还是算了,由皇爷爷指派的新任指挥使来处置吧。钱财做好统计,交给兖州府,让兖州府随同今年的秋粮送至京城。”
吩咐完了财物的处置,允熥又问道:“兖州府和滋阳县的官吏,除了邹济,可还有涉及的?”
郭镇回道:“滋阳县和兖州府的吏员,多有涉及的;官员中兖州府有一名推官、滋阳县有一名主簿涉及,并无其他涉及的官员。”
“嗯?”允熥疑惑:滋阳县是低一级别的官府,却还有两名官员涉及,兖州府是高一级别的官府,却只有推官涉及,这不太正常啊。
允熥道:“你下去吧,派人叫齐泰和秦松过来。”郭镇应诺而下。
不一会儿,秦松和齐泰来了。齐泰问道:“殿下叫我们来何事?”
允熥道:“郭镇已经把案子审的差不多了,这些是供诉书,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并且我打算以六百贯为限,……,不涉事的流放边关。你拟一个给京城的奏折,如何把此事和京里交代;估计三以前给皇爷爷的上书已经到了,得尽快把事情完全查清楚才好。”
齐泰应诺。然后他看了看这下东西,然后道:“殿下,这兖州府只有推官涉及?”
允熥道:“我也是纳闷,只不过这些三卫的官员既然已经交代了,难道还特意留下一人不交代不成?还是兖州府的官员?这不合常理啊。”
齐泰想了想,也觉得非常不合理,但是想不出其它情况。允熥知道现在齐泰代理滋阳县令很是忙碌,老朱允许各个县衙有的官吏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允熥道:“齐泰你先回去打理县里的事情吧,我这里再。”齐泰随即告退。
允熥转过头对秦松道:“你可有什么想法?”秦松这人虽然聪明,但是十分惫懒,允熥不问一般是不话的,是以允熥有此一问。
秦松道:“听殿下刚才所言,要么是兖州府确实是只有推官涉及,其他官员因为知府林俊之前的上书未有结果而对此视而不见;要么,是在三卫中还有大鱼未抓到。”
允熥靠着椅背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疑惑地问道:“三卫之中还有大鱼?”
秦松道:“我只是按照常理推断。或许确实是兖州府的官员只有这推官涉案呢。”
允熥站起身来,在附近踱着步子。鲁王三卫的大官都已经被拿下了,如果还有‘大鱼’,那肯定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一定是借助了更大的人物,才能让朱皖和张芹不敢吐露半分;而兖州府的涉事官员也都是这个人亲自接触才会一直不暴露。只是一个推官涉及,对整个兖州府彻查太过牵强,并且对方既然如此谨慎,就是彻查府衙的官员也未必有收获。(未完待续。)
第124章 兖州事件——线索
允熥吩咐宦官:“把郭镇叫来。 WwW COM”
不一会儿郭镇来了,见到允熥行礼问道:“殿下叫我?”
允熥道:“朱皖和张芹没准还有事情未供出,你回去对他们严加审讯,一定让他们开口,只要他们开口,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郭镇惊道:“他们还有事情未供出?”然后道:“是,殿下,臣一定让他们开**待。”又了几句话,出门审讯去了。
允熥之后在屋子里又与秦松讨论了一下,没有其他的头绪。烦躁不堪地允熥道:“出去看看罗贯中改书去。”然后点了秦松和杨峰、毛重等侍卫出去了。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罗贯中在兖州府的住址。上次就随同允熥见过罗贯中的侍卫罗炳忠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大约是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打开门问道:“几位有何事?”
允熥走上前道:“这里可是罗本老人家的住所?我是三日前和罗老先生过资助他出书的人,不知罗老先生可曾和你起过?”
那人闻言打开大门,道:“家父和我起了这件事情,嘱咐我如果几位来拜访不必阻拦。”
待允熥他们都走进去了,那人接着道:“家父此时正在屋子里改书呢。”然后对着允熥道:“阁下几位就是皇太孙身边的侍卫大人吧,在下罗绒见过各位大人。”态度甚是谦卑。
罗绒很有仕途之心,但是自己读书不成,所以极好钻营,听他们是皇太孙的侍卫,所以想极力巴结。
允熥没在意罗绒,闻言道:“不必行如此礼仪。快带我们去罗老先生的屋子。”
到了罗贯中的屋子,允熥只见罗贯中坐在座位上,口中念念有词的,手中的笔时而动时而停的。
罗本上前去叫道:“父亲,资助出书的大人来了。”但是叫了一遍毫无反应,他不得不又叫了一遍。
罗贯中直到儿子第二次叫他才听到,然后抬起头来,对允熥道:“书还没有改完,差不多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改完。”然后又低下头去书写。
允熥当然不是来催稿的,他只是心中烦闷,顺便来看看罗贯中而已,所以他道:“我也知道现在不可能已经改完。”完这话,允熥想到一事,道:“你这里可还有手抄的原来的《三国演义》?”
罗贯中道:“当然还有。书商不愿出版《三国演义》,我就只能自己抄写了。”着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整套。”
允熥马上让侍卫去把书抱上。虽然不喜其中对于曹操的描写,但是允熥仍然认为写的非常好,打算收藏一本,和改写后的一起保存。
允熥本来是想和罗贯中多聊两句的,但是看到他这么认真地在写作,不忍心打扰他,又留下一些钱,然后就走了。罗绒殷勤地送到门口。
杨峰问道:“殿下为何会一再给他钱?三十贯宝钞足够数个月的花销了。”
允熥难道告诉他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是一个兼职写手,看上辈子的‘大神’一个个月入数十万、生活富裕,而比他们牛逼多的大神作家罗贯中生活如此潦倒于心不忍,是以总给他钱花嘛!所以只能道:“此人孤有大用。”
允熥也不想回去,就在大街上慢慢走着,整理思路。他想着:‘如果确实鲁王三卫还有大鱼逍遥法外,那必定是借助了更大的人物。更大的人物,对了,可以查三卫官员的为官经历,还有父辈的为官经历,是不是曾经在某个还在的爵爷手下为将。’
自己想着,又摇摇头:‘在某个爵爷手底下为将的人肯定不少,这么查无疑是大海捞针。’
然后允熥又从兖州府衙处来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现兖州府的蛀虫呢?’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道:“恩公来了。”允熥一开始还以为和自己无关,但是忽然听到拔刀出鞘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附近的百姓已经为了一圈,他的侍卫拔出刀来正在用及其警觉地眼神看着周围的百姓。
允熥还搞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忽然人群中一个老人开口道:“恩公,忘记我们了吗?”
允熥定睛一看,是几以前见到过的那个谢家老人,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道:“都收刀。”侍卫这才缓缓地把刀插进鞘中。不过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百姓已经不敢接近了。
允熥眼睛四处扫了一扫,现无意当中走到了当初见到那些人强夺他们房屋的地方,于是找个地方坐下,问道:“谢老先生,怎么就是我的进言使得殿下拿人呢?”
谢家老人回道:“孙公子,皇太孙殿下进兖州城第一日就把那些人都抓起来了,不是有人提前和殿下了,怎么可能?”
“而兖州这里路过的能和皇太孙殿下上话的人不会还有其他人吧,那样的人平日里一个也无,怎会这些时间就有许多,可见是恩公的进言。”
允熥觉得自己也当得起一声恩公,所以也没有继续推辞,与他们话。
了一会儿,收获无数的感谢之后,允熥打算走了。这时,允熥听到有人在争论着什么,言谈间好似提到了‘知府’什么的,允熥马上转过头来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这是两个年轻的伙子,见到允熥问话,马上止住不。谢家老人道:“恩公问你们话呢,怎么不答!”其他人也这样着。
其中一个伙子见乡邻都这样,开口道:“恩公,我是西门看城门的门子,前些看到有车将掐着早上快要开门的时候出城。”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其中有一人是知府林大人的随从。并且不只是前些这一次,以前也看到过好多次。”
允熥微微睁大眼睛,问道:“你确实没有看错?”
那人毫不犹豫地道:“肯定未看错。”
允熥又问道:“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那人回道:“我也不知,只是车辙的印子很深。”
允熥用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多谢。”然后转过头对谢家老人等人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了疑惑地众人。(未完待续。)
第125章 兖州事件——装神弄鬼
回到下榻之地,允熥挥手示意侍卫出去,但示意秦松留下。 WwWCOM
秦松知道他是想和自己商量,于是开口道:“殿下可是已经认定是兖州知府林俊为此兖州府之蛀虫了?”
允熥反问:“难道不是?”
秦松道:“殿下仅凭出城之事就断定是兖州知府林俊,是不是太过武断。”
允熥道:“你就是思虑太多。现在看来,林俊最有可能;再了,就算暂且冤枉了他,只要坚持以证据为先、不用刑,若是冤枉了他,也可还他清白。”
秦松道:“殿下是要下令拿下林俊?”
允熥道:“门丁见到他的家人押送东西出城岂能作为抓他的证据?但是就可以安排人盯着他,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
着,允熥笑了笑,道:“还可以诈他一诈。从滋阳县衙到兖州府衙的路上,可是经过死过人的地方。不定,就可以诈出来,不需调查了。”
秦松疑惑地看着允熥,允熥却不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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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上,夜色已深,林俊从滋阳县的衙门出来。
等在衙门口儿的他的族中兄弟兼亲随林立见到他出来,忙迎上去,帮林俊拿着东西,跟着回府衙。
半道上,林立抱怨道:“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出来?”
林俊道:“别抱怨了,让殿下的人听到就不好了。这两日不知怎的,城中盗贼甚多,殿下让他的护卫也在晚上巡视全城,所以万事均要心。今日殿下和我了一下午的关于兖州府的善后事宜,这还是殿下看色晚了才让我先回去的,明日一早还得来。”
林立又道:“为何会在滋阳县衙里?殿下不是安置在鲁王三卫衙门吗?”
林俊道:“这东宫左庶子齐泰不是暂代滋阳县令之职吗,殿下多半是与他话,然后想起兖州府来了就把我叫去了;殿下还得过一会儿才回鲁王三卫衙门安寝呢。”
林立又突然想起一事,道:“刚才我在门房等着时,听帮着鲁王三卫的武将作恶的何老二被被他害死的人死后化作的厉鬼索命死了,殿下还找了兴隆寺的玄景大师去做法事。”
林俊道:“死人是实,殿下找人做法事也是实,只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而已,并非是有人被厉鬼索命。”
不过林立是颇为相信鬼神之的,听了林俊的话虽然并不在提起这个,但是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没走多久,他二人路过了那个死过人的地方。
林俊见这里阴森森地一点人声也无,问道:“这是何地?怎会这样?”
林立看了看,道:“这是前一阵子他们从百姓手中强夺房屋的地方,是以现在这里连人影儿都见不到。听这里当年还打死过人。”
林俊是信奉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是不太相信鬼神之的,但是听了林立的话也有些惧意,道:“怎么走这条路了。”
林立自己也有些害怕,颤声道:“我把这回事给忘了,因为这条路是到兖州府衙最近的道,所以从这里走的。”
林俊道:“那赶快走吧。”
林俊正着,忽然从那一片房屋之中传来声响,声音很轻,但是在这个寂静的时候却让他二人听得清清楚楚:“还我命来!”然后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走动。
林俊和林立心中有鬼,顿时浑身毛。林俊身为朝廷命官还好一些,林立吓得想要急步逃走。
林俊马上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听到林俊的话,那些鬼影似乎害怕一般,顿时声音、动静皆无。
林俊本欲上前查看,但是林立死命拉住他道:“大兄你是朝廷命官自然鬼魅不敢近,但是我不是啊!咱们还是走吧。”林俊却不过他,只能和他一起回去了。
等到了兖州府衙进了后院,林立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到床上,还是不断的想起晚上回来时的事情,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立感到脸上凉,睁开眼睛,想要动动胳膊,却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被绑着,抬头一看,居然现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后边坐着一‘人’,这‘人’竟然是穿着传中地府判官的衣服!
受惊之下的林立用眼睛向左右看去,现左右的‘人’也都是鬼差!
这时那判官一拍惊堂木,喝道:“林立,你为虎作伥,帮兖州知府林俊收受不义之财。现在鲁王三卫的军官已经伏法,冤魂来找你索命来了。”
此时他已经下破了胆,骇得马上跪倒在地叩头道:“我只是一个人物,帮闲的,不关我事,完全不关我事,都是林俊让我做的,都是林俊让我做的。”
判官又一拍惊堂木,喝道:“还不把你办过的事情从实招来。”
林立道:“我全招,我全招。”然后把自己在兖州为林俊做过的事情全部倒竹筒子一样全部了出来。
他一边,一边有鬼差记录,不时判官还问一些细碎的东西。等到他完了,鬼差拿着记录好的他的供词,解开绑着他的手的绳索,让他画押。
林立马上签字画押。然后他突然就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立再次醒转,然后左右看了看,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马上坐了起来,仔细把周围看了一遍,现自己确实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做了一个梦。他自嘲的道:“看来我是白竟想这些事情了,晚上才做这样的梦;等过两有空闲时间了,去庙里上柱香。”
林立出了屋子准备去林俊的身边服侍。结果昨晚在府衙后门守门的杨老头对他道:“立二爷,昨晚上我恍惚看见你出府衙去了,干什么去了?”
林立也没在意,道:“杨老头,你睡迷糊了吧,我好端端地在自己屋子里睡觉,谁出去了!”
杨老头昨晚上确实是非常的困,所以也不敢确定就是有人昨晚出去了;听到林立否认,这一日又无人报称物品遗失,也就罢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八月初十,林俊正在府衙里断事,忽然有衙役通传:“皇太孙殿下来了。”
林俊忙起身迎接。等分完尊卑落座,林俊问道:“殿下今日到我兖州府衙,有何事情?”
允熥轻笑了一声,道:“我这里有一张供状,林知府不如先看看。”着,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林俊。(未完待续。)
第126章 兖州事件——最后抓人
允熥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林俊。 WwWCOM
林俊接过纸张,放眼看去,竟然是书写着他林俊收受钱财、帮人消灾的事情!
林俊急忙向末尾看去,果然是有自己亲随的签字,是林立的签字画押。
林俊不由自主地就两只手放在了这张纸的上边,似乎要撕毁这张纸的样子。
允熥道:“林知府想要撕毁这份供词?这只不过是让人另抄了一份的东西,原本还在我这里。”
“其实林知府你应该能现不一样之处的,这个抄写的人虽然尽力模仿林立的笔迹,但是还是有所差别的。”
林俊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至少在表面上如此。他道:“我不懂殿下在什么,这上面的话也全是污蔑之词,我的亲族林立也从未写过这样的东西。”
允熥不管林俊了什么,自顾自的道:“这是本月初四那晚上,孤派到兖州府衙附近巡视的护卫收到的。”
“据他们道,那他们正在巡视,忽然有一人走向他们,然后跪倒在地道‘厉鬼不要来找我索命,都是林俊交代我干的,我只是一个人物,帮闲的,不关我事,完全不关我事。’然后就倒竹筒子般了这上面写的东西。”
“那两个护卫不敢自专,把他带到鲁王三卫衙门。值事的人不敢叫醒我,让人把他的东西记下,又让他签字画押。然后值事之人正欲将林立暂且关押起来时,忽然现林立不见了。”
“等孤第二起来了,值事之人马上将事情报于孤。孤本来是不信如此奇异之事的,不过有属官和孤道:‘奇异之事未必虚无缥缈,殿下不如按此查查,如果查证不实,则就罢了;如果查证确实,那……’”
“孤因此派人去查,结果一桩桩一件件均与供词上一样。孤大为惊讶。不知林知府有何辩解之词?”
林俊听了这个‘玄幻故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又听允熥已经查实许多事情,顿知自己已经无法隐瞒,顿时萎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允熥也只不过是自自话,并无非要让人回答之意,见林俊已经萎在了座位上,挥挥手让侍卫把林俊绑了起来。在郭镇把林俊押下去审问之前,允熥问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又年纪不过四十,前程远大,为何要办下如此贪腐之事?你家里并不是穷苦之人啊?”
林俊此时虽然被绑着,倒是恢复了些精神。听到允熥的问话,道:“前程远大?十几年以前我的伯父也是前程远大,结果空印案掉了脑袋。”然后就不再话。
允熥大声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伯父欺君罔上按照国法该当处死;你却以此为由对朝廷心生怨恨犯下如此大案,不过是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你若是见了伯父的下场不想为官,大可不参加科举;既然参加了我大明的科举,就是想为官,就得守我大明之法;但你还如此违反国法,犯下贪腐大案,不过是虚言作伪之辈。”
允熥早就想找机会喷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文官贪官一次了,可让他得着机会了。
要是林俊自己家里人口多钱不够花也就罢了,毕竟老朱制定的工资标准一个标准的五口之家还足够用,但是如果家里人多,家族又都靠着他确实不够花,他也没办法让所有的官员都与自己的家族断绝关系。
但是他竟然举出自己伯父违法被杀的例子,绝对是十足十的伪君子,允熥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林俊大概没想到允熥会这样训斥他,一时愣在那里。允熥喷完之后也没有再和他话的心情了,挥挥手让兵丁把他拖下去。
然后允熥道:“搜查整个兖州府衙后院知府的院落,不放过一个角落。”
兵丁们兴奋地齐声道:“是!”然后分头冲进了兖州府衙后院知府的院落。抄家是兵丁们最喜欢的事情了,虽然不敢像后来的那样兜里装一大堆东西,但是随手把物件藏起来也没人管,所以捞到这次抄家任务的兵丁都很高兴。
允熥也没空总盯着他们抄家,让佟永在这里看着,然后自己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没多久,郭镇来报:“殿下,林俊供出和他同谋的鲁王三卫的官员,就是右卫的千户曹禺。”
允熥道:“竟然是他?马上拿他。”郭镇答道:“是。”然后就下去了。
允熥侧过头问秦松:“你,何豫会不会也有问题?”
秦松道:“臣不敢断言,只不过现在兖州城所有的衙门已经因为这个贪腐大案而动荡不安了,殿下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最好还是暂且信任他们。”
允熥自己想了想,觉得秦松的有道理,也就弃了再抓人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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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兖州城中曹禺的一处秘密住所,曹禺推门进去,一人上来关门,他也不在意。他对着面前的人道:“又有何事?兖州知府已经被抓起来了,我得赶紧逃跑。侯爷不是在胶州湾一代练过水军?马上安排我出海去扶桑。”
他面前那人却道:“曹公子不需逃跑了。”
曹禺正想问为何,忽然身上一疼,低头似乎是看到有东西从自己的胸前出来,就失去意识了。
一个人站在曹禺的身后,把刀从他身上拔出,失去支撑的尸体马上跌在了地上。
不过杀人之人虽然已经把人杀了,但是仍然问道:“为何要把他杀了?”
曹禺原来面前的那人道:“不把他杀了,留着他被皇太孙抓去供出侯爷?这里到海边近千里之遥,如何能逃走!”
那人仍问道:“但是,曹禺是侯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这个做法,就是侯爷的指令。侯爷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懂得壮士断腕的道理。别问了,快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落下任何东西。咱们也得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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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郭镇来到鲁王三卫衙门。
此时允熥正在和齐泰道:“你下去再把今日的事情加进上书中,明日一早递给我看。”齐泰应诺,见允熥应无事和他了,而郭镇应该是有事和允熥,行了一礼然后下去了。
郭镇对允熥道:“禀殿下,曹禺已经跑了,臣已经询问了四门的门子,并无见到长相类似曹禺的人出城,臣已安排全城大索,一定把他抓到。”
允熥道:“一定要抓到他,揪出他幕后的那个人物。孤一定要亲自问出他背后是何人。另外,你安排人私下里调查何豫,尽量不要被何豫现;就算被现了,也不要留下证据。”
郭镇却道:“臣马上去查何豫。但是殿下,今日已经是八月初十,在兖州府已经待了十一了,如果坚持留在这里查案,那如何继续北巡?殿下在过年之前就要回去的。”
允熥也清醒过来:在兖州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当地的蛀虫大都已经被挖出,也是时候继续北巡了。
允熥道:“你的是,孤不是被派到山東来查案的。等到明日新任的鲁王三卫的官员、滋阳县令等人到了之后,孤就把事情交给他们;查询幕后黑手的事情,也交给他们来办。”
“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也把事情全部交接出去。不过仍然要查何豫。”郭镇应诺而下。
不想允熥刚刚安排人去查他,何豫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些那些只是随大流收钱的人都放回了自己的家中,所以鲁王三卫衙门只有允熥他们。何豫走到鲁王三卫的衙门口要向允熥请罪,门子马上进去传话。
允熥听到何豫来倒是不惊讶,马上让他进来。
何豫走了了允熥办公之所就马上跪倒在地,道:“殿下,臣举荐不明,特来向殿下请罪。”
允熥虽然心中仍然怀疑何豫也有涉,但是已经决定在没有证据之前不显露分毫,所以此时对何豫道:“何卿请起。是曹禺自己犯下的案子,与卿何干?”并且马上让宦官去扶起何豫。
何豫又连连请罪几次,然后才起身。允熥又好言安抚他。并且道:“陛下此次派来的鲁王三卫新任的武将尚欠一个指挥佥事,不如等明日他们到了,孤让你暂代指挥佥事之职,只要三个月内不出问题,就正式升你为指挥佥事。”
允熥是考虑到就算何豫有涉,但是三个月内总可以查出来了;要是三个月还现他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可以放心用了。
但是允熥的做法却让颇有‘士为知己者死’这等古风的何豫颇为感动,在出了鲁王三卫衙门之后暗下决心:如果以后皇太孙殿下要用他,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未完待续。)
第127章 兖州事件——道教
允熥对身边服侍的宦官道:“去把白云宫的孔道长请来。Ww WCOM”
不一会儿,白云宫的玉玑子道长来到允熥的下榻之所,行礼道:“贫道玉玑子见过皇太孙殿下。”老朱对于佛道两家均是优容,所以玉玑子道长见了允熥也不用行大礼。
允熥道:“真人不必多礼。”同时示意服侍的宦官均下去。
等到他们都下去了。允熥笑道:“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孔真人帮助。”
玉玑子(姓孔)道长躬身道:“不敢,不敢,殿下有命,贫道岂敢不从命。”
这次装神弄鬼的事情,虽然是允熥的主意,但是允熥并无催眠等本事,要想成功必须得有‘高人’来办。允熥找到了当地的锦衣卫,但是锦衣卫这两年萎缩的厉害,山東的锦衣卫现在没有这样的高手。允熥正想着放弃,有一名锦衣卫校尉当地曾有一名锦衣卫出身当地的道观白云宫。允熥马上派人去白云宫找人。
白云宫的观主玉玑子一听是当今皇太孙殿下用人,马上跑到兖州城来了,然后配合允熥完成了这次的装神弄鬼。
所以允熥现在道:“前几日之事,还请真人不要向别人透露。”
玉玑子恭敬地道:“贫道这些并未在兖州城内做任何事,只是和殿下讨论我道教回典。”
允熥知道,玉玑子这一是表明自己什么也不会对外透露,二是在借着自己的名声提高白云宫的知名度;不过允熥虽然略有反感,但是也不会拒绝。
允熥以后是有利用宗教的计划的,区别只不过是利用哪种宗教,利用哪个寺庙观派罢了。现在不分佛道,山東第一大教派当然是泰山派,但是允熥见过泰山派的掌派真人,非常不喜欢,所以有意在山東扶持一个听话的教派,这个玉玑子为人挺有本事,又会来事儿,就比较合适,所以允熥一直在笼络他。
玉玑子当然也察觉了允熥的扶持之意,所以更加卖力的贴上来。
允熥想着他既然提到了道教回典,那自己多少得了解一些,于是问道:“孤听道教分为许多流派,不知白云宫是何等出身?”
玉玑子听他问起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他道:“禀殿下,我白云宫是当年长春子真人在山東传教,本门创派祖师萧灵祖师在鳌山听长春真人讲授,大彻大悟之后创建的,距今已有近二百年历史。”
“……我派以清静寡欲、自然无为为日常行事之规,……,以性命双修为修炼要诀,……”
“我观乃是全真道嫡系正传。虽然山東道派均是全真道的传承,但是只有我观是正传。贫道之师还曾到北平的白云观求道,拜得当时得道真人常月真人为师。”
允熥心想:‘按照后世的标准,全真道的马钰、丘处机这样的道教名人即使够不上汉奸,也有汉奸的嫌疑,最少也和维持会会长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没有明确的国家民族的观念。’
然后允熥注意到了他的一句话,问道:“山東境内的道派均是全真道?”
玉玑子回道:“山東的道派,包括泰山派在内,都是全真道。正一道多是在南方,龙虎山的张家为正一道的掌教师。”
“不过全真道虽在北方兴盛,但当今最为得道的全真真人是武当派的张真人。”
允熥记下了他的话,然后道:“白云宫和泰山派可为一派传承?”
玉玑子道:“确为一派传承,都是全真道长春真人的传承。”
允熥心想:‘如果下一代的泰山派的掌派真人还不识相的话,可以扶持这个玉玑子的白云宫和泰山派合并,然后扶持他当泰山派掌派真人。不过自己更想扶持的还是正一道,毕竟全真道在赵宋、甚至金国灭亡以前就和蒙人合作过,虽然即使他们不和蒙古人合作也阻止不了蒙古人灭赵宋,但是还是心中膈应啊。’不过这话就先不和玉玑子了,等以后再吧。
随后允熥又从玉玑子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道教的事情,然后色已晚,允熥打玉玑子回去了。
第二上午,允熥要安顿了罗贯中,所以再次前往罗贯中的住址。到了地方允熥和他道:“罗老先生,我将随殿下继续北巡去了,殿下也知老先生改书之事,大为赞赏,特意派我来对老先生赞赏,并且赐予老先生一百贯宝钞用作家用。”
“殿下还将继续北巡,不在兖州也照顾不到老先生;老先生年纪也不了,随皇太孙殿下奔波也不好,所以欲派人送老先生去京城,老先生以为如何?”
罗贯中倒是对于在哪里不太在意,不过他的儿子罗绒极力劝他动身去京城,罗贯中因为儿子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所以自觉对于儿子颇为愧疚,所以罗绒一劝,就同意了。
见到罗贯中同意去京城,允熥松了一口气,然后安排人留下护送罗贯中去京城,就回去了。
回到鲁王三卫衙门,齐泰已经到了。齐泰赶忙把草拟的上书交给允熥。
允熥接过,坐到座位上仔细的看起来。允熥并不是看文采如何,这些年允熥虽然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但是还是比不上齐泰这样的文人,所以他也不会就文笔如何表意见。
起来,虽然八股文的格式略显死板,但是却能极大地锻炼写文的逻辑水平和简练能力,也不是一无是处;八股文之所以饱受诟病,主要还是因为其考试内容。
允熥主要看齐泰写的是不是写全了,然后按照齐泰写的内容抄一部分,然后添上向老朱解释的话作为密奏给老朱,当然也少不了卖萌打滚的话。
允熥仔细看了一遍齐泰的草稿,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然后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把给老朱的密奏写好了,然后把两封上书封好,传侍卫交到驿站送达京城,也让老朱决定是再单独派钦差来单独负责‘兖州贪腐案’的后续,还是就让新任命的兖州府官员查案。(未完待续。)
第128章 家书与离开兖州
弄完了奏折,齐泰问道:“殿下,已有信使报告今日下午陛下任命的鲁王三卫和兖州府诸官员将到任,殿下何日启程北巡?”
允熥道:“明日就出,孤也不愿在兖州待着了。 Ww W COM”
齐泰又问道:“兖州府的事情,交给谁来暂时打理?”
允熥想了想,道:“现在并未查出同知乔毅涉及贪腐,就让其暂代兖州知府之职,但是不可让他处置贪腐案的事情。”
齐泰应诺,然后下去准备滋阳县事情的交接去了。
中午吃过午饭没多久,老朱新任命的兖州各个衙门的官员到了兖州城。允熥在鲁王三卫衙门接见了这些官员,非常郑重的和他们道:“诸位应该知道为何兖州的各衙门如此大变动的原因。如此贪腐大案,自国朝开国以来已经是仅次于空印案的大案,望各位我大明之官引以为戒,勿重蹈覆辙,须知法不容情。”然后就让他们各就各位接收事宜去了。
然后允熥很高兴地对着一名未走的官员道:“练卿,你可终于来了。”
练子宁行礼道:“禀殿下,京城内事物杂乱,为臣花了两时间才和景清交接完毕,是以今日才赶来兖州府。”
允熥和他开玩笑道:“这几日身边没有你,真是不适应;齐泰为人虽算不上刻板,但是多公事;秦松更是不怎么话;郭镇等人更是不知道该怎样与孤在私下里相处。”
练子宁佯怒道:“殿下可是把我当成优伶之类?臣不意也。”然后笑起来。
允熥也笑了。然后允熥又和他了这些京城生的事情。
练子宁道:“殿下,圣上在接到殿下的上书以后,马上传鲁王府长史见驾,问其此事。鲁王府长史不能答,圣上当时下令将其拘之并查抄其家,得钱财合万贯钱之上,还有不少的珠宝古玩。”
“陛下下令仿照地方官将鲁王府长史剥皮实草,其长子处死,其余家人流放雲南临安府。陛下还将鲁王殿下叫到身边了几句,并且重新任命了鲁王府长史。”
“还有,信国公于戊辰日薨了,陛下仿为开平王、蓟宁王、黔宁王举哀例,亲为举哀,追封东瓯王,谥襄武。”
允熥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黯然。到汤和去世,老朱在洪武三年册封的所有公侯伯爵,除了耿炳文以外,已经全部去世了。(郭英、曹震等人是后来封的爵位。)威震东方的一代武将,已经凋零,希望他们的后辈能打出和前辈一样的名声吧。
然后允熥于练子宁又了京城的其他事情。等事情完了,允熥本欲回下榻之地,这时链子宁拿出了一封书信,也不话,递给了允熥。
允熥接过,然后练子宁就行礼下去了。
允熥莫名其妙。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随手拆开信封。打开一看,其抬头写着:臣妾薛熙瑶拜。
允熥一愣,然后赶紧快走几步回到自己的寝室,展开整张信纸看了起来。
熙瑶在信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了自己现在把文华殿宫务交给了妹妹熙怡打理,自己现在专心安胎,每日都有太医把脉,自己与文英等人见面,还有蒙圣上、郭宁妃等人召见等事情,全部都是家庭琐事。在最后写到:‘陌上花开。’
熙瑶写这封信都是自己的主意。因为她在文华殿虽然自己不敢逾越,但是感受得到允熥对自己的爱护,如家人一般;老朱也颇为和蔼,特别是她怀孕之后更是十分关心;其他的人更不敢在她面前拿架子,都是和蔼或者恭敬。允熥本人长的也不错,让不过十五岁的熙瑶迷失在了这样的生活中,对允熥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所以熙瑶按照自己家父母相处的情形向允熥写了这样的一封家书,让练子宁代为送来。
如果是其他的皇帝或者准皇帝,熙瑶最终的结局必然是一片真心给瞎子看然后被废,或者心灰意冷完全陷入后宫宫斗争权夺利中去。但是谁让允熥是一个穿越者呢。
允熥十分反感历代后宫的残酷政治斗争,在娶了薛家姐妹之后好几次考虑是不是不再纳新人入宫;虽然尚未完全下定决心‘为两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但是仍然喜欢这种夫妻和睦的情形。
所以允熥看完了熙瑶的信很是感动。特别是最后的‘陌上花开’,这是在隐晦的表达对自己的思念之意啊!
他动笔开始写回信:‘宫中可有烦心之事?你现在是养胎的时候,万事不要管,让熙怡来打理;若是薛家有事,等为夫回京之后……’
允熥絮絮叨叨的写了不少,一直到一整张纸都写完了都意犹未尽,又找了一张纸写到:‘孤虽读书不多,但是也曾闻得此句;愿我夫妻二人此生如钱武肃王与吴后般。’
然后他拿了一个信封把信纸折叠以后放进去封口,贴上一张纸写着:吾妻亲启。
然后又套上了一个信封,把这个信封放进去以后封口,叫随侍的宦官过来道:“把这封信盖上孤的印章,然后送至京城锦衣卫世袭指挥使(寄禄)、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家。”宦官领命往驿站去了。
然后允熥又把熙瑶的信看了几遍,然后才处理其他的事情。
第二上午,各个衙门的事物交接都已经完成了,让众人整理好行装,从北门出继续北巡去了。
兖州府代知府乔毅和新任的鲁王三卫左卫指挥使,原任武德卫指挥使楚质(第45章)代表兖州各衙门的官员为允熥送行。
允熥见楚质是熟人,还和他闲聊了两句。
然后举行了正式的恭送仪式,允熥与他们答理完毕,正式启程继续北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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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京城永平侯府。
谢成听完了手下的汇报,道:“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下去吧。”手下人行礼退下。
等到手下人退下了,谢成顿时变了脸色,仰头靠在了椅子背上,眼泪从眼角流下来,低声悲道:“我苦命的孩儿啊。”原来曹禺竟是他的私生子!(未完待续。)
第129章 过山東
允熥出了兖州继续向北,就是曲阜了。WwWCOM当代衍圣公孔子第五十七代孙孔言伯当然要来拜见允熥。
允熥当然和大多数后世人一样对于孔家无感。因为有争论,就不提孔子对于中国的贡献有还是无、大还是了。但是就算孔子对于中国有贡献,但是和他五十多代的后代又有何关系?
在与孔家人会面的时候,允熥表面上是在答话,不过内心想的是孔家人的名字。起来也够鸡贼的,朱元璋建立大明以后,御赐了孔家十个字:希言公彦承,弘闻贞尚胤;来作为孔家的辈分排行。
不过此时孔家的希字辈、言字辈和公字辈都有人了,因为老朱辞下排行就都全部改名?那也不现实。但是衍圣公本人确实是回得到朝廷注意的,不理老朱定下的规矩也不好,所以他们采用了变通的方法。
比如孔言伯本名孔讷,言伯是他后起的字,并且在起了字以后就对外一直使用字来自称,相当的会变通。
过了曲阜,如果是直接去北平,那就北上泰安,过济南、德州、沧州、静海、武清、通州等州县到北平;但是现在要去青州与齐王会面,所以向东过泗水、莱芜等至青州府倚郭县益都县。
允熥在到青州府之前,因为齐王的名声一向不好,就连老朱的其它儿子也多有看不上他的,所以允熥本打算抓他一个欺压百姓的现行,然后给他点儿惩罚,所以提前三就到了益都县。
但是让允熥很失望,虽然城内外的百姓比滋阳县的百姓过得还差,但是这些却并无任何欺压百姓的行为。允熥让随行的陈兴、毛重、罗炳忠等懂山東方言的侍卫悄悄找了数十名百姓打听,才知道原来之前齐王府的人一直有恶行,但是就在五之前突然齐王府的所有闲汉都闷在家中并不出门了。
允熥一听,就知道是齐王在故意忍过自己过境的时间,省的自己找借口惩罚他。允熥因此挺气愤的;但是他又不可能总在山東等着就为了抓齐王朱榑的辫子吧。
所以最终就是等车驾都到了益都县以后允熥正式与朱榑见面,然后在见面的时候不轻不重的了两句话,朱榑也没有认真听,然后允熥又在益都县歇了一晚,就启程继续往北平去了。朱榑照例送他到到县城东门口。
等送完了允熥回来,齐王朱榑对自己的亲信道:“赶紧下令,让他们之前还没干完的活儿马上接着干,都别在家样等着了,九月初一之前我要把这三千亩地都弄到手,谁办不到,谁就等着去辽东吧。”
又冷笑道:“允熥肯定是等着抓我的辫子呢!车驾到益都县三以前就有几十名看起来不似普通百姓的人到了益都,多半是允熥派来抓我辫子的,不定允熥自己就在其中。他还以为能隐匿行迹,也不看看做叔叔的在青州多久了。”
允熥要是听到了朱榑的话,肯定要气的吐血,并且改变自己‘微服出行’的计划。不过他并未听到朱榑的话,所以他现在仍然在‘微服出行’。
允熥出了青州府,就北上往滨州而去,并且时不时的就‘微服出行’。这一日路过博兴县,允熥又是带上些许侍卫深入基层了。
县城北门的一个茶馆里,允熥正一边喝茶,一边和茶老板聊,也了解了这一带的老百姓过得还算可以。这时,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老板,上二十碗茶水。”
茶老板赶忙上去上茶水。允熥回头,见到大约二十名大汉气喘吁吁的坐到南边的几张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茶老板把茶水端上以后他们马上拿起碗一口气把水喝下。
允熥听一人道:“这齐王也忒不是人了,正是大夏的让我们服徭役。”
另一人道:“你叨咕这还有啥用。总算是徭役服完了,赶紧回家干活是正经。”
允熥走上前道:“几位壮士在这里骂齐王,不怕齐王知道后治你们的罪?”
一名大汉估计是没注意是谁话,接道:“山东地界儿骂齐王的多了,他也抓不过来啊;只要不是在益都就没事儿。”这人完了才现问话的人口音并非是山東口音,转过头来看向允熥。
一名大汉上下扫了允熥几眼,然后问道:“这位公子是何人?”
允熥看这人像是这伙人领头的,回道:“我是北平滦州府的秀才,姓孙,有亲戚在临淄县,正好有同学想来山東游学,所以结伴来山東。”并且再次用上了自己前世的方言。
那人听允熥这番话没有破绽,道:“确实是滦州口音,不过公子看起来孔武有力,不像是秀才,反倒是像习武之人。”
允熥问道:“还不知壮士何名?”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不敢当壮士之称,叫我唐才常即可。”
允熥回道:“谁读书人就不能习武了?当今圣上可是推崇文武双全的。”
顿了顿,允熥又道:“刚才壮士我确实是滦州口音,莫不是壮士还去过永平府不成?”
那人打个哈哈道:“我们曾在滦州一带服徭役。”
允熥觉得这人的表情有些问题,但是话并无问题,也没法继续问。然后又聊了两句,允熥结账与大部队会合去了。
等允熥他们一伙人走了,另一名大汉低声道:“大哥,这人会不会是朝廷的探子?”
唐才常也低声道:“我看不是。朝廷的探子哪有这样的人?那言行举止,简直就在告诉大家‘我不是一般人家的人’。不过他多半不是什么秀才,估计是什么世袭武将家的人。”
那名大汉又问道:“那大哥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他会不会有问题?”
唐才常道:“‘才常’不过是我的别号,又不是我的真名,怕什么?再了,我不过是一个头目,岂会又朝廷的人特意盯着我?”
那人还是道:“不可大意啊,大哥。”
唐才常摆摆手道:“知道了。”
等喝完了茶水,一行人付账起身继续行走。到了伴晚时分,看到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破屋子,唐才常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等明日一早再接着走。”
众人停下休息。
唐才常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接着道:“今日还未诵经,大家赶快起来诵经。”
他一诵经的事情,已经懈怠的众人又打起精神,跟着唐才常颂起经来。
唐才常开口道:“慈无能胜补处尊,长居兜率演圆音。……”竟然是被朝廷严禁的白莲教的《弥勒颂》!(未完待续。)
第130章 至山海关
允熥之后过了滨州就到了北平布政使司辖境。 WwWCOM
允熥很快的就过了沧州,来到河间府的静海县。到了静海县,允熥就又慢了下来,从静海县城出慢慢地向卫河而去。
卫河就是后世的濜海河,不过此时并无濜这个行政单位。允熥来到卫河边,走到估么着是后世濜市区的地方,放目望去。
这是允熥今生第一次来到前世曾经到过的地方,有些怀念。不过此时的濜地区肯定和后世的完全不同,毕竟濜卫是永乐二年设立的,此时连濜卫都没有,这里还是一片农田,无数的农户正在地里辛勤地劳作。
允熥怀念了一会儿前世在濜的过往也就罢了,毕竟濜还不是他的故乡,也没多少可以怀念的。
不过在沿着卫河走的时候,允熥在心里想着:濜的崛起,全因都定在了北平,不然它岂能越南方那么多地理位置优越的地方成为全国前十甚至第五的城市!今世的濜,还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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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朱棣在北平城燕王府听报信的人道:“禀殿下,皇太孙殿下已经在九月初八到了沧州。”
朱棣不动声色地道:“你下去吧。”
等报信的人下去了,坐在一旁的道衍道:“殿下今日还是去陪王妃、郡王过重阳去吧,今日何必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
朱棣站起来道:“我哪有心思过节!”走了几步,又道:“唉!要是能有办法除掉允熥就好了,允熥现在就在北平,明日我还得去山海关见他,真是不甘心啊!”
道衍道:“殿下,不是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嘛!皇太孙随行的护卫有两千多人,雇佣盗匪根本就不可行;下毒之类不可行与否,只是在北平出事就和殿下脱不了干系。”
“找蒙古诸部在皇太孙殿下巡行至长城一线时偷袭的话,不现在能有五千以上男丁的蒙古部落有多少,即使是偷袭成功也难保无人被俘,到时候供出殿下就追悔莫及了。”
朱棣道:“我知道,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明日就启程去山海关面见允熥。放心,不会被允熥看出端倪的。”
二人又起别的事情。正商谈间,徐王妃遣宦官来问朱棣:“王妃娘娘让奴才来问殿下,可处置好事情了,等着王爷去过重阳节呢。”
朱棣道:“知道了。”然后转头对道衍道:“大师,……”
道衍站起来笑道:“那王爷就去过重阳节,贫僧回庙里去了。”然后退下。朱棣也随着宦官去了王府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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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自过了濜,就直奔山海关而来,九月十二日就到了山海关。而此时朱棣还在不急不缓的赶往山海关,连宁王朱权和辽王朱植都未到。
允熥在出了青州之时就已经让人去辽王朱植的封地广宁州(今辽沈省北镇县)、宁王朱权的封地大宁(今内蒙宁城县)去通知他们大约在九月十五左右到山海关等着他。
不过既然允熥当初了是九月十五日到这里,虽然对于辽王这么远的王爷没有提前到感到诧异,并且打算在朱植到了以后诘问他,但是现在还是好好地游山玩水吧。
允熥前世就到过山海关,并且翻新以后的山海关和这时年年检修的山海关看起来样子差别不大,允熥也没兴趣多看,而是顺便巡视起周围的卫所来。并且游山玩水和巡视卫所并不冲突。
不知道是平日里就如此,还是因为知道他要来,每一个巡视的卫所都是武器齐全,堡垒完整,士兵士气高昂。允熥并不放心,又问了家学渊源的蓝珍等人。蓝珍也陪着允熥巡视了诸卫所,看过之后肯定的表示这些卫所的兵确实是精锐并未腐朽。不过巡视这些卫所勾起了允熥的思绪。
允熥在路过永平府、开平中屯卫的时候,得知现在开平卫还在蒙元的开平故城一代,不在现在的唐山,顿时想起了自己前世在看《明史》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朱棣当了皇帝之后,放弃北方大量地盘的触目惊心的记录。
朱棣即位后弃开平故城、弃兴和旧城、弃新城卫、弃富峪卫、弃会州卫、弃榆木卫、弃全宁卫、弃营州城、弃兴州城、弃兴和千户所、弃大宁城、弃宽河千户所等。
这些弃地的做法将老朱耗时二十余年打造的层层保护幽燕地区的卫所全部废置或迁徙他处,使得本来在层层保护之下的北平城竟然成为了抵抗蒙古的第一线,什么‘子守国门’就是他自找的,本来即使他迁都北平也根本用不到他来守国门。
朱棣当皇帝时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因为他得位不正,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正统继承人,也为了防范其他的亲王有样学样造反,办了许多的错事,有些事情对后世的历史产生了极坏的影响,这就是他做的产生极坏影响的错事之一。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允熥好不容易才从思绪中解脱。然后允熥走下山海卫,看着色已晚,回了自己的住所。
在回下榻之地的路上,讲武堂毕业的学生佟永和允熥道:“殿下,何时去臣的老家遵化卫巡视?”这一路上讲武堂‘未分配’的学生都和允熥熟悉了,是以佟永敢这么话。
允熥笑道:“别着急,过几日往北平的路上就会经过遵化卫,到时定然去巡视。”
允熥回到下榻之地,忽然有人通传:郭镇来了。
允熥十分惊讶,因为郭镇是他留在兖州处理贪腐案后续的人,怎么现在就追过来了?
允熥马上让郭镇进来。等郭镇进来了问道:“兖州贪腐案结束了?还是圣上另派了大臣追查?”
郭镇道:“禀殿下,圣上另派了大臣继续查案。”
允熥问道:“圣上派了何人?”
郭镇道:“是刑部郎中铁铉。且陛下任命其为兖州知府。”
允熥听得这个名字,顿时一拍脑袋。因为这二年铁铉在朝堂之上并不如何出彩,其所在的刑部又与允熥打不了什么直接交道,所以允熥把他给忘了,现在郭镇提起来才想起来。
不过他已经远离山東了,回去的路上又不经过山東,想与铁铉接触培养感情的事情也只得告罢了。‘等着铁铉回京述职的时候再吧。’允熥想着。
(未完待续。)
第131章 三王齐至
然后允熥随意的问道:“曹禺抓到了吗?”
不料郭镇道:“殿下,曹禺被现死于自己的别院中。Ww WCOM我们找到尸体时,已经是八月十六日,尸体已经腐烂了。”
允熥严肃地问道:“是自杀还是他杀?”
郭镇道:“当时是臣亲自带队去抓人,打开门一看,尸体就躺在大门内不远处。据仵作验尸,是有刀从身后插进心里,直接毙命的。”
允熥道:“那就是他杀了。”
允熥站起来跺着步子道:“必然是幕后黑手见事不妙为了防止自己被供出来杀人灭口的。真是好大的狗胆。”
郭镇道:“陛下得知后也非常震怒,让铁大人严查。”
允熥此时已经冷静下来,道:“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想查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估计查不出到底是谁在后边操控着这一切了。现在的调查应该不过是尽人事、听命而已。能查出被幕后黑手拿去了多少钱否?”
郭镇回道:“殿下,他们的帐记得十分杂乱,最关键的曹禺的帐又毫无踪影,估计是难。”
允熥道:“可惜此次不能竟全功。”
郭镇道:“陛下已经派人前往辽东等已经安排亲王封藩但王爷并未就藩的地方去巡查是否有类似事情了。”
允熥道:“不过是亡羊补牢而。不过也有用处。”然后允熥道:“你下去休息吧。”郭镇退下。
不多时,练子宁走进允熥的下榻之地,行礼问道:“明日殿下去何处查看卫所?”
允熥道:“去开平右屯卫。”
练子宁答道:“那臣下就去安排。”抬头看见允熥面有不渝之色,问道:“殿下因何事生气?是今日山海卫有所不齐备之处否?”
允熥回道:“并非因为山海卫。今日郭镇过来你应已知晓。他告诉孤,曹禺被杀,恐怕查不出幕后黑手了。”
练子宁虽然查案时不再兖州,但是也知道此案的情况,闻言安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人既然犯下如此大案,必有被现之日。”
允熥心知他不过是安慰,但是也心内缓了些。
之后允熥又在山海关附近巡查卫所了三,一直到九月十五日,朱棣、朱植和朱权才到了山海关。
朱棣是九月十日出,十五日中午到的山海关。他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谁料想他随口问时,山海卫派来迎接的人回道:“禀燕王殿下,辽王殿下和宁王殿下还未到。”
朱棣顿时也有了和允熥一样的疑惑:‘他们俩路途遥远,怎么敢不提前出,不怕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
等到晚上允熥回来了,留守在下榻之地的侍卫对允熥道:“殿下,燕王殿下今日午时到了山海关,辽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尚未到。”
允熥更加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东北又有蒙古人袭扰地方了?’
是以允熥对蓝珍道:“派兵丁往大宁和辽西去探听,是否有蒙古或其他番国进犯边地。”蓝珍应诺而下。
允熥继续走,打算去见自己的四叔朱棣。但是他没走几步路,朱棣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然后满脸笑容并且十分恭敬的对允熥道:“燕王朱棣拜见皇太孙殿下。”然后拜了下去。
允熥对于朱棣如此行为毫无准备,根本没有想到史书上记载的永乐帝会这样直接了当的行礼。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是朱棣一鞠躬完毕,正要开始二鞠躬的时候。
允熥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太孙,但是身为辈,不能受了朱棣的全礼,所以马上弯腰去扶朱棣。但是他的力气那里比得过戎马十余年的朱棣!朱棣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二鞠躬。
允熥也马上道:“四叔真是折煞我了,怎能对做侄儿的行礼呢。”
朱棣回道:“储君如何受不得礼。”
然后又谦让一会儿,允熥道:“四叔,你我叔侄在这里站着算怎么回事,不如去那边坐下。”允熥指着一处地方。
朱棣回道:“一切都听储君的。”
允熥马上道:“四叔如此话折煞我了。四叔叫我名字即可,何必张口闭口储君。”又推让一回,朱棣才不叫他储君。
二人走过去坐下,正要开始话,有人来报:“二位殿下,辽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已到山海关城。”
刚通报完,谷王朱橞走进来,道:“四哥到了?怎么,十五哥和十七哥还没有到吗?”
允熥道:“这不,刚刚通报的,十五叔和十七叔刚刚到了山海关。”
朱橞笑着道:“十五哥和十七哥怎么现在才到?允熥,等他俩到了一定要责罚他们。”
正着,有声音从屋外传进来:“是谁要责罚我?”
然后允熥就见一个全身铠甲的大汉走了进来,正是宁王朱权。紧随着他,辽王朱植也走了进来。
朱权和朱植向允熥行礼,允熥回礼。然后朱橞道:“是我的,怎样?”
朱权笑道:“我一猜就知道是你的。四哥和允熥不会这样轻浮。”
二人又笑两句,朱权和朱植也落座。
允熥尽量和缓地问道:“是有番国犯边否?十五叔和十七叔?”
朱权还未话,朱植接道:“允熥,前几日有蒙古部族从黑龙江向蒙古本部进,其部众甚多,精壮就有六七千人,我等恐其犯边,一直留守封地未敢动,是以我们今日才到。”
允熥听了是这个原因,也就释然了。
允熥看着面前的四位王爷。朱权和朱橞他都比较熟悉,朱植是在朱标去世那一年就藩,允熥与他接触不多,需要多聊聊,看看这个辽王的斤两。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燕王朱棣。允熥用余光注视着朱棣。
朱棣就藩北平城是在洪武十五年,那时允熥虚岁才五岁,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之后朱棣几次返回京城也与他没有多少接触。对于朱棣的斤两是不用去试的,回想上辈子看过的资料就行了;允熥想要试探的,是朱棣的心思。
允熥对于《明朝那些事儿》当年是读了好多遍的,因此记忆非常深刻,他记得朱棣是反复思考,并且在朱允炆废藩已经迫在眉睫的情况下才造反的,那如果自己不削藩,他还会不会造反呢?
今日朱棣如此恭敬,不仅没有让允熥放松警惕,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事有反常即有妖,谁知道朱棣到底是什么想法。
允熥在整个晚上的家族聚会中就几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时不时的就与朱棣讨论问题,弄得朱棣也非常疑惑:难不成允熥知道了我在自家里随口过的话,所以对我非常提防?(未完待续。)
第132章 挖人
五人聚了一会儿,因为色已晚就都各自安寝去了。 WwWCOM
朱棣回到自己的安寝之地,让人叫来道衍。
道衍此时已经睡下,闻听朱棣这时召见,不敢怠慢,急忙走过去。朱棣之所以路上走得慢,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无法骑马的道衍才慢的。
等到道衍到了,朱棣让服侍之人都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道衍道:“大师,今日与允熥会面,本来是三位王爷,但是允熥却一直盯着我话,是不是父皇在燕王府安插有暗线,知道了咱们曾经过的一些对允熥不太恭敬的话,然后告知了允熥,所以允熥才这样一直针对我?”
道衍思考片刻,道:“应该不是。若是陛下暗插了人,应该会来信与殿下,而不是告知皇太孙殿下;毕竟,这不利于皇家和睦。”
朱棣一想也对,但是疑惑地道:“那为何允熥一直盯着我话?”
道衍道:“据贫僧所想,多半是殿下久震北边,皇太孙殿下想从殿下口中了解更多的关于北边的情况。”
朱棣一想觉得道衍的猜测比较合理,因此也不纠结了,让道衍下去休息,自己也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刚蒙蒙亮,允熥就起来到空地上锻炼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允熥每为了保持自己的功夫不退步也是蛮拼的。
练了一个时辰,允熥吃了早饭,突奇想,想知道朱棣在干什么,所以带着王喜和另外两名宦官,还有两名侍卫去了朱棣的下榻之地。
朱棣因为昨晚上思虑过甚,睡得很晚,此时刚刚起床还在洗漱。
允熥走到朱棣下榻之地的门口,正要往里边走,门口的侍卫拦住他道:“燕王殿下还未起来,任何人不能进去。”
允熥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那侍卫弯腰行礼道:“见过皇太孙殿下。”然后行完了礼道:“无燕王殿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请皇太孙殿下恕罪。”
允熥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像两年多以前武德卫的人那样假装的,是真的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去。
王喜叫到:“大胆!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但是那人却并不答话,只是死死守着院落的大门。
正没奈何,朱棣匆匆跑了过来,见到情形,马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马上下令道:“张玉,让皇太孙殿下进来。”
然后上前道:“皇太孙殿下,臣的侍卫有些死性,不知变通,臣一定好好责罚他,请殿下不要降罪与他。”
不过他后边的话白了,因为允熥听到张玉的名字之后就根本没注意朱棣后边的话。
张玉啊!朱棣手底下的两大名将之一,允熥听到朱棣叫张玉的名字之后就特别的看了张玉几眼。
然后王喜轻声地提醒允熥道:“殿下,燕王殿下等着您回话呢。”
允熥听了王喜的话,反应过来,虽然没听清朱棣的是啥,但是猜也能猜到,对朱棣道:“四叔有如此忠勇之人,我怎会怪罪于他。”不过允熥眼珠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朱棣刚刚松了口气,听到允熥接着道:“四叔久震北边,想必手底下的侍卫都是非常之人,不如都叫过来让当侄子的开开眼界。”
朱棣马上推辞道:“我这北平的侍卫如何与京城的侍卫相比?还是不要贻笑大方了。”
允熥道:“四叔过谦了,北平一直都是藏龙卧虎之地,岂会没有出色的人才,四叔还是把人都叫出来吧。”朱棣推脱不过,只能将侍卫都叫过来。
朱棣共带了侍卫八人,又有一个百户所的军队跟随护卫。允熥让也把跟随护卫的百户所百户叫过来。
等这九人到齐了,朱棣一一介绍。第一人为张玉,朱棣道:“此人刚刚你已经见过,我就不多了。”然后指着第二人道:“此人名为朱能。”朱能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皇太孙殿下。”
然后朱棣指着第三人道:“此为邱褔。”指着第四人道:“此为火真。”又指着第五、六、七、八人依次道:“此为谭渊、此为王真、此为王聪、此为张武。”这几人也依次向允熥行礼。
然后朱棣指着第九人对允熥道:“此人名叫张辅。”张辅也向允熥行礼。
张玉、朱能、邱褔,都是后来朱棣造反的时候手下大将;谭渊这个名字好像也见到过,应该也是大将;其它四个名字不知道了,但是既然朱棣只带了八名侍卫也带着他们,应该也是朱棣最信任的侍卫,按照造反时朱棣每战必身先士卒的个性,应该也是立了大功的人,不管是死后追封还是活着受封,总是能有个爵位的。
然后就听到了最后一个名字。允熥当然是听过张辅的,于是笑着道:“我观这张辅与张玉长相相似,可是父子或者叔侄?”
朱棣回道:“你的不错,这张辅确是张玉的儿子。”
允熥见张辅此时还年轻,与张辅多了几句话。然后心中一动,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张辅不知允熥问这个干什么,老实答道:“臣今年二十一岁。”
允熥笑道:“你今年才二十一岁?不是正好在讲武堂学生的年纪之内嘛。”然后对朱棣道:“我观这张辅有大将之才,年纪又轻,怎么不送到京城的讲武堂来?”
朱棣此时无数类似于“艹你老母”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强忍住才没有出口。朱棣勉强笑着道:“京城讲武堂英杰辈出,我手下的侍卫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允熥道:“怎会不能相比?并且这两届北平军中选送京城的讲武堂学生,依侄儿的眼光看来,并无能与这张辅相提并论的。”
然后允熥笑着道:“叔叔也太偏心了,有了英才只知自己藏着,难道我还能抢了叔叔的人不成?送到京城的讲武堂学上两年又不是一直在京城待着了,学完了自会返回北平的。”
然后斩钉截铁的道:“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等明年讲武堂开学,一定将张辅送至京城。”
朱棣此时后悔不已。本来张玉他们四个并非是侍卫,而是燕王三卫的千户、副千户。朱棣十分信任他们几个,所以这次来山海关也带着他们。张辅因为朱棣也十分赞赏他,所以选派他到身边为侍卫,这次也一并带来了,谁知会被允熥挖了墙角。
但是允熥话都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再推辞了,所以朱棣只能强笑着道:“既然你如此看得起你四叔的侍卫,那就让他明年去讲武堂。”又转过头对张辅道:“还不赶快谢恩。”张辅忙跪下谢恩。
允熥因为挖到了一名年轻的大将高兴不已,也没心思继续在这里呆着了,又了几句话就走了。(未完待续。)
第133章 大雨落幽燕
等允熥走了,朱棣看了一眼正兴奋着的张辅,叹了口气,然后就让他们都下去了。Ww WCOM
张玉特意走在了最后,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张玉走上前来对朱棣道:“殿下,臣敢拿性命担保,臣的儿子张辅绝对不会对殿下有二心。”张玉身为朱棣的亲信,是知道朱棣对允熥当皇太孙不太满意的。
朱棣心:‘我相信你不会有二心,但是就算你是张辅的父亲,也不可能知道张辅以后会怎样。’
但是这话肯定是不能和张玉的。朱棣笑着道:“孤岂会不信任你父子?这样的话何必和孤再一遍。”好言安抚张玉让他下去了。
允熥从朱棣处离开的时候记着好像是有什么本来想干的事情忘了。仔细回想才想起,但是此时又不好折返回去。
‘看来只能到了北平城以后再了。’允熥想着。
‘另外还得马上传信京城。本来不打算明年招讲武堂学生的,还得赶紧告诉他们赶紧给各省文进行新一届的招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算这届只有张辅一人出色也值了。’
允熥上午的第二站是宁王朱权的住所。
与朱棣相比,朱权就好相处多了,朱权是一个武人,没有朱棣那么多弯弯绕。不过允熥与他相处下来,现朱权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在与朱权聊的最后,允熥问道:“听闻十七叔手底下有兀良哈三卫,打仗十分厉害,怎么没把各卫的指挥使带来?”
朱权道:“怎么,京里可有蒙古左右卫,比我这兀良哈三卫要强得多,有什么好见的。”允熥听他如此,也就罢了。
之后允熥又去拜见了辽王朱植。下午则是四个亲王加一个储君又泡在一起闲扯淡,这一就过去了。
晚上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杨峰忍不住问允熥:“殿下,何不与诸位王爷一边巡行长城一边话,为何一定要在山海关?”
允熥神秘的笑了笑,道:“过两你就知道了。”然后抬头望:“云彩低沉的很,今后两怕是有雨啊。”
第二蒙蒙亮,允熥起来洗漱的时候,王喜走进来道:“殿下,今日外边下雨了。”
允熥面现喜色,然后极快的洗漱完毕,吩咐道:“去叫几位王叔过来,孤要和他们一起用早膳。”
不多时,朱棣等人过来和允熥一起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允熥道:“待会儿不如去海边儿;我自来幽燕,还未去过海边。”
朱棣不知道允熥想干嘛,不过仍道:“允熥,现在外边可在下雨。并且依照我的经验,这云彩如此厚实,雨一时半会难以停止,不定过一会儿会大雨磅礴,今日还是在城中吧。”
允熥笑道:“雨中漫步,有何不好?况且明日侄儿打算就沿长城向西了,错过今日就没有机会见识了。”
既然允熥坚持,朱棣等人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与允熥计较,遂都同意了允熥的提议。
众人于是出了城沿着大石河向海边走去。允熥又道:“四叔、十五叔、十七叔,你们的驻地到这里都不远,这一带有何名胜之处?”
辽王朱植道:“这里最有名的,除了山海关以外,就是昌黎县的碣石山了。当年魏武整乌桓回师途中经过这里,写下诗句《观沧海》。不过千年的变化,沧海桑田,如今碣石山已经远离大海,不再是观海的好地方了。”
不过他马上失笑道:“允熥你推崇魏武,这些应该早已知晓,我不过是班门弄斧了。”
允熥道:“岂有这回事。我还以为碣石山在宁远城,不想却在永平府,来的路上错过了。”
朱橞笑道:“再回去看看也可。”
允熥道:“那可不行,时间不够了,等着再有机会来北方的时候,再吧。”
朱植在心中吐槽道:‘还不是你拖时间才没空的。’
不多时,众人走到了海边,允熥指着一座亭子道:“这叫做什么亭?”
旁边随侍的山海卫百户王忠道:“此为观海亭,是中山王到此备边之时命人修建的,现在是这里最适宜观海的地方。”
允熥对朱棣等人笑道:“那咱们上去观海如何?”
朱棣等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众人纷纷上去。
叔侄五人一边观海,一边聊。朱植道:“因为当年秦皇巡行至此,派人到海中寻仙问长生不老之药,后人有人在秦始皇站过的东山脚下刻“秦皇求仙入海处”碑为记,所以此地又有名为秦皇岛。”
允熥点头道:“原来如此。”
到了午时又席地而坐用了午膳。待到饭后休息好了,正欲下去在海边漫步,突然大雨磅礴而来。
王忠道:“现在大雨如此之大,几位王爷还是再等会儿吧,要不然感了风寒就不好了。”
允熥马上答道:“那就在此等一会儿雨了在走。”朱棣等人自然不会反对。
允熥一边极目眺望大海,一边与叔叔们聊。正着,允熥看见海上似乎有渔船若隐若现,暗呼:‘助我也!’然后转过头对几位叔叔道:“你们看,那是不是有渔船出没?”
朱权站起看了看,道:“确有渔船。”
百户王忠道:“这必是穷苦渔民不得已才于今日出海的。今日早上海浪就不,出海有丧命之虞,一般渔民谁会于这样的日子出海。”
又看了一会,那渔民在不远处的海岸登岸。允熥对侍卫道:“你们几个,去把老渔民请来。”杨峰应诺而去。不多时,带着渔民来到了观海亭。
那渔民年岁也不了,被几个大汉强拽过来,正心中慌。允熥道:“老人家不必害怕,我是看这一带没有避雨之地,让老人家在此避雨。这样的日子,船停好了丢不了的。”见老人仍然惴惴,又道:“若是船丢了,我赔你一艘船。”
老渔民忙跪下感谢,然后缩在了一个角落。
允熥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但是也不可能另选时间了,突然道:“刚才,我观大雨与渔船,得词一。待我写出来供叔叔们品鉴。”完,不等朱棣等人答应,就接过一旁练子宁送上的笔墨纸砚。
允熥把纸铺到石桌上,挥笔写到:
浪淘沙*秦皇岛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
秦皇岛外打渔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等允熥写完了,练子宁第一个叫道:“好。”然后具体点评道:“这词一开始就极为大气。“大雨落幽燕”一句排空而来,给人以雨声如鼓势如箭之感;继之以“白浪滔”,更增气势,写出浪声如雷形如山的汹涌澎湃,“大雨”、“白浪”,一飞落,一腾起,相触相激,更兼风声如吼,翻云扫雨,推波助澜,真是声形并茂气象磅礴,此情此景较之魏武诗中的“水何澹澹,山岛竦峙”,“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的晴日所见更令人惊心动魄。”
“上阕后三句更是出彩。“秦皇岛外打鱼船”回应开头一句的“幽燕”,又与题目相合。“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用及其精炼的语句写出,化实为虚,以简驭繁,真乃神来之笔!与其是写人写船,不如是以衬大,进一步渲染“白浪滔”的威猛旷悍,突出风雨中的海莫辨、浩茫混沌、旷荡无崖。“
”上阕写景,景中含情,而下阕抒情,情中有景。秦皇岛外,白浪滔,一片汪洋。此时此地此景,自然会使人想起魏武与《观沧海》诗。词的下阕先思古之幽情,以一句“往事越千年”使人回想千年以前。“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语句凝练之极也!吾等眼前仿佛有魏武当年策马扬鞭、登山临海的雄姿,壮丽之极也!最末两句更是豪气冲,非胸中有丘壑之人不能出也。真是好词。”
然后热爱文学的朱植道:“词句欣赏练子宁已经尽,我是无可再了。此词堪比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真是好词。”
同样热爱文学的朱橞道:“此词提到了魏武的《观沧海》,但是依我看来,此词比魏武的《观沧海》更好。”
朱棣和朱权虽然不太懂诗词,但是也能听得出这词大气磅礴,尤其是下半阙极其豪迈,并且略有拿魏武自比之意,必须是帝王之人才能用。
因为允熥今日十分反常,朱棣认为允熥是提前准备好此词专门等着下雨出来写出的,甚至有可能是别人代做。但是此词不仅提到大雨,还与地点如此贴合,且与允熥前两诗词风格类似,不像代做;并且口吻如此,其他人怎敢代做!
在场众人不管懂不懂诗词,都在称赞允熥;即使是朱棣,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曹操再世,诗词也不过如此了。‘但是不知道你是仅有诗词堪与曹操相提并论,还是治国、用兵均能和曹操相比了。’朱棣心道。
允熥听得众人称赞,十分得意。回头看见在角落躲雨的老渔民,允熥道:“今日此词,若无老人家出现断不能成。”着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印戳上,然后让人用油纸包好,对老渔民道:“今日此词就送与老人家了。可不要弄坏了,到集市上卖了还能卖几个钱。”着,又让人递给老渔民一贯散钱,十贯宝钞,道:“这也是给老人家的谢礼,收好吧。”
老渔民接住钱和写有诗句的油纸,磕了个头。
朱植道:“允熥你好不偏心!把亲笔写的诗词给了外人,怎不送我?”
允熥笑道:“此时雨尚未停,我再写一幅给十五叔。”着又写了一幅字给了朱植。
然后朱橞和练子宁又要,允熥可算把这词写(抄)出来了,心中舒爽,来者不拒,一连写了四五幅字。
然后朱棣又要了一幅字。允熥惊讶,但是仍然写了一幅。
过了一会儿,雨渐渐停了。允熥和几位叔叔一起返回去了。
老渔民也要走,随侍的百户王忠羡慕地对他道:“一定把这幅字保管好了。”然后让老渔民走了。(未完待续。)
第134章 北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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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山海关城,因今日齐泰没有随同允熥出去,等允熥和练子宁等人都回去了,练子宁与齐泰提起这词,不免又是一阵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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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拿着允熥写的这词回到下榻之地,马上叫来道衍。等道衍到了,朱棣将允熥写的词句铺于桌上,对道衍道:“大师请看,这是允熥今日做的一词,这张纸上的笔迹,也是允熥的笔迹。”
道衍听了朱棣的话,马上认真看起来。半晌,道衍起来摇头道:“看不懂啊,看不懂。”
朱棣听了他的话,问道:“大师何意?”
道衍指着词句道:“这词文采非凡、意境深远,更兼有豪情壮志,绝非等闲之人能填出。”
然后道衍又指着词句道:“但凡这等人,写字未必如何好,但是其字必然大气,如当今圣上与殿下你;但皇太孙殿下的字,却并非如此:虽然算不上气,但是并不像能写出如此词句的人。”
朱棣听了道衍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问道:“这是为何?”
道衍摇头道:“贫僧与皇太孙殿下接触过少,无从判断。有机会,可以让贫僧看一看皇太孙殿下;那样贫僧才好话。”
朱棣道:“那怎么行!”
道衍笑道:“殿下可是因为昨日张千户的长子张辅被皇太孙殿下拉拢之事?呵呵,那皇太孙殿下好武,与张千户长子又如此出色,皇太孙殿下当然会拉拢他;贫僧一介出家之人,又年过六旬,那皇太孙怎会看上贫僧。”
朱棣听了道衍的话,也觉得是自己草木皆兵了,点点头道:“那有机会了,让大师见见允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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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终于不在山海关待着了,带着朱棣他们沿着长城向西巡视。一路上经过了宽河千户所等北边卫所,均是军营整齐,兵器齐备。
这一路上,统领护卫的蓝珍夜间安营扎寨,只要不是宿在卫所之中,均是按照军法扎寨。允熥问他为何如此,蓝珍回道:“殿下,长城一线虽离边关尚远,但是长城以北并无如长城一般的险要隘口,如果有蒙古人欲袭扰,是可以一直绕到长城的,如果兵卒不多,也难以被现;殿下万金之躯,此处又有四位王爷,臣实在是不敢大意。”
允熥听了蓝珍的话,好好赞赏了他一番;不管他是不是过于心,这份心总是对的。
朱棣、朱橞、朱植没啥反应,但是朱权大为不满。原来到宣府之前的长城一线是朱权和朱棣的防区分界线,有些卫所是朱棣管辖,有些是朱权管辖。蓝珍如此话,虽然他可能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朱权也听着不得劲。
朱棣虽然似乎也涉及,但是朱棣怎会有所不满?他还常常和蓝珍话,与蓝珍讨论关于行军打仗的事情。
这样一路行进,九月二十二日,就到了北平城。
北平城是北方大城,又是前元的都城,及其雄浑壮阔。允熥前世是来过北平城这一块地方的,但是那时哪有什么城墙。虽然京城的也十分壮阔不比北平城差,但是允熥可能是看习惯了,乍一见到北平城,还是一惊。
然后众人拍马进了城。北平城是燕王朱棣驻地,燕王府又是前元的皇宫改建而来,地方宽敞,众人当然是住在燕王府中。
朱棣还想着让道衍见一见允熥的事情。他很快想了一个方法。
他们进北平城的第二日,朱棣一早叫醒了允熥等人,对允熥道:“允熥,你在我北平城也待不几日,今日做叔叔的就带你逛逛这北平城。”
允熥对于朱棣如此热心是有些警惕的,但是猜不出朱棣想干嘛;他又确实想逛一下北平城,所以就答应了。
朱权和朱植皆来过北平城,前一又鞍马劳顿,所以推辞了,朱棣只带着允熥和朱橞逛城。
此时的北平城和后世的大不相同。就不后世北平城的标志性建筑物皇宫了,像什么雍和宫、颐和园。圆明园、恭王府等都没有;什刹海虽然有,但是和允熥在后世见过的大不相同;唯一区别不大的,或许只有崇祯帝上吊的景山了。
朱棣带着允熥来到了一座寺庙。朱棣指着寺庙道:“此为庆寿寺,是金国时修建的寺庙,内有八角九级塔一座,八角七级塔一座,所以又称之为双塔寺,其本身的景致不错。”
“并且登上塔顶,可以俯瞰整个北平城,也是一景。”
庆寿寺?后世好像是没有这么个寺庙吧,反正允熥没有听过。不过也可能是改名了,这也正常。
允熥随朱棣走进寺内。
大殿之内,寺里的和尚正在做午课。此时已经是午时,有僧人在做饭,传来阵阵的饭菜的香气。
允熥本来是不饿的,闻到了饭菜的味道就饿了,道:“四叔,我还没吃过僧人的饭食,今日就在这庆寿寺用膳吧。”
朱棣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然后马上收敛,让侍卫去安排。
一名知客僧不多时就走过来引着他们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允熥见朱棣的侍卫十分轻车熟路,笑道:“看来四叔时长来这庆寿寺吧,这侍卫,王聪看起来十分熟悉路径啊。”
朱棣道:“你四婶崇信佛教,常来这里;我有时会陪着她来。来得多了,自己对于佛祖也有些信了。”
知客僧这时道:“阿弥陀佛。燕王殿下若是崇信了佛祖,那可是寺的荣耀了,对百姓也是善莫大焉。”
允熥相信了朱棣为何会熟悉这里的理由,但是他才不信朱棣信佛。要是朱棣信佛,那就没有不信佛的人了。
然后允熥和朱棣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允熥和朱棣、朱橞登上了佛塔的塔顶,果然如朱棣所是可以俯瞰整个北平城。
然后从塔上下来,朱棣道:“庆寿寺虽是大寺,但是也只有这些景致了;这就走吧,四叔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允熥也无不可,跟着朱棣去了别的地方。
等到伴晚时分,叔侄三人回到燕王府。朱棣与允熥、朱橞告别之后,马上去了自己的书房。
此时道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朱棣一见道衍,就马上问道:“大师今日观允熥如何?”(未完待续。)
第135章 宣府
道衍看起来却是更加疑惑不解。Ww WCOM他道:“贫僧观皇太孙殿下,分明是,分明是……”
朱棣急道:“分明是什么?”
道衍道:“观其面象,分明是有人曾经为其改命!”
朱棣惊讶道:“改命?”
道衍道:“殿下,臣以其生辰八字测算之,分明是并非有储君、皇帝的命格,但是贫僧观其面象,却与依其生辰八字测算出来的不同。这分明是曾经改命的迹象。”
朱棣略有些懵,道衍的话根本不是他平时会听到的。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命也是可以改的吗?”
道衍正欲话,这时徐妃派人来请朱棣回去就寝。道衍遂道:“明日贫僧再来与殿下细讲。”
第二上午刚刚亮不久,朱棣就又来到了书房。昨日晚上道衍也没有回庆寿寺住在了客房,一大早也来到了书房。
道衍对朱棣道:“殿下,人受阴阳五行之气而生,先阴阳五行之气引起生死旺衰之变化,这可以看人面象而知;而人出生时间为四柱,依此也可推断出先五行之气。依据这二者推断的阴阳五行应是一样,但是现在皇太孙殿下确却是不相同的。所以贫僧才,有人为他改命。”
朱棣不了解这些,但是他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道:“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允熥有帝王之命了?”
道衍叹了一口气,没有话。
但是他即使不话,朱棣也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朱棣道:“可有破解的办法?”
道衍道:“需找到为皇太孙改命之人才可。”
朱棣马上道:“孤马上去派人往京城。”又恨恨地道:“此事总与常家脱不开干系。”
今日话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可的了。朱棣正打算让道衍回去,突然外边传来声音,然后一名侍卫跑进来道:“殿下,皇太孙殿下要进来。”
朱棣大为光火:‘允熥怎么又干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还想看看我手底下还有没有其他的青年才俊想要挖走!’
但是也不能不让人家进来,朱棣压住火,吩咐让允熥进来。又想着之前自己从未预备过要在书房藏人,所以道衍没有躲藏之处,所以只能让道衍在书房中等着了。好在并未听闻允熥信佛,不至于对道衍有什么想法。
朱棣迎出书房的大门,见了允熥行礼问好,允熥也回礼。允熥问道:“大清早四叔在书房处理公务?真是勤劳,侄儿要向四叔看齐啊。”然后又道:“四叔在北方理政多年,一定颇有些心得,和侄儿。”
朱棣道:“并非如此。今日早上起来后心神不宁,所以找来庆寿寺的大师来谈佛法。”
允熥惊讶:“哦!是何等高僧能让四叔找来谈佛法?四叔让我瞧瞧。”
朱棣觉得推脱反而不好,道:“那怎么不可,随我进来。”
进到书房之中,道衍起身向允熥行礼。允熥还礼,问道:“不知大师法号为何?”
道衍答道:“不敢当殿下大师的称谓,贫僧道衍,先挂单与北平庆寿寺。”
见得名人太多允熥已经略有些麻木,但是仍然因为道衍而惊讶。允熥虽然不信佛,但是却读过些佛经中的经典语句,与道衍聊起佛经来。
一番交谈之下,道衍果然把允熥给绕晕了,看来道衍也并非是只以僧人身份为掩盖。允熥因此道:“大师佛法精深,孤在京城所见的高僧没有能及得上大师的。”
然后允熥试探几句,看看能不能把道衍挖走,怎奈道衍本人意志坚定,朱棣又死命不放,允熥也只能罢了。
又过了一允熥与朱橞启程继续向西去了,朱权和朱植也回自己的封地去了。在北平城的西门目送允熥离开的朱棣在已经完全看不见允熥之后,终于对左右的张玉和朱能道:“这允熥终于离开北平城了,这些日子允熥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允熥巡行至宣化,这就到了朱橞的封地。老朱在夺取这里之后废了府县,宣化完全成为了一个军事化边镇,管理百姓的机构也从属于宣府诸卫。
允熥因为这里的卫所权力更大,因此同样提前派人往宣府城看看是否有盘剥百姓之事。本来允熥是打算自己前来的,但是蓝珍道:“此处比北平城以东更加接近最外围的关隘,臣实在不敢让殿下带几十名侍卫前往。”允熥这才让人去的。
结果当然是没有现什么。又过了两日允熥和朱橞来到宣府。朱橞入住谷王府,宣府三卫改为谷王三护卫。因为朱橞此前并无统兵的经历,所以一时忙的手忙脚乱,允熥自己帮忙,也把自己的随行的一些讲武堂的学生派过来辅佐朱橞,有一些就此在这里获得了军职。
九月二十八日,允熥正在处理各卫所的报告,忽然有怀来卫奏报:前日有北元之兵袭击螺山,总数约两千人以上,螺山驻扎的两个百户损兵过百人,出卫兵主力才使其退走。
允熥拿着奏报对蓝珍道:“蓝卿,你看着蒙人袭我边关为何?难不成要再次侵扰不成?”
蓝珍看了看奏报,道:“并非如此。这些蒙人无冶炼刀枪的本事,所以攻打边关堡垒多半是为了抢夺刀枪。殿下看这最后几句话,退走的蒙人把所有的刀枪,甚至铁锅铁铲都带走了。”
允熥道:“原来如此。”
又过了两日,允熥实在是再不出就无法再正月赶回去了,于是与朱橞告别继续向山硒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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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离宣府并不远的草原上,蒙古一个部落的领、黄金家族的后裔、蒙元帝国王子也先土干瞪大了眼睛,对着面前的叫做把台的手下道:“你再一遍,南蛮的太子正巡行到宣府?”(未完待续。)
第136章 袭击将至
把台顶住压力道:“王子大人,我审讯抓住的汉人俘虏,有一名俘虏的。 WwWCOM”
也先土干站起身来,大声道:“你马上把还活着的俘虏全部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把台答道:“是。”然后马上下去把还活着的四名俘虏全部带了上来。
也先土干拿起刀,见到四名俘虏被押送上来,问把台:“是哪人的南蛮的太子在宣府?”
把台道:“大人,是左数第一个蛮子。”
也先土干举起刀,刷刷两刀,切下右数第一个人的两条胳膊。那人马上疼的大叫起来,并且躺倒地上不停地打滚,而两条胳膊还在原本抓着他的蒙古人的手里。
也先土干接过一条胳膊,用还在流着血的胳膊指着剩下三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俘虏,道:“你们这几个南蛮子,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老实什么;要是敢耍滑头,你们就不只是掉两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其中一人马上想要跪到地上,但是因为胳膊被人抓着无法跪下去。他大叫道:“大人、大人,我全,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
也先土干道:“很好,你很听话。你,你们南蛮的太子在宣府是不是真的?”
那人道:“是真的,是真的。”
也先土干又问道:“你一个兵,怎么会知道太子在哪?”
那人跪在地上道:“回大人的话,我是永平卫的一名总旗,前几去永平卫里,听得太子在宣府,还要继续向西去山硒大同。”
也先土干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道:“你什么,他还要去大同?”
那人道:“是,就是去山硒大同。”
也先土干又问道:“他有多少随行的护卫?”
那人回道:“有两个千户,还有数十名侍卫。”
也先土干松开他的领子,道:“很好。”然后用眼色示意把台把台心领神会,一挥手,这几人,包括在地上打滚的那人,统统被蒙古武士拉出帐篷。不一会儿,只听到不停传来的“饶命”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那几名蒙古人走进来用蒙古话道:“都解决了。”
也先土干盘腿坐到案桌后边,喜道:“真是降的好事啊。”
把台道:“王子想要去抓住南蛮的太子?”
也先土干道:“怎么,不行?”
“也迭尔虽然杀了前任皇帝脱古斯帖木儿,然后自己当了皇帝,但是有几个部族承认他的皇帝之位了?这些年我大元各部为了皇位相互厮杀,但是没有任何一人有足够的威望让各部都服从。”
“若是我能或擒住、或杀了南蛮的太子,定然能在草原之上无人不服;并且除了我的本部,还有几个部族服从我的话;到那时,我未必不能当大元的皇帝。”
把台道:“但是南蛮的太子有两千多护卫,又不会跑到草原上来,很难擒杀。”
也先土干道:“咱们现在有七千多勇士,个个都能一个打南蛮十个;并且南蛮的宣府这里因为有新的王爷过来,各部的指挥有些混乱,防线上也有了漏洞;要不然我能如此轻易地攻打了一个堡垒!”
“并且,”他拿出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里是大同和宣府的交界处,周围南蛮的军队最少;这些年我大元的兵袭其边境,也都是在河套以西或者大宁以东,宣府、大同这里很少,他们也较为懈怠;这也是我这次本来打算在这里拿些兵器的原因。”
把台又问道:“但是得手之后南蛮必然报复,为之奈何?”
也先土干大笑道:“我听这些年南蛮的几员大将,如徐达、蓝玉、冯胜等人,或者自己病死,或者被南蛮的皇帝杀死,现在南蛮已经没有大将了,我岂惧哉!”
把台还要再,也先土干道:“你不必再了,我意已决。你马上派人去左右的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让他们等我号令,攻打当面的南蛮堡垒,我指着长生誓,给他们三百口铁锅,一千副刀枪作为酬谢。”
把台领命而去。也先土干眼睛光的道:“南蛮的太子,我这里有个座位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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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继续行进在从宣府到大同的路上。这一日,行进到一个地方。允熥指着前方的堡垒道:“那是何地?”
蓝珍看了看,道:“此为阳和堡。此地北有洋河,南有桑乾河,再往北有水沟口河,在此地李信屯汇入洋河,北边那座山叫做花山。”
“到了阳和堡就是山硒了。长城多是修在山脉之中,这阳和堡一带是少有的长城南边的平原地区。”
允熥道:“看这阳和堡如此狭,恐怕容不下这些护卫吧。”
一旁的曹震长子曹行道:“臣曾在这里为兵。这阳和堡现在仅有五百兵丁,也只能驻扎一千兵丁,多余的是容不下的。”
蓝珍道:“现在色还早,伴晚应该能到阳和堡。晚上殿下就宿于堡内,我率兵在堡外驻扎。”
允熥道:“那怎么行。孤也同你们一起,在堡外驻扎。”
到得阳和堡,允熥与郭镇等人进堡巡视,因为已经黑了,也看不大清,允熥道:“明日孤再来,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阳和堡守将、成卫副千户王马道:“堡内已经备好殿下休息的地方,请殿下休息。”
允熥道:“不必了,今日孤宿在堡外。”王马又劝,允熥坚持,然后出了堡垒来到护卫驻地。
此时蓝珍正在指挥布置营地。不多时,营地驻扎完毕,蓝珍又四处巡视,查缺补漏。允熥笑道:“蓝卿依军法布置营地即可,何必如此严苛。”
蓝珍回道:“殿下,此地是为边地,况且近日又有蒙人袭北方堡垒的消息传来,不可不谨慎啊。”
允熥也知道蓝珍是好意,所以并未再。蓝珍又巡视一遍,看四处并无遗漏,这才回自己的大帐歇息。(未完待续。)
第137章 战——初战
距离此地三十多里的花山脚下,也先土干正带着自己的部族埋伏在这里。 WwWCOM也先土干于昨日就已经到了这里,今日伴晚又冒险亲自渡过洋河去查看允熥他们营地的情况,此时已经全黑,也先土干带着自己亲信从洋河南岸返回自己的驻扎地。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也先土干对左右道:“原来南蛮还有大将,营地布置的如此齐整,真是帅才。等打破了营地,我一定要生擒南蛮主将。”
这时把台走进也先土干的营帐,道:“王子,我已与左右的鄂尔多斯部和喀喇沁部约好,让他们于今日伴晚进攻成卫和怀安卫,牵制南蛮左右的军队。”
也先土干叫道:“好。若是南蛮的太子夜宿阳和堡就更好了,那样明日一早围住阳和堡,用烟熏他们即可;现在这是不成了,只能攻打营地了,好在南蛮虽然警惕,毕竟不知道咱们来了,可以夜袭。把台,马上吩咐下去,挑选最精锐的一千勇士,今晚三更夜袭南蛮军营。”
允熥今日白行军十分辛苦,因此与蓝珍完话回到自己的营帐没多久就睡着了。和允熥一样,包括蓝珍在内的大多数随行之人也全部因为白日行军而疲惫,早早地休息了。
只有秦楠、秦松兄弟还未睡觉。秦楠道:“我看你也不在殿下面前多表现,还在混着。你这样干,还怎么振兴秦家!”
秦松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就这样。”
秦楠道:“赶明儿我要是死了,你也这样!”
秦松道:“怎么好好地,又道什么生死的。今也晚了,还是先睡吧。”然后秦松翻身躺下了。
秦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躺下了。
半夜三更,也先土干亲自带领一千蒙古兵渡过洋河,人涎草马涎环,用最轻的动作慢慢走近允熥的营地。
蓝珍的布置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他忘了这不是绷紧了神经的北伐大军,而是没有人认为会遭到袭击的普通护卫。
也先土干与几名士兵行进到距离营门还有七八丈的地方,趴到地上,轻轻拨起眼前的野草,仔细看了看,确定看守营门的两名明军士兵已经睡着了,暗道:‘助我也。’然后示意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两名蒙古兵悄悄地半蹲走了四五丈,然后直起身快步走了几步,然后用匕结果了守门的明兵的性命,然后极快地搬动大营门口的拒马。
这时有一名明兵大概是被尿憋醒了起来撒尿,看到有人在搬动拒马。这明兵其实并未看清是蒙古兵,但是下意识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这话刚刚完,就感觉身上一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也先土干松开手中的弓,拿出哨子猛吹了一下。后边带着一千骑兵的把台听到哨子声,知道是破开营门时被现,先对身边的侍卫道:“马上回去告诉剩余的勇士,留下一千人按照王子之前的安排预备,剩余的人全部骑上马过来。”
然后他自己一拍马屁股,大喊道:“勇士们,活捉南蛮太子重新入主中原的时候到了,冲啊。”然后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其余的蒙古兵也都冲了出去。
在也先土干吹响哨子的那一瞬间,蓝珍就已经醒了。蒙古人的哨子与汉人不同,随父亲多次北伐的蓝珍对于哨子的声音十分敏感。蓝珍听到哨子声之后马上跳下床,他并不知道蒙古人是来擒杀允熥的,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他根本来不及穿衣服,就跑出自己的营帐,让自己的弟弟蓝琏去叫醒附近的兵丁,自己向放马的地方跑去。这时他感觉的到了地面的颤动,知道是蒙古骑兵冲锋了,心中暗道侥幸。
原来因为护卫允熥的是两个千户,所以蓝珍按照习惯分为了前后两个营地,两个营地中间有拒马等东西,蒙古骑兵即使冲进了前营也一时半会儿冲不进后营。
但是前营的那些讲武堂学生还有兵丁多半,都没救了。蓝珍强忍住回去指挥的打算,对在这点儿时间聚拢在身边的一名亲兵道:“你去告诉琏儿,让他能聚拢多少兵丁聚拢多少兵丁,然后在前后营的围栏前收拢从前营跑过来的人。
“但是如果有过百名蒙古骑兵来到围栏处,不许前营的人再过来,敢冲阵着用弓箭射杀之。”
那亲兵也是随蓝玉多次北伐的人,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也不话,转身跑向了蓝琏处。
蓝珍又让随行的另外几名亲随到各处大喊:“快快起来,到马厩去取马。”
蓝珍本人也跑到了马厩处,牵出几十匹马,然后对也赶到了这里的曹行道:“你带着你的亲兵在这里维持秩序,敢有乱者杀无赦。”曹行点头。
蓝珍骑上马,快步来到允熥的营帐。
允熥在蒙古骑兵冲击前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起身披上铠甲,召集身边的侍卫和属官聚集到了自己的营帐外边。
但是接下来允熥虽然还算冷静,但是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身边的侍卫虽然上过战场,但是都是兵达子,哪儿知道该干嘛;郭镇倒是家学渊源,但是他年岁较,还未上过战场,所以这数十人就在允熥的营帐附近傻愣愣的待着。
蓝珍来到允熥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蓝珍马上道:“殿下,快骑上马。”
允熥见到蓝珍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马上依言上马,然后道:“蓝卿,现在该怎么办?”
蓝珍道:“听马蹄的声音,有过一千名蒙古骑兵冲击前营;我料来袭的蒙古兵必然不止这千人。现在前营已乱,后营不过一千多人,阳和堡不过五百兵丁,从左右的成卫和怀安卫到这里总得两日的路程,若是有兵阻挠就不知多少时间了。”
“东南的保安右卫更是得三日的路程,从这里向四面的堡垒兵力都不多,固守堡垒还可,救援也无用。因此固守是不行的,必须突围。”
允熥此时全无主意,问道:“向哪里突围?”
“向东。”蓝珍毫不犹豫地道。“东边有荨麻岭,只要钻进了荨麻岭,就能逃出生了。”
允熥于是点头道:“那就向东。”(未完待续。)
第138章 战——两边
蓝珍马上带着允熥等人来到了马厩处。WwWCOM这时已经有四五百人来到这里骑上了马,还有一百多人在排队等着领马,前边儿蓝琏那里还有三四百人阻挡蒙古骑兵。其余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躲在营帐中等死。
蓝珍让亲随带着二百多兵丁前往围栏处,替换蓝琏一行人回来上马。
这时又有隆隆的声音传来,蓝珍脸色一变,下马把耳朵趴到地上听了听,道:“又有最少三千骑兵,必须马上走。”然后上马,带着这些骑上马的士兵向后营的后边而去,允熥紧随着他。
蓝珍一行人骑马来到后营的一处门,蓝珍一边让侍卫用力推开阻挡让门更大些,一边出去。
但是没等所有的士兵都出后营,已经有蒙古兵摸到了这里。
原来也先土干带兵冲进前营把前营的明兵杀的七七八八以后也现了还分为前后营,然后马上留下五百人预备,剩余的蒙古兵以一二十人为一股,四散开来搜寻后营的兵逃出的地方,因为他料定明军必不敢死守等待两三以后才能到的援兵让太子陷入险地。
现允熥他们的蒙古兵领是位什长,见到他们之后马上吹哨,然后拨马就向后逃去。他还想留着命进中原享福呢。
但是蓝珍也反应极快,一声令下,上百人搭箭开弓,一眨眼的时间就把这十几个蒙古兵射死。
但是蓝珍的脸色更加凝重,回头望了望还在后营里没有出来的几十人,道:“马上走。”
一名百户道:“凉国公,还有人没有出来!”
蓝珍道:“来不及了,让他们自求多福吧。”然后带着完全不知道干什么的允熥和其他士兵向东驰去。
虽然蓝珍在那队蒙古兵吹响哨子的一瞬间就射杀了那队人,但是耳朵灵敏的也先土干仍然听到了哨子响,然后他大声道:“全部的勇士,随我去擒南蛮的太子!”然后带着还在的蒙古兵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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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阳和堡的王马也在也先土干那一声哨子响的时候就醒了,他也是北上参加过北伐的。但是他一开始以为是股蒙古兵渗透过来的,并未在意,还觉得有堡外的两千多人配合能全歼过来的股蒙古兵。
但是他走到堡的围墙旁时就现不对了,他一眼就现这些蒙古兵已经冲破了半个营地,并且东北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应该是有数千的蒙古兵正在向这边冲过来。
王马马上大叫道:“赶快点起烽火!”然后自己也马上跑上了最顶端的烽火台。
烽火台的士兵果然正在直愣愣的呆着。王马上去正反抽了士兵两个大嘴巴子,然后亲自点燃了烽火。
然后王马下了烽火台来到正厅,果然五个百户都已经被隆隆的马蹄声惊醒,然后聚集到大厅了。
王马站在门口道:“各位马上去召集本百户的士兵,待会儿随我下堡冲击蒙古兵。”
一名百户道:“王千户,堡内只有三十匹马,而下边的蒙古兵则有数千人,贸然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啊!”
王马大喊道:“皇太孙殿下就在下边!要是皇太孙殿下有失,咱们谁能逃过陛下的雷霆之怒!男的代代为奴,女子代代为倡,谁愿意自己的后代如此!”
那名百户听了王马的话,顿时脸色白,不再话下去聚集自己的士兵去了。
这时留在阳和堡中的文官齐泰和练子宁过来了。原来因为齐泰和练子宁是文官,所以昨晚上允熥用下命令的方式强迫他俩留在了堡里。
齐泰焦急的道:“王百户,殿下遇袭,你们要马上下去支援殿下啊!”
王马道:“齐庶子大人,我已经要把所有的兵丁都叫起来,然后下堡支援的。”
齐泰道:“那好,给我和练子宁一人一把刀,我们也下去。”
王马劝道:“齐庶子大人,练大人,你们还是在堡上呆着吧,你们,二位大人下去也于事无补啊!”
练子宁道:“殿下有危险,我们身为东宫属官,岂能置之不顾!”
王马回头看着聚集起来的兵丁越来越多,也没心思和齐泰、练子宁话了。他大步上前,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晕了二人。然后走向堡内的一片空地。
这时五百名士兵都已经起来,二百人聚集在了堡内的空地,其余的士兵挤在周围的地方。
王马骑上马,转身大吼道:“阳和堡的弟兄们,现在皇太孙就在堡下,若是皇太孙殿下有失,那咱们必然受到陛下的惩治,男的代代为奴,女子代代为倡。为了救出皇太孙殿下,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活的像个人,随我下堡。”
然后王马一马当先冲出了堡垒。四个百户与一个百户的九十多人紧跟王马冲出堡垒,剩余的十个人带着齐泰、练子宁上了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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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怀来卫的千户宁伟今晚负责值守。他正在仿效徐达夜读兵书,忽然烽火台上值守的士兵下来道:“宁千户,西边的阳和堡点燃了烽火,火势还非常大。”
宁伟放下兵书走上烽火台,现西边的烽火确实是非常大。原来明代有制度,点燃烽火的火势大表示蒙古兵的多少,虽然不太精确,但是也能大致让附近的卫所知道大概。所以宁远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阳和堡是尽全力再点燃烽火,顿时喃喃自语道:“有这么多的蒙人袭击阳和堡?”
然后他随即想起前几日允熥从怀来卫过又向西而去,估算时间,大概是在阳和堡附近,马上脸色变了,下了烽火台跑到指挥使余瑱的住处。
余瑱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见了宁伟。宁伟跑进去,马上对余瑱道:“指挥使,西边的阳和堡燃起了烽火!”
余瑱迷糊的道:“阳和堡是山硒成卫的堡垒吧。”
宁伟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声道:“余指挥,殿下前几日从这里过,现在多半在那附近。”
余瑱道:“什么多半在,”然后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白了,也完全清醒了,站起来道:“马上叫醒所有骑兵千户的兵丁。”又对自己的亲兵道:“马上把所有的千户、佥事、同知全部叫醒。”几人应诺而下。
不多时,所有的千户、佥事、同知聚集到议事厅。他们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注意到了值班的宁伟和指挥使余瑱苍白的脸色,心下暗自猜测生了什么事情。
指挥使余瑱没有让他们有太多的时间猜测,扫视一遍问道:“刑千户哪里去了?”
一名佥事道:“刑千户今日去城里看自己的妻儿去了。”
余瑱道:“免了刑远的千户之职,贬为大头兵,由副千户暂代千户之职。”
那指挥佥事还要再,余瑱已经道:“刚才阳和堡燃起了烽火台,而殿下此时大概就行进到了阳和堡附近。”
然后他看着同样脸色白的军官继续道:“殿下是否遇袭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殿下有失,咱们有什么下场我就不多了,大家能想得到。”
“彭聚,在亮以后你召集三个千户,出前往阳和堡;晚上步兵行军万一有骑兵冲击多半会四散。”
“宁伟,马上叫上骑兵千户,随我出前往阳和堡。”
“孙泰,马上派人点燃烽火台,然后派人向西去谷王府将此事告知谷王殿下,并且沿途所有的卫所都要知晓。”
然后余瑱下去披甲去了。
此时骑兵千户的两名兵丁正在声的偷么聊。其中一人叫做马英,大家都叫他马老三的人对另一个人道:“何刚,我记得你家子两岁多了吧,怎么样,会话了没有?”
何刚一脸满足道:“会话了。我也攒了点儿钱,打算等他七岁了送他去读书,并且求咱们的皂旗张、张百户教他习武,争取长大了补进谷王府当侍卫,或者进京师的讲武堂。”
马老三道:“想的还挺远的。不过我,补进谷王府当侍卫还有可能,进讲武堂,太难了。”
何刚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我也知道进讲武堂难,但是人要是没有了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马老三道:“我可没读过书,和你们这样的读过书的可想不到一起去。”
何刚道:“什么读过书没读过书的,还不是都在当兵吃皇粮。对了,你也老大不了,有媳妇了吗?”
马老三听何刚这个,一脸笑容道:“了,我爹给我了一个普通农户家里的媳妇;我见过了,屁股很大,是个能生养的。”
何刚道:“恭喜恭喜,那我就等着你家摆酒了。”
(未完待续。)
第139章 战——血战
二人正着,皂旗张跑进来大喊道:“都起来,都起来。 WwW COM”
何刚听了皂旗张的话,起身道:“张百户,这大晚上的,干嘛,有蒙古人袭扰?”
皂旗张一脸的严肃,道:“比那严重十倍,待会儿整个骑兵千户都要出击。”完了转身去别的营房了。
马老三和何刚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然后开始穿外衣和纸甲。
不多时,宁伟聚齐了骑兵千户的兵丁,余瑱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到骑兵千户面前,道:“众将士都是久经战阵才能选入骑兵千户,大道理我不多了,此去救皇太孙殿下,若是有人战死,我余瑱一定上书为求一个世袭的百户,已经是官儿的升一级。
“要是我余瑱死了,只要咱们怀来卫还有活着的,就记得给弟兄们请封!”然后拍马出了怀来卫城。
不远处的一处山的半腰上,一名蒙古兵对喀喇沁部的领、蒙元帝国枢密院知院忙哥帖木儿道:“知院大人,有大队的明军出城,向西边去了,咱们要不要阻拦一下?”
忙哥帖木儿喝了一口水,道:“拦他们做什么,城里的明兵少了,打起来咱们的勇士死的不就少了?这次只不过是为了也先土干给的那些东西来的,就咱们三千多勇士,还想打破怀来卫城不成?好好休息,等着明早上动进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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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硒成卫,指挥使马宣对身边的指挥佥事陈质道:“蒙古人是疯了吗?他们鄂尔多斯部一共只有三四千名壮丁,还没有咱们成卫的兵丁多,就这么来攻城?”
陈质还未话,值守烽火台的百户下来道:“马指挥大人,东边的阳和堡燃起了烽火台,并且烟火极大。”
陈质道:“看来是蒙古人猛攻阳和堡,这里的蒙人是在为那边的进行掩护拖出咱们不让咱们出兵支援。”
马宣疑惑地道:“阳和堡有什么东西值得出动如此大军攻打吗?”
二人正想着,这时值守的知事走上来对马宣道:“马指挥大人,为皇太孙殿下预备的东西,因为蒙人来攻,怕是明日完不成了,得延后一日。”
听得他这个话,马宣和陈质的脸色同时变了,陈质喃喃道:“蒙人的目标莫非是皇太孙殿下?”他虽然用地是疑问语气,但是心中已经确定了。
马宣和他一样想的,颤声道:“快,快去把骑兵千户的千户叫过来。”然后转过头对陈质道:“若真是殿下,且殿下被蒙人掳去,那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也!我亲自去带领骑兵救援!陈质,你集结两个步兵千户掩护我出城。”陈质领命而下。
这时马宣豆大的汗珠从下巴滴下来,滴到了他的前胸。马宣解下帽子,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道:“老爷啊,一定不要让皇太孙殿下有失啊。”然后转身下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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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马带领兵丁冲下阳和堡的时候,蓝珍已经带着剩余的明兵向西而去了,也先土干也带着跟随他冲击前营的大多数蒙古兵追击而去想要缠住允熥的那支军队。
所以王马的人出来的时候蓝珍他们已经跑远了,但是这时从后方冲过来的五千蒙古兵已经冲到了阳和堡附近。
王马知道先前袭营的蒙古人不多,就算毫无伤的全歼了前营的明兵也未必能打赢后营剩余的军队;但是在加上后边的这些蒙古兵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马知道,自己若是躲在一边,这些着急赶路的蒙古人未必会来打自己的军队。但是,他不能这样干,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家还是为了国家,都不能那样干。
王马大喊道:“随我冲!”然后驱马冲向了蒙古人的大军。身后的士兵也跟随他冲向了大军。
这场战斗并未给蒙古人造成多少损失,如果不是四五年之后生的事情,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一支队伍就这样全军覆没。
但是他们踏过的土地,用过的刀枪和披过的铠甲永远记得,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冲击蒙古人在他们十倍以上的骑兵,最后全员玉碎,无人逃走、无人被俘、无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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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珍带领允熥和跟随着的七八百名兵丁向西冲去,一路上杀死了不少试图阻拦他们的蒙古兵。望着不远处的荨麻岭,蓝珍对允熥道:“殿下,马上就要到荨麻岭了,进了荨麻岭蒙人人虽多,但是山岭之中树木丛生,想要躲藏就容易多了;等到怀来卫的援兵来了就安全了。”
这时担当前卫的人之一秦楠拨马过来道:“殿下,凉国公,前面有大约千名蒙古骑兵堵住了继续向西的道路。”
蓝珍停下,问道:“他们现了你们了吗?”
秦楠道:“应该是现了,但是他们并无冲过来的打算,只是严守道路。”
蓝珍道:“对方的指挥很是心。过了这个路口就出了平原,我军逃脱的可能就大大增加;并且我们身后紧紧跟随着近千名蒙古骑兵,还有数千名蒙古骑兵要追过来,只要能把我们挡在这里一会儿,他们就必胜了。”
允熥急道:“那有何办法?”
蓝珍沉默一会儿,道:“那,只能找悍勇之人强行冲开前边的蒙古兵队了。”
他虽然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意思就是找敢死队,用人命强行冲出一条路来。
蓝珍又道:“另外,追在后边不到一里之地的蒙古兵看到咱们进攻,也必然会与咱们面前的蒙古兵前后夹攻,所以必须留人殿后。”
众人沉默,这就是要让最少二三百人完全没有生还的机会啊!允熥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蓝珍道:“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右有河流,只有强行冲阵了。”(未完待续。)
第140章 战——死战
众人沉默一会儿,秦楠站出来道:“殿下,凉国公,我来冲阵。 Ww WCOM大明让我家里吃上了饭,殿下又对我家厚恩,今日就是我家报答殿下的时候啦!”
秦松冲出来道:“大哥!”然后哽咽着瘫倒在地上。
秦楠下马,走到秦松跟前,摸摸他的脑袋,道:“哭什么。齐先生有时叫我们读书的时候,殿下曾经过一句话:‘在对外的战场上将军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我虽不是将军,但是现在也是在打蒙古人。”
“咱们出生的时候,蒙古人已经被赶出了中原,但是蒙古人在中原的时候干过的那些事情也都听爹过。”
秦松不话,只是流泪。
侍卫罗炳忠、毛重等人也站起来道:“我也来冲阵!今日是我报答殿下厚恩的时候啦!”
允熥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哽咽着,但是不出话来。这些都是他最亲近的侍卫啊!
允熥坐在马上抽泣。蓝珍却冷静地挑选起冲阵的人来,一共有三十七名侍卫被挑选出来,然后蓝珍又选了六十三名兵丁,凑足百人,然后凑出各人随身随身携带的一些吃的,让这些人下马吃些东西。好在现在还未亮,一里地外的蒙古人看不清楚,只是见他们未动就也未轻动;毕竟,他们也跑了一晚上,也得保护马力。
然后蓝珍下马跪到允熥面前,道:“殿下,臣今晚护驾不力,让殿下置于如此险境,臣罪该万死。臣带领亲随和两百名兵丁,为殿下守后路!”
允熥还未话,蓝琏已经冲了出来,对蓝珍道:“大哥!你不能殿后!现在能指挥这只队伍的只有你了。”然后他跪倒地上,对允熥道:“殿下,我蓝家护卫不力,罪该万死,让我来指挥殿后吧。”
允熥此时已经不出话来,只是坐在马上哭,今晚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他已经做不出任何抉择了。作为东宫属官最高级别的,郭镇抹抹已经被泪水冲刷脸上的灰儿变得脏兮兮的脸,道:“凉国公,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你还能指挥了,你一定不能留下殿后。”
曹行也劝道:“蓝大哥,你不能断后,我来断后吧。”
郭威道:“我留下吧,我妻子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蓝二爷你们还没有儿子,得活着回去。”
蓝琏道:“都别争了,我曾经在金吾前卫为兵,熟悉他们,让我来断后!”
其他人还要再,蓝琏道:“没有时间争执了,”他手指向了秦楠他们:“冲阵的人已经吃完了饭,后边儿虽然还没有听到更多的马蹄声,但是也必须马上冲阵。”
其他人也知道蓝琏是对的,有人又与蓝琏争执了几句,没有争过。最后,蓝珍留着眼泪道:“那就以你为后卫军指挥。”
这时以秦楠为的一百名兵丁已经吃完了所剩余的食物,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儿。不知道是谁还在马上栓了几瓶酒没有取下来,蓝珍下令用水壶给所有的冲阵之人一些酒让他们喝下。
秦楠第一个喝完了酒,然后把水壶扔在地上,大喊道:“今日我秦楠先走一步了!如果有来生,让我还为殿下当侍卫。”
其他的人也都和他一样,喝完了酒然后把水壶仍在地上,然后喊道:“来生再为殿下效劳!”
然后秦楠等人上了马,冲向前边蒙古人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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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在明军后边的也先土干与旁边的人道:“他们已经在前边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看来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干好了。”
旁边的人恭维道:“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左右是河流,他们已经是插翅也难逃了;王子,为何不现在对他们进攻?”
也先土干道:“你懂什么!这一,后边的五千勇士还没有过来,咱们也只有一千多人,未必能打过他们;其二,现在色如此之黑,如果前边的南蛮子被打散了,未必能保证没人能逃脱,万一让南蛮的太子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为什么现在咱们这里只有五百多人?还不是很多勇士被派出去搜寻散落的南蛮了。”
旁边的人又问道:“那为何南蛮子不四散开来分头逃脱呢?”
也先土干答道:“要是分头逃脱,虽然有人一定能逃出去,但是不一定是南蛮子的太子啊!南蛮子朝廷的规矩就是,如果南蛮的太子死在这或者被咱们俘虏了,其他人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都会死保南蛮的太子。”
他把这个话清楚了,听到后边传来马蹄声,他回头一看,一人骑着马停在他身边,也先土干看清那人是把台的亲随,于是问道:“把台指挥的大军怎么现在还没有到!”
那人道:“王子,阳和堡的南蛮子下来阻挡把台大人率领的勇士,虽然没有能杀咱们几个人,但是让我们不得不停下一会儿。再有一会儿,把台大人就能带着人过来。”
也先土干正要话,他旁边的亲随道:“王子,南蛮子动了!”
也先土干回头一看,明军全军出动,向前冲去。
也先土干大骂一声:“妈的,等不到早上了!”然后回过头来道:“你马上骑马回去,让把台的兵一定要马上赶到!”然后大喊道:“勇士们,南蛮子要跑,快跟我冲!”然后带领蒙古兵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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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楠率领的敢死队冲向蒙古人的军队。
对面的蒙古人显然对于在这里呆着十分不满意,但是又不敢违背也先土干的命令。现在明军主动进攻,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与明军大战了,所有的蒙古兵也让马开始冲锋。
秦楠一马当先,与冲过来的蒙古兵迎面相遇。在二马交错的一瞬间,秦楠挥起大刀劈向蒙古兵;那蒙古兵也挥刀来抵挡,‘当’的一声响,二人的刀碰到一起,然后秦楠收回刀,迎面劈向过来的下一个蒙古兵。
这个蒙古兵没想到秦楠会这样快的反应过来,匆忙间想改变自己刀的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被秦楠一刀劈下了马,随后被马蹄踩死。
秦楠他们一伙人十分悍勇,每个人都把自己最大的力气、最精湛的武艺展现出来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舞台了。蒙古人应该是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被秦楠他们杀出一个缺口。蒙古兵死伤八十多人,秦楠他们也死伤二十多人。
然后已经穿过蒙古兵的秦楠他们又调转马头,重新冲向蒙古兵并且在后边的蓝珍带领的明军也冲了上来。
虽然现在在两支明军中间的蒙古兵仍然比明军总数要多,但是在中间指挥的蒙古兵领伦都尔灰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跟随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与明军交战,然后被打得大败的经过,禁不住颤抖起来。
秦楠他们回身再战。这次因为双方马匹冲锋的距离都不长,所以冲到了一起之后就没有再分开,战在了一起。
蓝珍也让曹行带着一些士兵冲上去助阵,但是允熥在严密的保护之下看着前面的兵丁交战!
秦楠他们是抱着必死之心与蒙古兵交战的,他们即使被蒙古兵的刀砍中,也要在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允熥亲眼看着一名好像是罗炳忠的侍卫被一个蒙古兵一刀砍下了左肩膀,但是仍然用右手挥刀切下了那个蒙古兵的脑袋!
这时蓝珍带着哭腔道:“殿下,秦楠他们已经杀出了一条道路,咱们马上冲过去。”允熥哭着随同蓝珍一起从杀出的道路过去了。
等允熥他们过去了,还活着的秦楠等人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他们只有十多个人还活着了,但是他们毫不惧怕,仍然与蒙古兵搏斗着。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秦楠已经没有力气再举起自己的刀了,他拿出箭,似乎想用锋利的箭头扎进面前蒙古兵的身上。那个蒙古兵躲过他的右手,然后左臂夹向他的脖子。
秦楠一下子猜出这个蒙古兵是要俘虏他。秦楠决不允许自己被俘虏!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张开嘴咬向蒙古兵的胳膊。那个蒙古兵吃痛,右手的刀挥过来,插进了秦楠的肚子。但是秦楠仍然死死咬着蒙古兵的胳膊,一直到咬下这个蒙古兵胳膊上的一块肉来才从马上跌下去。
一个蒙古兵对他们的的领伦都尔灰道:“追吗?”
伦都尔灰吐口吐沫,道:“追个屁!一百明军就让咱们死了四百多人,这可都是咱们左旗的人!回去帮着也先土干大人去清理留下的那些南蛮子。”着,拨转马头,向东而去。(未完待续。)
第141章 战——玉碎战
在秦楠他们冲击前边也先土干的阻击部队的时候,后边蓝琏带领的殿后部队也在阻击也先土干亲自带领的蒙古兵
蓝珍走之前把所有的弓箭都留给了蓝琏,蓝琏让人用累死的马和死去的人的尸体挡在前面用来稍微阻挡一下蒙古兵的骑兵冲锋。WwWCOM然后他让所有人骑到马上,弓箭对准尸体后的那一片地方:蒙古兵越过尸体堆以后,马一定会度慢下来一下,这和骑术无关,蓝琏就是打得这个一个的机会。
如果蒙古兵选择绕着走也没关系,那样一样拖延了时间,他们在这里不就是拖时间的嘛。
也先土干纵马向前冲。因为还黑,虽然有月亮,但是总比不上太阳,没有现前边的尸体阵,所以他们一直在猛冲。
先头的蒙古兵在现尸体阵的时候也没在乎,提起缰绳让坐下的马一下子越过了尸体阵。
但是他们的马刚刚又落到地面上,就有一阵箭雨落到他们头上,一下子有三十多人被射死。
剩余的蒙古兵倒是‘机灵’,马上向两边散开。这样一下子阵型就没了,蓝琏马上让一百名明军上去冲杀。
就这样杀了两拨蒙古兵,也先土干也看出他们是什么战术了,没什么技术含量,从两边绕就行,但是那样就要耽误更多的时间;但是自己身边也没有多少士兵了。
正犹豫,这时后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原来把台接到也先土干的命令,知道危机,让一些蒙古兵不恤马力,死命的跑过来。
也先土干大喜!马上下令道:“全军冲锋!”
蓝琏他们马上有了压力。给弓箭上弦也是要费力气的,并且他们已经张弓三次,动作大为缓慢。对面的蒙古兵硬吃了一阵弓箭,剩余没死的都冲上来肉搏。
蓝琏知道自己即使勉强着再开弓一次,也会让蒙古兵冲到面前,到时候仗着度,那些蒙古兵能把他们一下子都杀光!所以他扔下弓箭,大喊道:“随我杀鞑子!”抽出长枪冲了上去。
蓝琏的武艺是很好的,这一点他和蓝珍不一样。他挥舞着手上的长枪,一下把一名蒙古兵打下马背,又一挥枪,戳死另一名蒙古兵
蒙古兵也重视起他来,三个蒙古兵朝他冲来。蓝琏一枪戳中一个蒙古兵的马,那马吃痛,左右晃动撞到了旁边的蒙古兵蓝琏抓住时机杀了这两名蒙古兵
但是蒙古兵的数量是他们的七八倍,并且骑术**、武艺精湛的也不少,在总共死了三百多蒙古兵之后,蓝琏留下的近二百人也只剩下四个人了。
这时把台带着剩余的四千蒙古兵都已经赶到了,也先土干马上让近六千蒙古兵,包括伦都尔灰的五百多人都追允熥、蓝珍他们去了,自己这里只留了一百多人包围着蓝琏他们四个。
也先土干之所以没有带兵亲自追击,一是因为他布置的防线已经被突破,接下来就是在荨麻岭上搜寻允熥了。荨麻岭上虽然草木不多,但是也能为几个人提供掩护,没准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二是因为,他想俘虏蓝琏。他虽然不知道蓝琏是谁,但是蓝琏是穿着整套的铠甲的,也先土干是一个识货的人,这套铠甲就是指挥使也不一定买得起,所以蓝琏一定是地位很高的人;再加上蓝琏的武艺很好,也先土干也起了爱才之心,要是这样一个人能投降就好了。
也先土干站在蓝琏前边四丈多的地方,对蓝琏道:“这位勇士,我很敬佩你的勇气,不知道可否告诉我你的姓名?”
蓝琏抬头看,已经蒙蒙亮了。皇太孙和大哥应该已经逃进荨麻岭了吧!蓝琏想着。
然后他道:“我就是大明凉国公的次子蓝琏。”
也先土干露出敬佩的神情,道:“原来是蓝大将军的后人!虽然蓝大将军与我大元敌对,但是我是很佩服蓝大将军的。如果蓝琏将军能投靠我这一边,我保证,给予蓝琏将军单独的部族,并且请我大元皇帝任命你为枢密院知院。”
“并且我,大元的王子,蒙哥大汗的后代也先土干,有一个妹妹尚未嫁人,如果蓝琏将军愿意投靠过来,我愿意把妹妹嫁给将军,相信我妹妹也愿意嫁给将军这样的英雄。”
蓝琏“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喃喃自语道:“我蓝琏也算是英雄啦!”
然后他道:“北元的王子殿下,多谢你对我的称赞,但是我是绝不会投降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也先土干反复劝,蓝琏却不再话。这时旁边的人对也先土干道:“王子,已经大亮了。”
也先土干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劝蓝琏投降了,叹了口气,道:“那太遗憾了蓝琏将军。我会让人把你的尸埋葬在这里,并且树立墓碑的。”然后他道:“放箭!”
顷刻间,一百多只箭就射向了蓝琏他们四个,蓝琏顷刻间被射死。但是他即使被射死之后也未倒下,让蒙古兵惊骇不已,还是有一名蒙古兵壮着胆子推了一下才倒!
也先土干道:“把他埋了,然后切一块木板,立在墓前边,写上汉字‘明国蓝琏将军之墓’。”
他旁边的人声道:“可是王子,我们都不会写汉字。”
也先土干恼怒的道:“那就我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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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怀来卫城的指挥同知彭聚带领三个千户的步兵出前往阳和堡方向去救援允熥,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十几里外就能看见。
忙哥帖木儿的外甥,命答兰道:“又有三千多人出了城,这下子城里只有一千多人了,咱们的三千多勇士未必不能打进城里。舅舅,快派人攻城吧。”
谁知忙哥帖木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全军后退,咱们不打这一仗了!也先土干的东西也不要了!”(未完待续。)
第142章 战——新动向
命答兰不解的问道:“舅舅,现在这么好的情况,为何不打了?”
忙哥帖木儿道:“你跟随我与明军打仗也有些年头了,对面的明军连城也不管了全力向东;按照明国的规矩,有什么是比丢失城池还严重的事情?”
命答兰顿时傻了,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比丢失城池还严重。 Ww WCOM”
忙哥帖木儿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就因为这样才可怕。也先土干不知道在东边干了什么,让明军这样。”
“现在明军只不过尚未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了,光大宁、北平、宣府、大同这几个边镇就有差不多三十万大军,就是大元的全部部族都聚在一起也打不过,更不要提就咱们几个部族了。”
“马上回到部族放牧的地方,然后整个部族北迁,先到呼伦贝尔,如果有明军追来,就去布里亚特。必须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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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珍率领允熥等人穿过了伦都尔灰的防线之后就暂时安全了,特别是伦都尔灰并没有率兵追过来以后。
允熥在现暂时安全了以后,再也绷不住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当从电视上看过的假的战争场面真实的在他身边生的时候,他几近崩溃,总是在幻想着自己这都是在做梦,等梦醒来了,他还在秦皇岛、在北平、在宣府与叔叔们吹牛打屁。
但是他内心残存的一些理智告诉他,这是真实的,这不是做梦。等到暂时安全之后,允熥终于绷不住了,他停下马,放声大哭。
蓝珍回马劝道:“殿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蒙古兵随时可能追过来。前边还有二里多地就是荨麻岭了,一会儿就到了。”
允熥抹抹眼泪,他也知道还没有安全。恨恨地了一句:“等我有足够的兵了,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然后策马前行。
但是这时云熥坐下的马哀鸣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允熥跳下马。
这时后边的马蹄声又响起来了,蓝珍也是急了,如果在这里让蒙古兵俘虏的允熥,那就前功尽弃了!蓝珍也不管其他了,把允熥拽到自己的马上,又跑了一段,然后下令多数人弃马,以向岭上逃去;曹行带着一百多人继续骑马向东而去。
过了不久,把台率领的五千多蒙古兵到了蓝珍他们弃马的地方,把台数了数马匹的数目,道:“他们并没有全部弃马上岭,有一百多人骑马继续向东而去。,你马上带五百名勇士继续向东追,”然后他提高音量道:“剩余五百人骑马沿南蛮的官道来回巡视防止他们又出去;其余的人随我弃马上山!”然后他下了马,带着护卫上了岭。其他蒙古兵也把马安顿好以后上了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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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遇袭是九月二十九日夜,三十日中午,谷王朱橞正在吃午饭,怀来卫的急报就到了谷王府。谷王府的掌势太监高岚一开始听是军报还道:“让他们等着,没注意到殿下正吃饭呢嘛!”
送信的崇刚急了,推开前边的人冲向王府后院,同时大喊道:“谷王殿下!十万火急的军情!”
高岚急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抓住,嘴堵上!”
崇刚虽然十分有勇气,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着人多,还是被绑上了。
这时谷王让随侍的宦官过来道:“把传令的兵丁带过来。”高岚方不情不愿的把他带过去了。
刚一进屋,谷王朱橞还没来得及话,崇刚跪下道:“谷王殿下,皇太孙殿下在阳和堡被蒙古兵奇袭,下落不明!余指挥已经带着人去支援了。”
谷王正在擦嘴,听到崇刚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座位上,然后道:“你的是真的?”
崇刚道:“千真万确!我怎敢谎!”
朱橞喊道:“马上派出宣府所有的兵丁去西边!”然后马上回了外书房穿上铠甲要去三卫衙门。这时谷王府长史宋子环也知道了这件事,追过来道:“殿下,除了马上派兵救援之外,还需奏报京城!另外告知宁王、燕王殿下最好。”
朱橞听了他的话,道:“马上六百里加急送信去京城!给北平和大宁的也是一样!”然后下令:“告知所有宣府的卫所,把骑兵全部派出!孤要亲自带领三卫的兵去救允熥!”
下午申时,山硒大同。代王朱桂正在在三卫的营地进行巡视。他与代王左卫指挥使平安道:“平指挥,最近北边的蒙古人好像又有些蠢蠢欲动,你要多多注意。”
平安点点头,正要话,忽然有人奏报到:“殿下,成卫急报!”
朱桂问道:“什么事?”
那人道:“殿下,送信的人肯,非要面见殿下。”
朱桂道:“那就让他进来。”
那人进来之后道:“代王殿下,皇太孙殿下可能在阳和堡被蒙古兵突袭,现在下落不明!”
朱桂也一惊!不过他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迅恢复了镇定。道:“平指挥,马上带领三卫的骑兵出,救援允熥。”
又转过身对其它的人道:“马上把这件事告知晋王。同时向所有大同行都指挥使司的卫所下令,所有的骑兵出动向阳和堡进。三卫的步兵,留下五个千户,剩余的也全部集结,孤亲自带兵去。”他能够直接指挥的兵比朱橞还多些,因为大同有五个卫,虽然只有三个被改编为代王护卫,但是剩余的两个卫也在大同,洪武年间怎么可能不听代王的话。
吩咐完了,朱桂也马上离开三卫。他要和自己的幕僚商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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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虎是荨麻岭的老猎手了,虽然他已经四十多了,但是在山里就是二十多的伙子也追不上他。
但是他毕竟是年纪大了,特别是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伤,每逢阴雨都不会好受。
并且他的儿子也十六岁了,陈虎认为自己也是时候教儿子打猎了,所以今年一直带着他。
这陈虎带着儿子出来打猎,正好碰到了几只野山羊。好吧,其实陈虎并不能保证那一定是野山羊,但是没有人看着那对他来就是野山羊。
他一边张弓瞄准一只山羊,一边道:“儿子,今咱们运气还不错,一出门就有送上门来的山羊。今晚上可就有烤羊肉吃了。”
着,他开弓射死一只山羊,他儿子陈立杰也开弓,不过没有射死山羊,只是射中了它的后腿。
其他的山羊当然就是都跑了。陈虎一边带着儿子去抓,一边道:“你这箭术可不行!当年你爷爷十六岁的时候可是一箭射死了一只猛虎。然后带着死虎回村的时候正好你奶奶生了我,你爹我才叫陈虎的。”
陈立杰不耐烦的道:“爹,这你都过无数遍了,我都听烦了。”
陈虎刚要话,忽然停住动作,然后马上道:“有很多人过来了,咱们马上走。”着扛起一只羊就跑。
陈立杰也随后用匕杀死了那只羊,然后扛着羊跑。
过来的人是搜寻允熥的蒙古兵也先土干仗着人多,实行拉网式搜索,虽然现在并没有这个词,但是他从西向东部署了严密的阵型来搜索允熥。
这支蒙古兵队伍的人走到这里现地上有血,马上大吼着告知其它的蒙古兵,然后四处搜寻。
陈虎父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但是摆脱以后陈虎却仍然面色凝重,他在回村的路上道:“是蒙古鞑子,他们又回来了吗?”
陈立杰问道:“那就是爷爷口中无恶不作的蒙古鞑子?”他出生的时候蒙古人已经被赶出中原了,虽然之后蒙古兵也有打进或跑进长城以内的时候,但是没有谁会在山上待着,所以陈立杰还没有见过蒙古人。
陈虎回道:“对,他们就是蒙古人,无恶不作的蒙古人。咱们家有好几口人都是被蒙古人杀死的。”
“这些年虽然咱们大明在和蒙古兵打仗,但是从来没有过一堆蒙古兵在山上逛荡的事情。他们一定是在找什么人。虽然不知道这些蒙古兵在找什么人,但是既然是蒙古兵找的,那就一定跟蒙古兵作对的人,咱们家和蒙古人有血仇,不能让蒙古兵找到这些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陈立杰问道。
“把山羊带回村里,然后出来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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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右卫的指挥使张伦正在家里和女儿张蕊话。张伦虽然有儿子,但是儿子和他不对路,张伦也不喜欢儿子,虽然为了有人给他送终他给儿子谋了个差事,但是还是喜欢自己的女儿。
这时传令兵跑进来道:“指挥使大人,宣府的命令!”
张伦接过命令一看,脸色变了,对张蕊道:“爹没法和你话了,谷王殿下的命令,马上带兵去阳和堡!”
张蕊虽然不舍,但是知道轻重,道:“那爹爹快去,别误了殿下的事情。”
张伦一边嘀咕着:“到底是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严厉的命令?”一边与女儿告别。(未完待续。)
第143章 战——安全
允熥一开始是在荨麻岭里没命的向东跑,等没多少力气了,蓝珍就把大家散开,蓝珍带着最精锐的人护送允熥。 WwW COM
蓝珍一直在荨麻岭最南端,他知道怀安卫的人一定会来救援的,要不是他们的马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一定会一直骑马东去的。
不过现在也越来越艰难了。这一已经是十月初二的清晨,蓝珍安慰允熥道:“殿下,怀来卫的兵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安全了。”
允熥也知道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了,点点头继续走。
蓝珍决定冒险往官道那边看看。怀来卫先派出的一定是骑兵,也只有骑兵才能这么快的赶到。他们现在要尽快和来援的明军会合。
蓝珍带着允熥来到离官道很近的地方。也先土干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要防范他们进入官道与来援的明军会合,所以更多的人被抽调到官道上骑马来回巡视;当然也是在为更好地撤退做准备。
看了一会儿,蓝珍声道:“蒙古兵以十人为一队,在官道上往来巡视,等一会儿有一队蒙古兵在前边停歇的时候就去夺马。这里到官道上只有七八丈,咱们还有五张弓,二十只箭,足以消灭他们。”
允熥道:“但是咱们还有十六个人。这些马不够。”
蓝珍道:“必须有人来阻击后边追过来的蒙古兵”
允熥抿了抿嘴,没有话。这些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死亡,眼泪也已经哭干了,对于蓝珍的命令也不会再反对了。只是他内心愤怒的火越烧越旺,就等着爆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有一队蒙古兵看来是骑马骑累了,在附近停下,并且都下了马,笑笑的。
他们停的地方离允熥他们有二十多丈,允熥他们又往那边慢慢地走了几丈,害怕被现就停住了,然后蓝珍找箭术最好的五个人张弓搭箭,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开弓!
瞬间五个蒙古兵被射翻在地,剩余的五个蒙古兵马上起来,要上马!
一时间又是五只箭射出,但是这回只有三个蒙古兵被射死,一个被射中脚踝,跑不了了;剩余的一个被射中肩膀,顿时一个趔跌,没能上马。
以杨峰和陈兴为的侍卫在射箭的一瞬间已经冲上去了。陈兴本来是很怕死的,其实现在也很怕死,不过这些来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知道想活命该勇敢的时候就必须勇敢,所以他冲了上去。
陈兴冲在了最前边,甩手把左手的刀甩出去,那个蒙古兵听到身后的风声,一躲躲过了甩出去的刀,但是这时杨峰已经冲上来了一刀结果了他,但是这个蒙古兵还是再死之前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蓝珍马上催促允熥上马,允熥也不废话,和蓝珍等人上马,对被留下来阻击的侍卫了一声:“珍重!然后就向西跑了起来。
把台听到哨子声以后马上带着身边的几百名蒙古兵向哨子声音出现的地方跑过去。留下阻击的六个侍卫连马都没有,面对冲过来的骑兵没什么办法,被迅消灭。但是把台并没有变得高兴些,马上带着蒙古兵向西冲去。
把台带领的这些蒙古兵都是一人双马,度比允熥要快,很快就看到了允熥他们的背影,忙张弓搭箭。允熥没料到他们这么快的追了过来,有一人被射中,掉在地上。允熥他们照死了使唤马,一定要逃脱!
蒙古兵不停的射箭,虽然没有什么准头,距离也远更是难以射中,但是蓝珍岂敢让允熥被射中!让杨峰和陈兴这两个武艺最好的保护允熥。
这时,一支箭射向允熥,但是杨风没有注意到。陈兴大喊一声:“殿下心!”然后下意识的让马一慢,自己挡在了允熥身后,箭就扎进了陈兴的身体!等箭插进去了以后,陈兴想着:‘原来我也会干这样的事。’
允熥听到陈兴的声音一闪身,然后回头看去,见到陈兴背上中箭,显然是替自己当了一箭。允熥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想哭的想法了,但是这次却又带着哭音喊道:“陈兴!你,你怎么样?”
陈兴平日里是十分怕死的,允熥当然知道,虽然陈兴平日里把这在尽力掩盖,但是毕竟相处的时间长了,谁都看得出来。允熥当然对于如此怕死的陈兴不太满意,但是陈兴是他最开始的几个侍卫之一,对自己也忠心,不便撤换;并且允熥和他们相处下来,也有了感情,也不愿撤换了。
但是允熥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如此怕死的陈兴却为了自己挡了这一箭!
陈兴与允熥并排骑行。箭射中了他的肺,陈兴现在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了。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喘息着对允熥道:“殿下,臣怕是没有机会再保护殿下了。殿下大概也知道吧,我本来的想法就是等殿下即位了,求殿下给我个,按照殿下的话是‘钱多活少离家近’的位子,不过现在是不成了。”
允熥哽咽着道:“怎么不成!等咱们回到京城了,我马上求陛下给你一个‘钱多活少离家近’的位子!”
陈兴笑了笑,道:“殿下,臣好在已经有了儿子,倒不至于不孝了。只是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求殿下在我儿子有儿子以前不要派他上战场。”
允熥道:“行行,怎样都好。”
陈兴又对另一边的杨峰道:“咱们两个是最早跟随殿下的侍卫,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保护殿下。”
完,没等杨峰回话,他让自己的马慢下来,然后停在了官道上,然后尽力张弓搭箭,射了一箭然后拔出刀冲了上去。
允熥没有看陈兴最后的结局,而是不断催马继续加。但是把台带领的蒙古骑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不过这时前边也已经响起了马蹄声。允熥他们精神一震,加前行!
把台也急了,下令所有的蒙古兵也以最快的度前行!蒙古兵的马比允熥他们抢的更有体力,竟然逐渐追近了。
最近的几名蒙古兵已经快要追上允熥他们最后边的两个人了。要不是这时蒙古兵也已经把箭射光了,允熥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但是就这也是危在旦夕。就在这时,一旁的山岭之中射出几十只箭,瞬间把最前边的蒙古兵射死。然后从山岭中射出一阵又一阵的箭,打乱了蒙古兵的阵型,迫使他们减慢度。
就在这个功夫,允熥与赶来的第一批接应明军汇合了。
把台见到对方有千余人,自己不过六百多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带兵折返。
蓝珍气喘吁吁的对允熥道:“殿下,终于安全了。”
但是允熥并未搭理蓝珍,他根本没有听到蓝珍的话。他问这支骑兵的领道:“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这支队伍就是最早出的怀来卫的骑兵千户。只见千户宁伟道:“臣怀来卫骑兵千户宁伟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允熥又问道:“可是只有你们一只军队来救驾?”
宁伟答道:“回禀殿下,怀来卫只有一个千户留守,其余的兵余指挥正带着赶过来。且余指挥已经六百里加急告知了谷王殿下;谷王殿下应该也在带着骑兵赶过来。”
允熥听到有这许多的兵正在过来,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侧过头来看向与宁伟的千户在一起的曹行;之前曹行被派来带着一百名士兵诱敌,看来只剩了他一个。
允熥刚想两句话,就见到曹行的左袖子竟然没有手从袖子里出来!允熥道:“曹行,你的手,你的左手,是,是,……”
曹行却笑道:“不心被蒙古兵砍了,哈哈,我把那个敢砍我手的人也砍了。”顿了顿,又道:“虽然我曹行只剩下了一只手,但是还能为殿下征战!”
允熥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了握曹行还有的右手。
然后蓝珍道:“殿下,蒙古兵足有五千多人,咱们还是继续向回走,与后边赶过来的大军会合吧。”
允熥道:“不,就在此安营扎寨,我要等他们赶过来!”蓝珍苦劝无法,只能同意。不过这次可就非常谨慎的扎营了,务必保证没有漏洞。
这时允熥对宁伟道:“刚才就在蒙古兵要追上的时候,有人从山岭上射箭,是你安排的人吗?”
宁伟道:“并非是臣安排的,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允熥道:“派人去山岭上搜寻一下,看看是什么人,孤要奖赏他们!”但是派去的人却回报:“殿下,山岭上是有人走过的痕迹,但是我们并未现任何人。”
宁伟道:“多半是附近的山民。这里的山民多为猎户,箭法精湛,又曾多受蒙古人欺压,多半是他们出手。”
允熥道:“回去后在城门口贴告示,今日在这里出手的义勇之士要奖赏。”宁伟应诺。
第二一早,谷王朱橞带领着军队赶到了。朱橞带领着三卫的骑兵追上了怀来卫的步兵,再加上其他卫所赶到了一些军队,总共两万多人赶到了。
允熥与朱橞见面,寒暄一阵,朱橞道:“幸你无事。这就和我回宣府休息一下再出去大同吧。”
允熥咬牙切齿的道:“我还有事没有办完,怎能就此回去!”(未完待续。)
第144章 卡廷——开始
十月初三朱橞带着两万多人的军队与允熥再次会面了。Ww WCOM寒暄一阵之后,朱橞道:“幸你无事。和我回宣府修整一下再去大同吧。”
允熥咬牙切齿的道:“我还有事没有办完,怎能就此回去!”
朱橞道:“你还有何事未办?是要搜寻你的护卫?我会让我带来的兵把他们都找到的。”
允熥哭笑不得的看着朱橞,要是朱棣在这里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朱橞的话差点儿让允熥足足的气势都没了。
允熥问道:“你可已通知所有的卫所、堡垒防备蒙古兵的袭击?”
朱橞道:“那是自然。”
允熥不再理他,对着一边的怀来卫指挥使余瑱道:“你们的军队可还有力气打仗?”
余瑱道:“怎们没有!”
允熥看着面前的所有的朱橞带来的军队的指挥官,道:“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的军队向前进攻,追击蒙古兵,不让他们一兵一卒跑到草原上!”
军官没还没有话,朱橞道:“你是想和蒙古兵打仗!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不得到陛下的允许,是不行的!”
允熥道:“现在是在长城内打仗!是蒙古兵先进犯的我们!不是进攻!”
朱橞看着允熥血红的眼睛,没敢话。
允熥于是转过头继续对军官们道:“大明的将士们,现在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谁能消灭最多的蒙古兵,孤有重赏!”
底下的军官都动心了。自从洪武二十一年以来蒙古兵很少再进犯边境了,他们很少有立功的机会,这次可是一个很大的立功机会;一旁的朱橞有没有反对,所以他们齐声道:“是,殿下!”
允熥先是嘀咕一句:“陈兴,秦楠,蓝琏,我这就给你们报仇!”然后对蓝珍道:“蓝卿,你来指挥他们。”
蓝珍洗了把脸,让同样血红的眼睛变得好一点了,走过来道:“必不辱命!”然后指挥着军队开始前行。
这时秦松跑过来道:“殿下,让我为先锋!”
允熥道:“不行!你大哥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再入险境!”
秦松跪倒地上哭道:“殿下!我要亲手给我哥报仇!”
允熥见他如此坚决,只能同意。
这时杨峰也过来道:“殿下!我也要为先锋,为死难的兄弟报仇!”
允熥还未答话,蓝珍道:“不行,从京城来的侍卫只有你们三个了,你必须留下来保护殿下。”
杨峰张口道:“我……”但是他看着蓝珍和秦松这两个有兄弟死在蒙古兵手上的人赤红的眼睛,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蓝珍以骑兵为主力,自己带着先行,留下步兵在后边跟随。这一阶段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向西先到花山以东,蒙古兵必然是在那里向北撤回,蓝珍打算在那里看看那个卫所会燃起烽火,然后去燃起烽火的地方;当然,蒙古兵很可能会有疑兵之计,晚上也很难看清自己的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允熥不怕,因为是他现在兵多,就是分兵也不怕。
在射杀的一些蒙古兵之后,就马上返回的山中猎户陈虎父子和其它的山民,正在山上走着。陈立杰问父亲:“为何这么匆忙的就走了?”
陈虎道:“杀完了鞑子不走干嘛?我看这鞑子追的人也很狼狈了,就是要赏钱估计也没有,还不赶快回来。并且这些大人物最爱叽叽歪歪的让咱们这样的人给他们当护卫了;我是不惯那样的。至于你,在我死之前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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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台带兵返回,遇到也先土干之后和他了这件事:“王子,臣无能,未能抓住南蛮的皇太子。”
也先土干听到只差一点就成功了,懊悔的捶胸顿足。不过他也恢复过来,道:“既然没成,那就马上撤兵,返回草原;这一次虽然没有抓到南蛮的太子,但是也得到了不少的兵器铠甲,也不算亏。传令各部,沿原路返回。”
把台大惊道:“王子,我们还在长城以南!这次沿途的南蛮卫所必然有所防备,南蛮的太子如此狼狈,也会召集军队想要把咱们拦在长城内,即使南蛮已经无大将,也不可大意啊!”
也先土干闻言道:“你的有道理,但是这一路是最适合跑马的,其它的路都有山口。我岂不知这次未能抓到南蛮的太子之后会非常危险?但是越是危险越不能慌,我要平安的把大多数儿郎带回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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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伴晚,蓝珍已经带着骑兵赶回了阳和堡。此时阳和堡已经无人了,在蒙古兵都走了以后,四名明兵带着齐泰和练子宁向西往成卫而去,剩余的六名明兵在再次回到这里以后杀死了剩余的人,然后抢走所有的兵器之后北去了。
蓝珍这一路上眼睛都是红的,恨不得马上就追上蒙古兵但是他们已经跑了一一夜了,人力、马力都很难坚持了,不得不下令安营扎寨。
这时,北方突然有堡燃起了烽火台,蓝珍转过头对士兵道:“北边有堡现了蒙古兵,块起来去追。”
余瑱看着士兵的脸色,然后声对蓝珍道:“凉国公,士卒都已经很疲惫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吧;再了,就是人能忍,马也不行了。”
蓝珍知道他的对,再跑下去,马都要跑死了。但是,蓝珍咬牙切齿的看着北方的火光,难道就这样暂时不追了?万一就因为这样让他们跑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从西边赶过来一只军队,蓝珍使人一问,居然是代王朱桂带领的大同的军队。
原来因为成卫有蒙古兵鄂尔多斯部攻打,所以虽然马宣十分担心允熥的安危,也没敢把骑兵千户轻易派出去,一直到从大同来的军队到了解围之后才派出。(未完待续。)
第145章 卡廷——截
蓝珍大喜!跑过去先拜见了代王朱桂,然后站起道:“殿下的骑兵可还有马力?”
朱桂闻言道:“你莫非是想现在去追击他们?”
蓝珍道:“正是。 Ww W COM兵贵神,我要马上追过去。”
朱桂道:“凉国公,现在色已晚,就不必如此紧急了吧。”
蓝珍突然失控的喊道:“随行的两个千户只剩下二百多人,一百多名讲武堂学生战死,殿下的侍卫四十八人有四十五人战死,我怎能不急!我恨不得马上将他们全部碎尸万段!”
然后蓝珍蹲下哭道:“我的弟弟蓝琏也死了。”
朱桂一惊!他没有想到允熥的队伍如此惨烈!他挥手止住身边的亲随要斥责蓝珍的话,道:“孤这里有一万多骑兵,还有马力,你带去追击吧。”
蓝珍从地上起来,收住哭声,道:“多谢代王殿下!”然后道:“请殿下让亲随随我去,好让他们相信。”朱桂指了一名亲随随蓝珍下去了。
也先土干恨恨地道:“本来想要悄悄绕过这个堡的,谁想还是被现了。现在咱们必须要打破这个堡,然后从这个堡穿过,不然就回不去了。”这个堡叫做柴沟堡,就嵌在山口处,现在他已经点燃了烽火,再绕行是没有时间了,所以必须打破。
柴沟堡的守备副千户陈越吐口吐沫,对身后的五个百户之一的李佑道:“蒙古兵看来是不绕行了,要从这里打过去。怎么,做好对付蒙古兵的准备了吗?”
李佑沉声道:“十年以前我哥哥李佐被他们杀死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了。”
陈越哈哈大笑,道:“真是巧了,我在先父被蒙古兵杀死之后也一直在准备着。今日,让咱们兄弟好好杀杀蒙古兵”
允熥在第二日中午到达李信屯。允熥强忍着下马看一眼的冲动,心里暗自默念:‘等过几我带着祭品来看你们,’然后派出一个百户在这里搜集尸体下葬,并且让杨峰等人认认都是谁,分别下葬并且拿木头先刻个墓碑分辨谁是谁。
他自己带着大部队来到阳和堡下。朱桂马上迎了上来。寒暄几句之后,允熥也没心情和他多话,道:“十一叔带来的兵可还有力气?我要马上带着他们去北边继续追击。骑兵已经被蓝珍带走了吧。”
朱桂道:“蓝珍已经带着骑兵去追击了,你又何必这样急。我知道你的人死伤很多,但是……”
允熥打断他的话,道:“不除掉这些蒙古兵,我死不瞑目!”
朱桂道:“好好地怎么就用上了死字。”他知道允熥此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叹了口气道:“我让平安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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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土干焦急的喊道:“还没有攻下的柴沟堡?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旁的把台道:“王子,太难了,柴沟堡里的南蛮的兵死战不退,明明今日早上就已经打进了堡里,但是他们利用堡内狭窄的房屋继续抵抗,根本不投降。”
也先土干道:“你亲自去劝降,一定让他们让出道路;不,不必劝降,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就行。”
把台闻言亲自来到堡内,等着蒙古兵清理完了一些房屋,暂时不让他们清理其它的房屋,也是借机休息一下。然后他大喊道:“明军的兵丁,你们何必如此为姓朱的卖命,他在集庆吃香喝辣的享福,你们在边关过这样苦的日子。并且命可是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大元的王子仁慈,愿意饶你们一命,你们只要让开道路,退到最旁边的屋子里去,我们就不继续杀你们了。”
他喊完了,半晌无回答。把台快要等不及了的时候,陈越道:“哈哈,为何为皇上如此卖命,我告诉你原因。”
“我家原是这里的普通百姓。听爷爷讲:金国的时候,虽然那些女真人也有时来欺压我们,但是总还是日子能过。”
“但是从你们蒙古人来了,先是在村子里大杀一通,杀得只剩下十几户,然后又安排蒙古人在村里为村长,连菜刀都不让有,得在炒菜前去蒙古村长家取。”
“然后你们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收钱,成个亲要收钱,送葬要收钱,连自家的房子还是巡查的人辛苦,每年都收房产钱。”
“然后你们还有什么初夜权,每家的新娘子都要在出嫁前让你们‘用过’;就因为这个,我时候亲眼看着大哥把第一个孩子摔死!”
“并且你们还把人分为四等,我们北方汉人是三等,被你们蒙古人打死了只不过是赔一头驴,在衙门随便打几板子。我大哥就是这样被你们蒙古人白白的打死了。”
“你,我的家人被你们杀死过,我的家人被你们凌辱过,我今日会放你们过去吗!”
把台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们蒙古人被打的这样惨,他们怎么可能不反思?有无数的蒙古人捶胸顿足,要是当年对于汉人宽和一点,没准现在还能在中原享福。就连先任皇帝妥懽帖睦尔都过:‘要是能延续辽国、金国对于汉人的策略,断不至于此。’
但是我是蒙古人,就只能为蒙古人考虑了。把台呼了口气,已知他们不会让道,下令:“杀!”然后残酷的拼杀又开始了。
蓝珍看着前方,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道:“就快到柴沟堡了,已经能听见喊杀声了,都在快些,不必吝惜马力,马跑死了会为你们准备新的马!”
听到蓝珍的话,尽管已经几乎疲惫到极点,所有的骑兵又提了一点度。(未完待续。)
第146章 卡廷——反转
陈越一刀砍死一名蒙古兵,与李佑背靠背靠在一起,道:“咱们没有几个人了,坚持不了多久了。WwWCOM”
李佑喘息着道:“我已经砍死四个蒙古兵了,哥哥、娘亲、大侄子和姑姑的仇都报了,再为自己杀一个就够了,再多杀就是赚了。”
陈越笑道:“我也是,再多杀就是赚了。”
然后陈越看着所剩无几的明兵,大喊一声:“随我杀敌!”提刀冲了上取。李佑等人也冲了上去。
把台也亲自挥刀上战场,双方冲杀一阵,李佑在又杀了一个蒙古兵之后力气支撑不住被蒙古兵剁成肉酱。陈越一人背靠墙角,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蒙古兵,喃喃道:“只有我一个人了啊。”然后再一次大喊:“柴沟堡的兵,随我杀敌!”强行挪动几乎没有知觉的腿向前移动几步然后挥起刀来。
他头上的伤口冒出的血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渐渐冷下去的双手变得麻木,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感觉挥舞着手中的刀,直到被蒙古兵砍下手臂,又被捅进胸膛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才停下了动作。
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宣府又新派了军队驻扎在柴沟堡,但是他们偶尔会听到“随我杀敌!”的喊声,把堡内驻守的兵丁吓得够呛。后来他们在听经过了这次战争的人起在柴沟堡生过的惨烈血战之后,以为是陈越的英魂不散,死后仍在守卫着柴沟堡。他们在堡内供上陈越的牌位,尊陈越为保护神,并且每次出征都向他祈祷。并且神奇的每次都损失轻微。
后来这件事传得极广,宣府、大同一代的武将出征之前都来这里拜祭,并上奏将柴沟堡改名为陈越堡。又过了一些年,龙虎山的传人来到这里,知道这件事以后,宣称陈越为真武大帝化身,并在当地兴建真武大帝庙。他得到了当地官府的鼎力支持,这座庙宇后来成为了北方仅次于泰山的道教第二大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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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兵在杀光所有的柴沟堡的明兵以后,也先土干迅组织蒙古兵向北逃去。但是此时蒙古兵已经能够听到从南边传来的‘隆隆’的马蹄声了。
也先土干大骂了一句蒙古话,然后对把台道:“已经来不及让所有的勇士撤走了,把台,你留下,带领剩余的勇士阻拦南蛮的兵”
把台回道:“是,王子。”
也先土干道:“阻拦一会儿就好,不必非要战至全员尽没。”着,他不禁留下泪来,道:“自从我接掌本部以来,你随我南征北战,没想到今日会……”
把台强笑着道:“南蛮有句话:‘将军难免阵前亡’,我也算是合了谚语。并且当年伟大的成吉思汗一开始兴兵时,也有大将阵亡,王子不必为我悲伤。”
然后把台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烟尘,对也先土干道:“王子,南蛮的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请王子马上走!”
也先土干也多次在草原上打仗了,遇到危险也不是一回两回,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反身上马了一句:“多保重。”就带兵走了。
不多时,蓝珍率领的大军来到柴沟堡南边,见到穿着蒙古人服装的人还在,二话不,带着亲随就冲上去了。跟随而来的马宣、陈质岂敢让蓝珍涉险!顿时马蹄隆隆,喊杀声震,在这个只安静了不到半的地方再次响起。
当然蓝珍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柴沟堡前边的地方也不能让近两万军队全部展开。蓝珍看着对面的蒙古兵大概只有一千多人,留下不到一万大军,让其余的一万大军从东边的堡垒绕行。
把台站在堡垒的烽火台上,看着下边的蒙古兵因为明显的兵力差距,所以他让所有剩下的蒙古兵进堡防守。他本以为现在他手下的蒙古兵比驻守在这里的南蛮的兵要多,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但是他很快就现他错了。
堡内预备的守城武器所剩无几,更重要的是,蒙古兵几乎没有守城的经验,在守城的时候屡屡反应慢半拍,没过一会儿就有南蛮的兵冲上来,蒙古兵费尽力气才把他们赶下去。
把台看着下边的战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弃堡,全军在堡北面集结,因为柴沟堡的出口狭窄,一次只能让五六名骑兵通过,并且堡内道路也并不通畅,难以让骑兵跑起来强行撞开。
但是那样,如果战局不利就不可能再撤退了,不像现在继续支撑战局不利还可以撤走。把台在心中反复思量,最终放弃了生的希望,喊道:“全军后撤,骑上马在堡北列队。”然后自己下了烽火台。
南边的蓝珍他们马上现蒙古兵少了许多,自己的大军迅攻上了堡内,消灭了剩余的蒙古兵但是蓝珍等人并没有放松,这只是代表着蒙古兵放弃了他们不适应的守城。
蓝珍让兵丁大多骑上马,然后强行向北冲。蒙古兵果然在北方严阵以待,冲过去的几个人马上被数量远多与他们的蒙古兵杀死了。但是蓝珍让手下的明军集结起来,不断地冲锋,渐渐的有明军在后边的兵冲上来之前没有被干掉,扩出了一片地方,然后明军越来越多,单方面的屠杀变为了两军的交战。
把台挥刀砍死了一名明军,又起身去招架另一名明军。这时还有一名明军想要趁机偷袭把台。把台并未注意到,眼看就要被偷袭成功的时候,他的亲随飞马过来一刀架住,然后反应过来的把台杀死面前的明军以后反身砍死偷袭的明军。
但是,把台扫了一眼战场,明军的总数是蒙古兵的近十倍,即使一名勇士能以一当二甚至以一当三,也免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还在坚持的蒙古兵已经越来越少了,大多数蒙古兵带来的马上都已经只有空荡荡的马鞍,他们原来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者一堆碎肉。(未完待续。)
第147章 卡廷——追入漠北
把台回过身对身边的亲随道:“你们跟随我这些年,现在要随同我一起战死了;如果你们能回到十年以前,你们还会选择跟随我吗?”
一名亲随道:“再有来生,我还做大人的亲随!”众人齐声道:“来生还做大人的亲随!”
把台笑道:“好,让我最后带你们冲锋。 WwWCOM”转身大喊道:“勇士们,随我冲锋!”随即冲上去与明军最后决战。
把台靠着精湛的骑术连连砍杀数名明军,他回头一看,自己身后已经无人了。就在这时,一名明军一枪扎到他的腰上。把台回身一刀砍死这名明军但是他这一下子身体不灵了。几名蒙古兵冲上来,乱刀砍下,把台身中数刀,胳膊抬不起来了,但是他仍然挥舞着手中的刀。这时一名明军一枪刺进他的心脏,把台彻底停止不动了。
蓝珍虽然是带着满腔的报仇雪恨的愤怒而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蒙人还有如此忠勇之士。”
但是毕竟立场不同,蓝珍感慨过后马上下令除少数人留下来打扫战场外,其余的人马上继续追击。
这时允熥带着兵到了。见到蓝珍,允熥问道:“可已经灭了这帮蒙古人?”
蓝珍道:“殿下,蒙古兵打破柴沟堡,在此留了些兵;我带领的人被阻挡在这里两个时辰,现在正要接着追。”
允熥道:“那还等什么!马上追!”着,带着自己带来的五千多骑兵追上。蓝珍留下马力已不足的人,带着剩余的人追上。
又纵马跑了不知多久,允熥听到前边传来喊杀声,急忙紧催马力上前,看到两伙儿身着蒙古人服装的人在拼杀。允熥大为惊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未敢轻动。
过了一会儿,一边被斩杀完毕,有人纵马向他们这边过来。允熥现他们身着大明的服饰,再仔细一看,领头之人是宁王朱权!
只见朱权走过来笑道:“允熥,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原来朱权从北平城走之后并未着急回大宁城,而是在坝上一代巡视。正巧碰上了朱橞派往大宁的信使。朱权马上带领附近卫所的两千多骑兵和兀良哈三卫的三千多人赶过来,正好遇到也先土干带领的蒙古兵。
允熥得知以后大喜!道:“十七叔可是全灭了这些蒙古兵?”
朱权摇头道:“未曾。他留下两千多人殿后,带着大约三千人跑了。我也只有五千多人,全部拦不下。”
允熥却并不愤怒,反而带着能把孩儿在半夜吓尿的笑容道:“那赶快追吧。”
随即朱权的兵汇入允熥、蓝珍的部队,共计两万多人的骑兵部队,继续向北追去。后边还有两万多骑兵、四万多步兵在向这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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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土干一边带着兵向北跑,一边对手下的蒙古兵道:“等过了最外边的堡垒就不怕了,南蛮有规矩,不能随便杀进草原;并且茫茫草原到处都是路,就是追,也能逃掉。”因为眼看着就要到草原了,蒙古兵的士气也恢复了些,大家都在快马加鞭的向北而去。
过了长城,就没有什么连绵不绝的高山了,顶多只有一些丘陵而已,并且还不是连在一起;虽然大明在这些地方都布置了一些堡垒,但是起不到阻截的作用了,只能燃起狼烟信号告知其他的明军也多亏了这一路上的狼烟信号,不然允熥他们就有可能追丢了。
宣府的西北方向,最靠北的堡叫做牧马堡,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已经有大片的草场可以养马的地方了。
因为蓝珍他们可以走直线,而也先土干他们为了尽力避免被现,得适当的走走弯路,等到了牧马堡的时候,允熥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也先土干手下蒙古兵的队伍了。这使得也先土干过牧马堡的时候都来不及抢些马,而是直接从堡旁边让过。
允熥带兵再次换了些马,然后继续追去。虽然大明有不许轻易过境的命令,但是现在骑兵比对方还多,并且都能看到蒙古兵的马屁股,适当的追一追也没什么;再者了,允熥和朱权都是皇族,在这个年代皇族也不怕军法,大不了被叫到京城训斥一顿。
这让也先土干叫苦不迭。好在也先土干很快到了自己的部族。他在部族留了三千蒙古兵留守,汇合起来是六千多蒙古兵,并且蒙古人半大的孩子、成年的妇女骑在马上也是有战力的,比允熥带来的一万多骑兵未必就逊色了。
此时允熥和蓝珍除了一定要消灭前边的也先土干和他的部族以外,倒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们也不愿生死搏杀赔上手下所有的骑兵,于是没有动进攻,但是就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也先土干的部族。
也先土干看此情况,知道这伙儿明军是要将他斩尽杀绝了,现在是在等着后边的其他明军他为了让自己的部族能逃脱,一次又一次的留下股蒙古兵断后。
但是允熥手上的兵越来越多,每次都能很快的消灭断后的蒙古兵。并且茫茫草原,没有多少遮挡,也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即使被拦住一段时间,也能很快在找到。
但是朱权却心中不安。他在再一次消灭了一股蒙古兵之后,对允熥道:“允熥,现在已经是大漠的深处,快到漠北蒙古了。已经出来太远了,咱们手中只有四万多骑兵,五万步兵,这些军队在大漠深处并不安全,还是班师吧。”
允熥斩钉截铁的道:“不全歼这伙儿蒙古人,我决不收兵!十七叔,如果是你的亲卫十不存一,你能如此平静的劝我撤兵嘛!”
“并且洪武二十三年四叔出兵漠北不是也只有十万大军?与现在的兵力相差无几,怎么现在就是不安全的了?莫非十七叔你对于自己的本事不自信?”
朱权本身也不是太会话的人,顿时被驳斥的无话可。现在北伐军中够资格劝允熥的只有三个人,朱权、平安、蓝珍。平安和朱权都是不太会话,蓝珍和允熥一样憋着一口气呢肯定不同意撤兵。所以最后还是继续追击!(未完待续。)
第148章 卡廷
也先土干再怎么也想不到,一次他认为顶多麻烦一些的事情,竟然最后变成了自己整个部族就要消失。 WwWCOM也先土干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出兵想要擒杀允熥。但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他也只能尽力逃脱了。
夜晚,也先土干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道:“那就是,阿鲁台他们是要旁观到底了!”
一人道:“阿鲁台太师要征伐不臣的部族,无法来救。”
其他人也道:“其他的部族也都无力来援。”
也先土干站起来冷笑几声,道:“到底,都是怕了南蛮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是我被消灭了,蒙古人的势力更加衰弱,不是让南蛮更加肆无忌惮!唇亡齿寒的道理,南蛮在千年以前就知道了,他们竟然还是如此愚蠢!”
但是骂完了他们,还得想明怎么办啊!也先土干对于漠北的地形并不太熟悉,他一直是在东北待着的。好在部族里面有在漠北待了很长时间的人。他问那个人道:“木拉,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木拉道:“这里是原来大蒙古国的中心,再往北有七十里地就是斡难河。”
但是也先土干听了他的话却大声道:“再往北七十里就是斡难河!怪不得他们一直在向这个方向驱赶我们。漠北的大河不多,只有一条斡难河可以作为险。”
着,他拿着东西在桌子上比划两下,又道:“按照明军的部署,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来调整方向,必然会被他们驱赶到斡难河旁。到时候三面接敌,一面是明军,就是一个死地啊!”
完,又愤怒的对面前的木拉道:“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和我!”
木拉委屈的道:“王子一直让我们不要烦你,我们一直没有机会。”
也先土干长叹一声,道:“你下去吧。”事已至此,再多也无益。虽然也先土干已经几乎绝望,但是为了自己的部族能有种子流传下去,他还是决定再尽力争取。
第三日中午,也先土干望着眼前的明军,面现万念俱灰之色。一旁的人都是十分绝望,有人还哭了起来。
木拉颤抖着道:“王子,事到如今,还是向明国请降吧。按照以往各部的经历,虽然会有许多人被杀,但是总还是能活下来一些人的。”
也先土干道:“事到如今,你以为南蛮还会准许咱们投降?咱们这次在南蛮的地方杀了他们这么多人,现在又是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怎会准许投降?”
木拉道:“就算是希望渺茫,也要全力去争取啊!趁着明军还未动进攻,去试着投降一次,哪怕是不成,也能让部族的勇士多休息一会儿。”
也先土干道:“也是,总能让勇士们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多杀几个南蛮的兵。那好,你去表示愿意投降之意,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投降,要我的命也无妨。还有,吩咐下去,让准备好木板。待会儿打起来让半大的孩子拽着木板飘到对面,看看能不能逃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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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大帐。蓝珍对允熥道:“殿下,马步军都已经赶到,我已经安排好各军的位次,且安排骑兵对蒙古兵进行骚扰,待大军休整完毕之后就动全面进攻,一举全歼蒙古兵”
允熥问道:“可安排了军队绕过明军?我怕他们让一些人游过河去逃出生。”
蓝珍回道:“臣已经安排了怀安卫的宁伟带兵从上游过河防备了。”
允熥道:“好,很好,这样就能保证无人逃走了。”
蓝珍道:“七年以前我曾随父亲来过这里,是以地形熟悉,能安排出如此战术,但是我也没想到蒙古人竟然会丝毫没有变化之意,就钻入了口袋。”
平安笑道:“或许是对面蒙古兵的领没有来过这里呢。”
朱权笑道:“哈哈,怎么可能,蒙古部族有那个没有来过这里?”
允熥也应景的笑笑,然后问道:“蓝珍,你既来过这里,此地叫做什么?”
蓝珍道:“此地名叫卡廷。再往东北不远就是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后,召集各部第一次开库里台大会的地方了。”
允熥道:“卡廷?这个名字不像是蒙古人起的啊?”
蓝珍道:“据这个名字是阿军所起。阿军据传原为极西之地的人,在成吉思汗第一次西征、派木华黎进攻西海(咸海)以西的时候归顺,之后阿军曾在这里驻扎,是以起名卡廷。”
允熥未在话,但是在心中暗想:‘卡廷,这个名字不错,很应景,要是再有一片森林就更好了。嗯,自己可以下令种一片森林嘛!’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进来通报:“禀皇太孙殿下、宁王殿下,蒙古人派人来投降。”
蓝珍道:“让他回去,我们……”
允熥没等他完,就抢着道:“让他进来。”通报之人转身出去。
蓝珍道:“殿下!事到如今,怎能接受他们的投降!”
允熥道:“不必着急,稍安勿躁。”蓝珍于是把到嘴边儿的话忍了回去,侍立一旁。
不大会儿,木拉走进来,先跪下道:“大元帝国御史台监察御史木拉见过大明皇太子殿下。”
允熥道:“起来。你是来投降的?”
木拉站起身来道:“回殿下的话,确实如此。我部族的投降条件是……”
允熥打断道:“你不必你们的条件。所有的蒙古人必须全部放下武器:以百人为一队不分男女老少,把武器扔到前面;交出所有的牛羊马匹,由我军押着步行去大宁;所有今年曾进入长城以内的蒙古人全部处死,其余的人打散分入兀良哈三卫。”
木拉瞬间被严苛的条件所震惊,然后道:“皇太子殿下,这太过严苛了。我们可以交出所有的武器,但是要保留一部分牛马;我们可以去大宁,但是还请殿下绕过一些……”
允熥打断道:“这些条件不得更改,只有允与不允两种而已。”
木拉道:“这,这,我不敢擅专,需回去商量。”
允熥道:“那你就回去商量吧。但是你只有一个时辰,过了时间孤可就要下令进攻了。”
木拉有磕了一个头,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蓝珍道:“殿下,难道真的允许他们投降?虽然要处死所有的蒙古兵,但是还是轻饶了他们啊!”
允熥轻笑道:“孤怎么可能绕过他们,务必全部处死才能解恨。”
蓝珍疑惑地道:“那殿下是……”
要还是平安见多识广,他可是老朱的养子,虽然和沐英相比差远了,在洪武初年那个将星璀璨的年代也算不上什么,但是毕竟年号长了,一下就猜出了允熥的想法:“殿下是想,待他们投降以后杀死?”
允熥道:“平将军的不错。孤提的条件,如果他们答应了,那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到时候再杀他们不是就可少死不少的大明将士。他们不答应也没什么,反正咱们刚才也是的一个时辰以后进攻。”
蓝珍道:“这,这,……”他当然是想杀光前边的蒙古人,但是军人的荣誉让他觉得杀降不好,所以他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什么了。
朱权站起来道:“允熥,你把他们全杀了也就罢了。但是若是降了再杀,不仅违背了父皇的意思,还有伤和,更是会让北边的蒙古人从此不敢投降。这恐怕不妥。”
允熥想了一下,觉得朱权的有道理。是以道:“那就下令,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开始进攻;并且如果那个使者再来,不论他什么都不答应赶出去。那样就不是杀降了。”
众人再无话,允熥遂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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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拉回到部族,对也先土干道:“王子,明国皇太子答应了我们投降,但是提出了条件,……。”
也先土干听完了冷笑道:“这要么是他表示自己宽宏大量提出的我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要么,就是想诓骗我们降了之后再杀我们的策略。”
木拉道:“明国不太可能杀降吧。前一个倒是有可能。”
也先土干道:“不管怎么,都不可能接受他的条件,放下了武器万一他要全部把咱们处死,到时就毫无反抗之力了。”
木拉也不是怕死的人,听了也先土干的话,道:“既然明国如此,那就准备战斗吧。”
也先土干道:“召集所有的勇士到这里来,我有话。”木拉领命而下。
等几十名领头的都到齐了,也先土干大声道:“我大元的勇士们,南蛮要杀光我们,我们只有以命相搏了。让他们知道,我们大元的勇士不是孬种!我们死后,会成为草原上人人怀念的人!”
“但是部族得延续下去。徒儿胡特,你带领你的千户待会儿等南蛮的军队进攻的时候保护孩子涉水过去逃走。”
一个红脸的汉子道:“是,王子。”
也先土干点点头,然后继续讲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也先土干西边的马宣和陈质道:“那边的蒙古人在什么,叽叽咕咕的半了,又听不清楚,真是烦闷。”
陈质未答话,而是仔细的看着沙漏,过了一会儿道:“殿下的时间到了。”
马宣道:“终于到了。传令所有的兵丁,进攻!”(未完待续。)
第149章 对话
也先土干这时话也已经完了。 WwWCOM最后他道:“总之,一定让南蛮知道,我大元不可轻辱!勇士们快去准备吧。”
他刚刚完,忽然四周喊杀声震!也先土干马上反应过来,道:“南蛮的太子竟然如此卑鄙!”着提刀带着亲卫冲了上去。
此时外边明军已经冲上来,两万多骑兵呼喊而上。蒙古兵本来就人少,在加上没有指挥,一下子就给冲蒙了,在加上不少人都是妇女,近身搏杀更是不行,所以一下子损失惨重。
但是也先土干马上带着亲卫冲到了第一线,死命的拼杀;并且蒙古人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死战,相反明军这边战意都不是很足,因为大占优势嘛,都想等着战后领赏钱呢,所以一时间反而被逼住。
但是也先土干也知道,他在这里坚持就算是坚持上一一夜最终也还是被全歼的命。他一切的行动,就是为了掩护那些渡河逃走的孩子和蒙古勇士。他在这边努力地战斗就是为了多吸引一些明军。
但是也先土干绝望的现,即使他如此拼命,所有的蒙古人都如此拼命,明军还是只调动了不足三万骑兵,在蒙古兵被逼住马跑不起来以后更是让步兵上了。
并且在如此绝望的情景之下,有些蒙古人扔下武器投降了。但是允熥之前下令这些投降的人不得当场格杀,而是作为俘虏。
看到这些投降的人都没有死,越来越多的人投降,到最后,只剩下也先土干和他的亲卫一伙儿了。
也先土干作为蒙古王子,在马上的砍杀之术不是盖的,左突右冲,带领自己的亲卫杀死无数的明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找人多”,最后,只剩下也先土干这一伙人还在拼死抵抗。
也先土干扫视周围,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而是大喊道:“明国的皇太子,我大元的王子,黄金家族的后代,要和你面对面几句话,你可敢来到我的面前?”
允熥在外围,根本听不清楚也先土干在啥。但是面对也先土干的话,前边的人不敢自专,派人出来告知允熥。
允熥对于也先土干在临死前的这举动十分惊讶。然后他考虑片刻,想着也先土干他们也没几个人了,手里也已经没有箭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并且他其实很想体会一下传中的‘单刀赴会’的英雄举动,虽然这次不是单刀赴会,但是也是与敌方的领会面,所以允熥答应了。
但是正事可不敢忘。允熥吩咐道:“让所有的骑兵去绕过明军,追击渡河逃跑的蒙古人”等到蓝珍答道:“是。”允熥才起身往前边儿走去。
也先土干见到大队的明军绕道,顿时面现绝望。但是他还强撑着一口气。
允熥在侍卫的层层保护之下,在距离也先土干十丈的距离与也先土干会面。
也先土干先是看到自己对面的明国的皇太子与自己想想中的不同。他已经知道允熥是明国现任皇帝的孙子,所以对于他如此年轻并不稀奇,但是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位他心目当中的类似于文人的皇太子,而不是这样一个健壮且马术精湛的皇太子。
并且他本以为明国的皇太子既然因为自己被袭而恼羞成怒的追击到斡难河畔,会在自己将要败亡的时候大肆挖苦或者洋洋得意,但是这些他都没有现。
也先土干与允熥对视了有一会儿,谁都没有话。还是也先土干掌不住,先道:“我从未想过,明国的皇太子竟然是这样的。看来我败的不冤。”
允熥道:“孤听你是北元的王子,又统领着这么一个大的部落,为何要冒险进入长城以内要擒杀孤?这是孤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是见到你之后,孤觉得,你应该是对于北元的皇位有所觊觎吧,所以想靠着擒杀孤的大功登上皇位,反正现在的北元皇帝并不得大多数部族的支持。”
也先土干笑道:“果然是世之英豪。”
允熥道:“并非因为我是什么英豪,而是站在这个位置,对于和我身份类似的人的想法,我能更好的理解。”
“我大明有一个故事,你可有兴趣听?”
也先土干道:“噢,什么故事?”
允熥道:“话有两个民妇,在河边洗衣服。一名民妇道:‘你这皇上过得是什么日子,听皇上是底下最富有的人了。’”
“另一名民妇道:‘我听皇上什么东西用的都是金的或者银的,吃饭的碗是金的,用的筷子是银的,穿的龙袍都是用金线缝的。’”
“开始的那名民妇又道:‘那嫁给皇上可太好了,能用金水盆洗衣服了。’”
“普通的人没有当过,根本不知道当了的人都干什么、想什么。而我和你差不多,所以能猜出你的想法。”
也先土干听完了故事,道:“故事虽,但是却意味无穷,真是受教了。”
然后又聊了两句,也先土干问道:“我能问一下,等我死了,你打算怎样处置我的尸体?”
允熥道:“我本打算把你碎尸万段,但是你为蓝琏立了墓碑,我决定给你留一个全尸,找个地方把你埋葬。”
也先土干道:“那多谢了。不过我们蒙古人崇尚葬,你能依照我们蒙古人的习俗对待我的尸体吗?”
允熥道:“你们蒙古人有何习俗?”
也先土干道:“按照蒙古人的传统,人死了以后,由其他人带到狼出没的地方,让狼啃食我们的尸体,这样才能回归腾格里。”
允熥回想起自己前世看过的一本叫做《狼图腾》的,里边也讲过蒙古人的葬习俗,当时他觉得很不错嘛,既环保又节约资源。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道:“可,等你死了,我让人把你带到狼出没的地方。”
也先土干道:“多谢。”
二人聊了半,聊了很多东西。最后允熥道:“真是可惜,要是你没有这次袭我,等过了两年,或许咱们班可以就这样把酒言欢。”
也先土干道:“你想继位后对蒙古使用什么新策略吗?”
允熥道:“那就和你无关了。”着他抬头望,“你和我了这许多,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吧,可惜明军太多,即使有一部分来保护我,绕过河去追击的人还是很多,你的人逃不掉的。”(未完待续。)
150章 挖坑
允熥因为当面的也先土干的部族虽然现在只剩下六千蒙古兵,但是女人和半大孩子有两三万人,这些人骑在马上也是有战力的,所以他怕迂回的骑兵太多导致正面兵力不足那不就扯淡了嘛,所以只有三千骑兵绕道。Ww WCOM
跑了半以后,宁伟下令:“休息一炷香。”
马老三从马上下来,对何刚道:“咱们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漠北草原上跟该死的蒙古人打仗?”
何刚道:“就因为蒙古人是该死的。”
马老三不满的道:“你这的是啥?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何刚道:“我的是实话。虽然咱们都是在大明立国以后出生的,但是你难道没有听长辈讲过当年蒙古人还在的时候干的那些恶事儿?他们该死,难道不是打他们的理由?特别是这次蒙古人竟然越过长城侵害百姓,所以咱们要打他!这不是为了皇上在打,咱们本来就住在长城边儿上,是为了自己在打!”他一个兵,当然不知道允熥遇袭的事情。
马老三也不知道允熥遇袭,所以听了何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也不反驳,只是笑道:“不过待会儿打起来了,还是得保命为主,我二弟混不溜秋的,我可不放心他侍奉老爹。”
何刚不话了,显然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儿子。
到了一炷香,宁伟招呼着起来继续跑。没过多久河对岸传来喊杀之声,宁伟加快马,来到也先土干扎营的河对岸,正好看见有蒙古人使用羊皮筏子连人带马运过了河已经登岸。
宁伟抽出马刀,大喊道:“弟兄们,蒙古人就在眼前,不能让他们一人逃走,冲啊!”着挥舞着马刀冲了上去。怀安卫的人马上跟上,来自其他卫所的人随后跟上。
过河的蒙古人总计有两千多人,一个千户的蒙古兵和一千多的半大孩子。他们见到对岸也有明军,顿时了狠,徒儿胡特率领千户与明军死拼,要杀出一条路来。
明军人虽然多些,但是也不足以完全挡住所有的方向,只能与蒙古人硬拼,以期拖住他们。并且宁伟下令把哨子吹得响响的,让河对岸听见。
蒙古人死命的向东北方向突,宁伟亲自带着自己的人堵住这里,并且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防止任何一个蒙古人逃脱,所以其他方向也得有人,所以他这里打得十分艰苦。
马老二一枪扎死一名蒙古兵,折断身上蒙古兵扎着的箭只,对何刚道:“蒙古人疯了,咱们也疯了,在这里和蒙古人死战。”
何刚架住一名蒙古兵的刀,马老二趁机捅死这个蒙古兵,然后何刚道:“不死战不行了,该打就得打了。”
这时徒儿胡特骑马向他们冲过来。他手持狼牙棒,挥棒打向马老二。马老二架住,但是蒙古兵的力气太大,狼牙棒又是沉重,何刚把持不住自己的枪,狼牙棒推着长枪打到何刚的身上,马老二经受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徒儿胡特又挥舞狼牙棒狞笑着过来。何刚试图救人,但是狼牙棒一挥,何刚的枪被打落,他顿时沦为赤手空拳。
徒儿胡特又挥舞狼牙棒打向何刚,何刚此时已经缓了口气,知道不能与狼牙棒硬拼,躲过狼牙棒,一枪扎进徒儿胡特的身体里。
徒儿胡特眼见是活不了了,但是他还有一息尚存,他挥舞着狼牙棒要砸到何刚的身上。‘临死前也要再拉一个垫背的。’
徒儿胡特面前的明兵抽不出长枪,此时似乎也忘了自己可以扔了抢跑,直愣愣的待在那里等着挨砸。这时旁边的一人骑马撞了他一下,他才躲过这一棒。但是此时他手里握着的枪连着徒儿胡特,他这一动徒儿胡特也动,狼牙棒变了方向砸到了骑马撞他的人身上。
徒儿胡特这一棒用尽了力气,所以骑马撞前一个明兵的人也活不了了。前一个明兵扔了长枪,到后一个明兵的马上,哭着摇晃他的身体。后一个明兵用尽最后的力气似乎在着什么……
(何刚,你的孩子才两岁,你……,回去告诉她,我今生与她有缘无份,……,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很奇怪,徒儿胡特似乎听懂了他的是什么,虽然他并不懂汉语。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这时大队的援军来到河对岸,堵上了几乎被徒儿胡特冲出来的缺口。剩余的蒙古人见到突围无望,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其他人扔下了武器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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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押着河对岸的俘虏过来,然后走到允熥旁边,对允熥道:“殿下,幸不辱命,没有一人逃脱,所有地上的尸体都补了一刀。”
允熥长出了一口气,对也先土干道:“你的拖时间的策略没有起到作用。咱们也聊了这许多时间了,该结束了。你是自己了结还是让我的兵送你一程?”
也先土干阴沉着脸,道:“你如此狠毒,以后会遭报应的;我在下边等着看你被人挫骨扬灰的时候!”完,挥刀自尽。他剩余的亲卫也挥刀自尽。
允熥平静地看着也先土干和他的亲卫挥刀自尽。然后他道:“把所有的死去的蒙古人,不论大,脑袋全部割下来。让剩下的蒙古人挖坑,挖几个大坑,用来填尸体。”
在终于消灭了这伙儿蒙古部族以后,他终于可以松缓一下了。接着道:“让人带着也先土干的尸体,让蒙古人带着去有狼出没的地方,给他葬。”
蓝珍此时也已经松了口气,赞道:“殿下真是宽宏大量,那也先土干死前如此恶毒,殿下竟然还是给他葬。”
允熥主要是不在乎这个,他对于诅咒什么的都不信,觉得都是扯淡,要是诅咒有用,该不会有那么多的杀人盈野的事情了。
等到脑袋被砍完了,大多数明兵都去休息了,少数人指使着蒙古人挖坑。不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这些6很害怕的缘故,所以洞挖的飞快,很巧的是还挖到了不少的獭子洞,这一下子就更快了,没到伴晚就挖好了。
第151章 在蒙古人崛起的地方
允熥先是下令把所有的死去的蒙古人的尸体扔进大坑里,活着的蒙古人乖乖照做了;然后允熥下令把所有的青壮年的蒙古人拉出来,这时有了一些骚乱,但是大多数蒙古女人都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动,所以明军顺利的把他们拖出去砍了脑袋。 Ww W COM
然后允熥下令:“全体听令,杀死前面的所有蒙古人!”
但是一时间所有的明兵都愣住了,没有动作。少数能听懂汉话的蒙古人骚动起来。
允熥还要再,这时齐泰跪倒地上道:“殿下!万不可如此!”齐泰和练子宁在与允熥会合之后因为骑术不好一直和步兵待在一起,步兵基本上等到战争的最后阶段才追上参加了这一战,所以齐泰和练子宁也是这时才和允熥再会。
齐泰接着道:“殿下,那些蒙古兵也就罢了,实在是罪无可恕;但是这些蒙古人妇女和孩子都是无辜的,殿下将妇女分给有功将士、把孩子交给兀良哈三卫或分给功臣为奴均可,这也是陛下的一贯策略。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杀死,不和儒家的仁爱之心,终究是不妥啊殿下!”
允熥大声道:“什么无辜!没有谁是无辜的!在蒙古兵出去劫掠我大明百姓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这些妇女和孩儿欢呼着拿过来抢回来的东西?他们享用了抢劫回来带来的战利品。大多数蒙古人都明确的知道这些战利品的由来,也知道这些战利品的原主人怎么样了。他们选择了接受这一切。所以现在他们要为自己的选择做出代价。”
但是齐泰还是道:“殿下,无知的幼儿和女子知道什么,还不是蒙古男人拿回什么就用什么?就算他们也有罪,但是总是罪不至死。”
允熥很生气,差一点后果就很严重。是练子宁拦住了他。深喑如何劝的练子宁步走到允熥侧面,对允熥道:“殿下,齐泰的还是有道理的,这违背了陛下的策略;并且,朝堂之上的大儒即使是殿下追击蒙古兵到漠北的事情都会叽叽咕咕的半,对于殿下杀了那些降了的蒙古兵也会上书指责。”
“要是殿下杀了这些妇、儿,恐怕会惹得他们更加上书,并且陛下也不好袒护殿下。”
允熥冷静下来,想着练子宁的话。练子宁的话是有道理的,先还是最好给老朱留下好的印象比较好。其次,大儒们的想法也不得不顾虑。
自己不可能成为老朱那样的皇帝,如果让儒家学者过早的现自己和他们理想中的皇帝差的有十万里地,万一导致他们从此非暴力不合作怎么办?毕竟儒家的影响较大,并且春秋战国时的诸子百家,除了儒家以外,还剩下来的都和宗教钩到了一起或者变得神神道道的,虽然也会有人才出现,但是作为一个整体还不如儒家呢。
所以允熥需要假装自己还是努力在贴近儒家的,然后慢慢的改造他们,提拔符合自己的想法的人。
思虑了一遍的允熥声对练子宁道:“练卿退下吧,孤知道了。”然后大声道:“齐泰你的不错,是孤想差了。高过车辙的人全部处死,所有的妇人分给立功的兵丁为妻为妾,矮过车辙的孩子流放济州岛养马。”
允熥的命令也是不怀好意的,如果之前的命令是明着坏,现在的命令就是蔫坏。孩子与母亲分离,并且去了济州岛,能有几个活下来还不准呢。
齐泰道:“这些绕过一命的蒙古人会永远记得殿下的恩情。”
等齐泰起来了,允熥道:“但是有一件事孤一定要做。蓝珍,你可是过再往东北不远就是成吉思汗当年召开库里台大会的地方?”
蓝珍道:“是,殿下。成吉思汗当年召开库里台大会的地方就在不远。”
允熥道:“让将士们分完功劳以后,把所有的脑袋放到车上,运到成吉思汗当年召开库里台大会的地方,然后倒下去,让这些脑袋在那个地方慢慢的腐烂。”
是的,允熥要做的就是:‘京观’,并且是在蒙古人开始征服世界的地方筑京观。虽然等他们走了或许马上就会有其它的蒙古人部落来清理这些脑袋,但是允熥就是爽!
允熥一直相信一句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允熥对于蒙古草原没有兴趣,之后也想和蒙古人和平相处。他之所以一定要追到漠北狠狠地对付也先土干的部族,就是为了吓阻蒙古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进犯中原。虽然不一定有多少作用,但是总比放了他们的作用要大。
允熥这次没有提‘京观’这两个字,但是在场的有谁不明白怎么回事?齐泰还是面现忧色,但是也知不好再劝,所以沉默。其他人就无所谓了,带着脑袋去了那里。
允熥也去了,不过那地方和别的河岸边没有什么不同,很多年都没有蒙古人在这里开什么大会了,除了草什么都没有。允熥本来是想抄诗词的,但是想不起来应景的,也就罢了。
但是允熥找了一块大石头,上刻:‘洪武二十八年大明边军灭蒙古一部于此!’
然后允熥在大漠上开了一次盛大的聚会,把所有获得的羊全部宰杀,所有的兵丁都能分到羊肉吃。
很多兵丁都是第一次吃羊肉,就着饼子喝着羊汤,还有羊腿啃着吃,对很多兵丁来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允熥还亲自在兵丁的营地巡视,端着自己的碗到处和人对喝,让所有的兵丁都受宠若惊,很多兵丁第一次得到了如此高层的人的重视。
何刚要了双份的羊汤,和他同一个卫所的都知道他和马老二十分要好,所以也就给了。他端着碗,对着面前的碗道:“我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吃到羊肉,只听那些跟着徐大将军北伐过的长辈儿吃过,连蓝大将军北伐普通兵都没有机会尝尝。你要是能多活一,也能吃到羊肉了!就冲这,之后皇太孙殿下让我打哪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着擦了擦眼泪,接着道:“不过羊汤你还是可以喝到的,现在我给你碗羊汤喝。”着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把对面的碗里的羊汤倒在了地上。
第152章 追悼
第二允熥带兵返回。WwWCOM行至柴沟堡的时候,他一直等待的东西终于来到了,那就是老朱的诏书,并且是给予他想要的权力的诏书。
允熥在被朱橞救下以后就让写了奏折让朱橞派人送至京城。先当然是报平安,让老朱放心;其次就是让老朱允许他亲自带兵北上北伐,当然即使老朱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第三就是让老朱给予他查验出征将士的功劳,就地封赏的权力。允熥在开始反击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是拉拢边关将士绝佳的机会,所以需要获得封赏的权力。
老朱让人传过来的是密折,只有允熥可以打开。允熥在打开之前还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老朱措辞冷漠的拒绝了他的请求,那他就要准备好被踢下去了。
打开以后允熥就放心了,老朱将此次战争定义为蒙古部族袭扰边疆,巡行至此的皇太孙愤而带兵北伐,并允许允熥就地封赏立功将士。并且允熥看着老朱那关心的话语心下十分感动。然后马上写折子报平安,并且告知已经全歼了也先土干部。然后随手给熙瑶写了报平安的书信一并带回。
然后,先不忙封赏立功的将士,有一件事比封赏立功将士还要重要,就是追悼战死的人!
这次允熥身边的人死伤太惨了,护卫的两个千户反复搜寻只剩了四百多人;讲武堂的随行学生三十多人只剩下郭威、曹行等不到十个人,还大多带伤;四十八个侍卫只有杨峰、宋亮、李波三人活命,死伤太惨重了。先后与蒙古人交战的明军有十万人,也死伤不少。
允熥在阳和堡住下休息的晚上看到详细的阵亡名单,再次哭了出来,他哭道:“如此多的人因我而死,我愧对他们啊!我还等回去了给秦楠找个媳妇,我还等蓝琏的孩子出生了,不管是男是女,将来都与我的孩子一起读书,我还……”
蓝珍的眼睛里也有泪花,但是他看起来比允熥要强上一些,道:“殿下慎言,此战为殿下不忍见边民饱受荼毒,所以怒而兴师北伐,殿下悲悯人之情可感地,此战牺牲之将士也都是受殿下感召,殿下厚加抚恤即可,怎么的上是愧对。”
允熥知道蓝珍的是“对的”,这就是应该的定性,但是还不像资深政治家那么厚黑的允熥还是感觉难受,好像是在利用这些死难的大明将士一般。
允熥放下名单不忍再看,本想和齐泰等人在商议一下明日的追悼之事,但是觉得自己需要舒缓心情,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独自呆一会。”然后自己静静地待在大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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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允熥在蓝琏他们的墓碑前追悼此战阵亡的将士。全部参战的部队的百户以上军官列队在一旁。
允熥看着面前的一个个墓碑,禁不住再次泪如雨下。这一刻他完全抛弃了齐泰等人之前制定的流程,哭着道:“蓝琏,秦楠,还有陈兴,孤来看你了。你们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被老鬼们欺负?”
然后他扶着蓝琏的墓碑道:“你的武艺那么好,孤想你不会被欺负的。连蒙古王子都被你所镇,岂是的鬼可以欺负的!”
然后他扶着秦楠的墓碑道:“你也一样,临死前杀了那许多蒙古人,怎会被老鬼欺负;只是这次蒙古人死的多,你要心不会被他们合伙欺负。要记得和其他的人合起伙来,不然一个人吃亏的。”
又扶着陈兴的墓碑道:“你一向是惜命的,不少人都嘲笑过你,但是他们恐怕想象不到你最后会是这样的表现;在那边你可以和反驳他们了,你以前从没有反驳过他们的话。”
允熥又哭着了几句话,然后退回一开始的位置,道:“你们在那边,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只能在阳世给你们好处了。上祭祀品!”
他完,一堆下人带着一大堆的祭祀品上前,有鸡、有鹅、有四季果品,摆了满满一堆。
然后允熥又道:“拿纸笔来,孤为你们亲写挽联!”
纸笔拿上,允熥饱含着热泪,在蓝琏的墓碑前写下:“此去泉台召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然后允熥擦擦眼泪,又走到秦楠的墓碑前写下:“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允熥最后走到陈兴的墓前,流着眼泪道:“你随我最久,因为你平日怕死,再想不到会这样悼念你。本想以后让你为世袭指挥使享福一生的,但是只能今日这样悼念你了。”
罢,泪如雨下,写到:“此日漫挥下泪,有公足壮大明威。”
在外边围着的将士群情耸动!允熥的这三个挽联虽然他们听不出艺术水准,但是这几个挽联,特别是最后一个,对悼念之人评价极高,又是未来的皇帝所书,不定千古之后还有人记得。
低级武将还罢了,大将的追求不就是‘生前身后名’嘛!谁不想和岳飞一样千古留名?
允熥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在想什么,继续道:“还有一些东西烧给你们。”他着,从身上拿出几份圣旨,当然,是没有盖印的。
允熥哽咽着道:“奉承运,皇帝诏曰,故蓟宁王蓝玉之次子蓝琏,……,薨于阳和堡,……,加封阳和侯,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金吾前卫世袭千户陈保国之长子陈兴,……,加封李信伯,其子陈式,加封世袭指挥使,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金吾前卫世袭千户秦守山之长子秦楠,……,加封世袭指挥使,钦此。”
这都是允熥这几和齐泰等人反复考虑,认为老朱不会驳了,最后决定给予的封赏。
允熥放下草拟的圣旨,让书办过来在纸上抄写一份,然后在墓前烧了。允熥道:“但愿,你们在下边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这时允熥实在是忍受不住,下去歇息了一会儿。
然后允熥上来又追悼了这次阵亡的大明将士,并且对于其中立功较大的人追封世袭百户、千户、指挥佥事等官职,同样是写到纸上烧掉。
允熥是第一次上战场,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上前线,心情十分沉重,不由自主地‘做’了一诗:“
王师十万征强虏,
野战功成尸做山。
愧我何颜见父老,
凯歌今日几人还。”
蓝珍觉得诗不合适,欲提醒允熥,但是齐泰和练子宁把他拦下了。他们二人觉得允熥这次的事情做的有些过了,这诗正好可以补救一下他在儒臣心目中的形象,所以拦住。允熥本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诗不合适。
最后,允熥道:“此地以后就是大明将士的公墓,所有的大明将士,不管是战死的还是病死的,都可以入葬此地。但是不许其他人入葬。阳和堡的兵丁负责平日守护;十一叔,十九叔,每年记得来这里祭祀。”朱桂和朱橞答应着。
然后允熥又了几句,这次追悼结束。
第153章 庆功
第二允熥又召开了庆功会。 Ww WCOM
允熥强行把悲痛的心情赶出去,挤出笑脸来开庆功会。
功劳什么的前几都已经算好了,今就是封赏。蓝珍因为本为允熥的护卫统领,很可能被老朱认为失责,所以并未封赏。蓝珍本人也知道并无不满。
朱桂、朱权和朱橞当然也不用封赏,允熥还没有封赏亲王的资格。所以第一个被封赏的是平安。
允熥再次拿出并未有盖印的圣旨,面对着半跪在前边的平安,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大同前卫指挥使、世袭寄禄指挥使平安,……,加封成伯,钦此。”
平安高兴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起来。因为并未盖印,所以还不能接旨,但是平安仍然很高兴。‘陛下的诸位养子,除了已经故去的,只有我没有封爵,这下子我也是有封爵的人了。’平安想着。至于老朱不同意,既然老朱已经给予了允熥权力,那就是不可能的,即使老朱觉得允熥的封赏不合适私下骂允熥一顿也不会收回。
之后允熥又封赏了不少人,不过没有一个是封爵的,毕竟大明的爵位是很宝贵的。
保安右卫的指挥使张伦当然是得到了封赏,不过只是一些财物,世袭的官职并没有升。不过他也不太在乎,他和长子的关系也不好,给他留个世袭让他不至于饿死就得了。张伦现在最高兴的就是自己仗终于打完了,平安的回来了,还可以回家见女儿了。
允熥封赏完了所有的武将之后,道:“平日里封赏都是到千户为止,但是今日,孤还要亲自封赏士卒。怀安卫骑兵千户的何刚,……,这十人叫他们过来。”
被点到的这十人本来都是在自己的帐篷里边等着上边儿的封赏完毕,然后回到自己的卫所等着赏赐呢,没想到允熥会点了他们的名字,基本上都是飘着来到了允熥封赏的地方。
有人连跪拜都忘了,还是见到其他人跪拜才想起来赶忙跪下去。允熥能理解他们的表现。允熥前世的时候洗尽贫大统领曾视察自己所在的城市,然后赶巧了视察区的时候正好轮到自己所在的区,所以自己见到了洗尽贫大统领,当时很是激动啥都忘了,虽然过后觉得没必要。
允熥模仿后世的国家领导人的样子慰问了这些立功较大的兵丁,然后亲自读了给他们的封赏。这个用不到诏书,还是可以自由挥的。
最后,允熥问他们都有什么想法,自己可以做到的就做。这个本来只是一个形式,允熥只是随手问问,因为习惯了吗,电视里的领导人哪有不问这个的?
但是他忘了这不是电视上安排好剧本的,这些兵丁也没有演戏经验,第一个何刚跪下去道:“殿下,草民求殿下一件事。”
允熥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不按照剧本来啊!旁边的怀安卫的武将都急了,万一他了什么不该的,那该如何是好!
允熥惯性的道:“你有何事?”
何刚道:“殿下,草民的好友马老三,在漠北战死,当时把他的尸安葬在了漠北。草民也知道把尸千里迢迢带回来不可能,但是能不能再公墓给他立个衣冠冢,让我们这些他生前的好友,和他的亲族能有个地方拜祭。”
怀安卫的武将松了口气,这个请求并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他们旋即又提起了心,他们怕允熥不许。
不过允熥当然不会不许的。他道:“可,你尽可去立衣冠冢。马老三这人我记得并未成亲?弟弟不成事,父亲又老了?”
何刚激动地道:“是,殿下。”
允熥道:“怀安卫指挥使何在?”
余瑱出来道:“臣在。”
允熥道:“给马老三老父禄米养之,让其颐养年。”
余瑱道:“是,殿下。”
何刚道:“草民替马家人谢谢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允熥道:“起来吧。”
然后允熥赶忙了几句让他们下去了。幸亏何刚的要求还简单,自己又在翻看阵亡者名录的时候记住了马老三,要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万一下边的人提过分的要求怎么办,所以让他们下去。
然后允熥又了几句,庆功会就结束了,之后就是大吃大喝的时间。允熥在座位上一开始总有敬酒的,朱桂、朱权和朱橞趁机聚到一起。
朱桂对朱权和朱橞道:“你们觉得允熥今日如何?”
朱权摇摇头道:“看不懂,做不到。”
朱橞道:“我遍读史书,从未见过除了开国君主以外的对士卒如此好的,并且允熥刚才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似乎就是在与身份地位相同的人话一般。”
朱桂道:“不管怎样,这十万边军的军心都让允熥得到了,今后无人可以在这些军队中让他们反对允熥。”
就在他们三个话的时候,有一名试百户对其他人道:“我父亲在前元的时候当过山贼,你们也都知道。他和我过:‘若有识得我的,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我当时觉得他是在扯淡。但是今日,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了。今日皇太孙识得我,我这条命,就给了皇太孙了!从此刀山火海,不皱一个眉头!”
有人笑道:“6头,你卖命给殿下,殿下未必稀罕你这条命呢!”
被叫做6头的红脸汉子道:“不管殿下怎么样,我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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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燕王府。
朱棣看着传过来的奏报,叹道:“幸未派兵前往宣府,不然这燕山诸卫的军心怕都是让允熥拢去了。”
道衍也叹道:“皇太孙殿下先是大肆悼念阵亡之人,又设立公墓,安将士身后之事:又亲自封赏,抚将士生前之事;最后亲自满足普通士卒的心愿,引得士卒归心。即使古之君主也少有人能及。”
朱棣道:“但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自然的呢?”
第154章 宣府最后一件事然后回京
之后允熥又在宣府待了几日处理后续事宜。Ww WCOM这一日允熥稍有些空闲时间,想起秦楠的死,把秦松叫过来安抚几句。他看秦松面色苍白,衣服空空荡荡的,大惊道:“秦松,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秦松道:“臣,臣……”
允熥道:“孤知道了。你虽然为秦楠的逝世感到悲伤,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
秦松道:“臣知道。”他当然知道。现在他的大哥死了,弟弟又,父亲又是腿脚不好,他真正的体会到了秦楠在身上背负的压力。所以在漠北杀死所有的蒙古兵、他从悲痛的心情中缓解过来以后就想努力,肩负起整个家庭,但是无奈身体太虚,一直在养身体。
允熥看他很虚弱,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也不忙。”秦松知道允熥的性子,也想要告退回去休息了。
这时允熥想起之前和秦楠开过的玩笑,道:“秦松。”
秦松转过头来道:“殿下何事?”
允熥道:“孤之前和秦楠过,等回京了给他做媒找个媳妇。现在他不在了,你年纪也不了,万一……,所以孤给你做个媒吧。”
秦松大惊道:“殿下不必如此。”
允熥却不理他,道:“听张伦有个女儿,年岁和你相当尚未婚配;我让人打听打听张伦女儿的怎样,若是还好就给你为妻。”
秦松道:“殿下!”
允熥道:“就这么定了。”挥手让他下去。
第二,朱橞对允熥道:“我使人打听了,张伦的女儿性格温顺,知书达理,人又聪明,是个合适的人选。”
允熥道:“那就好,我让人把张伦叫来。”着吩咐宦官。宦官去了。
朱橞道:“你这还让我打听,弄得大家都以为是我想娶侧妃,我是怎么解释都不信。”
允熥笑道:“马上就解开了嘛!”
不一会儿,张伦来了,对允熥和朱橞行礼道:“见过二位殿下。不知二位殿下找臣来何事?”着,他惴惴不安的看着朱橞‘不会是要纳妃的事情吧,我可不愿女儿入王府。’
朱橞让他看的浑身不得劲。这时允熥道:“孤听闻你有一女,年方十七尚未婚配,可是?”
张伦更加忐忑,道:“是。”
允熥道:“巧了,孤手下的属官秦松,今年才二十岁,也未婚配。孤今日做个媒,张卿以为如何?”
张伦愣住了。确实是要做媒,但是是给手下的秦松做的。
不过张伦马上回过神来,殿下亲自做媒,自家女儿又没有定人家,谁敢拒绝?所以马上道:“臣无异议。”
允熥也知道他不敢拒绝,道:“那就这么定了。孤和陛下,明年调你回京,到那时在走六礼。你下去吧。”
张伦告退,出了大帐。在回去的路上,想着这件事。张伦思来想去,觉得秦松自己接触过人还不错,又没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亲戚,也颇得允熥信任,倒还是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也就放下心来。
允熥随后把秦松叫过来道:“秦松,孤已经给你保了媒了,张伦的女儿。张伦你也熟悉,等明年完婚。放心,孤让人打听了,是个性格温顺,知书达理的。”
秦松哭笑不得的道:“谢殿下。”
允熥满意的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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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谨身殿,老朱正在批折子。这时李进忠跑着进来,道:“陛下,皇太孙殿下的折子。”着把折子递给老朱。
老朱一下子接过奏折。李进忠注意到,陛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老朱接过奏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起开密折的密封,然后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他看到第一句话,放松了心情,道:“总算是平安回来了。”然后继续读着奏折。不时的声嘀咕着什么。最后对李进忠道:“去把翰林院编修卢原质叫过来。”
李进忠答道:“是,陛下。”然后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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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薛熙瑶看允熥给他的信看到一半,突然惊呼道:“殿下还曾”话还没有完,就昏了过去。一旁的人赶忙叫太医过来,并且告知老朱。
老朱过来时熙瑶已经醒了,老朱安慰道:“允熥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并且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一定要保重。”
熙瑶道:“陛下,臣妾知道了。”她抚了一下肚子,他知道老朱最关心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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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允熥把这一战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按照原来的计划巡行了。为了能在正旦之前赶回京城,他改变了行程,从宣府南下保定,然后沿着后世的铁路线的线路赶到开封,在开封与周王朱橚和二代秦王朱尚炳会面。
然后他到襄阳,在襄阳上船到武昌,在武昌与楚王朱桢和湘王朱柏见面。在武昌待了一就又上船,顺流而下往南京赶去,总算是在腊月二十八赶回了京城。这基本上接近于正常公文的传递度了,可见允熥有多赶时间。
允熥可是放弃了好多的想去的地方,比如嵩山少林寺、湖北武当山等。不过允熥后来想想,这些地方都是宗教的地盘,贸然前往不是什么好事,不去其实是对的。
腊月二十八日,允熥不亮就从驿站起来,然后打马往京城而去,巳时就到了京城,然后直奔皇宫的乾清宫。前几日他就传书告知老朱他要在今日回京,然后老朱让他到京城马上去乾清宫,所以他直奔乾清宫。
老朱正在乾清宫批阅奏折,然后李进忠走进来通报道:“陛下,殿下回来了。”
老朱眼睛一睁,然后顿时又眯缝下去,道:“知道了,等允熥来了让他直接进来即可。”
第155章 爷孙夫妻
不多时,允熥跑进来,见到老朱行礼道:“爷爷,孙儿回来了。 WwW COM”
老朱情绪略有波动的道:“允熥,坐下吧。苏怀恩,端两杯茶来。”苏怀恩端了两杯茶上来,然后马上就又下去了。殿内顿时只有爷孙二人。
老朱温和的笑着道:“允熥,先歇歇。待会儿在话。”
允熥喝了口茶水,乖巧地道:“不必啦,孙儿现在不累。”
老朱盯着允熥看了一下,然后道:“那爷爷就正事了。你下次,决不可如此冒险!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打仗的事情自有手下的将军来干,怎能自己来干?”
“这次我是想到你的折子到京城的时候估计你已经去了大漠,且带大军北伐还算安全,并且我就算下令让你回来也无用,才准的。爷爷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样的事情。”
允熥耸拉着脑袋道:“知道了爷爷。”
老朱又以爷爷的身份了允熥几句,看允熥悔过之意甚诚,也就罢了。
允熥当然会‘悔过之意甚诚’,因为他确实是不想再冒险了。不,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冒险,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他从来都很珍惜自己此世的生命。
然后老朱道:“对于蓝珍的处置事情,我是这样考虑的:这次你被袭蓝珍,还算是尽职尽责,并且营帐的布置也无问题,就不赏不罚。我的打算是在旨意上写上:‘资凉国公蓝珍,随皇太孙北伐立有战功,但略有疏忽,使蒙人之精骑突入大营,殿下之侍卫多有折损,是以不赏不罚,功过相抵。’你看如何?”
允熥道:“爷爷的是。”回来前蓝珍都设想过会被责罚甚至降爵的事情了,允熥也最好了最悲观的准备,但是竟然还能得个功过相抵,允熥当然不会有其他意见。
老朱又道:“曹行断了一臂,爷爷打算以‘勇猛直前’为由封其为伯,让他有两个爵位传给后人;还活着的三个侍卫也都封赏:杨峰之父升为世袭寄禄指挥使,宋亮和李波都是世袭的指挥佥事。”
允熥道:“爷爷的是。”老朱的处置很妥当,他没有什么可的。
老朱又道:“你在宣府的封赏都尚可,朕都准了。你还给秦松了个媳妇?是保安右卫指挥使张伦的女儿?不错,做的不错。你亲自作保,对于他们是大的荣耀,张伦和秦松有都是有本事的,一桩婚姻绑住两家人,不错。”
允熥当时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过此时能实话吗?只能不话。
然后老朱又与允熥了些事情,然后和他道:“你回文华殿去吧。”顿了顿又道:“好好安慰大薛氏,她也为你担心了。”
允熥道:“是,爷爷。”然后退下。在走出谨身殿以后,马上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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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文渊阁正妃寝室,被称之为大薛氏的薛熙瑶正和妹妹,人称薛氏的薛熙怡话。
熙瑶道:“妹妹,你这些日子主持宫务,有没有人不服管教的?”
熙怡道:“没有,倒是有懈怠的,被我处罚了几个之后就好了。”
熙瑶觑着妹妹的脸色,看她并无隐瞒之意,道:“那就好。对了,你看这文华殿的宫女,谁老实本分些?”
熙怡问道:“姐姐是要干嘛?”
熙瑶道:“等殿下回来了,陛下是必定要在文华殿添人的;与其等着陛下添人,不如咱们自己在文华殿找一个。”
熙怡道:“姐姐,男子就一定是要三妻四妾不可?”
熙瑶道:“你在什么傻话!若是咱们嫁入了普通家庭,那要是肚子争气还可;在这皇家怎么可能独占殿下?就是写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钱武肃王,不是除了王后陈氏以外还有其他的嫔妃?自古以来,可有只有一个嫔妃的皇帝?”
熙怡沉着脸不话。她肯定不愿意,但是知道熙瑶的是对的。当然,她们并不知道,历史上大明中期的明孝宗朱佑樘就只有皇后一个,没有其他的嫔妃,是中国历史上独一份。
熙瑶看着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愿意,叹了口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顿了顿,道:“起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再有两就是除夕了,殿下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守在外边的侍书快步走进来道:“大姐,二姐,殿下回京了!”
熙瑶顿时站了起来,道:“殿下到哪了!”
侍书道:“大姐,殿下刚刚进宫,现在正在谨身殿。”
熙瑶道:“快,再把殿下的寝殿收拾一遍;告诉王步,外书房也要再打扫。”侍书道:“是。”然后下去了。
熙怡道:“姐姐,你是有身孕的人,怎能再操劳?凡事有我。”
熙瑶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最重要,但是她不放心熙怡办事啊!所以温言道:“不碍的。”然后操持起来。
等允熥回到文华殿门口的时候,熙瑶已经带着自己的随身宫女和王进、王步、王恭等文华殿的大太监在文华门内等候了。
他们见到允熥马上躬身行礼。允熥上来一下子就扶起熙瑶,道:“这大冷的在这里待着做什么,都是自家人哪有这些虚礼?更何况你还怀着孩子。”
熙瑶甜甜一笑,道:“不碍的。”但是还是顺从的被允熥扶起来。
允熥扶着熙瑶回到文渊阁的寝殿,打包括熙怡的其它人都出去。然后对熙瑶道:“这些日子你,在京城怎么样?”
熙瑶道:“我在京城很好,陛下对我很照顾,文华殿的下人也都很听话,隔三差五的母亲进宫来和我话,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看着允熥:“殿下你怎么能亲上战场?我后来知道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
允熥安慰她道:“这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之后夫妻二人了些轻松地事情,就到了吃饭的时候。熙瑶把熙怡叫过来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允熥这些赶时间实在是太累了,睡了一下午。然后吃了个晚饭就又回去睡觉去了。
第156章 两家
蓝珍在与允熥一起回京以后,也进宫等候老朱的召见。 WwWCOM其它的人可以回家,他可不行,得等着见过了老朱才行。
老朱见完了允熥,听的蓝珍在外面等着,便让李进忠传蓝珍进来。
蓝珍进来以后马上跪倒地上道:“臣蓝珍罪该万死!”
老朱对蓝珍就不像是对允熥那么好脾气了,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自己罪该万死!要不是看你还算尽心的份上,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老朱是在吓唬蓝珍,他知道允熥过后一定会安慰蓝珍的,爷孙二人等于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老朱当然是唱白脸的。
蓝珍也大概明白,所以听老朱这样,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大罪过了。但是还是忐忑,会有什么处罚。
不过老朱等他和允熥再商量,就让蓝珍退下了。
蓝珍之后回到家,没有坐多长时间,蓝琏的妻子胡氏就闻讯赶了过来问道:“大伯子,我夫君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在瞒着她蓝琏去世的事情。
蓝珍看了看她的肚子,胡氏还怀着身孕啊!但是蓝珍明白,再瞒三五可以,但是再瞒两个多月怕是不能了。
所以蓝珍让胡氏坐下,然后斟酌着道:“弟妹,你……”
胡氏也很聪明,见蓝珍摆出这样一幅表情,惊恐地道:“是不是我夫君受了什么伤不能跟随大军快赶回京城?”她还是不敢像蓝琏去世的事情。
蓝珍道:“二弟,在宣府为殿下殿后,薨于阵前。”
胡氏只觉旋地转,顿时昏倒在座位上。蓝珍马上让早已准备好的郎中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胡氏才醒转。一眼看到蓝珍,道:“大伯子,我夫君真的,在宣府战死了?”
蓝珍流着眼泪道:“是真的,弟妹你不要太伤心,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振作啊!”
胡氏坐到椅子上,还未话,突然双手捂着肚子道:“我怎么感觉肚子直往下坠?”
蓝珍不知道怎么样,郎中又开始把脉。但是在一旁的蓝珍之妻陈氏上前道:“弟妹这是要生了吧。”
蓝珍惊道:“这才几个月就要生了?”
陈氏道:“已经七个月了。再加上刚才那一番话,怕是承受不住要生下来了。”
这时郎中也道:“大人,令府的夫人怕是要生了,快找产婆接生吧。”
蓝珍又手忙脚乱的招呼人去准备生孩子。好在陈氏有经验,总算是找来了产婆。
蓝珍因为弟弟已经死了,这时弟弟唯一的骨血,站在产房外边焦急的等着,陈氏也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个时辰,接生婆从产房里出来跪倒地上道:“国公爷,胎儿不稳,大人和孩只能保一个。”
蓝珍道:“大都要保!”
接生婆道:“国公爷,我们怎么不想大都保?总是不能都保全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嘛!可是现在没办法!”并且她们还害怕蓝珍一气之下砍了她们,不要以为医闹只有现在才有。要不是是在不行肯定不会出来这个话的。
蓝珍看着她如此话,也知别无他想。反复走了几步,道:“保!二弟已经没了,不能再让他的唯一的骨血没了。”
接生婆听了忙进去。蓝珍感觉好像是又过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蓝珍想要冲进去,但是陈氏拦住了他,道:“现在可不能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里边收拾好了,蓝珍进去。此时胡氏还活着。蓝珍看着新生的婴儿,接生婆道:“是个千金。”
蓝珍当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这好歹是蓝琏唯一的孩子,所以他仍然极为珍惜。
胡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挣扎着道:“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蓝珍抱着婴儿来到胡氏面前,让胡氏看了看。
胡氏想抱抱婴儿,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来干这件事了。她断断续续地道:“大伯子,我,求……你一件事情。”
蓝珍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办。”
胡氏道:“我求你以后让……,我的女儿能够……,自己选择夫婿,不要用来联姻。”
蓝珍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胡氏听到了蓝珍的回答,又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眼珠子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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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父亲秦守山还有弟弟秦森、母亲徐氏抱头痛哭。哭完了,秦松抹抹眼泪,然后把哥哥秦楠的排位放到自家的祠堂中去,禁不住又在祠堂中哭了一场。
还是秦守山最先缓过来,道:“他娘,秦松,你们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秦松,现在你大哥不在了,森儿还,全家就指望着你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岔子了。”
秦松慢慢止住哭声。
然后秦守山道:“虽你大哥没了,但是你的婚事得琢磨琢磨了。先定下人家,等为你大哥服完丧,就成亲。”
秦松道:“爹,殿下在宣府给我了们亲事。”
秦守山道:“殿下给你做媒?这真是太好了。那家人的门第低不了吧。”
秦松道:“爹,是保安右卫指挥使张伦的女儿,他从前在京里的讲武堂当过地理课先生,我和他还算熟悉。张指挥为人还是不错的,他女儿的风评也不错。”
秦守山道:“好好好!你刚才了殿下做媒,我还担心殿下没考虑到人怎么样呢。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只不过这人家在宣府,这嫁娶不太方便吧。”
秦松道:“殿下了,过完年再把张伦调回京。”
秦守山道:“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殿下咱们家考虑的多周到!对秦楠的死后之事也是十分周详;且咋们家现在就指着你了,你一定要在殿下面前好好表现,就算为了你大哥,你也不能在懈怠了。”
秦松非常正式的回道:“是,爹。我一定不再懈怠。”
第157章 郡主
第二,允熥因为前一睡得足足的,卯时就起来了。Ww W COM此时熙瑶还未醒,由熙怡陪着吃了早饭,然后去了东暖阁。
他所有的属官都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允熥纷纷行礼。允熥见有一个比较陌生的人在,问这个人道:“你为何人?”
这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长得颇为高大,听到允熥的问话,道:“臣河難道御史,讲武堂帮办景清。”
陈性善也道:“殿下,之前殿下以景清为讲武堂的帮办,是以臣拉着景大人来了,好把这段日子讲武堂的事情明白。”
允熥听了陈性善的话,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不太像读书人的汉子。允熥虽然听老朱起过景清,也见过,但是大明的官员太多,允熥记不住景清的脸。
他道:“原来是景卿。”着,自己笑了起来。
陈性善等人不知道允熥在笑什么,道:“殿下,在殿下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讲武堂一切安好,并无大事生。虽然有些学生违纪,但是也都处分了。”
允熥道:“违纪的学生如何处分的?可一定要按章程处分,不能留情,一旦留情了,那这讲武堂就废了。”
陈性善道:“殿下放心,都是按照章程处分的。”
允熥对于陈性善的操守还是相信的,并且他和武将系统毫无关系,也不怕有人来情,所以也就是提一下,没有多。
陈性善又道:“只是这今年再招学生的事情臣等现在还没有办妥。各省的学生都定下了,但是这讲武堂校舍和教室的建造可是不好干,又不能把教室和校舍建在一起,其他的东西也得扩建,好在之前讲武堂圈的地方就大,这才勉勉强强把事情能在正月办好。”
允熥也知道自己临时提出的确实是不好干,从十月份开始干能在正月干好就不错了,所以他勉励了陈性善、张数、景清几句。
之后又了其他的事情,就到了午饭时间。允熥和这些大臣吃完了午饭,回文渊阁休息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这几日快过年了,宫里朝里的各种事情都很多,允熥也没有太多时间休息。
转眼间年就过完了,洪武二十九年也到了。正月初五,允熥出门去‘拜年’。这个是从洪武二十六年开始的,是允熥的自作主张先去了常府拜年,不过老朱也没有反对。
然后洪武二十七年的正月初五允熥去常府的时候李景隆‘恰好’在那去了常府。然后允熥干脆在那‘顺便’又拉着徐辉祖等人去了功臣庙拜祭,以后就成为了习惯。
允熥先到了常府。常母已经故去了,常升与允熥交谈,先是问了在宣府的事情,然后拉了拉家常。
然后允熥带着常升、常森,又把李景隆、徐辉祖、蓝珍等人都叫过来,然后去了功臣庙拜祭。在允熥的坚持下,又因为此次征漠北定性的关系,蓝琏牌位也进了功臣庙,允熥看着蓝琏的牌位不禁又哽咽起来。
拜祭完毕之后,允熥因为蓝琏对蓝珍道:“蓝卿,蓝琏的媳妇怀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还有多久生?到时候我要去府里看看。”
他不这个还好,允熥一这个,蓝珍苦涩的道:“殿下,胡氏已经生了。”
允熥欣喜地道:“已经生了?是男是女?怎么不告诉我?”
蓝珍道:“殿下,是个女孩,所以并未告知殿下。”要是男孩肯定会上报国家的,涉及到袭爵的问题。
允熥看着蓝珍的脸色不好看,道:“蓝卿,是因为是个女孩所以不高兴?这可不好,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蓝琏的骨血,你可不能因为是女孩就对她不好。”
蓝珍道:“禀殿下,臣非为此,而是,蓝琏的妻子胡氏,难产死了。”
允熥道:“难产死了?我怎么不知道?那现在孩儿谁在照顾?”
蓝珍疑惑地道:“因为现在是过年,丧事不吉利因此并未怎么宣扬,只是告知了礼部和吏部。孩子是贱内在照顾,臣现在有一子二女,长子长女都是贱内所生,她也熟悉。”
允熥忽然想到一事,道:“蓝琏是为我断后而死,虽然在奏折上并不是这样的,但是孤也于心不安。”
“孤打算请陛下册封其为郡主,接入宫中抚养,你看如何?”
蓝珍大惊道:“臣家岂能受如此恩典?万不敢从。”
允熥坚定地道:“怎么不行?又不是男孩。”
蓝珍再三劝,允熥坚持。蓝珍本来就不是坚决的反对,只不过他怕允熥只是随口一,见允熥是认真的,也就不反对了。
最后允熥问道:“孩儿取名了吗?”
蓝珍实际上已经取了个名字,但是听允熥这话的意思是想取名,因此道:“臣这些日子操持胡氏的葬礼,未来得及取名。”
允熥道:“是因为是个女孩儿就没有在意吧!女孩子就不是蓝琏的骨血了?”这样了一句之后,允熥想了想,想到一个很有意义的名字,道:“就叫做思齐,蓝思齐。”
拜别了蓝珍,允熥回到皇宫,想着封蓝思齐为郡主的事情,向乾清宫走去。
老朱正在批阅折子,允熥基本上每次来见老朱他都是在处理政事,要不是批折子,要不就是在接见大臣。老朱虽然当了皇帝,但是比当个乞丐还累。
老朱见到允熥,道:“允熥来了?正好我有事儿找你。”
允熥道:“爷爷,何事找孙儿?”
老朱看了看刻漏,道:“还不忙,你有什么事儿来找爷爷?”
允熥道:“爷爷,蓝琏的妻子胡氏生了个女孩儿,孙儿想,封她为郡主接她入宫由正妃抚养。”
老朱道:“厚加赏赐即可,何必接入宫来?”
允熥道:“那胡氏难产死了,在蓝府也无亲娘照顾;并且蓝珍的妻子陈氏也有自己的孩子,未必会把蓝琏的孩子照顾的周全,还是接入宫来。”允熥对于蓝琏的死极为愧疚,所以坚持。
老朱道:“那就封为郡主接入宫。但是你可记住,郡主是给臣下的最高封爵,你可不能以后封为公主。”
允熥应诺。然后允熥道:“爷爷,到底找我有何事?”
第158章 李芳远
老朱正要话,这时苏怀恩步走进来道:“陛下,殿下,朝鲜国王子靖安君李芳远到了,在偏殿候着呢,要不要传?”
老朱道:“你不是想见朝鲜国的王子?今日爷爷把朝鲜派来的王子李芳远给叫来了。Ww W COM今日你们先见见面,然后你要是想见他也可以去理藩院了。”
顿了顿,老朱又道:“我也不知道你想着怎么对待朝鲜,你肯定不是见见就罢了。但是不管你打算的怎样,宗藩决不能丢,我泱泱大中华也不能反复无常,只要朝鲜还自认是大明的宗藩,决不可在朝鲜动兵,要记得隋炀帝的前车之鉴!”
允熥见老朱的恳切,也正色道:“爷爷放心,孙儿决不在朝鲜用兵!”他确实不打算用军事手段对付朝鲜。
老朱看他的郑重,知道允熥这是认真的,因此把心放下了。
不一会儿,李芳远走进来,对老朱行跪拜礼,对允熥行两揖礼,然后允熥还礼。之后老朱对李芳远了几句,允熥也和李芳远了几句,然后就让他下去了,今日只不过是见个面。
然后允熥和老朱吃了晚饭,回到文华殿,照例去熙瑶的寝殿和她话。然后允熥想起今日的事情,对熙瑶道:“过两会有一个女孩儿进宫,你多多留心,等会儿我会去和熙怡的。”
熙瑶却误会了,她斟酌着道:“不知道殿下看上了那家的女子?我和妹妹也好有个准备。”
允熥听她的话,哭笑不得的道:“你误会了,不是我纳妃。是蓝琏为我而死,我于心不安;前几日其妻胡氏生了个女孩儿,并且胡氏难产而死。我是想着接这个女孩入宫抚养,并且赐封郡主。”
熙瑶这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忙道:“不好意思,我想错了。”然后又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的。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准备奶娘和下人,务必不让下人对她不好。”
允熥道:“现在是熙怡在打理宫务,你还是歇歇吧,等生完了孩子在恢复恢复再。”着开玩笑道:“打理宫务的是你的妹妹,你还不放心不成?”
熙瑶知道他是开玩笑,道:“我还真的不放心。我这个妹妹做事毛糙,这些日子打理宫务虽有长进,但是也还是不成。我还是亲自下令得好。”
允熥见她这样,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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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李芳远果然来请求拜见允熥,还带着不少的下人来了。大明好几个月以前就让朝鲜派王子到京,昨日又召见他,他马上想到大明是有什么事情和自己,并且多半是允熥来办。
不过他可猜错了,允熥只是想实际接触一下朝鲜王子,对朝鲜做一个准确的评估,好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计划而已,并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
番使拜见储君是大事,就算是皇帝允许,一般也得礼部安排。不过李芳远是王子,可以绕开这个规定。
之前有过番使拜见储君的事情,所以礼仪什么的都有成例。行完了礼以后二人寒暄一阵、熟悉了些以后,允熥拉着李芳远道:“靖安君,带着这些人来做什么?”
李芳远笑着道:“听闻太子妃将要诞下皇子,我特意准备了些玩意给未出生的殿下;并且下臣还去我国第一大寺奉恩寺祈福,求来了智光大师亲自赐福的护身符。”
允熥道:“孤怎能接受你们的礼物。”
李芳远道:“不过是一些玩意,虽然在大明没有,但是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并且这只不过是臣下的一片心意,殿下还是收下吧。”
允熥倒也不忌讳这些东西,闻言道:“那孤就接受了。”
然后允熥又问道:“靖安君,就是带着这些礼物,也不必带着这许多下人吧?”
李芳远道:“殿下,下臣听闻殿下对各国的本国‘艺术’都有兴趣,正好下臣带着我朝鲜的戏班子来为陛下献艺,就带着他们来了。”
允熥顿时不知道什么好。他之前因为想着以后利用民间艺术,所以倒是会听一些外地的戏曲,还有在大街上听外地的书、乡间曲等,京城因为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所以倒是哪的民间艺术都有。
大臣们因为允熥也不是经常听戏曲,并且帝王有些消遣也正常,所以没有觐见。李芳远准是到了京城听了这个才拉着戏班子来的。
允熥想着既然他带来了就看看吧,于是道:“靖安君太客气了,那孤就看看,知道知道朝鲜的戏曲。”
李芳远听允熥准了,叫来身边的随侍人员之人过来耳语几句。然后随侍之人下去不多时,下边就摆弄开了。先是来了一段据是从三韩时代传下来的戏曲,因为唱戏的人汉语口音比较重,允熥也没听明白。
之后来了一段高丽时期传下来的戏曲《霜花店》,只见一人坐在中间抚琴,旁边围了一圈人在伴奏。只听中间那人唱到:“原本想去霜花店里买糕饼,却被蒙古人抓住了我的手,如果这件事传出去,……”
上边李芳远正在和允熥介绍这曲子:“这是高丽国的歌曲,应该是在蒙古人荼毒我百姓的时候出现的,是书写了蒙古人对于我朝鲜百姓的荼毒。”
允熥听着曲子,他总觉得好像歌词和曲子不是完全搭配,毕竟这两年类似的东西听得多了也有艺术鉴赏能力了。不过他没听过原版的《霜花店》,所以也不好言。
李芳远接着道:“所以大明赶走了蒙古人我朝鲜所有百姓都是欣喜的。”
允熥虽然不信,但是也不可能反驳,所以“嗯嗯”的就过去了。
之后朝鲜的戏班子又演了不少的戏曲,李芳远也和允熥不停的话。允熥警觉起来,李芳远就算是国侍奉大国,也太曲意逢迎了些,这不正常!
第159章 还是朝鲜
想到这点的允熥顿时警觉起来。 Ww W COM如果他后世了解过朝鲜的历史,就知道这多半是李芳远在为政变以后做准备了。不过虽然他并未读过朝鲜历史,但是这一世在见李芳远之前也了解过朝鲜现在的局势,知道现在李成桂想立李芳硕为世子,和自己的前几个儿子弄得很僵。
‘李芳远不会是因为我是正妃的嫡次子出身,所以找我来寻求支持,让我帮助他登上朝鲜王位吧。’允熥想着。
还别,允熥想的还是靠一点儿边儿的。于是接下来允熥旁敲侧击的与李芳远话。但是这方面李芳远可比允熥要强,允熥只是大概知道了李芳远是想当世子。
然后允熥又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的书写对大明不恭敬的贺表的郑道传被传闻并未染病,连老朱都因此当面责罚了李芳远,并且要再给朝鲜措辞严厉的诏书的事情。
允熥顿时觉得这是李芳远要剪除支持李芳硕的大臣,然后在合适的时候通过政变或者其他的方式来当国王。
心中已经有猜测的允熥又与李芳远了一会儿,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又与李芳远了会儿话,李芳远告辞。
允熥来到东暖阁找到秦松,和他了李芳远的事情,最后道:“秦松,你看咱们怎么能利用一下朝鲜的事情?”
秦松是唯一一个知道允熥想把朝鲜变得和亲藩一样的属官,但是他也不知道允熥到底是想怎么干。于是问道:“殿下,臣有问题。殿下到底是想怎样对付朝鲜?除了不用兵之外使用的手段还有什么不能用?殿下是想几年之内办完,还是可以花很长时间?”
允熥见秦松问问题,想了一下道:“不要用阴谋,都用阳谋。阴谋一旦败露那就是不可能了,反而可能招致朝鲜人怨恨我大明,所以要堂堂正正的阳谋。”
这时允熥的心里话。他认为,与后宫不同,朝堂之上虽然也会有阴谋起作用,但是最终决胜还是阳谋,通过种种手段,不管是利益还是其他什么,分化敌方阵营最终成功。
慈禧能在晚清的四十多年的主政期间维持满清不倒,就是灵活的政治手腕反复利用各派的矛盾,而不是搞什么阴谋;自己虽然现在的手腕肯定死比不上慈禧的,但是自己有后世的记忆,能够保证“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治国’的要问题能分清楚。
然后允熥道:“可以恰当利用朝鲜内部的,不行,这还是等到我即为以后在吧。”
“还有不怕时间长,三四十年也可,但是不要留隐患,不能像西域一样总是反复,搞得现在西域还在外国手中。”
秦松想了想,道:“那臣有三策。”他这三策可不是现在想出来的,都是之前想的无数策略之中的符合允熥法的。
允熥也知,所以问道:“那三策?”
秦松道:“第一是,这朝鲜国靖安君既然讨好殿下,想必是想在当了国王之后马上得到大明的册封,可以赐他朱姓,且凡事都与靖江王等同,久而久之,大家都会认可朝鲜王与靖江王一样了。”靖江王就是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的后代,是大明唯一一支非老朱直系后代的王爷,也是唯一一个封号为两个字的亲王。
“这第二,就是大明凡有对外征伐之事,都要朝鲜出兵随同;若是立功,也按国内之兵立功的封赏予以封赏。”
“这其三,就是允许朝鲜之民参加我国之科考,并且一视同仁的分配做官,即便朝鲜不愿让我国之士子为官也可。”
允熥在心下估量这三策:第一策很好,只不过不知道朝鲜人会不会同意;第二策也好,只不过以朝鲜军队的战斗力,恐怕还得大明的军队保护他们,为了更好的实施策略恐怕还得弄点儿假;至于第三策也可,不过一定要限制朝鲜的考上的人数。
允熥思量片刻道:“不错,看来秦卿你是下过心思了,不过这几策还是等到我继位再施行吧。”不过允熥还是好好地褒扬了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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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远回到理藩院,其亲信金汉老问道:“大明的皇太孙如何?”
李芳远坐下,反复检查没有外人之后道:“这几日我观明国的皇太孙,若是办事只不过是中人之资罢了,我朝鲜的官吏,怕是有一半都在他之上(夸张)。”
“但是明国的皇太孙对事情的利弊看的极为清晰,并且看不懂的事情绝不话,且皇太孙的东宫属官都是即忠诚又聪明之人,会帮助皇太孙补上短板,这样的人,只要能听得进去人言,就是合适的君主。”
金汉老道:“那岂不是不能利用大明的皇太孙了?”
李芳远道:“呵呵,怎么不能?明国的皇太孙是先正妃的嫡次子,就凭他的出身就不可能支持李芳硕。你趁着这几日和明国的人交好。等明国的皇帝驾崩、储君继位以后,我在国内看着有好一些的机会就动,而你一等事情成功马上以贡使的名义来请封,并且让礼部、理藩院和明国皇太孙看中的人不必帮着话,只尽快安稳朝鲜的局势即可。”
“刚刚上任的储君虽然是人杰,他身边的人也都聪慧,但是毕竟没有主持过这么一个大的国家,必然手忙脚乱,他们一定想着朝鲜的事情快结束,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
金汉老又道:“那为何要借明国的手除去郑大人,不是好韬光养晦的嘛?”
李芳远道:“郑道传的势力太大了,我还是怕他到时候坏事;并且想想,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恐怕父王还会怀疑我;而我这样作了他反倒会释疑。”
“并且只要最重要的手下不伤筋动骨,那些没什么用的被除去了也好,省的以后还得照顾他们的想法。咱们要干的事情,可不是要看什么人多势众的,这在突(偷)袭中无用。”
二人商议已定,就等着机会来了实行了。
第160章 祖陵
又过了几包括朝鲜使臣在内的大多数藩国贡使都回国了。 WwWCOM这时允熥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在这个年代非常重要的事情。
正月初十五的晚上允熥正与熙瑶话,熙瑶道:“殿下,今我娘亲来宫中看我,起今年我爹爹带着族人去祭祖,想把祖上的坟墓修整一下的事情。我于是给了一千贯宝钞,又以你的名义赐予了一百两黄金来祭祀。”
允熥因为她是给自家人赏赐,也没有什么,道:“这些事情你自己办了就好,薛家也是我的岳家,多赏赐一些无妨。”但是允熥完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熙瑶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在想回想些什么。于是道:“殿下可是听了我的话想起了些什么?”然后思考着道:“难道是祭祖?还是修墓?”
允熥听到修墓两个字想起了自己忘了的事情是什么了,是重修祖陵的事情!
允熥亲了熙瑶的脸一下,道:“真是多谢你提醒了!”然后起来要穿衣出去。熙瑶红着脸让宫女进来服侍。
允熥穿好了衣服,带着王喜等人赶忙拜见少见的、不在处理折子而在乾清宫逗孩子玩的老朱。
允熥给老朱行完了礼,未起身笑着对坐在老朱怀里的女孩儿道:“侄儿见过姑姑。”
宝庆公主奶声奶气的道:“平身。”然后老朱和允熥都笑了。
老朱又逗了宝庆几句,然后道:“乖,回去和你母妃睡觉去吧。”宝庆答道:“好。”然后由她的母妃抱着回了自己的宫殿。
老朱正色对允熥道:“有何事这个时候来见我?什么急事?”
允熥道:“并非是很着急之事,但是非常重要。是有关于祖陵之事。”
老朱听到这话变得非常严肃,道:“祖陵怎么了?”
允熥道:“孙儿这次去北巡,拜祭祖陵的时候,觉得祖陵的位置不是特别的好。然后孙儿在路过兖州的时候,因为用到了白云宫的玉玑子,所以顺便让他去祖陵看了地势。”
“玉玑子道长后来在河難开封与我相见,诉祖陵的地势不是很好,若要大明江山永固,最好还是另行选址为好。”
老朱道:“他真的这样的?”这祖陵地势好不好也就只有老朱家的自家人能了。
允熥肯定的道:“确实如此。”
老朱道:“因为此地却是当年我祖父和曾祖故去之地,所以未敢移位。当年也有人当地的地势不算是风水宝地,但是……,想必是当年的那些人不敢实话。”
允熥道:“虽然地宫已经修完,但是修建祖陵的时候并未动祖先的陵墓,只不过是埋进了衣冠,并且整个陵墓并未完工,所以还可另行选址建造祖陵。”
老朱虽然到了晚年不愿意大动干戈,但是事涉祖陵不敢不重视。闻言道:“爷爷马上派钦监的所有人,还有京城道观的得道真人去当地查看地势,如果真的不好,再让他们另行选址建造祖陵。”
允熥虽然并不信什么鬼神之,也不相信改了祖陵地址就能让大明江山永固,但是他不希望在多少年以后祖陵面临被淹的危险,所以支持老朱的举动。
老朱也是干就干,马上让人把钦监的人都叫过来了,然后当面分配任务,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出。
老朱又心神不宁地拉着允熥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直到困了才让允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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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燕王右卫兵丁的住坊的一个院子的一间屋子里,右卫的百户孙绍抱着自己的孙子一直不撒手。他的妻子刘氏道:“瞧你,得了个孙子就高兴成这样,抱着不撒手。我看要是儿媳妇这次生了双胞胎,你连吃饭都吃不了了。”
孙绍不理他接着逗孙子。逗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问道:“儿媳妇现在怎么样了?”
刘氏道:“缓过来了,能自己吃饭了。”
孙绍道:“那好。”着放下孙子,对刘氏道:“你随我进去,我有话要问她。”
刘氏问道:“什么话?”不过边问着边掀帘子进去了。
儿子孙睿在燕王右卫为兵,家里就这么几口人。谭纬儿正在床上休息,见到公爹婆婆走了进来,直起身子问道:“公爹婆婆有什么事儿?”
孙绍等坐好了问道:“纬儿,我就这么叫你了。前几个月,当今皇太孙殿下和宁王殿下、谷王殿下来北平的时候,那几我记得你一反常态,连屋子都不出,并且那几诊脉也没有什么事儿。而其他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事情。”
“我一开始并未将你那几不正常和几位殿下的到来想到一块儿,但是之后我反复琢磨觉得那几只有这几位殿下到来与平日不同。”
“你又是京城人,并且知书达理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人。然后我这几个月一直旁敲侧击的打听关于这几位殿下的事情,然后打听到皇太孙殿下有没事儿出门在民间转悠的习惯。”
“把这些事情都连起来之后,我想也不必我什么了吧。之前你在怀着孩子,我怕惊扰了你;现在你已经生完了孩子,我敢来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刘氏在一旁听着丈夫的话都吓住了,嘴张的大大的合不起来。谭纬儿却笑了出来。
然后她道:“公爹真是聪明,只当一个百户可惜了,其实公爹可以给殿下当侍卫统领的。”
“既然公爹已经问道这儿了,我只能了。我是先懿文太子的次妃吕妃的手下宫中女官,吕妃娘娘犯了事以后陛下要将我等全部赐死,我当时正在宫外,侥幸逃过一劫,然后随着他人来了北平。”
“再然后就是我跟着来的那家人给我找夫家,把我嫁到了咱们家来。”
第161章 祖制
饶是孙绍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不出话来。WwW COM刘氏就更不能看了,她不知道吕妃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懿文太子是什么人,但是听到了‘宫中’、‘陛下’这些词吓得直接跪倒了地上。
过了半响,孙绍才缓过来,指着谭纬儿道:“我想过你的身份,但是本以为你是京里的高官家的女儿,后来家里犯了事逃出来。但是怎么没有想到你是宫里出来的。”
“你:‘吕妃娘娘犯了事’。这宫里的人犯了事,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一定不了。”这时,他对刘氏道:“你出去!”
刘氏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出去了。
然后孙绍声道:“这样的事情要是你被现了,我孙家全家都活不了吧。”
谭纬儿道:“公爹的不错。”
孙绍道:“既然这样,对我们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你供出去,要不然要是你被现了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谭纬儿道:“公爹的不错。”
孙绍奇怪地问道:“你就不害怕吗?”
谭纬儿道:“其一,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要是现在死了还多活了两年多,还生过了孩子,也不枉来人世间一遭了;其二,公爹既然把婆婆叫出去了,那就是没有供出我之意。”
孙绍道:“你真的很聪明,并且冷静,要是睿儿像你这般就好了。不错,我没有供出你的想法。”
“一是我不能让刚有的孙子没了娘亲,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二是要是你厌恨我们,……”谭纬儿要是诚心想对付孙家,随便多几句话就可以让孙家完蛋。
“你以后就像这二年这样,反正这里是北平不是京城,你又平日只在坊里,话什么的也越来越像我们,就算有过去见过你的人见到了你也多半认不出来了。你是宫里出来的,在这上面倒还好,要是武将家里的更不好隐藏。”
“反正,一切就和以前一样,这事情不要告诉睿儿,我出去也叮嘱刘氏不乱话、你记住了吗?”谭纬儿点头。
孙绍又镇定的嘱咐了几句,然后出屋子。但是他在出屋子的时候都好像不知道有门槛一般直接被绊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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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在和允熥商议之后,老朱御奉门,对文武百官道:“朕起兵至今四十余年,灼见情伪,惩创奸顽或法外用刑,本非常典。后嗣止颁《律》与《大诰》,不许用黥剌、剕、劓、阉割之刑。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
还道:“朕罢丞相,设府、部、都察院分理庶政,事权归于朝廷。嗣君不许复立丞相。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皇亲惟谋逆不赦。余罪,宗亲会议取上裁。法司只许举奏,毋得擅逮。勒诸典章,永为遵守。”
正月二十六,在和允熥商议之后,老朱颁布《皇明祖训条章》,宣布:“后世有言更祖制者,以奸臣论”。
历史上老朱是在洪武二十八年中先后确定了这两个制度的。这个时空可能因为允熥出巡所以推迟到了现在。
老朱在颁布之前对允熥道:“《大诰》和《大明律》此后就是大明办案之基,你不比爷爷,此后一定要遵循《大诰》和《大明律》,方可保大明律法清明,江山永固。”
老朱这个话的时候,允熥在翻看《大诰》和《大明律》。不得不,老朱还是很有现代思想的,采用的是判例法,并且不厌其烦的把大大有代表性的案子都列在了上边,要是能严格执行,就算是想做手脚都不太可能,这时候又没有陪审团这玩意。
但是允熥还是找到了漏洞。他对老朱道“爷爷,这里边,对于商人的违法之事并无太过详细的条文和案例啊?”
老朱道:“商人就是国之蛀虫,难道还像士农工一般保护他们不受官吏盘剥不成?大明的各府州县平日里有个修桥补路、救济百姓的事情全凭京城的拨钱可不够,还不是就靠着这些商人。”
老朱的想法就是把商人当成了肥猪,朝廷需要的时候就宰杀几头。但是老朱的想法太想当然了,不明代,就算是对商人盘剥最狠的满清也只是狠狠地宰杀那些没有亲人在朝为官的“肥猪”,对于有人在朝为官的也没办法,只能收一些商税,也不多;更不用提后期连正经的三十税一的商税都收不上来的明代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捐纳’都到了中地主头上,在明末造成北方的中地主全面破产,连农民起义军中都有不少的几年以前还是地主的人。
但是允熥不能这样。允熥道:“爷爷,商人虽然是逐利之辈,但是也是我大明子民,国家不能把他们打入另册啊。并且要不是这些逐利之辈,大明的边关的粮食怎会这样充足?要是全部都是官府来运,恐怕损耗会很多。”
然后允熥知道做下属的光提出问题是不行的,还得解决问题。于是接着道:“但是这些商人之辈也需限制。不如提高对他们的商税。在城中,对于坐地商户不论大,只按照出售的东西类别收取固定的税。”
“对于流动的摊贩,则让他们都集中在集市,如果有敢在集市外边买东西的一律重罚,然后同样每户收取固定的税。”
“对于带着货物进城的商人,除非运送的是粮食和菜蔬、布匹等东西,多收入城费。但是为了方便,按照重量或者车辆多少来收税。”
允熥以上话的意思就是别考虑什么多少税一的事情了,那根本不靠谱,商人的收入很难确定,就是后世不也是总有偷税漏税的?并且同时代的外国也不行,十七世纪的法国为了从商人手中收一点儿商税也是税务部门和商人反复斗智斗勇。法国为了收点儿税曾经规定按照窗户的数目来收税,结果导致大多数房子都没有窗户。所以干脆全部改为固定的税得了,那国家的税收还稳定一点。
老朱对于这种事情是不是很在乎的。想了想,觉得允熥的想法可以接受,道:“可,那就加上这个。”
允熥其实是还想推出印花税的,现在这些对于商人之间的交易都是交给牙行来负责,每年定时定量交点儿钱,效率非常低。但是这必然会增加官府的人员,老朱是非常反对扩大官府的人员的,所以只能等到老朱百年之后再了。
然后老朱又给允熥看了《皇明祖训条章》,并且道:“爷爷知道你之后会分封诸王,现在的王府属官是无法作为一个藩国的官职的,所以就不什么官职不可变化的话了。但是丞相之职万万不可恢复,敢有上书恢复丞相之职的皆斩。爷爷也会在与百官诉。”
允熥点头答应,但是心下却暗暗欣喜。允熥其实是很担心老朱宣布‘官制万世不易的’,那样他会很烦恼。现在就不怕了。
正月里边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件事情了,百官、宗室和藩国都极其关注。总体来讲,因为中国人一直追求的就是万世不易的制度,虽然官员们对于老朱对贪腐的惩治太强不满,但是这一点是不能拿出来的,所以到是没有什么反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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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日,允熥再次来到常府,算是拜个晚年吧。这次还是和以往一样,先由常升、常森来接待允熥,然后去后院拜见常母。
常母自从去年以来身体非常不好,在正月初七开始越来越差。要是允熥这个时候才为太孙,那两年多以前的事情根本折腾不了,未必能有现在的效果。
常母见到允熥来了,挣扎着靠着枕头待着。允熥见常母这样老了,心中也不是滋味,这两年多他和常母的感情还是有的。于是允熥道:“老夫人何必非要起来,躺着便好,我又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拜见。”
常母先是咳嗽两声,然后笑道:“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该见不到我啦,他们只能在一些日子以后的葬礼上见到我啦。”
允熥道:“老夫人何必这样,老夫人一定长命百岁的。”
常母道:“这些都是给外人听得,我是你的长辈,你也不必这样的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允熥见常母这样话,也无话可了。
但是常母接着道:“这估计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等我该死的时候你未必有时间来常府见我,所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常升听到母亲这样话,眼泪流下来道:“母亲!”常森也是一样。允熥不知道该些什么,毕竟劝的话也都过了。
不过常母并未等着允熥话,自己接着道:“国家大事我也不懂,就不乱话了。我就和我常家有关的事情。”
“常升为人本分,可惜不会打仗,你以后要用他千万不可为了什么让他为主帅,甚至都最好不让他独领一军,不管多少人;常森只会斗鸡遛狗,以后让他在家当个富贵闲人得了,千万不要用他。”常森好像看起来不太服气,但是没有话。
“继宗比他爹强些,倒是能上战场历练历练,不过这打仗的本事是学不来的,只能靠着在战场上练出来。你以后要是想用继宗,不要怕他死了,让他上战场上,从百户、千户什么的开始磨炼,反正常升还有儿子呢,也不指着他送终,但是要是他能出来,那常家总还能再加一代的富贵,不然终究是不行的。”
“我要和你的下一件事是关于蓝家的。蓝家虽然是我的娘家,但是他和常家不同。不是我,常家你可以放心用,但是蓝家未必能这样,还是和其它的武将世家一样对待,不要太过倚重。”
“你将蓝琏的女儿接进宫这就办得很好,对蓝家,还有他的武将世家都要即用又防的。”
“最后一件事是,”着她指着身边的一个丫鬟道:“这丫鬟叫做抱琴,这个名字起来就长了,还是当年太子妃未入宫的时候起得。不是给她起得,是给她娘起得。他娘当年是太子妃的丫鬟,太子妃入宫之前许了人家。”
“后来这姑娘又选上来当我的丫鬟,因为琴弹的好,我就又让她叫做抱琴。当年他娘服饰过你娘,之后让她去宫里服侍你吧。你要是喜欢,就收了为妃;你要是不喜欢,就当宫女,过几年再出来。”
允熥看着旁边站着的丫鬟,长得确实是不错,身材也很好。允熥不明白常母非要把个丫鬟送进宫为什么?一个丫鬟维护不了两家的友谊吧,并且她也未必会一直忠于常家。
但是虽然允熥琢磨不懂,但是这是不好拒绝的,常母有没有让她当妃嫔什么的,于是也只能接受了。
然后允熥又和常母了几句话,然后到前厅和常升聊了会儿,就走了,他还有别的安排。
等允熥走了,常升问道:“娘,为何把抱琴给允熥?这对常家有什么好处吗?”常森也是一脸不解。
常母叹了口气道:“哪是因为给允熥有什么好处!是因为咱们自家的事情!”
“继宗看上抱琴了,求我许给他。要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森儿的长子继姚也看上了抱琴。这我不管许给谁都不好,许给下人更是不好,干脆我送到宫里,省的他们兄弟坏了兄弟情谊。”
常升和常森那么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愣住。不过马上常森就道:“继姚这个兔崽子才多大,正室还没有就想着纳了,看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第162章 抚慰
允熥接下来的计划是去拜访齐泰他们的家人。WwWCOM此时正月十五是上元节,流行猜灯谜、提灯笼等习俗,并且明初仿宋代的习俗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连续五都是欢庆上元节,是民间最热闹的时候。
允熥这些都是给自己的属官放假的。当然,连放五是不成的,允熥让他们明上午按时来,然后下午放假。此时正是下午,允熥打算去拜个晚年,给他们一个惊喜。
但是允熥在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从常府出来以后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侍卫变了,忙问杨峰:“这些侍卫都是生面孔,怎么不是原来的那批了?”
杨峰道:“殿下,这些的那些都是陛下的侍卫暂且借过来的;现在新的服侍殿下的侍卫已经选出,所以他们回去了换了这些新人。”
允熥看着自己新来的侍卫,允熥不禁颇有感慨。
杨峰看着允熥的脸色,赶忙上来对允熥介绍到:“殿下,这是陛下新拨给殿下的侍卫。”着,他指着他们道:“这人叫做唐瑞,是羽林左卫的;那边那人叫做刘川,是府军卫的,……”因为之前选的多是金吾前后卫和旗手卫、锦衣卫的,导致现在这几个卫没有多少出色之人,所以这回多是其他卫的。
允熥对杨峰道:“去金吾二卫的坊。”
允熥一杨峰就知道允熥想干嘛,他道:“殿下!”
允熥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去金吾二卫的坊。”
杨峰无法,只能带着去了。
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人来到金吾前卫的坊门口,然后允熥径直走了进去。
允熥直奔陈兴的家。陈兴的父亲陈保国此时在家休息。他因为陈兴的关系直接被封为世袭指挥使,但是真要让他当个指挥使他干不了的,当个指挥佥事什么的指挥使、指挥同知也不好和他论地位高低,所以最后金吾前卫和老朱申请以后决定调他去五军都督府任职,在此之陈保国就待业在家。
陈保国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陈兴,还好陈兴之前有一个儿子,现在陈保国全部的希望就在陈兴的儿子陈永华身上了。
此时陈保国刚刚把上门的亲戚打走。但是陈保国还是十分的气愤。他对陈兴的母亲杨氏道:“这些人,自己不知道上进,就想着钻空子。这个要让我帮着进上十二卫当差,那个让我帮忙谋一个好一点的官位,真是不知廉耻!”
杨氏道:“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帮也就算了,但是那几个挺近的叔子的忙能帮也还是帮帮为好。”
陈保国道:“我怎么帮!上十二卫人数都是额定的,每个名额都是有人继承的,谁没有一点儿关系?真要是谋了,那事情还不捅到殿下面前?咋们家的这点儿与殿下的恩情难道用在这帮人身上?”
“你没看前几年过年金吾前卫的指挥使都到咱们家来拜年?为什么今年不来了?还不是人走茶凉!行儿死了,永华又,十年之内接不上,殿下怎么会总惦记着咱们。这些恩情要用在最重要的时候!”
正着,有人敲门。杨氏问道:“谁呀?”陈保国在后边道:“要是那帮亲戚不给开门!”
杨峰答话到:“是我,大妈!杨峰。”
杨氏一听是杨峰的声音,马上开门并且道:“你怎么这个时候……”然后就看到了后边的一大帮人,杨氏顿时不知道什么了。
陈保国本来在屋里坐着,忽然听不到杨氏的声音了,顿时以为是有盗贼,拿着自己的枪就出去了,并且随时准备好喊人。
但是出去之后现是有一大帮人在门口站着。这时杨氏跪倒地上道:“民妇陈杨氏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保国吓了一跳!然后也马上跪下。
允熥笑着道:“免礼。”然后让侍卫扶起他们,然后进屋道:“家里还好吧。”
陈保国马上道:“好好!都好!”
允熥道:“孤知道,你只有陈兴一个儿子,所幸陈兴还有儿子使得你家不至于绝后。陈兴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你家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我,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杨氏似乎想什么话的样子,但是陈保国马上止住她并且道:“没什么困难,都好。”
允熥又让把陈永华抱出来看看。允熥看着三岁多的孩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保国道:“叫做陈永华。”
允熥笑道:“这个名字好。虽然孩子还,我给他取个表字如何?”
陈保国马上激动地道:“那多谢殿下了。”
允熥道:“就表字近南,陈永华字近南。”
允熥又了几句,也就走了。
等允熥走了,陈保国对杨氏道:“你刚才想什么!”
杨氏道:“既然殿下这样了,那还不赶紧求事情!”
陈保国道:“你懂什么!不管殿下表现的怎样,咋们家都要守本分!这些恩情要存着,直到十几年以后永华长大了,凭着这个求一个皇宫侍卫,这才是对永华好!”
然后允熥去了秦楠的家。秦家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秦松还是东宫属官,过年拜年的数不胜数,秦楠之死家里又有赏赐,所以日子过得极好。
秦松正在对父亲秦守山道:“爹,将来这个世职还是给三弟吧,我在詹事府当属官,还有前程,不必指着这个世职。”
秦守山却道:“不,这个世职就是你的!正因为你还有前程,才要袭了世职!”
“你袭了世职,将来殿下再封赏你的时候就可以封你为伯爷,咱们家就成了勋贵,你又有前途,必能将来融进去。这对秦森也有好处。”
“但是要是你没有世职,那封赏也得从世职开始,你不像是能在战场上打仗的人,想升到伯爷很难,就是殿下也得按着规矩来。”
“我知道,你因为秦楠死在了北边而自责,但是为了咱们家必须是你来袭职。为防夜长梦多,过两年我就以腿脚不好为名把世职给你。”
第163章 新人
正着,屋外传来了“邦邦邦”的敲门声。 WwWCOM秦松正觉尴尬,于是过去开门,他们家也是刚刚成了指挥使,还没有修房子,所以还没有什么‘二门’,从屋里出去就到了大门口。
秦松开门,见到杨峰是打头的第一个,很是惊讶;然后又看到了允熥。秦松下意识地想行礼,然后想着允熥没有穿相应的服饰,看来是不打算暴露身份,所以把允熥迎进了院子把门关上以后才跪下行礼道:“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守山听到拜见的声音,也忙带着其他的家人出来拜见。
允熥让他们起来。秦松起来以后就到:“殿下,怎么今日出宫来看望我们。”又转头对杨峰道:“你怎么让殿下这样的日子出来!”
允熥笑着道:“不碍的,孤一是来看看你们这些东宫属官,二是顺便再灯市上逛一逛,打算等到晚上再回去。”
秦松马上道:“殿下,万万不可在晚上还留在宫外。上元节的五并无宵禁,晚上灯市上非常杂乱,晚上虽然点灯,但是也不比白,万万不可!”
杨峰也道:“殿下,之前并未要在灯市待到晚上,如果殿下了,我是万万不敢让殿下出宫的。”
允熥听他们都这样,也觉得确实晚上不安全,也就罢了。但是他还是觉得秦松变了,以前他可不会这么严肃的话的,但是自从秦楠死了以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允熥没有在秦家多待,让放下了赏赐的东西就走了。之后允熥又去了几个人的家里,因为时候不早了,还要去齐泰、陈性善的家里,所以并未都走过来。
允熥过了薛家的府邸,但是并没有去拜访,可没有储君拜访太子妃家的道理,除非太子妃家是勋贵。
然后允熥直奔齐泰家。齐泰正在家里和父亲、兄弟准备晚饭。
齐敬宗也娶媳妇了。本来齐豫是想给齐敬宗也找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家的闺女的,但是于敏月和齐泰道:“相公,敬宗不考科举,又不当武将,还不适合经商,以后只能在乡下,找个不会下地干活的不太好,还是找个农家的人吧。”要不是齐泰相信自己的媳妇不会对家人有心眼,那这话就是在挑拨。
但是齐泰也还是道:“父亲其实也在犹豫,因为我为官的俸禄基本上剩不下多少给家里,家里这些年过得宽裕些其实是因为殿下的赏赐,要是弟媳不下地干活那家里可不宽裕。但是父亲想着以后敬宗有孩子了教导孩子。”
于敏月道:“那还不如送到你身边来,由你教导,不比那不知道谁家的姐好些?”
齐泰觉得在理,和齐豫了,齐豫想了想最后同意找一个农家的丫头。
齐敬宗新娶的媳妇姓袁,干活非常的刷利,于敏月虽然在齐家这些年也干活,但是还是比不上人家,并且她还怀着身子,所以只是打打下手。昨下了场雪,齐泰和齐豫正在扫雪,齐敬宗在劈柴。
允熥来的时候就看到齐泰在门口扫雪。允熥走到家门口笑道:“齐卿怎么没有出去逛灯市?”
齐泰见到允熥来了,忙把他们迎进去关上院门。齐豫等人也上来拜见,正在擦家具的于敏月和袁氏也上来拜见。于敏月还好,但是袁氏完全手足无措,好半才知道要行礼。
然后萝莉齐颦儿也来行礼。她道:“民女见过殿下。”齐颦儿已经十岁了,允熥更不可能和她多话,夸赞了一句就让他下去了。从齐家出来允熥又去了陈性善的家中。但是陈性善全家出去赏灯去了,也就只能回去了。
在护送允熥回去以后,唐瑞和自己的好友、也是被选入东宫为侍卫的赵永道:“早听殿下重情重义,今日才见到。殿下如此照顾身边之人,真是我等的福气。要是有这样的殿下,就是为殿下死了也值了。”
赵永笑道:“不过殿下在任事上也是很严的,你看讲武堂有多少司务或者教习被处罚,并且处罚的很重。”
唐瑞道:“既然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讲武堂的事情我也听过,殿下又不是不教而诛,处罚他们理所应当。”
赵永不便与他多争辩,止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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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回到文渊阁,正妃熙瑶就迎了上来。允熥道:“不是和你过了,不必出来迎我的。”
熙瑶道:“殿下,臣妾是有事情来请殿下安排的。不久之前常府送来一个女子,是给殿下您的,您也准许了。我是来问怎样安排这个叫做抱琴的女子?是请封为侧妃还是先找个宫殿安置了以后再?”
允熥都忘了这事儿了,他道:“是常家的老夫人给我的,我也不便推辞,所以就不得不接受了。我并无纳侧妃之意,让她在你手下,或者熙怡手下当个宫女即可。”
熙瑶道:“那怎么行!常家送来的人,我怎么能让她在我手下为宫女?殿下还是纳了吧,我这就去安排。”
着,熙瑶看着还想拒绝的允熥,不禁有些感动,道:“殿下爱惜我我岂能不知?但是现在东宫只不过只有我与妹妹熙怡两个妃嫔,我又怀着身孕,不我们心下不安,就是陛下恐怕也是不满意的。”
“我还与妹妹商量在文华殿里找人让殿下纳了,现在常家送来人真是正好。并且,”熙瑶红着脸道:“殿下太过生龙活虎,妹妹一个人有些承受不住,正好再来一个人分担些。”
熙瑶真的愿意有人来和她们争夺丈夫?那怎么可能。但是自从她嫁进了皇家就知道自己姐妹是不可能独占允熥的。不皇家,就是一般的勋贵世家,哪个公子没有几个通房?
当然,她可以顺水推舟接受抱琴为宫女,安排自己拿捏的住的人给允熥暖床。但是她认为那就得罪了常家,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家连个伯爷都不是,可得罪不起允熥生母的娘家。
第164章 各种事
允熥听了熙瑶的话,也明白自己只有这两个嫔妃老朱是不会同意的,他又不可能拿出后来的孝宗朱佑樘的例子。Ww WCOM再了,就算拿出朱佑樘的例子老朱也会认为是反例:朱佑樘只有一个儿子长大,并且朱厚照还没有后代的时候就死了,导致朱厚照死后由朱佑樘的侄子即位,帝系变化。老朱要是知道他以后会有这样一个后代,一定会把朱佑樘叫来臭骂一顿然后塞给他好多美女的。
并且你要允熥对于其他的美女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更重视和熙瑶的关系。现在熙瑶同意他纳妃嫔,并且看起来并无怨恨,他也就顺水推舟的接受了。
晚上允熥又罪恶的占有了一个姑娘。不过允熥当时自然是没有任何罪恶感的。允熥在完事儿之后抱着抱琴,抚摸着她姣好的身材,问道:“为何常家会把你送进宫来?你家人怎么样?”允熥不愿意只当一个人形打桩机,还是想和后宫多交流的。
抱琴柔弱的道:“殿下,我也不知为何送我进宫。我祖父当年随着老太爷打仗,我爹也随着打过仗,算是常家的亲兵。我娘倒是不愿意我进宫,但是我爹很是高兴。”
然后允熥又问了几句话,抱琴都非常诚恳,甚至有些傻的什么都交代了。
允熥觉得抱琴很可爱,觉得很累了抱着她睡着了。但是他没有注意到抱琴嘴角狡黠的笑意。
第二允熥上午还是照例替老朱批部分折子,并且给了陈性善、练子宁的上元节赏赐。今日已经过了上元节,但是谁让允熥在十六才想起来给属官赏赐呢?然后他又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就拖了一就来不及了,不过属官倒是并不在意。
下午允熥拿出时间出宫去了河沿庄。这次其实他是准备带着望远镜去北巡的,但是不心就落在了宫中,不然仗可能还要好打一点。不过还好虽然没有望远镜也顺利完成了。
允熥看到了他们制造的更大的玻璃,觉得这些玻璃完全可以安放到窗户上代替糊窗户的纸,虽然还是做不到纯色,但是也已经很不错了。允熥来之前数了数自己的书房有多少窗户,然后按照数目让他们磨出大相当的玻璃,准备安在自家的书房窗户上。
他对工匠头子张友和能匠鲁源道:“你们造出像现在在我手里的这个玻璃一般大的八块,能在几日之内造好?”
张友和鲁源互相看了看,张友道:“殿下,这烧制玻璃多有破损,差不多十块才能出来一块,我们不敢保证几日能好。”
允熥道:“现在已经有了两块,不过是再要六块,估计不出多少时间?”
张友和鲁源他们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当朝皇太孙,所以还敢话:“孙少爷,这根本没法估计,怎么能定下时候?”
允熥虽然不高兴,但是来自后世对于科技的认知还是让他憋住不呵斥他们。他道:“那就尽快。能在三月之前造好,我重重有赏,越早赏赐越多。”
然后允熥和6乘风和冯默也了几句话,他看着这两人还算是不错的庄头,勉励几句,然后才走。
从河沿庄出来,允熥要去拜访罗贯中了。先要关注一下《三国演义》改的怎么样了,然后他打算表明身份了。
允熥来到为罗贯中安排的院子院门口,然后敲门。还是罗贯中的儿子罗绒开的门,他见到是允熥他们,就让他们进来了。
允熥走进去来到罗贯中的屋子。罗贯中少见的在待着而不是在改书。允熥很奇怪,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写书并不是一个苦差事,反倒是高兴地事情,怎么会不做呢?
允熥问道:“老先生,《三国演义》改好了吗?”
罗贯中道:“原来是孙侍卫来了,正好我有事想问。”
允熥道:“何事?”
罗贯中道:“前边儿关于魏武的我都已经按照史书的记载改好了,但是之后魏文、魏明的事情要怎么改?这还好,魏文、魏明的文字少,但是对于司马氏应该怎么写?还请孙侍卫转告殿下,我好落笔。”
允熥想了想道:“按照史实来即可,然后适当贬低司马氏。”允熥不喜欢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儿子,所以继续让他们的名声不好。
罗贯中道:“这是殿下的意思?我还没问,殿下怎么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他的大脑已经不会拐弯了。
允熥带来的侍卫都笑了起来。杨峰道:“你面前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太孙殿下。”
罗贯中一时愣住,然后反问道:“你真是皇太孙殿下?”
允熥笑道:“如假包换。”
罗贯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非常无礼,马上跪倒地上道:“请殿下恕草民无礼之罪。”
允熥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罗贯中又磕了几个头才起来,然后变得非常的恭敬。允熥不喜欢这样,但是总隐藏着身份也不好,只是嘱咐他不得对外人。并且又用比较隐晦的话吩咐他对《水浒》也改一下,突出坏事都是大臣干的,皇帝毫不知情,之后对于招安后的梁山一伙人的迫害都是下边的人自己干的,皇帝还是不知情。
允熥不知道罗贯中能领悟多少,不过出版的权力在他手中,不满意再让他改呗。
离开的时候,知道了允熥身份的罗绒反倒是不敢凑上来了,生怕得罪了他。允熥想着:“这真是无知者无畏,知道的多了反倒是畏畏尾的。”
第二,蓝琏的遗腹子正式进宫,由熙怡暂且抚育,蓝思齐也正式加封为广灵郡主。广灵是山硒蔚州的一个县,允熥因为这里是距离阳和堡最近的县,所以加封蓝思齐为广灵郡主。
允熥当然想把蓝思齐交由熙瑶来抚育,不管允熥有几分真情有几分是为了拉拢蓝家,都最好是正妃来抚育;并且他对熙怡也不太放心。但是熙瑶现在怀着身子,行动不便,所以只能暂且交给熙怡来照看,等着熙瑶生完孩子了再让熙瑶两个孩子一起看着。
第165章 送行
正月十八,阳和堡公墓。 WwWCOM今日怀安卫的人来祭奠上次大战阵亡的武将和兵丁。
骑兵千户的何刚甩开其他人,独自来到马老二的墓前。他拿出一瓶汾酒和两个杯子,在杯子里倒上酒,然后自己一口干了一杯,把另一杯放到墓碑前,然后道:“马老二,我来看你来了。你平时就喜欢喝山硒的汾酒,我就带了一瓶汾酒来看你了。我先干为敬。你一定也会干了的。”着,把杯子里的酒倒在地上。
然后何刚又自饮了一杯,然后又道:“老二,给你的那个媳妇你家已经了和人家退聘了,但是那姑娘烈性,既然已经下了聘礼,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然后自经了。余指挥给殿下上书,要把他和你合葬到公墓,殿下不会驳回来的,你虽然活着没有娶到媳妇,死后可以娶一个了。”
“我和他们都商量了,给你风风光光的办个冥婚,一定不让你在底下落了面子。”到这里,何刚已经是泪流满面:“全部操持的钱,余指挥和宁千户了,他们来出,我们再凑一点,用不着动你父母的钱。”
何刚又絮絮叨叨的了许多,最后道:“了这么多,你不要嫌我烦,也不是像以前似的每都能听到。”他摸了一把眼泪,道:“但是,我还是好想你啊!”
这时,6头走了过来。何刚赶紧抹抹眼泪。6头道:“抹什么,今来拜祭的,有几个没哭的?甭你一个副百户,就是千户不也哭了。”着,他拍拍马老二的墓碑道:“你也值了,往前战死的兵丁,有几个能有墓碑的,家里又有好些的赏赐,值了。我要是能战死后有这样的身后事,我也不怕死。”
何刚虽然不同意6头的话,觉得怎么都不如自己活着最好,那个年代读了些书的人都这样,但是他无法反驳,这次战死的抚恤真的很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快黑了,带队的指挥佥事招呼他们一起回去,二人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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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开原城,当地的三万卫的人正在指挥流放到这里的人扫雪。儿非常的冷,不一会儿这些人就冻得打哆嗦,指挥的人不得不让他们停下休息一会儿。
其中有两个伙子聚在一起,其中一个道:“娘的,这辽东真他妈太冷了。”
另一个道:“谁不是呢,竟然把咋们流放到这里,还不如去雲南呢,好歹还暖和。唉,谁能想到那个到府上敲门的夫妻真的是有要事禀告。早知道我绝对不敢耽搁。”
前一个道:“赵,你现在这个还有什么用?还是点儿有用的吧。我看现在最好就是能进三万卫,那就不是犯人而是兵丁了,好歹不会大雪出来扫雪。”
“韩王殿下封到了开原,等他到了这里,必然扩大卫所,到那时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这二人就是两年多以前常继宗的门子,前一个叫做常安,后一个叫做赵兴。他们后来因为误事,被常家找个理由流放到了辽东,这是他们在辽东的第三个年头了。
赵兴道:“照你这样,那最好打一仗,我们好有立功的希望。”
常安道:“就是这样,有仗打才好呢。”
赵兴吐了口吐沫道:“你是练过的人,我可是没有练过的,上战场指不定就死了,我可不愿意,要去你去。”
常安道:“榆木脑袋!”
赵兴正想反驳,指挥他们扫雪的人吹响了哨子,他们也顾不得瞎聊了,忙起来继续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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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卫送来的请合葬的奏折二十日就到了允熥的面前。允熥是两面为难啊。
现在大明人口不多,他也不喜欢禁锢着女性非让她们守寡,更别提殉了了。但是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之前在宣府做的事情就要打折大半了,他在宣府折腾那么半,不就是想变坏事为好事,博得军队的欢心嘛。
并且老朱的意思也是同意合葬的。允熥反复思考了半,因为这件事略微牵扯到了他以后的一个重大决策,所以犹豫不定。最后允熥决定把军人和普通百姓分开来制定政策,才同意了这份奏折所请。
很快,二月来到,讲武堂开学。允熥在照例的开学讲演的时候注意到了张辅在下边听着。这许多时间过去了,中间又有许多事情,所以允熥已经把张辅来的事情给忘了。想不到张辅还是来京城上讲武堂了。
允熥不打算给予张辅多大的关注。现在的张辅已经和前世历史书上的张辅的过往经历完全不同了,能不能成为一个名将很难,一切还是等到在战场上用到张辅的时候再吧。
二月葵卯,允熥在京城西边的龙湾渡与济熺、高炽、有炖等人依依惜别着。
老朱可能是因为秦王朱樉死的时候,世子朱尚炳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所以在今年过完年之后下令允许各个藩王的世子回封地辅佐自己的父王。今日就是济熺、高炽、有炖他们回封地的日子。
允熥和济熺、高炽寒暄完毕之后找到有炖,道:“上次我请你写的那个魏武的戏不错,现在京城不少的戏班子都在演这个戏,王弟真是很厉害嘛。”
允熥本意是恭维他的,但是在这个年代戏班子是贱民受人歧视的,写戏的人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是也会被认为是不物正业,要不是有炖自己确实喜欢戏曲他才不会写呢。
有炖这些年和允熥相处久了,并且二人时常聊些和戏曲有关的事情,知道他没有对于戏曲优伶之辈的看不起的意思,虽然有炖很奇怪,但是他不至于误会了允熥。
有炖道:“我算是什么,比起前元的关汉卿他们差远了,只不过是怡情而已。”
正着,一同来送行的韩王朱松过来笑道:“允熥,平日里你不是和济熺的关系好嘛,怎么这会儿拉着有炖的手不放了?”
允熥也笑着回道:“二十叔,我平日里哪里是和济熺好,我是和所有的兄弟关系都好,不是吗?”
朱松笑道:“是是。可是现在到了要出的时候了,送他们回封地吧。”
允熥知道老朱比较迷信,神都要一个黄道吉时,所以又与济熺、高炽、有炖告别之后让他们走了。楚王朱桢的世子才两岁还在武昌,齐王朱榑的世子不到十岁并未让其回封,所以只有他们三人回去。
之后的时间允熥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继位之前的对政务的熟悉事情。
第166章 新一年
又是一个除夕夜,允熥好不容易才应付完了自己的叔叔兄弟们,又与二十叔朱松交流了一番以后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寝宫了。Ww W COM
允熥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寝殿,熙瑶迎上来,又拿着手巾给他擦脸。允熥道:“你又有了身子,这些事情让下人干去就好。”
熙瑶微微一笑,道:“不碍的。”然后又道:“殿下今日喝的酒不少吧。”
允熥道:“还好,不算多。我又不喝烧酒(白酒),不过是喝一些果酒,倒也没什么。”
熙瑶道:“果酒虽然不易醉,但是也是少喝为好。”
允熥道:“知道啦,我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喝一点,平日里我哪里喝过。”
这时宫女抱着两个女孩过来,允熥接过其中一个抱了一下然后放到床上,又接过另一个抱了一下放到床上。
一个女孩叫道:“父亲。”,另一个叫道:“舅舅。”允熥回道:“嗯,你们两个今玩的好不好?”
他的女儿朱敏道:“我和思齐玩的挺好的,只是宝庆姑姑来了之后就会欺负我们。”
允熥道:“宝庆可不是姑姑,是你的姑奶奶。宝庆也不是欺负你们,但是宫里你们这般大的女孩儿只有你们三个,所以宝庆喜欢找你们玩,她又比你们大一岁,所以好像是在欺负你们似的,其实不是这样的。”
蓝思齐道:“我们知道了,舅舅。”
然后又了一会儿话,两个姑娘也困了,但是朱敏却是仍粘着允熥。熙瑶道:“敏儿,你爹爹也困了,你也回去休息好不好?”
朱敏道:“好。”然后允熥让人把她们抱下去休息。
熙瑶问道:“殿下今日是宿在哪儿?”
允熥道:“还是在内书房吧,今日晚上好好休息。”
熙瑶道:“怎么不去安嫔或者刘嫔那里歇息?臣妾和妹妹虽然都有身子,但是她们可都没有。还有,叶侧妃那里有殿下的长子,怎么都要去看看。”
允熥道:“今晚上想自己待会儿。”然后道:“你是正妃,将来一定是立你的孩子为储君,为了让叶氏不至于有不该有的想头,还是淡一点儿好。”
着,伸手附魔了一下熙瑶的肚子道:“这一胎一定要是男孩儿。”
熙瑶当然也想要男孩,笑着不语。又与熙瑶坐了一会儿,允熥去了自己的内书房安寝。
等到过了子时,已经是洪武三十一年了。
这两年,熙瑶在洪武二十九年的三月生了一个女孩儿,就是朱敏。稍后抱琴,就是叶侧妃,怀了孩子并且在洪武二十九年十二月生了一个男孩,取名朱文垚因为是长子,老朱加封她为侧妃。
昀英于洪武二十九年五月下嫁曹震的次子曹行,现在也在怀孕中。
第二一早允熥起来,先是自己在屋子里沉思了好一会。
这一年就是洪武三十一年了,洪武最后一年了,允熥不记得老朱是什么时候死的了,但是就是在这一年,自己必须做好准备。
允熥想了一会儿,然后出去去了东暖阁。
今日是大明一年仅仨的三个法定休假日之一,所以东暖阁没有属官。允熥把昨日遗留的折子都处理完了,回后宫带着熙瑶,抱着敏儿去乾清宫给老朱拜年去了。
老朱见到允熥,逗弄了一下敏儿,对允熥道:“怎么不带着文垚过来?”
允熥道:“文垚虽然是长子,但是我以后一定立熙瑶的儿子为储君,还是要有所区分为好,下午我再带着文垚过来给爷爷拜年。”
老朱虽然喜欢孙子,但是也知道允熥的有道理,也不再话。转身又逗弄敏儿,道:“敏儿,待会儿宝庆来了让她和你玩会儿。”
朱敏道:“不,我不要和姑奶奶玩,姑奶奶总欺负我。”
老朱笑道:“嗯,我她,不让她欺负你。”
允熥道:“那今儿个就让敏儿陪您待会儿,”
老朱道:“嗯,你回去吧。”
允熥笑道:“爷爷你这可真是有了重孙女就不要孙子了。”
老朱也笑着道:“嗯,有敏儿就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吧。”
允熥这时道:“爷爷,有件事情和你。今年医学堂的郎中孙儿想变变去向。”
老朱对于这样的事向来不在意,道:“明日再,今日过节。”
医学堂是允熥洪武二十九年提出设立的。允熥当时对老朱道:“为了化夷为汉,向各个边地派郎中(第14章),可是现在的郎中不多,又良莠不齐,不如设立医学堂,招纳全国愿意赴边境的郎中来学习。”
“可以让太医院的御医来教授。不需要他们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传授,只需教一些平常的病和外伤的致病办法即可,想来御医们不至于太过抗拒。”
“并且之后我大明所需郎中极多,可以像前宋一般宣扬‘不为好官,即为良医,’让不得志的书生愿意为医,甚至可以给这些到边境为医的人官身,好让他们愿意从医。”老朱听完允熥的话就同意了。
爷孙俩又笑几句,允熥带着熙瑶回去了。临走之前老朱还特意安慰了熙瑶几句。
下午允熥带着儿子朱文垚来拜见老朱。允熥看着自己的长子,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吗?那怎么可能!但是他为了自己之后不至于生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的局面,刻意在保持与朱文垚的距离。熙瑶还能生孩子,总会有儿子的。
感情是怎么出来的,还不是多相处出来的?特别是这样人口众多的家庭,平时接触少,自然感情不深一些。允熥虽然也会时不时的去看看朱文垚,和他话,但是和朱文垚接触的时间还不到和朱敏在一起时间的一半。
甚至和蓝思齐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文垚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允熥觉得他和蓝思齐的感情都比和朱文垚的感情要好。当然,要是蓝思齐和文垚都掉到水里允熥会救谁,那一定是救朱文垚的。
允熥带着文垚给老朱拜年以后,回去之后想和文垚几句话,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好。好在有抱琴在,在父子二人中间插科打诨,总算是让气氛没有冷场。
第167章 国力
当日允熥宿在抱琴寝殿中。WwW COM第二允熥从抱琴的寝殿出来,到东暖阁的时候,东宫的属官已经都到了。虽然除夕那都已经互相拜过早年了,但是今日又拜了年。
然后允熥又开始打理朝政了。这些年老朱的身体时常不太好,不少的折子都交给允熥来处理,然后再由他最后把关,所以允熥是很忙的。
允熥把一把折子递给陈性善,道:“陈卿,这是昨日我批改的折子,你看看是否有误?如果无误,送到陛下那里。”陈性善应诺。
一人笑道:“殿下还是这般心,连错别字都不想有。”
允熥抬头一看,果然是左赞善卓敬。这二年时间东宫的属官又有变化,齐泰被提拔为户部左侍郎,练子宁被提拔为吏部左侍郎,郭镇进了五军都督府为都督佥事,老谋深算的郭英以身体不好为由辞了差事,所以郭镇能进五军都督府。
旧人去了就得有新人来。陈性善升为左庶子。本来老朱想把陈性善调到礼部为侍郎的,但是允熥觉得他设想的有一个职位特别适合陈性善,老朱提调他的时候又已经是洪武三十年底了,允熥就委婉地拒绝了。
张数升为右庶子,秦松升为右谕德。六年以前出场过的原户部给事中卓敬被任命为左谕德。虽然当时出了一点儿岔子,但是卓敬还是很有能力的,并且还很果断,允熥把他调到詹事府为左赞善。
而左谕德是杨任。杨任曾经当过江宁知县,允熥还看过他审案,为人极为清正。历史上他本来是要当袁州知府的,这个时空不知道怎么的被老朱现了,塞到东宫来了。
与只在京里待过,充满理想主义的陈性善不同,杨任虽然清正,但是毕竟久任地方,手段也很老练,比练子宁还强,这也是老朱把他塞到东宫的原因。
允熥对卓敬道:“处理国家大事,怎能不心?不定哪个错别字就让下边儿误会了意思呢。”
下午允熥就不用处理折子了。大过年的,虽然老朱三令五申不许私自放假,但是中央还好,毕竟就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地方上反正都住在府衙/县衙里边,待着也很难抓到,并且即使是老百姓也想过年。所以没有多少折子送上来。
允熥待在自己的书房写东西。边写东西边查资料。
接下来一直到十七都是这样,早上练武,上午批折子,下午写东西,或者出去转转。
从十八日开始政务多了起来,允熥也更加的忙碌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好事。去年秋赋的准确数字出来了,算上夏赋,总计收上来麦四百七十余万石,米二千四百七十余万石,合计粮食二千九百四十余万石,还有价值过两千万贯钞,约合五百万贯钱的钱、钞、丝、绢等东西。
就这些东西,按照明末的白银购买力,至少值一千八百万两白银。允熥现在很好奇:他前世没有研究过明代的经济问题,所以很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演变到了明末竟然国家只能征收上来四百万两白银的?
就算是商税一文也没有,农税只能收上来六成,也有九百万两白银吧,怎么都到不了才四百万两白银的地步啊?
不过因为这只是个学术的问题了,允熥想了想没有想出具体的过程,知道是士绅集团弄没了就得了,反正允熥治下的大明不会走到之前的老路上去。
不过老朱因为收上来的税赋太多了,足够大明不打仗、没有大灾的情况下十年的开支,又因为黄河决口波及河難山東两省,所以决定免除这两个省的夏税,虽然只波及了这两个省的部分地区。
允熥死劝,才让老朱改为免除波及到的那些地方的夏税。允熥就怕他们免税免着就习惯了,导致税收不上来。允熥之后的计划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不过总体来讲,此时的大明非常富庶,朱元璋的本事也堪比《唐书》上的隋文帝。历史上,在刚刚打了三年内战的情况下,朱棣能派出郑和下西洋,能编纂《永乐大典》,能出兵数十万打安南,能开始疏通京杭大运河,这都是朱元璋的贡献!都是朱元璋的积累!
正月底,又有倭寇在悊江沿海骚扰。允熥看到折子就生气,差点儿下令把所有的船都涂成黑色,然后开到江户或者京都去。
不过他知道老朱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是写下了‘卫所备之’。不过好在很快悊江沿海传回来了捷报,宁海卫指挥使陶铎打败了倭寇,并且遵照允熥的命令全部俘虏往辽东。
老朱本来是想等着十一区的使臣来了之后把他们交给十一区的使臣处理的。按照惯例,这些十一区使臣会在接收到这些倭寇以后把他们全部处死在大明境内。不过允熥想着充分利用劳动力的原则流放了。当然也有一些罪大恶极的在当地被老百姓打死了。
此时东宫系的官员都用十一区来称呼日本,起因是允熥又一次提到日本的时候用了十一区这个词汇。当时还在詹事府的练子宁好奇的问为何把日本叫做十一区。允熥哪知道为啥,他只是从动漫里看来的,虽然知道是个编号但是怎么编的号不知道,支支吾吾的啥也没。但是因为练子宁朋友很多,这个词汇迅的被其他人知道。
虽然大多数官员不用这个词,但是他们都知道啥意思;东宫的人顺着允熥的法习惯了之后就也常用这个词。后来老朱也来问,不过此时允熥已经编好了辞,是自己对周围藩国、藩属的编号,并且把一到十都编上了国家或地区:朝鲜、奴儿干都司、北元、瓦剌、亦力把里、乌斯藏、暹罗、安南、吕宋、琉球。
二月初一下午,允熥来到乾清宫拜见老朱。老朱见到他之后道:“今日的折子不是送来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允熥道:“瞧爷爷的,没有折子孙儿还不能来看看爷爷了?”
老朱道:“是又有什么你觉得非常重要的上书吧。你现在的样子和五年以前请求摊丁入亩的时候是一样的。”
允熥道:“什么都瞒不过爷爷。”然后把手里的奏折递给老朱。
第168章 海
老朱接过奏折一看,封面上写着:《请开海禁》。Ww W COM
是的,允熥在洪武最后一年终于开始要提议开海了。允熥是特意压倒最后一年开海的。因为这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不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用中国传统的方式来进行是可以的,并且因为会有很大的阻力正好要老朱的雷霆手段来进行。
但是开海不同。沿海的百姓、大多数商人都盼望着开海,所以不会有什么阻力。并且开海之后采用什么方式来治理通商口岸、收取关税很重要,现在是定规矩的时候,把规矩定好了以后就方便多了,而让老朱来定规矩允熥很怕收不上来多少税,所以特意挑在洪武最后一年。
允熥在上书上请求开海的最大的理由就是:‘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他在上书中写道:“自唐以来,贩运私盐皆是死罪,但贩运私盐屡禁不止,皆因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而。今陛下平抑盐价,又许商人运粮至北边以得以贩盐,是以私盐甚少。”
“海贸与盐相近,但陛下却不许开海、仅许藩国朝贡,何其与贩盐相差之远也。今不许海贸,则沿海之人为求暴利必私自出海,甚至勾结倭寇犯边。由此观之,当允许商人通商,则海边平靖,倭寇消弭。”
允熥讲的是一个简单的经济学原理。现在大明的藩属国大约在三十个左右,与后世永乐中的七十多个国家不能比——当然允熥认为藩属国不多是好事——每年朝贡来的东西不算多,但是有很多东西都是富人或者老百姓需要的东西,比如象牙等奢侈品还有胡椒等香料。
所以根据供需关系决定,贩运这些东西的利润极大,允熥记得后世看到过资料,有些奢侈品的利润率能达到百分之一千。按照马克思《资本论》的分析,资本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干任何事情,所以不开海‘海盗’肯定禁不绝。
后边允熥还附了具体的操作方法。允熥建议先设立试点通商口岸,待制度完备之后再推广到全国其他的沿海省份。试点地区当然选择的是上沪县。
允熥选择上沪县的原因有二:第一,上沪县离着京城很近,从龙湾渡出港没多久就能到上沪县,便于管理:第二,上沪县的地理位置太好了,扼守长江入海口,又处于华夏海岸线的中间,得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它几乎是不可替代的。
而其他的后世因海而行的城市允熥认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宋代的通商口岸在泉州,后世则在厦门,不也没有任何不适吗?
允熥还建议把上沪县改为归属应府管辖,成为京城的第九个属县。现在上沪县的百姓可能会为此高兴,但是等到以后了商人就会痛骂政府的这一举措了。
老朱看了两遍,然后对允熥道:“有件事情和你,爷爷并非是不知海贸赚头极大。爷爷许各国朝贡,虽然封赏极厚,但是把他们朝贡的东西卖出之后其得利还远在封赏之上。”
“并且若是允许海贸,则必然兴起势力极大的大海商,这些大海商动辄成千上万人,名为大明之民但不服官府管束,并且勾引百姓不安分守己,甚至有人在海外自立一国,是朝廷大患。相比之下,海寇反倒是暹粒之疾。”
老朱制定种种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明江山永固,所以深切的意识到了海商对大明的危害。但是问题是老朱的政策也是不能长久成功的。
一个国家,如果全国都是中产阶级,于农村为自耕农,于城市为业主,则国家是最稳定的。但是随着人口增多土地兼并是必然趋势,除非老朱长生不老。
而老朱无法长生不老的情况下只能把多余的人迁徙到别的地方。而向东南亚迁徙百姓有海商的帮助则事半功倍,甚至他们把迁徙的百姓据为己有自立一国允熥也不怕,反倒是支持,不过必须迎朱氏子孙为王。哪怕只是一个牌坊,也要立着。
如果东南亚地区遍地都是朱家人为王,就像欧洲的安茹王朝、斯图亚特王朝、温莎王朝这些名字不同但是实质上都是一家人的王朝似的,哪怕全是牌坊,即使中原的大明崩溃,也没有人敢随便废了牌坊,不然其他的国家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来打你。相比之下,立着牌坊反而花的钱少。更何况不可能全是牌坊的。
所以允熥道:“爷爷,所以要对他们严加限制,科以重税,并且在上沪县制度完备之后在沿海设立多个通商口岸,让不同地方的人都有海商,并且当在海上推行‘推恩令’,凡是拥船在多少料以上的海商,其主家死后,嫡长子可继承多数财货,但是当把船只平分给所有的儿孙。应当下令在所有的口岸张贴‘推恩令’,如有人来申告家主不执行推恩令,官府给他做主。”
海上推恩令也就是在官府执行能力强的时候有用,等执行能力弱下来就没用了。不过允熥提出这一条本来就是暂时性的,所以无碍。
“并且即便不允其行商,他们也会走私,我大明数万里的海岸,处处可以出海,禁不住的。”
“并且以后孙儿打算把一些叔叔封到南洋,有叔叔们在,定可保住南洋在我大明的治下,定可让海商不能不服朝廷管束。”
允熥第一点的时候老朱微微点头,第二点的时候不太在意,但是允熥了最后一点之后老朱的眼睛亮了,道:“不错,南洋诸岛地方不大人不多,就算是封出去也不至于能对抗中央。”
不过老朱又道:“但是已经臣服的藩国不可侵扰,爷爷在《皇明祖训》中定为不征之国的藩国不得侵扰。我大明泱泱大国,岂能言而无信。”
允熥犹豫了一下,道:“孙儿记住了。”
老朱不在乎在南洋占了多少土地,他对这个没有概念,他同意实封自己的子孙的目的是保全他们,并且让秩序稳定。见到允熥答应了,并且老朱仔细观察以后是真心答应的,道:“爷爷同意开海了。剩下的事情你去办吧,章程弄好了和我即可。”
第169章 怎样开海
允熥得了老朱的同意,在又和老朱了会儿话、然后退出来之后非常高兴。WwWCOM
允熥回到东暖阁,对等在这里的属官道:“陛下同意开海了,咱们写一个章程出来,过几日就呈给陛下。”
陈性善当然是反对允熥的这个政策的,但是他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允熥不同意那他只能是不参与了。好在允熥之前就没有把他算在内。
张数是武人,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不关心;杨任、卓敬到底是历过实务的,虽然不喜欢开海,但是在允熥给他们讲解以后,他们也知道开海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协助允熥;至于秦松则是铁杆的允熥支持者,允熥干什么他都支持。
刚刚完,守在门口的宦官走进来道:“殿下,有武将在文华门请求进来,自称是李须虎。”
允熥道:“快请进来。”然后自己走到东暖阁的门口等着,他不可能去文华门迎接的。
李须虎是崇山侯李新的长子,濠州人,是朱元璋的老乡。李新也是打过不少的仗、立过不少的功劳的人,但是本事与郭英、张温、曹震他们差远了,并且他本来只是世袭指挥使,是因为修建孝陵封的侯,所以不少人看不起他,但是老朱挺信任他。李须虎看起来仪表堂堂,所以老朱让他来为东宫属官。
允熥照例与李须虎寒暄一阵,然后就又投入到开海禁的事情上来了。
条条框框都订好以后,杨任道:“殿下,税收到底是多少抽一还需不断调整,现在暂定为按照十税一来抽税,这已经是很高的税赋了。”
允熥听到这句话有点想笑:十税一竟然就是高税了,后世各国的关税,除了少数贸易港,那个的平均税率在1%以下?并且为了防止海关的官员欺负商人,允熥决定各种货物都是采用一个平均售价的方式来纳税,这样实际税赋肯定低于十税一。
然后秦松提出一个有意义的问题:“殿下,到底这个开海设通商口岸归哪个衙门管?新设立的主管官职叫什么?几品?第一任由谁来干?”
允熥想了想道:“既然是涉及税赋,当然是归户部,但是现在上沪县划归应府,所以暂归应府管;主官就叫提举,暂定为正六品。现在上沪县归了应府之后知县也要为正六品,就把现在的知县改任,新任命一人为上沪县知县并兼任提举。”
但是允熥完了官制之后对于人选则有些挠头,不过还是道:“杨卿,你久历州县,还是你来吧。”
杨任道:“臣愿往。但是臣刚刚为东宫属官不到一年,陛下未必准许。”
允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挠头。他道:“那你可否推荐一人?”又对其他人道:“各位有人选,亦可推荐。”
众人想了想,最后还是杨任道:“殿下,如果去为此官,没有做过地方官的人是不行的,同时最好有户部的经历。臣有一名好友,名为张彦方,曾为户科给事中,后来为了少花些钱能养活自己的父母请任乐平知县,现在已经在乐平为知县四年。”
“张彦方为人清廉,但很有见地,虽然厌恶商人但是判案很公正;又曾为户部和州县,臣以为可以为之。”
允熥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属官的,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道:“那孤明日与陛下提一下让其回京,孤与之面谈一下,如若不成孤让其为应府其它县的知县。”反正这事儿也不着急,允熥有时间来慢慢操持。
陈性善虽然不赞同开海,但是身为东宫属官他也认为自己要出力。他道:“殿下,还需考虑朝堂之上的文臣的意见。自从汉代已来,商人就被列为五蠹之一,本朝开国以来又严厉限制商人经商;另外,一方面任用儒臣为官与民休养生息厉行节俭,另一方面实施老子的‘鸡犬不得相闻’的乡村,除了挑担的货郎,也用不到多少商人。”
“我大明富有四海,除了一些奢侈之用品,也用不到多少海外的东西。就是做饭的佐料,我大明也有花椒,不必非用南洋番国的香料。并且,朝堂之上的文臣或许会:‘开海之后,海外的奢侈之用品大量进入国内,会使得现在节俭之风消散。’”
陈性善虽然自己不做饭,但是洪武年间的文官可不是像后来的那样当了官以后什么都不做了。洪武年间类似于后来海瑞的官员很多,陈性善也有时会出去买菜,所以对于老百姓还是了解的。
并且他提出的意见其实就是朝堂之上的文官会提出的反对理由。允熥道:“汉代虽然把商人列为五蠹,但是唐代却一度非常重视商人,并且本朝乃新立之朝,前代皆不足虑。”
“严厉限制行商之前只是在国内,这次是开海,与之前的国策并不冲突,”允熥继续狡辩:“大明虽富有四海,但是海外番国也有其所有之物但是我大明没有的。孤曾听闻,爪哇之国有一年能种三季的稻子,定然还有别的。”
允熥虽然并不认同大明什么都有,但是他的话得尽量符合现在的人的认知,所以只能这样。
“既然担心节俭之风消散,那就少进口奢侈之用品,对于进口的也科以重税。孤也会以后带头节俭。”
允熥并不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但是他的享受的方向和现在不太一样,除了以后可能会养一大堆美女跳舞唱歌以外,对于奢华的衣服、华丽的宫殿、前呼后拥的场面都不怎么喜欢。所以他可以坦荡的自己节俭。
然后允熥又道:“我大明为朝上国,无数番国民心向往之,但是番国之民多不怎么富裕,难以负担他们路上的花销;我大明也没有办法全部承担起来这笔钱。开海允他们贩运货物到我大明,正好可以用贩运货物得的钱来应付路上的开销,让更多的的番国之民得沐我大明的文明。”
“为了让番国之民知道我大明的一片苦心,可以晓瑜所有来我大明的番国的使臣,让其回去告知其民。”
允熥这话的是非常的高大上。允熥认定,就这一条,就可以让那些不通俗物、只拘泥于书本的儒臣赞同开海,最少是不反对:至于通俗物的大臣,怎么会反对?
第170章 砸玻璃
允熥这最后一个理由出来,在场的属官都觉得太好了。WwW COM连陈兴善也道:“殿下所臣竟然从未想过。殿下的想法真是太好了。我想番国之民必然会感谢殿下。”其他的人也是纷纷出言赞同允熥。
允熥的这个法没有人能反对,并且也确实是正确的。这个年代,连半野蛮的蒙元都让马可波罗认为是人间堂,更不必大明了。虽然最后来的番国之民十个中能有一个是真的来沐浴文明的就不错了,但是道理是正确的。
这时也不早了,已经快黑了,也到了官方规定的下班时间了。每都准时回家吃饭、谨遵礼仪的陈性善看着没有什么事情了,提出告退。
允熥当然准许了。然后张数、秦松也告退了。张温虽然自己浪荡,但是对于张数的管教很严;而秦松则是妻子张伦刚刚生了孩子所以回去。
其他的人就留下来允熥请客吃饭。允熥派人去膳房让他们备饭,又使人告知熙瑶今日与属官一起吃饭。
这时卓敬道:“殿下这个玻璃真是好东西。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但是屋里不点灯仍然能看得清书本上面的字。如果还是窗户纸,这时候屋里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允熥很得意。去年允熥把自己的内外书房、自己的寝殿还有办公的地点东暖阁等地方都换上了玻璃,屋子里面一下子就亮堂许多。虽然因为现在成品率低导致成本很高,但是这是一次性花销,之后可以节约好多的蜡烛、灯油钱。特别是宫里用的蜡烛都是特制的,也很贵,所以算下来还是省钱了。
老朱知道以后问了这件事情,允熥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河沿庄鼓捣玻璃的事情了出来。并且自己之所以会想到制造玻璃是因为:“孙儿看古书,记载前元的时候就有来自什么意大利亚的番人带着纯色的玻璃来我大中华。”
“孙儿想着既然他们能造出来,那我大明也可以,所以就找工匠造了这个东西。造完后现他们可以造成和一扇窗户一般大的,并且孙儿十分不喜欢窗户纸,所以就安在了窗户上。”
老朱后来为了节省蜡烛、灯油的钱也让允熥在窗户上安了玻璃,只不过他只让在处理朝政的地方和自己的书房安装玻璃,并未在寝殿安装。因为玻璃毕竟是成本高,老朱又一般不在寝殿看书批折子,也不需要寝殿太亮堂,所以没安。
在允熥看来,玻璃窗户基本上是完胜窗户纸的,只不过有两点不好,一是现在成本太高,不过这是可以克服的;二是……
就在这时,允熥听到了“哗啦”的响声,允熥走出东暖阁,果然是宝庆和带着敏儿和思齐在逃离事现场。
允熥大喊道:“敏儿,思齐,你们两个又把玻璃给砸坏了吧!还跑,给我站住!”着与东宫属官打了个招呼向她们走去。
敏儿和思齐听到允熥的话,马上站住了。宝庆本来不搭理允熥的话还在跑,但是跑了几步现身边没人了,转身回去和敏儿、思齐站在一起。服侍她们几个的宫女苦着一张脸在一旁站着。
允熥上去弯下腰给敏儿和思齐一人一个脑瓜崩,然后道:“过你们多少次了,不许砸玻璃,怎么就是不听。要是想玩,好玩的东西很多,逗逗鹦鹉,甚至玩蚂蚁都行,怎么总是砸玻璃?”
宝庆身为长辈,又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平素又被教导和家人友善,此时站出来道:“允熥,玻璃是我砸的,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允熥早就知道必然是宝庆出来顶包,不管是不是她砸的。但是宝庆是他的姑姑,又是姑娘,他怎么可能责备她?只能无奈的道:“姑姑,我并无责罚的意思,只是这毕竟是太浪费了。”
宝庆问道:“‘浪费’是什么意思?能吃吗?”
允熥道:“‘浪费’不能吃,它的意思是:没有节制的使用人力、财物或者时间。”
宝庆又问道:“‘节制’是什么意思?能吃吗?”
允熥又道:“‘节制’也不能吃,它的意思是:对什么东西进行限制。”
宝庆又道:“那‘限制’是什么意思?……”允熥又回答n多个问题之后,最初的问题已经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就黑了,这时东暖阁的宦官和允熥道:“殿下,饭菜已经备好了。”
允熥觉得熙瑶她们也该吃饭了,对宝庆道:“姑姑,今色已晚,在我这文华殿吃过了再走吧。”
宝庆道:“正好姑姑我也饿了。”着招呼着敏儿和思齐道:“走,咱们去吃饭。”敏儿和思齐偷偷地看了允熥一眼跟着宝庆走了。允熥也返回东暖阁。
在路上,宝庆对敏儿和思齐道:“看吧,我的办法是对的,在他要责备你的时候装作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反问,那就行了,他就忘了要责备你了。”
敏儿道:“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那几个词是什么意思吧?”
宝庆被揭穿了隐藏的真相,鼓起腮帮子道:“怎么会呢,你姑奶奶我怎么会有不知道的词。”
敏儿不话了,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被忽悠住,思齐也在一旁偷笑。
另一边的允熥也在心里暗想:‘宝庆你这一招用的大家都知道了,估计她还以为把我忽悠住了,我只不过是就坡下驴。不这样,怎么能摆脱尴尬?’
回到东暖阁,几个属官也不提这档子事儿,皇家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只是在饭桌上聊聊关于朝堂和京城民间的趣事。
晚上回到寝殿,允熥把敏儿和思齐两个人叫过来道:“别以为当时宝庆姑姑在,就可以逃脱责罚。转过身来。”
敏儿和思齐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允熥一人给了她们屁股一巴掌,不过打的也没有用力。然后道:“以后不许砸玻璃,更不许和宝庆一起砸玻璃,记住没有?”二人点头。
熙瑶又劝解一回,允熥才让她们出去。
出去之后思齐问敏儿:“以后还砸不?”
敏儿道:“怎么不砸?只不过以后挑爹不在的时候。可有一个好玩的,怎能不玩?”
第171章 上朝
幸亏允熥平素不爱问服侍她俩的宫女她俩平时都啥,熙瑶选的服侍她俩的宫女又都是嘴严的,不然允熥知道了她俩的这个话没准真的把她俩打一顿。WwW COM
第二的早朝允熥也参加了。当老朱把允熥的折子给大臣们传阅之后,以礼部尚书郑沂为的传统儒家子弟果然群起反对。他们当然知道要是老朱准了这个奏折所请之事他们反对是没有用的,甚至有可能被贬斥,但是不得不,这个时候的文人士大夫虽然有的时候的坚持是错误的,但是他们还是有风骨的,不像明末到清末的多数士大夫都是软骨头。
而之所以这时的文人士大夫有风骨,蒙元的统治是有一定作用的。蒙元时期,汉人考科举意义不大,不仅是历朝最难考的,并且考上了也不像满清时期可以当大官,所以读书人少,愿意深读儒家经典的更少。而这样的背景下愿意死啃儒家经典的都是真的认同儒家的,而不是后来那些只把这当成敲门砖的人。所以这时的儒家子弟都有风骨。
郑沂身为礼部尚书,当然不能的太多,这个时候还在巴蜀当蜀王世子师的方孝孺的老乡、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原质上前道:“陛下,方今下思安,陛下又一向与民生息,何须商人?商人不事生产专以倒卖获利,乃五蠹之一,乡下百姓进城不便,他们商人做一些乡下的买卖罢了,怎么能给他们这样牟利的事情?”
“且我大明富有四海,怎需与番国互通有无?就是有少许所求,许起进贡即可。殿下以为如何?”原质最后目光看向了允熥。
允熥刚要话,这时突然有人道:“陛下,臣以为当许起开海市舶。”
老朱、允熥和在场的大多数官员都看向这人。‘是杨益,他不是李景隆的人吗?李景隆为什么会赞同开海通商?’允熥想着。
允熥紧张起来,要是李景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老朱很可能不再支持开海,这可不行!
谁知杨益道:“陛下,臣以为,几个商人罢了,不过是赚几个钱,还能危害到地方官府不成?倒是原编修,我刚才见你对殿下的奏折都没有看几眼,估计都没看到殿下写了些什么就着急话,这是不是不太恭敬?”
允熥顿时一脑门子问号?杨益这话听着不是在反驳原质的观点,而是在攻击原质的为人,他这是因为一时没想到词还是什么?
倒是老朱,还有其他一些在朝中时间较长的大臣知道为啥了,杨益这根本不是支持开海,而是单纯的为了反对原质而反对。这就得到大明开国初年的事情了。
大明开国初年,京城的五品以上官员不管是文还是武,六成都是朱元璋的老乡淮西人,第二大派就是以刘基为的浙东集团,在老朱的纵容下,两派时常互相撕逼,后来两派的要人物都被干掉了。
杨益身为定远人也是淮西集团的一员,而原质是宋濂的徒弟,是浙东人。杨益袭职很早,洪武初年就上朝为官,洪武十几年的时候被派到地方为指挥使,最近才回京城,所以他记忆尤新的上朝还是当年两派互相撕逼的时候。今日见到原质进言,又见老朱似乎是赞同开海,不自觉的就上来反驳原质的话。
但是杨益完了话就知道自己不该话,现在的朝堂之上和二十年以前大不相同,也没有那么分明的派系,自己贸然进言实在是不该。正好这时老朱出言道:“杨益你久在地方,不知京城的事情,,难免有见识不明的地方,还是退下吧。”
杨益赶忙退下。心中还在害怕老朱事后处置他。不过老朱现在不会轻易地动勋贵,老朱又了解杨益,不会处置他的。
允熥上前,了昨日他想出来的那条‘让更多的番国之民得沐我大明的文明’的理由,顿时让这些儒家弟子预备的反驳理由不能出来了。
这时户部主事黄魁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殿下之建言甚好,为了让更多的番国之民得沐我大明的文明,臣觉得应该开海。”
其他人以为黄魁是真的这样以为的,但是坐在御座上的老朱心下冷笑:黄魁虽然本人是直隶海门县人,但是他有个远房的亲戚是上沪县人,并且黄魁家穷,进学的钱都是亲戚资助的,所以他当然会在这里支持开海通商。
不过老朱因为也想开海,所以也就不穿他了。但是老朱已经决定:以后对于籍贯或者有亲戚在市舶司所在县城的,要专门记录,一定要知道谁是会为商人话的。
然后又有几个儒家子弟出来提出不同意见,允熥一一反驳。见着在场的文武官员没有人再提出反对的话来,宣布:“那设立市舶司这件事就成了。就等着仿照前朝的例子把规矩定下来在正式下旨开海通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即使是今日没有上朝的人想反驳也没用了,老朱既然已经正式话了,那就不会再改。
接下来兵部尚书茹瑺拿出一封奏折道:“陛下,昨日在沔县(今三秦省汉中市勉县)的长兴侯上的折子到了,奏报已经抓住了反贼白莲教妖人田九成,问陛下如何处置。”
老朱道:“抓到了田九成?下令让耿炳文就地凌迟处死。所有捕获的白莲教妖人,和他们的亲属,全部处死;受白莲教妖人蛊惑的百姓流放辽东,遇赦不赦。”
事情的缘故是这样的:洪武三十年正月,藏身于沔县县衙为吏的白莲教信徒高福兴,与田九成、王金刚奴造反,先后攻陷了多个县城,又蛊惑陕蜀间番民响应。老朱得知后,诏令以耿炳文为主帅三秦、巴蜀军队围剿。又敕秦王尚炳练士卒,缮甲兵,时刻巡罗,以备不测。
耿炳文派遣陕西都指挥佥事吴旺将兵一万五千人,四川都指挥佥事俞琪将兵一万八千人等分道缉捕。至九月初一日,福兴奔突无所,遂被俘获。另有汪伯卫、陈妙贵、杨文皋、王师傅、刘普成等,被抓住后杀死。留四川都指挥同知赵兴追捕田九成、陈二舍等。
实事求是的,这次白莲教造反虽然在《明史》上只有,大概五六十个字,但是他比在历史书上大书特书、广为人知的永乐年间的唐赛儿造反规模要大得多,大明先后出兵四五万人,并且惊动了巴蜀、三秦一代十多万军队,先后耗时近一年才平定。而唐赛儿造反不过先后出兵数千人,几个卫所防备而已,也只花了两三个月就平定了。
现在田九成、陈二舍也已经被抓获,只剩下王金刚奴仍然在逃。对于白莲教造反的事情,朝廷上下都非常重视,对于老朱的命令也没有任何疑问和反对的。
老朱又沉思片刻,道:“令耿炳文回京,继续留赵兴在汉中搜捕王金刚奴等人,并且清查当地是否仍有白莲教的妖人未被现。”
兵部尚书茹瑺和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徐晖祖应道:“是,陛下。”
然后礼部侍郎陈迪上书奏报到:“陛下,接辽东来书,朝鲜国之兵又越过鸭绿江掳掠,属我大明奴儿干都司的番民几次被其侵扰。”
左军大都督府的都督佥事孙恪出列道:“自洪武二十五年陛下允其为藩属国已来,朝鲜屡次生衅,时常过河侵扰,我大明应该出兵打他们一次让他们知道知道藩属国的规矩才好。”
这个时候的朝鲜还不是后来那个规规矩矩的大明第一藩国,并且它的军队也还是有战斗力的,独自打退过好几次倭寇侵扰。并且这个时候他们对于辽东的土地还是有想法的,所以几次经常过境侵扰,汉民不敢动,就动夷民。一旦夷民现大明不保护他们,他们就会投入到朝鲜治下,这样朝鲜的地盘就过了鸭绿江。
老朱对于有人敢这样挑衅当然是很不高兴的,但是他觉得今年以来身子越的疲乏,精力不多,所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老朱道:“不许!退下吧。”孙恪只能退下。
之后又分别有人上书奏报了其他的事情,都是些日常琐事。过了一会儿无人再进言,老朱宣布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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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難郑县,此时在县城里边的一家招待不富裕的人的饭馆儿里,三名大汉坐在一张桌子旁。三个人一共要了一肉一素两个热菜又要了一份凉菜,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
刚刚给他们上完饭菜的伙计对另一个伙计道:“王二,这三个人好奇怪啊,一个的是河難话,是开封那边儿的口音;一个的好像是咱们这边的话,但是细听却带有长安那边儿的三秦口音,不是当地人根本听不出来;还有一个的是湖广话,还是湖广北边儿的话。这样的三个人,又不像是行商,怎么凑一块儿了?真是奇怪。”
第172章 投奔
另一个伙计王二道:“刘六你管这个干什么,赶快干活吧,要不然掌柜的又该骂人了。Ww WCOM”着端着饭向一张桌子走去。
刘六瞅了一眼掌柜的,也忙又接过盘子给另一桌客人上菜去了。
三名大汉吃完了饭,其中那个开封口音的人道:“二,结账。”
刘六正好有空走过来道:“三位客官,一道肉菜、一道素菜和一份拌黄瓜,外加六张饼子,总共是五十二文。”
这个开封口音的大汉道:“怎么这么贵!在我们镇子上就这些东西也就是三十文。”
刘六道:“镇子上和县城里边怎么一样?我们在城外收蔬菜、粮食肯定比镇子上要贵。并且县城里边儿哪路神仙不得打点?”
这个大汉似乎还要在什么,但是却没有出话来,从兜里掏出钱来付了账。等他们走了,刘六“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本来还想着绕你们二文钱的,就冲你这话的一文也不饶。”
这三个大汉出了饭馆儿,又去药铺抓药。药铺的伙计问道:“怎么,没带着药方子?那可不能给你随便抓药。我们是百年老店了,万一你们吃了从我们这里抓的药出事儿了咋办?”
带点儿三秦口音的人道:“我们这方子吃熟了,不用方子就可以抓。”
伙计道:“那你再把方子背一遍,不许打奔。”那人背了一遍。
伙计见他背的很熟练,觉得不是在瞎背,终于给他们抓了药。
三人感谢了药铺的伙计,然后从南门出了城。出城的时候,其中一人偷偷地扫了一眼城墙上贴着的海捕文书和画像。
三人看着没人了,快步前行,一直到了一片树林旁,带点儿三秦口音的人学了两声猫叫,树林里传来了“咯咯咯”的几声鸡叫声,然后三人才走进树林。
树林里有一个大汉,但是他却有气无力的躺在草丛中。带点儿三秦口音的人上前道:“陈兄弟,药抓来了。”地上躺着的被叫做陈兄弟的人‘哼’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睛用汉中方言道:“王大哥,真是辛苦你们了。”
被叫做王大哥的人道:“不辛苦,只要能把你就回来就行。”
湖广口音的人拿出陶土罐子去河边盛满水,又收拢了一些柴火,拿出火折子点燃柴火开始熬药。
开封口音的大汉道:“可算把药抓来了。从三秦一路过来都贴着海捕文书,真是,哎。”
被叫做王大哥的人道:“等着三服药下去陈二舍能走得动道了,咱们就继续往东走。以我的经验,过了开封就没事了,到那边再抓药。”
湖广口音的人问道:“王大哥,咱们到底是去哪儿?”
王大哥道:“去山東!”
开封口音的人道:“王大哥,山東不能去吧。咱们是明教的信徒,是供奉光明神的。山東那边可是供奉弥勒的。”
王大哥道:“自从明教和白莲教融合已来,大家不管供奉的是光明神还是弥勒或者白莲圣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去的,只不过到了那边儿在人家手底下过活得听人家的。那也比丢了命强!”
其它两个人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对这件事言语了。但是这么干等着药熬好也太闷了,开封口音的人道:“王大哥,你的这几份路引真是预备的好,到哪儿的都有,要不然咱们还逃不出来。名字起得也好。”
王大哥道:“有备无患嘛。起名字的时候我还花了些心思的。我人称金刚奴,就起名王咬金。哎。可惜了那些兄弟了,每个人我都准备了好几份路引的。”
听他提起那些兄弟,其它的二人也沉默下来,一时间,这一片土地上只能听到‘咕嘟咕嘟’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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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以后,礼部尚书郑沂返回礼部衙门。等到晚上了郑沂下班回家,白过话的原质,和史馆编修郑公智、礼科给事中楼琏也来到了他的家中。
原质道:“郑前辈,今日怎么就让这开海之策通过了。开海百害而无一利,必然让民间百姓不安分。”
郑沂刚要话,郑公智道:“原兄,你还看不出来,是陛下已经准许了,只不过是朝堂之上过一遍而已。”
原质道:“陛下为何会准许这个事情?”
郑公智道:“那我们怎么知道。不过殿下竟然会提出这样的策略,可见不是个愿意循规蹈矩的。这往后当今圣上百年以后,那……”
听到他这话,郑沂喝道:“当今圣上必然长命百岁。”顿了顿,道:“陈性善在东宫,每每对殿下赞不绝口,称是仁义、明孝之君。你们也知陈性善为人正直,从不替人吹捧,可见殿下还是甚好的。”
其他的人不敢再这个话题,楼琏道:“我只是愤愤巨敬、韩永他们两个,竟然不出声声援。”
郑沂叹了口气道:“自从去年的‘南北榜’案之后,虽然之后殿下进言以后的春闺分为南北榜,北方的举子和南方的举子不再互相争春闺进士的名额,但是这梁子哪是一年半载能下去的,总得等到下次春闺。”
“并且当时咱们都进言:既然没有查出有舞弊之事,那就应当承认这次的科举中式的举子。但是巨敬、韩永他们的北方人都反复上书,一直到陛下做出最后的决定为止。咱们和他们,虽然大家都是君子不至于因为这事情就割袍断义,但是总是影响了交情。”
南北榜案是大明前期最重要的一次科考大案。大明中央当时吴沉病死,鲍恂退休回家,刘三吾是仅存的大儒。老朱于是决定让刘三吾为主考官。结果这次科考批录取的五十一名举子都是南方人。北方的举子看到结果以后大哗,在京城举行游行,还联名上书状告刘三吾等人舞弊。
要是一般的情况下,谁敢在京城游行串联,那就可以准备好棺材了,马上就可以用到。但是这件事老朱也不敢轻举妄动,又派了朝廷上公认的无私的人查有无舞弊。
但是查完的结果显示无人舞弊,并且查舞弊的人北方最好的几个人的也比不上上榜的南方人的最后一名。然后又有人状告这几个查是否存在舞弊的人也不干净。老朱最后把所有的官员全部治罪,有人掉了脑袋有人流放。然后自己录取了六十一名北方人为中式举人,然后经过殿试为进士。
郑沂他们都是南方人,自然要为南方人话。巨敬、韩永他们都是北方人,并且北方的官员本来就少,也更加团结,梁子就结下了。
听郑沂提起‘南北榜’案,其它几人都不在话。南北方的科举矛盾自从唐代就有,平时不明显还好,去年闹得那么大,一时半会儿的是弥合不了的。
老半,还是郑公智道:“不是还有市舶司的章程没有出来。等议论章程的时候还可以推拉一番。”不过大家都知道章程啥的挑点刺儿也没啥大意义。几个人又转换话题讨论了一会儿经义,交流了读四书五经的新得体会,然后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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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之后允熥回到文华殿的路上,秦松和允熥道:“今日殿下在朝堂之上真是的不错。”秦松是世袭指挥使,今日是中朝,可以上朝。
这时陈性善他们都在文华殿东暖阁等着,允熥道:“现在文官儿们,即使是他们这些认死理的,因为去年的南北榜案也不团结,只要南方人了话,就算不反驳也绝不帮腔。并且我大明除了翰林院、礼部、太常寺以外也没有多少这些认死理的人,只要抛出一个他们无法反驳的理由就行了。再了,还有家住在沿海一带的人会出来帮腔的。”
这时候大明的文官还不像后世有什么党争,那是嘉靖朝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虽然也会有争端,但是还没有以地域、利益为纽带行程的密不可分的团体,大多是由观点相似的人结成一派。当然,涉及到老家的时候即使是不同派别的人也会异口同声的为老家争取的。
秦松道:“南北榜,殿下当初是怎么想出来分为南北榜的?真是能解决争端的办法。”
允熥笑笑不语。去年练子宁就问过一回了。他能是从史书上看来的吗?并且分为南北榜并非是他的最终目标,他是想像后世一样分省录取的。那样一来,北方的三秦,南方的雲南、廣西的举子肯定对他感恩戴德。所以他打算在继位以后颁布,并且考举人也会分府录取。
当然,允熥一定不会弄成后世的高考那样不公平的考试的,北平学生考中北大、清华的概率是燕赵大地的1倍以上,允熥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生。
第173章 张彦方
允熥也这一禀报了老朱自己暂定的上沪县市舶司提举的人选,并且报告想将上沪县改为属应府管辖。 Ww WCOM
老朱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然后他下旨让张彦方回京,并且下诏书将上沪县改为应府直辖。
三月初,张彦方赶到京城。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叫他来京,按理还没到第二任的最后一年不该回来啊?
好在杨任知道这件事,他提前和吏部打好了招呼,让吏部的人见到张彦方以后告知他让他来文华殿。
张彦方到了京城当日,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以后直接来了吏部。吏部左侍郎就是练子宁,直接告知张彦方:“皇太孙殿下要见你。”
张彦方于是感到颇为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文华殿。
允熥这正在批改奏折,听守门的宦官一名自称张彦方的文官来了,马上传令让他进来。
杨任道:“今日张彦方就到了京城?从乐平到这里,再算上诏书送到乐平的时候,这是最快的脚程了。”
允熥听了杨任的话,也算了一下,确实是非常快了,基本上是诏书刚到乐平,然后他当或者第二就出了。难道乐平没有事情需要交接?
这时张彦方走了进来,凭借服色知道了谁是允熥,马上行礼道:“乐平知县张彦方见过皇太孙殿下。”
允熥放下笔道:“张卿免礼平身。”
不过张彦方仍然行完了礼然后才站直身子。
允熥上下大量了张彦方一遍。他年龄看起来和杨任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岁,但是却显得面黄肌瘦,似乎是长期没有充足的营养导致的,杨任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允熥也听杨任过了,张彦方家里人口多,父母高堂都在世;他这一辈儿,除了他自己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五个亲人家里都在乡下种地,还指望着他接济。自己呢,还有三个孩子需要抚养,他还要教导孩子读书。
这样的人能勉强吃饱就不错了,根本没条件提什么营养。允熥心里闪烁着一些想法,不过这和眼前的事情倒是没有关系。他撇开想的事情,对张彦方道:“张卿今日就到了京城,是诏书送到乐平的当日就出了吧。怎么,乐平没有政事要交接?乐平虽是县,也有二三十万人口吧。”
张彦方神色不变的道:“禀殿下,现在并非春秋二赋之时,也非县试之时。乐平现在虽然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也是家家安定,并无盗匪;当地的官司臣也都是当日办结,并无未结之案,所以可以当日出。”
明代的地方官就主要是四项:钱粮、教化、刑名、治安。赋税和县试就是钱粮和教化,安定和官司就是刑名和治安。张彦方的意思就是他把县官该干的都干完了,不需要继续在当地逗留交接,可以马上出来京城。
允熥目光闪烁:张彦方这是在解释还是再表功?允熥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允熥思虑片刻,看着旁边的沙漏,知道已经到了午时,于是道:“张卿,现在已经到了午时,还是先吃了午饭再吧。”
张彦方道:“臣,今日上午已经吃了饭,现在不饿。”
允熥知道他是北方人不习惯一日三食,但是这是他用来拖时间的借口,怎能不吃?道:“既然到了京城,就要入乡随俗。”
杨任也在一旁劝他,张彦方于是答应吃饭。
允熥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是那种死板的人,虽然可以信任,但是不适合当市舶司的提举,那就只能安排到别的地方为知县了。还好他不是。
中午午饭很丰盛。应该每的东宫的伙食都很不错,每都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允熥前后两辈子都不缺肉吃,倒不是太得意这样的饭菜。但是对于官员们来,除了少数大地主家出身的,基本上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所以允熥每都吩咐变着花样来上菜。杨任也是这样才由面黄肌瘦变得红润起来。
今日的肉菜是红烧肉和黄瓜炒肉。张彦方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等到红烧肉一上被香味一吸引,又见其它的人面对允熥也不是那么严谨,也就甩开膀子吃肉,把分给他的那一份吃了个精光。
允熥又吩咐再给他盛一碟。最后张彦方吃了三叠红烧肉、两张饼子,还有其它的菜也都吃光了。
等他吃完了,慌忙想起什么,站起来道:“殿下,臣失礼了请殿下治罪。”
允熥笑道:“你是第一次见孤,孤不怪罪。”允熥也不喜欢那种总是端着的人,所以不怪罪。
允熥见自己等的人还没有来,借口午睡回了文华殿文渊阁。允熥未惊动熙瑶独自回到寝殿,等着消息。
一直到午时快过去了,他等的人终于到了。王喜走进来道:“殿下,锦衣卫来人了。”
允熥正半眯着眼睛在床上躺着,闻言睁开了眼睛。他就是在等锦衣卫的人。虽然杨任保举张彦方,允熥也可以自己面试,但是他还是不放心,禀报老朱之后让锦衣卫去查张彦方。因为需要传令到乐平,他估摸着今日能到,所以张彦方来了一直在拖时间,现在果然到了。
锦衣卫的来人见到允熥来了,行礼道:“臣锦衣卫镇抚杨本见过殿下。”
允熥答应一声,结过他手里拿的东西。拆过开来看起来。杨本退下。
允熥仔细看了他的履历,除了家里人太多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不妥当的地方,乐平也确实是治理的不错。幸好族人不多,并且老家是内6的。
允熥看完了,回到东暖阁。东宫属官也都已经醒了。允熥虽然在东暖阁没有安排午休的地方,但是给他们预备的椅子靠背都是能动的,所以可以放下来一些侧躺着休息。这个这时的木匠都能干,不是什么费事的活计。
允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让张彦方坐下,这就可以开始面试了。
第174章 文华殿东暖阁
允熥问道:“张卿,当初为了便于养乞请出京为地方官,你不是有兄弟,为何还要自己带着父母?”
张彦方道:“回殿下,臣为家中长子,当负起赡养父母之责,岂是外出为官能逃避的?臣的兄弟在乡下种地为生,一年到头只有冬季有空。Ww W COM臣的父母也是农户出身,在乡下虽然年纪大了也闲不住下地帮忙。”
“但是臣岂能自己为官而看着父母下地?是以带着父母。”
这个理由把允熥惊到了,如果他的是真的,那可是很孝顺了。不过允熥的疑心病很重的,除了齐泰、练子宁等被老朱点评过或者史书上有记载的人物之外,并不会很信任其他人。
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张彦方一一作答,并无前后矛盾之处。最后允熥问道:“我看你从滁州到京城只走了二十里地,到晚上才到京城北边的驿站。但是从上一个驿站到滁州的驿站也是走了一,却是走了三十里地,这是为何啊?”
张彦方脸红了一下,才道:“禀殿下,臣家穷,若是下午就到京城,就要自己负担一晚上的开销;而晚上到了京城附近,可以省下一晚上的住宿的钱,所以故意走的慢了些,请殿下责罚。”
允早就猜到是这种情况了,闻言也不稀奇,但是他对于张彦方的态度很欣赏。其实在他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搪塞,比如路上遇上熟人聊了半,或者遇到了其它什么事情耽误了,反正也很难查证。但是他就这么出了真实的理由。
这明要不陈彦方确实是实诚人,要不就是聪明人,但是不管他是那类人,允熥都可以用,只要他还有孝顺这么一个弱点。
允熥这次确定他就是提举的人选了,然后才和他起市舶司开海的事情。允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你到了上沪县,选一个地方为让商人交易的地方。然后还要和当地卫所的官兵商量清剿海盗。孤会给当地的卫所下令让他们配合你。”
“还有不必你选出差役来,孤自有安排。”他对于官吏分流的政策觉得很不好,既然暂时无法改变,打算上沪海关全部都是官员,哪怕是未入流的官员也成,没有一个世袭的吏员,这样容易保证清廉。
“并且,你既然是兼着两个差事,那俸禄也是双份,足以补你家用的不足。”这时的规矩是,如果兼差都是按照官位高的那个给俸禄,除非是有世袭的世职还有流官才多给一份俸禄。允熥这要打破这个规矩。
陈彦方一一听着,听到最后的时候拱手对允熥道:“臣谢殿下恩典。”
允熥道:“不必,孤是觉得既然有两个差事最好还是有两份俸禄才好,倒不是专门给你的恩典。”
又了一会儿,允熥觉得现在可以安排下去的都安排下去了,和陈彦方道:“孤现在想到的就是这些了,没有别的安排了。”允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申时了,对陈彦方道:“色也不早了,你就在这儿帮着孤来处理事情吧,明日再去吏部领文书告身。至于今晚,”
这时杨任道:“今晚让陈兄在我那里歇息吧,我租赁的屋子还是可以再撘一张床的。”陈彦方也没有拒绝,这事就定下了。
然后陈彦方就见到了大明现在的第二中枢是如何运作的。从通政司来的折子已经都分好了类别,允熥随机把某一类的折子交给某人,这个人看过折子之后就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建议,然后夹在折子中给允熥看。
允熥看过折子再看建议,然后要是觉得建议不错,就抄到折子上,如果不赞同,就找到这个人在讨论一番,然后写上建议。
不过所有关于番邦的折子都是允熥自己处理,写上建议。
所有的折子最后在允熥这里汇总,然后允熥派人送到老朱那里。如果有重要的折子——正常情况下重要的折子不会来到允熥这里,都是老朱自己处置——允熥就会亲自带着折子去老朱的寝殿。当然最后一条是杨任告诉他的,今日并无这样的重要折子。
一直忙到快黑了,才停下。允熥留他们吃了顿饭,然后让他们走了。现在有老朱分担政事,允熥一般晚上不用忙。
回去的路上陈彦方对杨任道:“你们平日就是这样处理政事?”
杨任道:“这怎么了?”
陈彦方道:“这岂不是和丞相差不多了?”
杨任笑道:“怎能和丞相相提并论?我们只不过是代殿下拟下条陈,最后用不用全凭殿下自己主张。丞相可是很多事情不必禀报皇上,可以自己处置的。”
“并且丞相礼绝百僚,有自己的属官,政令的上通下达全是经过丞相,不可绕过。现在殿下用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参与政事,若是哪殿下不用我们了,我们就不可参与,与丞相完全不同。”
陈彦方听了杨任的话,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不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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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底,陈彦方也去了上沪县就任了。
这一快到午时的时候,昨日的奏折全部处理完了。允熥想着和老朱多亲近亲近,所以亲自带着奏折前往谨身殿。
刚走到华盖殿,忽然有一骑飞驰过去,把马停在了谨身殿门口,然后飞奔入谨身殿。
允熥顿时疑惑起来:“在皇城骑马,这是多大的事情生了?”然后快步走向谨身殿。
走进老朱所在的殿内,允熥见到老朱一脸悲戚之色,眼泪还流了下来。允熥急忙问道:“爷爷,生了何事?”
老朱道:“允熥,棡儿过世了。”
允熥大惊失色!棡儿就是朱棡,朱元璋第三子晋王,就藩太原。他竟然现在病逝了!他可是才四十一岁啊,虽然比朱樉多活了一岁,比朱标多活了三岁,但是这个年纪病逝也太年轻了吧。
不过允熥马上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并且让所有的人都下去,然后上前安慰老朱。六年前后病死了三个儿子,老朱一定非常不好受,很需要家人的安慰。
第175章 上沪
当下午,皇宫之中所有颜色鲜艳的装饰全部撤下,妃子们也都换上了相对不那么华丽的衣服。 WwWCOM允熥下令文华殿换上丧礼的装饰,并且九日内在文华殿内穿着丧服,出了文华殿再换上素色的常服去陪伴老朱。熙瑶她们也换上了丧服。
这几日内允熥当然也没有出宫,只是每除了习武、处理政事之外,就来陪伴老朱,他很担心老朱受到太大的刺激从此一病不起。但是虽然这些日子老朱一直不怎么精神,但是却没有生病。不过这让允熥更加担心,允熥这下是片刻不敢离皇宫,生怕出了事情来不及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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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沪县县衙,此时张彦方正在和南汇角守御中、后千户所的两位千户话。
上沪县此时归属松江府管辖。允熥在现之后很好奇,松江府此时只有上沪县和华庭县两个县,干嘛要单独设置一个府呢?特别是西边的常州府此时也只有四个县,加一块儿只有六个县,再西边的苏州府有七个县呢!
允熥在禀报老朱之后,老朱道:“下之府,按照人口多寡来分。常州、松江二府虽然地,但是均为人口稠密之地。而苏州之地,因为是张士诚最后的地盘,人口损失较大,现下其人口不如常、松二府之和,所以这样。”
松江府境内只有一个完整的卫——金山卫,驻扎于后世的上沪直辖市最南端的地方,现在的上沪县是后世上沪市的半边,另外半边就是华庭县。允熥考虑过是不是合并了这两个县,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通商口岸而已,还用不到那么大的地方,在国家对上沪进行大规模开以前,上沪也只不过浦西那里非常达,其它的地方也就那样,现在用不到。
张彦方对两位千户道:“二位千户,我受殿下任命来上沪县主持上沪县开海通商事宜,需要二位的协助。”
“一是选择一地为通商让商人交易之地,二是派出水军清缴这一带的海盗。二位千户大人其意如何?”
二位千户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满面喜色。他们之前虽然也听了要选在上沪开海的事情,但是他们官,老上级又在胡惟庸案中被干掉了。消息相当不灵通,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现在京城吏部刚刚任命的新县令这样了,看来消息是真的了。他们都是世袭的千户,以后就子子孙孙都在上沪县了,当然希望上沪县能更好,所以高兴。
中所的千户韩光平静下心情,道:“张知县,若是通商之地,自然是黄浦江西岸最好了。至于这清缴海盗,我们这的两个千户的兵够什么的?南边儿的金山卫、北边儿的镇海卫,还有再往外的卫所,少也得五六个卫,十多个所都出动才能有用,不然我们出海不过是把他们赶到了其它的地方而已,没多大用处。”
张彦方道:“清缴海盗我倒是明白,兵少了起不到多大用处,我马上行文给附近的卫所,并且想来京城五军都督府的行文也该到了。但是这通商之地为何选在黄浦江内?在长江岸边儿上不行吗?该不会……”
张彦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两个人,怀疑他们是在那里有地,等着划为了通商之地好卖地挣钱,这样的事情《宋史》上可有。虽然他并没有明,但是他的目光基本上不是傻子就能明白。
后所的千户魏火道:“张知县,这你可就错怪了我们了。长江岸边儿上风大浪急,只有大船才能停稳,实在不是适合为通商之地的地方。张知县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长江岸边儿上看一看嘛。”
“而黄浦江不仅风浪,且水极深不下于长江,适合为通商之地。”
张彦方又问道:“那为何不选在黄浦江口?”
魏火接着道:“张知县,黄浦江口是常州府的地界,既然陛下是让在上沪县为通商之地,那么还是在上沪县找地方吧。”
韩光接着道:“并且黄浦江口这一带都是沙子,以后当通商之地的地方怎么也会盖房子吧,就算不修城。这地下都是沙子怎么盖房子?”
张彦方感觉有点儿尴尬,他毕竟才到上沪县没几,还不知道上沪县都有哪里,犯了个错误。不过他马上调整过来,又问道:“那为何在西岸不在东岸?”
韩光虽然觉得他问题有点多,但是他是钦点来上沪主持开海通商的,这是明显上头有人的节奏,他俩可不敢得罪,所以仍耐心的回答道:“西岸的地不如东岸好,地价便宜,并且还有不少不适合种地的荒地,不仅为大明节省开支,还不至于影响了本县的税粮。”
张彦方觉得这两个人确实是的在理,如果他们的都是真的得话。想到这里,张彦方对他们客气了些,然后又了一些话,然后送他们出门了。
虽然张彦方在心里已经相信他们了,但是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视察一下,然后如果真的和他们俩的一样再选定地点。
魏火和韩光出来以后,骑在马上返回卫所的时候,魏火和韩光道:“这下子好了,咱们上沪县要达了,对你我二人也有益。”
韩光道:“有益也是将来的事情吧。”
魏火道:“哪里是将来的事情?现在就有益。咱们对这张知县并未谎,他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么必然选在黄浦江西岸为通商之地,咱们提前让亲戚去买下些地来,再圈些不要钱的荒地,等选中了地方就可以卖地挣一笔了。”
韩光道:“但是黄浦江西岸这许多地方,不会哪里都是通商之地吧,怎么就一定能压对?”
魏火道:“这就需要买通胥吏了。我看这位张知县,不像是在县衙里大笔一挥就选定地方的,之前一定会到地方来看,咱们就买通胥吏知道他都去了哪里,在哪里的表情如何,就能**不离十的知道是那块地了。并且荒地又不要钱,随便圈呗,圈多了也没事。”
“这些胥吏又不知道咋回事,并且他们事后知道了也不敢来找咋们。只不过,青浦那边儿的王大户家里有人在朝为官,想必他也知道这事儿。明我去探探他的底,不得得分润他一些了。”
韩光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真是太有才了。分润一些就分润一些吧,有钱大家赚嘛!”
第176章 南海人家
广州府南海县,是广州府的倚郭县,也是广東行省的倚郭县,位于广州城的东南部。 Ww W COM
在南海县境内,有一户大宅子,当地的人都知道,这是当地屈一指的大家族李家的宅子。
李家在当地有数千亩地,这还是大明来了以后吐出了一些地,要不然地会更多。并且自从洪武二十六年准许私人炼铁已来更是在佛山有铁铺。并且当地人还大概知道他家私下里经营海上的贸易,赚的是盆满钵满。
当地的官府也猜测他家和海盗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动李家。广東是全国宗族势力最强的地方,李家是大族,又有人在朝为官,并且当地的大家族,和海盗完全没有关系的太少了。当地的官员为了不惹出大事来也就只能默认了。
但是这时李家的嫡亲少爷,未来李家的掌家人李光睿却在自己的屋子里很不高兴的待着,让服侍他的下人都不敢接近他,有人马上去找少奶奶来。
不多时,李光睿的妻子康氏走过来道:“今日爷爷把你叫去,都了什么让你这样不高兴?”
李光睿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妻子康氏,马上平复了心情。他的妻子是广州另一个大家族康家的人,并且他妻子康慧本人也十分的有本事。他母亲已经去世,奶奶也去世多年了,康慧进家门以后马上担负起管家奶奶的重任。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一个年轻、其实没有最终决定权的管家人是很不好干的,王熙凤那么厉害,还有人不服她,也有她管不了也不敢管的人和事,并且王熙凤还因为管家流产了一个孩子,可以代价极大还没有人念她的好。
但是康慧管家这二年,上上下下都管的服服帖帖,自己还顺利生了一个孩儿。李光睿也知道管家不容易,所以对于妻子很信服。此时见到她问话,道:“今日爷爷和我,李目叔叔传回信儿来了,朝廷开海了。”
康慧没话,等着下文。
李光睿见妻子不上钩,只能自己接着道:“但是开海的地方却是在直隶的上沪县。”
康慧想了一下,道:“上沪县是在直隶的最东南吧,挨着悊江行省?”他们这种私下里做着买卖并且买卖极大的人都是脑子里装着南方沿海的地图的。所以康慧能一下子想到。
李光睿恨恨地道:“就是那里。你这自古以来哪有在哪里开海的?不都是在广東、鍢建沿海开海?怎么这下子在直隶开海,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真是脑子有病。”
李家这个当官的李目虽然为官,但是是在安庆府为官,虽然也是在直隶地方,但是不如京城便捷,他还是从官方的公文中知道的事情,又匆匆派人在京城大概打听了一下就送信儿回家,所以李光睿并不知道是谁开海。
不过以李光睿的性格,就算知道了是允熥主导的,也敢在家里骂。
李光睿接着道:“咱们李家,噢,还有康家、叶家的船,都是一向只在南海运货,连鍢建的北边儿都没去过,更别提长江口的上沪县了。”
“并且苏州一带的商帮虽然被大明的皇帝打压的没有了,但是悊江的商帮虽然也遭到了打压,但是还有船和人呢。这下子在那边开海,他们还不赚翻了?等着他们厉害了,还不来南海抢咱们的航线?”
康慧知道李光睿是在担心自家以后争不过把着通商口岸的悊江海商,所以着急。家里之所以这么富庶,还不是靠着当海商挣来的?要是就指着从地里刨食,早饿死了。
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上沪县的位置,觉得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把着长江,又靠着海,可以全国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位置了。‘看来官府里也是有能人的。’康慧想着。
想了一下之后,康慧对李光睿道:“相公,东海的航线咱们是没法儿争了,但是南海的线路是能保住的。咱们毕竟是有地利和人和,他们顶多占了时,还有的争。”
“并且朝廷既然在直隶开海了,未必不会在广東开海。让堂叔在打听打听,我们康家现在是没有人在朝为官,要不然我回娘家让我爹也去打听。”
李光睿听了康慧的话,觉得有道理:朝廷不大可能只有一个口子,不然直隶、悊江的商人一家独大对他们也不好,这个道理朝廷还是懂的,所以要不广東、要不鍢建总得也有一个通商的地方。
李光睿其实脑子不笨,要不然也不会被选定为继承人,只不过容易激动,在激动的时候容易忽略一些事情,所以给他找了康慧这样冷静的媳妇来帮着他,并且三大家族同气连声,也不怕出问题。
李光睿道:“我马上去和爷爷,让爷爷去信。”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爷爷应该早就想到了,所以应该已经给叔叔去信了,我等着结果就好。”
康慧道:“那你也去和爷爷为好,不过那就不着急了。”
李光睿叨咕完了这事儿,又想起前几年的事情,道:“这大明是不是专门和广東不对付?前两年摊丁入亩,一下子咋们家的赋税就涨了一半。”
“咋们家还是爷爷镇得住,当时没有和官府顶着干。听顺德那边有家族不听令,直接被铲除了。我后来打听了,当时就广東这里动了兵,其它的行省都没有。”
康慧道:“咱们广東的家族势力最大,我听去过湖广、巴蜀、直隶、河難等地的叔叔们过,其他的地方没有敢随便和官府对着干的,只有咱们广東敢,相比皇上也有所耳闻,所以特意在推行‘摊丁入亩’的时候注意了吧。”
一直到李光睿世纪,广東都是全国宗族势力最强的地方。听,有的乡下不出动武警政令根本推行不下去。
父妻二人又了会话,康慧去继续管家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她来处理呢。李光睿则是去找爷爷这事了。并且,他有生意上的事情在长辈的指导下来干,练着打理生意。
第177章 端午
允熥当然不知道广州府的大户们在咒骂他的新政策,不过他虽然没有听到,也没有让锦衣卫调查,但是也知道肯定有人对新政策不满意的,他也不在乎这个。Ww WCOM
三月的最后几和整个四月,允熥都没有出宫一步,只是陪着老朱在宫里。允熥本想着就这样一直陪着老朱一直到他恢复精神,或者百年之后,但是却突然生了事情打乱了允熥的计划。
这一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允熥以老朱的名义赐予所有在京的七品以上官员几个粽子。但是虽然有来自皇家的福利,但是班还是要上的。允熥早上起来,先批阅昨日的折子。
今日有价值的折子是松江府的卫所,以及驻在直隶苏、常二府,悊江的诸卫所和锦衣卫回报:卫所兵已经全部出动,到了沿海一带。苏松常三府的兵已经做好了清缴海盗的准备,悊江诸卫所还需半个月的时间。
按照允熥原来的想法,这个度真是太慢了,这可是离着京城比较近的地方,却只有这个度。但是在了解了这个时代的情况以后,现这已经是很快了,一般情况下除非是所在地有叛乱才会比这要快的,要是当地的卫所官稍微懈怠一点,那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所以允熥对这个度很满意。当然,允熥并不知道,之所以这样快,是因为当地的大家族都是希望尽快开海,所以没有拖当地的卫所官的后腿,并且把自家的船都藏了起来避风头等着合法的经商。
当地的卫所官也知道此去其实不需要打多少仗,真正的死硬海盗不多,到时候找几艘破船、去大琉球(琉球指台湾)抓几个番民充当海盗就行了,反正这些番民多半真的当过海盗。所以卫所兵也积极,才这样快。
允熥想着最好一起行动,于是在苏松常三府的折子上批复到:你等卫所暂不动,待其它卫所预备好后一起出海。
除此之外今日就没有多少值得注意的奏折了。允熥批完了折子,看着现在已经是快到午时了,对王喜道:“你去问问,各位叔叔、兄弟都进宫了没有。要是还没有来,派人去催一催,一定要比正点儿早一炷香到乾清宫。”
今日是端午,允熥琢嚰着让叔叔兄弟都来陪陪老朱,人多一点。这段时间虽然他们也时常来宫中,但是他们都比较怕老朱,只有年纪还的宝庆、允炆的嫡长子文奎和敏儿还可以逗老朱开心。
今日允熥亲自在场活跃气氛,让老朱高兴高兴,让他知道他还有这么多孩子。
王喜回道:“殿下,韩王、沈王、安王、唐王、郢王几位殿下都已经进宫了,永兴王等郡王也已经进宫,但是伊王殿下还未进宫。奴才这就去问问。”
允熥顿时觉得不高兴。伊王是老朱的二十五子,是老朱现存最的儿子(二十六已死),性子顽劣,允熥一向不喜欢他。要是他仅仅是吃喝玩乐也就罢了,但是总爱捣乱,今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这点儿还没来,允熥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
允熥又问道:“二哥他们几个呢?”
王喜道:“殿下,广泽王今日一早就进宫,去了四皇孙和五皇孙的住处,现在已经出向乾清宫去了。”允炆大婚前封为广泽王,出宫居住,所以有此一。
允炆这些日子倒是每陪伴老朱。允熥倒是喜欢这样,毕竟有人陪着老人好一些。
然后允熥带着奏折前往乾清宫。允炆和允熞、允煕,还有朱松等人正在陪着老朱笑,见到允熥过来,允炆赶忙起身行礼,其他的人也行礼。
允熥对几个叔叔行完了礼,道:“自家兄弟,这么多礼干嘛?”不过仍然回礼。等到行礼完毕,允熥和老朱道:“今日的折子我都看了,爷爷还看看吗?”
老朱道:“有什么叛乱、灾害等折子吗?”
允熥道:“只有直隶、悊江沿海的卫所准备清缴海盗的折子,是再有半个月能预备好,苏松常三府已经预备好了。孙儿想着不如让他们一起出海,就没让苏松常三府的卫所先动。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老朱点点头道:“嗯,你的不错。那今日的奏折我就不看了,了吧。”允熥遂放下奏折,让太监送到通政司去。
然后允熥又与老朱笑几句,允熥道:“今日是端午,大也算是节日。我于是把叔叔兄弟们都请到了宫里一块儿过节,还嘱咐御膳房预备饭菜了。爷爷也陪我们一起过节吧。”
允炆也道:“爷爷,三弟的在理,爷爷也陪我们一起过节吧。”
老朱猜到了允熥的想法,很欣慰。于是笑道:“那好,爷爷和你们一起过节。地方选在了哪里?”
允熥道:“这不是等着爷爷选地方呢嘛!不过是家宴,又不是年夜饭,没什么一定的地方。”
老朱道:“那就在乾清宫吧,爷爷也省的走了。”
允熥道:“不行!哪儿都行,就是乾清宫不行。爷爷年纪大了更该多走走。今日又是好气,连风都没有,正好多走走。总也不动身子就懒了。”
老朱笑道:“就你的怪想法多!”但是还是道;“既然你乾清宫不行,那就选在你的文华殿。走的还久些。”
允熥吃了一惊,不过马上缓过来,看着老朱不像是开玩笑,道:“那孙儿回去预备。”又对朱松道:“二十叔,你陪着爷爷去文华殿,我回去预备。”
安王朱松道:“放心吧,这几步路,我还能让父皇出什么差错不成?”
允熥急忙返回文华殿,招呼王步等人开始预备。熙瑶过来问道:“这时干什么呢?”
允熥道:“爷爷到文华殿过端午,我这不紧急准备呢嘛!”
熙瑶道:“怎么想起来文华殿?”不过马上又道:“我来操持吧。”
允熥道:“别!你可是已经怀胎九月,下个月就要生了,让爷爷看到又得我一顿。熙怡也怀着身子,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快进去吧。”
熙瑶于是回去了。允熥继续摆弄。又过了快半个时辰,已经是后半个午时了,老朱他们才到。
第178章 祭祖
允熥等到老朱入座了,笑道:“爷爷,等你们的这段时间。 WwWCOM我都已经饿了。”
老朱道:“谁让你非要不在乾清宫摆席,非要在别的宫殿。看吧,自己都饿了。”朱松等人也凑趣笑。
熙瑶这时过来问安。老朱马上不再和允熥笑,让苏怀恩扶起她,道:“你都已经九个月的身子了吧,还行这大礼做什么!多休息。”
熙瑶笑道:“皇爷爷都已经免了我的每月定省,殿下也不让我操持文华殿的大事情的,我休息的也不少了,行一次礼不碍的。”
不过老朱还是道:“你快进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来服侍。”熙瑶也知道老朱一定不会让他在一旁服侍的,又了几句话回去了。
昀英也上来行礼。老朱因为她也在怀孕,虽然日子才五个月,也道:“你也有了身子了,不在家多待着,进宫干什么!你们好好地,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昀英笑道:“爷爷,没事的,我也不多吃东西。并且这一路上都是坐车,只不过是从文华门走进来,没事的。”然后昀英退回座位。
然后正式开饭。但是刚刚开饭,一个人从门口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我来迟了。”众人一看,是二十五伊王朱彝。
老朱皱起眉头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还好些,自从今年初让你分府出去住以后,越的不像样子了,跟个活猴似的,整不安分。应府已经和我过几次你欺负百姓的事情了。”
“你身为亲王,整的不学好,我都该在狠狠治治你!今回去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百姓,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朱彝不敢还嘴,站着喏喏的答应着。其他的人也都吓得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干啥。允熥看着气氛不对,忙道:“爷爷,今过节呢,有什么等明日在吧。”又对朱彝道:“二十五叔,你也和爷爷句软话。”
朱彝道:“父皇,我知道了。我不敢了。”
允熥又道:“爷爷,今日过节的高兴的日子,让二十五叔入席吧。”
老朱“哼”了一声,没有话。允熥忙向朱彝打眼色。朱彝悄悄地入了席。
允熥又忙着插科打诨,气氛渐渐好了起来。这时沈王朱模道:“允熥,你在文人之间现在是被称为历代帝王仅次于魏武的诗人了,今日怎么不作一诗?”
允熥顿时想把朱模拖出去打一顿!这诗是能随便“做”的嘛!得看他有没有货!本想推辞,但是老朱在一旁听了朱模的话,也道:“现在你在文人圈子里比椿儿的名气还高了,这些年巴蜀之地不太平,要不然他就来京城与你比个高下了。”
“既然模儿已经了,你就做一诗来。”
既然老朱话了,那允熥只能一边在心中暗自斥责着朱模,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了。老朱也知道诗不好做,倒也没有催,只是和其他的儿孙话。
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允熥本来都已经快要放弃了,但是就在这时他想起一诗。他顿时松了口气,道:“爷爷,我来吟诗一。”众人马上都转过头去看他。
允熥看了一眼熙瑶栽种于文华殿的已经开放的桂花,开口道:
“薰风殿阁端午节,碧纱窗下沈檀爇。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野人知趣甚,不向炎凉问。老圃好栽培,桂花五月开。
词牌名菩萨蛮,名字就叫做端午日咏桂花吧。”(注1)
在场的人大多是有些诗文品鉴能力的。细细品味了一番后,朱松道:“允熥,这词和你之前的诗文风格不一样啊,以前都是豪放的,这怎么成了婉约派的了!并且水准也差了些。”
允熥笑道:“之前的诗文都是有感而,今日的是硬憋出来的,当然水准有差距。至于风格,之前的都是咏武将,或者反驳什么事的,今日是咏桂花,怎么可能一样。”
其他人一想也对劲,于是也不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饭也都吃完了,众人也都散了。伊王朱彝趁着老朱没注意也跑了。老朱也没在意朱彝,对允熥道:“你扶我回乾清宫。”允熥于是吩咐王步他们收拾残局,自己带着王喜扶着老朱回去。
半路上,老朱道:“昨日晚上,我做梦梦到先父,也就是你曾祖了。”
允熥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朱接着道:“他和我,在地下的钱不够花了,既然咱们家都有这么大的家业了,多给他烧点东西下去。然后大哥又和我话了,既然文正有罪,死就死了,不要对守谦(文正子)不好。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大哥。”
“然后二哥、三哥又都和我话。母亲后来也出来和我话,她:‘四儿,你也该过来了,一定要找个可靠一点的人来继承家业。你选的这个允熥还不错,我们在地下都看着呢。’”
道这里,老朱已经满面泪水,允熥忙扶着他到角楼休息。
老朱接着道:“然后他们又和我了不少的话,我都记不清了。然后祖父出来和我话。他:‘你新给爷爷选的坟墓的地方不错,快点修。’很奇怪,我明明没有见过爷爷,但是还是一见到他就知道这是我爷爷。”
又了许多,老朱最后转过头道:“允熥,我想让你代我去凤阳和泗州祭祖。父亲、爷爷、母亲和兄弟们都托梦了,要不是我身子不行了,我就亲自去了。”
允熥顿时大吃一惊。老朱很可能在最近去世,现在出去祭祖,万一老朱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死了怎么办。他仔细回想《太祖本纪》,但是想不到历史上是不是有这么一出了。
老朱应该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允熥,从这里到凤阳、泗州祭祖,快的话有个十来就够了。爷爷虽然现在身子不咋地,但是十几还死不了!”
允熥只能答应:“是,爷爷,我明日一早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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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本诗是仿自满清诗人顾太清的诗。顾太清(1799-1876)是满洲镶蓝旗人,原姓西林觉罗氏,被认为是满清第一女词人。
第179章 准备,出发
允熥回到文华殿,马上召集自己的属官,和他们道:“孤明日要去皇陵和祖陵祭祖,所以京城的事情,就拜托几位了。 WwW COM”
秦松失声道:“殿下为何现在出京?陛下……”他只了这“陛下”二字,又连忙止住。
陈性善身为左庶子,也道:“此时,并非是出京祭祖的好时机啊!”他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并不傻。
允熥道:“是陛下让我去祭祖的。”
下边的几个属官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此事已经无可避免。
允熥道:“这些日子陛下的身体不好,也没有多少精神来处理政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如果陛下还是没有精神,事情能拖就拖几,我此去二十之内就可以回来。”底下诸人答应着。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然后就让他们下去了。他们先在只不过是东宫属官,没有多大的实际权力,允熥即使能够完全信任他们也没法儿嘱咐他们做什么事情。
允熥回到文渊阁,让王喜叫来熙瑶。熙瑶本来正在她用来议事的地方打理文华殿的事情。她和她妹妹都怀着身子,她也不敢把事情交给别人,只能是自己和妹妹轮流来处理事情。她听到允熥找她,虽然奇怪,也起身去了。
允熥见到她以后,也不废话,直接道:“爷爷让我去凤阳和泗州祭祖,这些日子你得多担待了。”
熙瑶“啊”了一声,但是马上镇定下来,道:“我,可以做什么?”
允熥道:“郭宁妃摄六宫事,你要多和她接触。还有……”熙瑶一一答应着。
允熥最后道:“如果真是生了不测之事,让王喜、王进出宫去开国公府。”着,提笔写下了一行字,盖上自己的章,又亲笔写下名字,然后递给熙瑶道:“让他们带着这个去开国公府。”熙瑶有些惊慌,但是还是接过了这张纸,并且答应道:“夫君安心,我一定不会出差错。”
允熥也相信她,毕竟已经是三年的夫妻了。允熥最后道:“最终要的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并且你怀着身子,更要注意。”
熙瑶笑道:“你,我知道了。”
允熥嘱咐完了,吩咐她去休息。然后允熥想了想,觉得其实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他有时候会觉得“总有刁民想害孤”,所以才事先做下预备。如果真的有事情,老朱也不可能没有准备。
并且大明在边疆封的那些亲王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正常的皇位交接还好,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估计朱棣会激动地第一个起兵平叛的。吕后死了以后,正是齐王刘肥起兵,才能够顺利的铲除吕氏集团匡扶汉室江山。
允熥又亲自预备了自己带着去祭祖的东西,让王喜明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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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顾成的家中,此时正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的时候。顾成满面笑容的一桌一桌的和人着话,并且不时的喝碗酒。今日是他的长子顾统成亲的日子,并且京中的武将也都给面子都来了,所以他很高兴。
他敬酒的第一桌,就有凉国公蓝珍。今日嫁给顾统的人,就是他的表妹林朝英,他当然要给面子来参加婚礼。并且因为他的爵位是今日亲自前来的几位人中最高的,坐在了宾客的座。
顾成等着自己的儿子敬完了第一桌的酒,就自己上前敬酒。头一个和蓝珍道:“凉国公,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蓝珍笑道:“的这样客气干嘛,叫我蓝珍就好。起来你还是我的长辈了呢。”
顾成笑道:“可不敢当凉国公的长辈。既然凉国公这样了,那我就托大叫你蓝兄了。”
蓝珍笑道:“正该如此,不要太生分了。”
顾成道:“今日是我家大喜的日子,我就先干为敬了。”着,喝了一碗酒。蓝珍也陪着喝了一碗。
顾成又举起碗道:“今日这第二杯酒,是谢谢蓝兄愿意把表妹嫁给我儿子。我儿子虽还算是有些本事,但是前几年一直在西南打仗,年纪也不了,找个合适(门当户对)的媳妇不容易。”着,又喝了一碗酒。这次蓝珍没有把碗里的酒都喝完。
顾成又道:“这其三,是感谢蓝兄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儿的婚礼。”然后又喝了一碗酒。
第三碗酒喝完了,他正待话,有一人道:“顾大哥,这一桌好多个人呢,你净顾着和蓝兄喝酒,等会儿就没有量和我们喝了。”
顾成转过头一看,是西平侯沐春的弟弟沐晟,现在他在京里中军都督府为官,今日也来祝贺来了。
顾成眼睛突突一跳,知道是他总和蓝珍喝酒惹得沐晟不高兴了。顾成自从洪武四年伐蜀已来,一直在西南地区,直到去年才回京。他先后跟随汤和、曹震、蓝玉、沐英等人打仗,不过是沐英的老部下。
但是现在他调到了京城,而沐家一直镇守雲南在京中的势力不大,所以顾成刻意接近蓝珍,所以沐晟不爽了。
顾成知道沐家他也得罪不起,所以笑道:“晟二爷,我顾成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再喝三碗也没问题。”着,拿起酒壶把手里的碗倒满,然后又是一饮而尽。但是沐晟却没有喝酒。
顾成喝完了这碗,见沐晟没喝,知道还是不行,于是又道:“今日西平侯春大爷是在雲南,我敬西平侯一碗。”着又喝了一碗酒。但是沐晟还是只是稍微喝了一口。
顾成此时已经有些晕了,他还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沐晟得哄好了啊!他正待再喝,坐于第二的席位的曹彻起来道:“行了顾大哥,再喝就醉了。”又对沐晟道:“沐二哥,这顾家大喜的日子,你就给顾大哥面子呗。”
曹彻虽然现在身上没有爵位,允熥封的成伯的爵位他家里为了迎娶郡主风光些给了弟弟曹行,但是他是未来的景川侯,又为允熥丢了一只手臂,所以大明的武将中没有人敢当面不给他面子,沐晟见他话了也就端起碗喝了酒。
蓝珍也不愿意和沐家闹僵了,正欲话,突然有人跑着进来对他道:“大爷,宫里有旨意,您赶快回去吧。”
蓝珍一看是自家的管家,马上告个罪,回家去了。
回到家,一见是老朱身边的亲信大太监李进忠。虽大明的太监没啥权利,但是大家也都是抱着不得罪的想法来面对面的。所以蓝珍笑道:“怎么今日李大公公出宫来传旨了,还亲自跑一趟?”
巧合的是李进忠也不敢得罪他。倒不是因为蓝珍父亲牛逼自己也牛逼,而是因为他的侄女蓝思齐就养在宫中允熥身边。允熥虽然没有让蓝思齐叫他‘干爹’或者‘义父’的,而只是让她叫他‘舅舅’,但是自养大情分不同,李进忠凡是宫里允熥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
所以李进忠也笑着道:“我算什么人物,出宫传旨正是我该做的。”
二人又笑几句,李进忠道:“咱家还有事情,就不多和凉国公话了。”然后正色道:“凉国公蓝珍接旨!”
蓝珍马上跪倒地上。李进忠道:“陛下口谕,明日着你护送皇太孙去凤阳皇陵和泗州祖陵祭祖。”
蓝珍虽然心下惊讶,但是还是道:“臣接旨。”
因为是口谕,也没有太多的礼节,蓝珍完接旨就站起来了。然后他问道:“怎么陛下让皇太孙殿下明日出去祭祖?”老朱身体不太好的事情京中凡是有点儿身份的人都知道。
李进忠道:“似乎是陛下昨晚上做了梦,梦到了仁祖、煕祖,还有盱眙王等人,所以让皇太孙殿下代去祭祖。”
蓝珍听了这话,默默点头,然后拿出一百贯钞要递给他。
李进忠马上拒绝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他是真的不敢要,最近老朱疑心病很重,要是现他有很多钱,估计他的命就不保了。他手里以前的钱全部用来偷偷地买了块墓地,好等着以后死了有地方葬。
蓝珍给了几次,李进忠坚决不要,蓝珍也就罢了,不过亲自送他到屋子的门口。
蓝珍等着李进忠走远了,马上换了一身衣服,去了秦淮河边上。
常升正在一艘花船上与人喝酒。他最开始是为了让老朱不疑心他们家才装作喜欢喝花酒,但是装着装着就真的习惯了,所以现在他找人喝酒都是在这里。
蓝珍找过来的时候,东莞伯何荣正在话,见到蓝珍来了,道:“蓝兄也来了?先罚一杯酒!”
蓝珍道:“我今日有事,这杯酒先记下,我过几日再喝。”着把常升拉了出来。
常升被他拽到了一个四面无人的地方,然后蓝珍道:“陛下让我明日护送皇太孙殿下去凤阳祭祖。”
常升顿时酒醒了,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出去祭祖?”
蓝珍道:“似乎是陛下做梦梦到了他们。你别管为什么了,陛下身体不好,你在京要心。虽应该没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心些好。”
常升道:“你放心,我常家不是吃素的,无论谁想在京中搞事情,都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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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卯时,允熥悄悄地出宫来到承门外。此时蓝珍带领两个百户的兵已经在这里预备好了。还有另外十八个百户在龙湾渡那里等着。
允熥和蓝珍打了声招呼,因为着急快去快回,所以也没有多话,纵马前往龙湾渡。
在龙湾渡也是很快的上了船出了。这时允熥才有时间和蓝珍话。允熥道:“这次又是你护送我,陛下还是就认准你了。”
蓝珍道:“那是陛下对我的信任。臣无以为报,只能是护送殿下一路平安。”
允熥道:“这一趟不过是去凤阳府,先不直隶这地带百姓安康,没有盗贼;就算是有几个盗贼,咱们这两千多人也出不了事情。”
蓝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隶是全国所有的行省中治安最好的地方了,而现在凤阳又是直隶治安最好的府之一,所以出不了事情。
但是话不能这样,蓝珍只能道:“不管如何,臣都竭尽所能保护殿下安全。”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他们又其他的话题。允熥又道:“思齐在宫里面也会时常想念她伯父。等回去了我让思齐回府看看你。”
蓝珍也十分在乎思齐,毕竟那是蓝琏唯一的骨血。但是他还是道:“有太孙妃在宫里照顾,臣放心的很,不用专门让她出宫来。我去文华殿见见就好。”
允熥明知道他在拍马屁,也觉得高兴,又和蓝珍聊了不少的话题。
允熥感觉没过多久,已经到了长江北岸。允熥又骑上马,等着有大约三四百名兵丁和所有的侍卫都上了马,就先带着这些人继续出了。
当晚允熥宿在了滁州。滁州是直属于直隶地区的州。滁州在文学上也挺有名的,欧阳修在这里当太守的时候写的《醉翁亭记》中的一句“环滁皆山也”让不少人记住了滁州。
要是平时允熥还有心情在这里多转一转,但是现在他哪有心情?待在自己的住所中拿出一本书来看,但是也不怎么看的进去,又觉得想自己继位以后的施政方略是在咒老朱快点死,所以也不敢想。
这时他想起因为最近一直没有出宫,所以和侍卫杨峰很久没有过话了,所以把杨峰叫进来话。
话的时候,允熥突然想起了陈兴,问道:“自从今年过年已来,你可去见过陈兴的父亲和儿子?”
杨峰道:“每次过节我都带着东西去见他们。昨日端午,因为殿下没有出宫,我和殿下您了下午早走一会儿,我就去看望了他们。”
允熥在自己的书房把要注意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所以每年过年都能想起让人给陈兴家人代些东西,不过自己没有去过了。
允熥问道:“他们家,还好吗?”
杨峰道:“要是生活,还不错,卫里没人欺负他们家,他们家的名额也没人敢动,等着永华长大继承呢。但是,毕竟是陈兴死了,家里又没有个顶梁柱,平时没有几个人回去看他们。”
允熥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谁,只能叹口气。然后也没有接着话的心情了,让杨峰回去,自己也睡觉了。
第180章 突发事件
五月初九,允熥赶到了凤阳祖陵附近。 Ww W COM当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允熥他们又都已经很累了,当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休息了。
第二,正式开始祭祖。初十允熥先是沐浴更衣一日,然后十一到十三三时间斋戒三日,十四日正式开始祭祖。
祭祖之日也是非常繁琐的流程,允熥带着中都留守司的官员、皇陵的守灵官员、宦官和皇陵卫的兵丁,走过第一道城墙,走过漫长的神路,走过第二道城墙,走过服侍阴间的皇帝的诸多陪葬设施,走进最后的皇城。
一进皇城,就是神道。神道两边有对神像,比老朱给自己兴建的孝陵神像还多。允熥后世的时候还去过北平的十三陵,知道十三陵的神像也只有18对。
过了神道,走过金水桥,迎面有两个石碑,一个无字碑,一个有字碑。东西还各有一口井,老朱赐名龙泉井。再向前走,就是享殿。
允熥在享殿侧殿休息一下,随行的人马上去摆放祭祀所用的所有供奉的祭品。
允熥稍事休息,又起来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祭坛。允熥亲手把一些祭品放到祭台之上,然后按照仪式开始祭奠。
在伏在地上的时候,允熥在心中默念:‘如果你们真的在有灵的话,保佑皇爷爷长命百岁吧。’
之后流程走完,允熥带着所有的附祭之人原路返回住所。然后允熥狼吞虎咽的吃了好些东西,这几斋戒他真是饿坏了,又不敢偷着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大吃了一顿才好些。
随行附祭的人也都得斋戒,而允熥为了示恩随行的两个千户的官儿和侍卫也全部参加了祭祀,所以他们也都斋戒,此时他们也都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
第二允熥在凤阳又呆了一,毕竟来一趟不容易,总得接见一下当地的百姓代表,也就是乡老啥的。允熥再心急,也不能不按照规矩来。
所以十六日一早,允熥才出前往泗州祖陵。又过了四,允熥到了泗州祖陵附近。
当允熥还是下榻在祖陵卫的地方。他本来和祖陵卫的卫指挥使、同知等人几句话之后就打算休息的,但是就在寒暄完毕的时候,外边传来喧哗之声。
允熥眉头一皱,一名指挥同知赶忙出去。过了片刻,他回来道:“禀殿下,是本卫的兵丁抓到了几个伐木的百姓。”
允熥疑惑地道:“怎么回事?”
指挥使插话道:“禀殿下,自从两年以前另行选址兴建祖陵以来,祖陵卫的兵丁因为既要看顾原来的祖陵,毕竟坟冢还未迁移,又要看顾正在修建的祖陵,所以难以完全看顾陵附近,所以有时会有百姓进来采伐树木。”
允熥心中当然生气,这是对于大明皇室的蔑视。他不动声色地道:“那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处理?”
指挥使陈久林道:“平时我们都是抓到以后枷号三日,罚没其财;若是多次抓到,则请泗州官府流放这个人。”
允熥道:“以后初犯者,按照你们的办法来处理,再犯者,一律斩示众!”
在场的祖陵卫官员不敢有异议,道:“是,殿下。”
允熥又叮嘱道:“一定要对祖陵周围严加巡视。祖陵的兴建也要加快,有什么缺少的东西,随时可以给京城写折子;孤会下令,皇陵卫、祖陵卫的折子直接递到通政司,不经五军都督府。”
陈久林等人道:“是,殿下。”
允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让他们下去了。
然后从第二开始又是这个完整的流程,允熥又开始为祭祖陵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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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日,京城。
老朱是一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之前有允熥代为打理一部分政事,所以他会显得闲一些。这些允熥不在,老朱又不放心别人来处置奏折,于是又亲自来打理奏折。
东宫的属官根本不敢做任何事情,允熥不在他们也不敢‘为老朱分担担子’,所以送到通政司的折子源源不断的送到了乾清宫。
这一伴晚,老朱终于把今日的折子批改完了。他指着这堆折子对苏怀恩道:“送到通政司。”苏怀恩应诺,上来收拾折子然后送到通政司。
老朱扶着允炆,慢慢地站起来,道:“扶我去御花园。”
允炆道:“爷爷,今日风有些大,还是在乾清宫歇息吧。允熥临走之前下令采摘御花园中已经开放的花朵移栽到花盆中,全部摆放到了乾清宫的中庭。爷爷就在庭院中赏花吧。”
老朱笑道:“那就在庭院中赏花,你扶我到庭院去。”允炆于是扶着老朱到了庭院。
老朱坐下,沐浴着伴晚的阳光,和混合着花香的微风,对允炆道:“你的长子文奎还好吧。”
允炆道:“挺健康的,也能吃。”
老朱笑道:“能吃是福。你去让人把他带过来,我见见我的长曾孙。”允炆让随行的太监出宫去带文奎来。
老朱又和允炆道:“爷爷老了,不行了,等允熥这回回来了,我和他,以后把你封到一个好地方为王。”
“你为人宽仁,爷爷知道你以后必定不像是榑儿一样欺压百姓。但是百姓大多是畏威而不怀德之人,一味的宽纵是不行的,对于违反律法之人是一定要严惩的。”
允炆当然是不赞同老朱和允熥在这几年6续修订的《大明律》的,但是他虽然迂腐,却更加孝顺,知道老朱多半是熬不过今年了,也不愿意些老朱不爱听的话,所以并不话。
这时宝庆和敏儿两个女孩来到乾清宫。宝庆一把扑到老朱身上,道:“爹爹,宝庆来看你来了。”敏儿也扒着老朱的腿,似乎是想上去但是被宝庆抢了先,站着道:“曾爷爷,敏儿也来看你了。”
老朱抱起宝庆放到自己的右腿上,又把敏儿放到自己的左腿上,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敏儿道:“我们来看看曾爷爷。”
老朱笑道:“怎么回来看望曾爷爷?”
敏儿还未回答,宝庆道:“允熥侄儿的,让我们多来陪着爹爹。所以我们砸完了文华殿的玻璃以后就过来了。”
老朱先是大笑,然后道:“你们怎么总砸玻璃,那有什么好玩的?”
宝庆道:“就是好玩啊!把石头扔出去,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很好玩。这些日子允熥不在,我们可以随时随地的砸玻璃了。”
老朱又笑。又逗了会儿,文奎来了。老朱又和文奎话。这样坐了一会儿,就已经黑了,老朱也累了。
允炆见状,道:“爷爷,已经黑了,用膳吧。”
老朱道:“好,”转过头对宝庆、敏儿、文奎道:“你们也陪着我吃饭。”几个人参差不起的答道:“好!”
老朱站起来想走到膳堂去,但是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头晕,跌坐在了地上,转瞬又昏迷过去,直挺挺的要倒到地上。还是苏怀恩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老朱要倒到地上的上半身。李进忠也扶住,然后对允炆道:“殿下,块叫太医啊!”
允炆突然见到这样的变故,有些蒙圈,听到李进忠的话,忙下令去叫太医。李进忠又招呼了几名宦官把老朱抬到步撵上然后抬进屋子。
敏儿也在惊慌,然后突然想起父亲允熥临走之前对她的:“要是曾爷爷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马上告知你母妃。”敏儿马上对身边的一名宫女道:“你马上返回文华殿告诉母妃曾爷爷晕倒了。”这名宫女之前也是被嘱托过得,闻言马上出。此时乾清宫乱成一团,也没人注意她出去了。
这名宫女很快的跑回了文华殿,此时熙瑶正和熙怡话,听到这名宫女的诉,马上站起来道:“侍书,你马上去西六宫请郭宁妃去乾清宫。待诗,去叫王进、王步进来。”这二人都是她带进宫的宫女,对她最是忠心,闻言马上带上几名宦官就出了。
没有一炷香的时间,王进和王步走了进来。熙瑶让宦官和普通宫女都出去,然后对他俩道:“陛下刚刚在乾清宫昏过去了,你们马上按照之前预备的,告知开国公府和薛指挥家里。”
二人听到老朱晕过去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但是毕竟这些年也算是又过了历练,马上告退连礼都没行就出去了。
熙瑶也不在乎他们行不行礼,对待诗道:“扶着我去乾清宫。”
熙怡道:“姐姐!你都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太医估计的生育日子也就是这几了!万一在乾清宫”后边的话她没有,但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她接着道:“不如让我去吧。我虽然比不得姐姐,但是这几年也是有过历练了。”
熙瑶摇头道:“不行,你不行。我才是太孙正妃。你到了乾清宫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话,只有我去,才能够掌握住局面。”
第181章 安顿
熙怡又道:“那我陪着姐姐去。 WwWCOM”
熙瑶道:“你也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还是在文华殿安胎吧。有待诗陪我去即可。”着出去坐上步撵向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她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完全的黑下来了。之前允熥不放心老朱的身体,下令每日有两名太医以,为熙瑶安胎的名义留在宫中,就住在文华殿北边的宫殿里。所以此时这两名太医已经到了乾清宫为老朱诊脉。
熙瑶下了步撵,慢慢地走进去。沿途的人见到她,惊讶之后马上行礼。
熙瑶缓慢地走到安置老朱的地方,对刚刚把完脉的太医刘纯道:“刘太医,陛下的病如何?”允炆等人也屏声敛气看着刘纯。
刘纯和另一位太医对视几眼,然后道:“太孙妃娘娘,陛下之病,实起于三月晋恭王薨,之后陛下就郁结于心,一直未能完全散去。这几日又有邪气侵于脑,臣等已经是回乏术了。或许张院判和李国手还有法子。”
熙瑶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是下了一跳。缓了缓,道:“还能有几日的功夫?”
刘纯道:“要是臣等尽力施为,总还有五日的功夫;李国手手段高明,或许可以有更长的时间。”
这时郭宁妃赶到了乾清宫。熙瑶马上和郭宁妃了这里的情况。郭宁妃也来不及问其他的了,听了熙瑶的话,马上道:“所有与给陛下治病之事无关的人,全部出去!”连允炆都被赶出去了。
然后郭宁妃一一安排下去,乾清宫重新变得井井有条。然后她对熙瑶道:“大薛氏,你也快生了吧,在这里心过了病气影响了孩子就不好了,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熙瑶其实不是很相信郭宁妃。平时郭宁妃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这个时候不好。但是熙瑶自己确实是正在怀孕,并且马上要生了,实在是没有功夫管着乾清宫。
熙瑶思虑片刻,道:“那就麻烦娘娘费心了,但是现在太孙殿下不在,臣妾即为正妃,当代他尽孝。但是现在臣妾又没有功夫。臣妾的贴身女官待诗,自和臣妾一起长大,也算是臣妾的姐妹了,就让她留在这里代臣妾尽孝。”
郭宁妃当然明白熙瑶想的是什么,不过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的亲儿子鲁荒王朱檀已经去世多年了,孙子才十岁,不可能争得皇位,所以道:“那好,就留她在这里吧。”
顿了顿,郭宁妃又道:“现在的当务之急,除了替陛下治病,还有就是马上告知殿下让他回来。此事不宜张扬,最好是选文华殿殿下留下的侍卫去告知殿下。”
允熥对这件事也早有准备,特意留下李波在京未带走。熙瑶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去尽快赶到泗州祖陵处告知殿下。”
郭宁妃点点头,道:“那就好,那你回去休息吧。”
熙瑶行礼告退。等她坐着步撵回到文华殿的时候,李波已经在文渊阁门口等着了。正常情况下内宫的妃子是不能和外男见面的,但是事急从权,也顾不得了,熙瑶对李波道:“李侍卫,你马上启程,去泗州告知殿下:陛下,要不行了。”
李波压住惊讶的神情,道:“是,娘娘。臣马上启程。”然后转身出去。
熙怡走过来道:“陛下真的不行了?”
熙瑶道:“要是陛下还行,我怎么会让李波去火告知殿下。我此去,也是要明确的知道陛下到底身子如何了。”
熙怡显得很慌乱,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熙瑶道:“能做的咱们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在宫里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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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老朱终于醒过来了。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怕是撑不过这一关了,对郭宁妃道:“马上传朕口谕,以开国公常升暂兼领上直卫,巡视京城,如有妄动者,皆斩。宣锦衣卫指挥使范树润进宫觐见,以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宁为锦衣卫指挥同知。”
郭宁妃一一答应,然后让太监去宣口谕。老朱接着道:“把东宫左庶子陈性善叫过来。所有的通政司上来的奏折也全部拿过来。”
郭宁妃道:“陛下已经这样了,还要批阅折子?等几等到殿下回来了也耽误不了多少事情的。”
老朱道:“马上去做!”
郭宁妃不敢违逆,只能照办。
过了一会儿陈性善来到了乾清宫。老朱等到他行完了礼,慢吞吞地道:“朕知道在文华殿允熥是如何处理政事的。”
老朱对于这种方式肯定是不太满意的,也曾经过允熥。但是允熥虽然当面总是要改,但是每次都是稍微改一点,然后实质上是一样的。老朱后来自我安慰这和自己找翰林院的大学士来参议政事是差不多的,也就罢了。
老朱休息了片刻,道:“你即为东宫属官之,这几日就在乾清宫按照文华殿的办法来处理折子,只处理十分紧急的,然后给我看,经我准许之后才能下。”
陈性善应诺,然后开始处理折子。
老朱之所以只把陈性善叫过来,并非全是因为陈性善是东宫诸官之,还因为他知道陈性善为人刚正,崇尚周礼,用起来最放心。其他的几个人老朱都不是那么放心的。
老朱想了想,又吩咐了不少的事情,然后才觉得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了。这时,得知老朱已经醒过来的熙瑶带着自己的女儿敏儿、妹妹熙怡和叶侧妃以及允熥的长子文垚来看老朱。
老朱看到熙瑶,蓦然想起来熙瑶好像是该生了,等她们行完了礼问道:“大薛氏,你可是该生产了?”
熙瑶道:“皇爷爷,差不多就是在这几了,太医到了本月二十八日就是正日子了。”
老朱笑着道:“那爷爷一定要看到这个重孙子出生!”
第182章 匆匆返回
开国公府,常升焦急地在前院转来转去。 WwWCOM他昨日知道老朱快要不行了之后就开始预备了,但是私底下的预备总是不能和官面上的东西相提并论,所以安排下去之后就一直在等着老朱、或者其他人以老朱名义下的旨意。
就在这时,门子跑进来道:“乾清宫的大太监苏怀恩来传旨!”
常升马上下令:“快把香案等都拿出来!”然后亲自出门去迎接。
此时苏怀恩已经进了大门了,见到常升迎出来,道:“开国公,奴才来传旨。”
常升道:“苏公公稍待,我马上预备好香案。”
苏怀恩道:“不必使用香案,是口谕。”
常升把他迎进前院,然后跪下接旨。苏怀恩道:“传圣上口谕,着开国公常升兼领上直诸卫,巡视京城,全城臣民如有妄动者,皆斩。”又拿出一个东西道:“这是陛下调动上直十二卫的调兵符,开国公收好。”
常升跪在地上道:“臣接旨。”然后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来接过虎符并且道:“多谢苏公公了。”
苏怀恩道:“我只不过是传陛下的口谕而已。陛下今早已经醒了,这些都是陛下亲口所。”
常升心中大定,他怕是熙瑶以老朱的名义传的口谕,那就不太好了,现在他就完全放心了。
常升又要招待苏怀恩苏怀恩道:“开国公盛情,奴才本不敢辞,但是奴才还有旨意要传,时间紧急,实在不能多待。”
常升闻言知道老朱还有其他的命令,所以让他走了。
金吾前卫的坊里,薛宁对妻子王氏,和儿子薛熙然、薛熙扬道:“你们这几不要出门,一定不要出坊门,最好连家门都不要出。”
王氏道:“怎么了,生什么事情了?”
薛宁道:“不要多问,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过几就好了。”
薛熙然道:“爹,让我跟着出去吧,在一起总还有个照应。”他也是已经出来在上十二卫为官,模模糊糊的知道大概的事情。
薛宁想着他已经出来为官了,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也不合适,也就点点头道:“那好,你跟着我。”然后又嘱咐王氏和薛熙扬在家待着不要出门,带着薛熙然走了。
魏国公徐家,徐增寿对徐晖祖道:“看他们一个个的紧张的,虽然皇太孙殿下不在京城,但是还有谁能在京城翻了,废了皇太孙殿下的皇位继承的可能不成?”
徐晖祖不满的呵斥他道:“你什么呢!自古皇位交接最是凶险不过的,怎么心谨慎的对待都不为过,你什么风凉话!”
徐增寿虽然和徐晖祖的很多观点都不同,但是他还是很敬佩自己的大哥,所以不敢反驳徐晖祖的话,但是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去迎合徐晖祖的话,自家人还搞这个就太虚伪了。所以他只是沉默不语。
徐晖祖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即把管家叫进来吩咐道:“之后的几日,家里人没有事情,严禁出府!违者一律逐出府去。”
在京城许多的府邸都有类似的对话,只不过他们在自家或者和亲近的人讨论之后没有人想要搞事情,所以大家不约而同的让自家人少出门。然后那些并不知道皇宫内生的事情的人也感觉京里气氛不对低调行事,导致秦淮河畔等娱乐场所的营业额大幅下降,让相关人等气得跳脚。
不过在曹国公府没有生类似的讨论,因为李景隆出门在外边练兵去了,他的儿子、兄弟又不顶事,所以曹家反而是最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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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日,泗州祖陵。允熥同样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不过这回因为新的祖陵只建了一个大概,所以要简便一点,允熥没到中午就完成了祭祖的过程。
允熥出了祖陵,和杨峰、蓝珍等人一起吃个午饭。
蓝珍笑着道:“总算是完成了,明日就可以出了。”
允熥接道:“嗯,下午回见这里的乡老,晚上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就可以回去了。”
杨峰道:“殿下,要不咱们还是下午就回去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允熥道:“我何尝不想下午就往回赶?但是祭祖之后见当地的乡老,当年父王就是这样做的,没有特殊的事情,我怎么能违反呢?”
杨峰听到这话,也知道传统不能轻易的违反,所以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允熥盛了一碗大米饭,一口一口的吃着。然后就在他吃完了第一碗,打算吃第二碗的时候,外面传来“得得儿得”的马蹄声,然后似乎是生了一点争执。不过允熥并没有在乎,他很饿,所以还在盛着饭。
然后“哐当”一声,屋子的们被打开,允熥抬起头,见到是李波。允熥刚想问:‘你怎么来了?’就想起了他离京之前的话,顿时脸色惨白起来,手里的碗掉进了盛满了米饭的木桶中,滚了整整一圈才停下。
但是允熥此时哪还有心情关心别的?他问道:“是陛下……”后边的话他没敢出来。
但是此时李波已经出来了:“殿下!太孙妃娘娘,陛下,陛下,要不行了。”
允熥顿时一个踉跄似乎要跌倒,但是他还是站住了。允熥的眼泪流了下来,但是他并未哭出声来,也不在意自己已经滴到衣服上的眼泪,低沉着声音道:“备马!我要马上出返回京城!”
蓝珍虽然也非常惊讶,但是马上道:“殿下带着三个百户的兵丁,一人双马出吧,我带着剩余的人,在从当地的卫所借些马匹,随后回去。”他当然想跟随允熥回去,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京里的情况。但是他是允熥带出京的这些人中最会带兵的,只能由他来‘断后’了。
允熥此时最是着急,马上出去准备出了。蓝珍赶忙召集兵丁。蓝珍已经来不及召集同一个百户的了,召集了同一个千户的三百人之后,允熥就迫不及待的出了。
这一路上,是允熥有史以来骑马最快的一次了,比那次被蒙古人追着逃命还要快,毕竟那次逃进了荨麻岭之后就不是一味的追求度了,而这次允熥是竭尽全力的在跑向京城。
二十八日,允熥来到了长江北岸,当地的驿站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将允熥和他的随身侍卫送过江,允熥下了船就直奔皇宫,一直奔到了乾清宫。
进了皇宫之后,他看到一切如常,这代表着老朱还活着,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他马上又怀疑起来:‘不会是秘不丧吧。’一直到他到了乾清宫,这里的宦官和宫女没有什么变化,他才暂时放下了心。
他站在庭院中,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郭宁妃出来了,对允熥道:“殿下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允熥一把抓住郭宁妃的手,问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郭宁妃挣了一把没有睁开,也就不再挣扎,道:“陛下这几日病情还安稳,现在睡下了。但是太医们都,陛下撑不来几日了,幸你回来了。”
允熥松开郭宁妃的手,道:“我就在这里守着,等到爷爷醒来。”
郭宁妃却道:“殿下,太孙妃大薛氏也要生了,你还是回文华殿看看她吧。陛下也了,要等到重孙子出生。”
允熥也想起熙瑶也该生了,于是走进老朱的寝殿,偷偷看了一眼老朱确实是熟睡着未醒,就有走了出来。他又嘱咐郭宁妃道:“若是爷爷醒了,马上告知我!”然后转身去了文华殿。
允熥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伴晚时分了,允熥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让宦官抬着步撵送他到了文华殿。
熙瑶已经知道了允熥回来,在侍书的搀扶下来到文渊阁的门口。允熥马上道:“怎么出来了,你也该生了,还不在屋子里等着。”
熙瑶笑道:“殿下来了,我就有了主心骨,要不然心里一直是慌慌地。见到殿下,臣妾就放下心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虽然太医今日已经是正日子了,但是我还没有要生的感觉,没事的。”
允熥扶着她回到寝殿,然后听熙瑶了这些京里的事情:“……陛下醒来后,就让开国公兼理上十二卫,又让家父当了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同时指挥使范树润被宣进宫现在还在宫里待着呢,……京里的勋贵,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陛下病了的事情了,并且知道病的还很严重,不过并没有人有什么举动。……京里的官员五品以上的差不多也都知道了,也没有人有什么举动。……”
絮絮叨叨地,熙瑶足足了一个时辰,才完了这些日子京里生的事情。等她完了,忽然用手捂住嘴,然后手又放下并且道:“殿下还没有吃饭吧。瞧我,忘了这回事了。我马上让膳房的人摆饭。”
第183章 准备
允熥道:“我不饿。 WwW COM”
然后夫妻俩一起吃了顿饭。吃完了饭,允熥道:“我刚才想了,这几日,咋们俩就搬到乾清宫去住。我随时看顾爷爷的病情。而你,爷爷不是要见到重孙子出生吗?你也住到那里,让爷爷时刻知道有个家伙要出生了。以后,也生在乾清宫。”
熙瑶道:“哪有在乾清宫生孩子的道理?”
允熥道:“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不要再在乎什么规矩的了。”
熙瑶想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好吧。我马上让人收拾一下,连夜搬到乾清宫。”
允熥点点头。吃了饭以后,他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些,会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想过的这种时候要干什么。于是他又嘱咐了熙瑶几句,也来不及去看望其它的妃子还有女儿,转身出了文渊阁,让宦官把杨峰他们几个都叫来,然后自己去了东暖阁。
这种时候,所有的属官都在东暖阁等着。允熥走进去,也不废话,道:“孤有事情吩咐你们。”
陈性善代表所有的东宫属官道:“殿下请。”
允熥道:“马上勾连礼部,派人去辽东、三秦、雲南等流放犯人较多的地方,告诉他们,这次大赦,除了有流放期限的流放犯人以外,其他的人不赦,继续留在当地。”
允熥还嫌边地的人太少呢,怎么可能允许这些流放过去的人回来?
然后允熥又道:“还是勾连礼部,派人去所有的州府,凡是有度牒的和尚,或者有告身的道士人数在一百人以上的寺庙、道馆等,全部派主持或者其它得道之人来京,所有不来人的,一概取消他们的度牒或者告身。”
如果前一个命令他们还能理解的话,这后一个命令他们是实在理解不了。陈性善道:“殿下,为何让这许多的高僧、真人来京?就是为陛下祈福或者,嗯,也不必让这许多的人来吧?”
卓敬也道:“殿下,不必让这许多的人来吧!”
允熥一字一句的道:“去执行,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既然允熥已经下了命令,并且劝无效,那么他们也只能执行了。好在允熥了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允熥从来不诓骗他们,所以他们倒是也正在期待着到底把这么多的出家人,还是得道的出家人叫到京城来干什么。
等他们都走了,杨峰他们也到了。杨峰他们也是又累又饿,但是他们也不敢私自散去,大多数人都堆在皇城南边儿的一处地方吃饭呢,留了几个人看着。传允熥命令的人一来,他们就匆匆抹了抹嘴,又咬了一大口饭,然后赶到了文华殿东暖阁。
允熥见到他们以后,道:“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等到忙完了孤让你们好好歇歇。”
杨峰道:“不辛苦,殿下吩咐吧。”
允熥道:“宋亮,你去把罗贯中叫进来,我有事情吩咐他。让他穿上六品官的服饰,带上腰牌,把他带进来。”
宋亮实在是没有想到,给他的任务竟然是这个。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多问,执行就行了,所以他道:“是,殿下。”然后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允熥转向杨峰,道:“你去,传,传,薛宁进宫,就到这里。必须半个时辰之内让他到这里。”
这个命令还比较正常,杨峰道:“是,殿下。”然后也转身出去了。
允熥又对其他的几个侍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让膳房给你们预备点儿东西吃。”其他人纷纷道谢,然后在吃的东西来了以后大口的吃着。
宋亮回来的比较早,毕竟罗贯中当初安排的住的地方离着皇宫就比较近,而薛宁则并不在镇抚司里。
允熥扶住了想要行礼的罗贯中,道:“时间紧急,孤没有空闲来接受你的参拜了。你现在还能确定住址,并且擅长编写戏本,还有适合书人的话本的人有多少?”
罗贯中此时也已经快到七十了,幸亏这几年保养的好,要不然该老年痴呆了。但是他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想,然后才道:“草民能够知道住址的,也就只有七八位早年间的朋友了。”
允熥道:“那好,你把这几个人的住址和姓名,还有一些情况写下来。”
罗贯中接过纸笔开始写,也不多问话,不过他心中是为自己的这几名老友感到高兴地。允熥看样子是想把他们都叫过来。而大老远的都叫过来显然不是要砍了他们,而是想要用他们。
虽然他不觉得允熥是喜欢戏曲的人,但是从改编《三国演义》能看出来允熥很重视他们这些人的力量。
是的,力量。上次从允熥口中听到这个词以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词。他改编后的《三国演义》已经印刷了数千册了,虽然卖出去的不多,只不过有几百册,但是喜欢看的人很多,允熥明的专门看书的地方总是人满为患。罗贯中又亲自改编为了适合书人的样式,所以现在大街巷《三国演义》的人很多。
《水浒》也是印刷了,虽然印刷的更少,卖出去的更少,但是总算是满足了他的恩师施耐庵的心愿。但是他还有很多的朋友都和他以前一样,他希望他们也能满足心愿。
允熥等到他把地址和姓名都写完了,然后按照人数分为八份,交给了八个侍卫,然后他道:“这件事情安排其他人去干不太合适,只能让你们去了。”
“你们现在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一早出去按照这些地址把人找到。若是这些人还有什么得意的弟子,或者要带着的书稿什么的,也一并带来。”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们一定不要疏忽了。记住了吗?”
这几个侍卫刚才在一旁吃饭,不知道要找的这几个人是什么人,所以听到允熥的嘱托,大声道:“是,殿下!”然后各自散去。
允熥又了几句话,让宋亮带着罗贯中回去了。这时,杨峰和薛宁也到了。
第184章 醒来
薛宁见了允熥,马上弯腰行礼。 Ww W COM允熥让杨峰退下,然后马上伸出手扶住薛宁,并且道:“岳父大人何必行这样的礼。”
薛宁道:“不敢当殿下岳父的称呼。”不过他在没有一次挣开允熥的手之后,并没有继续行礼。
允熥道:“岳父这几日真是辛苦了。京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薛宁道:“禀殿下,京里并无事情,各个勋贵和官员都心的戒备着,家里人连家门都不怎么出了。就连那几个儒者也都老实来衙门上值未有什么话。”
然后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薛宁一一作答。
允熥此时也没有办法来亲自一一鉴别薛宁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既然薛宁这样了,他也就选择相信,又勉励薛宁几句,让他继续统领锦衣卫看管京里了。
薛宁退下。允熥坐下喝了一杯水,然后又思考自己要做些什么。这时侍书过来和允熥道:“殿下,娘娘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搬到乾清宫了,殿下您是,现在和娘娘一起过去吗?”
允熥道:“让熙瑶先去吧,我待会儿就过去。”
侍书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女官,他知道现在是非常的时间,所以又行了一礼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宋亮带着常升回来了。原来之前允熥吩咐宋亮把罗贯中送回去以后就把常升找过来,所以常升会过来。
回见常升当然与回见薛宁不同。允熥第一时间叫宋亮下去,常升只是缓慢地要行礼,而允熥当然不可能让他把礼行完,就扶住了他。
允熥在扶住常升的同时道:“舅舅,咱们之见还讲什么虚礼,现在正事要紧。”
常升也没有继续行礼,并且并未反驳‘舅舅’的法,道:“你可算是回京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允熥道:“嗯,我回来了。”然后同样问道:“京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常升道:“没有,都老老实实的。李景隆、曹震都不在京里,我特意注意了魏国公府。徐增寿一向是和燕王交好,不过这几他也在府中老实待着。”懿文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靖江王朱守谦相继死后,燕王朱棣已经是大明诸王当中年纪最大的人了,所以非常值得重视。
允熥听了之后点点头,然后问道:“金吾后卫指挥使薛家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常升愣了一下,道:“薛家?可是太孙妃的娘家?”
允熥道:“就是她家。”
常升道:“薛家怎会有什么动静?”
允熥道:“虽然薛家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我,但是也不可不防。”薛家虽然一向表现的很恭顺,并且一向是很爱惜女儿的样子,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准呢,所以必须要防备。
而常家不同。常家这一代并无出色之人,而薛家则是自己很有本事;常家是外孙即将担任皇帝,薛家则是外孙‘有可能’在遥远的将来为皇帝,太虚无缥缈了。所以允熥防备薛家不防备常家。虽然薛家另投他家的可能也很。
常升道:“每一家都安排了人员看守,现在并未现薛家有什么异常。我回去再加派人手。”
允熥看常升的脸色有些变化,知道他多半是在想:‘允熥是不是也和薛宁在问常家有没有异常的动静’,所以他马上道:“舅舅,常家和薛家是不一样的,常家是我母亲的娘家,与孤是一体的,而薛家现在却是未必,……”
总之,允熥了不少的话证明常家和薛家不同,才让常升似乎是不再怀疑了。然后允熥才让常升继续去看管整个京城。
‘要不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来看着薛家,我肯定不会找常家来干这件事的。’允熥想着。
此时已经是接近亥时了。允熥今劳累了一也累了,但是他还是洗把脸,然后把杨峰叫了进来。
等杨峰进来以后,允熥对他道:“孤命你从现在起接管皇城、宫城的守卫,所有不听命令的,一律杀无赦。现在孤最能够信任的,只有你了。”
杨峰单膝跪地道:“必不辱命!”
允熥道:“那你去吧。”杨峰退下。
允熥又把王恭和王进叫过来嘱咐他们要注意看着文华殿,然后带着王步和王喜前往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熙瑶已经睡下了。允熥不让惊动熙瑶,自己选择了熙瑶休息的屋子旁边的屋子,然后也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允熥就一直守在乾清宫,并且他让自己的属官也全部迁移到了谨身殿。
每,允熥早上先是去乾清宫的主殿看看老朱是否已经醒来;这几除了三十日午间老朱曾经短暂的醒来一次,吃了点儿东西之后马上又睡下,允熥都没有来得及和他句话之外,老朱并未再醒来,让允熥很是担心,担心老朱就此一睡不起。
之后允熥吃早饭,然后去找太医问问老朱,和熙瑶的情况;熙瑶已经过了正日子几了,允熥同样有些担心。
在之后允熥就是把奏折从通政司拿上来,让宦官把这些送到谨身殿,让自己的属官提出意见,然后他们再把夹有纸条的奏折送回来。
一般等到他们把初步的处理意见拟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允熥一般在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把返回来的折子都处理完,然后让宦官全部送到通政司下。
下午允熥就守着老朱,亲自给老朱喂药、喂饭,反正一个孝子该做的他都会做到。
允熥还把所有在京的王爷,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除了三岁以下的孩儿,全部叫到了宫里,日夜轮流守着老朱。允熥主要是防止他们在外边搞事情。现在都在宫里边了,允熥就不担心了。
一直到闰五月(今年也是闰年)初五,熙瑶感觉自己要生了,已经在宫里等待了许多的接生婆纷纷开始为熙瑶接生。而老朱仿佛是有什么感觉一般,在熙瑶动的同时,也再次清醒了过来。
第185章 崩
熙瑶动的时候已经是伴晚十分了,熙瑶刚要吃饭,就感觉肚子在往下坠,然后马上叫接生婆进来准备接生。Ww W COM允熥接到消息,也来不及吃饭了,赶到熙瑶所住的屋子外边等着。
这时一直在主殿熟睡,或者昏迷的老朱也醒了过来。守在一旁的韩王朱松马上飞奔出去告知允熥,和他一起守着老朱的允炆喂老朱喝水。
允熥正在屋子外面焦急地等待着熙瑶的孩子出生,这时朱松跑过来对允熥道:“父皇醒了,允熥你快去看看吧!”
允熥顿时要精神分裂了。这边儿妻子正在生孩子,那边爷爷又处于临死前的时候。但是自己只有一个身体啊!允熥还是只能去见老朱,并非全是因为要孝顺,而是在这边等着他也帮不上忙,反而那边最重要。
允熥飞奔到了老朱所在的主殿。老朱喝了些水,这些水好像是仙水一般,让在熟睡时显得很是苍老的脸容光焕,仿佛是一个健康没有病痛的人一般。
但是在场的郭宁妃、允炆和允熥却心下一沉。这时回光返照啊!这代表这老朱已经糟糕到极点了。
允熥眼泪马上就留下来了,上去握住老朱的手,道:“爷爷,你怎么样?我马上让太医来给你把脉开药。”
老朱也握住允熥的手,对他道:“不必了,爷爷知道自己的身子怎样,不用麻烦了。今日是几月初几了?”
允熥哽咽着道:“今日是闰五月初五了。”
老朱道:“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刚才爷爷又梦到了父亲。父亲又和我话了。他爷爷是老朱家这十几辈子最出息的人了。还和爷爷,咱们家就是平民出身,何必去高攀别人的祖宗?允熥,”
他对着允熥道:“爷爷过世以后,不再供奉朱熹为圣人,不再追朱熹为祖上。你记住了吗?”
允熥哭道:“孙儿记住了。”
老朱此时也是很清醒,道:“驸马梅殷,十分有本事,你即位以后可以以为国之干城。”允熥点头。
“允熥,齐泰、练子宁已经在侍郎位上有些时日了。等到你即位了,可以提拔他们为尚书,这样吏部、户部两个部就掌控在了手里。”
“兵部尚书茹蟐可以大用,但是他在兵部尚书任上待了太久了,即位以后改任他为刑部尚书。左都御史暴昭,为人恭谨,又素知兵,可以以其为兵部尚书。都察院这个衙门很是重要,必须任命信任的人来掌管,但是空缺几日也无妨,先空着吧。”
“景清这几年在讲武堂历练的也够久了,可以提拔他为兵部左侍郎,然后过个一年二年的,提拔他为兵部尚书,茹蟐就让他去地方上为官吧。”
“户部尚书郁新,吏部尚书杜泽,即位以后把他俩全部外放为布政使。其实练子宁也没有地方官的经历,最好是外放当布政使一年半载的,等你以后坐稳了皇位再吧。”
“礼部尚书郑沂让他去当太常寺卿。本来陈性善是最适合即位以后为礼部尚书的,但是你似乎另有想法,那就让陈迪为礼部尚书。”
“魏国公徐晖祖,十分有本事,对大明又十分忠心,他可以和蓝珍一起重用。不可偏私,武将一枝独秀是不行的。你上回从老四那里挖来的张辅,和东宫右庶子张数,讲武堂一期的郭威、戚长兴,二期的李定也都是有大将材质,打磨之后可以大用。郭镇可以来当冲锋的猛将,但是不能用来独领一军。”
“曹行、曹彻兄弟也还可以,以爷爷的眼光来看,磨练之后将兵十万没有问题,但是再多就很难了。陈奇、于晖也有本事,可惜三年以前死在了北边。李景隆指挥打仗是差些火候,但是很能练兵,不可忘了他。”
“老将们也要重视,他们跟随爷爷起兵,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了。上面的这些二三十岁的人现在还取代不了。耿炳文、曹震、郭英、张温,这些老将还将是大明之后十年的顶梁柱。”
“常家虽然是你的母亲的娘家,但是常升、常森都不行,常继宗还可以历练一下。你一定不要让他们领兵出战。最多只能让他们为副帅。倒是薛家人可以大用。”
到这里,老朱似乎是喘不上起来了,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允熥哭着道:“爷爷,歇歇吧。”
老朱道:“不行,爷爷必须马上完。爷爷知道你年轻,并且想法很多,也是想要把大明更加强大。但是看起来好好的策略到了下边就有可能走样。你以后凡是想要有新的想法,一定要和身边的大臣商量,不能自己拍脑袋就决定了。记住了吗?”
允熥道:“记住了。”
然后老朱艰难地转过身去,指着允炆道:“你一定要在即位以后,封允炆为亲王,并且封到一个好的地方。”允熥点头答应。
允炆则是抬起头来喊了一声:“爷爷,然后重新低下头去哭泣。”
老朱接着道:“对于你的叔叔伯伯,叔伯兄弟,也一定要友爱。”允熥再次点头。
老朱点点头,道:“叫翰林院编修胡润、戴德彝进来,爷爷要录遗诏。”允熥点点头,让太监传他们进来。
就在这点时间,老朱又道:“胡润和戴德彝都是人才,但是历练不足。你可以即位以后任命他们为地方官,历练历练,然后可以大用。”
翰林院的人在老朱醒来以后允熥就通知过来了,所以胡润和戴德彝来的很快,马上就到了。
老朱挣扎着坐起来,道:“朕膺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熥仁明孝友,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胡润和戴德彝录下遗诏,然后老朱让他们退下。
然后老朱道:“把我的嫡重孙子抱过来,爷爷要看一眼。”
允熥道:“爷爷,熙瑶还在生着,还没有生完。”
老朱道:“还没有生?”
允熥回道:“正在生。”
老朱道:“那爷爷就等一会儿,爷爷一定要见到嫡重孙子出生。”老朱本来录完遗诏之后就要似乎是要咽气了,但是此时却又恢复了一点精神。
这时所有的在京的朱家子孙,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幼儿都来了,聚集到了老朱现在所在的主殿。
老朱松开允熥的手,对所有的儿孙道:“我死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和睦。”着,示意允熥去握他们的手。
允熥走过去,与自己的叔叔们把手握在了一起。
老朱轻声道:“除了允熥,其他人都出去吧。”
朱松惊愕了一下,然后带着弟弟和侄子们出去了。
老朱对允熥笑着道:“差点儿忘了。我死以后,处死李进忠殉葬。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太长了,平时又不是那么像他在爷爷面前显露的那样无欲无求,必须处死。苏怀恩留给你,让他交代宫里的事情。”
“郭宁妃跟随我很久了,又曾生育过孩子。等以后让她随肇珲去封地吧。”
“所有未生育的嫔妃,也全部殉葬。”允熥答应着。
允熥仍然觉得殉葬是非常不人道的事情,但是老朱临死以前交代自己的,他怎么能够不答应?
老朱又道:“你五六年以前写的那诗,就是《驳孔北海瓒》,要刻在爷爷的墓碑上,作为结尾。”允熥低声道:“知道了。”
老朱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这回爷爷想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可以放心的合眼了。”然后老朱看着泪眼婆娑的允熥道:“还哭什么!人都有一死,爷爷本是淮右布衣,却打下了整个下,又活了七十一岁,有二十多个儿子,没有什么遗憾的,也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然后他用尽力气尽量大声道:“朕本淮右布衣,下与我何加焉!”站在门口的朱松都听到了。
这时老朱已经快要不行了,全是‘要看到自己的嫡重孙子’的执着的信念才支撑他不倒下去。又道:“还没有生完吗?”
允熥抹抹眼泪,道:“孙儿让人去问问,生出来了马上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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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瑶在开始生产之后就陷入了极大地疼痛之中,虽然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
旁边的产婆非常紧张,光是太孙妃的身份就让她们害怕不已了,万一出了问题那就是罪该万死啊!更何况她们知道皇上要不行了,万一因为这里一尸两命让皇帝咽气了,那她们就得灭九族了。
好在今还算顺利,虽然费了很长的时间,但是顺利的生下来了,薛熙瑶也无大碍。并且生的还是一个男孩儿。不过熙瑶还是在生产完之后就昏过去了。
刚刚生育完毕,允熥派过来的太监就到了,并且马上问道:“皇孙出生了吗?”产婆马上裹上严实的衣服,抱着孩子出来道:“出生了,母子平安。”
这名太监也高兴地道:“快随我去。”然后带着这名产婆一路来到了主殿老朱的面前,并且对老朱和允熥道:“皇孙出生了,母子平安。”
老朱道:“真的生了一个男孩儿?给我看看。”
产婆马上把孩子置于老朱的眼前。老朱看着正在啼哭的婴儿,笑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第186章 故
老朱看着正在啼哭的婴儿,笑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Ww W COM
允熥轻轻推了一下老朱,死后的老朱已经维持不了原本的姿势,趴到了榻上。这时,允熥才似现老朱已经去世一般,又哭了起来。
但是允熥并未放声大哭,而是细细的抽泣。他想放声大哭,但是却是无法那样哭出来。
他爬到老朱的身上,道:“爷爷!爷爷!”屋外边的朱松等人听到屋内的叫喊,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也都纷纷跪倒地上哭了起来。外边的宫女、宦官听到哭声,也都开始哭了起来。不久之后,“当当当”的钟声响起,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陛下已经去世了!
郭宁妃抽泣着,走到允熥身边对他道:“殿下,现在不是在这里哭泣的时候,外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殿下来处置呢。”
但是允熥并未听到郭宁妃的第一遍叫喊。他心中充斥着:‘爷爷死了,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向爷爷这样亲近我、教导我,为我遮风挡雨了。’
虽然他早在今年年初,就已经在心里为老朱的去世做着准备,但是,当老朱真的崩了之后,他还是感到十分的悲伤,十分的手足无措。他现在只想在这里一直哭泣,一直到朱元璋醒来。
郭宁妃不得不叫了他一遍又一遍,最后直接摇晃他的身体,才让已经把嗓子都哭哑了的允熥转过头来。
郭宁妃道:“殿下!不,陛下!你已经是大明的皇帝,怎能一直做此儿女态!大行皇帝的在之灵,岂愿你如此!”
朱松也道:“允,陛下,父皇是想让你使大明更加强大,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哭!”
允熥这才缓过劲来。慢慢的止住了哭泣。郭宁妃拿出手绢给他擦眼泪,道:“现在大明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中,你只有带领大明更加的强大,才是对大行皇帝最好的祭奠,相信大行皇帝也不愿你一直在这里哭泣。”
允熥也用手抹抹眼泪,道:“对,你的对,爷爷把大明的江山交给我,不是让我在这里哭泣的。”着,给郭宁妃行了一礼,又道:“多谢娘娘。”
慌得郭宁妃马上让开并道:“当不得,当不得。”
允熥走到庭院之中,把王步叫来。王步此时和其它的宫女、宦官一样,正跪在地上哭泣,听到允熥的呼喊,忙起身走过来。允熥又把苏怀恩和李进忠叫过来,几名身强体壮的宦官也被叫过来了。
允熥指着李进忠道:“李进忠听旨。”
李进忠心中浮现出不好的想法,但是还是条件反射般跪下。
允熥道:“大行皇帝遗旨:朕甚喜李进忠服侍,欲其从之于地,特赐李进忠陪葬。”然后对周围的宦官道:“还不执行大行皇帝的遗旨?”
周围的宦官愣了片刻,马上上前拖住李进忠。李进忠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大声道:“先皇怎么可能下这样的遗旨?这……”然后他的嘴巴就被捂住了,然后他被拖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然后他就死掉了。不过留了一个全尸。
在李进忠被拖走之后,允熥就不在关注他了。允熥盯着身边已经瑟瑟抖的苏怀恩道:“你放心,大行皇帝留你继续帮着朕掌管后宫。”苏怀恩这才恢复过来,并且谢恩。
然后允熥对他道:“你马上下令整个皇宫服丧。朕刚才已经听到了钟声,派人去通知礼部的官员进宫,到谨身殿去。”苏怀恩答道:“是,陛下。”
允熥对王步道:“你现在为苏公公的副手,协助他打理皇宫内的事情。”王步也答道:“是,陛下。”
允熥走向熙瑶在的宫殿,问侍书道:“熙瑶现在怎么样了?”
侍书道:“回禀殿,陛下,娘娘在生下皇子之后,就已经睡过去了,现在还未醒。要不要奴婢叫醒娘娘?”
允熥道:“不必了。不,若是明日一早还未醒,则叫醒她,现在让她睡吧。”允熥的命令不是很合规矩,但是允熥个人的想法就是这样,也没有人能来阻止他了,所以就得到了执行。
但是刚才侍书提到了皇子,让允熥心里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个嫡长子到底要叫什么?”
大明帝国的皇族起名是非常有特点的,具体的就不介绍了,反正导致名字很不好起。允熥站在门口想着:“要不用‘垠’字?不妥不妥,朱文垠,不好听。用‘基’字?朱文基?也不是怎么好听。”(此时朱瞻基尚未出生)
这时,苏怀恩跑了过来,对允熥道:“陛下,有件事情我忘了了。大行皇帝生前想过皇次子的名字。用这个字。”着,他拿出一张纸。允熥仔细一看,纸上写着“朱文垣”三个大字。“大行皇帝就起这个名字。”苏怀恩补充道。
允熥想了想,觉得朱文垣还可以,并且即使不好听也只能用这个名字了。所以他道:“那以后朕的次子就叫做朱文垣了。”
允熥看着又要被抱到熙瑶身边的婴儿,虽然解决了他的名字问题,但是允熥还是心中不太舒畅。但凡历史上当储君时间很长的人,大多会跟当时的皇帝闹得很不愉快,互相不信任甚至闹出大事。
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例子就是刘彻和刘据、朱棣和朱高炽、玄烨和胤礽、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等等。朱元璋和朱标也有点儿这意思,只不过朱元璋身为大明开国皇帝,完全不担心朱标会篡位而已。
所以允熥本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不打算于明年正式改年号之后就册封他为皇太子。但是现在老朱可以就为了等着刚刚起名为朱文垣的婴儿多活了几,他就不得不迅的立他为太子了。
朱棣造反当得皇帝,但是在经过了两年多的犹豫之后还是不得不立朱高炽为太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朱高炽是朱元璋生前立得世子。
不过现在在想也无用了,允熥吩咐好好注意保护朱文垣,然后走向了谨身殿。
第187章 若干重大问题的决议
允熥来到谨身殿,此时礼部的官员还没有到,谨身殿内只有允熥的属官们。 WwW COM
他们见到允熥,马上跪下行礼道:“见过陛下。”
允熥在后宫为了震慑后宫诸人和自己的叔叔、兄弟自称朕,但是在这些亲信面前却不必如此,因此他道:“孤还未登基,等到登基以后再称呼孤为陛下吧。”
但是陈性善道:“陛下,礼不可废。虽然陛下尚未正式登基,但是先帝已崩,陛下就是大明的皇帝。”其它的人也纷纷附和。废话,谁敢不附和?那不是自己找病吗?
允熥倒不是很坚持,所以就接受了。然后他要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允熥道:“陈卿,朕命你兼任内阁学士,主修《太祖实录》。”
内阁这个机构是早就有的,只不过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顾问机构而已,并且实际上只是翰林院的升华版。所谓的学士只不过是五品官,完全看不出后来的半个丞相的风采。另外半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主修《实录》也不像是后来,象征着很大的展前途。不过修《实录》还是证明皇帝比较信任你,所以大家都在心中恭喜着陈性善陈性善本人则躬身道:“是,陛下。”然后他接着道:“那,陛下是已经决定,将大行皇帝的庙号定为太祖了?”
允熥道:“是。”开国皇帝的庙号就那么两个,倒是没什么可争的。并且历史上老朱就是太祖。
允熥想起了老朱,又止不住的要掉眼泪。他赶忙仰起头,又用手绢擦,等到不流了才低下头。
底下的陈性善、卓敬、杨任等人见到允熥哭泣,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着:“陛下提到大行皇帝就止不住的流泪,可真是孝顺。”
然后允熥道:“太祖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奄奠海宇,三皇以后未之有也!而能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正学,加恩胜国,澄清吏治。”
“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太祖实身兼之。至于雅尚志节,听蔡子英北归。晚岁忧民益切,尝以一岁开支河暨塘堰数万以利农桑、备旱潦。为汉、唐、宋诸君所未及也!又有何人可比载。”
允熥一边着一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陈性善没听明白允熥这段话的目的是什么,不得不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允熥未答。还是秦松聪明,他偷偷地拽陈性善的衣服,等陈性善回过头来之后声道:“这是让你加在实录最后的,对太祖陛下的称赞。”
陈性善马上道:“这、这、这,哪有继任的皇帝给先皇写这个的?再了,这实在是称赞过甚了,最少西汉的高祖就是平民出身。况且哪有和三皇在实录中相比的?”
秦松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不,咱们都不,谁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另外,汉高怎么和本朝太祖一样平民出身了?汉高先是为秦国的亭长,后起兵反秦,在灭秦以后因功得以加封汉中王,镇巴、蜀、汉中。之后为义帝报仇灭项羽,然后才在诸王的一致推举下当了皇帝,怎么就是平民出身了?”至于最后一个把老朱和三皇在实录中相比,秦松也实在是没法反驳,只能不。
但是陈性善还是看着秦松,心中冒出了大大的问号:‘这也行?’
秦松见陈性善还是不太接受,心中着急。不料接下来陈性善自己道:“那好吧。”他虽然正直,但是在官场混久了,知道该妥协时得妥协。
这时允熥道:“不必如此,这就是朕的意思,不必隐瞒。”
允熥站起来接着道:“太祖之功,善莫大焉,难道及不上这样的称赞不成?”
因为列在最后的‘赞曰’一般都会着重描写功劳,淡化甚至不写过失,所以写上这个赞倒是也无妨,除了那句‘三皇以后未之有也!’有些过了,把老朱直接和尧舜禹三皇相提并论,之前还没有皇帝这么干过以外,其它的都比较符合事实。
但是陈性善还是道:“在《太祖实录》中写下这个赞语无妨,但是绝对不能由陛下的嘴中出来,这与陛下的名声有碍,恐怕千年以后还会有人拿这个来,批评陛下。”
允熥真的很想对他:‘用不了五百年,中国对于皇帝的分析角度就会生极大的变化,到那时没人关心这个了。’但是允熥还是接受了陈性善的好意,道:“朕知道了。”
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允熥见礼部的官员还没有来,又起另外一件事情:“你们觉得现在的京城适不适合为都城?”
是的,允熥有一点迁都的想法。
不过允熥绝对不会迁都北平的,因为北平现在,并不适合为都。
有后世的历史学家中国从宋代以后的规律是政治中心北移,经济中心南移。但是经济中心南移是自然而然生的,政治中心北移却是意外事件。
先看先后定都北平的四个国家:金、元、明、清。其中金、元、清都是异族政权,他们定都北平的原因很简单,离着他们老巢很近,万一汉人造反可以逃走,蒙元政权就凭借着这个逃回了漠北。金和清也并非不想逃回去,只不过他们遇到的麻烦不是,或者不全是汉人造反,所以没有利用到,并非没有这个想法。
而明代比较特殊,他是朱棣造反成功以后才迁都到北平的。理性分析朱棣迁都的两个重要理由是:1、他习惯了北方的生活;、老朱生前加封朱棣为燕王,让他护卫边境,这是他的责任。他不敢违背这个责任,又不放心其他人在这里手握重兵守卫边疆,所以自己当了皇帝后继续亲自守卫边疆,所以迁都北平。
这就破除了定都北平是政治规律的法。
另外,北平此时自然条件也不适合为都。第一,北平缺粮,历史上就需要从江南调粮,这给大明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农业社会政府的任何行为都会造成百姓的极大负担。
第二,北平缺水。明初还不显,到了明末北平城的地下水就极少并且不好喝也不健康,凡是有点儿身份的人都吃从城外挑来的水。此时京杭大运河的北段为了保证通航,被迫使用大量的船闸,从南方调水根本不可能。允熥还在后世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资料,大行皇帝14年的时候,北平境内的大行皇帝大行皇帝条地上河都濒临断流。
所以北平不适合为都。允熥觉得现在的都比北平适合多了。
允熥自己相对属意的是徐州。徐州位于后世中国南北的中间线,离江南又不远,并且附近有微山湖不缺水,是北方少有的不缺水的地方。至于此前并无王朝定都徐州,那刘秀定都洛阳以前还没有国家定都过洛阳呢?不也开创了后汉二百年的江山?
不过允熥并没有下定决心要迁都,所以和自己的亲信商量一下。
但是,陈性善思虑良久之后道:“陛下不是要开海吗?”
允熥也疑惑地道:“是啊,怎么了?”
陈性善道:“现在的京城濒临长江,而长江直通大海,离上沪县也极近,如果有什么问题,那可以迅处理。要是迁都到了别的地方,那万一江南有事,怎么能很快的知道呢?”
陈性善一语点醒了允熥!定都在哪里,在这个交通、通讯都十分不达的情况下,实际上关系着国家的政策!赵构难逃以后为什么以杭州为行在而不是荆州、武昌等地?这些地方都没有当过都城啊!很重要的原因是大宋的财政收入十分依赖商税和关税,定行在在杭州可以就近看着。
允熥根据后世的经验,已经决定着重展海权,西北内6另想办法来处理,所以他只能定都在江南一带,而不能迁都到其他地方,而江南最适合为都的地方就是南京了。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即使是迁都徐州也有些远了。
与之相对的,如果展6权,就需要把都定在西安,毕竟西安好歹还有渭河,水还多一点。
‘是不是老朱也看到了江南以后的区位优势,所以定都现在的京城,而不是他一度想定都的开封呢?’允熥想着。
想明白的允熥抬起头来对陈性善道:“陈卿,多谢你一下子点醒了朕,朕要多谢你。”
然后他扫视所有的属官,道:“不必在讨论迁都的事情了,朕已经决定不再迁都了。”
秦松、杨任他们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知道允熥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又怕想错了方向,虽然允熥十分的平易近人,应该不会因为他们想错了而责罚,但是还是不好。
这时,外边守着的宦官走进来道:“陛下,礼部的人到了,宣他们进来否?”
允熥道:“他们到了?马上宣他们进来!”
第188章 丧
以礼部尚书郑沂为主的官员走进来,对允熥行礼。 WwWCOM允熥的注意力赶忙转到另一个很急的事情上来,也来不及和他们寒暄了,直接道:“郑尚书,礼部如何议定大行皇帝的丧礼?”
郑沂道:“禀陛下,臣和礼部、太常寺的各位同僚商议之后,议定:”
“京官闻丧次日,素服、乌纱帽、黑角带,赴内府听遗诏。于本署斋宿,朝晡诣几筵哭。越三日成服,朝晡哭临,至葬乃止。自成服日始,二十七日除。”
“命妇孝服,去饰,由西华门入哭临。诸王、世子、王妃、郡主、内使、宫人俱斩衰三年,二十七月除。”
“凡临朝视事,素服、乌纱帽、黑角带,退朝衰服。群臣麻布员领衫麻布冠、麻绖、麻鞋。命妇麻布大袖长衫,麻布盖头。明器如卤簿。神主用栗,制度依家礼。”
“行人颁遗诏于下。在外百官,诏书到日,素服、乌纱帽、黑角带,四拜。听宣读讫,举哀,再四拜。三日成服,每旦设香案哭临,三日除。各遣官赴京致祭,祭物礼部备。”
“另,孝陵设神宫监并孝陵卫及祠祭署。”
允熥想了想,觉得还可以,道:“就按照这个办吧。”
然后允熥站起来道:“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
郑沂答道:“是,陛下。”
允熥又道:“另,朕要行三年丧。”
这次郑沂、陈性善等人都跪下道:“陛下,不可!当以日易月。诸王服丧三年可,陛下不可啊!”
允熥早料到他们会阻止的,所以他马上道:“你们以为,朕效法古人亮阴不言?非也。朕朝则麻冕裳,退则齐衰杖至,郊社宗庙如常礼。”
郑沂等人再三劝阻,允熥只是不听,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了。
允熥又问道:“那大行皇帝的谥号你们拟定了吗?”
郑沂并不知道允熥已经拟定庙号为太祖了,道:“臣等拟为高皇帝,庙号太祖。”
允熥一听,果然是太祖高皇帝,和历史上拟定的是一样的。于是道:“好,那就叫太祖高皇帝。”
完这个,允熥觉得最紧急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并且他今日真的是非常的辛苦,道:“现在已经是亥时了,你们回去吧,记得告知所有的衙门举丧事宜。”
郑沂答道:“是,陛下。”然后退下。陈性善等人也向允熥行礼之后退下。
允熥揉揉惺忪的睡眼,强行回到乾清宫,劝允炆他们也回去休息。
允炆道:“陛下,你明日还要操劳,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守丧。”
允熥道:“不可!明日还要举哀,怎能不休息。”着给王步眼色。
王步接道信号,指使侍卫上前把在场的王爷们都强行拖下去休息,只留了在京诸王中辈分最大的朱松守夜。
允熥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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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宫的丧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礼部主客司招待藩国贡使的会同馆内,为朝鲜使臣专设的庭院中,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在细细数着钟声的数目,等到钟声敲完的时候,他兴奋地道:“是大明的皇帝,”
到这里,想起不对,忙压低声音道:“崩了,君大人真是料事如神,竟然这个时候派我来明国。”
自言自语完了,返回屋内,对其它的朝鲜使臣道:“我马上返回国内,你们留在这里等着大明皇帝的丧礼。”他这一段话是用朝鲜话的。
其它的使臣纷纷用朝鲜话回应道:“是,大人。”
先前这人就是朝鲜靖安君李芳远的亲信,他从今年三月起就带领贡使团队来京城了。
李芳远不知道因为什么,固执地认为今年大明将有大变,派自己的亲信来带领使臣队伍来朝拜。现在果然生事情了。这名亲信也就马上按照事前的约定,准备以最快的度返回朝鲜国内。
这人名叫安成浚,是李芳远最亲近的亲信的亲戚,所以被派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他拿出大明赐予使臣团队的腰牌,去见会同馆的主事之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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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允熥因为心中有事睡得不沉,早早地醒了。醒来之后他对王喜道:“熙瑶可醒了?”
允熥虽然很关心自己的正妃,但是今日起来就问熙瑶起没起的主要原因,是今日是丧礼的第一,熙瑶作为正妃任务很多不能逃避的。
王喜道:“陛下,娘娘也已经起来了。”
允熥马上穿上丧服去了熙瑶歇息的宫殿。
允熥到的时候,熙瑶已经一身丧服穿戴完毕,招呼着宫女、宦官准备服丧的事宜呢。她一回头,就见到允熥走了进来,赶忙躬身道:“臣妾见过陛下。”
允熥马上扶起她道:“这个时候多什么礼。”然后道:“真是辛苦你了,你刚刚生完孩子,就要你这样操劳,真是对不住了。”
“那些可以由别人代劳的事情,都交给别人来干吧。你一定要多休息,要不然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实在不行,熙怡化化妆和你看起来一样,有些事情让她来替你。”
熙瑶听了允熥的话,心中苦笑。她何尝不想好好休息坐月子,但是她能吗?她当然会把可以委托出去的事情都交出去,但是怎么可能让熙怡来替她?熙怡正大着肚子还不让人看出来?那样的话她的名声就毁了。
熙瑶强笑道:“陛下,臣妾知道了。”然后转移话题轻声道:“臣妾不辛苦,只是苦了文垣了,每个生日都不能过了。”
允熥一愣,才反应过来文垣的生日就是老朱的忌日,当然不能大肆操办。他竟然没有想到这点,顿时感叹男女想到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然后从今日起的三日,就是老朱的丧礼了。允熥每日忙的跟狗一样,基本上没有睡什么觉;熙瑶还好些,但是也是十分的忙碌,基本上一有空闲就能睡着。
熙瑶很感激郭宁妃,她把不少的事情都揽了过去,并且此时大明草创,规矩不多,让熙瑶不至于总在室外跪着或者站着,最终总算是让熙瑶没有落下病根。
闰五月十一日,允熥正式即皇帝位。正常情况下,史书上都会跟一句:“以明年为##元年,”用警号代替的应该是年号。但是估计以后等到允熥的《本纪》中是无法接这一句话了,因为允熥没有订好年号。
大明帝国一贯是在老皇帝死后不久就会让新皇帝正式登基,所以礼部的人在闰五月初八就同时开始预备登基大典,初九日就告知允熥十一是好日子,拟定为登基之日。
允熥对于这个倒是不在乎,反正老朱的二十七日内他都不宜大动干戈,哪继位无所谓,反正一般是正式改元那年初册封皇后、皇太子,熙瑶也用不着受凉,所以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礼部尚书郑沂就道:“请陛下定下改元之后的年号。”
允熥道:“你们拟定了哪两个字?”
果然,翰林院编修原质上前道:“陛下,臣等拟定的年号为建文,正好与太祖皇帝的年号洪武相对应。”
允熥当然道:“可还有其它的?”变相否定了这个年号。
翰林院编修胡润上前道:“陛下,《史记五帝本纪》有言: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尚书》也有言道:地平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所以臣以为,不如取年号为平成。”
允熥疑惑地看着他:“这货不会也是穿越的吧?怎么提出了这么一个年号?”
然后允熥当然道:“不妥,众卿可还有?”
翰林院侍读董镛道:“陛下,《尚书》有言: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即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不如以昭和为年号。”
允熥有一点傻眼,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的,怎么都是这个类型的年号?
允熥仍然道:“不妥,众卿可还有别的?”
这时翰林院编修戴德彝上前,允熥抢先问道:“你拟定的年号可是大正?”
戴德彝一愣,道:“臣拟定的年号不是大正。”
允熥舒了一口气,道:“那你吧。”
戴德彝道:“陛下,《易经》有言:圣人南面而听下,向明而治。《魏书世宗本纪》有言:任贤明治,自昔通规,宣风赞务,实惟多士。臣以为,不如定年号为明治。”
然后戴德彝又道:“陛下,大正之意,可是出自《易经》:临,刚浸而长,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之道也。”
“臣以为,此年号也可。”
允熥已经快要神经了,失态的道:“不可不可!众卿可还有其它的?”
众人面面相觑,允熥这可是否定了五个年号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谁还起了?
这时礼部侍郎陈迪道:“陛下,臣还有。”
允熥按耐住性子,道:“陈卿请。”但是心下却想着:没有这个类型的年号了吧?明治之前的我也没听过,有没有一样。
陈迪道:“陛下,《尚书无逸》有言: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大,无时或怨。不如定嘉靖为年号。”
允熥想着:‘终于有一个正常的年号了。但是历史上起年号为这个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啊,寓意不太好吧。’
于是允熥还是道:“不妥。”
这下子彻底没人有建议了。允熥一连否了六个年号,大家都没有建议了。
允熥见没有人再提了,干脆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道:“明年才会改元,先举行登基大典,等到以后有朕满意的年号了再。”
群臣再次面面相觑,大明立国未久,还没有类似的规矩,大家也不便因为这个就违逆了允熥的意思,所以允熥在没有新年号的情况下就登基为帝了。
虽然允熥登基为帝了,但是不意味着老朱的丧礼就结束了,只不过成服了,大臣们除了早晚哭一阵以外,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和休息了,虽然衣服是不能脱下来的,京官得等到二十七日后除服,外地官在成服以后三日除服。
老朱的子孙后代得服丧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允熥本来是可以以日易月的,但是允熥最终决定也是成服二十七个月,不过他的自由度还是比其他人要高。
至于百姓,京城内一个月内不得婚嫁。素服二十七日。外地的百姓素服十三日,也是一个月不得婚嫁。禁屠宰四十九日。
在老朱的丧礼第一,也就是闰五月初六,允熥遵照老朱的遗嘱,让老朱四十位为生育的嫔妃殉葬。
之前秦王朱樉去世的时候,老朱命令朱樉的数名嫔妃殉葬。当时允熥觉得这是十分不人道的,残忍的,想要废除。
现在允熥仍然认为这是不人道的,残忍的,但是如果从实用角度考虑问题的话,就会现,殉葬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这些先皇的嫔妃,不可能放出宫让她们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允熥在继位之后以为老朱祈福为名义,放了一批宫女出宫,但是嫔妃是不能按照这个来放出宫的。
这些嫔妃不管是留在宫中养着,还是像唐代一样送去当尼姑,实际上都是国家的负担,特别是如果皇帝频繁更换,那更是会积累好多的先帝的嫔妃。那些有名分的还得拨人服侍,完全是只有投入,毫无产出的事情。
而殉葬的话,就是一了百了了,之后很多年的投入都没有了。所以允熥心中对这个问题很迷茫。
所以最后允熥决定暂时不想了,反正以后他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把问题留给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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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五月十六日,一骑从北平城的南门飞奔而过。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朱棣的侍卫张武急匆匆冲入燕王府,一直冲到了后府正在和妃子们笑的朱棣面前,惊得朱棣的几个侧妃和夫人忙侧身躲避,只有正妃徐氏款款的站起来。
张武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朱棣惊得马上站了起来,然后就哭道:“父皇!”然后扶着桌子哭起来。
徐氏也直掉眼泪,但是还是对朱棣道:“殿下请节哀。”
张武道:“行人就在前府,殿下,还是先听遗诏吧。”
朱棣又哭了几声,然后在徐氏的劝慰下,站起身来,让宦官临时找了麻布裹上,来到前殿听遗诏。
等到行人宣读完了遗诏,朱棣让行人下去休息,然后转身对后边的正妃徐氏、世子朱高炽、皇孙朱高燧道:“虽然父皇的遗诏不让进京,但是我身为父皇的儿子,怎能不进京亲自送灵到孝陵。”
然后对徐氏道:“你随我一同进京吧。”徐氏点头。
然后朱棣又道:“高燧还,留在北平吧。”
然后朱棣看了一眼朱高炽,想了一下才道:“你也随我一同进京。”
朱高炽含着眼泪道:“是,父王。”在场的几个人,和老朱感情最深的,就是高炽了,所以他也是在场的人最悲伤的。
朱棣接着对另外一边的长史葛诚道:“葛长史,你留在北平,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来打理北平的事情。”
同样痛哭中的葛诚点头。
朱棣又道:“传令全城,燕山三卫全体挂孝。北平城的百姓,按照遗诏之中所服丧。”葛诚又点头。
之后朱棣又吩咐了几件事情,葛诚一一答应。然后老朱带着自己的家人返回后殿。
下午整个北平城都知道了大明的开国皇帝老朱驾崩的消息,一时间经营丧事的店铺及其火爆,素色的布头全部卖光了,还有人买不到素色的布头做衣服,不得不扯了黑色的布头做衣服,然后尽量少出门。
燕王右卫的孙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谭纬儿知道老朱去世,心中也是不好受。
虽然后来老朱要派人处死她,但是谭纬儿并不因此怨恨老朱。这在皇宫之中太常见了,谭纬儿自己就经历过好多次。
愿赌服输,她所以并不不怨恨。相反,她还怀念老朱为帝时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在懿文太子妃死后,文华殿的日子挺好过的。
老朱虽然严苛,但是赏罚分明,绝不糊涂的处理事情,十分公平。
就在谭纬儿抿了抿白色的线,开始缝制素色的服饰的时候,她的公公孙绍走过来,见没有其他人在旁边,对她道:“你应该见过先皇吧,陛下到底,是好还是坏?”
谭纬儿疑惑地问道:“公公,咱们家不是凤阳人吗?怎么,公公没有见过先皇?”
孙绍道:“当年在南方打仗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兵,所以只不过远远地见过先皇几眼。再者了,就是我当时是百户也见不到先皇,怎么会知道先皇到底是什么人?”
谭纬儿道:“我也只是见过陛下几次。不过,先皇处事公正,并且殚精竭虑,日日为国事忧心,是一个好皇帝,他是真的想让大明的百姓更加富足的。”
孙绍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真心实意的为先皇哀悼一番吧。”
第189章 各地的反应
谭纬儿不由得暗笑了一下,心想:难道先皇不是一个好皇帝,你就不悼念了不成?好歹咱们家是凤阳人,要不是出了先皇,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Ww W COM
不过孙绍此时没有看着她,所以没有看到这个笑容。
然后王氏走进来,见到孙绍和儿媳妇单独在一起,道:“孩儿他爹,你怎么和儿媳妇单独在一块儿?”
孙绍道:“哦,问了些事情。”然后打算走开。
这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王氏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问道:“谁啊?”
门外响起一个敦厚的男声道:“是大嫂吧,我是孙亨啊!”
王氏一听,就知道是自家丈夫的堂弟孙亨。孙亨的父亲孙岩从朱元璋渡江,积功至燕山中卫千户,然后因为受伤不少退休了。
现在孙亨也在燕山中卫担任百户。
王氏打开大门,孙亨走进来道:“大嫂好。我大哥在不在?”
孙绍出来道:“亨弟有什么事儿?”
孙亨道:“大哥,先皇去世了,我爹想着把咱们凤阳出来的人聚到一起悼念一下先皇。”
孙绍道:“成,只不过我儿睿儿还在军中,不好请假。”
孙亨道:“没事,邱福千户也是凤阳老乡,让他帮忙请个假就行了。”
孙绍道:“那就没问题了。何时?”
孙亨道:“今晚酉时开始。”
孙绍道:“知道了。”
孙亨道:“那大哥我先走了,还得告知其他的人家呢。”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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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昆明,朱楩在听完遗诏之后马上跪倒地上泣不成声的道:“父皇!”
他的正妃杨氏道:“殿下,还是赶紧准备回京吧。”
朱楩抹抹眼泪,道:“对,马上回京!”
与朱楩一起听遗诏的沐春道:“我也要一起去京城!”
朱楩道:“不可!刀干孟仍在叛乱,麓川宣慰使司尚未平定,需要有人镇守。”
因为雲南有人叛乱,规模还很大,朱楩和沐春必须留下一个人镇守。而朱楩是死了亲爹,让他留守是不合适的,只能留沐春在雲南了。
沐春也知道此事,黯然道:“那我留守吧。”
朱楩又和沐春了几句话,带着正妃杨氏回后府准备去京城去了。
消息传到临安府教化三都司,龙者黑吩咐道:“咱们也按照汉人的规矩挂上孝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
龙上登道:“是,爹。”
一旁的龙屏儿道:“虽然当初大明的皇帝差点儿要杀死咱们,但是那也不怨他。是应该悼念一下。”
然后下边的人就下去准备白色的东西去了。三人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这就过去了。要是沐春去世的话,他们可能会真的悲伤些。
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来思考。龙者黑对龙屏儿道:“屏儿,你也不了,该找丈夫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丈夫?是咱们本土司的人,还是要其他土司的人?”
“爹不需要你去联姻啥的,你尽可以自己选择。”
龙屏儿也不像汉族的女子一样害羞,大方的道:“咱们土司里,和我年岁差不多呢,哪有及得上大哥的!没一个我瞧得上的。”
龙上登道:“那就其他的土司的人呢?”
龙屏儿道:“我去过几次其他土司,也没有看的上的人。”
龙上登道:“安南土司的那户不是挺有本事的嘛!”
龙屏儿不语。
龙者黑道:“我知道了,你自从几年以前去了一趟大明的京城,就一直想找一个汉人的文武双全的人。但是,那样的在咋们这里有什么用处。”
龙屏儿道:“现在派到土司里的汉人郎中不是挺管用的,爹你不是还把几个孩送到昆明学汉话、汉字。”
龙上登让她堵了一句,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啥,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反正,不许你嫁给汉人!”
龙者黑见气氛不对,道:“爹,左能寨土司昨就派人来了,是不是今现在见一见?”
龙上登知道龙者黑是在岔开话题,他也不想气氛太僵,道:“那就见一见。”
龙者黑又马上给龙屏儿打眼色,龙屏儿也赶忙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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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李继迁看着后边紧追不舍的大明的船只,朝着海上吐了口吐沫道:“这些朱明的狗崽子追的真他妈紧,咱们怕是到不了琉球了,要死在这儿了。”
转头对李莎儿道:“咱们要死在这儿了,你怕不怕?”
李莎儿道:“大哥,我不怕!”
李继迁笑道:“不愧是咱们李家的人,就是不怕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到:“李大哥!朱明的船怎么减了?”
李继迁回过头看着前边的大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现确实是减了。
并且他还注意到有一艘中料船与在大明船队中间的一艘指挥所在的大船并排行驶,并且似乎有人挥舞着旗子打旗语,他们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不一会儿,这队船不仅减,还转向,似乎要返回的样子。
李继迁和身边的一个魁梧结实,肤色黝黑的人,名叫华雄的道:“华雄,朱明到底是怎么回事,生什么事了突然不追了?”
华雄道:“我怎么知道?”
这时李继迁注意到他们似乎在船上挂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丧礼的白布挂了起来。
李继迁指着船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朱元璋死了!只有朱元璋死了他们才会返航挂白帆!”
“哈哈!朱元璋,你终于死了,哈哈!”
李莎儿看着傻笑的大哥,对船上的伙计道:“咱们赶快开船去大琉球,不要在这里待着。大家这些日子在海上飘着也得找地方休息。”
李莎儿身为李继迁的妹妹,长得又漂亮,又尚未婚配,船上但凡认为自己有本事的都想娶李莎儿为妻。
现在她的在理,李继迁又不太正常,大家忙按照李莎儿的话开起船来。
大明金山卫的指挥佥事班立明对金山卫的指挥使张东道:“指挥使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
他这个指挥佥事就是前几年打海盗升的,所以他极其希望这次能全歼这伙海盗再立全功。
张东道:“虽然必然能在到达琉球之前追上这伙海盗,但是必然会有伤亡。现在正是大行皇帝驾崩,储君即位的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班立明不敢和张东争辩,只能不再话,返回自己的船舱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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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开原城,知道朱元璋去世、但是自己不能大赦回家的流放犯,是骂声一片啊!
虽然他们不敢公开的骂,但是私底下偷着骂的事情层出不穷,三万卫的兵丁也不管。
常安就骂道:“直娘贼,这个皇帝,连杀人犯都能捡一条命,竟然不许咱们大赦回家,真是混蛋。”
赵兴忙捂他的嘴道:“你不要命了,其他人都是骂当官的,就你骂皇帝,显你认得陛下了吧!”
常安道:“就是显我认得皇帝了。”
着,又哭道:“咱们这辈子是回不去了。我那老爹啊!”
赵兴闻言也留下了眼泪,道:“你爹好歹是常家的功臣,常家不可能不管。我爹就不行了,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下人,他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常安听他哭的悲伤,自己渐渐止住了哭,反过来劝赵兴道:“别哭了,就等着韩王殿下来了开原扩充三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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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也有人在骂人,不过他们是在骂朱元璋
山東高唐州城外的一处大寨子中最里面的屋子里,此刻数个人聚在一起喝着酒。
从三秦侥幸逃脱的王金刚奴大口的喝着酒,并且道:“朱元璋这个明教的叛徒终于死了,他早就该死了。”
陈二舍也大声笑道:“哈哈哈!我明教的大敌终于死了,被光明神索命死了。”
“死在三秦的兄弟们,你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此地的地主,白莲教在山東最高的坛主,彭莹玉的儿子,已经近五十岁的彭聚道:“虽然是高兴地事情,也要注意,朱明的狗子鼻子很灵的。”
彭莹玉当年跟随徐寿晖起兵之前给自己提前留下了后路,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了没有参加造反的一个姓高的人。
这个人后来辗转来到山東,并且留在了滨州,死前把山東白莲教的坛主位置交给了他。
王金刚奴来到山東以后,彭聚身为山東白莲教的领就接纳了他,把他藏在自家的大寨子中。
他们在知道朱元璋去世的消息之后就马上找酒开始庆祝。
他们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反正最后王金刚奴和陈二舍这两个从三秦逃脱的人都喝醉了。
但是你再看彭聚,可有半分醉意?他吩咐道:“进来收拾。”
这时他的儿子彭启进来道:“爹,咱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起义,也让他们两个派上一点用处。”
彭聚道:“不急,凡事当谋定而后动,且看下大势吧。”
第190章 外国的反应和朱元璋时代的终结
西北,甘州。Ww WCOM两个头上包着白布的人在专门招待外国使臣的夷馆面对面下着国际象棋,同时他们还在聊。
其中一个人用突厥语道:“满拉哈,你觉得明国如何?能和咱们帖木儿帝国相提并论吗?”
另一个人也用突厥语道:“非思,四年以前我来过一次明国,那时陛下刚刚在昆都而察(古比雪夫)打败钦察汗国,迫使他们不敢自称金帐汗国。印度还是个强大的国家,甚至连东察合台汗国都尚未征服。”
“但是四年以后的今,从两河流域到吐鲁番以西,从乌拉尔山到印度河的入海口,已经都是我大帝国的领土。”
“西边的奥斯曼虽然强大,但是一定不是我国的对手。这世上,唯一可以和我帖木儿帝国相提并论的,只有东方的明帝国了。”
非思道:“明国还能和我帖木儿帝国相提并论?”
满拉哈道:“从波兰到高加索,再到东方的明国,明国是最早把蒙古人赶走的;当年蒙古人征服全世界的时候,也是东方人抵抗蒙古人的时间最长。他们不可觑。”
“并且明国的政治制度十分的有意思,他们不是通过将全国分为一个一个的部族分别统治的,而是所有的官员都是有中央的皇帝任命。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集中全国的力量面对某一个方向的敌人。这很厉害。虽然这些官员也造成了惊人的贪污,导致明国的皇帝不停的杀戮他的大臣。”
“另外,现在明国的开国之君还活着,他更是可以和帖木儿大帝相提并论的皇帝。”
非思道:“一个伟大的君主将在几年以后与另一个伟大的君主碰面,那一定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时刻。”
这时,外边响起了钟声。这两个人面面相觑,虽然甘州也有方教的寺庙,但是这个时间并不是敲钟的时间啊?
他们对于佛教也有过了解,城内的佛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敲钟。
满拉哈出去用汉语对夷馆的管事人员问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混合着复杂表情的满拉哈回来,用他们刚才讨论问题所用的突厥语道:“非思,你的那个伟大的时刻不可能生了。明国的皇帝,已经在十八以前去世了。”
非思道:“那还真是遗憾。希望真主保佑他能在堂安好,虽然明国的皇帝似乎并不信仰真主。”
然后他又道:“那咱们还有必要去明国的京城吗?”
满拉哈道:“当然有必要。我要看看明国的新任皇帝怎么样。这也是大帝在咱们出以前交待的事情。不管明国的皇帝是谁,都要认真观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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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都汉城以西的海边上,金汉老今日在此值守。他的一名亲随嘀咕道:“怎么靖安君大人让您来这里守着?这岂是大人应该干的事情?”
“并且怎么就这几就会生什么事情?”
金汉老呵斥道:“住口!”不过他心下是深以为然的。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上闪着亮光,好像是有船只向这里开来。
金汉老心下觉得惊异,但是忙令按照李芳远的安排来闪起了信号,对面果然回复了对应的信号。
懵逼的金汉老下令准备接船。不一会儿,船到了岸边。金汉老赶忙上前接人。
安成浚下船,对金汉老道:“大人,明国的皇帝陛下驾崩了!在闰五月初五日。”
金汉老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靖安君竟然真的猜中了?大明真的有了大变?
并且此时李成桂正在生病,真的是赐良机。此时他的心中不由得认为李芳远真的是命所归,对他们马上要干的事情多了几分信心。
金汉老马上骑马进汉城。
今晚上,李芳远也心神不宁,不过这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动的准备了,所以他一连几个晚上都睡不好。
睡不着的李芳远也不好大晚上的找亲信们话,于是拉着自己的正妻话。
他道:“岳父大人那里,如果汉城的事情传过去,能马上响应吗?”他岳父闵霁在外地为官。李芳远不想让朝鲜消耗太多的国力,所以希望地方上可以迅平定。
闵妃道:“夫君放心,我父亲都已经准备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芳远刚刚想要接着话,突然外边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在外边道:“君大人,您睡了吗?”他们夫妻是没有点灯在话的。
李芳远听出是金汉老的声音,忙起来披上衣服,又让闵氏点灯,然后道:“金汉老,我还醒着,你进来吧。”
金汉老拉开门,正巧这时闵氏点亮了灯。金汉老一眼看到了李芳远,也来不及其它的话,声,但是表情极为兴奋的道:“君大人,明国的皇帝驾崩了!储君已经掌控了朝堂!”
李芳远马上兴奋地问道:“真的?”然后不等回答就道:“太好了,赐良机。”
然后他马上穿起了衣服,同时对金汉老道:“马上告诉李芳干,咱们在明日寅时动。”
然后他突然自己摇了摇头,道:“不妥,李芳干的本事及不上我,难保没有李芳硕或者李芳蕃,甚至父王亲自安插的人。还是等到明日动前两炷香的时间在告知他。”
金汉老道:“那砸门就只靠咱们自己的势力来干?万一……”
李芳远道:“没有什么万一,一定能成功!”着,走了出去。金汉老也忙着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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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闰五月十八日楚王朱桢进京为开始,外地的藩王6续进京。老朱虽然留下遗诏让他们不必来京城,但是谁也没有把他的遗诏放在心上,都来了京城。
并且一个人来还不行,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的全家来的。
闰五月二十九日,朱棣抵达京城。前世的时候,允熥在《明史惠帝本纪》上看到过这样一件事,内容是允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以遗诏为由,拒绝朱棣和其它所有的藩王进京。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不对的举动。人家亲儿子来奔丧,不管对还是不对,起码让人家进来治丧,然后可以处罚,但是不能不让人家进来啊!
所以允熥大方的让所有的亲王都进了京。
并且允熥为了表示兄友弟恭,亲自在皇宫门口迎接叔叔们,从朱桢开始,一直到最后进京的,就藩甘州的,朱元璋的第十四子肃王朱柍,他都是亲自来迎接的。
允熥为了让所有的亲王都能赶上老朱的葬礼,特意延后葬礼的时间,一直到所有的亲王都赶到了京城之后,才举行的葬礼,把老朱送葬到了孝陵安葬,并且正式成立了孝陵卫,从直隶地区的各个卫所挑选了部分兵丁调入孝陵卫。
对于被调入孝陵卫,军官都是十分沮丧的,因为他们他们以后基本上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但是兵丁却有些很高兴,因为这辈子,都不用上战场了,那得仗打到什么程度把守灵的部队调到前线。
同时,之所以举行葬礼晚,还是为了熙瑶能多休息几。葬礼上她也会很忙,并且一路送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允熥在送葬的过程中,因为悲伤,也是因为太过劳累,晕倒了两次,熙瑶也差点儿支撑不住。
其他的人也都很累,在送葬回来之后都大修了几。
最终,在六月二十日,朱元璋正式入葬孝陵,朱元璋时代,也正式划上了句号。
第191章 国家的分析
允熥在休息了好几之后,在六月二十五日正式恢复了状态,开始上朝并正式接手这个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帝国。 WwWCOM
而在之前的一,允熥就评估了一下现在的大明帝国,用自己习惯的方式。
最新的人口普查显示,洪武二十六年,大明全国万户,万人。
全国田地总数是85776万顷。洪武三十年赋税,粮食94万石以上,过5万贯钱的各种东西。
允熥在查询了《宋史》之后,现大明和大宋还是差距很大的。宋代禧年间(西元117-11),大宋全国总田地万顷以上,赋税合1585万贯钱。
田地虽然明代的一顷比宋代的要大,但是还是比他们要少的多,至于赋税更是差了四倍以上。
当然,这和大明现在人还少有关。宋代神宗(西元148-185年在位)末年,全国万户,是大明的16倍。
从社会构成来看,现在大明是以庞大的自耕农为主,糅合少量的,类似于常家这样的大地主阶层。此时还没有后来的官僚大地主阶层。
允熥分析以后,认为之所以没有官僚大地主阶层的原因:一是老朱对于官僚阶层管理的更加严格,使他们不敢私自通过各种方式剥夺老百姓的土地。
二是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以后,把田地投献给官宦人家也变得无利可图,所以老百姓不愿意干这样的事情。
三,是允熥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现在的人太少了!大明领土面积还在大宋之上,但是人口只有6万。
现在大明有很多在大宋时期开垦的土地处于荒芜状态,因为人不够用。人少地多,则劳动力比田地重要,在大量田地荒芜的情况下,谁会去租中别人的土地呢?
对于一般的农业社会的统治者来,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但是,对于想向外展的允熥来,人口太少,意味着没有太多的人口来填饱海外那广大的土地。
允熥当然是要展海权去抢那些还处于原始状态的,从文化意义上很难界定的原始人的土地。
允熥认为,不优先展海权,而是留在大6之上,啃蒙古草原、中亚那些硬骨头是非常傻叉的行为,放着肥肉不吃非要啃硬骨头。
等着为了啃硬骨头把国力消耗一空的时候,回过头来就会现,大海已经被欧洲人占领了,华夏失去了制定世界规则,扩大汉人地盘的机会。
东北地区这个时候倒是算不上硬骨头,但是投入产出比还是比不上经略南洋,所以也放在了次要位置。
所以允熥除了要着重展海权以外,还要鼓励生育,允熥已经想了好几条鼓励生育的办法,就等着实施呢。
但是光有了人还是不行的,得看人行不行。
拿破仑纵横欧洲的时候,整个东南亚的欧洲人不知道有没有三千个?汉人绝对过了三百万,但是却甘心在欧洲人手底下生活,最后被缓过神来的欧洲人各个击破。
幸运的是,现在华夏的百姓,还没有经历过明代二百多年的驯化,满清二百多年的奴化,其人格的独立性比清末的汉人要强的多,甚至比1世纪的人还要强。
华夏为什么军队越来越不能打仗?因为华夏的皇权太盛,自从汉武帝彻底废除分封制实行中央集权以后皇权彻底失去了制衡。
而其结果就是:只要是皇帝,就不能容忍边军善战,因为边军一旦能战,不提将领会频频挑起战事,万一他们调转枪头造反就完蛋了。
皇帝的亲军居于京城,久无战事、犬马声色下,只会一代不如一代,一旦亲军退化,那其他地方的军队也要相应的削弱。为了稳定中枢,皇帝绝不容许其他各部强于亲军,如此一代不如一代,到王朝末年的时候,军队全是花架子,甚至一两朝后,军队就已经不能战了。
历任皇帝也绝不容许这个国家出现不受中央朝廷控制的势力。而为求控制,必定实行流官制,流官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用意还是削平本地豪强,使其不会犯上作乱。
基于此理,百姓越羸弱政府就越好‘管理’,而政府越‘管理’,百姓就越羸弱,弄到最后亡国灭种时,百姓如羊羔任由异族宰割。
不是汉人不能打仗,而是历代王朝的管束和教化使得他们不知反抗。
幸运的是,地方的豪强氏族也会反抗。所以这一过程极其缓慢,五胡乱华期间,还有冉闵带领汉人进行反抗,还有东晋能够以江、淮为依托,守住江南。
到唐代的时候皇帝还放权给边关武将,虽然最后导致了安史之乱。
宋代加强了对于国家的控制,所以自从平北汉以后宋代的对外进攻战争基本上没有打赢的。
但是这时只是官僚阶层彻底软化,百姓还有心气,所以岳飞等人带领部分溃兵组织起百姓就可以打败金国的军队。
南宋末年,华夏又是坚持抵抗蒙古人时间最长的国家。此时的汉人,大概是全世界最有组织能力,最敢抵抗的。
听过两个故事。一个蒙古人在沙漠里边遇到四个大食人,想杀了他们,但是一摸腰上,现没有带刀,于是道:“我想杀了你们,但是忘记带刀了,你们等着,我回去取刀去,过会儿再来杀你们。”然后走了。
这四个大食人只有一个人跑了,剩下三个都在这儿乖乖的等着被杀。
另一个故事。几个蒙古人进入东欧的一个村庄,然后村民战战兢兢的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们。等这伙蒙古人吃饱喝足之后,开始放火烧村子,并且杀人。
整个村子几百号人,都没有人要反抗,只会逃跑或者待在原地被杀掉。
而蒙古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没有对抵抗最为激烈的宋人进行大规模屠杀。根据记载,南宋地区人口只减少了6%,而北方原金国的地盘减少了89%,中亚三千万百姓杀的就剩下一百多万。
在长子远征的时候,蒙古人屠尽当时波兰都克拉克夫的人,在向巴尔干的进攻中,也是不断地屠城。
并且之后的蒙古人并未建立起遍布全国的统治,基本上采取地方自治制度,特别是在南方地区,只要交够了税钱就可以了,都是地方上自己管理自己。
当然,要是交不够税钱,那蒙古人大军就要和你‘谈谈心’了。
所以经过蒙元的一百多年的统治,汉人的抵抗精神并未有多少削减。历史上真正开始对百姓进行驯化是从朱元璋开始的,大明两百多年的驯化。
但是大明好歹是本族政权,在朱元璋之后使不出太激烈的手段,主要是继续‘去武化’。
满清来了之后开始了最严密的奴化。满清塑造了一个可以和印度相提并论的,华夏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稳定国家,如果不是外国入侵,满清其实可以继续延续他的统治很多年,很难被推翻。
但是这导致华夏彻底落后于世界,并且从此丧失了文化自信,在经历过巨大冲击以后盲目学习西方。
东西方的情况是差别很大的,西方的所谓现代道德观有些根本不适合华夏的情况,最典型的就是废除连坐制度。
按照西方的观点,人是独立的,所以一人犯罪只惩罚一个人。但是东方不是这样,有多少一个人坑蒙拐骗心甘情愿入狱然后让家人过好日子的?数不胜数!所以连坐制度允熥决不会废除!至少要牵连到父母、子女和亲兄弟姐妹。
好像有点跑偏,不过允熥要表达的就是此时的汉人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移民的重任的。允熥只要再解决一个问题,就可以放心的往海外移民国内的百姓了。
这个问题就是人民的团结,不至于自相残杀。历史证明,以地域和宗族团结起来的移民团体杀起其他的汉人来比杀外人要狠的多。
允熥想出来的暂时的解决办法,就是被大食人和欧洲人证明有效的——宗教。
最适合的方法其实是塑造国家民族的观点,但是这很难,允熥有生之年恐怕都见不到多少成效,所以只能用宗教。
想组成一个更加广泛的团体的办法是什么?就是寻找更多的共同点。想象一下,一个移民团伙遇到了另一个移民团伙,聊起来道:“我供奉玉皇大帝。”对面的人也道:“哎呀,我也供奉玉皇大帝!”这就找到共同点了。
然后呢,当地土人信奉方教,这不就区分出内外来了吗?
并且华夏人一向对于宗教不是深信,大多数人都是浅信,只有极少数虔诚的教徒,不用担心出现神权挑战皇权的情况,只能作为一种地方上的制衡,而这正好可以监督地方官府的胡作非为。
其实宗族是对于地方政府最好的制衡,但是宗族的缺点刚刚已经过了,所以允熥不能扶持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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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了人的问题,允熥又开始思考政治制度。
前边已经过了流官制度的弊端,但是允熥又不能放弃流官制度。在广大内地改流归土,允熥倒不是很担心他的权力的削减,至少现在不担心,但是土官制度必然导致赋税的大规模减少。
而允熥想推行的一系列政策都需要大量的投入,并且他要实施的一些政策,虽然长远来看对于汉人有利,但是也必然违反地方上的利益和普遍的想法。
允熥现在有一种使命感,感觉自己就像是彼得大帝,要拉着满脑子腐朽思想的贵族和百姓向前展。
就像彼得大帝把都从莫斯科迁到彼得堡一样,用皇权来强行推着国家向前走。
所以在内地,必须实行流官制度,让地方的宗教团体和尚未消灭的豪强势力进行监督。
到官制,就不能不提科举制度。很多人都想不到,真正的儒家是反对科举制度的。
宋代的大儒朱熹就认为:最好的制度就是乡居里选,也就是两汉的察举制。就算是魏晋的九品中正制都比科举制要好。
他还认为:按照科举制的路子来,我大宋一定无法收复北方故土,想要还复汴京,必须废除科举制,恢复察举制,然后再过个几十年就能打败金国了。
很奇妙吧,朱熹的《四书章句》是现在科举的标准题库和答案,但是他骂科举制骂的最厉害。
科举制度,选出来的其实是聪明人,或者能背书、会考试的人,但是不代表这些人会治理地方,更不代表他们有足够的品格来为官。这就导致了‘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事情生。
而乡居里选,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选出来的人,只要国家还不是太烂,就一定是有治理能力、或者道德高尚的人。
这也是《汉书》、《后汉书》上猛烈抨击**问题,但是其实那个时候的**比宋、明、清要好得多的原因。
而九品中正制是另一个逻辑。九品中正制虽然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但是这使得这些士族不用担心后辈的生计问题,所以不会大肆贪污。
同时士族之间也会互相竞争,没有本事的人也当不上主事官,顶多挂个闲职,或者家里蹲。
但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允熥必须以科举制为主,然后适当辅以其他的选官制度。关于这一点,允熥还没有想好。不过老朱时代,除了科举制有多种多样的选官制度,所以不用担心太强的阻力。
从中央层面来讲,允熥认为华夏历史上最好的政治制度就是汉初到汉武帝前期的制度,因为那个时候,皇权是有制衡的,有勋贵集团来制衡。
并且那时的勋贵集团也不像是必须军功才能封爵,文官封爵的有很多,这是一个健康的贵族制度。
皇权有制衡,皇帝当然是不高兴的,但是对于国家是有好处的。现在允熥必须趁着自己还清醒,没有被权力所迷失的时候塑造制衡体系。
部分边地要实行的分封制,就是对于皇权的制衡之一。在允熥的有生之年,或许他们对中央的制衡很,但是假以时日,加上允熥要培养的类似于两汉的、真正的贵族阶层,最终形成一个有效的制衡体系,还不至于百姓文弱化。
第192章 初议分封——叫三王
分封制之后,因为各封国的地盘,国君可以亲自来选拔人才,可以促进那些考不上科举,但是很牛逼的人也有官做,不至于在民间成为不稳定因素。WwWCOM就算是不造反,也浪费人才啊!有多少人才就是这样被埋没的。
不过具体的分封制度允熥还没有制定好。但是,允熥突然想到:我干嘛闭门造车呢?
随后允熥转过身,对已经加司礼监从四品少监衔的王喜道:“王喜,你去王府传旨,嗯,叫肃王朱柍、岷王朱楩、韩王朱松来乾清宫。”
等到王喜答应之后,允熥又道:“派人去坤宁宫,告诉熙瑶,今日我不回去吃饭了。”
王喜应诺而下。
允熥带着熙瑶新选到他身边的两个宦官,名叫常瑞江和徐晓辉的,来到自己在乾清宫刚刚改建完毕的书房,从书架上拿出《史记》和《汉书》,开始研究起来。
过了一会儿,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三个王爷一起来到了乾清宫允熥的书房。
允熥见到他们,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朱柍身为这几个人年纪最大的,行礼道:“禀陛下,我们几个分封到全国各地,平时也见不到面,这几日在一起聚聚,今日正好我们三个在一起话聊。”
允熥道:“那算我一个,凑一桌牌九。还有,怎么对我这样恭敬。你们都是我的叔叔,咱们和以前一样话就好。”
话虽然这样,但是显然他们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朱楩和允熥最熟悉,问道:“陛下,叫我们几个来,不是就是想闲聊吧。”
允熥接着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先一起吃个饭吧。事情等到饭吃完了再。”
朱柍他们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的。允熥派人吩咐御膳房的御厨做饭。
御膳房的御厨早有准备。这年头,皇宫的活计不好干,大厨都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今日自从允熥吩咐不回坤宁宫做饭之后,御膳房的大厨王福就开始预备饭菜了。他已经观察了允熥好几年了,虽然并没有在文华殿当过御厨,但是注意到了允熥如果不和任何一个妃子吃饭,也不是陪着朱元璋吃饭,那一定是准备招待其他人了,基本上没有单独吃过饭。
所以他现在接到允熥的命令,马上开始炒这些已经切好的菜,在做好以后连着饭一起送到乾清宫。
允熥倒是不知道御膳房的大厨在这样观察他,但是他察觉出来做饭的度太快了。于是问道:“怎么这样快的就做好了?”
来送饭的尚膳监的奉御刘玉海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迎合着允熥的一贯想法假装苦笑着道:“禀陛下,御膳房的御厨们,和我们这些在御膳房干活的宦官,也是要吃饭的。”
“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御膳房的大厨也在给自己和我们做饭,正好陛下您的旨意来了,我们赶忙把已经切好的蔬菜啥的,按照陛下您的吩咐炒菜然后送过来。”
他知道允熥不像是老朱那样对下人‘严苛’的,所以敢这样的话。
允熥果然没有什么,就招呼着叔叔们吃饭。
允熥一向是很平易近人的,但是对于宦官、宫女这些年他也知道不能太平易近人了。未必能起正面作用,所以没有话。
按照规定的服丧礼节,在服丧期间是不能喝酒吃肉、不能嫁娶、不能行房事、不能听歌舞、不能走亲访友的。
但是皇家自由度要大得多,最后严格得到执行的主要是不能嫁娶。至于其他的,那就是初期比较严格,然后就自由了。
不过允熥还不至于到每餐必须吃肉的地步,所以今日是全素菜。
朱柍他们几个这些日子也都是素菜,所以也没有不适。
吃完了饭,允熥带着他们来到乾清宫的一处挂有大明全图的偏殿,然后几人先后坐下。
然后,允熥用一种比较随意的语气道:“几位王叔,想真正的裂土封藩吗?”
他话虽然的随意,但是对于朱柍他们几个来,不啻于在耳边响起了炸雷!
允熥当年以‘扩地足食、仿周封国’让大家认识到了他的存在,在老朱死了以后,所有的皇族、贵族、在京的官员都猜测允熥到底是当年只是虚晃一枪,还是真的这样想的。
或者,允熥当年是这样想的,现在有没有什么改变呢?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以皇族为最。现在,结果终于出来了。
朱楩强压住激动地心情,道:“为何是我们几个?”允熥不可能叫了他们几个来宣布,然后另找人封王吧?
允熥道:“因为你们的封地位置。我思考了半,觉得最好是依据皇爷爷加封的位置,按照‘就近原则’来封国。”
朱柍他们虽然没有听过就近原则这几个字,但是也能理解是啥意思。
允熥站起来,朱柍他们几个也忙站起来。允熥指着地图,对朱柍、朱楩、朱松道:“十四叔,你的封地是哈密卫。十八叔,你的封国是雲南的缅甸宣慰使司。二十叔,你的封国就是开原城。”
“你们的封地,皆称之为国,不过不一定以你们现在的封号为国号,可能会有变化。”
称国!朱楩心下激动,自从魏武代汉以来,就算是在地方上封王,也没有称为一国的道理,权力也受到了极大地限制。但是他们竟然要封国了!
然后允熥对他们三个道:“并且,你们的封地与不属于我大明管辖的土地,你们尽可以去征服,打下来的土地都是你们的封地。”
“十四叔,西北的别失八里,久不朝贡,也不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尽可以去扩张。”
“十八叔,缅甸宣慰使司再往南、往西的蛮夷,并未向我大明朝贡,也不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尽可以去扩张。”
“二十叔,开原城往北,就是奴儿干都司。奴儿干都司的各世袭的土官,只要你能让哪个土官愿意服从你的命令,愿意习我大明的礼仪,那这个土官的土地就是你的封地。”
第192章 初议分封——西域现状
朱楩和朱松心中更加激动,这代表他们不仅是能裂土封疆,还可以拥有极大地权力,自由扩大国土。 WwWCOM
朱楩喃喃的道:“这以后修大明史了,我也能上《世家》,而不只是列传了吧。”
本纪、世家、列传是司马迁明的,三种身份的人的传记的称呼方式,本纪指皇帝,世家指世袭的封国国君,列传包括其他所有人。自从汉武帝以后,基本上世家就是一个摆设,除了写《五代史》的时候用到了,其他的史书基本上没有‘世家’这一项了。
允熥道:“不许不吉利的话!”一般情况下朝代亡了,才会有下一个朝代为前一个朝代修史,所以允熥才会他不吉利的话。
但是肃王朱柍却与朱楩的表情完全不同,似乎一脸的不情愿,行礼道:“陛下,臣有话。”
允熥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觉得很纳闷,道:“你有何事?”
朱柍道:“陛下,臣在甘州,三秦行都司兵变较多,地方又复杂,臣难以驾驭,还请陛下另择皇亲,沙州封国。臣愿让贤。”
允熥既不解,又感觉很失望。他没有去过西北,并且近期也不可能去西北,不知道西北的局势如何,但是朱柍可是老朱生前就赞许过的人,允熥对他也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并且允熥也知道西北贫瘠,离京城又远,已经打算给予三王之中最大的支持了。并且允熥不会让他独自去的。耿炳文现在就驻守在西北,允熥打算让耿炳文辅佐他。
但是允熥见他推辞,也不勉强。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勉强。”
朱柍见他同意了,道:“陛下,臣在西北难以驾驭当地,请內迁。”
允熥这次可是生气了。你不愿意当国王也就罢了,反正想当国王的多了。西北虽然贫瘠,但是到了哈密,还有更西的亦力把里都是好地方,山南北可是肥沃的土地,前期在中央的支持下占领哈密以后,就是一片坦途了。
允熥因此略微的带一点儿威胁的口吻道:“不许!甘州地处沙州到兰州的中间位置,及其重要,不许內迁!”
朱柍顿时不敢话了。
允熥顿时开始想,到底要让谁来当这个以后统治西域的国王了。庆王朱栴?不行,前几他还想回京不想在寕夏那个地方待着了,让他去沙州估计更不愿意。
允熥想:‘要不让朱棣来当这个西域地方的统治者?朱棣本事大,估计让他平靖地方没问题,并且西域到中原万里之遥,等他实力壮大了也不担心他会造反。
并且现在朱棣是诸王伯长,让他当也有合适的理由。
允熥已经大概确定了,于是道:“你们觉得四叔为王的本事如何?”
朱楩道:“四哥的本事,我们都是佩服的。怎么,陛下想让四哥来当这个西域地方的统治者?”
允熥道:“再议。”
又对朱柍道:“十四叔,你既然西北不宁,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朱柍道:“甘州等地素来贫瘠,……,所以地方不安靖。并且哈密的安可帖木儿也不时骚扰三秦行都司。哈密的蒙古人众多,多是凶残之辈,难以相处。”
允熥问道:“哈密的蒙古人很多吗?”
朱柍答道:“禀陛下,很多,比畏兀儿人要多。”
允熥顿时一惊!大声道:“哈密的蒙古人比畏兀儿人要多?”
朱柍奇怪允熥这么大的反应,道:“是的,陛下。”
允熥知道哈密的统治者安可帖木儿是蒙古人,还是察合台的后代,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哈密的蒙古人比畏兀儿人要多。
允熥又问道:“那更西边的亦力把里呢?”
朱柍道:“亦力把里又名别失八里,和哈密一样,都是由成吉思汗的子孙为王。”
“亦力把里是西域大国,东至吐鲁番,西至葱岭,北至也儿的石河(额尔齐斯河),南至昆仑山,这中间都是亦力把里的土地。其国君名叫黑的儿火者。据传也是察合台的子孙。”
“洪武三十年,礼部主事宽彻的还,对臣言到:亦力把里蒙古人有数十万,畏兀儿人不过数万。”
允熥问道:“怎么蒙古人比畏兀儿人还多?”
朱柍道:“盖因当年蒙古人平定西域杀人无算,百姓十去其九,所以蒙古人较畏兀儿人为多。”
允熥道:“当地的蒙古人是信奉真神,还是喇嘛教?”
朱柍道:“亦力把里人与瓦剌类同,信喇嘛教。不过多数人并不信教。”
允熥在宫殿内走来走去。既然蒙古人比畏兀儿人要多,那对于西域的政策必须大改,以温和的手段对待。
以前允熥为了西域的永远安靖,想通过战争大量消耗当地人,但是现在不行了,绝不能像满清联合畏兀儿人消灭准噶尔汗国一样,那是遗祸无穷的。
这样就不能让朱棣来当这个西域地方的统治者了,从没有见过类似情况的人是想不到宗教的事情是多么麻烦的,朱棣自持有本事也多半不会听允熥的话。西域又远离中土,等到以后有事了鞭长莫及,必须选一个有耐心、有本事的人来当这个西域地方的统治者
到这里,允熥就得感谢老朱很有先见之明了。洪武二十七年撒马尔罕国来朝贡,因为撒马尔罕是真神教的国家,老朱下令信仰真神的人可以去供奉真神的国家。
苷肃有很多的真神信徒去了撒马尔罕,这样苷肃的汉人才占了多数,并且剩下的也大多数都不是那么虔诚的信徒。
当然,允熥现在并不知道,现在的撒马尔罕国就是帖木儿帝国。
朱柍也正好道:“臣此次前来京城,正好有撒马尔罕国的番使来朝贡。撒马尔罕国之民多是信奉真神教。当年四年以前撒马尔罕国番使进贡的时候,父皇曾经让苷肃之真神教信徒去其国。”
允熥不知道撒马尔罕就是帖木儿帝国,但是他想起了撒马尔罕有关的一件事情:“洪武二十八年之时,皇爷爷让礼科给事中傅安去其国,今尚未还。这次他回来了吗?”
朱柍道:“并未见到。陛下可使礼部官员问之。”
顿了顿,朱柍又道:“传闻撒马尔罕为西域大国,也有数万里之地。并且似乎亦力把里也甚是惧怕其国。其国主为北元驸马,名叫特穆尓。”
好吧,要是这个时候的翻译和后世一样,没准允熥能想起来赫赫有名的帖木儿帝国,但是这个时候操蛋的翻译让允熥完全不知道这是谁。
允熥虽然心里提高了对于撒马尔罕的重视,但是还是轻了。
允熥道:“算了,先放下西域的事情,我来和你们两个一下我对于封国官制的设想。”
第194章 初议分封——官制和朱赞仪
允熥道:“算了,先放下西域的事情,我来和你们两个一下我对于封国官制的章程。 Ww W COM”
朱楩道:“要不要把四哥也叫来一起议论?”
允熥道:“啊,四王叔虽然英勇善战,但是我听十四王叔了西域的事情后,觉得四叔并不适合为西域地方的统治者,我要另选叔叔或者兄弟为西域地方的统治者但是现在并未想好,所以暂时不。”
允熥等完了这段话,又怕传出去以后让朱棣瞎想,道:“四叔为当今诸王伯长,将来是一定要实封一个封国的,只不过我想着四王叔并不适合为西域地方的统治者而已。”
这时朱柍道:“既然陛下要与诸位王弟议论封国的官制,那臣就告退了。”
允熥不在乎他退不退的,既然他自己不愿意在这里待着,允熥就道:“那十四叔你就回去吧。”
朱柍行礼告退。
然后允熥对朱楩和朱松道:“我的章程,仿汉初例,封国的亲王重置左右王相府,左右王相有京城任命,品级从二品,左王相为武将,右王相为文臣。其余官职由国君任命。”
“仿照京师设立六部。但是不叫六部,而是称之为六厅,主官称之为仆射,从三品;副官称之为谒者仆射,从四品。”
“厅下设司,官称之为典令,正六品;副官称之为典丞,从六品。”
“地方之官,皆同现大明之官职,从府州起设。”
允熥设计了一个系统的模仿现在大明中央制度的制度,除了左右王相府以外。注意,是王相府,不是王相。
单独恢复王相的官位毫无意义,因为国君可以轻易的绕过这两个职位。必须恢复王相府,让王相拥有可以自己任命的属官,才能够与国君相抗衡,才算是有独立的相权,才能够起到允熥希望的制衡作用。
为什么大明的内阁大学士不能与真正的丞相相提并论?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独立的相权,所有的权力都从属于皇帝。之所以大学士看着牛逼主要是因为皇帝太懒又不够聪明,碰到嘉靖这样的皇帝大学士就没有多大权力了。
西汉时候,丞相的权力很大,可以选任、废黜、刑赏大臣,可以不必经过皇帝的同意。
也因此,允熥读《三国志》之后就认为刘备并不是十分信任诸葛亮,因为刘备称帝以后没有允许诸葛亮开府,而是到白帝城托孤时才允许他开府的。而不开府的丞相诸葛亮,未必有司隶校尉张飞的实际权力大。
六厅和六司官员的名称允熥是翻遍了《汉书》、《史记》、《后汉书》、《晋书》、《三国志》翻出来的古称,以显示我这是复古,不是创新。
允熥完了,问道:“二位王叔可对官制有疑问?”
朱楩即欣喜又忧虑地道:“陛下,你一下子许给我们这许多官职,我们从哪里找这许多人为官?”
允熥道:“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如果看上了那个现在朝廷的官,和我,我可能会放人。但是我不会放太多的人的。”
“至于其他的官员,你们自己来找。不管你们是自己在民间寻访贤才,还是出台什么《寻贤才令》,让贤才主动去找你们,你们自己来办。要是什么都是我给你们安排,那我封你们为王干嘛!”允熥最后的话带有玩笑的性质。
然后允熥又正经的道:“不过虽然我许出去你们这许多任命的官员,但是你们所封的都是边地,还有很多是当地的土官的地方,一开始应该不需要这许多的官员,除了左右王相府,先把六厅的架子搭起来,下边的司未必需要。”
“另外,以后你们正式封国了,就和现在当亲王不一样了。以后你们就是一国之君,国内大大的事情都要你们来负责,可不是现在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的。”
“如果你们处置不当,酿成封国内的大祸,那朕,是会找别的王叔代替你们的。那样的话,你们不仅会丢掉封国,朕也会有别的处罚。”
允熥又专门盯着朱楩道:“十八王叔,特别是你所在的缅甸宣慰使司,那里的人忌讳多,稍不注意就犯了忌,一定要注意。对于不服王化的当然要打击,但是也不要无谓的徒毫军力。”
“二十叔所封的东北地方,那里的人忌讳还少一点。”
当然,允熥之所以特意叮嘱朱楩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历史上朱楩是最早被拿下的四个王之一,就算是允炆有所夸大,但是明朱楩也不是那么干净,要不然全国那么多藩王,为啥拿他开刀?他又不是朱棣的同胞兄弟。
要不是朱楩还算是有些本事,又恰好封到了雲南,允熥才不会让他当这个王的。
允熥又道:“现在我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朱楩道:“缅甸宣慰使司太偏僻了,并且当地和东北的土官一样,连流放过去的人,和派过去的郎中都没有,平日里是一个汉人也无,欲震滇西,非有大理府不可!”
朱松也道:“陛下,一个开原城管什么事?不如把整个辽东封给我。”
允熥先对朱松道:“不可!王叔的封国只是开原城,和以北的地方,辽东不可封给王叔。不过辽东诸卫可以暂归王叔使用。”
笑话,允熥怎么可能把整个东北都封给朱松?他还打算在东北最少再封一个王的,所以辽东不可能封给他。
允熥又转过身对朱楩道:“是我考虑欠妥了,不能只给你缅甸宣慰使司。但是要是把大理给了王叔,大理西边儿的孟养宣慰使司,麓川平缅使司,孟艮府,金齿军民指挥使司(永昌军民府),孟定府,顺宁府,蒙化州都得封给你,那就等于封出去半个雲南了。”
朱楩笑着,道:“但是这些地方汉人都少,只有大理人多。”
允熥倒不是特别反对,雲南这地方从来没有能靠着这儿起兵干掉中央政权的,更别半个雲南了。于是道:“我再想想,过几再告诉你。”
允熥见他们又要再,允熥道:“其他的事情,你们回去和王府属官商议一下,有了章程之后在来和我。”
朱楩和朱松还是有不少问题要问的,但是允熥这样了,他们也就告退了。
允熥随后把在京的靖江王朱赞仪叫来。
朱赞仪此时才十七岁,比允熥还三岁,见到允熥道:“见过陛下。”
允熥道:“何必客气,叫我皇叔便好。”
是的,朱赞仪是现任亲王中唯一比允熥一辈的人。朱赞仪因此也不像别的亲王那样话拘谨,道:“皇叔父有何事?”
允熥笑着,道:“赞仪,你还尚未大婚吧?”
朱赞仪道:“是的,皇叔父。”
允熥道:“那现在叔父命你不许私下结亲,叔父将来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亲事的。”
朱赞仪看着允熥的表情,觉得他明明的不是坏事,但是为什么表情那么诡异?但是朱赞仪还是只能点头道:“是,皇叔父。”反正他年纪还,没有正妃也可以。反正还可以找侍妾嘛!
第195章 新位置
等朱赞仪也退下了,允熥让人把自己的属官叫过来。 Ww WCOM这些日子允熥忙于老朱的丧礼,政事也只是处理紧急的、重要的,压下了许多的政事。
他的这几个属官也还没有来得及任命其他的官职,所以仍然是东宫属官的身份,虽然现在东宫已经没有主人了。
允熥道:“朕已经决定开始分封。卓敬,朕打算以你为一国的右王相。”
众人听到要正式开始分封,都是一震。然后卓敬听到了他将为一国王相,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允熥的决定,跪下道:“臣遵旨。”
陈性善却道:“陛下,是否分封之事,惟有陛下自决,臣等无权置喙。但是官职之设立、封国之大、国君之人选,陛下还是和臣下商议为好。”
允熥道:“陈卿,其他众卿,朕今日与二位王叔商议此事,只是初议,只是告知他们要进行分封,并且告知他们分封的地方是西北、东北、西南的边境之地。”
“唯一实际确立之事,就是重立左右王相府,其他的都只是草创,并未确定。”
允熥笑着道:“这么大的事情,朕又一向自知并非才思敏捷之人,定会与众臣商议细节。”
陈性善退下。
允熥道:“明日是朕第一次上朝,你们几个都会有新的职位,所以你们明日都上朝。”
陈性善、张数身为属官为的,躬身答道:“是,陛下。”
允熥道:“虽然明日才正式宣旨,但是朕今日就先告诉你们,你们明日不至于太过惊讶。”
“张数,你为铁岭卫指挥使,兼任辽东行都使司都指挥同知。秦松,你为锦衣卫指挥使。李须虎,你历练的时日尚短,以前又曾在地方,先去五军都督府继续历练,朕以后有大用。”
张数从未在地方任职,允熥让他去地方积累经验。另外,允熥刚刚许诺朱松可以使用辽东的卫所,但是又担心他因为这些卫所以后不归他管,从而不恤军力,所以让张数去东北看着,等实际分封之前他还会和张数此事。
并且张数已经年过三十,又是张温的长子,能顺利接管铁岭卫的。要不是资历还差些,允熥就打算直接任命他为都指挥使了。
此时薛宁早已经不再监管锦衣卫,常升也不再统领上十二卫了。
“卓敬为王相。杨任,你为户部侍郎。朕打算成立一个单独的衙门管理开海的地方,由户部监管。杨任你以后以户部侍郎兼管新成立的衙门。”
“陈性善,你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
前边的几个官职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是陈性善的官职大家都感觉十分诧异。要陈性善去了礼部就算了,但是竟然是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
这绝对是对陈性善的重用,但是这严重不符合大家的预期。并且允熥的是‘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而不是‘为兵部侍郎,兼任中军都督府掌判官,’证明允熥让他以后以都督府的事情为主。
众人都在看着允熥,但是允熥并无解释的意思。众人也就只能跪下道:“陛下,臣遵旨。”
然后允熥起了他已经酝酿好,打算于明日第一上朝就颁布的旨意。
允熥道:“朕明日除了任命你们的新官职,还有以下五道圣旨。其一,……,其二,……,其三,……,其四,……,其五,……。”
陈性善道:“这其一、其三也就罢了;其二臣等文臣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反对;其四,新设官职,是不是有些违背太祖的《皇明祖训》?其五,陛下何必这样重视这件事,在日上朝就提到?”
允熥道:“其四之官职,原为太祖曾设过的官职,无妨;其五此事,事关我大明的未来,不必多言!”陈性善等人也只能接受。
允熥又问道:“陈卿,《太祖实录》编辑的如何了?”
陈性善道:“臣等已经编辑到了太祖与陈友谅大战之前。”
允熥道:“有什么所需,随时与朕。”
陈性善答道:“是,陛下。”
卓敬道:“陛下,打算派何人主管其一、其二之事?”卓敬思考之后现他们的官职都和这两件事不搭。
允熥高深莫测地道:“陈卿,还是你来为。然后,朕会给你找一个非常合适的副手,这个人会帮着你完成这两件事的。”
陈性善道:“但是陛下,哪有以兵部之官兼管这两件事情的?”
允熥道:“明日,其四所立之官职,有一个是你的,那就无妨了。”
陈性善心下高兴,但是他平素的操守告诉他不要外表太高兴,所以只是躬身道:“臣谢主隆恩。”
然后允熥和他的属官处理了不少的积累下来的奏折,直到快黑了。等到黑以后,允熥因为他们需要回去消化今日下午的话,所以并未留饭,而是让他们回去了。然后自己也返回了坤宁宫。
允熥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宫殿,就是乾清宫。但是他还是喜欢和家人一起吃饭。
熙瑶当然在允熥走进坤宁宫的大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允熥来了,然后在正殿门口迎接允熥,道:“臣妾恭迎陛下。”
允熥扶起她,道:“和你过多少次了,不必多礼。”
熙瑶道:“陛下,礼不可废,在外面定要全礼。”
这已经是他们的必备‘节目’了。允熥赞同熙瑶对于内外行礼有别的观点,但是他认为坤宁宫的院落内就已经是内部了,所以可以行简礼;但是熙瑶认为只有在宫殿内才算是内部,所以每次迎接允熥都是全礼。
允熥觉得这就好像是夫妻之间的调笑一样,所以每次都乐此不疲。
然后允熥与熙瑶来到殿内,熙瑶问道:“夫君,何时摆饭?”
允熥道:“再过一会儿,让他们昔时初摆饭。派人去传熙怡也过来。”
“现在熙怡正在怀着孩子,虽是在孝期,但是孩子重要,给她单独准备饭菜,相信爷爷不会怪罪的。”
熙瑶答道:“是。”然后吩咐身边的女官听乐,现在实际上是坤宁宫总管的人去吩咐御膳房按照允熥的吩咐来预备晚膳。
既然离用膳还有一段时间,那就先不急去膳堂。允熥和熙瑶要回熙瑶的寝殿,半道上遇到了正在一起也向着熙瑶的寝殿走过去的宝庆、敏儿和思齐。
允熥叫道:“宝庆姑姑,敏儿你们去干嘛?”
宝庆她们三个正在走着,忽然听到后边传来允熥的声音,也都忙停步转头。
宝庆道:“是允熥侄儿啊。姑姑我要去见见侄孙,所以让敏儿带着去看看。”
宝庆刚刚完话,想起自己的母妃张美人的嘱咐:“宝庆,你以后见了陛下,可一定不能再直呼其名了,一定要管他叫皇上。”
“现在你的父皇驾崩了,母亲幸得有你保住了性命。但是之后的日子全靠着皇上了。”
“皇上对你不错,但是你不能总是靠着圣恩。以后对于皇上要恭敬一点,对公主敏儿也要友好一点。”之前允熥是储君的时候,敏儿封只能封为郡主,老朱是很重视规矩的,所以老朱和允熥都没有正式册封的意思;而等到允熥即位了,还没有来得及加封号。
宝庆并没有听太懂她母妃的话。
对于宝庆来,这段日子生的事情都很难理解。自从那父皇晕倒以后,皇宫的气氛就非常紧张,张美人把宝庆也拘在身边不让她出去玩。
就算是去看老朱,张美人也是带着宝庆去,看完了就回来。
然后对于宝庆来,皇宫里到处都是白色的东西了,她自己也被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母亲张美人还告诉她,她的父皇驾崩了。宝庆问母妃:“母亲,驾崩是什么意思?”
张美人道:“宝庆,就是你的父皇去了别的一个地方,咱们现在去不了的地方。”
宝庆又问:“怎么都到不了吗?”
张美人道:“等你一百年之后就能去了。”
然后下人的态度也变得差了些,又来了几个没见过的宦官要她们搬到别的地方去,语气也不是太好。
直到有一敏儿来找她玩,然后等她回去之后就没有宦官来叫她们搬走了,下人的态度又变回来了。
张美人并未告诉她为何会这样,只是告诉她以后多和敏儿在一起玩,并且告诉了她一开始的那段话。
宝庆幼的心灵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还是按照母妃的话来自处。所以她想起不能叫他‘允熥’了,顿时不知道如何该是好,又怕回去以后母妃她。
允熥倒是不在乎称呼问题,一个孩子而已,他不会为了称呼问题和一个孩子什么的。
对于允熥来,宝庆就好像他的养女。允熥穿过来之前关系好的几个非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孩子,他不知道和亲近的侄女相处是什么样的,但是宝庆很像他的女儿,但是又和女儿不一样,所以允熥觉得像是养女。
第196章 新问题
允熥也是真的喜欢宝庆的,并且皇家的威严不容亵渎。 WwWCOM所以那听敏儿起宝庆的事情,马上把担任尚宫局正五品尚宫,实际管理东西六宫的待诗,和担任御用监正四品太监,也管理后宫诸事的王恭叫了过来,然后不轻不重的了两句,然后他们就知道怎么办了。
允熥笑着道:“正好咱们一起去。”然后上前,左手拉住敏儿的手,右手拉住思齐的手,向前走去,又对宝庆道:“姑姑,你是大姑娘了,做侄儿的就不像拉着孩子一样拉着你的手了。”
宝庆见他没有计较自己直呼他的名字,胆子又大了些,道:“嗯,姑姑是大人,不用你拉着手。”然后一马当先走着。
熙瑶走在允熥身后,满脸也很幸福,毕竟敏儿是她的女儿,她也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她以前还因为允熥总是这样,怕被老朱训斥还劝过允熥,后来允熥也不听她的,还是我行我素,她也就放弃了。现在老朱也驾崩了,她也不害怕了。
敏儿被拉着手习以为常,也没什么不妥的;但是思齐不同。虽然思齐一直养在允熥、熙瑶身边,凡是敏儿有的东西,思齐都有,允熥、熙瑶也对思齐同样很关心,但是思齐就是能够感觉到熙瑶对敏儿和她的关心是不同的。
然后思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开始谨慎微起来,虽然表面上还是和敏儿一样。
好在允熥能做到一视同仁,要不然他把思齐养在宫里可能会起了反作用。
允熥并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三个女孩儿都会想什么,拉着女儿和养女的手,与熙瑶一起回到她的寝殿。
此时文垣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熙瑶问在一旁看守着的,挂着尚仪局正五品尚仪衔,实际工作就是看着熙瑶的两个孩儿的女官知易,问道:“垣儿吃过奶了吗?”
知易道:“回娘娘的话,皇子半个时辰以前刚刚吃过奶了。”
敏儿上来伸出手要摸摸自己的弟弟,一旁的宫女见允熥和熙瑶没有阻止的意思,抱起敏儿,敏儿伸手摸着文垣的胳膊。
宝庆也过来要摸。她毕竟大一岁,不用宫女抱起就可以摸到。思齐不愿与众不同,也来摸文垣的胳膊。
宝庆道:“这个侄孙很乖,以后一定是一个乖孩子。”
允熥却道:“男孩和女孩子可不一样,乖孩子对于男孩不是一个称赞。”
宝庆只不过是随便,因此没有反应。熙瑶却很忧心,允熥对于好坏的认定标准与现在的主流标准不一样,她也不想为了这个与允熥争辩,但是很担心文垣长大以后不符合允熥的想法。
虽然允熥已经过等到明年改元之后就册封熙瑶为皇后,册封文垣为皇太子,并且也肯定不是假话,但是熙瑶还是担心。
这时敏儿要去摸文垣的脸,熙瑶忙阻止她,把她抱过来。
这时担任司礼监正四品太监(此时无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等职位),实际总管所有宦官的太监王步;同样担任尚宫,实际管理整个后宫所有宫女的侍书;实际管理东西六宫事情的待诗;和同样管理后宫诸事的王恭,四人一起来到允熥和熙瑶的面前。
熙瑶见到他们到来,眉头就是不为人察觉的一皱。
按照老朱的旧制,是没有太监总管或者女官总管这个职位的,宦官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和女官的六局一司各司其职,最后由老朱,或者管理后宫的皇后或者皇妃来总管。
但是允熥是要当甩手掌柜的,每前朝的事情就已经够忙了,实在没法和世界劳模朱元璋相提并论。所以允熥全权赋予熙瑶后宫管辖之权。
然后考虑到熙瑶不便于管理皇宫中的很多地方,又让自己的亲信宦官在担任某个衙门的太监以后就让他们实际负责起了总管的差遣。
王喜加衔以后还是随着允熥,只不过是管起了其他的随身宦官;王进任都知监太监,管辖谨身殿、乾清宫等宫殿;王步为司礼监太监,实际上是宦官总管;王恭打理宫内的采买、用度等事情。
熙瑶获得总管所有宦官、宫女和后宫的管辖权以后,任命自己从薛家带过来的,以诗、书、礼、易、乐排序的五个大宫女为女官。
侍书管理宫女;待诗管理东西六宫;会礼为正五品宫正司宫正,掌后宫刑罚;知易管着孩子;听乐为尚食局尚食,管理宫内膳食。
这样熙瑶任命的女官和允熥任命的太监的职权是有冲突的。这样的冲突在朱元璋时代就有,但是因为所有宦官、宫女对于老朱的惧怕,和掌管后宫的马皇后、历任贵妃的手腕而不明显。
现在允熥不再管后宫日常的事情了,熙瑶管起这些事情,顿时觉得头疼。真是有了问题,她能直接拿下王步他们吗?允熥是给了她很大的权力,但是心底下就一丝防备也无?这恐怕是允熥自己都不敢保证的。
要是熙瑶拿下王步,不管是多么正当的理由,允熥会不会觉得她在剪除他的人?
现在不管是王步他们几个,还是熙瑶的几个大宫女,遇到职权重叠的事情都是聚在一起商量,也都会谦让一些,但是清晰的权利界限早晚要划定,有的头疼。
今日的事情,能让他们四个一起过来,熙瑶就猜到又是责权重叠、并且还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果然,王步道:“陛下,皇后娘娘,薛贵妃娘娘和叶妃娘娘,还有安嫔和刘嫔,何时搬到东西六宫来?搬到那个宫殿?”
允熥这才想起来,除了他搬到了乾清宫,熙瑶在乾清宫生完了孩子以后搬到了很久都无人居住的坤宁宫以外,熙怡和其他的人都还住在文华殿。
允熥对熙瑶道:“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
熙瑶虽然今日并不知道他们是来这件事情的,但是这件事情之前熙瑶就和自己的亲信女官过。
其他人都好,但是叶妃不好安排,无论怎么安排,叶妃都有可能挑出理来,熙瑶于是把安排叶妃住在哪里的事情让允熥亲自来决定,好不落埋怨。
既然叶妃是让允熥自己来安排住所,那另外的嫔妃也最好是也是允熥来决定住所,所以熙瑶让待诗和侍书在合适的时候和允熥提出这件事情。看来,她们两个认为今日就是合适的时候。
所以熙瑶道:“陛下,移宫之事事关重大,还是陛下亲自来决定吧。”
允熥也没有多想,道:“现在西六宫还有皇爷爷的嫔妃,况且人也不多,就让她们都住在东六宫吧。”
“熙怡住在景仁宫,抱琴去承乾宫,安嫔和刘嫔去钟粹宫。”
然后四位内宫的管事之人又汇报了一些事情,允熥这次没有再开口,全部都是熙瑶最后做的决定。
然后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允熥再次拉着敏儿和思齐的手来到膳堂,和熙瑶、宝庆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允熥去文华殿看了一下抱琴和文垚,以及正在怀孕的熙怡之后又回到了坤宁宫,和熙瑶在一起休息。
虽然他们已经成婚两年多了,孩子都有了两个了,但是熙瑶不过十七,还是既年轻又漂亮的,允熥即使不是为了维护规矩,也喜欢熙瑶。
这是他们夫妻在一年以后的第一次,允熥是三个月不知肉味,熙瑶更是怀孕加上老朱的丧礼已经一年了。
允熥要了熙瑶数次,才精疲力尽的趴到了床上,一脸的满足。熙瑶虽然她的教育告诉她不能表现的沉迷于此,但是也是满面的春色。
熙瑶和允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聊到了孩子。熙瑶道:“夫君,我母亲曾对我,不知不觉当中,孩子们都长大了。”
“我也感觉好似转眼之间,敏儿都已经两周多了。有时候我就想,不定一转眼,文垣就要迁居文华殿了。”
允熥道:“等着文垣成亲以后再迁居文华殿,成亲以前即使大了也住在这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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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朱棣正在和自己的几个亲信吐槽。今下午朱柍他们几个出宫以后,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就了在乾清宫的事情,自然允熥本来要让朱棣为西域国君,但是后来又不许了的事情传了出来。
朱棣知道后当然不高兴,于是就和自己的亲信吐槽。
朱棣道:“听到西北都是的之后就我不适合了,怎么,我对付不了蒙古人吗!”
道衍道:“多半是陛下对于西域之地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吧。”
朱能道:“陛下只去过北边一次,而殿下久震北方,谁能有殿下知道怎样对付!”
朱棣虽然因为这句话是称赞自己所以不好接话,但是表情表示他接受了这句话。
但是众人虽然吐槽,也知道既然允熥已经话出口了,就无法改变了。火真安慰朱棣道:“殿下,陛下不也了嘛,一定会安排殿下一个封国的。殿下早晚会有封国的。”
虽然朱棣有时会想着造反,但是能不造反就能当独立的国君还是不造反的好。
道衍却道:“未必,陛下可能只是安殿下之心而,北平有可能封出去吗?”
虽然道衍是因为坚决主张朱棣造反才的这话,但是确实是无法反驳,而且北平周围能封出去的地方也就是大宁一带,但是那里已经有王爷了,不可能分给朱棣。
众人沉默。最后朱棣道:“再吧。大家回去休息吧。”
第197章 为帝初上朝
等朱赞仪也退下了,允熥让人把自己的属官叫过来。 WwWCOM这些日子允熥忙于老朱的丧礼,政事也只是处理紧急的、重要的,压下了许多的政事。
他的这几个属官也还没有来得及任命其他的官职,所以仍然是东宫属官的身份,虽然现在东宫已经没有主人了。
允熥道:“朕已经决定开始分封。卓敬,朕打算以你为一国的右王相。”
众人听到要正式开始分封,都是一震。然后卓敬听到了他将为一国王相,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允熥的决定,跪下道:“臣遵旨。”
陈性善却道:“陛下,是否分封之事,惟有陛下自决,臣等无权置喙。但是官职之设立、封国之大、国君之人选,陛下还是和臣下商议为好。”
允熥道:“陈卿,其他众卿,朕今日与二位王叔商议此事,只是初议,只是告知他们要进行分封,并且告知他们分封的地方是西北、东北、西南的边境之地。”
“唯一实际确立之事,就是重立左右王相府,其他的都只是草创,并未确定。”
允熥笑着道:“这么大的事情,朕又一向自知并非才思敏捷之人,定会与众臣商议细节。”
陈性善退下。
允熥道:“明日是朕第一次上朝,你们几个都会有新的职位,所以你们明日都上朝。”
陈性善、张数身为属官为的,躬身答道:“是,陛下。”
允熥道:“虽然明日才正式宣旨,但是朕今日就先告诉你们,你们明日不至于太过惊讶。”
“张数,你为铁岭卫指挥使,兼任辽东行都使司都指挥同知。秦松,你为锦衣卫指挥使。李须虎,你历练的时日尚短,以前又曾在地方,先去五军都督府继续历练,朕以后有大用。”
张数从未在地方任职,允熥让他去地方积累经验。另外,允熥刚刚许诺朱松可以使用辽东的卫所,但是又担心他因为这些卫所以后不归他管,从而不恤军力,所以让张数去东北看着,等实际分封之前他还会和张数此事。
并且张数已经年过三十,又是张温的长子,能顺利接管铁岭卫的。要不是资历还差些,允熥就打算直接任命他为都指挥使了。
“卓敬为王相。杨任,你为户部侍郎。朕打算成立一个单独的衙门管理开海,由户部监管。杨任你以后以户部侍郎兼管新成立的衙门。”
“陈性善,你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
前边的几个官职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是陈性善的官职大家都感觉十分诧异。要陈性善去了礼部就算了,但是竟然是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
这绝对是对陈性善的重用,但是这严重不符合大家的预期。并且允熥的是‘为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兼任兵部侍郎,’而不是‘为兵部侍郎,兼任中军都督府掌判官,’证明允熥让他以后以都督府的事情为主。
众人都在看着允熥,但是允熥并无解释的意思。众人也就只能跪下道:“陛下,臣遵旨。”
然后允熥起了他已经酝酿好,打算于明日第一上朝就颁布的旨意。
允熥道:“朕明日除了任命你们的新官职,还有以下五道圣旨。其一,……,其二,……,其三,……,其四,……,其五,……。”
陈性善道:“这其一、其三也就罢了;其二臣等文臣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反对;其四,新设官职,是不是有些违背太祖的《皇明祖训》?其五,陛下何必这样重视这件事,在日上朝就提到?”
允熥道:“其四之官职,原为太祖曾设过的官职,无妨;其五此事,事关我大明的未来,不必多言!”陈性善等人也只能接受。
允熥又问道:“陈卿,《太祖实录》编辑的如何了?”
陈性善道:“臣等已经编辑到了太祖与陈友谅大战之前。”
允熥道:“有什么所需,随时与朕。”
陈性善答道:“是,陛下。”
卓敬道:“陛下,打算派何人主管其一、其二之事?”卓敬思考之后现他们的官职都和这两件事不搭。
允熥高深莫测地道:“陈卿,还是你来为。然后,朕会给你找一个非常合适的副手,这个人会帮着你完成这两件事的。”
陈性善道:“陛下,哪有以兵部之官兼管这两件事情的?”
允熥道:“明日,其四所立之官职,有一个是你的,那就无妨了。”
陈性善心下高兴,但是他平素的操守告诉他不要外表太高兴,所以只是躬身道:“臣谢主隆恩。”
然后允熥和他的属官处理了不少的积累下来的奏折,直到快黑了。等到黑以后,允熥因为他们需要回去消化今日下午的话,所以并未留饭,而是让他们回去了。然后自己也返回了坤宁宫。
允熥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宫殿,就是乾清宫。但是他还是喜欢和家人一起吃饭。
熙瑶当然在允熥走进坤宁宫的大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允熥来了,然后在正殿门口迎接允熥,道:“臣妾恭迎陛下。”
允熥扶起她,道:“和你过多少次了,不必多礼。”
熙瑶道:“陛下,礼不可废,在外面定要全礼。”
这已经是他们的必备‘节目’了。允熥赞同熙瑶对于内外行礼有别的观点,但是他认为坤宁宫的院落内就已经是内部了,所以可以行简礼;但是熙瑶认为只有在宫殿内才算是内部,所以每次迎接允熥都是全礼。
允熥觉得这就好像是夫妻之间的调笑一样,所以每次都乐此不疲。
然后允熥与熙瑶来到殿内,熙瑶问道:“夫君,何时摆饭?”
允熥道:“再过一会儿,让他们昔时初摆饭。”
熙瑶答道:“是。”然后吩咐身边的女官听乐,现在实际上是坤宁宫总管的人去吩咐御膳房按照允熥的吩咐来预备晚膳。
既然离用膳还有一段时间,那就先不急去膳堂。允熥和熙瑶要回熙瑶的寝殿,半道上遇到了正在一起也向着熙瑶的寝殿走过去的宝庆、敏儿和思齐三人。
允熥叫道:“宝庆姑姑,敏儿你们去干嘛?”
宝庆她们三个正在走着,忽然听到后边传来允熥的声音,也都忙停步转头。
宝庆道:“是允熥侄儿啊。姑姑我要去见见侄孙,所以让敏儿带着去看看。”
宝庆刚刚完话,想起自己的母妃张美人的嘱咐:“宝庆,你以后见了陛下,可一定不能再直呼其名了,一定要管他叫皇上。”
“现在你的父皇驾崩了,母亲幸得有你保住了性命。但是之后的日子全靠着皇上了。”
“皇上对你不错,但是你不能总是靠着圣恩。以后对于皇上要恭敬一点,对公主敏儿也要友好一点。”之前允熥是储君的时候,敏儿封只能封为郡主,老朱和允熥都没有正式册封的意思;而等到允熥即位了,还没有来得及加封号。
宝庆并没有听太懂她母妃的话。
对于宝庆来,这段日子生的事情都很难理解。自从那父皇晕倒以后,皇宫的气氛就非常紧张,张美人把宝庆也拘在身边不让她出去玩。
就算是去看老朱,张美人也是带着宝庆去,看完了就回来。并且任何情况下爱都尽量少出门。
然后没过多久宝庆就现,皇宫里到处都是白色的东西了,她自己也被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母亲张美人还告诉她,她的父皇驾崩了。宝庆好奇地问母妃:“母亲,驾崩是什么意思?”
张美人道:“宝庆,就是你的父皇去了别的一个地方,咱们现在去不了的地方。”
宝庆又问:“怎么都到不了吗?”
张美人道:“等你一百年之后就能去了。”
然后下人的态度也变得差了些,又来了几个没见过的宦官要她们搬到别的地方去,语气也不是太好。
直到有一敏儿来找她玩,然后等她回去之后就没有宦官来叫她们搬走了,下人的态度也又变回来了。
张美人并未告诉她为何会这样,只是告诉她以后多和敏儿在一起玩,并且告诉了她一开始的那段话。
宝庆幼的心灵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还是按照母妃的话来自处。所以她想起不能叫他‘允熥’了,顿时不知道如何该是好,又怕回去以后母妃她。
允熥倒是不在乎称呼问题,一个孩子而已,他是不会为了称呼问题和一个孩子什么的。
对于允熥来,宝庆就好像是他的养女。允熥穿过来之前关系好的几个非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孩子,他不知道和亲近的侄女相处是什么样的,但是宝庆很像他的女儿,但是又和女儿不一样,所以允熥觉得像是养女。
允熥也是真的喜欢宝庆的,并且皇家的威严不容亵渎。所以那听敏儿起宝庆的事情,马上把担任尚宫局正五品尚宫,实际管理东西六宫的待诗,和担任御用监正四品太监,也管理后宫诸事的王恭叫了过来,然后不轻不重的了两句,然后他们就知道怎么办了。
允熥笑着道:“正好咱们一起去。”然后上前,左手拉住敏儿的手,右手拉住思齐的手,向前走去,又对宝庆道:“姑姑,你是大姑娘了,做侄儿的就不像拉着孩子一样拉着你的手了。”
宝庆见他没有计较自己直呼他的名字,胆子又大了些,道:“嗯,姑姑是大人,不用你拉着手。”然后一马当先走着。
熙瑶走在允熥身后,满脸也很幸福,毕竟敏儿是她的女儿,她也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她以前还因为允熥总是这样,怕被老朱训斥还劝过允熥,后来允熥也不听她的,还是我行我素,她也就放弃了。现在老朱也驾崩了,她也不害怕了。
敏儿被拉着手习以为常,也没什么不妥的;但是思齐不同。虽然思齐一直养在允熥、熙瑶身边,凡是敏儿有的东西,思齐都有,允熥、熙瑶也对思齐同样很关心,但是思齐就是能够感觉到熙瑶对敏儿和她的关心是不同的。
然后思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开始谨慎微起来,虽然表面上还是和敏儿一样。
好在允熥能做到一视同仁,要不然他把思齐养在宫里可能会起了反作用。
允熥并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三个女孩儿都会想什么,拉着女儿和养女的手,与熙瑶一起回到她的寝殿。
此时文垣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熙瑶问在一旁看守着的,挂着尚仪局正五品尚仪衔,实际工作就是看着熙瑶的两个孩儿的女官知易,问道:“垣儿吃过奶了吗?”
知易道:“回娘娘的话,皇子半个时辰以前刚刚吃过奶了。”
敏儿上来伸出手要摸摸自己的弟弟,一旁的宫女见允熥和熙瑶没有阻止的意思,抱起敏儿,敏儿伸手摸着文垣的胳膊。
宝庆也过来要摸。她毕竟大一岁,不用宫女抱起就可以摸到。思齐不愿与众不同,也来摸文垣的胳膊。
宝庆道:“这个侄孙很乖,以后一定是一个乖孩子。”
允熥却道:“男孩和女孩子可不一样,乖孩子对于男孩不是一个称赞。”
宝庆只不过是随便,因此没有反应。熙瑶却很忧心,允熥对于好坏的认定标准与现在的主流标准不一样,她也不想为了这个与允熥争辩,但是很担心文垣长大以后不符合允熥的想法。
虽然允熥已经过等到明年改元之后就册封熙瑶为皇后,册封文垣为皇太子,并且也肯定不是假话,但是熙瑶还是担心。
这时敏儿要去摸文垣的脸,熙瑶忙阻止她,把她抱过来。
这时担任司礼监正四品太监(此时无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等职位),实际总管所有宦官的太监王步;同样担任尚宫,实际管理整个后宫所有宫女的侍书;实际管理东西六宫事情的待诗;和同样管理后宫诸事的王恭,四人一起来到允熥和熙瑶的面前。
熙瑶见到他们到来,眉头就是不为人察觉的一皱。
按照老朱的旧制,是没有太监总管或者女官总管这个职位的,宦官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和女官的六局一司各司其职,最后由老朱,或者管理后宫的皇后或者皇妃来总管。
但是允熥是要当甩手掌柜的,每前朝的事情就已经够忙了,实在没法和世界劳模朱元璋相提并论。所以允熥全权赋予熙瑶后宫管辖之权。
然后考虑到熙瑶不便于管理皇宫中的很多地方,又让自己的亲信宦官在担任某个衙门的太监以后就让他们实际负责起了总管的差遣。
王喜加衔以后还是随着允熥,只不过是管起了其他的随身宦官;王进任都知监太监,管辖谨身殿、乾清宫等宫殿;王步为司礼监太监,实际上是宦官总管;王恭打理宫内的采买、用度等事情。
熙瑶获得总管所有宦官、宫女和后宫的管辖权以后,任命自己从薛家带过来的,以诗、书、礼、易、乐排序的五个大宫女为女官。
侍书管理宫女;待诗管理东西六宫;会礼为正五品宫正司宫正,掌后宫刑罚;知易管着孩子;听乐为尚食局尚食,管理宫内膳食。
这样熙瑶任命的女官和允熥任命的太监的职权是有冲突的。这样的冲突在朱元璋时代就有,但是因为所有宦官、宫女对于老朱的惧怕,和掌管后宫的马皇后、历任贵妃的手腕而不明显。
现在允熥不再管后宫日常的事情了,熙瑶管起这些事情,顿时觉得头疼。真是有了问题,她能直接拿下王步他们吗?允熥是给了她很大的权力,但是心底下就一丝防备也无?这恐怕是允熥自己都不敢保证的。
要是熙瑶拿下王步,不管是多么正当的理由,允熥会不会觉得她在剪除他的人?
现在不管是王步他们几个,还是熙瑶的几个大宫女,遇到职权重叠的事情都是聚在一起商量,也都会谦让一些,但是清晰的权利界限早晚要划定,有的头疼。
今日的事情,能让他们四个一起过来,熙瑶就猜到又是责权重叠、并且还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果然,王步道:“陛下,皇后娘娘,薛贵妃娘娘和叶妃娘娘,还有安嫔和刘嫔,何时搬到东西六宫来?搬到那个宫殿?”
允熥这才想起来,除了他搬到了乾清宫,熙瑶在乾清宫生完了孩子以后搬到了很久都无人居住的坤宁宫以外,熙怡和其他的人都还住在文华殿。
允熥对熙瑶道:“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
熙瑶虽然今日并不知道他们是来这件事情的,但是这件事情之前熙瑶就和自己的亲信女官过。
其他人都好,但是叶妃不好安排,无论怎么安排,叶妃都有可能挑出理来,熙瑶于是把安排叶妃住在哪里的事情让允熥亲自来决定,好不落埋怨。
既然叶妃是让允熥自己来安排住所,那另外的嫔妃也最好是也是允熥来决定住所,所以熙瑶让待诗和侍书在合适的时候和允熥提出这件事情。看来,她们两个认为今日就是合适的时候。
所以熙瑶道:“陛下,移宫之事事关重大,还是陛下亲自来决定吧。”
允熥也没有多想,道:“现在西六宫还有皇爷爷的嫔妃,况且人也不多,就让她们都住在东六宫吧。”
“熙怡住景仁宫,抱琴去承乾宫,安嫔和刘嫔去钟粹宫。”
然后四位内宫的管事之人又汇报了一些事情,允熥这次没有再开口,全部都是熙瑶最后做的决定。
然后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允熥再次拉着敏儿和思齐的手来到膳堂,和熙瑶、宝庆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允熥去文华殿看了一下抱琴和文垚,以及正在怀孕的熙怡之后又回到了坤宁宫,和熙瑶在一起休息。
虽然他们已经成婚两年多了,孩子都有了两个了,但是熙瑶不过十七,还是既年轻又漂亮的,允熥即使不是为了维护规矩,也喜欢熙瑶。
这是他们夫妻在一年以后的第一次,允熥是三个月不知肉味,熙瑶更是怀孕加上老朱的丧礼已经一年了。
允熥要了熙瑶数次,才精疲力尽的趴到了床上,一脸的满足。熙瑶虽然她的教育告诉她不能表现的沉迷于此,但是也是满面的春色。
熙瑶和允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聊到了孩子。熙瑶道:“夫君,我母亲曾对我,不知不觉当中,孩子们都长大了。”
“我也感觉好似转眼之间,敏儿都已经两周多了。有时候我就想,不定一转眼,文垣就要迁居文华殿了。”
允熥道:“等着文垣成亲以后再迁居文华殿,成亲以前即使大了也住在这边。”
燕王府,朱棣正在和自己的几个亲信吐槽。今下午朱柍他们几个出宫以后,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就了在乾清宫的事情,自然允熥本来要让朱棣为西域国君,但是后来又不许了的事情传了出来。
朱棣知道后当然不高兴,于是就和自己的亲信吐槽。
朱棣道:“听到西北都是蒙古人之后就我不适合了,怎么,我对付不了蒙古人吗!”
道衍道:“多半是陛下对于西域之地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吧。”
朱能道:“陛下只去过北边一次,而殿下久震北方,谁能有殿下知道怎样对付蒙古人!”
朱棣虽然因为这句话是称赞自己所以不好接话,但是表情表示他接受了这句话。
但是众人虽然吐槽,也知道既然允熥已经话出口了,就无法改变了。火真安慰朱棣道:“殿下,陛下不也了嘛,一定会安排殿下一个封国的。殿下早晚会有封国的。”
虽然朱棣有时会想着造反,但是能不造反就能当独立的国君还是不造反的好。
道衍却道:“未必,陛下可能只是安殿下之心而,北平有可能封出去吗?”
虽然道衍是因为坚决主张朱棣造反才的这话,但是确实是无法反驳,而且北平周围能封出去的地方也就是大宁一带,但是那里已经有王爷了,不可能分给朱棣。
众人沉默。最后朱棣道:“再吧。大家回去休息吧。”
第198章 伴随着发生的
允熥回到乾清宫,因为已经到了午时,并且有事情和熙瑶,所以向坤宁宫走去。WwW COM
此时熙瑶正在和熙怡话。昨日允熥决定了她们的住所以后,虽然熙怡她们不可能马上就能搬到指给她们居住的宫殿,但是熙瑶马上把熙怡接到了坤宁宫。
熙怡道:“姐姐,陛下继位,我这些也不好出门,都是在殿里看书。”
“我看到历来新皇继位,大臣们都会请皇帝广纳嫔妃。姐姐你要不要再给陛下添人?”
熙瑶疑惑地看着她,道:“我为何要给陛下添人?”
熙怡也疑惑地看着她,道:“两年以前姐姐不就是这样做的?”
熙瑶哭笑不得的看着熙怡道:“真是个傻丫头,要是当初只是你被选入宫中,估计……”后面的话熙瑶没有,但是熙怡也猜得到。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一者我生了一个女儿,陛下虽然不,但是恐怕心里也会不是特别满意。二者,太祖还在,太祖一定不能允许你我姐妹独霸后宫,若是我不给添人,太祖就会添人,要是我敢稍有不满之意,咋们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那还不如我选人为陛下添人。”
“现在太祖,”到这里,熙瑶又让一旁侍立的熙怡的大宫女元春去外边在看一下,然后道“已经驾崩,殿下又有了两个儿子,这方面我不必担心。”
“并且陛下对于选新嫔妃并不热衷。我这坤宁宫多少宫女,原来文华殿多少宫女?陛下可曾碰过一个?可见陛下对于广纳嫔妃并不热衷。”
“另外,你以为姐姐我愿意有人来分宠?之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并非那样,那我为何还要主动给陛下添人?”
熙怡点头道:“我算是明白了。姐姐的不错,要是我当初一人进宫,此时恐怕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
熙瑶还要再,这时等在正殿门口的迎夏道:“奴婢见过陛下。”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是清晰,连在殿内阁屋中的熙瑶姐妹都听到了。
熙瑶转过身出了阁屋,在殿内迎上了允熥。等她行了礼,允熥道:“今日上午干什么呢?”
熙瑶道:“我正和妹妹话呢。因为怡儿怀了孩子身子不便,臣妾今日将她接到了坤宁宫。”
允熥道:“熙怡也在?那正好,我有事情和你们两个。”
熙瑶问道:“何事夫君要和我二人?是和薛家有关之事?”
允熥道:“先让御膳房的人准备午膳,我有的是时候和你。”
熙瑶马上让听乐去安排。允熥和熙瑶来到刚才熙瑶姐妹聊的阁屋,熙怡站起来要行礼。
允熥当然马上拦下她。熙怡也不多挣扎,顺势就又坐了下来。
允熥让宫女们都出去,然后道:“今日我在朝堂之上,宣布对煕冉和煕扬进行封赏,都加封了世袭指挥佥事。但是对于岳父并未有封赏。”
熙瑶马上道:“陛下,封赏之事陛下亲自做主就好,不必和我姐妹二人。”熙瑶马上变了对允熥的称呼。
允熥道:“我要效仿汉高,‘非有功不得爵’,所以在岳父未立功之时,不会给他封爵。熙瑶,你和岳父岳母一下,使不至心中有芥蒂。”
其实主要是不要让熙瑶姐妹心中有芥蒂。薛家人虽然还有本事,但是没有经过第二次大清洗的武将团队还有很多能打仗的人,允熥也不缺这几个人,但是为了维护后宫的秩序,熙瑶不能有芥蒂的。构建和谐后宫任重而道远啊。
熙瑶果然明白了允熥的意思。允熥虽然在具体办事的时候会有一些迂回的做法,让一开始与允熥接触的人猜不到他的目的。但是目的都是一以贯之的,只要接触的多了,就能猜到允熥的实际目的,所以熙瑶能迅猜到允熥的目的。
熙瑶道:“夫君,熙瑶知道了。”
然后允熥又拉着熙瑶,带着熙怡一起去吃饭了,虽然熙怡吃的是单独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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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府军前卫的校场附近的一家酒馆儿里,张玉正和长子张辅话。
张玉道:“你们在年后就从讲武堂结业了吧?怎么你没有要回北平吗?为何会留在京城?”
张辅道:“儿子也不知道。当初结业以后儿子就上书要回北平,但是却把我到府军前卫为百户。据是陛下亲自选定我来府军前卫的。”
张玉道:“我看了,你的结业考试成绩虽好,但是也没有好到前二十名,怎么就会让陛下亲自留下你?”
张辅道:“我也不知,也许是他们瞎的吧。”
张玉道:“幸好现在陛下要行分封,要不然……”
张辅道:“要不然怎么?”
张玉道:“没什么。不管如何,一定是有人看中你,那你就在京城好好干。并且你在京城,我在跟随者燕王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好歹还能留下一支。”
“还有,既然你已经结业了又留在了京城,那我让人把何氏送至京城。”何氏就是张辅的妻子。
张辅既然已经留在了京城,那妻子再在北平就不太好了,是以点头。
张辅道:“爹,京城的讲武堂讲课的先生有不少都是我大明鼎鼎有名的大将,长兴侯爷、景川侯爷、会宁侯爷都曾在这里讲课,等将来了,让二弟也来这里。”
张玉笑道:“你二弟还呢,现在就想这个干什么?指不定怎么样呢?”张玉的意思是等到朱棣实封为王了,张辅会留在京城,但是他们都会跟着朱棣去就封的,未必有可能把儿子送到京城。
不过张辅却道:“确实是,景大人过,陛下在当储君的时候,就想过再改变讲武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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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燕王府的朱高炽非常欣喜,朱棣也满面含笑,道:“不错,头一个孩子就是男孩儿,真是不错。”
原来是朱高炽的正妻张氏生孩子了。只听面前的宦官道:“殿下,王子六月初九生的,长得甚好,世子妃也平安无事。世子妃还道,王子十分能吃呢。”
朱棣笑道:“能吃好,能吃很好。”
另一位从北平而来的姓马的宦官道:“殿下,世子妃请您给王子起名呢。”
朱棣沉吟片刻,道:“父皇给定的排行是‘瞻’字,最后一个字又要又土字边儿,他就叫做朱瞻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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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升、常森兄弟回到府中,此时常升改封郑国公、益禄五百石的圣旨已经传回了开国公府,胡氏是一脸欣喜地迎接他们兄弟二人。
等他们都进来了,胡氏道:“皇上不愧是懿文太子妃的亲子,没有忘了咱们常府。”
常升烦躁的道:“你嘀咕什么!”
胡氏道:“怎么?改封、益禄不好吗?”
常升道:“我本来想这些日子把大哥的儿子从句容县找回来,派去找的人已经和舅舅留下来的、知道是哪家的人一起出了,过几应该就可以把人带回来。”
“郑国公的爵位,本来就是大哥的,我想着等着大侄子接来了,请陛下将爵位改封给大侄子的。”
“但是现在已经正式改封我为郑国公,朝廷的爵位赏赐,岂有三番两次更该的道理?恐怕我不能把爵位给大侄子了。”
胡氏当然知道常茂的儿子存在,但是她以前并不知道常升居然想把国公的爵位交给他。胡氏在表面上不显,但是在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激允熥在这个时候就把赏赐赐予了常家,不然要是常升上书,允熥有可能会批准常升让出爵位的。
那样对于胡氏来可就是完全不同了。就将由自己的儿子当国公,变为侄子为国公,哪个女子愿意这样?
胡氏不敢继续在这里等着,道:“还有家事等着我去打理呢。”就走了,留下兄弟二人在这里叹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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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李芳远穿着一整身锁子甲,站在汉城内的一栋大宅子里。他穿着的锁子甲上满是鲜血,直透到甲内的衣服上,也不知这鲜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或许是谁的都有?
李芳远完全不在意身上的血迹,对亲信金汉老道:“都妥当了吗?”
金汉老也是全身着甲,身上浴满了鲜血。他道:“怀安君李芳干大人已经自尽了;他的妻妾子女,也已经全部被处死了。怀安君李芳干大人亲近的几名大臣也已经都被处死或者下狱了。整个汉城,已经没有不在君大人掌控之中的地方或者人了。”
李芳远又问道:“父王在宫中可还安好?”
金汉老答道:“一切安好!”
李芳远吐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并非愿意这样,但是谁让你非要和我争这个朝鲜国君之位呢?”
然后他转身道:“金汉老,你马上带着人启程去明国的京城。一定要带着之前让父王大人亲手所书,并且加盖了我朝鲜国国君大印的退位让贤的诏书。”
“一定要让明国的皇帝承认我为朝鲜国君。只要不割让土地,不交出百姓,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答应!”
金汉老从李芳远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决心有多大,低头道:“殿下放心,我定不辱命!”
第199章 四辅官
允熥中午和熙瑶、熙怡吃过了午饭,又午休了一会儿,就又去乾清宫处理政事去了。WwWCOM
他到了乾清宫,上午宣布的四辅官:张温、暴昭、郭镇都在,只有陈性善不在。另外,卓敬也在。
允熥知道因为他给了陈性善多个兼职,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去中军都督府或者兵部上任去了,是以不在。
允熥先和三位四辅官行礼答礼。老朱初设四辅官的时候品级为正三品,已经不低了,所以允熥没有给他们弄什么加衔。
这四位四辅官都不是随意任命的。先张温。允熥本意是找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辅佐自己。现在大明武将的排序,是耿炳文、曹震、张温、郭英、张翼等。
耿炳文是现存唯一的洪武三年册封的爵爷,所以排名第一。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防守长兴城十年不失而得封的爵位,所以不认为他是进攻最厉害的,大家普遍认为曹震和张温都比耿炳文进攻战更厉害。
当然,这不是为什么允熥会让张温为春辅官而不是耿炳文的原因。主要是耿炳文现在在西北,曹震的儿子又娶了昀英,允熥虽然会用外戚,但是也不会让他们当上四辅官这样的重要岗位。所以只有张温了。
暴昭,老朱临终前的本意是让他出为布政使。但是老朱怎么可能预料得到允熥会设立四辅官呢?
允熥让暴昭为夏辅官主要是因为自己的亲信都比较年轻,就算是年纪最大的练子宁也才四十岁,当不了这个年高德绍的文臣,并且允熥与暴昭接触之后觉得他还行,不是那种迂腐的文官,就让他来为夏辅官了。
同时,暴昭还是北方人,是山硒人。现在朝中北方人不多,当到高官的更少,为了平衡必须选一名北方人,也只有暴昭合适了。
郭镇能当上秋辅官,一是他是允熥东宫属官,用着顺手;二是他也算是有了些资历,年纪也三十多了,不像讲武堂毕业生都才二十多;三是他父亲郭英这些年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虽然也有时会出外练兵,但是如果在京就绝不去都督府。所以选择郭镇不至于父子同为重要官职。
至于陈性善,虽然为人迂腐了点,但是允熥极为信任他,甚至过了对于齐泰等人的信任。陈性善是真正的儒臣,即使不赞同允熥的做法,也不会用各种方法非直接对抗。所以选他。
然后允熥注意到了卓敬的存在。现在卓敬还没有宣布新的官职,就算宣布了新的官职也一时半会儿的上不了任,所以仍然是东宫左谕德,没有其他的衙门,只能来允熥这里。
允熥现自己欠考虑了,应该给卓敬也先安排一个别的官位的。允熥对着卓敬,斟酌着道:“卓卿,朕命你兼任中书舍人,也在宫中行走。”正好陈性善兼职太多,让卓敬先来暂时代替陈性善的工作。
同时中书舍人仅为从七品,官位太低,所以让卓敬以东宫左谕德兼任中书舍人。
卓敬躬身道:“是,陛下。”
允熥又与几位辅官寒暄一阵,然后就要处置积攒的折子了。
允熥迅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分配折子。郭镇和卓敬熟练地接过允熥分配的折子开始处理。
张温和暴昭瞠目结舌的看着郭镇和卓敬的动作,允熥看着他们道:“张老大人,暴老大人,这就是朕平日里打理朝政的方法:每日分配折子给各位辅臣,各位辅臣写下拟的条陈,然后再给朕来判断能否这样批答。”
张温和暴昭对视一眼,然后缓慢的开始效仿郭镇和卓敬的样子来干。
这一开始来干,就不知道时间了。等到允熥从折子堆中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黑的时候了。
昨日的折子和今日中午送来的折子都已经处理完了,前些积攒的折子也处理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剩下的折子,允熥估计得花十个时辰才能处理完。
允熥可不是朱元璋这样的人,他虽然愿意工作,但是不愿意加班。于是对四位辅官道:“今日色已晚,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折子接下来几日接着处置。”
顿了顿,又道:“我让御膳房来预备晚膳,众卿陪着朕用膳吧。”
郭镇和卓敬已经习惯了,刚想像往常一样随意的行礼,就见张温和暴昭十分郑重地躬身道:“臣张温(暴昭)谢过陛下。”
卓敬和郭镇互相看了看,也学着张温、暴昭的动作行礼。
等到晚上张温他们四人出了宫,郭镇和卓敬和他们两个行了一礼就分开走了,张温和暴昭两个人却没有分开的意思,张温还让等着的车夫驾车在一旁慢慢跟随着,他们二人则走在奉门外的洪武街上。
这一日晚上月亮虽不十分圆,但是也明亮得很,把大街上照的很亮。又有微风袭来,稍微驱散了六月的湿热,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就在这样的夜晚,张温、暴昭两个平日里连话都没有过几句的人在边走边聊。他们分为文武官员,暴昭又没有在兵部任过职,只不过是见过认识而已。
今日他们二人都很有话,但是又觉得不应该向其他人透露宫里的事情,所以只能他们两个人来话了。
张温道:“暴大人,我从四十年前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十分了解先帝。先帝和当今圣上大不一样。往常也听我家儿子过陛下待臣下十分宽厚,但是怎么也料不到会如此宽厚。”
暴昭也道:“若是先帝,虽然也会留臣在宫中用饭,但是绝不会像今日这样,只不过是在宫中稍微晚了些就留饭。看卓敬和郭镇的样子,分明当今圣上是常常这样做的。”
张温道:“并且也绝不会这样的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当今圣上的架子。当今陛下真是太宽厚了。”
允熥虽然现在有了些气势,毕竟当了六年的皇太孙了,但是还是和土生土长的人不一样,允熥平易近人起来让人完全感受不到高高在上的态度,就是再平和的其他皇二代、皇三代也无法完全收敛自己的高傲。
并且,古代的事情流传度和现代是不一样的,没有微信等通讯工具,全靠嘴或者书信。但是书信很多事情都不好写,话也不好。满清时期,洪秀全都造反几年了,北方竟然还有官员,是官员不知道有人造反。
所以虽然允熥当了六年的皇太孙,已经处理过不少的事情了,对待自己的属官也有几年了,但是即使是京里的大臣也都不知道允熥怎样对待大臣,顶多听过一个‘待下属宽厚’,怎么宽厚不知道。
张温身为张数的父亲,本来应该知道,毕竟这样的事情和父亲也没什么。但是张温长期领兵在外,又因为经过了胡惟庸案变得谨慎微,生怕老朱知道了张数‘透露禁中之事’而干掉他们父子,所以连张温都不知道允熥具体怎样对待下臣。要是郭英、耿炳文就知道了。
暴昭道:“国家有这样一位宽厚的当今圣上,真是江山社稷之福,黎民百姓之福,也是百官众僚之福。只希望当今圣上以后不会变了才好。”
张温吐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就不能了。张温对暴昭道:“今日已晚,暴大人可有马车或轿子?”
暴昭道:“我哪养得起这些东西?”
张温道:“那让我的马车送暴大人回去吧。”
暴昭道:“不可!不可!照今日的意思,辅臣虽然与丞相尚不能比,但是也是朝廷重臣,将来不次于六部尚书的。”
“你我分属文武,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的好。”
郭英一听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就道:“那今日就此别过,暴大人,明日再见。”然后上了马车走了。
暴昭独自走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百章 定西域王
第二和二十六日这一的经过大致一样,只不过上午早朝的时间短了不少,所以允熥在下朝以后打了一趟拳才去批答折子的。 WwWCOM身体干一切的本钱,允熥很珍惜自己的本钱的。
今日允熥在黑之前就让四辅下班回家了,总拖着让他们加班不好。更关键的是,允熥自己也不愿意总加班。
等四辅官都走了,允熥吩咐常瑞江:“去御膳房,让他们准备今晚的晚膳。”常瑞江领命而下。
然后允熥带着王喜等人想要去坤宁宫。就在这时,乾清门的守门宦官悄悄地走进来和允熥另一名随身宦官徐晓辉低声了几句话。然后徐晓辉走到允熥身边,轻声道:“陛下,秦王殿下来了。”
允熥眼珠一转,大概猜到了尚炳来的目的。他道:“那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现任秦王尚炳走了进来,然后对着允熥跪下行礼道:“见过陛下。”
允熥当然还是扶起他,道:“王弟怎么如此多礼。你我兄弟,不必行大礼。”
尚炳默默体味着允熥的话:‘不必行大礼的意思,是还是必须行礼吧。’
尚炳起来,笑道:“那皇兄,弟弟就不客气了。”然后郑重地道;“皇兄,弟弟想去沙州为王。”
尚炳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和身边的属官商量以后决定上门毛遂自荐的。他认为允熥不会讨厌这种行为的。并且允熥很烦了半都不到正题的人,就像他同样很烦后世的时候微信上问:‘在吗?’,而不是有事事的人一样。所以尚炳上来直接就出了自己的目的。
允熥早就猜到他是想去当这个国君了。秦王的封地就在西安,而此时河西之地也归三秦布政使司管,比起其他地方的王爷来,尚炳对于沙州、西域一带的情况也更加了解一些。
但是允熥感觉自己已经饿了,并且已经派人告知熙瑶要回去吃饭了,再拉着尚炳一阵话又得耽误不少的时间。
然后允熥突然想起来,尚炳是皇族,和之前的大臣是不一样的。于是允熥道:“今日色已晚,不如边吃边聊吧。”
尚炳点头,然后允熥道:“走。”向外边走去。尚炳也跟着允熥走。
但是走了一会儿以后,尚炳觉得不对头,问道:“皇兄,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用晚膳?”
允熥答道:“噢,是去坤宁宫。今日招待你一顿家宴。”
尚炳马上道:“那怎么好!”
允熥道:“你又不是外人,咱们是兄弟,家宴又有何妨?当年皇爷爷不是也有时在后宫孙贵妃或者穆妃那里招呼咱们去吃饭吗?”
尚炳还是很忐忑不安。允熥正在准备大婚的时候他父亲秦憨王朱樉去世,然后他就回了西安,今年朱元璋去世才又来到京城,之前他都是在非常公共的场合见得熙瑶,不知道在私下里熙瑶会怎么样。
等到允熥和尚炳走进坤宁宫,熙瑶带着宫女出来迎接。她先是正式的给允熥行了礼,然后对尚炳躬身道:“见过秦王殿下。”她果然并不惊讶。
尚炳马上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怎么对我行礼,这我如何受得起!”
允熥道:“你们不要这么多礼了。熙瑶,你管尚炳叫王弟就好。或者按照民间的叫法,叫叔子。尚炳,你叫嫂子就好。”
尚炳马上道:“那我就叫皇嫂了。”
熙瑶答应一声,然后对允熥道:“陛下,还是先进来吧。”
几人走进坤宁宫的膳堂,熙瑶道:“陛下,秦王弟,我去催催御膳房的人,让他们快点儿。”然后出了屋子。
允熥知道熙瑶这是在特意为了他们腾地方。朱元璋一直比较重视后宫不得干政,允熥除了关于薛家、常家的事情,也不和熙瑶其他的事情,所以熙瑶识趣的退出去了。
尚炳轻轻地呼了口气。虽然熙瑶的态度一直很好,但是他还是感觉紧张。当然,他不知道,熙瑶同样紧张。
允熥道:“那砸门就直奔主题吧。尚炳,你想当这个西域的国君,对于经略西域之地有没有了一定的章程?我可是之前想过要封四王叔为这个西域的国君的。”
尚炳道:“怎么没有?要是我没和属官商量过,怎么敢来找皇兄?”
着,他站起来道:“皇兄,你之前听西域都是蒙古人之后,就不在想让四王叔来当这个西域的国君。”
“要打仗,特别是和蒙古人打仗的本事,我大明诸位藩王之中,四王叔、十三王叔(代王朱桂)、十五王叔(辽王朱植)、十七王叔(宁王朱权)是最厉害的,要谁更厉害,不准,但是都是不向伯仲。”
“若是皇兄想靠着打仗经略西域,断不会轻易的去掉四王叔。可见,在皇兄心中,是不想靠着打仗平靖西域的。”
“王弟我又细细的和十四王叔、十八王叔和二十王叔问了皇兄当时都了什么,知道皇兄特意问了他们是不是信奉喇嘛教、真神教的事情。”
“然后王弟我回去查阅了乌斯藏都司的典籍,知道了吐蕃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但是信奉了喇嘛教以后,就在没有对中原的国家形成过威胁。”
“所以,王弟我觉得,皇兄是想大力在西域传播喇嘛教,好让蒙古人变得和藏人一样,王弟的可对?”
允熥心中巨震。果然还是有聪明人的,仅从一点点的线索就猜出了他的意图,真是厉害。如果不是允熥打算把他们这些藩王都打法到外边去开拓土地,都想干掉尚炳了。
允熥强笑道:“尚炳吾弟果然聪明,这正是皇兄我想要做的事情。王弟觉得如何?”
尚炳道:“若是皇兄在北元的地界,还有瓦剌的地界儿传播喇嘛教无妨,但是西域之地则不可。”
允熥疑惑地道:“为何西域不可?”
尚炳道:“皇兄,这蒙古草原不适宜耕种,这也是从汉武起始,始终对于匈奴等国无法灭亡其的原因。以后即使在蒙古草原上传播喇嘛教,也不会有多少汉人去蒙古草原,所以无妨。”
“但是西域不同,西域之地,山南北俱是肥沃之地,若是据了西域,是要向那里迁移汉人的。但是我汉人不信奉喇嘛教,与当地的蒙古人信奉不一的话,对于地方安靖可不是好事啊。”
“赵宋末年,泉州的从大食过来的商人蒲家,反手一刀背叛赵宋投靠蒙元,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不如在西域传播我大明的佛教。我大明的佛教和喇嘛教都是从印度传过来的,原本就是一个教,只不过后来变成了不同的教派而已。”
“并且,分别传播大明的佛教和喇嘛教,还可以将蒙古人分而治之,久而久之,他们就无法合为一体了。”
允熥承认尚炳的很有道理,之前是自己疏忽了,盲目的效仿‘清修庙’了,认为每一个蒙古人聚集的地方都适合‘清修庙’,而没有考虑具体情况。
允熥拍手笑道:“尚炳王弟果然思虑周全。朕意已决,就依你为西域的国君!”
尚炳呼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是,陛下,臣秦王朱尚炳遵旨。”
允熥与尚炳完了事情,让在场的唯一一个下人王喜去招呼熙瑶一起用膳。
熙瑶知道他们已经完了,指使着下人鱼贯而入上菜,然后和允熥、尚炳一起用了一顿晚膳。
晚膳过后,允熥又留尚炳在宫中了会儿话,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商量的过程中,允熥突然问道:“王弟尚未成婚吧。”
尚炳警惕的看着允熥,道:“臣弟确是尚未成婚,但是已经定下了王妃的人选。”
允熥哑然失笑,估计是他不许朱守谦娶正妃的后遗症。允熥笑道:“王弟放心,我并无不许你娶正妃的意思。只是感叹,王弟比我之半年,却还未成婚。”
尚炳叹了口气。起来他也够悲催的。就在为允熥筹备婚礼的时候,朱樉从西安来信,告知已经为尚炳选定了正妃。他本来已经预备好等着允熥大婚完了之后就回西安成婚的。
但是谁料想随后不久朱樉就死了,尚炳守孝二十七个月。可等着守孝完毕,他想表现一下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就没有马上成婚,然后朱元璋就驾崩了,他要想成婚又得等二十七个月。
尚炳已经下定决心,等到这回守孝完毕,就马上成婚,决不拖延。
允熥调侃了尚炳一句,心情大爽,让他走了。
晚上允熥还是和熙瑶一起安歇。完事之后,熙瑶红着脸道:“陛下今日怎么还是这般……,昨日都那般了,今日还……”
允熥笑道:“西域的国君终于决定了,放下了一桩大事,心里高兴。”
熙瑶听到是朝廷之事,顿时不在打听。
不过允熥今晚很有话的**,和熙瑶聊起了尚炳的‘悲催不能成婚史’,惹得熙瑶笑道:“夫君真是不厚道。”
第201章 定年号
第二秦王朱尚炳被定为西域的国君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Ww WCOM燕王朱棣又气愤的摔了一个茶杯,他因为长孙出生的喜悦完全被冲散了。但是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对着其他的兄弟表现出为尚炳高兴的样子来,真是憋得内伤。
而在魏国公府,也有关于此事的讨论。
徐晖祖对徐增寿、徐膺绪道:“秦王殿下真是下手快啊,听是毛遂自荐去的。”
“我还打算这几日去拜访安王殿下,让安王殿下去争一争这个西域的国君。安王殿下封地是平凉,虽然还未就封,但是也是靠近西域的。”
徐增寿听大哥了,道:“那怎么不早?现在让秦王抢去了。”
徐膺绪道:“增寿,怎么和大哥话呢!并且,就算是安王殿下也去毛遂自荐,也未必能争过秦王殿下。”
徐晖祖摆手,徐膺绪不得不停下接下来要的话。
徐晖祖继续道:“三弟的对,若是只有安王殿下一人去争这个西域封国的国君,那或许陛下会答应安王殿下;但是有秦王殿下去争,安王殿下多半是不能成的。”
“只是可惜了我的谋划。三妹在先帝的时候许给了安王殿下,虽然现在三妹还没有嫁,但是这门婚事是不可能不成的。”
“我原想着安王成了西域封国的国君,增寿,你有本事,去西域随了殿下开功立业,将来也是公侯之位。我徐家就有两个分宗,若是一方有事,还可保另一方平安传续,使我徐家血脉不断。”
徐晖祖虽然对大明十分的忠诚,但是自己家族也是要考虑的。吧家族分为两部分,就像三国时期诸葛家族不同的人出仕到不同的国家,不管哪国一统下,诸葛家族都有人在朝为官不至于家族没落一样。
徐增寿听了徐晖祖是这个意思,顿时知道了大哥用心。但是他这几年和大哥的关系不好,也不知道该什么。半晌道:“不一定非要是安王殿下。追随其他的封国亲王也是一样能出人头地的。”
徐晖祖道:“那倒也是。我徐家好歹是大明第一的武将世家,虽然现在不受重用,但是不至于会有亲王拒绝我徐家的好意。只不过不像安王殿下这般好罢了。”
徐膺绪道:“起来,陛下为何要亲自给靖江王殿下赐婚,但是现在还没有动静,甚至连风声也无?”
徐晖祖道:“我断陛下之意,是想把靖江王殿下封到安南去。”
这回连徐增寿都吓了一跳,道:“封至安南?”
徐晖祖道:“不错,必是安南。”
“陛下为何其他的亲王都不找,只要给靖江王殿下赐婚?必是想以后把靖江王殿下封为一国之君。”
“而陛下是以什么‘就近原则’来封。距离桂林近的地方,只有安南了。”
“陛下多半是想让靖江王殿下娶了安南的大族,或者现在的王族之女,好能更方便的平靖安南。”
徐膺绪道:“安南可是我大明藩属国。东北的奴儿干都司诸部,和雲南的缅甸宣慰使司都是从属的土官,封之无妨;西域之地的8又一向不向我大明称臣,所以现在儒臣们没有反对封国之意。”
“若是强行进攻安南,必然会招致文官的反对啊。”
徐晖祖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十有**陛下是要封靖江王殿下于安南。”
徐增寿道:“大哥,那我去跟随靖江王殿下攻打安南不好吗?”
徐晖祖道:“安南之地,早已不属于中原管辖。连元世祖都止步于安南,平靖其地很难啊。我不知为何现在还非常谨慎的陛下会想着安南,但是未必能平靖得了安南。为稳妥起见,还是不要跟随靖江王殿下为好。”
“若是想建功立业,不如去东北跟随韩王殿下。不过,还是再看看吧,反正并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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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还是和前一日一样,上午先上朝,然后回来打一趟拳,再然后处理折子。
话允熥对于上朝很有怨念。上朝,除了少数事情以外,其实所奏的事情都不会在上朝的时候解决,效果和上折子是一样的。而这少数事情也不必每都上朝吧?就算出现一些需要讨论的事情了,把相关的官员叫到谨身殿来讨论不是一样的?
在允熥看来,上朝最大的作用就是让皇帝认认手下的大臣长啥样子,但是也不必上朝吧,大臣又不会总换。即使是洪武朝,能上朝的大臣也不会十半个月就换一批的。
之前的朝代,比如汉代、唐代,宋代,都是三日一朝或者五日一朝,国家不也管理的不错?
但是朱元璋既然定下了每日上朝的规矩,允熥还不敢违反。
不过这一日中午,允熥留四辅官吃饭完毕,想要回去躺一会儿的时候,陈性善、卓敬拦住允熥,道:“陛下,年号久拖不决,不是好事啊。陛下宜早定年号。”
允熥一拍脑袋,自己把年号的事情已经忘了。早早地定下年号也有好处,所以允熥对陈性善、卓敬道:“陈卿有何建议?”
陈性善道:“臣昨日与齐尚书、练尚书等商议,觉得‘建业’一词极好。”
“语出自《孔子家语-入宫》:有本而能图末,修事而能建业。”
“又出自《汉记-高祖记赞》:非德无以建业,非命无以定众。”
“陛下觉得建业如何?”
陈性善他们完全是揣摩允熥的心里来拟定的年号。所以允熥一听就觉得不错,所以道:“你们只拟定了这一个?若是只有这一个,那就定为‘建业’吧。”
卓敬道:“臣等只拟定了这一个。”
允熥又道:“那其他能有‘业’字的词呢?”
陈性善道:“臣等只有‘建业’一词查到了出处,并且孔子是圣人,汉高也是明君,寓意也好。况且京城之地,吴晋六朝之时原名建业,也相符合。”
允熥道:“那就定为建业吧。你去拟旨,宣布明年为建业元年。”
陈性善、卓敬答道:“是,陛下。”
第202章 小说家
允熥打他们去拟旨了,自己一边去侧殿,一边还在想着建业一词。WwW COM然后他想起隋炀帝杨广的年号是‘大业’,与这个年号很像。
再一深思索,隋炀帝和自己很像啊!朱元璋积累了大量的家业,隋文帝同样积累了大量的家业;自己是第二代国君,隋炀帝也是第二代国君;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建功立业,隋炀帝同样有宏图大志。
自己不会沦为隋炀帝第二吧?
允熥马上在心中警醒自己:推行改革,以及开疆扩土,必须量力而行,绝对不能急切。
从侧殿休息归来的允熥不等自己的辅臣话,下令道:“徐晓辉,把这个贴到朕桌子侧面的墙上。”
几位辅官看向要贴在墙上的宣纸,等贴好以后,见到上边写着:“”。
暴昭赞道:“陛下圣明。”原来他们知道了允熥的年号定为建业之后,也马上认识到和隋炀帝的年号‘大业’类似。
虽然只是年号相似不代表皇帝的作为就一样,但是他们还是打算劝谏允熥。现在允熥自己写了这样一个对联来提醒自己,他们也就不必再行劝谏了。
允熥道:“诸位爱卿,若是朕的政令有何不妥当之处,一定要劝谏朕,不必有所顾虑。几位爱卿回去之后也要和其他众臣告知。只要劝谏不含私心,哪怕所有误,朕必不因言罪人!”允熥虽然还算虚心纳谏,但还是留了一个后门。
不过在场的几位辅臣即使察觉了允熥的后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儒家本来就讲究大公无私。
下午还是和昨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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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健建阳,位于福健行省北部,武夷山南麓,又称谭城,自宋高宗南渡之后就是东南地方出书、印书最多的地方,现在仍然是大明最重要的书籍出版之地。
但是现在城中书人流行的评书却不是在这里出版的。城中的一处瓦市里,聚集着数百人听着同一个书人着评书,不时就有叫好之声,还有铜钱掉在地上“砰砰”直响的声音。
只听那书人道:“却袁绍兵败而奔,沮授因被囚禁,急走不脱,为曹军所获,擒见曹操。……。操下令攻冀州。正是:势弱只因多算胜,兵强却为寡谋亡。未知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然后那书人道:“今日色已晚,就到这里。明日午时人再给各位大官人接着。”然后团团一揖。之后他蹲到地上把客官打赏的钱都捡起来,然后从后台退下。
此时已经是戌时了,大家伙儿明日还得早起上工,所以都退下了。有两名穿着长衫,一看就不是劳动人民的人却未着急回去,而是慢慢地踱着步子,边走边聊。
其中一人道:“这《三国演义》,当年罗本拿过来的时候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是好本子,但是刻了雕版再印的话,现在这大明没有那许多闲人,恐怕是收不回本钱来的。书人本子挣得再多,也就是一开始的几个书人分给他些钱,之后的书人谁会给他钱?”
“没想到罗本竟然能够找到人印了,又有许多书人书,都传到建阳来了。前几日从京城过来的陈久林拿过来的《三国演义》的本子,印刷字迹清晰,分明是用铜活字印的,也不知道谁舍得造出这么多铜活字来印书,莫非是从皇宫大内借出的铜活字不成?”
他是建阳城内有名的书商,是以一下子就能掂量出用什么印的。
另一人笑道:“王福老弟你还真是敢想,谁能敢用大内的铜活字来印这本子。”
王福笑道:“我也觉得是异想开。但是吴兄你,哪来的这许多铜活字呢?”
“若是自己造铜活字,恐怕卖出几万册都收不回本钱,而现在听陈久林所在大江南北不过是卖出几百册,很多人都是在租书的店铺去看。这个卖出的数量就是刻雕版都收不回本钱的。真是奇怪。”
二人一路走走行行,用了许多时间才回到住所。
他们刚到住所,一名厮就走过来对着他们二人道:“老爷,吴先生,有人要找吴先生呢!”
吴先生名叫吴玉朝,他问道:“何人找我?是李云吗?”李云是建阳县城内的另一名大书商,而吴玉朝是东南地方有名气的话本、剧本的写作家,所以他有此一问。
那下人道:“吴先生,并非是李先生的人,而是操着京城口音,看起来像是当兵的人。”
“京城口音,当兵的人?”吴玉朝沉吟着道:“我不认得这样的人啊?”
王福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去见一见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二人遂走进住所。
住所内,允熥的亲随侍卫赵民正在坐着。他是当初被派出来寻找罗贯中的朋友的。一共有八个人被派出,其中有六个在杭州,一个在九江,只有他跑得最远。
到了当地,因为他是外地口音,大家都不合他实话,他最后不得已亮出用来住在驿站的证明,找了当地的捕快才知道了吴玉朝住哪,这才找了过来。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听到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赶忙睁开眼睛,就见到除了之前的下人以外,另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前一个人看起来三十许人,生的面阔,又有些肥胖,这可不多见:后边一人大约五十多岁,面色苍老,颇为瘦削。
赵民想起临走之前罗贯中的话:‘我这几个朋友,都是五六十岁、混的不怎么样的人。’顿时猜到后边那个人是罗贯中的朋友吴玉朝。
赵民马上对后一个人道:“后面这位老先生,可是吴玉朝?吴先生”
吴玉朝道:“正是草民,不知道阁下找我为何?”他见这人像是官面儿上的人,所以自称草民。
赵民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京城上直卫的世袭军官。有贵人喜爱看戏曲、话本,所以不仅优待罗贯中老先生,还让罗贯中老先生写信给他的朋友。”着,他拿出罗贯中的亲笔信,道:“这是罗贯中老先生给先生的亲笔信。”
吴玉朝颤抖着接过赵民递过的信,打开看了看,然后颤声道:“确实是罗贯中的亲笔信。”
赵民道:“殿下,哦不,贵人还想接各位擅长写话本、戏本的先生去京城。信中也有写到。”
赵民暗暗叹到侥幸。自己习惯于叫殿下,所以刚才不心叫出的是殿下,若是叫出的是陛下,那就坏了,幸好,幸好。
王福和吴玉朝对视一眼:殿下!喜欢看戏、话本,优待罗贯中的人是位殿下!这可是再也想不到的事情。
吴玉朝再一次激动地颤抖,而王福之后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吴玉朝,就像是一个学霸现一个学习远远比不上自己,但是却考试考了满分还并没有作弊一般。
吴玉朝好半才平复过来,然后道:“这位,”
赵民马上道:“赵百户。”
“赵百户,今日色已晚,明日咱们再出吧。”吴玉朝道。
赵民答应道:“可以,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出,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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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二十九日,又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没有什么突事情的日子。不过对于允熥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因为前段时间积累的折子终于都处理完了。
允熥批答完最后一份折子,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看着都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四位辅官,道:“诸位爱卿,今日朕有些事情要处置,诸位爱卿今日就回去吧。”
此时大明的官员还不是后来什么都要管的文官士大夫,听到允熥这样了,张温第一个行礼告退。
暴昭本来还想问一下的,但是排名在他之前的张温都行礼告退了,他也不好再问,就退下了。
郭镇和卓敬也不知道允熥想干什么,因为允熥没有留下他们的意思,也退下了。
允熥等他们都退下了,到寝殿换上外出的衣服,让王喜派人去叫侍卫们到乾清门汇集,他要出宫。
杨峰接到出宫命令,十分惊讶。自从从祖陵回来已来,允熥还没有出过皇宫呢。
不过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然后马上招呼着侍卫们来到乾清门。
他到的时候,允熥已经坐在乾清门附近的门荫处喝着茶等着了。
杨峰马上行礼道:“见过陛下。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允熥道:“你并未来迟,是朕来的快了。”然后允熥看了看杨峰他们,道:“你们并未准备仪仗?”
杨峰道:“陛下不是微服出行?”
允熥失笑道:“朕今日要仪仗出行,并非是微服。”
杨峰感觉自己闹了个笑话,因为以前允熥一直是微服出行,从来没有用过仪仗,所以杨峰下意识地就没有让准备仪仗。杨峰这次深切的意识到了当了皇帝以后的允熥做事风格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然后又找仪仗。等到一切准备好以后,已经快到酉时了。允熥看着空,因为夏黑的晚的关系,所以还很亮。
允熥坐上车,杨峰问道:“陛下,去何处?”
“那些朕下令来京城的和尚和道士,都被安置在了哪里?”
“僧、道录司没有那许多地方,所以安置在了礼部主客司的番馆。”
“那就去番馆。”
第203章 昊天玉皇大帝
是的,允熥终于要去见一见他在两个月以前就下令让来京城的和尚、道士,或者称之为得道高僧、得道真人了。 Ww W COM
不过允熥现在才去见他们也是有原因的。这些高僧或者真人大多数都是五十朝上的,少数是四十朝上的,极少数才三十几岁就能被称为高僧或者真人,但是这样的才太少。
允熥又点名要求必须是管事的人,这样的人都年纪不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像朱元璋的儿孙们那样日夜兼程赶来京城。直到今,还有一些寺庙道观的主事人未到。
但是允熥就不管他们了,稍后对于这些不管是因为没有重视,还是单纯因为时间耽误了的寺庙道观,进行惩罚,以表示自己到做到。
礼部主客司的番馆离着皇宫并不远。与后世的北平城不同,老朱把大多数衙门,除了管刑罚的和应府的几个衙门之外的,都放在了皇城南边儿这片地方,所以允熥其实自己走都用不了太长时间,并且因为这片儿衙门林立,也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作为一国之君得有自己的逼格,并且万分之一遭遇危险的行为允熥也是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免的时候再,所以允熥还是带足了侍卫,并且坐着御车来到了番馆。
番馆的司务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带着番馆里边住着的有名望的高僧、真人在门口迎接。
允熥从马车上下来,司务马上跪下道:“臣司务厅司务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两旁的高僧、真人也都弯腰行礼。允熥也回礼。
然后众人走进大堂,因为允熥嘱托先见道教的真人,所以现场真人济济一堂,见到允熥进来纷纷用本宗特有的方式向允熥行礼。
允熥走到主位,与他们寒暄一阵,然后看着面前的这些全国宗教领袖,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谋划的重要的组成部分。
允熥清声道:“诸位得道真人,朕派人请你们来京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诸位诉。”
听到他这句话,下边的人都知道戏肉来了,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允熥接着道:“龙虎山张真人,武当山李真人,泰山东灵真人,”听到喊自己名字的几位都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更加注意的竖起耳朵。
“朕在太祖过世后不久,有一日做梦,梦到昊玉皇大帝。然后现那昊玉皇大帝与太祖皇帝给朕的感觉一模一样。”
“然后昊玉皇大帝对朕言道:“汝之祖父亦是朕所下凡投胎所有也,正为解救汉人于水火之中所为。今下已定,朕别无所顾虑,是以重回庭也。””
“诸位真人,你们到底是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而梦到,还是朕真的梦到了昊玉皇大帝呢?”
几位真人虽然都是精通道教典藏之人,但是能够当上主事之人的没有不通庶务的,允熥如此低劣的话术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什么意思了。
当然,允熥也不愿些太过高深的话,还得让他们猜半的,那样时间的利用效率太低了,允熥就是要用最简单的话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意思,凡是不配合的都甭想展了。
允熥本来是想选定太上老君为朱元璋的前世的,但是想了想觉得虽然太上老君在道教的地位更高,但是玉皇大帝更为合适,就选的昊玉皇大帝。
三位刚才点名的真人打算迎合着允熥意思话了。但是就在他们话之前,一个声音响起:“陛下,那定是先帝就是昊玉皇大帝的转世了。”
“从贫道回去之后,就告诉道观的信众:本朝太祖皇帝是昊玉皇大帝转世。”
众位真人一看,是山東白云观的玉玑子道长。泰山派的东灵真人顿时面现不屑之色。不过他也马上和龙虎山张真人,武当山李真人一起道:“太祖皇帝必是昊玉皇大帝转世,贫道回山门之后就告知信众本朝太祖皇帝是昊玉皇大帝转世。”
下边的其它真人也都应声着。
允熥看向一旁的侍卫杨峰,杨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陛下,没有真人不话的。”刚才允熥进来以后就吩咐侍卫们站到大堂的各处,所以知道所有的真人有没有张嘴话。
当然,他们的什么就不知道了,但是既然允熥没有听到‘杂音’,就当他们都在着赞同的话好了。
允熥道:“嗯,既然诸位真人都是如此,那看来太祖皇帝真的是昊玉皇大帝转世了。”
这时玉玑子又话了:“不仅太祖皇帝是昊玉皇大帝转世,孝慈高皇后(马皇后)也是后土娘娘转世。陛下,也是紫薇大帝转世。”
在场的其它真人都在心中吐槽:‘你顺着陛下的意思吹嘘太祖皇帝也就罢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你还主动加上马皇后和当今圣上,真是不要脸。’许多人虽然不敢话,也不敢笑,但是都略有鄙薄的神态。
玉玑子才不在乎他们呢!他和允熥在山東单独接触过,知道允熥和朱元璋不一样,对于宗教的态度是积极利用的。不趁着这个机会把马匹拍足了,自己的白云宫这个的道观怎么能显出来!
允熥果然面露笑容,但是道:“照玉玑子真人所,孝慈高皇后或许真的是后土娘娘所转世,要不然,谁能为昊玉皇大帝转世的太祖皇帝的皇后呢?”
“但是朕不过是一介凡人,岂会是紫薇大帝转世?此言不必再!”
不过虽然他这样了,但是大家谁不知道允熥心里是怎样想的?又是一阵呼应。
武当山的李玄宗李真人道:“陛下资聪慧,又能被昊玉皇大帝转世的太祖皇帝选为大明继位之君,也不会是凡人,或许是玄真武大帝转世呢。”武当山供奉真武大帝,所以这样。
龙虎山的第四十三代掌教真人张宇初道:“陛下统御万灵,分明是南极长生大帝转世。”张宇初本人供奉长生大帝,所以他这样。
其他的人也各有各的法。不过这次泰山的东灵真人还是不太积极。
允熥又等他们了几句,笑道:“诸位真人勿复多言,朕不过是一届凡人,岂会是上的神仙转世?”然后又了几句,让他们散了,不过临走之前嘱托龙虎山的张宇初、武当山的李玄宗、泰山的东灵和白云宫的玉玑子道:“几位真人,明日下午,朕欲在宫内聆听讲道,几位真人可願给朕讲道?”
谁敢不乐意?都纷纷点头,这样他们几个明日进宫的事情就敲定下来了。
第204章 弥勒佛
在场的其它道长都是非常羡慕嫉妒恨,特别是对于山東白云宫的玉玑子。Ww WCOM其它三个都是大派,当世信众最多、影响力最大的三个门派,被邀请很正常。
但是白云宫在山東都算不上除了泰山派以外的第二大道教门派,竟然也能被邀请进宫讲道,大家都认为是因为玉玑子没节操拍马屁的缘故。事实也确实如此。
然后诸位道长都相继离开了。允熥坐到座位上闭目养神,他还需要应对接下来的的诸位高僧。
过了一会儿,以少林寺为的全国各大寺庙的主事之人走了进来。
允熥站起来,和在最前面的少林寺方丈方正大师道:“大师也亲自来了?这怎生得好,万一大师路上……”
已经年近七旬的方正笑道:“陛下相招,我少林世受皇恩,贫僧岂能不来。”
允熥又与他笑几句,方才落座。
接下来的模式和刚才就差不多了,允熥道:“朕于太祖皇帝病逝同一日,梦到了太祖皇帝。但是与平日里朕所见不同的是,太祖皇帝身穿佛衣,且对朕言道:‘允熥。’”
“朕马上答道:‘是,皇爷爷。’”
“太祖皇帝道:‘我并非是你的爷爷,而是释迦摩尼佛转世。’”
“朕马上惊到:‘佛祖特为拯救下苍生而转世?’”
“但是佛祖微笑不语,只是道:“现时间已到,贫僧要回归西了。””
“过不多时,朕就醒来,然后当日太祖皇帝也醒来,然后和朕了几句话,交代一下大明的之后之事后就驾崩了。”
“朕十分狐疑,到底是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而梦到,还是此事为真呢?”
允熥本以为会和刚才一样,大家稍楞之后争相附和,但是他没想到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陛下,释迦摩尼佛为我佛家现在佛,怎会在未来到来之前转世修行呢?”
允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个年轻的沙弥,旁边一个允熥并不认识的五十左右岁的高僧正在满脸苦色的看着他。
允熥当然是不能火的,笑着问道:“不知这位沙弥出自哪里?”
沙弥道:“禀陛下,僧觉远,来自九华山圆通寺。”
允熥道:“原来是来自九华山。听闻九华山诸寺庙均供奉地藏王菩萨。那师傅认为哪位佛祖有可能转世呢?”
沙弥一脸认真地道:“陛下,弥勒佛是未来佛,常常游戏人间;正法明如来(就是后来变为女性的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同样有可能下凡。”
讲真,允熥一向很敬佩纯粹的人,认为这些人都是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投入进去、并且完全沉浸其中的人,所以他不会处罚这名觉远和尚的,虽然觉远和尚会承担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但是允熥会惩罚圆通寺的,这样打断自己的话,要是毫无惩罚,拿自己岂不是毫无威信可言了?
‘今后不再颁给圆通寺度牒,让圆通寺等着现在有度牒的和尚都死掉以后成为一个没有在编和尚的野庙。其他的,把命令传给当地的锦衣卫,相信那些锦衣卫会想出缺德到家又抓不住把柄的手段的。’允熥就这样决定了。
就在允熥在想着的时候,少林寺的方丈方正大师已经出来救场了。方正大师道:“陛下,依老衲所见,多半本朝太祖皇帝就是弥勒佛转世,来拯救人间的。”
九华山的另一大寺庙,化城寺的主持虚徐大师也马上接道:“老衲之意与方正大师类同,本朝太祖就是弥勒佛转世。”虚徐大师因为他的化城寺同样是九华山的寺庙,所以急忙出声话,生怕从此允熥就恶了九华山。
不过话出口以后,他想起现在被禁的白莲教有一派就是供奉弥勒佛的。不过随即觉得弥勒是我佛家三位主佛之一,未来的佛祖,倒也不怕被人误会。
其它的寺庙的来人也纷纷迎合,生怕晚了。
允熥见他们如此热情,道:“那看来是朕记错了,对了,确实是朕记错了,确实是太祖和朕是弥勒佛转世。”
五台山现在第一大寺庙广济寺主持广元大师道:“我佛慈悲。弥勒佛转世人间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老衲回了五台山一定广为传播。”五台山是供奉文殊菩萨的,但是既然允熥已经定下了调子,也就不逆着了。
峨眉山第一大寺华藏寺的主持渡厄大师也呼了一声佛号,然后道:“老衲回了峨眉山,也要和信众宣扬弥勒佛普度人间的故事。”同样,峨眉山供奉普贤菩萨,但是也得迎合。
允熥又让他们迎合了一阵,然后了几句场面话,也让大多数的大师散去了,但是还是让少林方丈方正大师、华藏寺的主持渡厄大师、广济寺主持广元大师、化城寺主持虚徐大师、京城栖霞寺的演萃大师,还有现在华夏第一大尼姑庵,普度寺主持比丘尼定逸师太陪着一块儿走了走。
主要是因为允熥先接见的道士,后接见的和尚,怕这些和尚以为他更重视道士,所以找找平衡。
不过允熥看着少林寺的主持方正大师,颇为感慨。华夏的五岳本来是分别供奉五岳大帝的,但是现在,泰山派还兴盛,华山派还能维持,中岳嵩山派和南岳衡山派都被同山的佛教寺庙压制的不成样子了。最惨的是北岳恒山派,已经消失了,完全变成了佛教的地方。
哦,对了,此时的北岳恒山还不是山硒大同的那座山,而是后世菏北保定的大茂山。山硒的那座山被封为北岳恒山还是满清福临在位时期封的。因为保定明显在北平的南边,而山硒大同的那座山位置还偏北一点,再加上会经营,所以得封北岳。
允熥又陪着这些大师晚上吃了一顿由少林方丈千里迢迢从嵩山带过来的大厨做的全素斋,确实是比宫里做的素斋要好吃的得多。
允熥于是开口讨要这名和尚大厨。少林寺方正大师求之不得,所以半推半就一番以后就同意了,最后以这名大师到栖霞寺挂单为名留在京城,实际上是到宫里做饭去了。
第205章 劝谏
允熥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Ww WCOM等他回到了坤宁宫,熙瑶和他一起先看了看还是婴儿的朱文垣,然后熙瑶问他:“夫君,你可是信奉佛家或者道家的?”
允熥反问道:“熙瑶你信奉佛家或者道家么?”
熙瑶道:“我爹是不信这些的,哥哥也不信,所以我们姐妹俩都不信这些。但是我娘却供奉着文殊菩萨。是我爹戎马半生,也是杀人不少,她供奉菩萨为爹爹减轻罪孽。”
允熥道:“朕,多半也是不信这些佛道的,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并且,”允熥这下是认真的道:“谁敢断言,谁又能断言佛祖、玉帝就真的不存在呢?连孔子都:‘敬鬼神而远之,’而不是直接了当的鬼神不存在。”
“若是鬼神真的存在,谁又能保证皇爷爷不是神佛转世的呢?”
“啊!”熙瑶有些惊讶的道:“皇爷爷有可能是神佛转世?是哪位大师所?”她只知道允熥出宫去了佛道的出家人所在的地方,但是并不知道允熥到底了啥。
允熥一本正经地道:“嗯,少林寺的方正大师,五台山广济寺主持广元大师,还有其他的几位大师众口一词,认定皇爷爷是弥勒佛转世。”
“武当山的李玄宗真人,龙虎山的张宇初真人,都认定皇爷爷是昊玉皇大帝转世。”
熙瑶彻底迷糊了。允熥也不逗她了,道:“朕今日去见这些高僧和道长,与朕信不信无关。”又转移话题道:“今熙怡还好?”
熙瑶知道允熥不欲多解释,也跟着道:“好,并且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个皇子呢。”
允熥到不在乎是不是皇子,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嫡子,接下来是男是女对他来无所谓,甚至他还想在要几个女儿。但是他肯定不能这样话的,称赞一句,又问道:“宝庆、敏儿还有思齐她们没有多淘气吧?”
熙瑶摇摇头道:“怎么不淘气,今又打碎了几块玻璃,我还打了敏儿、思齐的屁股几下。”
允熥笑道:“下次连着宝庆一起打!玩点儿什么不好,非要砸玻璃,该打!”
熙瑶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惯的!就这么淘气,长大了怎么得了!”
允熥道:“淘气些有啥?省的将来长大了被人欺负。并且,时候不淘气的孩子长大了多半没有什么出息。”
熙瑶道:“咱们皇家的女儿还担心长大了挨欺负?她们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至于后边的允熥的话,熙瑶已经听允熥过多次了,一开始她还反驳过,但是后来因为允熥对于这个观点十分坚持就不了。
她虽然平时和允熥话就好像一般的夫妻一样,但是她对于什么该,什么最好不要还是分的很清的。
熙瑶又把话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来,道:“起来,母亲进宫的时候和我嘀咕过,五台山的文殊菩萨是最灵验的,但是五台山离着京城太远,她又不愿让别人代,是那样就不灵了。”
熙瑶只不过是些闲话,但是允熥听到‘离着太远’四个字,猛然觉得关于佛道的、自己先前的打算有些不太合适,顿时对后边四五步外跟着的王喜道:“王喜,你马上派人去番馆传旨,叫三秦甘州两个大佛寺的主持,还有北平白云观的主持明日也来宫中。”
王喜答应,正打算去传旨,允熥想起了那名叫做觉远的和尚,道:“明日让今日话的觉远和尚也进宫。”
王喜见他没有其他的吩咐了,转身下去传旨。
允熥对熙瑶笑着道:“你又提醒了我一次,,想让朕怎么谢你。”
熙瑶道:“咱们又何称谢字。”
允熥本意是让熙瑶配合一下的,但是奈何熙瑶虽然作为一个正妻很合格,日常的相处也很和睦,但是在讨男人欢心方面比抱琴差了一筹。
允熥暗暗感叹,要是刚才是抱琴一定凑上来撒娇不已。不过一个女人要是什么技能点都能点全那也太不正常了。允熥三个有名分的女人各有各的特色,毫不重叠,正好可以让允熥满足不同的对于妻子的要求,也不错。
又了会儿闲话,他们返回寝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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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道两家对于扩大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十分重视的,皇帝稍微倾向于哪派,或者寺庙一点,那这个道观寺庙就马上会红火起来,特别是九华山、五台山、峨眉山这样的竞争激烈的地方。
今晚上,五台山广济寺的广元大师就在和自己的师弟广传大师着话。
广元道:“广传,探听清楚了吗?皇后娘娘的母亲供奉文殊菩萨?”
广传道:“已经确实无疑了。并且栖霞寺除了供奉佛祖和正法明如来以外,不是也将文殊菩萨供奉上了。”
广元道:“演萃就算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比不上咱们千年以来一直供奉文殊菩萨的五台山。打听清楚薛夫人每月何时去寺庙上香了吗?”
广传道:“每月初二、十六,只要没有什么事情,薛夫人一定去栖霞寺上香。”
广元问道:“为何是初二、十六?一般人不都是初一、十五吗?”
广传答道:“师兄,薛夫人每月初一、十五进宫看望皇后娘娘,不得闲。所以是每月初二、十六去栖霞寺上香。”
广元道:“原来是这样,咱们在地方上呆久了,这件事情真是料想不到的。”
“那下月的初二,咱们师兄弟二人去栖霞寺和演萃讨论佛经。不,初一下午去,谈论到半夜,这样就可以在栖霞寺住上一宿。薛夫人哪个时辰去上香?”
广传答道:“多半辰时刚到就到了栖霞寺。咱们还是一定要初一就去,不然未必能碰得到薛夫人。”
但是广传他又马上问道:“师兄,咱们为何要如此讨好薛夫人?她又和陛下碰不到面,听皇后娘娘又是不信佛的。”
广元道:“你怎么死脑筋!就算皇后娘娘不信佛,但是耳融目染的,总会知道文殊菩萨咱们去投薛夫人的好,薛夫人多半会在闲聊之中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对咱们有一个好印象,没准儿就会和陛下起咱们,夸起咱们的好来。”
“皇家对于咱们佛家影响可太大了。就因为先皇要迁界禁海,为了阻止信众去普陀山拜佛违反禁海令,生生毁了普陀山的大寺庙数十个,又把普陀山的僧人全部迁走。”
“就今的事情。山東白云宫,此前师兄我都没听过的一个道观,因为第一个应和陛下,就得以明日进宫给陛下讲经。”
“九华山圆通寺,就因为带来的沙弥多嘴,刚刚咱们不是也听到了,两个司务闲聊,陛下已经下令不给圆通寺度牒了。”
“所以一定要交好与皇家有关之人。”
“并且不过是几句话,送一尊佛像的事,给佛像开光虽然麻烦,但是也不是之后就没有了,就算起不到作用,也没有失去太多。”
师兄弟两个正着,有人敲门。广元道:“进来。”
然后一名沙弥走进来,对广元道:“太师父,刚刚陛下命人来传旨,虽然和本寺无涉,但是师父还是让徒孙来一声。”
广元道:“陛下又宣了何旨?”
沙弥道:“陛下旨意:宣北平白云宫、甘州(今张掖)大佛寺的主持明日也一同进宫。还有,今日在大堂之中开口驳斥陛下的觉远僧人也宣召明日进宫。
广元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沙弥行礼退下。
然后广传对广元道:“北平白云宫也就罢了,也是当世大观;甘州的大佛寺,陛下怎会叫他们进宫?还有那个沙弥,陛下宣他进宫为何?”
“不像是要责罚他的样子啊?”
广元道:“咱们在这里乱猜也猜不到,等明日进宫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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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早起上朝,先是了几件平常的事情。
然后等到允熥觉得不太正常的时候,已经从翰林院编修迁为湖广道御史的原质出列道:“陛下,臣听闻,昨日陛下去了番馆,面见了所有的来到京城的僧人、道士。臣可是听闻有误?”
允熥点点头道:“原御史所言不错。”
原质随即掏出一本奏折,道:“那臣今日就要劝谏陛下了。”
着,将奏折递给一旁侍立的大汉将军,由大汉将军再转递给允熥。
同时自己也道:“臣,湖广道御史原质,劝谏陛下,勿亲近释教(佛教)道教。”
“释教道教,不过愚民、愚妇信之尔,上不能济世安民,下不能足民饭食,于国有何益载。”
“……,陛下方继业,凡意指所向,亦示子孙万世,奈何舍圣学而崇异端乎!”
第206章 目的
听到原质的劝谏,允熥顿时觉得正常了。 Ww W COM是的,之前允熥觉得不太正常的原因就是没有人因为他去见这么多的和尚道士而劝谏。
当年朱元璋那么牛逼,还有大臣孜孜不倦的劝谏朱元璋不要亲近和尚,更不必提他这个刚继位威信远不如朱元璋的皇帝了。
不过允熥听了原质的话,还是很有吐槽的**的。允熥很想告诉他,告诉其他所有的大明的官员,宗教是种武器,全下除了汉人这种十分早熟的民族以外,宗教都是比刀剑更为有效的武器。
即使是对于汉人来,宗教虽然不比刀剑管用,但是也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武器。君不见,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多少教民主动帮助八国联军?顺民是老实待着谁都不惹,教民才会主动帮助侵略者。
即使是汉人这种早熟的民族,也会有虔诚的信徒存在,更别不少教会学校的存在了。并且西北的真神教徒,有多少是原来的汉人信了真神教以后变为回人的?
更不必提清末时节,多少传教士以传教为名暗中也干着间谍的活计?特别是来自米国的清教徒的教堂,更是暗中摧毁中华文化、摧毁华夏人自信心的重要推手。
据从信奉基督的、宋庆龄宋美龄姐妹的弟弟宋子文,就对于汉语不屑一顾,国内的报告也只看英文版的,和同样英米留学出来的人话只英语。
所以在民族国家的观点深入人心之前,给全国的老百姓心中都增加一点本土的信仰没什么坏处。在明末弗菻(欧洲)国家还没有侵略华夏实力的时候,就有多少华夏人信了主教?宗教信仰这块阵地,本国的宗教不去占领,外国的宗教就会去占领。允熥要是有本事普及民族国家的观点,那一定会去普及的,但是现在没那条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当然,宗教氛围太浓厚,会阻碍国家的展。英国、德国、米国都是进行宗教改革之后才成为强国,而一直没有进行宗教改革的西班牙、葡萄牙虽然殖民海外最早,却慢慢衰落下去了。
但是以华夏人的务实,宗教氛围过于浓厚是基本不可能的。
并且宗教也不影响科学明。牛顿就一直是一名虔诚的教徒,不是也开创了现代科学体系?爱因斯坦也是虔诚的犹太教徒。世界上绝大多数科学明都是教徒现或创造出来的。
允熥不清楚朱元璋是不是意识到了占领宗教信仰这块阵地的重要性,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允熥没有问过他。
但是朱元璋在全国所有的府州县都下令设立了城隍庙,并册封京城的城隍神为监察司显佑王、正一品,各府的城隍神为监察司民城隍威灵公、正二品,州城隍神为监察司民城隍显佑侯、正三品,各县的城隍神为监察司民城隍显佑伯、正四品。
这样在全国每一个府州县都建立起了宗教系统。再加上华夏无所不在的土地庙,以城隍庙-土地庙二级为依托,建立起覆盖全国的宗教体系,以防止被外国的新的宗教所入侵。
当然以上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至于直接目的,允熥之所以非要让佛教、道教的人承认朱元璋是某某转世,就是要借助佛道两家的影响力来夯实大明在民间的基础,在国内会有多少作用不好,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如果目的的更明确一些,允熥就主要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于允熥来只要能巩固大明统治的方法都会考虑。同时允熥认为这对华夏没有坏处,所以会施行。
以儒学笼络上层人士,并且不断地对儒学进行改革;以地方官府直接管理、佛道软性控制下层百姓,这就是允熥的基本态度。
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好和下边的文臣们,他们理解不了的,就连很多见识过宗教巨大影响力的现代人都觉得荒谬,更不必提这些见识少的古代文人了。
所以允熥道:“原御史,朕知圣学为正道,绝不会偏于释道二教弃儒学于不顾的。”
“朕只不过是因为太祖皇帝颇为供奉释道二教而与他们有所安排,以安太祖皇帝之在之灵。”
然后允熥不等原质或者其他的人有什么话,马上宣布退朝,自己也很快的从后面走了,只留下满脸无奈或者不甘的不少文臣。
但是允熥不能不处理政事,所以也不能不处理折子。那些劝谏的折子虽然可以留中不,但是四辅官是不能不见的。
所以允熥虽然躲到了后宫,但是还是逃脱不了被进谏的命运。张温和郭镇没有进谏,暴昭、陈性善、卓敬三人就在开始处理折子之前也进谏起来。
允熥叹了口气,决定和三人一部分实话。允熥道:“三位爱卿,御史原质‘释教道教,不过愚民、愚妇信之尔’。这话不错。但是全下,不是愚民、愚妇的人能有多少?”
“全下,能算得上是明理之人的,也就是在社学读过书的人了,这些人才占大明百姓的多少?其他的人,有多少不是愚民?”
“朕治理我大明,绝不会弃儒学,下非有儒家治理不可!”允熥先给在场的几个文臣吃个定心丸,然后继续道:“但是这些愚民,明不了理,极易被邪教所蛊惑,去年三秦的白莲教造反不就是无知的愚民被邪教所蛊惑?”
“与其让他们被邪教所蛊惑,不如让他们信奉释道两家。”
“但是朕也绝不会建立什么地上佛国或者道国的,治国必靠文武百官。”
允熥比较直接的亮出了自己想法,就看这几名文官的屁股是坐在大明一边,还是坐在儒家一边了。
在场的三名文官又不傻,当然听出了允熥的意思,所以三位文官马上沉默了。他们虽然是文官、儒家信徒,但是现在当着大明的官,并且允熥对他们极为礼遇,虽然达不到诸葛亮的程度,也是结恩深厚了。
即使按照‘良禽择木而栖’的标准,允熥如此重用他们,他们也没理由不支持允熥。
所以三人中,陈性善长叹一声,回去接着干活了。最为纯粹的陈性善反而是最早解脱出来的。
然后卓敬又纠结一会儿,也回去干活了。最后是暴昭,他躬身对允熥道:“望陛下勿忘今日所言,勿弃圣学。”然后去干活了。
允熥也吸了一口气,他也很害怕的。
然后下午批答完了奏折,就是召集所有的佛道高人的时间了。允熥在送五位官员出去之后,先把佛教的人都叫来了。
第207章 ‘西征’与‘东征’
允熥见到他们来了。 Ww WCOM对他们道:“几位大师,请坐。”
少林的方正大师赶忙道:“不敢当陛下的‘请’字。”然后行了一礼坐在蒲团上。其他人也先后推让之后才坐下。
允熥又和方正大师、广元大师等人寒暄一阵,权当开场白。
然后允熥清了清嗓子。允熥现在清嗓子成为了一个习惯了,表明他要正事儿了。这些人也都打听清楚了他的这一个习惯,所以也都直起身子,认真的倾听起来。
允熥道:“今日几位高僧、道长前来,主要是有件大喜事要和各位。”
“朕知道,西域万里之地,原来都是佛国,但是现在很多都变成了真神教的国家。”
“朕欲支持中原的寺庙,去西域弘扬佛法,再造万里佛国。方正大师,你为下高僧之中最有名望的之一,对此如何看?”
方正还能怎么看?这对于佛家当然是大好事!方正了一声佛号,道:“陛下此举,从此之后下的僧众都会赞颂陛下的仁德!”如果昨日被逼着替朱元璋弘扬还会有人反对,那今日就无人反对了。
允熥道:“那好,几位大师可有其它的看法?”
谁也不敢有其他的看法,所以都是连连支持。并且他们也确实很支持。
允熥接着道:“那好。朕以为,传教之事还是让你们自己来办的好。朕欲设兰州为向西传教的根本之地。少林为当今下第一大寺,方正大师若是自己不方便,请派少林的其它得到高僧到兰州主持。”
“化城寺、广济寺、华藏寺也是当世大寺,都要派人参与这次传教盛事。”
“甘州地处西北,有地主之谊,甘州两个大佛寺的主持也都要参与这次传教盛事。依朕看,你二寺都称为大佛寺,不如合二为一,共襄盛举。”两个大佛寺的主持都挤出笑容来。允熥支持传教的事情传出来,下的佛教徒都会赞颂允熥,他们怎敢不答应?还不被当成反对向西传教的典型给办了。
少林方丈此生已经已经位及中原佛教的顶峰了,如果能够在向西传教中留下一笔,那声望会再上升的,所以对此很热衷。但是他也知道传教的困难。
所以他问道:“陛下,那这传教的花销?”
允熥奇怪的看着他道:“既然是佛教盛事,少林寺身为中原第一大寺,难道不付出什么?”
方正让他噎了一把,但是也还是道:“陛下,少林虽大,但是也承担不起传教的开销啊?”
允熥早知道要让他们出钱一定是推三阻四的,所以道:“当年达摩大师从印度而来,难道是带着一车又一车的金银来到了中原?”
允熥扫视在场的年轻僧人,接着道:“难道我中原的大寺,就没有如达摩大师一般愿意为我佛的荣光献身之人?”
年轻的和尚与老成精的和尚不同,一个个的还是很有理想的,顿时不少人道:“不需一文钱,只要陛下给予通关文书,贫僧(贫尼)愿意一路西行去弘扬佛法。”
几位主持顿时亚历山大。今日在场的年轻僧众不多,每寺不过二三人,但是在寺内还有不少的类似的年轻僧人呢。朱元璋时期对于僧人、道长的考核很严,度牒也很少,所以能有真正度牒的都是优中选优的僧人。
但是这些僧人往往对于佛法也很信奉,所以很容易被弘扬佛法的事情所蛊惑。
几位主持顿时无奈了,允熥这是软刀子割人那!相比于直接没收寺庙的土地,更加糅合,但是同样可以消耗寺庙的财产,僧人还不会抗议。
看来要钱是没戏了,但是政策还是要要的。华藏寺的渡厄大师道:“既然是陛下弘扬佛法支持法家西传,可否公开下旨,让地方官府给予支持?”
允熥道:“朕虽然支持佛法西传,但是这下毕竟是儒家的下,朕还是不敢太过露骨。所以不能公开下旨。”
“但是,西安的秦王,也颇为喜好佛法,愿意公开支持佛家。”允熥拍拍手,尚炳从旁边走出来,道:“本王喜好佛法,愿意支持佛法西传,三秦之官府,本王都会下令支持佛法西传的盛事的。”
允熥又道:“并且,所有愿意支持佛法西传之事的寺庙,给予年纪在四十以下的僧人度牒,并且凡是西向传佛法的僧人,度牒不算在本寺该有度牒之数内。”
允熥给的条件当然也不错,朱元璋下令年龄在四十以下的人不许出家,不给身份,并且每寺的僧人数量限制地非常少。
不过秦王尚炳出来表示会公开支持佛法的时候,这些高僧就已经决定投入到佛法西传的事情了。他们不傻,知道尚炳已经定了西域的国君。现在尚炳这样支持佛教,以后佛教就有可能成为西域之国的国教,他们怎么会不支持传教?
接下来就是尚炳的主角了。了一阵,把大体的事情定下了。
这时允熥对觉远道:“觉远大师。”
觉远马上行礼道:“贫僧不敢称为大师。”
允熥道:“觉远大师对佛祖的信仰极为虔诚,是朕都不得不敬佩的。觉远大师可愿为我中土的佛教西传第一人?”
觉远听到‘第一人’的荣誉,顿时激动起来,道:“僧愿为!”
允熥道:“好!朕马上下令,给予觉远大师通关文书。”觉远获得了重任,双方都很欢喜。
允熥和尚炳又起身送这些和尚出殿。
等到和尚们都出去了,允熥对尚炳道:“朕真的错了,应该一开始就是你出面的,朕不必出面。”
尚炳道:“不,皇兄,皇兄出面,可安他们的心,这是弟弟所做不到的。”
允熥之后到了另一个侧殿,把韩王朱松叫过来,交待了他要什么话,重点交待要利用全真道‘教化’东北的蛮子,然后派人把道长们都叫过来就又去处理政事了。
允熥之前因为对于全真道心里膈应,所以打算重点扶植正一道的。但是允熥后来想起来,正一道可以结婚生孩子,所以很容易产生道士世家,世代掌控道观,如果全国都是正一道的道观,可能会威胁皇帝/国君的权力。
而全真教中高层道长不允许结婚生孩子,这样就形不成世代掌控道观的世家,难以威胁皇帝/国君的权力。
虽然也有可能产生像马钰、孙不二夫妻这样先结婚生孩子、再离婚出家的情况,但是毕竟是少数;并且王重阳是新开创了一派,所以他的弟子都有名。正常情况下都得从出家的人才会继承道观成为著名真人,所以基本不必担心。
所以允熥改变了主意,在北方还是维持全真道。
并且全真道现在势力较大,利用全真道也能更快地在东北普及道教。
允熥交待完毕之后,又觉得不放心,所以把尚炳留在这里帮着朱松。然后允熥去处理政事了。
等到王喜走过来提醒允熥:“陛下,韩王殿下那里,要告终了。”的时候,允熥才返回去,走进殿内,亮了亮相,了几句支持的话,然后也把他们都送走了。今的要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208章 用方
第二上朝允熥直接在正事完了之后就走了,文官总不能把允熥追回来,只能继续上折子。Ww WCOM
暴昭三人作为仅有的可以接触允熥的文官,昨日回去后,虽然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还是很多的文官去他们的家里询问。
暴昭是打了一阵的太极拳,把他们都忽悠回去了;陈性善不会谎,又不愿‘出卖’允熥,只是反复强调允熥一定会重用儒家的;卓敬最为难,干脆什么也不。
三个人的表现弄得大家都一头雾水,最终只能既然探听不出情报,继续上折子了,反正允熥刚刚过没有私心的情况下言者无罪。
允熥当然知道了这些事情。秦松在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范树润被调走之后很快掌控了锦衣卫,至少是表面上掌控了锦衣卫,谁都知道秦松是陛下眼前的亲信之人,谁也不会得罪他的。
当然,秦松想让锦衣卫如臂使,还得花些时间才行,但是知道几个官员在家里的表现还是可以的。
允熥对于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还想笼络儒家学者的。
不过除了上书进言反对他亲近佛道两教的,还有不少进谏其他事情的奏折。比如实现了允熥在位‘第一进谏成就’的原质,他总不能就一件事情反复刷,总得找些其他的事情来进谏,所以允熥面前现在就有了《荐贤书》,作者原质,第二作者郑公智。
这也是洪武遗风。洪武年间虽然也有科举,但是因为对于贪腐行为处罚的十分严厉致使凭借科举的官员不足用,并且很多蒙元遗留下来的儒家学者拉不下脸来和二十上下的年轻一同参加科举,所以采取多种方式选官,大臣举荐‘野之遗贤’就是重要方式。
允熥等着把眼前的折子处理完了,剩余的辅官还在草拟建议,所以打开原质的折子看看他举荐的是何人。只见原质在折子中写道:“蜀王府长史方孝孺,为当世儒学大家,……,请陛下用之。”
该来的总会来的。允熥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前世是黄子澄举荐的方孝孺,这一世黄子澄早早的去领便当了,但是还是会有其他人来举荐方孝孺了。
允熥在刚刚当上皇太孙的时候曾经决定绝不用方孝孺这样的腐儒,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特别是允熥现方孝孺崇尚周礼,利用方孝孺有利于防周封国的推行,所以打算把他弄到中央给个不办实事的官职。允熥于是开始想:‘到底给个什么官职好?’
这时暴昭拿着自己的处理的折子送到允熥面前。允熥随口问道:“暴卿,你以为给方孝孺个什么官职为好?”
暴昭并不知道原质举荐方孝孺的事情。这种弹劾、举荐这类的奏折都是通政司分类之后直接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也不会分给大臣处置,所以暴昭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暴昭并非是周礼的崇尚者,和方孝孺不是一类的,但是对于方孝孺这样的大儒也是敬佩的,所以开口道:“方希直(方孝孺的字)海内名家,自当重用之。”
陈性善听到暴昭的话,站起来道:“陛下欲用方希直?此大善,方今下文臣,具疑陛下,陛下用之可释儒臣之怀疑。”
陈性善这样一,允熥也就知道必须要用方孝孺了,就算是个牌坊也好。允熥道:“那,以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讲?”
陈性善道:“陛下!以之为翰林院侍讲如何表示重用之意?就算四辅官不好安排,也当为中书舍人。”
允熥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不重视翰林院的趋势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允熥没法用翰林院来忽悠文臣了。相反,在洪武朝不过是跑腿的中书舍人的官职因为卓敬的实际工作,让大家都知道了很是重要。
允熥通过锦衣卫也知道了文臣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讪讪的笑了几声,道:“那就以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讲,兼任中书舍人,入直大内。”
陈性善、暴昭、卓敬三人这才满意。卓敬道:“陛下此举,必当使下的士子归心。”
不过虽然允熥让方孝孺当了中书舍人,入直大内,但是方孝孺干什么还是看允熥的安排的。允熥是不会让他处理有关实务的折子的,反正现在允熥自己分折子。
张温和郭镇又当了一回看客。允熥自即位以来对于文官方面改变很多,相反对于军方动静很,只不过是把部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还有各行省都司的都指挥使换了位置,这是正常的事情,所以军方平静无事,张温除了给允熥讲些军队的事情,也没什么事情。
中午尚炳和朱松、朱楩又来找允熥商讨封国的事情。尚炳问道:“皇兄,我要立佛教为国教吗?”
允熥道:“那是你的国家,你以后自己决定。不过为兄的建议你在占有哈密以前不要立佛教为国教。等着打下哈密之后,除了任命王相之职,京城对你的封国概不干涉,你自己决定就好。”
打下哈密以后凭借哈密的资源足以进军西域了,允熥打算到那时就当个甩手掌柜的了。
朱楩又问道:“陛下,为何不让我的封国传教?”
允熥道:“之所以在东北、西北传教,是因为那里的蛮夷较为开化,并且当地有自己的宗教,所以用佛教、道教去更快的安靖地方。”
“雲南崇山峻岭之中的蛮夷不开化,也不信仰宗教,以儒家去感化、以医术去引诱足已,不需宗教。”
允熥然后沉声道:“你们要记住,不管是宗教,还是儒家,都是治国的手段,如果国君自己对此深信不疑,不能把握平衡,那亡国之日就不远了。”
朱松等人都是一脸受教的摸样。
允熥这时因为提到了医术,想起了自己即位之前详细规划过的关于医术的两个政策,马上拿出纸笔把这些记下来,省的自己又忘了。
然后允熥又和尚炳等人商量了一会儿封国的具体策略。允熥觉得封国的政策不要总拖着了,这两就定下来最好,所以又把自己的亲信大臣,包括四辅官,齐泰、练子宁等人都叫进宫中商议。
众人一直商议到晚上戌时才算有了初步的意见。允熥道:“诸位爱卿,今日到这里吧。明日上朝,与其他的大臣一起商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明日最终定下。”
明日是七月初一,大明之制,每月逢三、六、九为中朝,冬至、过年等为大朝,其余都是朝。朝上朝的人除了科道官,其他的人都是朝廷重臣,也都有资格来商议大事。
众人均无异议,尚炳也道:“皇爷爷的葬礼已经过去了,许多的叔叔都想回封地了。尽早定下最好。”
于是众人散去。
第209章 超长的朝会
第二早上的早朝,来上朝的大臣们惊讶的现在朝堂之上出现了一群身着亲王服色的人。 WwW COM按照朱元璋的旧制,亲王是不上朝的。不过聪明之人已经想到了什么,话实封之国的制度还没有确定。
允熥也不废话,先把昨日的几件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之后就到:“诸位爱卿,今日,朕要定下这封国之制。”
下边的大臣没有猜到让亲王们来干什么的,都惊讶不已。
但是允熥没有时间来等着他们,示意春辅官张温来主持这次会议。这种很多人参与的会议,没有皇帝亲自主持的道理,都是指定一名大臣主持,不到必要时候皇帝是不会话的。
有几名反对实封番国的大臣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反对之意,然后允熥让他们都出去了。不支持封国的人留在这里干嘛。剩下的人,都是支持,或者至少不反对的人参与讨论。
要确定封国制度,先要确定的事情就是——礼。‘礼’的意义是定尊卑,封国与中央到底是什么关系,封国国君与帝国的皇帝是什么关系,封国国君面见皇帝行何礼等等,都包括在内。同时,‘礼’也包含以后藩属国与中央帝国的权力与义务。
‘礼’这一部分耗时很长,是耗时最长的一部分,因为需要制定的东西太多了。
先确定是封国的名义。最终决定以‘尊皇攘夷’为名义,加封皇族王爵为封国国君于边地,名义上的主要责任就是教化蛮夷。
这个旗号抄自春秋时期的齐国,之后为东方好多势力所采用,通俗易懂,所以采纳。
同时允许封国立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之神,在华夏只有立了社稷才算是立国。并且从朱氏家族中单独立宗,以允熥一系为大宗,世代承袭皇帝之位;以其他各系为宗,世袭封国国君或者亲王之位。
其次确定了封国国君相当于亲王爵,仪同亲王不变。但是没有规定一定只能加封亲王为封国国君。
然后再次重申嫡长继承法,并且强调先嫡后长,嫡长子为第一继承人,庶长子的继承顺位在所有嫡子之后。在有嫡子的情况下,除非嫡子造恶甚多,经中央皇帝批准可以立庶子以外,其他情况只要有嫡子就必须立嫡子。
然后需要确定的就是封国与中央的关系。这一部分是最核心的部分,也是最麻烦的部分。
先确定封国也是一个国家,但是不是独立的国家,是从属于中央政权的。初立一国以及国君的继承,都必须得到中央皇帝的册封,否则无效,诸侯可共讨之。但是皇帝也不能无故罢去封国国君的国君之位,必须依照规定,具体规定容后制定。
随后确定了朝见制度。以西域之地偏远,准许国君五年一朝;雲南之国和东北之国俱三年一朝。朝见必须封国国君,或者确定的储君为来朝见。路上的开销依据周礼由封国负担。并且封国国君朝见,必须进贡贡品。皇帝回赐相当于贡品价值、或者价值出的赏赐。
然后是中央与封国的权力义务。封国方面,主要义务就是教化蛮夷,其次在中央之国有令之时,出兵随同中央之军征讨不臣。还有其他的一系列的义务,就不详细明了。
权利方面,世袭封国国君之位,并且除左右王相由中央任命之外,中央不得干涉封国其他的事情。封国遭遇进攻,中央应该负责保护封国。
同时,依照周礼,给予封国国君册封世袭侯爵、伯爵的权力,不得册封世袭的公爵,并且册封世袭的侯爵、伯爵需上报中央,得到中央的批准才算完成。但是可以自行撤封。
同时,中央有权在封国册封世袭的侯爵、伯爵,并且这种中央册封的侯爵、伯爵,封国国君不经中央同意,可以废掉世袭的侯爵、伯爵本人,但是无权削爵。找其宗族内其他人继承爵位。
允许封国国君册封世袭的官职,类似于世袭千户之类的,不需中央批准,可以自行册封、撤封。
然后确定的是封国与封国之间的关系。所有封国,不论大,不论与中央大宗的远近亲疏,均是平等之国。大国不得欺压国,不许擅自代行中央帝国的权力。……
封国之间不许开战,如有纠纷,请中央裁定。若是一个封国擅自攻打另一个封国,皇帝有权撤销主动进攻的封国,或者更换封国国君。同时需要保护封国不亡;若是亡国,中央有义务帮助其复国。不过允熥觉得这一条他活着的时候应该用不上。
在确定封国权力时候,方孝孺道:“陛下,依据周礼,封国之事,所有官职均为封国国君任命,中央不得干涉,今何以由中央任命封国王相之职?”
允熥虽然嘴上的是依据周礼来封国,但是实际上主要依照的是汉初册封子侄为王的制度。在允熥看来,封国不制衡一下是不行的,所以依照汉文帝的制度由中央任命左右王相。
允熥的心思大多数大臣都心知肚明,并且周礼确实是非常不符合现在的情况无法完全依照,所以没有异议;结果昨才在蜀王府里接到圣旨,今日才有权上朝的方孝孺提出了异议。
不过允熥早有准备。韩王朱松道:“方中书,下谁能无错?若是一国之中之官员都为封国国君所任命,那在封国国君和大臣想法有差之时谁能阻止国君一意孤行?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不可能很快知道的。”
“所以由中央任命王相十分重要,可以阻止封国国君的错误。”
允熥看着方孝孺陷入了思考之中,赶忙下令进入下一议题,不然要是让方孝孺提出‘皇帝怎么样怎么样’的,那有的乱了。
然后决定封国国君除每几年一次的朝贡之外,其它时间不得皇帝允许,不得离开封国。
同时规定了封国国君有对蛮夷之国开战、停战、会盟等权力。
他们同时讨论了正式的国号。最终决定,秦王朱尚炳、岷王朱楩的封号不变,正式封国以后为秦国、岷国;韩王朱松,因为允熥一想到东北地区的国家叫韩国就很是膈应,然后‘原’与‘元’字又同音,最后允熥拍板就封为英王,以后正式建国了就叫做英国。
嗯,允熥或许需要考虑给那个岛上的国家另起一个名字了。
……
以上所有的内容,虽然包括了部分制度建设的内容,但是都可以算作‘礼’的内容。
商讨完了‘礼’,之后就是制度建设了。而制度建设最早牵扯的就是封国的位置和地盘。
尚炳的地盘是沙州,然后他可以自由的向西进;朱松的封地是开原城,然后他可以自由的向北进。
朱楩虽然也可以自由的向西、向南进,但是雲南的地理位置太偏了,又都是崇山峻岭,到底封那里可不好决定。
允熥自己思考了半,最终决定,不给朱楩大理府,而是把金齿军民指挥使司给他为府。金齿军民指挥使司就在今的保山一带,大理国时期得到开,人也不少。
金齿以西、以南的地方,缅甸宣慰使司,孟养宣慰使司,麓川平缅使司,孟定府,也全部交给朱楩。
然后就是官制了。左右王相已经过了,由中央任命,从二品,左王相为武将,右王相为文臣。并且均可以开府治事。
仿京师六部设立六厅,主官称之为仆射,从三品;副官称之为谒者仆射,从四品。厅下设司,官称之为典令,正六品;副官称之为典丞,从六品。
地方官,因为现在条件所限,基本上只能设立县一级行政单位。允熥提出:“各地的情况千差万别,诸位王叔、王弟又是教化蛮夷,地方官之制暂且搁置。”然后就搁置了。
另外允熥还在封国设立了类似于翰林院的教导儒学的机构,但是这些机构实际上并不重要。
完了官制,就是选官制度了。允熥这次是独断专行了一会,要求各封国必须设立科举,并且封国的科举称之为乡试,功名为举人,与中原的举人完全相当,也可以参加中央的会试。但是允许自行确定考试内容。
允熥打算改变会试的考试内容和形式,考实用的东西,力争使封国的举人也不至于吃亏,不过具体怎样改还没有确定。
允熥认为,要想让封国的子民认为自己还是明国人或者‘华夏人’,必须维持频繁的交流,让人才可以相对自由的流动。所以允熥下令功名相等,并且允许中原的举人、秀才去各封国求官,封国国君也可以任命没有官职在身的、没有爵位在身的任何一个人为官。
不过每个封国有名额限制,以防封国国君以封官为名,呼啦啦拉走一帮人,结果到了封国当不了官,还是干本职工作。等于是以封官为名拐骗人口。
允熥反对大批量拐骗人口,少量拐骗就罢了。但是他宣布以后如果各封国需要,可以把流放犯人全部流放到封国;并且他们需要人口可以和允熥商量,允熥会酌情考虑迁徙。不过他还是希望封国国君能用优厚的条件吸引那些敢打敢拼的人主动去封国。
除了人才交流以外,保证认知的统一必须维持文化,特别是文字的统一。好在这方面汉字十分有优势,就算是生拆偏旁部另组成一个字,比如大明后期的很多藩王,新出现的字也会被认为是汉字。
而不像日耳曼蛮族攻陷罗马以后,借用拉丁字母随意组合,就成为了不同的文字。英语中的‘he11’和德语中的‘ha11’是差不多的意思,只差一个字母,就成了不同的语言。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制度,但是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了。这次讨论持续了一整的时间,一直到晚上太阳西下才结束,中午的午饭大家都是对付着吃的,并且吃完了午饭以后马上转移到了谨身殿继续进行讨论。
等到最后一个事项讨论完毕,张温宣布今日的朝会正式结束,大明的封国制度也正式确立了。
第210章 新的分析
所有参加这次长的‘朝会’的人都精疲力竭了。 Ww W COM在议论事情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讨论一结束,所有人都感觉自己非常的疲惫。很多人下午在谨身殿坐了一下午没站起来,腿都麻了,站起来又跌到在了地上。
允熥也坐了半个下午。他见到一些大臣站起来又跌到的情况,顿时扶着王喜站立。他今也觉得自己的腿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让常瑞江去叫步撵过来抬着他去乾清宫。
走着前,允熥对王喜道:“吩咐御马监的人,今日这些大臣,凡是自己没有马车、轿子的,让御马监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允熥被抬着来到了乾清宫。
在来乾清宫的路上,王喜抱怨道:“陛下,何必这样非要今把事情都完?瞧您这腿麻的,待会儿还得晚上熬夜批答折子。分成两来商量不成嘛?”
允熥笑骂道:“就你多嘴!”不过允熥还是解释道:“不行啊,这分封的事情,不一都完了,我心里不踏实。”
“早把事情完了,好开始准备。你以为准备很简单?后头的准备还有好多事儿呢!早些商量完了章程,等明年年初,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分封了。”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允熥觉得自己的腿好一些了,但是独自走路还是觉得不得劲,所以让王喜、徐晓辉等人扶着下了步撵。
今是初一,按照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规矩,今日皇帝需要休息在乾清宫。所以允熥把熙瑶叫到乾清宫来了。
允熥大致维持每月与熙怡、抱琴在一起的日子差不多,与熙瑶在一起的时间稍微比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两三的规律。只不过现在熙怡怀孕又住在坤宁宫,所以一个月允熥有一半多的时间和熙瑶在一起休息。
熙瑶出来拜见允熥,见到允熥被人扶着走路,顿时大惊,眼圈也马上红了,也顾不得行礼了,走上来急忙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是腿摔出事情了?”
允熥笑道:“不是,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不过是坐的太久了,腿还麻着呢,一时半会儿没法自己走路,所以扶着他们。”
熙瑶这才舒缓了一口气道:“真是吓坏我了。”
然后王喜他们扶着允熥向书房走去。半道上正巧遇到了宝庆他们三个。
话宝庆她们三个已经成为了宫里的混世大魔王了,到处捣乱,捉弄这个捉弄那个。偏偏宫里除了允熥、熙瑶夫妻,谁也不敢责罚她们。本来一般都是男孩子更为淘气,但是抱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庶长子,整拘着他‘教导’他,让年仅三岁,还是虚岁的朱文垚跟个大人似的,弄得允熥不太喜欢他。
抱琴当然是知道允熥喜欢什么样子的孩子的,但是允熥对于什么只是调皮捣蛋,什么事会惹他厌恶也是有自己的标准的,抱琴还摸不准这个标准,所以宁愿让自己的儿子规规矩矩的不惹事。
所以就显出宝庆她们来了。宝庆一直受到宠爱,她母妃又觉得女孩儿限制少,所以变成了这样;敏儿是因为熙瑶很忙,一直交给熙怡来带,而熙怡自己还是个孩子性格,根本没有教育的意识,允熥又不在意。
至于思齐,整和大魔王混在一起,想不变成大魔王也不可能啊!
不过宝庆她们三个干的事情在允熥看来都不算什么。没有恶意伤害下人的行为;至于毁坏些东西,允熥表示自己家差不多是现在大明最富有的家庭,不在乎这些玩意。
宝庆见到允熥被人扶着,顿时很惊讶地道:“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
敏儿也问道:“爹,怎么你会要人扶着?”
思齐就不一样了,并非公主的她一向是先仔细观察一下,然后才会话,所以一下子现了熙瑶没有悲戚之色,顿时知道允熥没什么事情。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所以稍微慢了一点之后也道:“舅舅你怎么了?”
允熥很欣慰啊,她们三个还比较关心他,明这都是好孩子嘛!
然后允熥笑吟吟的道:“我没事,只不过是腿麻了。”
允熥随即带着三个孩来到休息的殿阁,与她们了会话,腿就不麻了,毕竟之前从谨身殿到乾清宫也是有段时间的。
允熥随即带着她们去吃饭,饭后让宝庆她们三个回去休息了。
等着她们三个走了,熙瑶对允熥道:“看你!不让我管着敏儿,现在宫里的下人都怕她了;思齐本来是好孩子,让敏儿和宝庆带的也整捣乱。”
允熥笑道:“让人怕,总比让人看轻的好,咱们家是皇家,不是谁也惹不起的老百姓,这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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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回到燕王府,把自己的几个亲信都叫过来,对他们感慨到:“今日陛下正式确立了实封之制,看着尚炳,朱楩,朱松他们三个以后就是独立的先帝了,以后可以在封地立社稷了,心中羡慕啊!”
张玉安慰道:“殿下,以后陛下一定会册封殿下为先帝的。”
道衍却又泼冷水了:“殿下,我看陛下很是顾忌殿下,恐怕不会册封殿下为先帝。那岂不是让殿下潜龙入海了!”
张玉因为自己的儿子在中央,不便于话;好在朱能和他的观念一样,所以朱能道:“大和尚,你是又要劝殿下造反了吧!”
“且不你的对不对,就算你的是对的,那么若是造反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北平西边是宣府,谷王殿下不足为虑,但是东边是宁王和辽王,俱是劲敌。殿下之兵,不过是燕王三卫五万余人,其余平日听殿下节制的卫所怎会听从?怎能敌宁王,辽王的十几万大军?”
“要他们会转头帮助殿下就更不可能了,不三家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朝廷,单是他们有封国之望,就绝不会帮助殿下。”
这个道理很简单,朱植、朱权与朱棣联手也未必打的过朝廷,那封国自然没戏了;就算联手打的过朝廷他们也不会和朱棣联手的。真要是打赢了,岂不是证明藩国有推翻中央的可能?
那么不管朱棣的多么好听,他也决不会再行实封封国了,甚至现在的亲王守边的策略都会改变,以防止有人有样学样再推翻他的后代。朱植和朱权都聪明着呢,才不会算不清这个账。
在场的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沉默不语。朱棣长叹一声,在心中默念:‘看来只能等着封国了,军心、王心、士心,皆不在我啊!’随即让众人散去。
回到后院,朱棣还是闷闷不乐。
徐王妃见到朱棣的样子,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于是道:“殿下,臣妾观陛下所为,是颇为大气的,殿下若是想要实封,不如去找陛下毛遂自荐,秦王殿下不就是这样的吗?”
朱棣一听,觉得有道理,但是又道:“但是尚炳是有封国可争之时毛遂自荐,与此时不同。”
徐王妃道:“不管成不成的,殿下去试一下,陛下还会怪罪殿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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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蟐今晚上又和自己的三位好友聚在一起喝酒。
茹瑺本人现在是刑部尚书;郁新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现在都察院没有左都御史,他实际上是都察院的头头;李庆现在是应府尹;廖升现在是鸿胪寺卿。
他们四人都是朝廷重臣,除了李庆因为是地方官所以不上常朝,其他三人今日都上了朝;李庆虽然并未上朝,但是他在下朝之后也马上听三位好友了此事。
廖升道:“茹兄,李兄,郁兄,咱们都错了,陛下即位以后,仍然坚持推行分封之制,我等文臣危咦。”
郁新道:“哎,廖兄所言虽然有所夸大,但是其理却不错。”
谁知茹瑺笑道:“廖兄,郁兄,此言大谬啊!”
廖升问道:“茹兄因何我等大谬?”
茹瑺道:“我之前本以为,陛下会如同汉祖一般,将现在诸王之地分封给各王;但是近日最后确知,只是将边地,还是偏远边地加封给诸王,现在大明所辖之地,几乎全未分封,而是让他们去教化蛮夷、以蛮夷之地为封国,这对我文臣会有何妨碍?”
郁新道:“当然会有一些怀才不遇的人才得到重用,方今可称得上是治世,又行科举,总会有一些人才被埋没。但是陛下重立四辅官,又是两文两武。四辅官如何,相信三位都已经知道了,权力大大过于前朝的翰林院学士,其中却有两位是武将。”
“所以我虽然不赞同廖兄所的危咦之话,但是茹兄还是太过乐观了吧?”
第211章 田赋高了?
茹瑺道:“怎会是我乐观。Ww W COM虽然陛下即位之后重立四辅官,并且其中两文两武,可以看出陛下要维持文武平衡;但是陛下自己或许都没有感觉到,兵部仍然在文官手中,卫所的粮草补给、武将的承袭、功劳的赏赐,还都要兵部过一遍手续,实际上仍然是以文御武之策。”
“当然,这也可能是权宜之策。我做出类似判断的依据就是,陛下自即位以来对于文官大动干戈,但是对于武将却没有任何变动官制的举动,并且连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没有。”
“当今陛下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早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前,陛下就派人传各地的僧道进京;早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前,陛下就和别人商议过分封之事;早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前,陛下就已经透露过要重修《元史》、编纂书籍;早在太祖皇帝驾崩之前,陛下就已经按照四辅官的方略在处理朝政。”
“而现在陛下对于军队却无一丝一毫的改变的风声,可见最近不会有什么动作。”
茹瑺这一番话一,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一直没有言的李庆道:“我在地方不在朝堂之上,或许看事情比诸位要清晰一些。”
“当今陛下虽然仍然维持太祖皇帝的文武平衡之策,但是现在并非是开国之时,只要下没有大战,等这些开国勋贵先后过世之后,文必然会压在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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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孜孜不倦的分析他的想法。当然,它即使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听到了他们的分析,也只会付之一笑。此时的人怎么可能完全猜透他的想法呢。
接下来几,允熥还是上午先上朝。因为七月初一定下了‘仿周封国’之策,所以今日大家的注意力都改到了这件事上,虽然大体的事情昨日都已经决定了,但是还有人揪着一些细节或者礼仪的事情纠缠不休。
所以没有人盯着允熥、尚炳他们与宗教之间的关系了。允熥联想起后世的舆论控制:想要人们快忘记一件事情怎么办?就是制造另一件很大的事情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转移话题此乃操控舆论的不二法门。
允熥在批答折子的时候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把很多折子看完以后,留中不了,不仅浪费时间还还惹得文人不满。
允熥下令相关部门开始准备实封事宜,尚炳等人整日的泡在‘有关部门’,研究具体的实施细节。
但是在关注封国的事情热度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人开始浑水摸鱼了。
七月初四,在成堆的关于封国的进谏折子中,允熥现了这样一封折子。
折子的作者叫做刘川,官位是御史。他在折子上写到:‘……,江、浙之赋独重,且苏、松准私租起科,致使民生疲敝,……,下所无也,请陛下予以减免,官田、民田赋税当与他地类同。’
允熥知道早晚会有人提出削减江、浙一带的赋税的,因为这里的赋税一直是全国最高的。
大明的赋税是很低的,北方地区和部分南方地区,官田亩税5升合5勺,民田亩税升合5勺;南方的大部分地区,官田亩税1斗升,民田亩税8升5合5勺。
苏、松、湖、常、杭五府的田赋最高,官田1石左右,民田斗5升到6斗。
朱元璋制定的田赋显然是经过了仔细推敲的。依据每亩地粮食产量、一年几熟,大部分地区官田的亩税大约是三十税一,民田的税率还不到三十税一。
江、浙五府官田的税率大约是1%到15%,民田的税率也不过是十五税一到三十税一而已。
允熥对卓敬笑道:“卓卿你过来看看这个折子。”
卓敬起来,接过折子看起来。允熥等着卓敬大概看完了,道:“这个刘川我还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但是总逃不过是苏、松、湖、常、杭五府之人。他是在以为朕是不食五谷之人吧。”
“江、浙五府的赋税单看之下的确较高,但是他们怎么不提江、浙五府的粮食亩产多少!江、浙五府一年两熟,每亩地打得粮食远多于其他的地方。按照其他的地方课税,呵呵。”
“还什么民不聊生,即使现在这种税赋,每亩地百姓剩下的粮食也远远多于北方之地。若是江、浙五府民不聊生,那北方百姓岂不是早就饿死了?”
“当年先帝迁江、浙五府的百姓至凤阳、京城等地,江、浙五府的百姓每户占有之田地,并不比其他地方少多少,还要低税,这是明晃晃的欺君啊!”
早在允熥开始话,其他四人听到允熥的话就也竖起耳朵听起来。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就知道这名官员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他们听了允熥所的最后一句话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允熥很少打诳语,所以他们以为允熥要治这名上折子的人欺君之罪,这可是死罪。
所以陈性善马上道:“陛下,虽然此人所上之折子不合实情,也略有私心,但是治以欺君之罪是否太过?”
暴昭也道:“陛下,此人虽然言语不实,但是稍加处罚便好,怎好治以欺君之罪。”
允熥只不过是一时失言,但是看着两位大臣的极力反驳,但是感觉不舒服:你们两个人都不是江、浙五府的人,又是我亲自提拔的官员,怎么还这么为这人话?还不是文官官官相护!
所以允熥决定处置的严厉些。他道:“既然此人如此忧心国事,并且秦王弟急需官员,那就把他贬为沙洲卫经历;正好他是正七品,经历是从七品,只贬了一级。”
允熥这样重的处罚他,还有原因是他是御史。虽然允熥了广纳雅言,但是对于御史也无好感。御史这个官职,最初设立是为了设立一个单独的监督官员的机构,但是在每一个朝代,甚至政治还算清明的时间,都会变成官员之间政治斗争,甚至党争的工具,基本上起不到监督官员的作用。
允熥觉得锦衣卫比御史好用多了,只要不给锦衣卫审案、抓人的权力,作为一个监督机构还是合格的。
在场的官员顿时感觉处罚太重了,但是当暴昭想要再行劝阻的时候,卓敬马上拉住他。卓敬和陈性善跟随允熥的年头久了,知道允熥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是劝阻不回的,为了不让暴昭和允熥闹僵,赶忙阻止。
第212章 以一人敌一群
然后陈性善不提对于刘川的处罚,只提奏折本身的内容,对允熥道:“陛下,江、浙五府的民田田赋确实是与其他地方类同,为三十税一,此事刘川是妄言了;但是官田的赋税高于十税一,确实较高。Ww W COM”
允熥道:“但是即使是这样,租种官田的江、浙五府之民,每亩地剩下的粮食还比北方之民每亩地剩下的粮食要多很多。”
“这就和太祖皇帝之时的南北榜案类同了。当时众官员争论的关键就是:到底是要坚持唯才取士的公平,还是要所有行省的举人都能做官的公平?现在是,到底是要税赋比率公平,还是要百姓交税之后的剩下的粮食相当为公平?”
这种事情其实没有绝对正确的办法,全看屁股坐在哪一边,或者是哪一边符合你的利益。允熥现在是皇帝,当然是后一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采用后一种‘公平’。
并且允熥认为不能鼓励在土地里刨食的行为。实际上靠着种地,在机械化时代到来之前是不可能致富的,并且随着人口越来越多生活会越来越困难。所以必须鼓励百姓出去闯荡。不管是‘闯关东’还是‘下南洋’,都行。
并且允熥通过锦衣卫知道,江、浙五府的士绅,擅自侵吞官田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这些被侵吞的田地虽然按照官田的赋税交税,但是还要私底下交给士绅租子。朱元璋在位时就杀过一次人,但是现象还是存在。
他这里如果削减了官田田赋,士绅就会增加租子,最后普通百姓也得不到利益。
关于田赋之事,不仅三位文官关注,张温和郭镇也在认真听着,毕竟他们家里都有很多的田地,自从在允熥的建议之下取消了他们的免税权之后他们所有的土地都要交税的。不过他们在江、浙五府没有土地,也就只是注意允熥对于田赋的态度。
在场五名大臣,没有江、浙五府的人,所以他们能够用较为中立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张温和郭镇是事不关己不话,但是三名文官不一样的,他们都是有治国平下的理想的。
暴昭当然是支持允熥了。作为一个北方人,早就看南方人,特别是科举最厉害的江浙之地的人不顺眼了,所以支持。
其他二人,反复思考,最后只能承认从国家的角度考虑允熥的办法是对的。
打理完了今的奏折,允熥从谨身殿返回乾清宫,并且派人把秦松叫来。
等秦松来了,允熥先是笑问道:“秦卿,现在对于锦衣卫掌控的怎么样了?”
秦松道:“陛下,臣从金吾前卫带了几个人过去,当了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千户、百户,两个指挥同知又因为臣是陛下任命的锦衣卫指挥使,所以不敢和臣相争,现在京城的锦衣卫臣已经差不多掌控住了,只不过外地还不好控制。”
允熥道:“这就行了,外地的事情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没有京城的重要。”
秦松道:“陛下,今日叫臣前来有何要事?”
允熥正色道:“你从今日起,加紧看着京城的官员。这帮人,这些日子必然会试探朕对于地方实情,对于朝廷的现状了解多少。”
“朕自知不能事无巨细了然于心,所以你先编写一份在朝官员的关系册子,包括籍贯,为官年头、哪一科的进士、举人、秀才,哪一年的国子监入学、为官,等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记下。”
“然后每日监督他们都见了何人,不需要知道他们了什么,在朕让你上报之时上报。”
皇帝等于是以一人对付整个官员群体,在文武分途现在,很难不被文官所忽悠。今日这件事情是因为允熥在后世的时候就注意过,平时又注意全国的人口、田亩等事情,所以自己现了。
但是其他的事情他就未必能现了,所以允熥决定任何一个官员进谏改变成法的事情他都要仔细斟酌,先考虑上折子的人的目的,是不是和他的利益相关,再论其他。
并且允熥还必须寻找帮手。他不愿意像历史上使用宦官,武将在这种日常治理国家的事情上暂时也帮不上忙,只能使用锦衣卫了。
允熥对于锦衣卫的定义,就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只收集情报,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机构。允熥还打算在秦松把锦衣卫整合完毕以后分为对内、对外两个机构。
“是,陛下。”秦松应诺。
允熥其实今日让秦松进宫本来不是要这件事,这只是接到了这封折子之后临时添加的,他真正想的是下一件事。
允熥道:“还有件事要嘱咐你。接下来以兰州为向西域传佛教的地方,以开原城为向东北传播道教的地方。你嘱托人注意,所有没有参与传教的中原大寺、大观,都要记下来告诉我。敢不听话的寺庙道馆,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代价。”
朱元璋制定的对佛道两家的制度其实是很严格的。百姓年纪在四十以下不许出家、不给度牒,一个县只能有一个寺庙和道馆,并且人数不得过人,州城不得过人,府城不得过4人。
类似于泰山派、少林寺、武当派这样的人数众多的大派都是朱元璋本人特批;像九华山,五台山,峨眉山,这种聚集着众多佛寺的佛教圣地,也是朱元璋特批。并且朱元璋还让所有想取得度牒的和尚、道士进京考试,不合格的不给。
虽然在实际操作中,各个寺庙道观都会想办法绕开朱元璋的规定,比如通过各种方式获得孩子,然后从养在寺庙,等到三十好几的时候谎报年龄取得度牒。但是这只不过是有没有人查的事情而已,真要是查哪个寺庙道观查不出点儿问题?
允熥已经决定对于他、尚炳、朱松打过招呼的这些寺庙道观,要是有不听话的,狠狠地处理一批。
“这件事情不是很急,依照他们办事的快慢,总得三四个月以后才能成行。只不过我怕我忘了,现在就和你了。”
秦松还是道:“是,陛下。”
允熥此时又想起一事,道:“有件事情差点儿忘了,不过和锦衣卫无关。你拿纸笔拟旨。”
秦松马上拿起纸笔。允熥道:“兹令平凉、沈阳、南阳、安6、洛阳,停建王府。”然后允熥对秦松道:“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把这递给王喜,让他去送到中书科那里,拟成正式的旨意再来我这里加盖玉玺。”
朱元璋在位时,册封了所有的儿子为王,并且选定了封地,然后在洪武二十四年和洪武二十八年分为两批下令给未就封的亲王提前修建王府。
以上地方,都是内6的安逸之地,沈阳靠近边境一些,但是北边还有刚刚被改封为英王的朱松,所以也不需要一个王爷。
允熥现在已经就封的不好不给安排地方的情况下随意撤封,但是这种上未就封的就不会让他去就封了。
然后允熥问道:“这些城里有什么事情嘛?”
秦松道:“最近京里除了朝堂上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
允熥看他话吞吞吐吐的,笑道:“是什么事?和朕有关?”
秦松好像是冒着冒着杀头的风险似的,道:“陛下,因为陛下此前做出尚佳的诗词数,被认为是当世诗词大家;而这次先帝驾崩之后,陛下却并未有悼念先帝的诗词,有些文人,有些文人,,陛下对于先帝并非非常孝顺。”
允熥一听是这个事情,在对这些无事生非的文臣感到厌烦的同时,自己也颇为无奈。他当然对于先帝得死十分悲伤,毕竟六年的相处。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悼念长辈的诗词,他明明记得看过几篇悼念的诗词的。
自己做的话,水平和之前的相差太远,还不如不做;找人代笔,万一被人揭出来,那更是完蛋。
秦松在完了事情以后,马上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部分无聊文臣的法。大多数文臣,还是觉得陛下是想做出最好的诗词献给太祖皇帝,所以至今未有诗词传世。”
“陛下,可需我搜集这些文臣的罪证,然后治他们的罪?”
允熥摆摆手道:“不过是酸腐文臣的无聊之,处理了这帮人反而不好,由他们去吧。”
正事完了,允熥一向是从各个方面笼络自己的亲近大臣,所以此时和秦松聊起了。允熥道:“你儿子有七个月了吧。”
秦松道:“是,陛下,七个多月了。”
“会爬了吗?”
“还不会,每次只能一条腿动,所以一直是原地打转,总是出现他想爬向我,然后却越来越向后的事情。”秦松提起孩子,那是有一肚子的话要的。
允熥却不像秦松那样一提起自己的孩子就都是话。可能是因为允熥的孩子都是下人在照顾,他不过是有时去看看;而秦松家里虽然现在家境不错,但是现在毕竟是明初,秦松与孩子见面的时候还多些。
所以允熥了几句话就没话了。他赶忙转到了其他的话题,然后又和秦松了会儿话才让他走的。
第213章 发福利
刘川请求降低江、浙五府的田赋的奏折,允熥都没有让它在宫中过夜,跟随着其他所有的奏折一起被送到了通政司,然后通政司把折子内容和皇帝的答复录在邸报上,然后将原折子还给上折子的人。Ww WCOM并且对于刘川进行处罚的折子也下下来了。
刘川晚上,冒着被巡夜的军士抓走的风险跑到了另一个府邸中,幸好两个府邸相聚不远。
那人披着衣服走出来,对刘川道:“你今日进的折子,现在就出来了?这么快?陛下都批了什么?”
刘川惶恐的道:“大人,陛下批驳了人的折子,并且还贬人为沙州卫经历。”
对面那人大吃一惊,道:“陛下竟然如此重的处置你?”
然后自己接着道:“这次真是失策,失策,没有料想到陛下对你的处罚如此之重。”然后对着刘川道:“等过几年,我想办法把你调回江南来,我身为朝廷重臣,还有一干江浙官员为臂助,一定能成的。”
刘川此来是希望他来帮着自己想办法不去西北赴任的,他一个湖州人怎么愿意会去西北!但是看着对面之人的态度,知道不可挽回了。恨恨地道:“大不了我辞官不做!”
对面那人马上道:“你就是辞官,也必须到西北待个一年半载的。”
刘川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刚才只不过是在试探,一见他不许,只能答应着走了。
等刘川走了,过了一会儿,一名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来,对这人道:“陛下看来,并非是不知民情之人啊,咱们想哄骗他恐怕不易。”
“明日我再去探探陈性善、卓敬的口风,知道知道陛下对于此事的法。”
原来坐着的人叹道:“当今陛下,多有不和圣君之道的作为。子子,就是垂拱而治,把事情都交给下边的人来干才对,可是当今圣上却和先帝一样。”
“当初,要是先帝以广泽王(允炆)为皇太孙就好了,广泽王为人谦虚谨慎,好读书,一定是位好皇帝,一定会体会到江、浙五府的民生疾苦的。”
后进来的人道:“现在什么都晚了。咱们以后试探陛下对于民情知道多少,得谨慎了,刚才我看了陛下的批驳,以刘川妄言‘江、浙五府民田赋税高’为由,贬刘川为沙州卫经历,太严厉了。不过陛下要是一直这样治官严峻,或许会让更多的官员看清陛下轻视我等文臣的真面目。”
先一个人道:“但是,陛下多半不会如此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陛下可是玩的很溜的。”
后一人长叹一声,道:“明日再吧。”二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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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早上上朝。此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昨日允熥对于刘川的处罚,甚至不知道刘川上了一封折子,消息传播的没有那么快的。但是允熥心知不能总等着文官们难,还是要主动出击的。
所以允熥在下朝之后,就下了以下六道旨意:
第一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各府州县学教授、教喻、学正等,教书育人,……,特升各府教授为从八品,各州学正为正九品,各县教喻为从九品,各府州县训导为从九品,钦此。”
第二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国子监为下英才汇聚之地,……,然国子监官吏品级不高,岂是重视国子监之意?今国子监所有未入流之官员,俱升为从九品;入流官员,如祭酒、司业、监丞等,俱提升一级。”
此时朝廷上的官员还有很多是来自国子监的,现在的夏辅官暴昭就是国子监毕业的,所以国子监还挺重要的。
并且此时国子监还是文学、武艺都教的,出来的人既能做文官,又能为武将。
第三道:“奉承运,皇帝诏曰:下经制之吏员,……,今特将年俸增为九十六石,钦此。”
在允熥提出摊丁入亩、一体纳粮之后,因为取消了官员们田地免税的权利,所以正经在编的官员的年俸有所提高。按照朱元璋的旧制,正二品尚书的年俸是七百三十二石,正四品知府的年俸是二百八十八石,正七品知县的年俸是九十石。
允熥帮助朱元璋改制以后,正二品尚书的年俸是七百六十八石,正四品的知府的年俸是三百六十石,正七品知县的年俸是一百八十石。
允熥觉得朱元璋的制度中下层官员的年俸与高层的年俸差距太大了,所以中下层官员增加的年俸较多,上层官员增加的较少,虽然在允熥看来差距还是很大,后世再怎么一个市长的年俸也不会是县长的二倍以上的,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并且一个月十五石粮食的俸禄也很够花了。
而经制吏员,相当于后世的基层公务员,按照朱元璋的旧制,不过是年俸三十六石粮食,合每月不过是三石粮食(一石合后世的1188斤)。要是在穷县,还够花,甚至还能有富裕;但是在京城或者富裕的地方,一个月三石粮食的俸禄是绝对不够花的。
但是当时朱元璋坚决认为吏员是应该为国家奉献的,所以坚决反对提升吏员的年俸。当时允熥不过朱元璋,但是在自己继位以后决定提升吏员的年俸。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是没法儿出去工作赚钱养家的,一家老开销全仗着当家男人这点儿年俸,孩子又多,这不是逼着他们去贪污受贿、敲诈勒索嘛。
因为同样的理由,有了下边一封圣旨:
第四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府州县之医学诸官、僧道司诸官、巡检司诸吏,如正科、都纲等,俱按照品级给俸,钦此。”
按照朱元璋的旧制,府州县里边儿的官方医院,还有其他的一些官方单位,都是设官不给禄的。这些官员、吏员肯定不会自己吃自己的,所以就造成了大明基层的这些组织从一开始政治还算清明的时候,就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因为他们也要赚钱养家啊!
允熥趁着现在政治还算清明,给他们开工资,然后再进行一段时间的‘严打’,除掉一些仍然在违法的人,这样估计基层就会好一些。不过贪污受贿在封建社会是不可能杜绝的,再怎么改也只能遏制而已。
第五道:“奉承运,皇帝诏曰:科道官员,……,今特许按五品官员给俸,钦此。”
这一条就是拍拍科道官员的马屁,让他们觉得皇帝是重视他们的,从而不给允熥捣乱。
允熥觉得六科的官员也就罢了,毕竟是有实权的,设着也就设着了,但是御史这帮只会放空炮的人还设着一百多号人真是浪费粮食。虽然御史也是有一些实际的职司的,比如到各地去巡视,起个监督检查的作用,多少也是有些用处。
但是御史们平均一年顶多四个月在外地巡查,剩下八个月都在京城放空炮,允熥很不爽,觉得他们至少一年得在外地巡视八个月才行。
虽然允熥不敢擅自删减朱元璋定下的官制,但是他可以空着官职不任命官员嘛!然后把职司合并,就行了。
允熥是在下了朝以后,在开始处理今的折子之前就让卓敬拟旨的。在拟第六条旨意之前,允熥问在场的官员:“你们觉得,如果朕设立供给四品以下官员的公舍,这些四品以下的官员会不会愿意住进去?”
陈性善问道:“陛下,这公舍是何制?”
允熥道:“就是建造一些房屋,分为一间一间的,免费提供给官员住宿。一间大概有这般大吧,”允熥在殿阁中比划了一下,“虽然我未曾见过一家五六口人住在一起的样子,但是这么大的地方,应该可以住下一家子五六口人吧。”
“朕看因为京城的房屋较贵,很多官员都是孤身在京与他们合租房屋;朕于心不忍,所以设立公舍。”
陈性善道:“岂止五六口人,要是安排得当,能住下五六个大人。就是不知道陛下打算在哪里建?”
允熥道:“就在皇城南边儿不远的地方,那里还有朝廷的一块地,以前是用来供给皇宫的蔬菜的。现在朕把这块地拿出来,给官员盖公舍。”
陈性善、卓敬等人只是以为这是允熥给官员的福利,以前允熥就总给自己的属官福利,所以陈性善喜道:“陛下,在京的官员,大多俸禄只能勉强够用,现在陛下愿意设立公舍让官员入主,官员必然是高兴的。”
卓敬也道:“陛下如此为官员考虑,真是我等官员之福。”他比陈性善又多想了一层,这样晚上官员们要是想要在一起聚会了,就不必担心宵禁了。
允熥接着道:“因为一家只是一间,所以只有公厕。另外,朕许在公舍院内设饭馆,可供官员用饭。”
暴昭此时也称赞允熥这个做法,所以有了第六道旨意:
“奉承运,皇帝诏曰:京城百物腾贵,朕不忍见百官孤住于京,……,特设公舍,供百官住宿,钦此。”
第214章 论迹论心
把六道旨意都写完了,允熥让宦官盖上打印,随即派人送到通政司让人下。WwWCOM
今日的这六道旨意,都是给官员们福利的,虽然有的旨意和大多数在京官员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允熥是不吝于给官员们些钱,或者些好话的,反正现在一年的赋税是官员工资的十好几倍,多些也没什么。
允熥之所以下这六道旨意,并非是因为对刘川处置严厉的缘故,而是允熥其实早就想过对于官员的制度进行改革、下这些旨意了,只不过处置完了刘川之后觉得也需要安抚一下,所以就在近日全部下了。不然就一个刘川,岂比得上这许多的诏令?
这六道旨意,迅被所有的文官所知。那些本来还在腹诽允熥对于刘川的处置太严厉,转眼之间就有这么多的福利下来了,大家顿时就不在关心刘川的结局了。
虽然几名御史因为物伤其类的关系,所以还是上了奏折,但是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被留中也没有人反复进谏。当然这不仅是因为允熥福利的缘故,也是因为这本来在洪武朝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或者改变的事情。
这中午,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接到了允熥下的六道旨意之后,对正在吃饭的尚书练子宁道:“练尚书,陛下怎么会突然这么优待官员,难道是因为对刘川御史处置的太严厉,所以……的缘故?”
练子宁道:“怎会如此?科道官、知府、六部尚书、侍郎等官任免全由陛下做主,我等虽是吏部官员,但是也无权改变。”
其他的人也道:“是啊,陛下怎会因为那件事情就如此?这是明陛下还是对咱们这些官员很重视的。”
又有一人道:“起来,和宋代相比,先帝对于各府学、州学、县学确是不太重视,这些学校的教喻宋代可都是入流官的。……。”
潘仁看着话题离他预想的话题越来越远,赶忙又歪楼回来对练子宁问道:“但是不管如何,对于刘御史的处罚太重了。不知道为何陛下会处罚如此之重?练大人可知道?”
练子宁道:“当时我也不在场,具体情境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卓敬,大概是陛下此人是欺君之罪,所以处置的严厉了些。”
吏部文选司郎中宋徽瞪大眼睛道:“刘御史所言确有不实之处,但是算作欺君也太过了吧。”
练子宁扫视在场的官员,道:“这个处罚很重吗?此人进言不实,显然有蒙骗陛下之意,所幸陛下明察秋毫未被其蒙骗。先帝在时,相似之事被流放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陛下只不过照先帝的例子处置,你们就太过严厉,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还不是因为朱元璋死了,新的皇帝年纪还轻,又给了他们好脸色,所以就相对轻视一些呗!现在被练子宁戳破了心思,顿时一个个的心下尴尬,随便啪啦两口饭就去公房了。潘仁也随大流回去了。
但是下午工作的时候,潘仁不时地就会和他人起这件事情,并且总是不为人察觉的引导他人琢磨允熥的坏处。不过今允熥刚刚完了福利,效果不太好,但是潘仁并不气馁,毕竟来日方长嘛。
下午六部尚书都来找允熥了。实封的事情大面儿上的完了,但是细节很多。并且还有其他的事情。
比如工部尚书严震直道:“陛下,这三位封国国君的王府,到底是他们自己修,还是朝廷给他们修?”
允熥答道:“既然是封国,那怎样修王府、在哪里修、何时修都是他们自己决定,朝廷不管。”
礼部尚书陈迪道:“陛下,太祖皇帝的已安葬多时,封国之事也安排下去了,何时请各位未为封国国君的殿下回封地?”
允熥其实不太想让这些藩王中的大多数回封地的。但是这是朱元璋留下的祖制,就连历史上允熥当了皇帝那么想撤藩的人都不敢马上违背祖制,而是一个一个的除掉,所以允熥也不敢。
所以允熥道:“过几日选个黄道吉日就送各位藩王回封地吧。等礼部定下日子了,再来告知朕。”然后允熥又想起了什么,道:“让周王世子留京。”
然后允熥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道:“所有藩王之子,年满七岁的,均像太祖皇帝在时一样,在京中统一教导。”
因为兵部尚书现在无人,兼任左侍郎的陈性善又分身乏术,所以右侍郎景清是兵部主官。景清道:“陛下,那以后分给几位封国国君的卫所,俸禄和粮草是还是朝廷提供吗?”
允熥想了想,道:“英王和岷王的卫所,等到一切都预备好了,就让他们自己负责吧;西北秦王的沙州卫,先一直提供下去,等到朕停止的时候再停。”允熥是打算等到尚炳控制哈密以后在停止提供补给。
然后吏部尚书练子宁、刑部尚书茹瑺、户部尚书齐泰也有其他的事情来请示允熥,允熥一一作答。然后等他们都走了,允熥批答折子。等到折子都批完了,已经黑了。允熥留几位官员吃了晚饭,返回后宫。
今晚是按照规矩在抱琴的宫里。承乾宫中抱琴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允熥一进来就拉着朱文垚给允熥行礼。
允熥也伸手扶起她,道:“朕过几次了,不必行大礼的。”
不过允熥虽然这样了,但是抱琴可不敢和熙瑶学。熙瑶是正妻,又有了儿子;她不过是其它嫔妃。
允熥大概也明白,所以过去就得了,与抱琴、文垚进了殿内。
允熥先问抱琴:“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抱琴道:“不过是一个口子,当不得陛下每日询问。大概后就行了。”
允熥道:“可不要图快,还是再多养几的好。”
抱琴让侍女给允熥端上来一些点心,又道:“前几日宫里新进了一些宫女,臣妾恰好现一名宫女的筝弹得特别好,所以就要了来。”
然后她转身对一名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姿色俏丽的宫女道:“紫妍,来,给陛下弹一曲舒缓的。”
那名宫女答道:“是,娘娘。”然后抱着筝放到专用的桌子上,弹了起来。
允熥从前世起,就很喜欢音乐,虽然他自己唱歌跑调,但是不妨碍他喜欢听古典音乐。特别是中国的古典音乐,有的听起来就能让人心情完全放松下来,特别适合在紧张的工作间隙听一听。
此时音乐响起来以后,允熥眯着眼睛,一边吃着剥好的瓜子,一边倾听。
半晌,允熥对抱琴道:“这人筝弹得不错,都快比得上你弹琴了。”抱琴既然以‘抱琴’为名,也是从练琴的。
抱琴把允熥的习惯都研究透了,知道他喜欢这种音乐,笑道:“陛下,紫妍的筝可比臣妾的琴弹得要好。等明日陛下再来了,臣妾还让她给陛下弹奏。”
允熥道:“可惜你的手伤了,不然你和她合奏一曲,肯定很好。”
抱琴道:“过几日臣妾的手好了,就和紫妍一起为陛下弹奏。”
又过了一会儿,紫妍的筝一曲结束,又弹起了另一曲。抱琴看着允熥的心情不错,道:“陛下,文垚今年也三岁了,找个先生给他开蒙吧。《千字文》等再大些了再,最少《三字经》、《百家姓》要背起来了。”
然后抱琴又马上补充道:“还有武术也要开始学了。”她本人是不觉得皇子要学武的,但是允熥本人习武,她就也了这么一句。
允熥揉揉眼睛。这个时代的家长怎么比后世的家长还要凶残?前几日熙瑶也给宝庆、敏儿、思齐她们三个找先生开蒙,不让她们总是这样玩儿。这帮孩儿周岁最大的也才三岁好不!
允熥对于教育孩子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反对从就死记硬背这些东西。《三字经》还罢了,《百家姓》并无规律,虽然也有韵律,但是连不成完整的故事,记起来很头疼的。
允熥觉得,这个时候的孩子学习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死记硬背。当然,如果他们家是普通百姓,就指着聪明的孩子考上科举改变命运呢,那也就只能硬背了,但是他们家现在不是不用这样嘛。
允熥认为,应该找那种最有耐心、最会讲故事的人,一字一句的讲《三字经》每一句的含义,并且讲的生动活泼,让孩子喜欢听。最终让孩子爱上学习,而不是为了父皇的夸奖而学习。
所以允熥道:“武术是得开始打基础了。明日朕找几名侍卫,也不必武术太好的,来教文垚练起来。以后文垚是要封国的,身体可不能不好。”
顿了顿,允熥又道:“至于《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干嘛要背呢?咋们家又不是要考科举,背这个干什么?”
“朕对于孩子的教育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明日起,让文垚去乾清宫。朕要给他,和宝庆、敏儿、思齐她们几个一起开蒙。”
抱琴惊讶的道:“陛下亲自开蒙?”允熥能不能教好啊?
允熥道:“朕先亲自开蒙。朕对于给孩子开蒙的先生是有特殊的要求的,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找到,所以朕先开蒙,等到合朕的要求的先生找到了,朕再让先生教。”
虽然抱琴仍然对于允熥的教学十分的怀疑,认为他未必能把孩子教好。但是让允熥来教,文垚就可以每见到允熥了,这对文垚可是十分有利的,所以抱琴忙不迭的答应着。
晚上抱琴服侍允熥。要这几名嫔妃,在床上最和允熥心意的还是抱琴,有时候允熥都想着:“要是熙瑶和抱琴的优点合二为一,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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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是昨日刘川拜访的那家庭院,昨日后来商讨的那两人又聚在一起了。
昨日后来进去的那个人道:“今日我从练子宁口中探听到了陛下严厉处置刘川的缘故了。”
另一人声音低沉,道:“喔,什么缘故?”
先开口话的人道:“是陛下认为刘川所言不实,有欺君之嫌,所以严厉处置他。”
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看过去,此人就是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
声音低沉的人道:“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诛心呐。”
潘仁恨恨地道:“自古以来,连圣人都,‘论迹不论心’,陛下如此作为,非圣君所为,真是人。”
声音低沉的人道:“咱们不是早就知道陛下是这样的人吗?”
潘仁道:“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声音低沉的人道:“来奇怪,陛下具体做事并不如何出众,但是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虽然他自己按照自己找到的办法未必能把事情解决,但是他的办法却总是可行的。”
“就好像陛下之前见过类似的事情一样。或许陛下在当皇太孙的时候,经常去民间,注意到了许多事情吧。”
“所以咱们做事,就找那些陛下一定没有见过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徐徐图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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悊江行省宁波府海盐县,城外靠近海边的一个村子里,几名身体壮实的中年人聚在一起话。
其中一人道:“6老二,你的消息准么?上沪县真的要开海了?”
被称之为6老二的人道:“怎么不准?你自己不是也听别人了?如果不是要开海,前几个月那么打海盗为什么?这二年又没有太多的‘倭寇’骚扰海边的老百姓。”
另一人道:“段老三,消息是准的,并且海盗清缴完了一批之后,马上就要真的开海了。据,上沪县的县令都给皇帝老儿上折子了。”
段老三道:“既然萧老大都这样了,那我也就信了。明日,我就随几位一起去上沪县探探情况去。”
第215章 以官代吏
这几个被称为萧老大、6老二、段老三的人并非是海盗,只不过与海盗有关系的坐地商人而已。Ww W COM其中段老三本名段和,还有秀才的功名;萧老大和6老二家里也有人是秀才。
因为他们不是海盗,又是本地有名的士绅,所以只要不是当场抓到和海盗交易,也不拖欠税赋,当地的官府是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并且他们通过官府的胥吏开一份路引也不难,嘉兴府又紧挨着松江府,所以才相约去上沪县探探情况。
上沪县是真的要开海了。在朱元璋去世前后江浙沿海的海盗被消灭了十之五六,剩下的十之四五都上岸装起了良民,或者跑到了大琉球甚至十一区去了。
张彦方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见到大量被砍下的脑袋、瑟缩着的海盗,并且通过盘问确定这些人不是普通种地的百姓被杀良冒功以后,就以为这一带的海盗就全部清缴完了。
再加上沿着黄浦江西岸的东西都建好了,并且上沪县的士绅又总是暗暗提醒他赶快开海,所以张彦方也就正式写折子请求开海了。
允熥是七月初七收到的折子。张彦方除了请求确定正式开海的日子以外,还请求划拨人手,并且准许他招募差役。至于具体的章程什么的都已经订好了,张彦方等着人手够了就可以安排了。
允熥一看是关于开海的折子,就没有下,自己给批了。批完了以后让人把吏部尚书练子宁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练子宁来了。允熥对他道:“练卿,你和国子监祭酒徐先生商议一下,挑选些人为市舶提举司的官员,人挑选出来了把人名单报给我。”
“并且把此事告知齐泰。并且让齐泰在户部周边儿看看哪还有地方盖一个市舶提举司的衙门。虽以后市舶提举司大多数的官员都在通商口岸,不过京里也是有人的。”
“哦,折子还不能给你,你找个中书舍人抄一遍,然后把折子送回来。”
练子宁道:“是,陛下。”然后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下。
还没等看完,练子宁就道:“陛下,怎么在市舶提举司设置了这么多官员?虽大多都是九品、或者未入流的官员,但是也太多了吧。”
“赵宋的市舶司,官员不过四五人,其他的可都是吏员。”
允熥道:“胥吏为害地方,人所共见。太祖皇帝就深知胥吏之为害,所以在位之时屡屡清查。但是胥吏往往是本乡本土人,外来的县官难以管束,所以胥吏害民之事仍然层出不穷。”
“今朕有意以不入流之官代替部分吏员,只不过下的府州县太多,一时难以实行;现在市舶提举司新设,正是新立章程之时,所以朕多设官员,少设吏员。不过差役还是只能用本地人。”
胥吏为害地方大家都知道,练子宁的父亲就是官员,所以家里被胥吏侵害的事情还少些;但是他父亲不过是通判这样的官,他见到过的胥吏为害百姓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对于允熥的想法到没有什么反对的。
但是,练子宁敏感的意识到,用未入流的官代替吏员,允熥等于是不动声色的要废除自从赵宋已来的官吏分流制。
自从宋太祖赵匡胤已来,官吏分流,吏不能升为官员,并且甚至不能参加科举,孩子也不能参加科举。唐代还有狄仁杰这样的人从吏升为宰辅,搁在赵宋狄仁杰再牛逼也白搭。
练子宁本人不反对这样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出来,领命退下了。允熥继续打理折子。
把折子打理完了,允熥下令把折子送到通政司,然后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对王喜道:“你亲自去,把驸马梅殷叫过来。”
王喜马上领命退下。
梅殷,妻子是孝慈高皇后(马皇后)的唯一一个女儿宁国公主。梅殷文武双全,曾经为山東学政,又担任过武将,表现都很不错,所以朱元璋很看重他,临死前第一个嘱咐允熥重用的人就是梅殷。
但是允熥后世的时候是了解过‘靖难’这一段历史的。在‘靖难’的时候,梅殷在朱棣打到淮河流域的时候拥兵数十万镇守淮安,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朱棣渡过淮河、打向扬州的时候,梅殷竟然拥兵不动,感觉有点儿类似于孟良崮战役的时候‘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李霞。
允熥不知道梅殷到底是因为暗地里支持朱棣而按兵不动,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亦或是反应迟缓犹豫不决,反正允熥不觉得自己应该重用梅殷。以上三条梅殷沾了哪一条,对于统兵大将来都是致命的问题。
但是允熥又不能不用梅殷。虽然朱元璋临死前的遗嘱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朱元璋生前对于梅殷的宠信瞎子都能看出来,允熥迟迟不用梅殷已经有人有非议了;并且宁国公主仗着自己是长辈,又是孝慈高皇后的独女,已经进宫找过熙瑶,半遮半掩的过这个事情了。
允熥反复思考,适合给梅殷的官职。今日才下定决心,让人把他叫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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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宁国公主府,梅殷夫妇也正着这件事情。
宁国公主道:“梅郎,你,陛下上朝处理政事已经许多了,该封赏的、该升官的,都已经弄完了,怎么你的差事还没有信儿?我上次找皇后去提了一嘴,现在也没有话传出来。”
梅殷道:“陛下圣意,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并且你找皇后怕是不行。看皇上的意思,是严谨后宫干政的。”
宁国公主道:“我是大明的大长公主,你是我夫君,怎么能算作是朝廷上的事情?明明是亲戚间的事情。”
“再者了,我就不信父皇驾崩以前没有提到你,就是我不找,也早就应该给你安排官职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安排?”
宁国公主又愤愤的道:“对自家人这般吝啬,倒是对外人很好。你瞧瞧蓝思齐,在宫里当着郡主,比我们这些正经的公主还受宠。等那一我受不了了,我哭太庙去!”
第215章 以官代吏
这几个被称为萧老大、6老二、段老三的人并非是海盗,只不过与海盗有关系的坐地商人而已。Ww WCOM其中段老三本名段和,还有秀才的功名;萧老大和6老二家里也有人是秀才。
因为他们不是海盗,又是本地有名的士绅,所以只要不是当场抓到和海盗交易,也不拖欠税赋,当地的官府是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并且他们通过官府的胥吏开一份路引也不难,嘉兴府又紧挨着松江府,所以才相约去上沪县探探情况。
上沪县是真的要开海了。在朱元璋去世前后江浙沿海的海盗被消灭了十之五六,剩下的十之四五都上岸装起了良民,或者跑到了大琉球甚至十一区去了。
张彦方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见到大量被砍下的脑袋、瑟缩着的海盗,并且通过盘问确定这些人不是普通种地的百姓被杀良冒功以后,就以为这一带的海盗就全部清缴完了。
再加上沿着黄浦江西岸的东西都建好了,并且上沪县的士绅又总是暗暗提醒他赶快开海,所以张彦方也就正式写折子请求开海了。
允熥是七月初七收到的折子。张彦方除了请求确定正式开海的日子以外,还请求划拨人手,并且准许他招募差役。至于具体的章程什么的都已经订好了,张彦方等着人手够了就可以安排了。
允熥一看是关于开海的折子,就没有下,自己给批了。批完了以后让人把吏部尚书练子宁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练子宁来了。允熥对他道:“练卿,你和国子监祭酒徐先生商议一下,挑选些人为市舶提举司的官员,人挑选出来了把人名单报给我。”
“并且把此事告知齐泰。并且让齐泰在户部周边儿看看哪还有地方盖一个市舶提举司的衙门。虽以后市舶提举司大多数的官员都在通商口岸,不过京里也是有人的。”
“哦,折子还不能给你,你找个中书舍人抄一遍,然后把折子送回来。”
练子宁道:“是,陛下。”然后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下。
还没等看完,练子宁就道:“陛下,怎么在市舶提举司设置了这么多官员?虽大多都是九品、或者未入流的官员,但是也太多了吧。”
“赵宋的市舶司,官员不过四五人,其他的可都是吏员。”
允熥道:“胥吏为害地方,人所共见。太祖皇帝就深知胥吏之为害,所以在位之时屡屡清查。但是胥吏往往是本乡本土人,外来的县官难以管束,所以胥吏害民之事仍然层出不穷。”
“今朕有意以不入流之官代替部分吏员,只不过下的府州县太多,一时难以实行;现在市舶提举司新设,正是新立章程之时,所以朕多设官员,少设吏员。不过差役还是只能用本地人。”
胥吏为害地方大家都知道,练子宁的父亲就是官员,所以家里被胥吏侵害的事情还少些;但是他父亲不过是通判这样的官,他见到过的胥吏为害百姓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对于允熥的想法到没有什么反对的。
但是,练子宁敏感的意识到,用未入流的官代替吏员,允熥等于是不动声色的要废除自从赵宋已来的官吏分流制。
自从宋太祖赵匡胤已来,官吏分流,吏不能升为官员,并且甚至不能参加科举,孩子也不能参加科举。唐代还有狄仁杰这样的人从吏升为宰辅,搁在赵宋狄仁杰再牛逼也白搭。
练子宁本人不反对这样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出来,领命退下了。允熥继续打理折子。
把折子打理完了,允熥下令把折子送到通政司,然后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对王喜道:“你亲自去,把驸马梅殷叫过来。”
王喜马上领命退下。
梅殷,妻子是孝慈高皇后(马皇后)的唯一一个女儿宁国公主。梅殷文武双全,曾经为山東学政,又担任过武将,表现都很不错,所以朱元璋很看重他,临死前第一个嘱咐允熥重用的人就是梅殷。
但是允熥后世的时候是了解过‘靖难’这一段历史的。在‘靖难’的时候,梅殷在朱棣打到淮河流域的时候拥兵数十万镇守淮安,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朱棣渡过淮河、打向扬州的时候,梅殷竟然拥兵不动,感觉有点儿类似于孟良崮战役的时候‘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李霞。
允熥不知道梅殷到底是因为暗地里支持朱棣而按兵不动,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亦或是反应迟缓犹豫不决,反正允熥不觉得自己应该重用梅殷。以上三条梅殷沾了哪一条,对于统兵大将来都是致命的问题。
但是允熥又不能不用梅殷。虽然朱元璋临死前的遗嘱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朱元璋生前对于梅殷的宠信瞎子都能看出来,允熥迟迟不用梅殷已经有人有非议了;并且宁国公主仗着自己是长辈,又是孝慈高皇后的独女,已经进宫找过熙瑶,半遮半掩的过这个事情了。
允熥反复思考,适合给梅殷的官职。今日才下定决心,让人把他叫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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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宁国公主府,梅殷夫妇也正着这件事情。
宁国公主道:“梅郎,你,陛下上朝处理政事已经许多了,该封赏的、该升官的,都已经弄完了,怎么你的差事还没有信儿?我上次找皇后去提了一嘴,现在也没有话传出来。”
梅殷道:“陛下圣意,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并且你找皇后怕是不行。看皇上的意思,是严谨后宫干政的。”
宁国公主道:“我是大明的大长公主,你是我夫君,怎么能算作是朝廷上的事情?明明是亲戚间的事情。”
“再者了,我就不信父皇驾崩以前没有提到你,就是我不找,也早就应该给你安排官职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安排?”
宁国公主又愤愤的道:“对自家人这般吝啬,倒是对外人很好。你瞧瞧蓝思齐,在宫里当着郡主,比我们这些正经的公主还受宠。等那一我受不了了,我哭太庙去!”
第216章 梅殷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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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殷马上对宁国公主道:“哎呀我的公主,这样的话是能的嘛!这样的事情更是不能干的!”
“并且皇上哪里对外人比对自家人好了?皇上刚刚才封了三位亲王为封国国君,虽然都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些王爷还不乐意去,但是可以看出皇上对于自家人是很好的。”
宁国公主话出了口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现在不是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了,允熥对于她们这些公主会怎样还没有章程。并且宁国公主洪武十一年同梅殷成婚,当时允熥还没有出生呢!之后她进宫与允熥见面的时候也少,没什么感情,甚至都谈不上熟悉,真要是因为出言让允熥厌恶,真是得不偿失的。
不过宁国公主听了丈夫梅殷的话,还是嘀咕道:“对自家的叔叔兄弟那么好,对我们这些公主,除了昀英以外,自从继位已来还没怎么搭理过。兄弟们是亲的,莫非我们就不是亲的不成?”
梅殷阻止不了宁国公主嘀咕,只能在一旁不话。这时,一名侍女步跑过来道:“公主殿下,驸马爷,陛下派人来传旨来了。”
梅殷夫妇马上站起来,互相对视一眼,收拾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来到前厅。
王喜正带着两名宦官在前厅溜达着。他见到梅殷、宁国公主夫妇走进来,马上跪下给他们行礼道:“奴才王喜见过宁国公主殿下,见过驸马爷。”
宁国公主只是爱理不理的了声:“起来吧。”但是梅殷马上下手扶起王喜。他知道,现在不是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了,根据史书上的例子,这种从当储君之前就跟随着的宦官比他们这种感情不深的皇亲,在皇帝的心中分量还大呢,所以不敢得罪。
王喜听到宁国公主的爱答不理的话的时候也是心中不痛快。自从允熥当了储君已来,他也是见过不少的人了,除了朱元璋、郭宁妃以外,就连熙瑶、常母(常遇春之妻)、昀英,还有朱楩等王爷都不敢这么敷衍他。
不过马上梅殷就扶起了他,又悄悄了几句和软话,城府不深的王喜又马上把不痛快的感觉丢到一边去了。宁国公主和梅殷的夫妻感情还不错,所以没有别的动作。
王喜清清嗓子,道:“宁国公主殿下,驸马爷,奴才要宣陛下口谕了。”
梅殷马上跪下。宁国公主本来不愿意跪,见到梅殷跪下了,也只好跪下。
王喜马上心情就舒爽了,好像外边阴沉沉的都晴了似的。他朗声道:“圣上口谕:宣宁国公主驸马梅殷觐见。”
梅殷道:“臣接旨。”然后与宁国公主一起站了起来。
王喜笑着对梅殷道:“驸马爷,陛下好像是挺急的,驸马爷这就和我进宫吧。”
梅殷回头看看脸上有喜色的妻子,道:“容我换身衣服,然后到后院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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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带着梅殷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允熥正捧着一个本子皱着眉头看着。在他的身边,还有好几册类似的本子。
这都是允熥之前几年记下的东西。允熥毕竟来到这里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很多前世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幸运的是,他从过来以后不久,就开始把他想到的东西,不管是和哪方面有关的,都随时随地的记下来,然后在用简体字,或者是拼音写到本子上。
这几年记满了文字的这些本子都被允熥精心的放置在自己的书房中,并且未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包括熙瑶都不得进入他的书房。日常打扫卫生的宦官都是不认识字的。幸好他开始记这些东西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放弃了对他暗地里的观察,并且朱元璋一次也没想过来他的书房看看,所以才一直没有暴露。
允熥在继位以后更是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乾清宫来妥善保管。
此时允熥正在费力的看着一段文字,不时就用笔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的,甚至有时还喃喃自语:“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这时王喜走到殿阁的门口,先轻声敲了敲门,然后道:“陛下,驸马梅殷来了。”
允熥抬起头,道:“梅殷来了,传他进来。”但是完之后仍然低下头继续看着本子。
王喜出去把梅殷叫了进来。梅殷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跪下道:“臣梅殷见过陛下。”
允熥抬起头,笑道:“姑父何必行大礼?都是一家人。”
梅殷知道允熥最近见到皇亲国戚、开国功臣,都是这一套话的。他可不敢把这个当真的。
要起来,梅殷也是勋贵阶层的出身。他父亲梅思祖,洪武三年加封汝南侯,也是大明的开国功臣。但是洪武二十三年他们家追坐胡惟庸余党,全家,除了他本人以及他和宁国公主生的孩子,其他人都被朱元璋杀了。
他虽然逃得一命,但是也是从此谨慎微的。因此仍然行完了大礼才起来。
允熥又看了会儿本子,又在另一张纸上记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才放下本子,对着梅殷。
刚才允熥虽然在思考着其它事情,但是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梅殷,现他不曾露出半点不耐之色。
允熥刚才也看过了梅殷家的记载,才现他全家除了他这一家子都被朱元璋杀了。允熥终于找到了一个为什么‘靖难’的时候他出工不出力的原因了:你们老朱家都没把我们当回事,想杀就杀,我为什么给你们家卖命?谁当皇帝不一样?
虽然这个想法只是允熥自己猜测的,并不一定就是梅殷的本意,但是允熥自己觉得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的。
允熥很难理解朱元璋为什么会信任这样一个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要是搁在允熥自己,就算他不会杀了梅殷,也绝不会重用梅殷的。
允熥道:“梅姑父。”
梅殷马上道:“不敢当陛下姑父之称。”
允熥笑道:“既然是姑父,怎么当不得?”梅殷只是连连推让。
允熥也不纠结这个称呼问题了,道:“那梅驸马,太祖皇帝临终之时,嘱托朕,梅驸马身有大才,不可使之埋没。”
“当年梅驸马曾为山東学政,成果斐然,深得太祖皇帝赞许。朕欲以梅驸马为正三品的太仆寺卿,兼中书舍人,可随时进宫面圣。梅驸马以为如何?”
通俗的讲,太仆寺是管养马的。后来间接造成刘六、刘七起义的马政,并非是永乐朝才开始有的。洪武四年,朱元璋就在答答失里设立了群牧监,专门管理养马;后来又几经变换,现在太仆寺的衙门设在滁州,在辽东、西北、直隶诸地都设有养马之地;允熥又把济州岛争取了过来,现在也是大明重要的产马地。
在骑兵如此重要的年代,最起码从表面上来,不能这不是对于梅殷的重用,但是允熥又避免了梅殷为一地的主官或者统兵大将的情况生。毕竟,梅殷就算敢渎职,也不敢太过明显,现在大明比历史上多了一个济州岛作为养马之地,怎么都不至于比历史上差。
梅殷面色并无任何变化,行礼道:“陛下,臣遵旨。”
允熥本来还想和梅殷唠唠家常的,但是见梅殷这样,又了几句话就让他下去了。
梅殷回到宁国公主府,宁国公主问道:“梅郎,陛下给了你什么官职?”
梅殷道:“陛下任命我为太仆寺卿,兼任中书舍人,可随时进宫面圣。”
宁国公主跳起来道:“怎么是太仆寺卿?这是什么官职!还什么兼任中书舍人,可随时进宫面圣。太仆寺的衙门在滁州,虽离着京城不远,但是也不可能总来京城,什么‘可随时进宫面圣’的权力有个屁用!”
但是她马上回过神来,看着梅殷面色不变的脸,道:“没什么,陛下刚刚继位,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在太仆寺卿的位置上好好干,我明年找机会向陛下进谏,把你调回京城。”
顿了顿,宁国公主又道:“要是你不愿意干,就辞了官吧。凭借你我的俸禄,怎么也不至于不够花的。等顺昌和景福两个孩子再大几岁,我豁出脸去找陛下,怎么都能给他们世袭的前程。”
梅殷看着妻子宁国公主的脸,也很感动。他道:“我怎么会辞官?虽然陛下没有把我留在京城,但是太仆寺卿也是重要官职,全国的大多数马都是太仆寺来养,万一出了问题也是国家的大事。”
“我在太仆寺卿的位置上好好干,等着过几年掉回京。”
又对宁国公主道:“你在京城好好等着我。”
宁国公主道:“我陪你去滁州。”
梅殷惊讶的道:“那怎么行?”
宁国公主道:“怎么不行?(洪武)二十二年永嘉下嫁武定侯的儿子郭铭,不也跟着他去过外地?”
梅殷还要再,宁国公主道:“此事就这样定了,我马上去找陛下,让他准许就好!”
第217章 为何读书
允熥送走了梅殷,马上让常瑞江去把文垚,和宝庆她们三个叫过来。Ww WCOM
前两允熥答应抱琴亲自给文垚开蒙,后来想着既然如此那就把宝庆她们三个叫过来一起上学吧,所以第二和熙瑶了。
熙瑶当然是不会反对的,上午和她了,下午四个桌子都打好了送到了乾清宫。
但是前两不知道怎么回事,允熥觉得事情特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直到今才有空。
王喜指示宦官把东西都摆出来。没等一会儿,四个孩子来了。
宝庆走进来,笑着对允熥道:“大侄子,你要教我们读书吗?”
允熥听到她的称呼,顿时觉得头大,他已经预感到,要是今日的讲课不成功,宝庆会是最大问题。
事实果然是与允熥预料的一样。宝庆在课堂上总是打断允熥话,又不时提一些与课堂上无关的问题,并且散思维要和敏儿等人话。思齐和文垚自然是不会和她话的;敏儿一开始也不和她话,但是后边也忍不住了。
允熥又不好当着宝庆的面责罚敏儿,更不能责罚宝庆,所以一个时辰就耽误过去了。
期间宁国公主来了一趟请求与梅殷一起去滁州,允熥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晚上允熥带着文垚来到承乾宫。随口和抱琴提起今下午给他们开蒙的事情来。
抱琴当然对于宝庆不满,但是一个孩子,她也没法和人家计较。还得做出不在意的表情来宽慰允熥。
第二下午,允熥再次召集几位朋友来开蒙。允熥今日本来已经做好与宝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但是今日宝庆的母亲张美人来了。
张美人见到允熥之后马上就给允熥行礼,并且道:“陛下,宝庆年纪不懂事,请不要和她计较。”然后跪倒地上扣头不止。
昨日张美人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知道宝庆在西六宫外和敏儿、思齐一起玩闹的事情,但是既然熙瑶也没有找过她,并且在她看来公主捉弄几个下人也不算什么,所以也只是稍微几句拉倒。
但是昨日晚上宝庆睡下以后,张美人偶尔听到服侍宝庆的宫女起今日的事情,大惊。第二早上宝庆刚刚起床,衣服都没有穿好,张美人就进来教训宝庆。
张美人当时是真的非常生气。捉弄下人就算了,破坏点儿东西只要允熥不计较也没什么,但是在允熥启蒙的时候捣乱,抱琴还不恨死她?就是熙瑶也是不会高兴的。
宝庆是挨了这辈子的头一次打,哭得惊动地的,好在打之前张美人紧闭房门,所以其他宫殿的人没有听到。
打完了,张美人又和宝庆讲道理,然后中午给她收拾一下,下午带着来到了乾清宫。
允熥见到扣头不止的张美人,就是到是怎么回事了。允熥笑道:“张太妃(尊称),宝庆年纪还,朕是不在意的。太妃快起来吧。”
张美人道:“就算陛下不计较,臣妾也是要请罪的。”
允熥又和她了半,张美人才站起来,又私底下嘱托了宝庆几句,然后才回自己的寝宫。
今日开蒙,宝庆十分老实的坐在自己的蒲团上,一句话也没有。允熥也知道原因,所以也不话。
允熥决定把昨日过的再一遍。允熥道:“咱们先把《三字经》读一遍。我读一句,你们跟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四个孩道:“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
读完了一遍,允熥道:“今我来讲解一下。”
“……,然后下一句。孟母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吗?举手回答。”
思齐举手道:“舅舅,我知道,是孟子的母亲。”
允熥道:“对,思齐真是不错。昔孟母,择邻处。这两句是一个典故,讲的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孟子的父亲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仉氏不再结婚。孟子和母亲住在墓地旁边。孟子就和邻居的孩一起学着大人跪拜、哭嚎的样子,玩起办理丧事的游戏。孟子的妈妈看到了,就皱起眉头:“这个地方不适合我的孩子居住!”孟子的妈妈就带着孟子搬到集市。……,他们又搬家至屠场附近。……,他们又搬家了。这一次,他们搬到了学校附近。……,孟子的妈妈满意地:“这才是我儿子应该住的地方呀!”于是就居住在了这个地方。”
允熥问下边的四个孩,道:“这下子记住了这两句了吗?”
敏儿争着道:“原来这两句是这个意思啊,我记住了:昔孟母,择邻处。”其他三人也点头道:“记住了:昔孟母,择邻处。”
允熥又夸赞了他们一句。
然后允熥又讲解了后边两句,并且把‘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四句也讲解了一遍。
然后因为允熥讲解的很慢,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允熥觉得这么的孩儿学太多了不好,就到:“今日就到这里吧。”
敏儿第一个站起来道:“那父亲,我们回去了。”
允熥道:“嗯,你们回去吧。”
敏儿拉着宝庆和思齐走了。
允熥又拿出东西来写写算算,等到快吃饭了,才带着文垚来到抱琴的承乾宫。
第二下了朝,允熥对所有的辅官和几位中书舍人道:“朕打算给皇长子文垚,还有两位公主开蒙,要找一名先生。”
“朕对于开蒙的先生是有要求的,必须是对孩子非常有耐心,并且对于《三字经》等经典书籍十分熟悉,能够把词句深入浅出的讲解出来的。”
“还有,要能让孩子感觉亲切的,不能是面相凶恶地。……”
“人推荐上来了,朕要亲自当面试一试。让他当着朕的面给皇子皇女讲学,不合朕意的不取。”
“只要符合了以上要求,不论是否有功名,不论年纪大,朕一律接受。”
下边的人面面相觑。一开始允熥了给皇子、公主找开蒙的先生,大家都是十分的高兴。现在只是给皇长子、公主讲学,要是皇帝欣赏,将来教导皇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
他们正想着把自己知道的认为适合教学的人推荐上去,就听到了允熥的一大堆要求,然后就不知道是不是要推荐自己的朋友了。
方孝孺道:“陛下,不论功名、不论年纪,臣等都明白,但是为何还有其他要求?”
允熥道:“我皇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不必为科举而努力,读书只为明理。”
“要想明理,就要不仅对于书的内容记下来,更要知道书中写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但是又不需要一字一句的抠这些话的意思,能知道圣人想要明白一个什么道理就行了。所以要求对于《三字经》等经典书籍十分熟悉,能够把词句深入浅出的讲解出来的。”
“孩子嘛,刚刚读书肯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这时自然而然生的,也并不是对于圣人的话的怀疑。这时候,就需要先生耐心的解答,并且不能付敷衍了事,并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乱回答。”
“另外,之所以要让孩子觉得面相亲切的,是因为面对着害怕的人,他们往往不愿问出自己的问题。请先生教孩子读书,不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安慰,而是真的要让孩子明理,所以若是不成,还不如不请。”
“要找不卑不亢的人,是因为我家毕竟是皇家,很多人都怀着害怕或者巴结的念头。不管是巴结还是害怕,都不易教好。要不是怕不好保密,我都想让他们去民间的私塾读书。”
允熥又絮絮叨叨的了许多。等着允熥完了,方孝孺沉吟片刻道:“陛下此言,深得圣人使人读书的真意,若是下之人都能够如陛下一般读书,则下皆是明理之人了。”言罢,方孝孺一揖到底。
方孝孺是当世大儒,得他这样称赞,饶是允熥也不禁有些得意。但是没想到方孝孺起来以后马上又道:“陛下即知读书目的如此,为何还要行科举?”
“就算要行科举,为何行八股文,专以朱子(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为正解?朱子虽为儒学大家,但是其意未必和孔圣人的本意。”方孝孺是真的尊崇周礼,并且主张遵循孔子的本意。而周代明显是没有科举制的,所以他会这样。
还能有什么理由?其实就是要禁锢知识分子的思想嘛。不过允熥虽然也有自己要推行的思想,但是并不是,或者并不完全是朱熹的思想。朱熹思想中也有好的地方,重合是正常的。
所以允熥道:“朕已知之。待朕有空之时,与众卿商讨。”然后不等他们再其他的话,转到自己的正题,道:“众卿若是有合朕刚才所的先生,推荐给朕。”
然后马上又开始分折子处理朝政,让还有话的方孝孺只能退回去了。
第218章 从前之事
接近中午的时候,批阅折子也到一段落了。 Ww W COM允熥正想招待辅臣们吃饭,然后让他们就此回去,自己下午还另有安排。这时守在乾清宫殿门口的宦官过来道:“陛下,郑国公、常指挥使求见。”然后补充道:“郑国公还带了一个孩子,也不像是郑国公府的孩子。”他从前见过郑国公家的人,所以知道。
允熥有些惊讶:‘常升、常森带着个孩子来找我干什么?’不过仍然马上让传他们进来,到一个偏殿去。
常升、常森走进来,常升果然右手拉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看起来大约七八岁,眼神中透出惊慌的神情。
常升、常森跪下道:“陛下,臣常升(常森)见过陛下。”那个孩子也跟着一起跪下来,但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的缘故,并未话。
允熥笑道:“二位舅舅请起。”等着他们起来了,允熥自己坐到榻上,也让他们坐下,然后问道:“二位舅舅今日有何事?”
常升又微微躬身道:“陛下,臣今日来,是有事情要来求陛下了。”
着,他指了指一直惶恐不安的站着的男孩儿道:“这是,我大哥常茂的儿子。”
允熥惊讶的问道:“大舅还有后人?当时太祖皇帝不是查找不到大舅的后人才让二舅继承国公之位的嘛?”
常升道:“当时大哥确实是并无孩子。这个孩子的生母是我大哥的妾,当时大哥过世时她刚刚怀上孩子没多久;太祖皇帝命人查询大哥有无后人,手段,急切了些,所以当时她并未出,反而逃回了自己的老家。”
“后来这人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孩子就由当地人抚养。”
“后来蓝舅使人查询,等到蓝舅过世后我也接手继续查证,然后在那个村子偶然现了大哥的孩子,这才在最近带了回来。”
常升的话不尽不实,不过在逻辑上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常升是因为惧怕才在之前不敢暴露这个孩儿,但是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和允熥的。
允熥问道:“确定了吗?这个孩儿真的是大舅的孩子?”
常升道:“确实无疑!”常森也道:“陛下,是真的。”
既然是常家的人都确定了,那允熥也不会要求反复求证的。他笑道:“那这就是我的表弟了。”
然后又问常升:“这个表弟叫做什么名字?你这次来,是想给他求一个世袭的前程?没问题,我可以在正式将他录入常家族谱之后,马上加封他为世袭的指挥使。”
常升道:“我这个侄子,前几才起名为常继峰。”
然后常升犹豫片刻,道:“陛下,臣想请求陛下将郑国公的爵位传给我这侄子。”
允熥不等他完,就道:“不行!朕刚刚册封你为郑国公,世袭的爵位,这是国家的封赏,岂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就随意让给他人?”
允熥的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还有深层次的理由,是允熥这几年已经把常家给捋顺了,如果把爵位给了这个刚刚冒出来的常继峰,等于是常家的主事之人生转移。万一长大以后常继峰人不怎么样,把常家搞得家宅不宁怎么办?常家到底是他的舅家,要是乱了对允熥也不好。
常升被拒绝之后,虽然看上去有些沮丧,但是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太过失望,一旁的常森表情与他一样。
实际上,常家内部,除了常升、常森兄弟以外,其他的人或许不敢明,但是大都反对,连常茂的正妻冯氏也只是随意而已。
常母更是在知道了二儿子的打算以后把常升臭骂一顿。要是现在常母还活着,常升一定不敢来进宫这件事情的。
允熥稍后留常升、常森兄弟和常继峰在宫中吃了顿饭,又随便聊了一点家常,就让他们回去了。
但是在他们下去以后,允熥马上派人把秦松叫了过来。
秦松来了之后问道:“陛下,叫臣何事?”
允熥把事情大概和秦松了一遍,然后道:“虽然他的话听不出什么问题,常家也应该没有隐瞒我什么的理由,但是我还是觉得太巧合了。你去查一查,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先从京城查起。”
秦松答道:“是,陛下。”然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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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升、常森带着常继峰出了皇宫,常升笑着对常继峰道:“怎么样?感觉进到皇宫,见到皇帝,与你在句容县龙潭村乡下想象过得一样吗?”
常升已经找到常继峰好几了,这些一直在和常继峰培养感情。常升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常继峰接受自己是常家的人的,当然,这也有常家太牛逼,硬他是常茂的儿子没有这个撒谎的必要的缘故。
这几常继峰和常升稍微熟悉一点了,也稍微敢句话了。
所以常继峰声道:“叔父,从前我一直以为,皇宫就是全部由黄金做成的,现在现,还有砖啊,石头、木头啥的。”
“至于皇帝,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皇帝是啥样的。”
常升笑道:“这回知道了吧!我听你爷爷,当年他在先帝当皇帝之前,也是不知道皇上是啥样的,达官贵人们都是过着什么样子的生活的。”
“以后你虽然不太可能常常见到皇帝,但是你要知道,皇上是你的表哥,你是皇家的亲戚,虽然这话不能随便,但是这就是实话。并且你还是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家庭的公子,以后要适应现在的生活。”
常继峰点头道:“知道了,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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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吃完了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了一身现在京城泛滥成灾的普通皇家子弟的常服,然后带着侍卫出宫去了。
嗯,允熥今日算是又一次微服出行了,因为今的事情如果正式出行的话,被文官们知道了他一定会被一批又一批的折子淹没的。
不过在路过御马监的时候,允熥吩咐常瑞江:“你去告诉御马监的太监,把现在御马监管着的,能造、能修马车的人,不管是宦官还是普通的工匠,都叫到皇城里边御马监的衙门,朕有事儿问他们。”然后允熥就上了马车。
现在允熥可不敢随便骑马在外边跑了,万一一箭射过来把他干掉了怎么办?特别是城里边房子老多了,能藏人的地方太多。
皇家的马车,虽然专门加了防箭的设备,但是所选的也都是上好的马匹,所以度一点儿不慢,再加上城里的百姓见到皇家的马车都避让,所以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离着城墙不远的一个中等规模的院子,并且这里周围虽然也有一些的人居住,但是这里的道路对面就是城中朝廷的仓库聚集地之一,平时除了来领东西的兵丁,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在这儿过,今允熥运气还不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允熥下了马车,走进院子。
此时院子中正有两个人等着,见到允熥进来,马上跪倒地上道:“草民6乘风(冯默),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正是城外河沿庄的正副庄主。6乘风自从允熥继位登基已来,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虽然这应该是早就能预料到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兴奋。
自家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唯一亲自到访过得庄子!虽然不是皇庄,但是比皇庄还牛逼呢!我6乘风身为得到陛下亲自接见过的庄头,以后怎么不能得个五六品官身!
那几整个庄子都在谣传6庄主要疯的传闻,直到过了半个月他恢复正常才平息。
然后6乘风就认为皇帝是吧自己和这个庄子给忘了,毕竟那么大的国家事情那么多,谁总记着一个庄子?
虽然制造玻璃的作坊还在河沿庄,但是一切都在平稳的进行中,要想重新引起陛下的注意除非是突然停止生产玻璃,但是6乘风完全不想这样的事情生。
但是就在昨有以前见过的侍卫来告诉他:‘明日和副庄主一起进城面圣。’他马上又兴奋不已,并且把那个孙公子是皇帝的消息也告诉了冯默。
冯默也惊呆了!并且他直到现在还觉得这都是一场梦,直到听到“平身”的声音传来,他仍然只是惯性的起身,仍然傻站在一边。
允熥看着面露兴奋之色又有些惧怕的6乘风,和一旁傻站着的冯默,温言道:“你们不必害怕,以前是怎么和朕话的,今日就和朕怎么话。”
然后允熥也不等他们适应了,他的时间很宝贵的,直接道:“现在玻璃作坊的玻璃造的怎么样了?最大的,能造到多大了?”
6乘风躬身道:“陛下,能造二尺长短的玻璃了。”
允熥欣慰的点点头,道:“不错。那双凸透镜呢?”
6乘风又道:“造是好造,毕竟个头。只是研磨不易。陛下的要求太高,万一磨坏了就得重新打磨,去年手艺最好的工匠又一病死了。现在一共在库里有打磨好的数十个。”
第219章 技术发明
允熥知道送到宫里的大约有一百多个双凸透镜,能凑出大约一百个望远镜。Ww W COM
其实这玩意儿就是一个熟练度的问题,只要人多,并且熟练度上来了,虽然手工磨制仍然不会太快,不过一定能保证废品率很低。
但是问题是他不希望这个技术扩散,当时他又是皇太孙怕让人家知道了他搞这个被文官和朱元璋认为是不务正业,所以规模一直很,研磨玻璃的工匠也只有四五名,并且还是借着常家的名义把他们从工部的名册中要出来的。
允熥又问道:“那研究‘水泥’的那边的工匠有没有什么结果了?”
6乘风道:“陛下,还没有。”
允熥吸了一口气。开始研究水泥已经有快六年了,但是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可惜自己忘了水泥是怎么研究出来的了,要不然技术含量并不高的水泥早就该出来了。
允熥道:“既然没有结果,那就按照现在的钱数继续每月拨钱吧。”
6乘风答道:“是,陛下。”
允熥随后道:“6乘风,冯默,你二人这几年掌管河沿庄,并且掌管造玻璃、水泥的这些工匠,也是有功劳的。朕打算在内官监下设立一个专门掌管工匠的分属衙门,由你们两个掌管。”
“不需要你们当宦官的,地方就在皇城里边(宦官)十二监那里。现在因为是在内官监下边,所以你们没有品级,但是按照吏员的年俸给俸禄。等以后朕把你们安排在工部以后,你们就可以当官了。你们可愿意?”允熥又具体解释了一下。
允熥现在想搞科学明,但是他还不能完全掌控朝政,工部因为在六部之中不太重要所以更是被安排在了后边,所以允熥为了能够更方便的指导,就不能放在工部下边。
好在有内官二十四衙门,并且原本就有管着一部分工匠的职责,并且内官二十四衙门的人士万万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的,所以就安排到了内官监下边。
6乘风楞了一下,听到不用进宫当宦官之后就忙不迭的答应了;冯默却是愣了半晌之后才道:“陛下,草民愿意。”但是虽然他着愿意,脸上却没有高兴的神情。
不过正在想着事情的允熥没有注意冯默的表情。他接着道:“等过些日子都安排好了,朕让侍卫告知你们进皇城来。以后现在在河沿庄的工匠们也要全部安排到这里来。”
6乘风答应着。
允熥把事情完了,又了几句话,让他们走了。自己随后也上车走了。
其实这件事情并非一定要允熥来,找个侍卫传话也差不多,只是允熥已经憋在宫里边儿很久了,想出宫来透透气,所以才亲自出来。
现在宫外的空气呼吸完了,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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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乘风和冯默骑马返回河沿庄。托允熥的福,一人给了他们一匹马,并且日常养马的开销也可以报账,所以他们有马骑。
6乘风问冯默道:“今日陛下让你我来掌管工匠之事的时候,我看你不太乐意的样子,为何?难道你不愿意?”
冯默道:“你也知道我的志向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太愿意卷入这些大人物的是是非非中去。俗话得好:伴君如伴虎,卷入皇帝的事情,都是富贵险中求,况且咱们还没有官身,更是危险。”
6乘风理解冯默的担心,牵涉进皇家的事情,富贵来的大,风险也大。
不过6乘风又问道:“那为何你还是答应了?”
冯默道:“当面拒绝陛下的要求,万一陛下生气了怎么办?下头的人秉承陛下的意思来整咱们怎么办?所以还是得答应。”
着,他长叹一声道:“哎,以后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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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返回皇城以后,御马监的太监趁着允熥刚下马的功夫和允熥汇报道:“陛下,御马监下边的和马车有关的工匠,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宦官,都叫过来了。”
允熥道:“好!带朕去见他们。”稍微犹豫片刻,允熥又道:“不许暴露朕的身份,就朕是燕王次子。”朱高煦应该不会有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御马监的太监白喜光低头答道:“是”
然后白太监带着允熥前往安置着工匠的地方。
此时在那里,十几名工匠或坐或站,在屋子里待着。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话。但是过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来问他们话,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边修马车的人对这里年纪最大的一人道:“刘老,你吧咱们都叫过来是为得什么?要是谁的活计干的不好,总不至于把大家都叫来吧?”
被称之为刘老的人名叫刘双,因为年纪大了,手艺又好,所以算作是御马监管着的这些工匠的头头。当然,大家也只是口头上好一些而已,谁也不会真的听他的命令。
刘双道:“谁知道呢?连传咱们来的公公都不知道,只是上头大人物的命令。”
先头话的人叫做杨和,道:“大人物,莫非是典薄?甚或是监丞?奉御不能算作大人物吧?”
刘双还要在话,这时外边有人进来道:“都出来了,要见你们的大人物来了。”
十几名工匠鱼贯而出。刘双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是眼力还好,一眼看出有一人似乎穿着皇家的常服,顿时大惊:‘是皇家的人要见我们!’
等走的进了,大多数人都看清了有一人的服饰,不知是福是祸,顿时害怕起来。
这时一名宦官道:“燕王嫡次子高阳郡王在此,还不拜见!”
工匠们,和几名宦官马上跪下道:“草民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允熥等他们都行礼完了,让御马监的白喜光道:“起来吧。”
随后允熥带着他们走进屋子。允熥当头坐下,其余的人侍立一旁。
允熥问道:“你们这些人中,谁的手艺最好?”
众工匠互相看了看,白喜光指着一名四十上下的人道:“这人手艺最好,不管是修马车,还是打制轮子,打制架子,都是一把好手。”
允熥看着这人,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一双手上厚厚的老茧。整体观察,倒不是太黑,但是皮肤仍然很粗糙,面相什么的允熥看不出来,但是明显感觉他在害怕。
允熥道:“你的手艺最好?你叫做什么名字?”
这人马上跪地道:“不敢当白太监的称赞,人的手艺比人强的不少。”
白喜光道:“问你叫什么,这些干什么!”
此人的声音颤抖起来:“人名叫马車。”
允熥笑道:“你叫做马車?好名字。”随便夸了一句道:“你起来话。”但是这人仍然跪地不起。
白喜光道:“叫你起来就起来!”这下子这人才起来。
允熥温言问了他几个问题,马車都一一作答,并且逐渐稍微放松点儿了。
然后允熥问道:“你觉得,如果在道路上修上轨道,让马车在轨道上跑,一匹马一车拉的东西,能不能多一些?”
是的,允熥要‘明’的就是有轨马车。允熥在穿过来之前听过有轨马车这种东西,还专门在网上搜过资料,但是网上的资料真假难辨,还有战国时期秦国就用过的,也不知真假。
允熥当年穿过来以后随手记了下来,然后因为事情太多给忘了,最近重新翻阅自己写下的资料才现。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来这些工匠。
马車思考了一下道:“让马车在轨道上跑?什么轨道?”
允熥道:“就是那种两条始终保持中间的距离一样,并且和马车两边的轮子的距离一样,然后让马车的车轮在上边跑。”着,允熥还拿出纸笔,在纸上画了出来。
马車看了半,道:“殿下的想法不错!一定比在地上跑拉的东西要多,但是到底多多少不好。并且这个‘轨道’用什么做?”
允熥道:“用铁皮包木,怎么样?”
马車道:“不好,木头容易变形状,总有马车在上边压怕是很难总保持形状,估计总得换木头。就是包着铁皮也不好。”
允熥对于他这个态度很欣赏。不知道会怎样就是不知道,这才是干事情的态度。上来胡吹一通的人基本上都是干不好事情的。
所以允熥道:“这样,孤下令建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有轨马车的工匠组,由你当头,需要多少人、多少钱和白喜光,先在皇城内修一段轨道,用铁皮包木试试,看看能比一般在路上跑的马车强多少,轨道又能使用多长时间。过两个月孤再来看。”
马車虽然不知道‘组’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大概听出来是让他负责这件事情,于是马上道:“不可不可!殿下,草民只能当个工匠,当不了头头的,不如让为公公来当。”
允熥道:“孤了就是你了,不许推辞!让位宦官来当头,不是犯了外行领导内行的错误了吗?孤是绝不会这样办的。”
马車推辞不过,只能答应了。
第220章 家人和朝鲜请求
允熥听他答应了,又道:“好好干,不管有轨马车有没有用,孤不会吝惜赏赐的!”
马車马上跪倒地上道:“草民必不敢不尽心尽力。 WwWCOM”
现场的其它工匠对于马車是极为羡慕啊!一位郡王来亲自交待任务,还了只要努力干就行,不强求结果,那谁不愿意啊!很多人都对于马車嫉妒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捣乱。马車是白太监推荐给这位殿下的,要是事情办不成,白太监脸上也不光彩,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捣乱,那就是生不如死了。一个宫里的实权太监整他们不要太容易。
允熥又对在场的工匠都了几句话,大概是让他们好好干之类的,就走了。
允熥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虽然夏黑的晚给人一种时间还早的错觉,但是确实到了晚上了。
不过允熥还是坚持把四个孩子都叫过来,给他们讲了半个时辰的课,然后才去抱琴宫里歇息的。
晚上在抱琴的承乾宫里,允熥和以往一样,吃完了饭,一边听着紫妍弹筝,一边吃着抱琴给他剥好的瓜子。
晚上歇息,允熥和抱琴亲热过后,忽然想起了抱琴的家人,问道:“抱琴,以前听你过,除了父母以外,你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这些日子还没有关心过你的家人。”
“上次,我记得你家人出了郑国公府,要倒腾一点买卖。现在到底在干啥?”
抱琴生了儿子文垚,并且文垚活了一年多以后,洪武三十年年底朱元璋加封抱琴为太孙侧妃。那时常家就给抱琴的娘家叶家脱了籍并且上了上元县的户口。
当然,大明的法律是禁止除了皇家人以外的人家蓄养奴婢的。但是这种事情靠着国家法律的规定是无法禁止的,你让这些大人物家里没有几个下人也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一向执法严格的朱元璋也只能默许。
不过如果奴婢逃跑的话,官府不支持主人把奴婢抓回去,顶多允许主人家把原来的奴婢身上值钱的东西冲抵身价,即使不够也就此两清了。
当时允熥还给了抱琴一笔钱,让他去安置自己的亲人。然后从洪武三十一年年初都是一大堆的事情,顾不得叶家后来怎么样了。不过此时大明的规矩不严,有品级的嫔妃家里的女性亲眷都能进宫见嫔妃的,所以抱琴对于自己家里的事情很清楚。
抱琴道:“我爹一直跟随郑国公府打仗,也不会别的东西。也不愿意到乡下买几亩地种地,在城里先后倒腾了两个买卖,都不怎么挣钱。”
“大哥娶得媳妇也是郑国公府里的下人。我家里人也不好意思让郑国公白放了大嫂一家,用家里的钱给大嫂一家赎身爹又不乐意,所以总是去郑国公府里拜见岳父大人。”
“这去国公府里,我爹、我大哥因为我的关系,自认为也是半大不大的人物了,就得带点儿东西,花的钱也不少。虽郑国公也总会赏赐些,但是他们赏赐的东西我们家又不大用得到。”
其实真相是抱琴故意指使自己的娘家人接近郑国公府的。抱琴素来狡黠,知道自己虽然生了儿子,但是除非薛氏姐妹一直没有儿子,否则她的儿子当不了皇帝的,所以自家肯定比不上常家的。
但是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她要紧靠着常家,好歹常家也算是她的半个娘家呢!所以她的大哥才有时会去郑国公府,要不然这个年代一般人谁总去拜见自己的岳父?
抱琴接着道:“所以我家人这些日子当初赏赐的那点儿钱没了一半了,二弟又要娶媳妇,妹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家,但是以后出嫁总不好没有嫁妆的。全家人都愁怎么办呢。”
允熥不知道抱琴在半真半假的话,问道:“那想好怎么办了吗?”
抱琴道:“我爹就会打仗,所以嚷嚷着回兵营呢。但是我娘不愿意。并且我大哥倒是练过武艺,但是二弟从在郑国公府里就陪着少爷读书,不会武艺的。”
允熥道:“武艺是要强身健体的,倒不是非要当兵打仗的才练武。”
“不过你家人可以这么办:把你二弟独立出来另立一户为农户;你爹和你大哥都是从新入兵户,这样可好?”
抱琴就是这个目的,但是没有允熥的意思他她是办不成的,所以今日起这个。
目的达成的抱琴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道:“多谢陛下恩典。要是能入了上十二卫就更好了。”
允熥道:“好,行。就定在府军前卫吧。”
抱琴再一次感谢允熥。
允熥看着自己的女人真诚的感谢他心里也高兴,道:“你想怎么感谢朕?”
抱琴顿时装出扭捏的神情,但是动作可是一点不扭捏,很快点燃了允熥欲火,顿时又是一场大战。
第二上午平安无事。下午,允熥正在与辅官一道批答折子,突然王喜道:“陛下,通政司通政使夏原吉请求面圣,是有重要的折子。”
允熥马上让夏原吉进来。夏原吉进来以后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王喜,一边道:“陛下,有朝鲜使臣的供书,是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成桂以年高为名,将权位让给其子李芳远。”
朱元璋一生都并未正式承认李成桂的朝鲜国王之位,只是默许。朱元璋的原话是:‘再三差人来,大概是要自作王。我不问,叫他自作,自要扶绥百姓,相通往来。’
然后李成桂的名号就是权知朝鲜国事。这一时期的朝鲜有点儿像佛朗哥时代的西班牙,虽然名义上有国王之位,但是没有人担任国王。
允熥倒不是很吃惊。他不太知道朝鲜国内是什么情况,并且李成桂已经六十多了,管不了国家把权位让给儿子也正常。虽然不是之前使臣所的李芳硕,但是也有可能的。
但是然后夏原吉接着道:“并且,李芳远请求陛下,正式册封其为朝鲜王国国王。”
第221章 三年守孝
允熥听到这个消息表面上也毫无波动,道:“知道了,你下去吧。Ww W COM”夏原吉告退。
但是私底下,允熥很是激动:‘几年以前就定下的对于朝鲜的政策终于要施行了。’
允熥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下边的几位辅官当然也都听到了刚才夏原吉的话,不过他们并没有为此分神。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大明的大臣对于除了草原上的动静比较关心以外,对于其他地方的动静都不是很在意,反正也影响不到国内什么。
另一方面是因为,允熥对于关于外交的事情一向是自己处理不假手于他人,并且这次主要是李芳远正式请封为国君,更是大臣们管不到的地方。
允熥吩咐宦官去把秦松叫过来,过了一会儿假做出恭去了侧殿。
秦松已经在侧殿等着了,允熥不等他行礼就把事情了一遍,然后问道:“秦卿以为如何?”
秦松思索了一下,道:“陛下,从前制定的对于朝鲜的三策,不是到了施行的好时候了吗?”
“臣现在不知朝鲜国内生了何事,但是今年年初的消息来看,李权知(李成桂)一直宠幸幼子,虽然并未正式册封世子,但是不太像是会在半年之内改变主意的样子。”
允熥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李芳远是夺了李成桂的权位?”
秦松道:“臣不敢断言。”
允熥接着道:“若是如此,那咱们可以动作的余地就更大了。李芳远初掌一国,李成桂又夺高丽之国不久,恐怕国内心怀高丽的人也还是有的,他们很有可能生出事情。”
“李芳远一接掌国家就请封国君,怕是也有借助大明声威的想法。”
秦松道:“臣还是建议只使用之前商议好的前二策,对于朝鲜还是慢功夫为好。”
允熥一想也对,若是平时,朝鲜都未必愿意改姓朱的,现在内外压力很大,李芳远同意的可能很高,但是也未必太情愿,还是不要再加码为好。
允熥问道:“可知道朝鲜使臣是谁?”
秦松道:“臣刚刚过来,已经着人打听了,名叫金汉老,是李芳远的亲信之的。”
允熥道:“那就有和朝鲜使臣谈谈的必要了。身为李芳远的亲信,必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允熥思索一下,道:“礼部的郎中、主事之中,并无十分和朕贴心之人。锦衣卫有人在礼部或者鸿胪寺吗?”
秦松苦笑道:“陛下,洪武末年锦衣卫不兴,朝廷七品以上之官都没有锦衣卫的人。”
允熥道;“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朕亲自去和朝鲜使臣吧。”哪有皇帝亲自谈事情的道理?
秦松道:“陛下,锦衣卫有一人,名叫杨本,原为太学生。(洪武)二十九年入锦衣卫担任镇抚。臣觉得此人不错。”
“并且太学生出身也算是有出身,并非是武将,去担任文官也不突兀,不如以其为礼部郎中。”
允熥思索一下:自己现在手里的亲信大臣,全部都是身负重担,连刑部允熥都不得不让它处于放羊状态,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来。
所以允熥道:“那好,朕马上下旨,以杨本为礼部主客司郎中。你回去以后就和杨本把事情交代一下,让他和朝鲜使臣谈谈。”
秦松躬身道:“臣,遵旨。”然后看允熥没有什么事情了,转身退下。
允熥回去继续处理折子。
下午和平时一样。与朝鲜人谈判不是一两的事情,反正着急的肯定不是允熥,先抻两再。
不过允熥在心底下思索着怎样让朝鲜人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条件。他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奏折,把折子随便分下去,再收上来折子把辅臣附着的意见抄在折子上,然后让王喜盖印。
这时暴昭举起一份折子道:“陛下,这是弹劾的折子。”
允熥道:“哦,是朕分错了。”然后让徐晓辉从暴昭手中接过奏折。
允熥心不在焉的接过奏折,但是打开来才只看到了一个名字,注意力顿时又集中起来了。因为这个名字,是解缙。
解缙,大明最著名的才子之一,与杨慎、徐渭并称大明最博学的三人。
允熥凝神看这个奏折。上折子的人是现在大明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度,弹劾解缙不忠不孝,要把他贬为河州卫吏。
原来解缙是洪武二十一年进士,十分得到朱元璋的信任和赞赏。但是之后解缙为李善长鸣冤,惹恼了朱元璋。
要是搁在其他人,坟头的草都能让坟头看不见了,但是朱元璋十分爱惜解缙的才华,把解缙的老爸叫了过来领解缙回去了,让解缙十年以后来。
但是就在今年,解缙带薪回家休假还不到八年,朱元璋就驾崩了;并且此时他的母亲才去世一年。但是解缙还是很有功名心的,于是又来京城了。
结果刚刚到了京城没多久,就被御史们盯上了。王度和袁泰是好友,当年解缙弹劾袁泰致使袁泰丢官,二人结仇;不过袁泰前几年死了,没法亲自来报仇了,所以王度上书弹劾解缙。
王度以解缙母亲过世不过一年离家远行,不满十年就返回京城两条罪名弹劾他,要皇帝把他贬为河州卫吏。
开玩笑,允熥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解缙是大明有名的文人、政治家,你王度算什么!允熥其实本来记着解缙呢,朱元璋刚刚驾崩的时候的那个给陈性善找的副手当时虽未明,但是就是想找解缙。(第195章)
但是后来事情太多把他忘了。现在允熥既然见到了这个名字,就不会再把他放过的。不过王度弹劾解缙的理由在这个年代还是成立的,允熥也不好直接反驳,所以决定奏折留中。
允熥抬头对陈性善道:“陈卿,《太祖实录》编写的如何了?”
陈性善站起来道:“陛下,臣以《起居注》为依凭,大概已经编写到洪武二十余年了。”
然后他抱怨道:“陛下,臣现在分身乏术,还请陛下另选他贤为之吧。”
允熥道:“正好,朕给你找了一个副手,他一定可以帮助你修好《太祖实录》;以后重修《元史》、编纂《大明大典》,你为总编,此人当你的副手必可成!”
陈性善问道:“是何人陛下如此推崇?”陈性善还是第一次见到允熥如此盛赞一个文臣。不仅是他,其他的人也都竖起耳朵。
允熥道:“此人名叫解缙,你们大概都听过的。”
陈性善当然听过这个人,当年解缙还是很出名的。但是陈性善思索一下,道:“陛下,臣听闻解缙之母去年过世,现在并未满二十七个月,就现在就用他是否不妥?”
允熥果然又遇到了这个问题了。他当然是反对守孝三年的。允熥认为或许在这个礼节刚刚出现的时候可能是合适的,但是到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仪式,与是否孝顺并无关系了。
并且这对于普通的农民、工匠来还罢了,反正音乐他们也听不起,好衣服也穿不起,唯一耽误的就是嫁娶。
但是对于官员来耽误起来是太多了,守孝二十七个月,再加上往返的路程,差不多两年半。满清的时候有一名官员当官的时候赶上祖父病逝、父亲病逝、亲妈病逝、嫡母病逝,先后耽误了得有十年多。
这不仅对于官员本人是极大的耽误,对于国家也是损失:一个人才竟然先后数年没法用,指不定就耽误了什么大事。
允熥是有改变这一情况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得再过几个月。
允熥问陈性善道:“陈卿,孔子提出服丧三年的目的是什么?”
陈性善思索一下,道:“陛下,孔子云:‘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孔子的本意是认为孩子出生三年才能独自行走不必依偎在父母怀中,所以守孝三年感受父母养育之恩。”
允熥道:“这与在朝为官并不冲突啊?难道为官,就不能思念父母养育之恩吗?至于那些规定,不许穿华衣,不许饮酒吃肉,不许音乐,难道在朝为官就不能遵守了吗?”
“再,如果必须守孝二十七个月,那么为何皇帝可以以日易月?”
陈性善道:“圣人大孝,在乎善继。枢务之重,军国之殷,缵而承之,不可蹔阙。皇帝宜三日而听政,十三日祥,二十五日大祥,二十七日释服。”
允熥接道:“然也,那为何官员不可?官员的大孝,难道不是忠于皇帝并且帮助皇帝治理好国家?并且朕现在也在服丧,难道也交出国事在皇宫中闭门不见众卿不成?”
陈性作为谨守古礼的人,虽然并不愚钝,但是之前并未想过为什么一定要守孝三年,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卓敬其实是想到了反驳的话的:还有夺情一,朝廷重臣可由陛下下旨夺情,但是并非所有官员都为重臣,可以回乡守孝。
但是卓敬其实是支持允熥的话的,所以他不会出言的。
第222章 军医系统
所以任用解缙的事情在辅官这里就通过了。 WwWCOM至于朝堂之上,除了王度和他的朋友以外,其他的人也不会反对的,因为这代表着自己万一的亲人过世了,自己也可以不回家守孝。不是不孝顺,而是三年过去指不定什么样子。并且多半家里人其实还不愿意当官的亲人回来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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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董伦的府邸,在客房中,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又瘦又高的男子在写着什么。
这人就是解缙。解缙和董伦是好友,此次解缙来到京城,就借住在董伦的府邸。
解缙刚到京城也没几,这几正打算着让董伦上书举荐自己。
解缙作为才子,自然也不会闲着。他知道允熥作诗很好,以为允熥也是喜欢诗词的,所以正在把自己这些年写的自认为比较不错的诗词誊录一份,让董伦代为呈递到允熥面前。
另外还有几份策论,写着解缙对于国家大事的见解。他可不想成为一个词臣,整陪着允熥吟诗。
就在这时,一名董府的下人跑着进来,对解缙道:“解先生,有宫里的人来传旨了,要给先生传旨。”完,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解缙。
他可是知道自家老爷还没有上书举荐解缙,结果皇上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真是有本事的人啊。
解缙本人也极为惊讶:‘难道董兄向皇上举荐我之后,皇上马上派人来传旨了?’一边想着,一边穿上正装,跑着来到前厅。
解缙来到前厅一看,来传旨的人还是熟人,中书舍人蹇义。
解缙刚想打个招呼,蹇义就道:“解缙听旨!”
解缙只能马上跪倒地上道:“草民解缙听旨。”
蹇义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原河難道御史解缙,人杰聪慧,……,特命其任中书舍人,兼翰林院学士,钦此。”
解缙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道:“草民解缙接旨。”
等他接完了旨,蹇义笑道:“谢兄,以后咱们又是同僚了。”原来解缙曾当过翰林院编修,同中书舍人同在皇城内。
解缙道:“刚才蹇兄不与我寒暄就直接宣旨,我以为是不认识我了。”语气中却含有淡淡的讽刺之意。
蹇义面无异色的道:“解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不认得解兄呢。当年解兄上《万言书》,又上《太平十策》,颇得先帝赞许,下谁人不识君。”
解缙被他一句话哄得又高兴起来,道:“蹇兄也很不错,当年太祖皇帝为蹇兄亲自改名,也是少有的福分。”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了几句话,蹇义道:“解兄,随我入宫面圣去吧。”
解缙当然不会反对,与蹇义一起进宫面圣去了。
这次是出公差,所以还有马车可做。车上,解缙问蹇义道:“蹇兄,当今圣上,到底是如何之君?”
要是一般人问这样的问题,蹇义才不会回答的,这是擅自揣测皇帝的为人,没有皇帝喜欢的,严重的话可以处死。
但是蹇义刚刚就在乾清宫,知道允熥是如何的看中解缙。所以蹇义道:“当今陛下,为人仁爱,体恤大臣的难处,并且眼光极远,是我等远不能及的。”不过蹇义仍然只了优点,没有自己认为的缺点。
不过这同解缙一路上听董伦等人的差不太多。因为允熥提高官员的俸禄,又要编纂《大明大典》,又给京城的官员谋福利,所以风评不错。
当然不好的评价也是有的,主要是允熥眼睛里不揉沙子,太过心眼,对于‘稍微’有点儿私心的大臣就处罚的很严厉。不过官员们都是从洪武朝过来的,还是觉得当今圣上比先帝对官员是强多了。
解缙虽然情商不高,和同僚的关系没有太好的;但是智商很高,知道蹇义不可能缺点的,所以也没什么。
不一会儿,到了承门。蹇义和解缙下车步行往乾清宫走去。他们是贴着墙走的,然后听到了墙的那一边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解缙问蹇义:“这是在干什么?响声还不。”
蹇义看了看,道:“墙那一边是御马监的地方,到底在干什么,我也不知。昨日还没有这些响动的。”
解缙不过是随口一问,见蹇义回答不上来,也就罢了。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乾清宫。
此时今日的奏折已经处理完了,允熥和手下的大臣在商量事情。在场的不仅有辅官和中书舍人,还有齐泰、练子宁、景清、耿璇等人。
商量的事情当然不是关于和朝鲜谈判的事情了,这件事允熥和秦松商量好了就行了,不会和他们商量的。
今日要商量的事情是关于在卫所设立专职郎中的事情。
允熥三年以前出行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的大明军队是没有专职郎中的,都是需要的时候临时征召,主要是从地方的医学部门那里征召郎中。
允熥知道以后一个计划就在脑中冒出了,然后经过不断的完善,今日正式拿出来要与亲信讨论一下然后实行了。
允熥道:“朕三年前北巡北边,才知道我大明的卫所无有郎中,这样的话我大明的军士平时生了病或者打仗时受了伤,却没有郎中能及时给他们治病治伤,多少大明的儿郎就这样死去了。朕于心何忍!”
“所以朕打算在每个百户所分派一名郎中,每个千户所分派三名郎中,每个卫除以上分派的郎中外,分派五名郎中。”
“这些郎中不需懂得如何高深的医术,与前几年派到各宣慰司的郎中医术一样即可。正好今年年初从医学堂结业的郎中尚未分配,正好可以作为第一批分派到卫所中的郎中。众卿以为如何?”
几位武将出身的人当然是马上支持的。平日里很少话的张温道:“陛下此举真是我大明军士之福啊!”
郭镇也道:“陛下,大明的军士一向因为缺医少药在打仗的时候病死、受伤而死的不少,这样一来可以大大减少这一事情。”
文官们处于本能,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们又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特别是允熥举出了对于宣慰司派出郎中的事情,他们更不能反对了,总不能明大明的军士比不上宣慰司的土官吧?虽然不少文官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不敢出来。并且这样的文官现在乾清宫里有资格言的也没有。
允熥又道:“但是为防卫所武将将郎中挪作己用,所以规定卫所的武将无权命令郎中除了收治官兵以外的其它事情,任免的权利也不在武将手中,而是所有的郎中层层管理。并且所有的郎中都算作未入流的官员,并给俸。”
“千户所的一名郎中管理百户所的郎中和另一名千户所的郎中,卫里的一名郎中管理所有的本卫的其余郎中。”
“最后在中军都督府设立郎中司,由中军都督府的掌判官陈性善管辖。诸位以为如何。”
既然对于是不是设立都没有反对意见,那么对于怎样管理更不会有反对意见了。
景清倒是反对把他们都算作官员,但是允熥坚持,并且这时的未入流的官员和吏员的待遇一样,也就罢了。
张温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但是到底是怎么不对劲却不上来,也没有反对。
所以这一条就这样过了。
允熥当然不仅仅是给卫所的官兵安排郎中这么简单了,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如何在不削弱军队战斗力的情况下保证对于军队的绝对掌控,是自从秦始皇已来历代君王都思考过的问题,但是一直没有好的办法。要么像唐玄宗一样保证了战斗力却无法保证忠诚,要么像宋代的军队保证了不会叛变却在除了保卫自己家乡以外的战争中基本没有战斗力。
但是来自后世的允熥见到过一种同时保证了战斗力和忠诚的方法。
当然,时代不同,生搬硬套也是不行的,所以允熥准备迂回前进。
在各个卫所设立郎中,因为大家都有生病、受伤的可能,所以都会亲近郎中的,郎中就可以慢慢地融入这个集体,而不是像文官一样高高在上。
然后郎中又算作了官员,并且不归卫所武将管理,所以是独立的机构武将也那他们没什么办法。
允熥再亲自进行一定程度的培训,估计会起到一定程度的政委的作用。
当然现在的这些人是不行的。因为现在医学堂的结业生大多派往边境,就算是算作官员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去,所以很多用的都是犯错的文官再培训一下。允熥怕这些人在军队中故态重萌,所以必须找真正的民间的郎中。
好在这不是去边境,又算作了官员,估计民间的郎中会有人有兴趣的。
允熥对这个系统的期望很大,不过就算完全没有起到政委的作用,允熥也不会撤销这套系统,允熥也希望军人的地位提高一些,待遇提高一些,不要好像军户是打入另册一般。
第223章 读书之苦与文采飞扬
这条过了以后,允熥起下一条。 Ww WCOM他道:“朕欲提升太医院诸医官的品级,诸卿以为如何?”
郭镇问道:“陛下,为何如此?这和在卫所分派郎中有何干系?”
允熥道:“这与在卫所分派郎中并无干系,是朕因它事所决定的。”
然后允熥转向几位科举出来的文臣道:“齐卿、练卿、陈卿、卓卿、景卿,你们都是科举出来的,你们,一万个读书人中,能考中进士的有几个?”
五个人面面相觑,第一个被点名的齐泰道:“陛下,臣是应府溧水人,陛下也是知道的。臣之家乡,大约每万名读书人,有十之二三能中秀才,不足百人能中举人,不足十人能中进士。”
练子宁是茳西新滏人,卓敬悊江瑞安人,情况都差不多;陈性善是山硒山阴人,景清是三秦真宁人(今苷肃正宁县),都是北方人。
陈性善道:“陛下,臣之家乡,秀才或许比南方容易中一些,大约有十之三四,中举也多些,但是中进士比南方还难些。”
允熥知道,现在大明初立国,人少,其实还好考一些,等到后来人口多了,更不好考了。
所以允熥道:“大家也都知道科举之路十分难考,只有最出类拔萃之人,如齐卿、陈卿等人才能中进士为官。”
“剩余的人中了举的,也是乡绅了,不愁吃喝;但是即使是中了秀才的,每月能从县里领一石米,也不足家用;更不必提穷皓经了一辈子还是童生的人了。”
“朕在北方巡视时,曾在用膳之时听一名多半是赴北平考乡试未中的人赋词一,词牌《陌上桑》,词云:
传来一纸魂销,顷刻秋风过了,旧侣新侍,半属兰堂蓬岛。升沈异数如其他,漫诩凌云才藻。忆挑灯,昨夜并头红蕊,赚人多少。
愧刘蒉策短,江淹才退,半百青衫泪绕。桂魄年华,只恐嫦娥渐老。清歌一曲,凭谁诉,惹得高堂烦恼。梦初回,窗外芭蕉夜雨,声声到晓。”
在场的人都是饱学之人,虽然都是人生赢家,但是几名考过科举的人也能感受到这人词中包含的感情。
练子宁马上道:“陛下,此词文采飞扬,虽然作者并未中举,陛下为何不特举其为官。”洪武年间白身而为官的人不少,不算违反规矩。
允熥被噎了一下,他吟这词是为了表明读书一直不能中的人有多么不如意,但是没想到练子宁竟然关注起作者来了。
允熥思索了一下,才道:“当时朕本欲追问,但是他们马上就走了,朕的侍卫担心有危险,所以并未追出。”
练子宁又道:“此人是哪里的口音?陛下何不下旨寻找此人?”
允熥只能道:“此人是,永平府、滦州一带的口音,朕马上下旨寻找这名落地的秀才。”
他到滦州、永平府,齐泰、练子宁、郭镇这些三年以前曾经跟随北巡的人都想起了一件事情,为什么允熥会那一带的方言呢?允熥身边的侍卫没有人出身那里吧?
不过他们也不好开口直接问,所以只能自己在心中疑惑。
允熥急忙把被带歪了的话题转回自己想要的方向,道:“并且诸位都是读过书的,知道读书有多么不容易,要想读书出头,必须埋读书一刻不敢懈怠的,等到了三四十岁再去学种地也晚了。”
“朕是下万民的子,不能只顾着为官的这些人。依朕所见,读书人别的难办,但是学医还可。为了给下的读书不成的童生、秀才一个过活的指望,所以朕欲大兴医学。”
“不仅太医院的医官要提升品级,还要大力宣扬‘不为良臣即为良医’,让不得志的读书人愿意行医。”
在场的读书人听了允熥的解释,也明白了允熥的意思。这不就是赵宋曾经提倡过的嘛!在场的人都不反对。
齐泰道:“陛下欲如何提升医官品级?”
允熥道:“院使、院判均提升二级,御医升为从七品,吏目、生药库大使、惠民药局大使升为从九品。”
提升幅度并不算大,所以在场的人并未有异议。
这时,宦官进来通报道:“陛下,蹇中书和解中书来了。”
允熥命令传进来。
解缙和蹇义走进来行礼。
允熥道:“不必多礼。”然后让二人在后边坐下。
允熥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既然诸卿并无异议,那就拟旨吧。”
解缙问道:“陛下,刚才所议何事?”
一旁的另一位中书舍人黄淮用寥寥数语和他解释了一番。
允熥顿时对于这名叫做黄淮的中书舍人有些注意了,能用寥寥几语就把事情清楚,这也是一种本事啊!这人值得重视。
解缙听完了解释,站起来道:“陛下,让臣来拟旨吧。”
允熥知道他今日初入宫,有心展示才华,所以道:“那就解卿来拟。”一旁的宦官送上笔墨。
解缙稍一思索,提笔一挥而就。然后众人传阅。允熥是只是看的出确实是写的不错,但是怎么好不出来。
一旁的练子宁已经出声叫好了:“解中书此文,条理清晰又文采飞扬,虽是圣旨,但是可以当做制文的范文了。”其他人也先后称赞。
解缙今日存心要展示才华,又道:“陛下欲提‘不为良臣即为良医’,臣再写一篇文章,为陛下下读书人。”然后提笔又开始写文章。
解缙的这个动作其实是不太合适的,皇帝只是叫你拟旨,并未同意你写文你就自己开始写,要不是允熥知道解缙有多本事多半会把他打入冷宫。
不一会儿,解缙写完,众人又传阅。众人虽然不太喜欢他这种行事习惯,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解缙果然不愧是享有大名的人,文章果然非常好,让人一下子就能明白甚至接受文章的观点。
允熥称赞道:“解中书此文不错,必会成为本朝的名文。”
又道:“朕欲以你为《太祖实录》副总编,你可愿意?等着《太祖实录》编纂完成了,重修《元史》、编纂《大明大典》,解中书都可为总编。”
对于解缙这种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不适合派出去为六部堂官,就让他以后在辅官、中书这里待着最好,并且管着编书的事情。
解缙大喜过望!他当然愿意编书的,这是青史留名的事情。所以他马上跪下道:“臣接旨。”
随后没什么事情了,允熥就让他们回去了,自己把四个孩子叫过继续开蒙。
第224章 皇家之人
晚上解缙回到董府,与下班回家的董伦起今的事情,称赞允熥道:“陛下真是慧眼识人之人,当即任命我为《太祖实录》的副总编,又许我以后总编《大明大典》、重修《元史》。Ww W COM”
董伦对于解缙受到重用十分高兴,但是对于他还是有些担心,道:“解兄,你以后在皇城之中为官,可一定要注意。今日你不经陛下允许就擅自作文,这不合礼仪,并且极为不合适。”
“幸亏陛下大度不与你计较,要不然就凭你今日的一番动作,恐怕就会从此不被陛下重用了。”
“下的善于作文的读书人数不胜数,也不差你这一个。”
解缙不屑的道:“其他人怎么能与我相比!”
董伦听了他的话,也不知道如何了,只能看着以后帮他化解化解了。
解缙又道:“不过今日我在宫中听陛下吟起一词,颇为不错,也不知是何人所填。”着,把那《陌上桑》背了一遍。
董伦道:“果然不错,道尽了落地读书人的辛酸苦辣。听起来不像是陛下假托他人所填,陛下又没有考过科举,是做不出这样的诗词的。”
解缙道:“听是永平府、滦州一带未中举的秀才,等着陛下找到这人,我一定要和他切磋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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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七月十二。礼部的官员拟定了七月十三日为吉日,让藩王返回封地。允熥即使要逐步撤销内地的藩王,也不能一下子都把他们拘在京城,得一步一步来,所以同意他们返回封地。特别是靖江王朱赞仪最为重要,需要返回桂林好好的与当地的土官打交道。
不过所有的年满七岁未满二十岁的王子都被留在了京城,只有朱高炽以“回家看望刚出生的长子”为由允许返回封地,但是要求他等到朱瞻基年满一周的时候回京。
允熥下午正在教导四个孩继续学习《三字经》的时候,王喜走进来道:“陛下,燕王殿下求见。”
允熥略有诧异,但还是道:“请四王叔进来。”然后对宝庆她们道:“你们等一会儿,过会儿我就回来。”
宝庆等人点头。
允熥本想到另外一个殿阁与朱棣话,但是没想到朱棣来的很快,允熥还没有走出这个殿阁,朱棣就已经到了。
朱棣笑道:“陛下,臣来拜见陛下了。”然后跪下行礼。
允熥赶忙去扶,不过不出所料的,允熥扶不动朱棣,朱棣硬生生跪倒地上磕了个头。
允熥道:“四王叔这不是折杀我嘛!”
朱棣道:“陛下为子,如何承受不得!”
然后朱棣站起来以后,又和几位家伙打招呼,四个家伙也回礼。
敏儿道:“你就是四叔祖吗?现在大明藩王之中年纪最长的,也非常有本事那个吗?”
朱棣笑道:“敏儿,我确实是大明宗室中现在年纪最大的,但是比我有本事的人多的很。宁王弟、辽王弟都比我强多了。”
允熥还是第一次见到朱棣这样,有些惊讶,不过反应过来笑道:“四王叔何必自谦。”二人笑着来到另外的殿阁。
等分别坐定了,允熥抿了口茶道:“四王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进宫是有何事?”
朱棣道:“既然陛下问起,那我就直了。”
“臣自认为在诸位藩王之中,也算是有些本事的,……,所以请为大明镇守边陲。”
朱棣今日的言辞也是经过反复思量的。经过讨论,朱棣的谋士一致认为允熥一向喜欢下边的人有话直,不喜欢遮遮掩掩;允熥做事也是把事情都摆出来,虽然你不一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至少他的做法都在明面上。
所以朱棣话相对直接,并且不卑不亢,因为拍马屁的事情是一开始进门的时候。
允熥思量着。像朱棣这样的狠人,允熥当然是有计划的,并且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允熥认为,最适合朱棣的地方就是帝国势力范围关键位置,要么是大西北乌兹别克、坦吉克到哈萨克一带,要么是孟加拉—阿萨姆地区,要么是苏门答腊岛。
这三个地方差不多都是帝国数百年以后可能维持直辖统治的最靠西的地方了,并且地理位置也很重要。当地也没有汉人,正需要朱棣这样的狠人来平定地方。
但是允熥是不能直接和朱棣的,现在大明还够不到这些地方,就算是苏门答腊岛也得过几年,更不必提要是苏门答腊岛上的政权曾向大明称臣的话,还得费心寻找合适的借口。
允熥不打算把所有藩国的国君都变成姓朱的,但是苏门答腊岛这样的重要岛屿是一定要的。
允熥要是直接和朱棣了,朱棣多半以为允熥在搪塞他。所以允熥思考了片刻之后,半真半假的道:“四王叔,以后你一定是必然有封国的。但是到底在哪里,朕还没有想好。”
朱棣要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允熥的回答也算是实话了,朱棣也不好细问允熥的考虑。
接下来叔侄二人谈地了一番。虽然二人都是只七分话,但是也相谈甚欢。二人现对于文官、儒家、宗教的看法都差不多,都是用来利用的,那个好使利用哪个。
允熥还虚心问了些关于北方的人文、地理,朱棣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一一作答。
过了一会儿向西快要落下了,允熥还留朱棣吃了一顿饭。
好吧,允熥后半段给四个孩的教书任务完不成了,只能推到明了,不过允熥觉得要是能安了朱棣的心也值了。
第二允熥亲自送十几位亲王返回封地,与关系不错的济熺、朱橞等人还依依惜别的。
允熥其实是想和这些叔叔、兄弟啥的好好聊聊的,但是刚刚继位太忙了,实在是没有时间。不过好在明年的朱元璋忌日大家还要过来,到那时应该没有这么忙了,能有时间和他们好好聊聊。
当然,尚炳等三人并未离京,他们还得在京城继续折腾封国的细节,差不多等到明年才行。
同一离开京城的还有张数,他要去铁岭上任了。
临走之前,允熥叮嘱他道:“张卿,你此去辽东,一是增加在地方带兵的资历,二是为以后做准备。朕打算等着英王叔正式封国之后以你为英国左王相,兼领辽东行都司。”
“以后记着,在奴儿干都司,先挑一个势力大一些的部落开刀,让他们知道我大明英封国的厉害。但是以后不可总动刀兵,以扶绥为主,动兵为辅。”
“另外,辽东行都司的兵是中央朝廷的兵,不是英封国的兵,你不要搞混了。”对于这一点,允熥只能这么多了,再多了就伤亲情了。不过他相信张数能明白的。
张数道:“臣遵旨。”大概是明白了。
允熥随后让张数走了。
返回皇宫的路上,允熥一直在思索着。其实东北这块地方算上没有封出去的辽东两面滨海,走海路不远,境内又有好多大江大河交通便利。允熥其实把东北封出去挺舍不得的。
但是这个年代的辽东汉人太少啊!自从安史之乱之后大唐丢掉辽东已来,辽东的汉人是日渐变少,到了蒙元时期是一个也无了。
朱元璋苦心经营二十年才让辽东有了几十万汉人,还有十来万驯化的土著。东北又冷,让人们主动来东北开荒在明初怕是不易。不封个王来这里软硬兼施‘教化’土著,怕是一百年以后也不会有太多变化。
不过允熥已经决定了,等朱松,还有其他将会封在东北的王死了,就在东北推行‘推恩令’,把大国化,最后慢慢收归中央。
不过在西域可不能这么干。西域西边就算有了其它的国家,西南方也是阿富汗和克什米尔,都得防着,国心被吞了。至于西南的岷国,推不推的无关紧要。
皇家的亲王一下子少了十好几个,京城都显得空旷了,虽然这些亲王平日里也不怎么出来,请兄弟吃饭都在自己的府邸,但是就是显得空旷了许多。
亲王们走了,专门教导皇家子弟的书房也重新开张了。
不过其实人也不太多:朱樉的年满二十的庶子回去了,还有七八个;朱棡的几个儿子;朱高煦;朱有炖年满二十也回去了,还剩下朱橚其它的儿子;朱桢的两个庶子;朱榑的几个儿子;鲁王独子朱肇珲;还有朱椿和朱柏的长子。
其他朱元璋的儿子的孩子年龄还,没有留在京城。这样算下来,再加上朱允煕、朱允鑑,留在京城的也就是二十多个(好像也不少)。
允熥请在朝的大儒,国子监的祭酒徐宗实,和中书舍人方孝孺来给他们上课;又找了半退休的郭英来教授兵法。
还有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来教授武艺。
允熥对于这帮皇家子弟是很不放心的,事实证明,祸害百姓的不少,所以允熥特意在重新开课的头一,专门来表了讲话。
第225章 皇家学堂
允熥在这次特殊的‘开学典礼’上,先是扫了一眼所有的兄弟。 Ww W COM在他的眼神的注视下,本来有些没正行的人也马上正坐起来:他们这些郡王和亲王可不一样,尤其是庶子出身的,允熥生气了废了他们都不会有多大动静。
允熥也不客气,直接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宗室,大家也都是朕的兄弟。本来朕不应来和你们这些话的。”
“但是前些年爷爷精力不济,许多的兄弟没有来京而是留在封地。有些兄弟做的不错,有些人却在封地骚扰百姓,惹得百姓是怨声载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在封地胡作非为,损害的是我大明宗室的声誉!”到这里,允熥已经是声色俱厉,不少做贼心虚的人都已经有些害怕了。
“所以朕留你们在京,就是让你们知道为王的德行,并且学一身本事不至于一辈子混吃等死!”
这话的有些重了,不太符合儒家的思想,方孝孺也直皱眉。不过允熥即使按照民间的法,也是朱家的家主,下边的人也没有允熥的叔叔(今日允熥没有让几个叔叔来),允熥教训他们也是可以的,谁也管不着。
“朕也不求你们各个文武双全。但是,理政、文学、兵法、武艺,你们这四样至少要占一样。朕决定,以后想回封地的,朕亲自考核,如果哪一样都不行的话,不许回封地!”
允熥话完了,从讲台上下来,与徐宗实、方孝儒、郭英等人道:“几位卿家,在教导他们的时候,不必留情面,该呵斥就呵斥,该责罚就责罚,千万不要留情面。”
“还有朕的那些年纪还轻的叔叔。他们毕竟是朕的叔叔,朕也不好当面他们,但是对于他们几位卿家也不必留情。”
徐宗实,方孝儒二人对于允熥这样明确无误的托付有些感动,郑重道:“陛下放心,臣必不辱命!”
郭英也着类似的话,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好了;几名侍卫更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就在允熥和几位先生话的时候,另一边坐着的那些允熥的堂兄弟都已经议论纷纷了。
一个允熥都没有记住名字的人道:“分封诸王到地方是皇爷爷定下的规矩,可没有过还有什么条件。皇兄(指允熥)这不和皇爷爷的规矩。”
济熿也道:“就是!皇兄这是不合规矩的!应该和皇兄。”济熿这是想鼓动容易冲动的人去进谏。
高煦道:“都消停些吧。再了,皇兄的难道不对?你们就不想学本事为大明出力,非要在封地混吃等死?”
高煦是朱棣的嫡次子,在场众人除了齐王世子朱贤烶和鲁王朱肇珲以外身份最高的。虽然他也是一个郡王,但是身为嫡子也没有与世子有什么隔阂。
并且朱高煦武艺高强,虽然年纪还轻但是教他武艺的几个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他又喜好学兵法,期望着以后上阵杀敌呢。虽然得封一国的可能很,但是万一呢?
所以朱高煦是极为支持允熥的这个新立的规矩的,也很鄙视那些就会欺负老百姓、混吃等死的兄弟。
在场的有人平日里就对于朱高煦挺不满意的,觉得你也就是一个郡王,虽然是嫡子,但是有什么好牛气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你也不敢动手。所以有人登时就要开口反驳。
但是就在这时允熥与方孝儒等人完了话向这边走来,要开口话的顿时就闭上了嘴。
允熥把朱肇珲和朱高煦叫过来,对他们道:“二位弟弟,在书堂读书学习,可不要被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带坏了。平日里要和肯上进的兄弟、叔叔一起,不要和不求上进的人在一起。”
允熥话并没有避着别人。其他人虽然不敢话,但是不少人都在心中吐槽:你这不就是我们是不求上进的人了!
允熥接着道:“还有,肈煇,为兄的知道你喜好文学,但是身强体健也很是要紧,还是要有空学习武艺。”又对朱高煦道:“你也是的,不要只想着打仗,只学武艺和兵法,有空也学学其他的。”朱肈煇和朱高煦答应着。
然后允熥又和自己觉得还算是成器的兄弟了几句话,对亲兄弟允熞和允熙也特意叮嘱了一下,就回去了。让几位先生开始教授。
其实大多数这些郡王以后都会到新征服的地方去,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实质上的困扰。但是略有强迫症的允熥不能容忍这帮人败坏大明宗室的声誉,最起码要培养他们有合格的逻辑,不要敌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舍不得把家里的钱拿出来劳军,最后所有的财物都便宜了敌人。
允熥走了,接下来他们开始上课。允熥对于课程的设置大胆采用了学分制。并且所有的课程被分为四类,就是之前过的理政、文学、兵法、武艺四类,并且每一类的课程总学分都一样。
允熥定的合格的学分是相当于任意两类所有课程学分的总和,课程选择完全任意,但是必须大于等于总学分要求。允熥定下的总学分要求并非是一年一算,而是不设年限,比如总学分要求是一百分,你二年把一百分的课程学完了可以,十年学完了也可以。
达到总学分要求以后可以找允熥申请毕业。允熥带着先生亲自考核,合格的人允许回封地。
不许旷课,旷一次课这门课白选了,明年必须再学一遍。其他还有很多的规矩,俱不一一赘述了,反正惹得这帮纨绔子弟怨声载道;但是单独拿出哪一项规矩来,都算不上过分,所以他们也没有道理来劝允熥。
不提皇族学堂这帮人怎样愁眉苦脸的,上允熥要求的所有人必须学的几门课程了,也没什么好的。
允熥回到乾清宫,拿出自己这一二年想要完成的事情总规划表,开始想自己现在有什么要做的。
第226章 东西藩国
允熥回到乾清宫,拿出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总规划表,自言自语的道:“上沪县那边开海应该也筹备的差不多了,练子宁把入流、未入流的官员也都派过去了,过两该上书正是开海了。 WwWCOM”
“对科举进行些许的改变,还有在基层增加几个官员的事情,还是放到明年建业元年吧。这些日子我推行的新政策不少,还是给官僚阶层一个消化的时间。”
“那现在手里能最快完成的事情,就是朝鲜国的事情了。”
“另外还有接见藩国使臣的事情也要赶紧了,拖得时间太长了。”
“等接见完了藩国使臣,就鼓捣鼓捣技术。”
允熥算计已定,对王喜道:“叫秦松和礼部主客司郎中杨本过来。”
没过多久,二人就来了。允熥问道:“秦卿,杨卿,朝鲜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个朝鲜使臣答应了吗?”
秦松满脸喜色的道:“陛下,臣正要来和陛下。事情已经成了。”
允熥问道:“成了?他们都答应了?怎么成的?”
秦松示意杨本。杨本今日是第一次面见允熥,十分紧张,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并且愣愣的不知道什么。
允熥看他紧张,有意舒缓气氛,笑道:“卿何以汗?”这是在模仿魏文帝曹丕初见锺毓所的话。
杨本果然顺嘴就道:“战战惶惶,汗出如浆。”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和允熥的对话是在重复《世新语言语》中的对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紧张的思想顿时缓解了许多。
允熥问道:“朝鲜使臣为何如此轻易答应?”
杨本道:“臣在锦衣卫数年,善于通过人的轻微动作来预料他的想法。”
“臣与朝鲜使臣商谈之时,第一朝鲜使臣金汉老听闻臣的话,顿时了一番大道理,然后不与臣话。”
“但是第二臣本欲暂缓一,但是朝鲜国副使安成浚偷偷来找臣商议。”
“又过了二日,朝鲜使臣又与臣相会,虽然嘴上仍然的不接受,也做出不着急的情形来,但是臣观之其臂膊出汗,袖口都浸湿了,又有失手碰岛茶杯之事。”
“所以臣断定其必然不像外表一样轻松,所以仍然不急不缓。最后朝鲜使臣就道:‘臣不敢专,请朝上国派使臣随同臣回国告知我国国君。’”
允熥笑道:“若是真的不急,为何要我国派使臣跟随其同赴朝鲜?为何不是他派人回去请示,得到结果之后再报于我大明?可见是很急的。”
秦松道:“没准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下了死命令,必须得到我大明的册封。”
允熥道:“既然他们要求,那就派人和他们一起去吧。”
然后转过头对杨本道:“就由杨卿为使臣,带册封李芳远,不,朱芳远为朝鲜国君的圣旨。”
杨本知道他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才被调为主客司郎中的,所以躬身答道:“是,陛下。”
允熥道:“稍后朕就让中书拟旨。并且你去传话,明日朕接见各地的番使。”然后让杨本退下。
之后允熥问秦松:“那个常茂的儿子在京城怎么出现的,查清楚了吗?”
秦松道:“臣无能,尚未完全查清。”
允熥知道现在锦衣卫实力不强,还处于慢慢恢复期;而常家在京城也算是树大根深了,所以不要苛责。
于是允熥道:“不着急,慢慢查吧。”
不过允熥越是这样,秦松越觉得自己无能。要是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暂时查不清楚还可以辩解,但是在京城,就真的是太无能了。
秦松涨红了脸道:“臣在三日之内必查清!”
允熥看他如此,知道自己要是再劝解反而起反效果,所以就道:“好,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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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的会同馆内,安成浚对金汉老道:“大王会同意改姓朱吗?”安成浚十分担心万一李芳远恼羞成怒把他砍了。至于每战派兵的事情倒不是特别中重要。
金汉老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道:“我怎么知道!但是,哎,让殿下自己去决定吧。”
“你去和大明的使臣杨本,明日就出回国。”
“殿下已经快顶不住了。各地的封君大多不愿承认殿下的王位,朝廷的税赋根本不够支撑的,要是在得不到各地得承认把税赋送过来,恐怕都城之中又会是异常大变。”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能计较的时候了,花最少的时间回到都城,让殿下自己去决断!”
不过金汉老虽然如此,但是笃定李芳远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不答应,就等着到大明的京城来混吃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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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马尔罕,或者帖木儿帝国的使臣满哈拉在写着什么。
只见他的本子上用突厥文写着:“他们(指明帝国的官员)不允许我们随意的在城中行走,所以我难以知晓他们的百姓具体的生活方式。但是就我偶然观察到的东西来,这个国家的商业并不达,多数人都是以种地为谋生的手段。”
“在商业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的国家垄断着所有的对外贸易,不允许私人对外贸易。并且是通过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来进行的。通过其他国对明国奉送物品,明国的君主再回赐物品的形式来完成的。不过新上任的皇帝似乎要改变这一情况。”
“在宗教方面,明国人是比较宽容的,允许佛教,和明国本土土生土长的宗教道教同时传播。不过因为蒙古人统治时期信奉真主的人地位比其他的人要高,所以他们的百姓比较厌恶信奉真主的人,虽然这全是蒙古人的问题。”
“另外,真神教的习俗与当地人的习俗也有所差别,这使得当地人更加难以信奉真主。据我所知,在数百年以前的时候,真神教就曾经传播到这里,并且未遭到完全的禁绝,但是我在所谓的回回聚集区看不到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当地的其它人有多少区别,他们甚至吃涿肉。”
“以后如果帝国征服了这片土地,为了让真主的伟大传播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只能进行屠杀,将不愿意改变生活习俗的人从**上消灭。然后从剩余的人中寻找真正信奉真主的人加以支持,再同化其余的人。”
……
“关于政治制度方面,新上任的皇帝似乎想让整个国家的模式回到这个国家一千多年以前的状态,虽然这会降低他的权力,但是他认为这样会让这个国家更好。”
“坦率的讲,这样极为有利于对于边疆地区的统治,但是历史上实行类似制度的那个他们的国家生了多次叛乱,就和我们一样。所以这样是好是坏尚不清楚,我本人是很期望以后见到结果的,但是可惜不可能了。”
“上次我就过,他们的学术界正在从自己内部寻找一百多年以前的国家被蒙古人灭亡的原因。这真的很有意思。因为我不太理解他们的那些引用两千年以前的人的话,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成果没有。”
……
“对于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关于新任皇帝如何的问题,因为我尚未见过这位年仅十九岁的皇帝,所以无法完全做出判断。不过这么年轻的皇帝,如果在所有封建国家(非历史课本上的封建),都很难接手整个帝国,但是在东方国家居然十分顺利。这值得我们学习。”
“但是目前,我仍然能从他继位已来布的部分政令来稍作判断。目前,他布了很多新的政令,但是除了进行封建,其他的都没有触碰到官员们的特别敏感的部分,相反,他出台了许多政策来保护官员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由此可见,这位皇帝对于前任皇帝的一些政令不太赞同想要改变,但是十分谨慎也十分聪明。我怀疑他现在出台的一些明国的官员并不重视的政令是在为以后的大规模改革做铺垫,等到他亲自任命的大臣在所在的部门稳固以后再继续进行改革。”
满拉哈正打算继续写下去,非思走进来用突厥语道:“满拉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国的皇帝同意在明日接见咱们了。”
满拉哈扔下笔也用突厥语道:“那真的是太好了,终于可以近距离的观察明国的年轻的皇帝了。”
然后满拉哈又道:“但是非思我还是要警告你,以后不经我的允许不得进入我的房间。”
非思道:“哦,抱歉,我是因为明国的皇帝终于愿意接见我们儿高兴,并无他意。”
“并且你之所以如此防备主要是因为你的记录吧。这些日子我在这里转遍了,没有一个人懂得突厥语,你完全可以放心。”
满拉哈还是道:“那还是要做防备的。还有,你并不懂得汉语,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非思回答道:“虽然我不懂汉语,但是我懂蒙古语,而这里懂得蒙古语的翻译太多了,我是和他们蒙古语得知的。”
满拉哈道:“好吧,咱们开始准备明日面见明国皇帝的事情吧。”
第227章 帖木儿和生孩子
第二,七月十六日,就是允熥正式接见番国使臣的日子了。Ww WCOM
此时在大明都城的共有四国使臣:撒马尔罕、暹罗、占城、朝鲜,除了朝鲜以外正副使均在;朝鲜的副使安成浚实在是害怕回国了被李芳远一刀劈了,所以是金汉老陪着杨本出了。
洪武年间,对于接见外藩使臣的礼仪还没有确定。允熥不太习惯在上朝的时候接见他们,这样人太多,距离太远,也不利于他和他的亲信与外藩使臣详细问话,所以定为下朝之后在谨身殿接见。
今日大臣们也都知道马上要接见番国使臣,所以没有人叽叽歪歪的,基本上点个卯昨日的比较重要的奏折,然后大家都退下了。
允熥来到谨身殿,换了身正规的衣服,然后来到谨身殿正殿去见番国使臣。
朝鲜国使臣是第一位。安成浚是多次往返大明和朝鲜的使臣了,轻车熟路,允熥也没什么好问的,按照规矩行礼、问好完毕,就让他过去等着赐宴了。
第二位的是占城的使臣。占城就是现在的越南南部,大概是越战米军撤军前后的南北分界线以南的地方。
允熥对于占城的兴致缺缺。这个国家全部在热带,丛林密布,只适合展农业,根本不可能威胁大明,并且一直对于大明很恭顺。如果有机会的话允熥会试着把某个亲戚推到国王之位,没有机会就算了。
允熥也是随便了几句话就让他过去等着赐宴了。
接下来是暹罗国王。允熥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暹罗就是后世的泰国,允熥查了一下资料之后现去过南洋的使臣都暹罗现在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国家,而东边本来强大的真腊(柬埔寨,此时是吴哥王朝)却日渐衰落。
允熥还后世还看到过,似乎暹罗的主体民族和傣族是一个民族,允熥不懂傣族的语言,要不然可以试试。
允熥问了一些南洋地区的局势,让暹罗的使臣蒙库顿时觉得不妙:这个明国的皇帝怎么对于南洋的事情这么关心?
不过蒙库还是基本上按实了,南洋的番国也不止暹罗一个,他谎话的意义不大。
蒙库想着既然明国的皇帝对南洋感兴趣,着重了在暹罗以南的满剌加国不向大明朝贡的事情。
允熥很高兴啊!满剌加大概就是马来亚和新加坡一带吧,不朝贡更好!
最后一个接见的是撒马尔罕的使臣。满拉哈和非思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到暹罗的使臣都进去了,等着的地方只有他们撒马尔罕的正副使了,非思对满拉哈用突厥语道:“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谁敢这样慢待我帖木儿帝国的使者!竟然先节俭那些国!”
非思和满拉哈之前已经了解过其它的国家在哪、国力如何了。
满拉哈道:“东方人一向以自我为中心,他们经常把自己的国家称之为‘中国’,”这两个字他用了汉语来,“就是世界的中间的意思。认为其它所有地方的人都是蛮夷。即使是他们在被蒙古人占领期间也是有人这样认为。”
“所以他们对于所有的国家的待遇都是差不多的,只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来排列国家使者。”
非思耸耸肩道:“我真的难以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二人正着,一个宦官走了过来对他们道:“撒马尔罕的使者,到你们了,不要忘了礼节。”
二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进正殿。就在这个空挡,非思还和满拉哈道:“真的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用同族的人当宦官,咱们都是使用黑人的。”
满拉哈声道:“其实明国的宦官大多数也不是同族,很多都是战场的蒙古人、回回还有其他民族战俘阉割的,与咱门类似。只不过他们的长相和汉族差不多,所以你会误认。”
二人走进正殿,依照安排行礼。允熥对于撒马尔罕很重视,即使他不知道这就是帖木儿帝国。
允熥等他们行完了礼,想了想,问道:“你们国家的都就是撒马尔罕城?”
满拉哈答道:“是,大明的皇帝陛下。”
允熥笑道:“你这样话,是因为你的国主在国内也自称皇帝吧。东方的番国不会这样话。”
满拉哈一下子就觉得这位皇帝和朱元璋大不相同,他刚才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不高兴的神色。
满拉哈因为这个问题从未遇到过,一时不知道什么了。身后的非思听了通译翻译成蒙古语的话,道:“?√▁?”。
一旁的通译翻译道:“陛下,此使者,臣听闻安南国在国内也自称皇帝。还有其他的国家都在国内自称皇帝,只是来到大明来自称为王。陛下是要以此来责问我国吗?”
允熥笑道:“朕并无此意。”此事遂揭过。
然后允熥又问了中亚一带的一些风土人情。满拉哈半真半假的了些。
这时允熥问道:“你国国主叫做什么?”允熥本意是想听听他们有没有什么对于皇帝的敬称,或者避讳。他对于这时的真神教文化有些好奇。
非思道:“我国国主按照蒙古语翻译成汉语,大概译为特穆尓,或者译为帖木儿。”
他的最后三个字犹如闪电刺穿了允熥的大脑,允熥刹那之间就想起了在西方历史上很著名的帖木儿帝国。
允熥略有不平静的问道:“你们的国主是不是,一个陂子?”
满拉哈与听乐通译话的非思面面相觑,然后满拉哈道:“陛下如何得知?”
允熥楞了一下,道:“哦,是听其它的西域的使者的。”满拉哈和非思并未深究。
允熥挥手让他们两个下去,然后吩咐准备赐宴。允熥自己也前往偏殿再换衣服,但是他的心中却并不平静。
允熥对于帖木儿帝国不太了解,只知道这是在这一时代西方后来的历史学家认为的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一。然后就是帖木儿大概在永乐初年东进要和大明开战,结果死在了半道上,然后国家就分裂了。
允熥不由得暗自向佛祖、太上老君等他能想到的神仙祈祷:“一定要让帖木儿和历史上一样死亡啊,我可不想和帖木儿大战一场消耗国力。”
允熥来到与番使宴饮的地方还在想着这件事情,不时拿眼睛扫视非思和满拉哈,让他们有些纳闷。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走进殿里,和王喜了几句话。王喜马上悄悄和允熥道:“陛下,江都主子要生了。”昀英还没有正式加封公主,但是王喜又不敢叫她郡主,所以称为江都主子。
允熥顿时激动起来。要和允熥关系最好的亲人,除了老朱以外就是昀英了,她要生孩子了,允熥恨不得马上跑到身边看着。
但是他不行,还得在这里和这些人些没用的话。于是允熥吩咐道:“让为宫里的人接生的接生婆去给昀英接生。多派几人。”王喜领命而下。
然后帖木儿帝国也不考虑了,就在心里担心昀英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又担心万一昀英大出血怎么办?
‘实在是应该提前预备几个人的,从昀英胳膊上抽点儿血,注入这些人体内,然后谁要是没死就应该是和昀英的血型一样,就可以在万一的时候为昀英输血了,现在已经晚了。’允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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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驸马府,曹家人也都聚在昀英的产房外边等着,包括曹震,曹震的妻子李氏,曹行和妻子刘氏,还有昀英的丈夫曹彻。
曹彻与昀英夫妻感情极好,所以曹彻极为担心;而曹家人大概知道允熥和昀英的兄妹感情好,所以也都很担心。
这时王喜带着四位接生婆来了。载着接生婆的轿子直接抬进了驸马府的内院,一直到昀英的产房外边。
王喜从轿子中出来,也来不及寒暄,直接道:“陛下派我带着这几位接生婆来帮着接生。赶快让她们进去吧。”
曹震的妻子李氏有些在外边待不住了,也道:“我也进去吧。”然后带着四位接生婆进了产房。
李氏一进产房,就听到先前自家请的接生婆道:“公主,使劲儿!使劲儿!”
李氏也忙上前道:“殿下。”
昀英睁开眼睛道:“是婆婆。”声音有些虚弱。
李氏道:“公主,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公主用力,马上就好了。”
昀英道:“我没力气了。”
李氏道:“公主!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殿下也要好好的,看着他长大成人!”
李氏又了许多的话。也不知是李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的,昀英又挤出些力气,最终把孩子生了下来。
等在外面的人都快疯了,整整一个时辰,曹彻双手攥拳,手心渗出了血也茫然无知;王喜一直在合计万一出了问题该怎么和允熥交待。
这下听到母子平安,曹家人谢谢地,王喜马上坐着轿子返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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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允熥也焦急的等待着。方孝孺虽然觉得为了一个公主耽误朝政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也不傻,也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与允熥顶着的,所以没有话。
这时王喜飞奔进来,见到允熥就喊道:“陛下,江都主子母子平安!”
允熥顿时舒缓了神经,站起来道:“真是太好了!”
宫城西北角的柔仪殿,昀英的母亲李侧妃也在听到了昀英平安的消息之后终于放下了心。
第228章 文学泰斗
允熥当时本来想让把孩子抱进宫的,但是想想也就算了,等到满月的时候,昀英身体也恢复了许多的时候让她带着孩子进宫就行了。 Ww W COM
并且允熥想起了李侧妃。现在有朱元璋临死之前的遗嘱为依凭,可以在把还活着的生了儿子的朱元璋的嫔妃全部由其子在封地抚养。允熥也想依照这个旨意让李侧妃也出宫去公主府。
不过这个的难度有些大,不符合人们的认知,所以允熥还要思量一下。并且总得等到正式册封为太妃之后才好。
宴请完了这些番国使臣,就可以打他们回国了。允熥也不关心这件事情了。
七月十八日,允熥把今日的正想问一下河沿庄的工匠是不是都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搬到皇城里边的内官监了的时候,王喜走进来和允熥道:“陛下,赵民回来了。”
赵民?允熥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派出去寻找罗贯中的好友的几名侍卫之一。
然后允熥反应过来,道:“是不是罗贯中的几名好友都叫来了?”这件事允熥吩咐下去以后就没怎么问过。
王喜道:“有二人回报称所寻之人已经故去了。今至京城者仅有六人。”
允熥感慨道:“也是,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故去也是平常之事。”又问道:“可有带着徒弟来的?”
王喜道:“奴才听侍卫们,除了从鍢建找来的那人,倒是都带着几名二三十岁的人来的,也不知是徒弟还是儿子。”
允熥道:“多半是徒弟,如果是儿子也是继承衣钵之人。等这些人都故去了,也有人继承就好。”
接着道:“备车,朕要出宫。”
王喜心的问道:“这次是要仪仗还是不要?”
允熥笑骂道:“蠢材,怎能仪仗出行!这些人虽然不算是下九流,但是也不是什么受人看中的身份。我仪仗出行去了这些人的地方,被御史知道了还不被参一本!快去备车!”王喜领命而下。
允熥也去换衣服。他此时还不知道有人不心让人以为他是为王爷(章),不过他也并未穿的太朴素,而是换上了一身勋贵家子弟的衣服,打算含含糊糊的假扮成勋贵家的子弟,然后偷偷透露给他们自己是舳舻侯朱寿的儿子,这样他就可以自称是姓朱了。
换好了衣服,允熥坐着车向为他们安排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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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安排的地方,这几位大明编剧、文学界的泰山北斗坐在一起喝茶,罗贯中当然也在。
罗贯中对着刚到不久的吴玉朝道:“你可算来了。你是跑到建阳想把自己的书出版是吧?成是没成?”
吴玉朝喝了一杯茶,看屋里只有自己的这些老熟人和他们的徒弟,道:“怎么会成!王福和李云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会给我印?”
“倒是你,榜上贵人啦!还是为王爷,能给你从大内拿出铜活字来印书,真是了不起。”
罗贯中听他这句话,顿时一惊:‘怎么他们知道陛下的身份了?不对,他的是王爷,陛下继位的旨意早已经下皆知了,怎么可能还称王爷?他多半是误听了几句话。
所以罗贯中笑道:“确实是位,不可言的贵人。”
其他的人听了罗贯中的话,顿时轰然。大家都不知道原来是王爷!
一人道:“罗兄,到底是哪位王爷?”
罗贯中道:“这等到这位贵人来了之后和大家吧。”他不知道允熥会怎么,不敢瞎,所以只是含含糊糊的。
这时吴玉朝又问道:“既然是哪位王爷罗兄不便,那就算了。不过,这位王爷真的会来见我们?不是会像一些从前在杭州的时候达官贵人一样,派个连内院都进不去的下人就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吧。”
另一人名叫张耳的道:“是啊,罗兄,你不会是打肿脸面充胖子吧?其实并不是很得意。”
罗贯中道:“吴兄,张兄,你们既然这样以为,为何还要来京城?就不怕被骗了?”
张耳听了罗贯中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众人一看,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的一册。张耳道:“不管怎样,你的书印出来了是真的。只要我的书能印出来,哪怕真的是一个厮都敢对我吆五喝六的,我也认了。”
其他的人也道:“是啊,全是因为你的书印出来了,所以我们才来的。”
罗贯中笑道:“原来如此。”
然后道:“几位老友,不必担心,这位贵人确实是对我并不轻慢。虽然只是来见过我几次,但是平日里就算是派遣下人过来也是客客气气的。”
“咱们从前在杭州见过的那些达官贵人算什么?这可是真正的贵人!派来的下人都是带着品级的!但是一个个的都对我甚是平和。”
“算了,我的再多你们也是半信半疑的,等过一会儿这位贵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然后一人打开了房门,道:“王爷您心些进来。”
然后众人看去,一名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罗贯中刚刚听到了‘王爷’一词,顿时觉得允熥今日是要假扮王爷的,所以跪下道:“草民罗贯中见过殿下!”
其余的人也马上跪倒在地道:“见过殿下!”
允熥“嗯”了一声,并不答话,并且心情也不太好。他本来是不想假扮成王爷的,但是今日还是不得不假扮成王爷。
允熥是在刚刚进门的时候知道了他已经被认为是王爷了。原来送吴玉朝来京的侍卫赵民一直没有回家,就在这等着,并且偷听屋里的罗贯中、吴玉朝他们话。
当听到吴玉朝称这位‘贵人’为王爷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了,思来想去,觉得提前和允熥了还可以防止允熥出丑,并且这么多兄弟都在也未必会如何严厉的处置;要是等到不知情的允熥进了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话,回过头来估计他的处罚会更重,所以直接找到允熥就认罪了。
允熥果然有些生气,杨峰等人劝解,允熥道:“待会儿再处置你!”就走进了屋子,也才有了之前的露面。
第229章 民间舆论
不过允熥作为皇帝,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了。 WwWCOM他笑道:“几位先生起来吧。”
不过除了罗贯中有要起来的样子,其他人蒙元时期和达官贵人打过交道,所以按照之前的经验继续跪在地上。罗贯中看着他们都没起来,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允熥于是让侍卫们扶起他们。这些人见到有人来扶他们,顿时知道刚才允熥并不是在敷衍他们,也就先后站了起来。
随后一边寒暄,同时先后落座。六个人半边屁股坐到椅子上。
允熥笑道:“几位老先生,我让罗先生叫几位来京城,是有事情要拜托几位先生。”
允熥一直未表明身份,所以底下的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雍容华贵的贵公子,但是又有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一定是久居上位,常掌大权的人才会如此,不太像是一位无所事事的郡王啊?
他们还在猜,这时听到了允熥的话,吴玉朝道:“不敢当公子的拜托二字,有什么事情就请吩咐。”其他人也应和着。
允熥也喜欢直来直去的,就道:“那好,我就直了。”
“第一,你们几个编写一个表达蒙元在中原的统治有多残暴的戏,能表示的多残暴就多残暴,只要百姓能以为那是真的就行。然后再改编成适合书人的本子,广为流传。”
“第二,写太祖皇帝如何拯救苍生,驱赶蒙古人的事情。可以写些鬼神之事,也可以不写,但是要是写了就写太祖皇帝是昊玉皇大帝下凡拯救人间。也是先写戏的本子,然后改写成书的本子。”
允熥完了第二件事,感觉这不就是《英烈传》嘛!历史上《英烈传》被满清给禁了,不过这种民间的评书不好禁,但是也导致版本众多并且大多粗制滥造,后世历史最悠久的版本居然在日本,是明末时期跑到日本的华人带过去的。
允熥决定弄一部能和《三国演义》并称的《英烈传》。先让他们写着,要是不好了,就让他们再改。
“第三,你们还要写一些戏曲或者书的本子,《大诰》看过没有?”
底下的人都摇头。
允熥接着道:“《大诰》里面写了不少的关于本朝刑律如何的典型案子,我回头叫人挑选出一些案子来,你们把这些案子改写成戏曲或者书的本子。”
“现在就这三件事。注意,一定要让百姓喜欢看,不要为了迎合我。我喜不喜欢看不要紧,一定要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等你们写出来了,我会让在京城的大戏园子让老百姓来看的。要是老百姓爱看的不多,那我就要唯你们是问了。”
“等以后了,还要让全国的戏班子都来演,让全国的百姓来看。”
听了允熥的话,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允熥叫他们来是干什么的,就是先是宣扬大明多好,再就是告诉百姓大明的案子都是怎么来判。
允熥这完全是从后世学来的宣传手法,虽然改开之后就不好使了,但是那全是因为米国太强的缘故;现在要论生活水平,大明未必是世界第一,但是也差不多,反正周边的这一圈国家都远远不如的,所以允熥对于宣传很有信心。
至于后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普法了,防止县官儿利用老百姓的无知来蒙骗百姓。
话朱元璋当年为了普法,规定家里有《大诰》、《大明律》的一律罪减一等,但问题是大多数人把《大诰》、《大明律》买回家也不会看,也多半看不懂,就算是识字的人有这功夫不如去看看四书,所以朱元璋的普法没起到多少作用,只是让书商们大赚了一笔。
等允熥的话都完了,又过了一会儿,从九江过来的张耳道:“公子,我们大多久居江东一带,知道这里的百姓喜好什么样的戏曲;我是九江人,要是写茳西人喜欢看的戏曲也好。但是其它地方的人未必喜欢这样的。”
“别的不,就是各地的方言都不一样。同样一句话,用京城的官话出来百姓多半就能大笑,但是到了湖广当地人多半认为是莫名其妙。”
允熥也知道这种情况,华夏太大,各地的方言差距很大,外地人根本听不懂。
可不要以为在后世能听懂外地的大学同学的话就能听懂当地的方言了,他们的不过是带当地味儿的普通话而已。前世的允熥去过巴蜀,在蜀都喝茶,另外一桌的人当地人话聊,允熥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允熥道:“我看了,你们有茳西的,直隶的,悊江的,鍢建的,还有罗先生是山東的,这已经是五个地方了嘛!先写着,就先写给这五个地方的百姓来看吧。”
“你们要是有其他地方的认得的人,和你们一样是编写本子的行家里手的,也可以举荐给我,我让侍卫们去把他们找来。”
听了允熥的话,吴玉朝道:“我有几名好友,鍢建、广東、湖广的人都有,也在建阳,我可以写信把他们叫来。”
允熥道:“好!这位吴先生可以马上去写信,把信写好了交给我的人,我马上让他们去送!”
然后允熥又道“诸位先生,你们只要好好的写,达到了我的要求,你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还有你们自己现在手中想要出版的文章,也都可以出版了!”
听了允熥的话,大家都高兴的道:“是,公子。”
只有吴玉朝擦了把汗。刚才因为允熥态度平和,他忘了面前的是一位贵公子了,只当做是普通的人了,话也随便了些。现在想起来了,顿时身上冒冷汗,心中暗道侥幸。
然后允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情,”允熥想着自己以后多半不会经常出宫的,也许二三个月才会来见他们一次,接着道:“找那边那人。你们叫他宋亮就行了。”宋亮这段时间一直在打理罗贯中这边的事情,允熥就此就明确让他负责了。
允熥随后又与他们寒暄几句,转身走了。自始至终,允熥都没有透露自己或真或假的身份。
等允熥走了,宋亮道:“我每日巳时来这边一次,几位有什么事情在那时和我即可。”
他又了几句话,然后也告退了。自始至终态度恭谨。
等他走了,在场的这些人才放松下来。一名老家湖州的名叫马成的人道:“哎呀,这位贵人真是不同寻常,不仅是气度不同寻常,要求咱们做的事情也不同寻常。”
另外一个老家安庆叫做裴海的人接道:“是啊,之前遇到过的所谓‘贵人’,没有一个有他这样的气度的。”
“并且也从没有人让咱们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后边儿从《大诰》中找案子来改写成戏曲,这时从没有过的。真是奇怪。”
另外一人道:“别啦,有人愿意用咱们就不错了。大明现在戏曲不兴,咱们老朋友几个不是吃糠咽菜吧,也是日子没有太好的。现在有人愿意出钱来养着咱们来干咱们的老本行,还什么!让干啥就干啥吧!”
众人听了这人的话,也不话了,新来的吴玉朝去写信,其他人都返回了自己已经选定的房屋了。
吴玉朝写完了信,找到允熥留在这里的侍卫,把信给他,然后自己去找罗贯中了。
罗贯中此时正在写些什么东西,见到吴玉朝来了,笑道:“吴兄找我来干嘛?”
吴玉朝道:“今日我细细思索。这位贵公子自始至终一直未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
罗贯中道:“我也不知,只知道是位贵公子。”
吴玉朝道:“你定然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罗贯中正等着他继续逼问,吴玉朝却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罢了。”
罗贯中正待要松口气,吴玉朝接着道:“我还有事问你。你这《三国演义》是改过的吧?”
罗贯中道:“不错。”
吴玉朝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位贵公子很是重视这戏曲、书之事,这新的书里尊曹贬刘,不和儒家的想法吧?怎会允许出版?”
罗贯中听到是这个问题,笑道:“你太肤浅了。”
吴玉朝没有生气,道:“愿闻其详。”
罗贯中解释道:“你所的尊曹贬刘不和儒家的想法,是因为刘备是中山靖王的后人,而曹操之子是篡位得来的皇位,所以你认为如果尊曹贬刘就是鼓励造反篡位,所以这样吧。”
吴玉朝道:“确实如此。”
罗贯中道:“所以我你肤浅。我问你,如果不能造反,那本朝太祖皇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吴玉朝顿时不知道什么了。
罗贯中也不管他,接着道:“不管以三国哪一国为正统,都有问题。以曹魏为正统,那就是篡位而来的皇位;但是要是以蜀汉为正统,那么之后历代王朝都不是正统了。”
“并且汉代的皇位是如何来的,不是也是代秦而来?”
“所以历朝以哪一个为正统,都是从其他方面考虑的。”
第230章 正统与大厨
这时吴玉朝打断罗贯中,道:“不对,那汉高是伐无道诛暴秦,是以得到的皇位。Ww WCOM曹操之子篡位得来的皇位,二者怎么一样?”
罗贯中道:“秦二世是无道的昏君,那汉献帝就是有道的明君了?如果他真的是有道的明君,怎么会让曹丕窜了皇位?”
吴玉朝沉吟道:“这……”
按照中国古代的传统理论,既然是有道的皇帝,那一定不会被窜去皇位的,被窜去皇位的,一定是无道的皇帝。
中国古代可能承认一个王朝末代皇帝不是昏君,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在这位皇帝继位之前,就已经是两国相争的情况,然后某个国家被灭,这样可以认为这位末代皇帝不是昏君,比如崇祯帝朱由检,还有吴越王钱淑。但是这样的皇帝也多被认为是昏君,比如五代时期的其它国家的末代皇帝。
所以既然汉献帝不是什么好皇帝,那么曹魏代替了他的皇位也就不是什么罪过了。
罗贯中见吴玉朝不话了,接着道:“西晋时期,以曹魏为正统,是因为晋代之皇位是曹魏禅让而来,所以必须以曹魏为正统。”
“之后衣冠南渡,又有人提以蜀汉为正统,是因为北地曹魏故地尽失,而蜀汉建国于南方,所以提蜀汉为正统,但是因为司马氏的皇位受曹魏禅让而来,所以未有定论。”
“在之后的南朝,也是一样,所以均以蜀汉为正统。”
“隋起于北方,又定蜀地,恰如曹魏,所以以曹魏为正统;之后的李唐对此并无定论。”
“到了赵宋之时,因为宋太祖受后周皇位禅让,当时赵宋初立国时南方未定,恰如曹魏,所以以曹魏为正统。”
“之后宋高宗南迁临安,丢失中原,为了证明自己为正统,又提蜀汉为正统。”
“前元对此并无定论,但是朝野舆论多以曹魏为正统。”
“待到本朝,太祖以英明神武之资,十七载平定中原;又是布衣为帝,尊三国哪一国为正统均是无妨。”
“但是本朝以北元为主要对付之国,而三国之中只有曹魏曾北击匈奴,与本朝相仿,所以太祖皇帝才会不反对以曹魏为正统。”
“当今圣上,又起分封,边远之地都是封国。曹魏占据中原,当今陛下同样未分封中原。以曹魏为正统,正可表明占中原者为正统,防止这些封国自称正统。”
这时罗贯中停下来喝了口水。
吴玉朝叹道:“从前我也多读史书,但是从未如此想过这些事情。看来我也不过是人云亦云之辈了。”
罗贯中笑道:“你别忙着称赞,还有呢。”
吴玉朝惊讶的道:“还有话?”
罗贯中道:“正是。吴玉朝,咱们虽然以前不过是写话本的,但是也是读过史书的人。你可否注意过,太和三年(西元朱元璋朱元璋9年)东吴孙权称帝之时,诸葛亮为蜀汉丞相,提出‘二帝并尊’之事?”
吴玉朝道:“当然记得。啊,我知道了。所谓无二日,国无二主,下哪有有两个皇帝的道理。并且之后蜀汉一直承认东吴也为皇帝。若是以蜀汉为正统,那么被蜀汉承认为皇帝的东吴是正统吗?所以不能以蜀汉为正统。”
罗贯中道:“就是这个道理。”
吴玉朝道:“我明白了。并且,我也知道了这位贵公子是何人了。”
罗贯中惊讶的道:“你知道了?”
吴玉朝笑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然后他拿起笔在手心写了一个字,然后亮给罗贯中来看。
罗贯中一看,果然是一个‘熥’字,只是‘通’半边缺了一横,表示讳缺之意。
罗贯中道:“老友你真是聪明绝顶,居然通过我这三言两语就猜到了。”
吴玉朝道:“你到‘当今圣上又起分封’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这位了。还有哪位宗室会如此为朝廷考虑?并且年岁也对的上。”
罗贯中道:“虽然你猜出来了,但是也不要多话,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对外张扬。这位公子不是爱张扬之人。”
吴玉朝道:“我知道了。等着我回去和他们抢活儿,一定要把写太祖皇帝拯救百姓的这部戏的活计抢过来。”
又对罗贯中道:“你已经如此了,可不要和我抢。”
罗贯中笑道:“知道了,我已经六十四岁,哪还有你这功名利禄之心?你尽管放心便好。”
吴玉朝想着确实如此,也就告辞回去抢活儿了。只留下罗贯中摇摇头,然后继续写他来之前正在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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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出了安置这些文学泰斗的大院子,觉得已经好久没有在民间随意的行走过了,所以决定今日在民间走一走,也好知道大明京城的百姓都是如何的日子了。
不过允熥当然不会放松自己的安全的,前后十几名侍卫簇拥着,并且两侧的侍卫随时准备着万一有人射箭为允熥挡箭,并且绝不朝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大家一看他们这个阵势,就知道是有数的勋贵人家或者王爷,也都躲着走。
他们没走几步路,就路过了大明的教坊司的胡同。
允熥看着教坊司。其实他很有进去一探究竟的**的,倒不是想去**,只是好奇。皇宫里边无数的宫女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推倒,他可不相信这里的这些娼家比皇宫里的平均质量还高。或许有某些出众的,但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主要是想知道古代的青楼到底是怎样一个运行方式,所以在当储君的时候就在秦淮河那一带徘徊过。
但是被他的侍卫死命拉回去了。当时要是让朱元璋知道了允熥进青楼,那他们估计都是斩的命运;并且对于允熥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允熥后来也就放弃了。
这时允熥也就是远远的看看大门,然后就走了。
大夏的,在屋子里面不显,但是在外边走了一会儿,一行人就满身是汗了。
尤其是允熥,他这些年可能是娇惯了一些,浑身上下都是汗。
这时杨峰看到了路边有一个他曾经在这里吃过饭的店,忙转过头对允熥道:“公子,走了这一会儿,不如尝尝这里的这家店的饭菜。我在这里吃过的,还不错。”
“并且现在并非是饭点儿,人也不多。”
允熥也确实是不想再走了,但是怎么着都得把这段路走完,要不然就太打自己的脸了。杨峰提议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再走,正和他的意思,所以允熥道:“好,那我就尝尝这里的饭菜。”
一行人走进去走下,杨峰叫道:“店老板!”
老板马上走过来,认出这是此前在这里吃过饭的武将,道:“佥事大人,怎么现在有时候来我这里用饭?”
杨峰道:“晚上还有事情,所以现在就吃了。把你们这里拿手的那八道菜都上来,我的兄弟们都要尝尝。”既然以吃饭为名义,那就得吃些东西。
老板当然高兴,在这个本来不该有多少生意的时候有这样的大生意,整整两桌的客人。他笑着道:“的亲自掌厨,为几位大人做菜。”然后下去了。
过不多时,一道菜就上来了,然后每隔半柱香的时间,两桌同时上菜,这样过了三柱半香就把八道菜都上来了。
然后杨峰又点了一道凉菜、一份汤,凑够十道菜,然后大家开吃起来。允熥尝了之后道:“真是不错。”
所有的侍卫都是在允熥之前吃了某一道菜,所以有人应和道:“不错,确实不错。”
允熥问这位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老板道:“的姓金,名叫成柱。世代都是京城人,我家在这里开店做饭也有几代了。”
允熥心中一动,道:“以后要是让你到另一个地方去做饭开饭馆,你愿意吗?”
老板道:“那要看挣不挣钱了。要是比在这里挣得多,肯定愿意。怎么,客官有什么好的地方?不会是客官想请我去客官家里当大厨吧。”
允熥笑笑,道:“请你去当我家的大厨,你愿意吗?”
金老板犹豫了一下,道:“自然是不愿意的。”
“为何不愿意?”
“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大户人家规矩大,我们门户的,怕不心碰触了规矩。”
好吧,朱元璋在位几年,严厉澄清吏治,最起码在京城没有人敢欺负这些买卖人;要是历史上的明代后期,这位金老板的回答估计就不太一样喽。
允熥没有再话。
然后他们吃完了饭,允熥让杨峰付账,打算走了。
这时,侍卫李波道:“公子,那边有人盯着公子在看。”
允熥一开始也没注意,道:“是哪家勋贵的人吧,认出我了。你过去告诉他们不要乱。”
但是李波道:“我不认得他们,一个也不认得。并且他们十几个人都是练家子。”
“嗯?”允熥听到李波的话,转过身看向其他的侍卫,其他的侍卫也摇头表示不认得。
允熥警觉起来,道:“李波,你带人去会会他们!”
第231章 比武
梁德齐觉得自己自从先帝驾崩以后就十分的不走运。 Ww W COM
先是跟随师傅来京城的路上被诬陷偷看民女洗澡,给人家赔了半的不是,要不是自己的师兄弟的特殊身份,估计就得留在那里当上门女婿了;
然后在到了京城以后被人家骗了整整十贯钱,这可是自己半年才积攒下来的钱;
再然后就是今与自己的师兄弟出来逛街,在路边的茶摊上喝茶的时候,很巧的见到了大家都见过一面的当今皇帝,并且在众人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被现了,并且数名看起来就像是宫廷侍卫的人马上就向他们走来了。
梁德齐为了不惹事也就乖乖的跟着过去了。他的师兄弟们也一样。
允熥见到对方乖乖的跟过来了,也就知道对方基本上不是什么大犯罪分子了,在自己的侍卫付完账以后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过路的百姓见到二三十号大汉向巷子里走,顿时觉得这是要打群架,纷纷避开这条巷子。
允熥站定以后,朝着自己认为的为之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认得朕?”
被认为是为之人的就是梁德齐。他低头道:“启禀陛下,我们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在之前陛下去会同馆的时候见过陛下一次。”
允熥这才明白:“原来是武当派的人。”不过心谨慎的允熥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又问道:“怎么你们武当派还没有回武当山?”
梁德齐老老实实地道:“启禀陛下,李师叔(李静修)带着一些人前几日就回武当山了,掌门打算带着我们这几日,与白云观、泰山派的前辈一起去北平。”
允熥又问:“为什么带着你们去北平?你们是俗家弟子吧,要论道法、传教恐怕比不上那些入门子弟吧。”
梁德齐低头道:“陛下的是,不过我们武艺不错,所以带着我们去护卫。”
允熥在问话的时候一直拿眼睛扫着其余的人,见到一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面有不忿之色,对这个人道:“你有什么话?”
那人明显是一愣,但是之后马上回过神来,道:“陛下,我们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是要论道法不一定比入门弟子差。”
“只不过正式入门出家以后不得娶妻生子,所以我等并未出家。”
这个人并无多少城府,所以允熥就此断定他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示意侍卫们可以放开箍着梁德齐的手了。
允熥道:“既然是武当派的高徒,那就没事了。你们回去吧,记得不要和别人朕出来微服的事情,即使是你们的师父也不能告诉,记住了吗?”
梁德齐马上低头道:“是,陛下。”然后他招呼着师兄弟们赶快走。
这时允熥突然想起来:‘既然这些人的功夫不错,我何不留功夫最好的人在身边当侍卫?陈兴他们战死在北方以后,宫廷侍卫武艺最高水平可是下降了不少,按照规律得再过十年才可能把这个水平恢复回来。’
于是允熥又道:“你们几个停下。”
梁德齐听到允熥的话忙停住。
允熥指着梁德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德齐答道:“回禀陛下,民名叫梁德齐。”
允熥随口夸到:“名字不错。”然后道:“刚才你你这些师兄弟功夫不错,可愿意与朕的这些侍卫比试比试?”
梁德齐是很不想和皇家搅在一起的,闻言马上道:“民等人的功夫如何可以与大内侍卫相提并论,还是不要比了。”
允熥故意激他:“怎么?难道武当派的功夫不好?”
梁德齐一听允熥这样话,顿时知道不好。他倒是无所谓,和皇帝整这个气没必要;但是不少的师弟都受不得这个,平日里在湖广行省谁敢武当派的功夫不怎么样,他们肯定会打上门去的。
梁德齐只能道:“那就请了。何处比试?”
允熥知道京城的兵马司每日都要巡查,真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惹来兵马司的人就不好了,所以道:“跟着朕来。”然后带着侍卫走出巷子。
梁德齐也带着自己的师兄弟们跟上。一边跟着走,一边嘱咐道:“你们一会儿比武的时候一定记着手下有分寸,如果要赢了一定注意给对方留些面子;记着一定不能打伤人。……”
他们也答应着道:“放心吧梁师兄,我们手下有分寸的。要是我们出手就是伤人,湖广的按察使司衙门早就把我们抓走了。”
好吧,梁德齐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从未参与过下山打架的事情,一直就是在山上待着,或者在附近的村落收收佃租、买点儿日用品啥的,所以不知道。这次也是因为他对与人交易比较熟悉才会领队的,虽然初到京城也被人骗了。
允熥带着他们回到了皇城。整个京城,能够不暴露他出宫的比武地点也就是在皇城里面了。他完全可以是自己想要找一些侍卫,然后杨峰他们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武艺不错,所以允熥让他们来皇城内的习武场练武。
允熥这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孟浪了,贸然就招侍卫,不是太妥当。不过好在此时大明立国未久,没有太多规矩;并且皇宫的侍卫水平确实是在陈兴等人战死以后下降了不少。
而且武当派的这些俗家弟子都是身家清白的人,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再加上蒙元曾经从少林寺征召过侍卫,所以也还算过得去。
来到皇城快到门口的时候,允熥先带着几个人从另一个门进去,回到乾清宫换了身衣服,然后又来到练武场。但是出来的时候多了几个人。
原来允熥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四个朋友来到乾清宫等着上课。允熥一边换外衣,一边对他们道:“今日的课推迟一会儿,我出去有点儿事情,待会儿就过来。”
敏儿问道:“爹爹你去干什么?”
允熥答道:“爹去看比武。”
敏儿马上站来道:“爹,我也要去看比武!我也要去看比武!”
允熥被她缠的不过,只能道:“好好好!带你去。”
然后想着只带敏儿去不太好,对宝庆她们也道:“你们也一起去吧。”
几个家伙马上也站起来跟着就去了。
正巧这时允熥另外几名亲妹妹来看允熥。年纪最的昀芷不过九岁,正是好动的年纪。她见到敏儿她们可以出宫城,也炸着胆子道:“皇兄,可以让妹妹也出后宫去看看比武吗?”
允熥本能的觉得这不太妥当,但是想起自己还在当皇太孙的时候曾经想过等自己当了皇帝一定要允许公主出宫的事情(第8章)。虽然现在他真的当了皇帝了,要是让亲妹妹或者亲女儿出宫多半不会同意,但是既然只是在皇城里边,还是跟着自己,那倒是也无妨。
所以允熥对着昀兰、昀蕴、昀芷道:“那好吧,你们也跟着皇兄出宫去看看比武。不过要注意一下。这样,你们换上男装,离得远些,就不怕被识破了。”
昀芷高兴地道:“谢谢皇兄!”然后去后殿换衣服去了。乾清宫有一些号的皇子常服,都是朱标时候穿过的,朱标死了以后朱元璋收藏了起来;允熥继位以后也都留着呢,现在正好可以排上用场。
昀蕴年纪也不大,也去换衣服了。昀兰已经十四岁了,快是大姑娘了,觉得不妥,但是因为两个妹妹都想去,自己不去也不合适,就也到后边换上了衣服。
不一会儿,等她们换好了衣服,一行人前往练武场。
到了那里,杨峰和唐瑞先迎上来,对允熥行礼道:“陛下来了。”
然后他俩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允熥身后的这些人,然后就注意到了三位公主。
他俩之前见过三位公主,杨峰顿时大惊道:“陛下,怎么,”他赶忙变成声话“带着公主们出来了。几位公主也就罢了,三位……,万一……”
允熥道:“不碍的,他们穿的都是皇子的衣服,待会儿又不会太靠近练武场,无碍的。”
杨峰和唐瑞知道允熥既然已经把她们带了出来就不会让她们就这样回去的,所以只能道:“那臣和王太监再布置一下。”然后下去了。他俩和允熥都没有注意到二公主昀兰的表情有一会儿不太正常。
武当的那些人见到允熥来了,先后向允熥行礼,然后对杨峰道:“既然陛下已经来了,可以开始比武了吧?”
其实他们早就想比武了,但是侍卫们在允熥没有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同意。所以现在允熥来了,他们马上就叫起来。
杨峰没理他们,等把观看的地方重新布置以后,又请示了允熥,然后才道:“那就开始比武吧!”
武当那边一人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走上了练武台。允熥这边李波上去。
规则什么的早就商量好了,不许用阴招,不许用武器,不许使用暗器,不许在身上着甲,不许下死手,以一方被击出场外,或者主动认输,或者倒地之后一弹指之间无法站起来为输。同样懂得武艺的允熥在下边看着,估计没人敢违反规则。
二人从一开始就打的十分激烈。李波和武当那人都是练得内家拳,打的是难解难分。允熥看的是很高兴,恨不得自己上去比划两下;但是杨峰却是脸色阴沉。
刚才允熥不在,武当的几个人活动筋骨的时候,杨峰根据他们的话判断这位正在台上打着的,大约是叫做王宗岳的人在他们师兄弟当中算是倒数的,但是李波在侍卫中已经是最厉害的几个了。接下来几战不好打。
果然如杨峰所料,李波艰难的赢下了这一把,但是之后连续三把都是他们侍卫这一边儿输了。武当众人都快要欢呼了,而侍卫这一边则各个脸色阴沉。
然后他们看允熥却并无失望之意,好像他们输掉是正常的。
再之后刘川、唐瑞这侍卫中武艺高强的二人上去打了两场,却是一胜一败。
杨峰看着允熥的脸色,尽管他在陈兴战死以后努力变得心眼儿多了一些,但是骨子里仍然是十分好胜的。在刘川输了下来以后,脱了外衣道:“我们大内侍卫的一般人确实是比不上你们武当的人,所以也不一场一场的比了,一场定输赢吧。”
“这样,侍卫这边我来上,你们武当的俗家弟子也上来一个武艺最好的人。”
允熥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场的情形,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友谊赛,谁知道好像打出了真火一般。到底,他虽然会武,并且还比较厉害,搁在武当这一批俗家弟子中能和最差的打个难解难分,但是毕竟不是武人的心态,没有那种好胜的心理。
允熥思量片刻,觉得强行阻拦未必就是好的,如果不把这股火儿出来,估计他也没法儿强行把他们拧在一起。所以并未阻拦,只是对杨峰道“杨卿,这只是比武。”
杨峰对允熥道:“臣知道。”然后上了台。
武当那边商议片刻之后,上来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就是之前不忿和允熥俗家弟子的道法也不错的那个人。
二人拱手为礼,然后就打了起来。杨峰一心为侍卫们争胜,一出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功夫,相传是少林的达摩十八手改创而成的形意拳,招招紧逼。
武当这人使出张三丰亲创的太级拳法,圆转不断,与杨峰周旋。
旁边观战的人也都是看的如醉如痴,只有四个家伙心不在焉,就连三位公主也是看的目不转睛。当然,为何如此就不好了。
所谓刚不可久,杨峰猛攻一阵,顿时力气跟不上了,也只能调整气息,由七分攻三分守变为七分守三分攻。
而武当这人也是不急不缓,二人就此好像是僵持了下来。
这一僵持,只会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无趣。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敏儿看他们还是这样僵持着,对允熥道:“父皇,让我躺在撵上休息一会儿吧,没意思。”
允熥算是懂行的人,知道现在是最要紧的。不过他也不会和敏儿分辩这个,闻言低头要话。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啊”了一声。
第232章 收侍卫和考证
允熥低头正要和敏儿话,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啊”了一声。 WwW COM有一个声音就在允熥的耳边响起。
允熥知道一定是比武台上生了变故,急忙抬头。敏儿虽然骄纵,但是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不可以撒娇,顿时也不再话。
允熥抬起头来,就见到杨峰身体失去了平衡,似乎要倒地的样子;并且倒地的位置十分接近练武台的边缘。武当派的这一人也要上去补上一下将他击出场外。
允熥也紧张起来,他毕竟还是希望自己的现在的侍卫能赢,特别是自己最亲近的侍卫。
但是就在这时,杨峰右手一拍地面,身子一侧,躲过了武当那人的一击,然后维持住平衡并且反手一抓,抓住了武当这人的胳膊,想把他扔出场外。
这一下变起突然,若是允熥估计就没法了。但是武当这人反应很快,也抓住杨峰的胳膊。然后二人一起似乎要往场外跌出去的样子,眼看就是一个平局。
但是杨峰在二人都已经失去平衡并且抓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施展擒拿手,将身体与武当这人的身体分开,然后右脚一踹6,这样在武当这人身子着地的时候,他还在半空中待着,过了几个刹那才跌到地上。
这样按照规则,二人并非是抓在一起落地,杨峰就算是赢了。
杨峰显然也比对方要老练一些,落地之后马上站起来,在对方开口话之前抢先道:“这位兄弟,我不过是占了规则的便宜,其实你我二人的功夫是一样的,我并不比这位兄弟强的。”
武当这人显然是有些不忿的,但是听了杨峰的话以后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道:“这位兄弟的功夫也是十分不错的。”
梁德齐赶忙上前道:“大内侍卫果然是藏龙卧虎,我们这位宋兄已经是武当山上年轻一代武艺最好的了,不过和杨侍卫打个平手。”
双方又相互恭维几句,气氛又从凝重变得放松起来。
允熥见这位武当这人武艺很好,顿时决定留下他为皇宫的侍卫。于是开口道:“这位壮士姓甚名谁?”
武当这人这人躬身道:“不敢当陛下的询问。民姓宋,名叫青书。”
允熥随口道:“宋青书,好名……”还没有完,允熥就意识到:“这不是《倚屠龙记》中的一个人物的名字嘛!那人也正好是武当派的!”
允熥问道:“你父亲可是叫做宋远桥?”
宋青书有些惊讶的问道:“陛下听过家父?”
允熥又问道:“那武当派可还有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这六个人?并且这六个人都是你的师叔?”
宋青书道:“回禀陛下,陛下所的这六人,其中五人和家父一样,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也确实是民的师叔。但是陛下所殷梨亭其人,民并未听武当派有此人。”
“不过殷姓少见,我武当有一人名叫殷利亨,也是在下的师叔。”
梁德齐补充道:“陛下,宋师伯,殷师叔,还有陛下刚刚的五位师叔都是我武当山俗家弟子中上一代武艺最好的几人,没想到陛下竟然听过他们。”
要是刚刚过来的允熥,估计已经忍不住要面露惊讶之色了。不过允熥这些年见过的牛逼之人数不胜数,这次只不过是因为本来以为是虚构的人物结果人家是真实的在历史上存在过的,所以允熥才比较惊讶。
不过允熥仍然有一个问题要问:“这位张翠山可是有一个儿子名叫张无忌?”
梁德齐惊讶的道:“陛下还听过无忌师弟?”然后指着人群中一名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道:“这就是我张师叔的儿子张无忌。”
允熥禁不住把张无忌叫过来,仔细端详张无忌。惹得张无忌,以及其他的所有武当派的人都惴惴不安:‘陛下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允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自己产生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倚屠龙记》里边张无忌到这个时候已经得有五六十岁了,但是自己见到的张无忌却还是少年。’
这时允熥听到了“咳咳”的咳嗽声,声音离自己还很近。允熥侧头一看,是自己的四妹昀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凑到了自己身边。
昀芷见到允熥看她,笑道:“皇兄,你总盯着人家道士看,都把人家看的不好意思了。”
允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合适,忙松开抓着张无忌的手。张无忌忙向昀芷投出感谢的眼神。昀芷现在才九岁,又着男装,张无忌没有看出她是个姑娘。
昀芷也向他友好的笑了笑。
允熥正要开口随便夸张无忌几句以排解尴尬,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是在比试武艺吗?”
允熥回头一看,是高煦在话。允熥回头的时间,高煦已经走到了允熥身侧后十几步的地方。
然后高煦对允熥行礼道:“皇兄,怎么今日这里这般热闹?我这一路走来,看着还有许多生面孔。是新招了侍卫进宫,然后皇兄要看看他们的成色不成?”
允熥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板着脸问道:“现在还是上课的时候吧?我记得你选的课程每日下午这个时候都有课,今日怎么没在上课!”
高煦道:“前几日武定侯不是犯了旧疾回家养病嘛,今日下午正好是兵法谋略课,所以我无课。然后想着皇城里边的这个练武场比我的府邸里的练武场好得多,所以想来这里练武。”
然后高煦嘿嘿笑道:“皇兄,要是我是逃课,怎么敢走过来,那一定是远远的看到皇兄以后悄么声的走了。”
高煦解释完了,对允熥身边的这几个人打招呼。他本以为是允熞和允熙,或者其他的弟弟跟着允熥在看比武,谁知道仔细一看,却是昀兰他们三个。
高煦大惊,道:“怎么,你们竟然……”刚了几个字觉得不对,忙变换口气道:“你们兄弟几个怎么会出来看比武?你们不是不喜欢武艺的嘛!”
昀兰和昀蕴不知道怎么回答,昀芷笑道:“我们突然喜欢武艺了不行?”
高煦也笑道:“怎么不行?你要是想学武,兄长可以教你。”
允熥听三位妹妹的身份被掩盖过去了,又转移话题嘉勉武当派的这些俗家弟子。
最后允熥道:“宋壮士,张哥,还有其他的武当高手们,你们可愿意留在京城当皇宫的侍卫?”
梁德齐和几位年纪稍微大些的都已经看出允熥的目的了,所以他们也是早有准备。多数人都开口答应了,不过梁德齐却婉言推辞了。
其它年纪的,有答应的也有推辞的。宋青书和张无忌都是不愿意的。他们的父亲都是武当派内有些影响的人,在门派内前途远大,没必要在京城伴君如伴虎。
但是允熥指名要他俩留下,他们也不敢抗命,只能躬身道:“谢陛下厚恩。”
不过在皇宫当侍卫最多也就是到三十多岁,年纪再大些就比不过年轻的伙子了。宋青书今年已经是二十出头,再有十年就可以请辞回武当,并且在皇宫当侍卫的事情还可以当做资本来运营。
张无忌就惨了,今年才十四岁,还得过将近二十年才能请辞回去。
允熥想让这些新的侍卫和老的侍卫关系融洽些,晚上安排了晚宴让他们在一起喝酒吃饭。
武当的这些人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是常年住在武当山上,基本不喝酒,偶尔吃肉,今日又不敢推辞允熥的要求,所以一上来就被灌得够呛。特别是张无忌,头一次喝酒,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过这让原来的侍卫们出了口恶气,双方的关系倒是好些了。
允熥还是没有喝蒸馏酒,只是喝着果酒应景。不过允熥的酒量不行,果酒喝多了也有些醉,趁着酒意问道:“你们武当的张三丰张真人可是真的还活着?”
允熥对于这个问题老好奇了,后世有传言张三丰一直活到了顺年间,活了二百多岁。
宋青书道:“我家祖师当然活着。”
允熥问道:“张真人现在在武当山?”
宋青书道:“不在。”
允熥问道:“那你怎么敢保证张真人真的活着?”
宋青书有些不高兴,任谁被人逼着问自己的祖师是不是活着都会不高兴的。但是他知道现在面前的是皇帝,还是回答道:“二十九年的时候我还在武当山见过祖师爷呢!”
允熥心下想着:“这代表张三丰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还活着。”
然后允熥又问道:“张真人今年多大岁数了?”
宋青书答道:“民不知。不过前年故去的祖师爷的大弟子,我的大师伯故去的时候已经是八十多岁了。”
允熥想着:‘张三丰曾经写过一诗,自序中年出家,再算上和师父学习的时间,现在最少是一百一十岁左右了,真是长寿。’
第233章 平衡和育人
不过虽然允熥许他们喝酒,但是老侍卫们也知道不能喝的烂醉,大多只是浅尝辄止,并且有几人今晚值守的更是滴酒未沾。WwW COM
并且不一会儿,杨峰就劝道:“陛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允熥又举起杯子和几人喝了一杯,就让他们散了。武当的那些人虽然还可以走,但是有的也醉的不清,允熥吩咐给他们安排房屋住下。没有留下当侍卫的人已经走了,到不需要再专门派人去告知一声。
允熥正想着回坤宁宫,高煦拉着张无忌过来道:“皇兄,把张无忌给我做侍卫吧。他年纪还,当皇宫侍卫也不够格的。”
允熥笑道:“怎么从皇兄这里要人?”
高煦道:“我与张兄弟聊,颇为投契,于是要留下他当我的侍卫。”
允熥本无可无不可,也就道:“那行,给你当侍卫。但是你可要调教好了,我要是看他武艺退步了,可不行!”
高煦道:“没问题!”然后拉着张无忌道:“来,去我那里接着喝。”拉着张无忌走了。张无忌一脸求救的神色。
允熥回到坤宁宫,熙瑶走过来闻到酒气,问道:“今怎么喝酒了?我还以为你只是留那些人在宫中用膳。”
允熥道:“武当这些人刚刚和原来的侍卫比武来着,我怕他们留下隔阂,所以安排他们在一起喝酒。喝得不多,并且我也只是喝了一点果酒而已。”
反问道:“敏儿他们被送回来了吧?”
熙瑶答道:“嗯,昀兰她们三个给送回来的,都睡下了。我又留了昀兰她们三个在坤宁宫用了晚膳。”然后熙瑶好像有话要和允熥,但是又忍住。
不过允熥看到了熙瑶的表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嘛?”
熙瑶锤了他一下,道:“什么叫做难以启齿的事情!哪有和自己的妻子这么话的。”
然后道:“是这样,今我和昀兰她们用膳的时候,觉得昀兰有些不对劲,问她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她却没事。但是她的神情我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本来不想现在和你的,但是既然你问起了,我就。”
允熥对此不太在意,道:“十三四岁的姑娘在想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也可能是来月事了呢,不好意思和你。”
熙瑶道:“倒是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不像。我还是盯着点儿吧。”
允熥道:“嗯,那你盯着点儿。”
一夜无其他话。
第二上朝的时候,果然有人跳出来这件事情。御史黄柏道:“陛下,臣听闻陛下昨日招募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为侍卫,可是确实?”
允熥道:“朕昨日确实招募了八位武当山的俗家弟子为侍卫。”
黄柏马上进谏道:“陛下,若是皇宫侍卫不足,京城诸卫的高手又不多,可以从外地的卫所招募,怎好从佛道两家来招募。”
允熥这才想起来,其实也可以从外地的卫所招募,当时他把这回事给忘了。
不过好在朱元璋时期自从正式登基已来因为没有生过侍卫大规模阵亡的事情,因此对于万一京卫高手不够怎么办这件事情没有定例,所以允熥还可以辩驳。
允熥道:“若是从外地卫所招募侍卫,那到底是只招募侍卫本人来京为侍卫,还是把他全家迁来京城的卫所?”
“若是只调到京城为侍卫,那么与老父老母相隔,有违人道:但是若迁来京城的卫所,那下的卫所军士都有定数,京城诸卫贸然增加不好吧。”
“而这些高门大派的俗家弟子则不受此限,若是老父老母无人照顾,还可接到京城,待不为侍卫之时在回本籍。”
“并且高门大派的俗家弟子也都是家世清白,三代以内无犯法之人,有何不妥?”
黄柏还要再,允熥却不愿和他们再辩论了,辩下去可没头儿,所以示意奉御喊退朝。等到奉御喊了退朝,黄柏就不好再话,只能回去写折子了。
允熥不怕他们写折子,毕竟折子可以留中不,所以他在乾清宫打理政务的时候看到了进谏这件事的折子毫不在意,随手扔进了留中的折子堆放的地方。
但是四辅官也起了这件事情。暴昭赶在方孝孺话之前道:“陛下,若是皇宫之内的侍卫不足,京卫武艺高强的人又不够,倒是可以从这些高门大派招募俗家弟子充为侍卫。”
“但是最好不要只在武当派一家招募侍卫,几个大派都招募几人,好示陛下不偏不倚。”
暴昭本人有点儿信佛,所以到不反对从这些佛道门派招募侍卫,但是提醒允熥注意平衡。
允熥觉得很对,道:“暴卿的是,那朕回头就下令,让少林、泰山二派也选俗家弟子为侍卫。”
暴昭道:“陛下圣明。”然后就继续处理折子去了。
方孝孺本来是想进谏允熥不要使用俗家弟子为侍卫的,但是他只是中书舍人,而暴昭是夏辅官,儒家讲究礼法,既然为上位的人已经定下了调子,他再当面进谏就不好了,所以只能退下,下定决心写折子。
允熥最不怕的就是他写折子了。接下来几,允熥又收到了一些折子,统统是留中。
同时允熥下令让杨峰去接收并且试试各派派过来的人的成色。话少林、泰山二派得知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成为侍卫之后那个羡慕啊!要不是现在大明的言官还算是有风骨,他们肯定拿钱去贿赂官员了。
所以当让他们二派派俗家弟子去皇宫为侍卫的时候,他们这两派是十分踊跃,虽然下边的有些弟子不太愿意去,但是寺中的长老们还是选择了武艺最好的几人来了。
这,昀兰、昀蕴、昀芷她们三个又来找允熥话。不过允熥倒是不讨厌几个妹妹来找他话。
三人正聊着,杨峰走进来回事情,昀兰赶忙拉着两个妹妹躲避到一旁的阁屋中去。
杨峰道:“陛下,臣已经试过所有的少林、泰山二派派来的人了,各个都是武艺高强,都和我不相上下。不过二派各有一人武艺在我之上。”
允熥知道,杨峰的‘和我不相上下’的意思是比我还差一点,不过也很强了;‘武艺在我之上’的意思是与我想当。杨峰一向是这样谦虚。
允熥道:“那还不错。你安排一下,把咱们之前的老侍卫,还有这三派的新来的人打散了重新编组,尽快让他们融为一体。”
杨峰道:“是,陛下。”然后退下。
昀兰她们从一旁的阁屋出来,也行礼道:“既然皇兄这样忙,我们也回去了。”然后三人也告辞了,紧随着杨峰出了乾清宫。
然后允熥把四个朋友叫过来,给他们启蒙。话允熥已经征集启蒙老师不短的时间了,官员们也举荐了几名不错的儒生来当启蒙老师。
但是允熥亲自面试了之后觉得都不合适,所以还是他自己在启蒙。
今允熥时间多些,所以讲了一个时辰的课,才让她们散去。但是就在宝庆打算收起书本打算跟着敏儿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允熥道:“宝庆姑姑,你留下一下。”
敏儿冲着宝庆做个鬼脸,然后赶忙跑了。
允熥对宝庆道:“宝庆姑姑,你最近是怎么啦?不仅在课堂上这样安静,就连玩,也不像以前一样了,这是怎么了?”
宝庆道:“没怎么,就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和时候一样疯玩了。”
宝庆这个话,要是她再大个十岁的允熥或许会信了,但是看着一名不过四岁的孩子这样的话,允熥觉得十分可乐,笑道:“姑姑你要是再大个几岁这个话也就罢了,现在,我怎么可能信了。”
宝庆道:“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样的。并且我也是长辈,不要这样和我话。”
允熥看着宝庆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玩心大起,一把把宝庆抱起来,然后调整角度抱在怀里,笑道:“宝庆姑姑,不要年纪就爱充大辈嘛!”
宝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除了亲妈以外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有些慌乱的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边边手脚胡乱的摆动着。
允熥过了一会儿把她放到地上,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四岁的孩子该有的情形。”
然后允熥正色道:“我知道姑姑是因为那次张太妃了你一顿,可能还打了你,所以你之后就一直这样老实。”
“但是姑姑我和你,孩子犯错误是平常的事情,只要知错就改就没事的。你以后在课堂之上不捣乱就好,在私下里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宝庆看着允熥的脸,道:“真的可以吗?”
允熥蹲下身子点点头道:“嗯。”
宝庆舒了一口气,后退了几步,然后伸手扔出一个东西,然后只听一声响,又有一个玻璃碎了;而此时宝庆已经笑着跑开了。
允熥笑骂了一个词:“破孩子!”不过却并不生气。
第234章 事前准备不敢懈怠
又过了两日,上沪县的张知县的请求开始开海的奏折终于到了京城。 WwWCOM
允熥仔细阅读了奏折内容,确保张彦方是按照自己定下的规矩执行的,就批了“准”字,并且以七月二十六日为好日子,确定为正式开海通商的日子。
七月二十三日,奏折返回上沪县。张彦方把上沪县的县丞、典史、主簿这三个在编的官员,以及班头、捕头、六房吏员等在编的胥吏,还有本月刚刚来到上沪县的市舶司衙门的二十多个官员都叫到了市舶司衙门的大厅,把批答回来的奏折给他们传阅。
他们一边看着,张彦方一边道:“诸位同僚,陛下已经正式批答了奏折,三日之后就要正式开始开海了。”
“这是大明次开海,允许番国商人来我大明。陛下,和朝廷的重臣都很重视,陛下还和齐尚书、杨侍郎亲自拟定的章程。”
“所以此事一定不能出现纰漏!如果有了纰漏,那么咱们都落不了好。”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单单从上沪县关于这件事的折子基本上都是到了京城当就能批答下来送返上沪县,还有前一阵子扫清海盗的力度之大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大家都敛声听张彦方接下来的话。
张彦方开始吩咐:“曹县丞、典主簿、许典史,这几日上沪县的与开海无关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了。曹县丞,若有百姓告状,只要和开海无关的都由你来收状子。”
被叫做曹县丞的人答应道:“是,县令大人。”
“典主簿,粮马、巡捕之事你多担待了。”
典主簿知道大多数的差役都会拨到市舶司那边去,所以上沪县衙这边的人会不足用,所以张彦方会担待。不过典主簿认为这样要是不出事情反而是自己的功绩,所以躬身答道:“是,大人。”
“许典史,县里的上下公文、扬善恤贫等事情,都交给你了。”
许典史答应道:“是,大人。”
张彦方然后转向班头、捕头道:“张班头、邢捕头,你们两个这些就多忙一些吧。现在市舶司那里已经有不少的商家带着货物聚集在那里了,虽然各家自己都带了护卫,但是咱们还是得多巡视巡视。”
“真要是出了大事,不管是着火还是许多货物失窃,都有可能上达听;若是番国来的商人,还有影响邦交之虞。”
“况且,不能总是让卫所的兵丁来值守,那岂不是丢了咱们上沪县的脸面。”
其实张班头和邢捕头不在乎什么脸面,他们还不是前一阵子得到了福利的吏员,而是没有晋升希望的差役,所以对张彦方的话不怎么感冒。但是他们更不敢反驳知县的话,所以只能道:“是,大人。”
张彦方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笑道:“市舶司的差役正在征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了,到那时就不必你们如此忙碌了。”
“此外,你们若是办得好,本县给你们请升为巡检!我张彦方到做到,决不食言!”
张班头和邢捕头顿时就不太一样了,二人躬身再次道:“是,大人。”声音中多了些认真的感情。
张彦方转过身对市舶司这些官员道:“我不知为何陛下会全部都派官员过来而不要吏员,但是既然已经如此,那么你们定不能懈怠。”
市舶司的官员应诺。
张彦方又吩咐几句,道:“今日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众人散去。
这个年代的官府是没有多少保密意识的,所以晚上的时候当地的有心人已经知道了。
在上沪城外,不过距离上沪县城也不远的一个村子的宅子里,前几日从嘉兴府海盐县过来的萧、6、段三人,与一名当地人坐在一起,听着市舶司的差役着话。
那差役道:“……,然后张大人就让大家回去了。”
当地那人身着一身粗布衣服,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也并不富态,但是从偶尔透过粗布衣服看到的内衣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穷人。
这人听差役完了,吩咐道:“你下去吧。”同时用眼神示意侍立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从口袋中掏出五两的一锭银子,递给他道:“拿着吧,这是你今日的赏钱。”
那人又惊又喜,道:“王老爷,王管家,平日里我就受王家的恩惠,怎好今日还拿钱呢!”但是那手却紧紧攥着银子。
王管家笑道:“给你你就拿着。这几日张知县有什么话,不管听起来和开海有无关系,都记下来和我们。”
那衙役行了个礼道:“您就放心吧,我就是忘了自个儿的亲爹姓什么,也忘不了张知县的话!”然后又行了一礼退下。
等他退下了,王管家也躬身退下。被叫做王老爷的中年男子这才开始话。
他对三位嘉兴来的人道:“萧兄,6兄,段兄,怎么样,打算怎么干?”听他话的口气,他们之前已经商量过多次了。
三人中为的萧卓喝了一口茶,笑道:“王大哥身为地主,家里又有人在朝廷为官,我们当然都是听王大哥的话了。”
姓王的名叫王仁德的人也笑了,道:“萧兄这不是寒碜我呢嘛!我王仁德怎么敢和三位相比?”
“松江府位于长江出口,朝廷前些年查得极严,根本就没得生意好做,船队也不得不散去,只能靠着这点儿种地的收成活着。要是朝廷再不开海,这一大家子我也只能散去了。”
“嘉兴靠着大海,三位兄弟又常年在宁波,那里礁石又多,三位兄弟虽然不亲自出海,但是驳货的船也有的是,与海商们生意做得也多,本钱也雄厚。”
“所以这次的买卖,我是以三位兄弟为主的。”
王仁德这番话看似有道理,但是对面的三位也不白给,知道他不过是七分真话,三分假话,也不能相信。
并且他们三个来这里是想正正经经的做买卖的,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以后能安生的做买卖,就不能占大头。
所以三人先后出口推辞。又谦让了一会儿,四人达成协议,王仁德占四成股,萧卓他们三人加一块儿占六成股。
第235章 做什么买卖
王仁德这才道:“三位兄弟,这市舶司的章程咱们也都看过了。 WwWCOM依我看,咱们想包圆了海商们的货是不可能了,只能是在大明的商人往外卖的货物上想法子了。”
“咱们大明的生丝,可是好卖的。只要能在这其中占了大头,以后就享用不尽了。”
允熥和齐泰等人定下的市舶司的章程并不复杂,主要是有以下几条:
第一,即使在上沪县***商和外商之间也不能随便出售货物,只能在指定区域,也就是市舶司专门设立的交易区域售卖,违者没收全部货物,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征税;
第二,本国商人出售货物给外商,与外国商人出售货物给本国商人,这划为分别的两片地方,不许混着,不能一个地方既能有本国商人出口给外商的商品,又有外国商人卖给内商的商品,这也是为了方便征税;
第三,税率定为十分之一,买卖双方进行买卖需填写交割凭证,凭证上需要写上总价款,并且按照价款交完税之后买货的人才能把货物带出交易区域;并且如果是有交割凭证的,买货的人现货物有假,可以带着货物和凭证去市舶司衙门打官司,假一赔十。
不过这一条主要是对于陌生不信任的店铺和客户之间才有用,能够足额收到税款;等到客户和店铺有了默契,完全可以把价款写的低一些,暗地里补足价款;毕竟,钱容易给,货物不容易搬。但是允熥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后世的让税务机关的人员去查账这个办法,在这个年代只能造就一批大贪污犯。
第四,只允许卖货的人设立店铺,不许买货的设立收购的摊位,这也是为了方便收税。
还有其他的几条,总之基本上是防止商人逃税的。
最后一条是规定交易区域的店铺位置不卖,永远属于国家,五年一租,租金也可以变动。这一条也是为了国家多收钱的。
所以他们想要在生丝上占大头的想法当然是利用地利之便多占店铺了。交易区域的每类货物的店铺有限制,现在松江府的除了王家也没有几个当官的人家,要论海上的势力还有萧、6、段三人,倒是谁也不怕。
不过萧卓听了王仁德的话,又看了一遍市舶司的章程,道:“咱们虽然强龙和地头蛇都有了,但是咱们没有采买生丝的。”
“虽然生丝就是江浙一带的人在种,现在朝廷也打压一手遮的丝商,但是还是有这些丝商的。”
“王大哥的想法不错,但是就是得多考虑一点。”
“依我,要想在生丝上占大头,有两个大家不能绕过。”
“湖州府的赵家,还有苏州府的沈家。湖州、苏州都是产生丝的大地方,赵家和沈家也是几代都做生丝的买卖了。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几次打击过他们,但是也是百毒之虫死而不僵。”
“要想占了这生丝的买卖,得和他们商量好了,让出份子来,才行。这次赵家和沈家的应该也来人了,托人和他们商量商量。”
王仁德思量片刻,道:“看来是我想的简单了。萧大哥的不错。但是我并未与这两家有过交情。萧大哥,6兄弟和段兄弟,你们和这两家打过交道没有?”
段和道:“我和湖州的赵家打过交道,从他们那里买过生丝;苏州的李家可是完全没有打过交道的。”
萧卓道:“这就行了,赵家和李家一定是有过交情的,找到了赵家人,李家人也也就找到了。”
然后对段和道:“今已经晚了,明日你去市舶司安置商人们的地方找找,把赵家的人找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再托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家的人。”
段和道:“好的,萧大哥。”
萧卓对王仁德道:“王兄,你去安排准备占铺面去吧,明日或者后日就该把所有的铺面都租出来了。”
然后他失笑道:“朝廷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竟然不卖只租,以后每五年就可以收一次钱,真是好算计。”
王仁德也答应着。但是答应完了以后王仁德突然现本来自己想要主导局面的,怎么不知不觉得变成了萧卓主导局面的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仁德不禁苦笑。但是现在再站出来有点儿无理取闹的意思,也只能罢了。
萧卓估计还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平日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号施令惯了,这时又对三人中的老二6语道:“老二,咱们二人明日分头去见见海外来的商人。”
“不过他们是海外来的,其实大多数都是大明出去的人,找几个扶桑、琉球、吕宋的当地人,然后就冒充番国的商人了。”
“咱们虽然并不出海,但是海上的那些切口也都是懂得,和他们对对切口,看看能不能把货物提前定下来。收海外的货物也不能不干了,还是得两边都顾着才好。”
“不过估计很难。他们也不是不懂汉字的,市舶司的章程也没有藏着掖着,这明显是有利于卖货的人的章程他们不会看不出来,看看能占几分是几分吧。”
吩咐完毕,事情今日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萧卓他们三个道:“那王兄,我们这就先回去了。明日再其他的事情。”
王仁德马上道:“几位兄弟这个点儿走这不是寒碜我呢!我们松江府虽然是地方,比不得你们嘉兴,晚上享乐的法子也不少。今晚上让三位兄弟乐一乐。”
王仁德马上站起来,大声道:“王福!”
外面等着的管家就叫做王福,他听到王仁德的喊声,忙走进来道:“老爷叫我何事?”
王仁德吩咐道:“去城里的醉仙居,要他们送两壶好酒来;再派人去金楼,让他们送一桌饭菜来咱们这里。”
“还有外边三位兄弟带来的朋友,你也都招待好好招待,要是让我知道哪个人不满意,我唯你是问!”
王福躬身道:“是,老爷。”然后退下吩咐去了。
萧卓他们三个知道既然王仁德已经这样去吩咐了,要是硬要走那就太不给脸面了。萧卓笑道:“那今晚上我们就叨扰王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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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商业联盟
第二他们早上起来,按照昨日的商量的分头行事。Ww WCOM到了晚上萧卓、6语、王仁德他们三个回来的时候,就有三人的手下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了赶忙上前道:“老爷,段爷留信儿今日在‘南市’外边新起的知味楼招待赵家和李家的人,是戌时初开席,请老爷赶快过去。”
此时把商人进行交易的地方称之为‘市’,所以按照所处方位把大明的商人卖货物的地方称之为南市,番国商人卖货物的地方称之为北市。然后上沪县的人把以前上沪县城里边的集市称之为内市。
三人相互看了看,萧卓笑道:“王兄,老二,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这也过去吧。”
二人当然无意见,也都向着知味楼而去。
王仁德站到轿子门口,正要上去的时候,见到萧卓和6语带着人走着,好像要这样一直走到知味楼的样子,忙招呼道:“萧兄,6兄,在上沪县怎么不买个轿子?”
然后转身吩咐管家王福:“快去抬两个轿子过来,在招呼最有年头的轿夫过来抬轿。”
萧卓道:“王兄,不用这样。我们不惯坐轿子的。若是有马,让我们骑马,若是没马,我们这样走过去便好。”
王仁德家里还真是没有可以骑的马,只有二头驽马,今日还还有一头出去拉货去了。王仁德平常也是不骑马的,在城中显眼就走着,或者坐马车,城外就坐轿子。今到南市也挺远的,他就坐轿子。
王仁德道:“二位兄弟平日里就是走来走去的?”
6语笑道:“我们平日里和海商们打交道,要是来去坐轿子,恐怕他们也不会和我们做生意了。”
王仁德虽然觉得自己单独坐轿子不太好,但是他从未走过太远的路,也就只能坐着轿子走了。
王仁德觉得和两个走着的人一起过去不得劲,自己先坐着轿子去了知味楼。
他到知味楼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王仁德让下人把轿子停在专门的地方,早有准备好的知味楼的伙计上来招呼着:“这位老爷,……”
然后他注意到了下来的人是王仁德,忙变了称呼笑着道:“王老爷今日怎么来我们这里用饭了?”
王仁德道:“原来是孟管事。我今日约了客人。可有一个叫做段和的人定下了位置?”
那人闻言笑道:“原来他是王老爷的客人?这可是真不知道。今日这位段老爷定下的位置不太好,也是我们已经将三楼风景最好的阁子下午的时候定出去了。”
“不过可巧又客人又退了阁子,我马上安排到三楼的阁子中。”
王仁德知道这是这种酒楼的一贯伎俩了,都有预留的好地方,也不以为意,向楼那边走着,孟管事跟着他。
王仁德道:“要你们东主毛永志也很是果断嘛!得知这里要成为开海之地的人不少,但是只有你们东主马上下令在外边儿修楼。”
“等到现在,只有你们在这附近有这么好的用饭的地方,其它的城里的酒楼都只能买地方先修这,等修好了估计得再过几个月了。这段时间的生意都是你们家的了。”
孟管事笑道:“不敢当。我们家东主比起其他的酒楼东主来可是莽撞多了,当时还没有准信儿就开始干,万一是假消息,或者在推迟个一二年的,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王仁德道:“这做生意,就得有些闯劲儿,不然只能做买卖,干不成大买卖的。”
孟管事没有接着话,但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太赞同。
王仁德也不多了,走进酒楼之前对孟管家道:“还有两人要过来,一个姓萧一个姓6,记得是我客人。”
孟管事点点头道:“必定不会忘记。”
王仁德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那间阁子,走进去,就见到段和,还有两位并不认识的人坐在里边。
段和见到王仁德来了,笑道:“还是王老哥在上沪县有面子。下午我好歹就是三楼没有阁子间了,结果王老哥一来就有了。”
王仁德道:“要是在嘉兴、宁波,恐怕就是段老弟话管用喽!”
段和笑笑,没有接着话。
又过了一会儿,萧卓和6语也来了。6语他们还没感觉,听到萧卓的名字,本来坐着的赵李两家中的一个人起来道:“是平湖(县)的百胜刀王萧卓吗?”
萧卓道:“百胜不敢,不过某正是萧卓。”听到他承认,连一边的另一个人也有些动容。
王仁德这才想起,萧卓除了是位坐地商人,也是江浙江湖有名的人物,传他刀法极好,从未有人能打败过他。
即使是当地官僚家庭出身的人,也有人听过这个外号,只不过不知到是谁而已。也就是王仁德这样的人见到萧卓先想起来的是他的商人身份,一般人都是先把他当做江湖侠客的。
段和声的和萧卓道:“这位正合你话的是湖州赵家的人,名叫赵德臣,是赵家一个挺重要的人物。那边那个是苏州李家的人,名叫李泰元。这个人的底细我不清楚,是托朋友介绍的。”
萧卓笑道:“在下不过是对于刀法及其喜爱而已,到没有什么诀窍。并且今日前来,还是谈生意。”
赵德臣这才放过他。
这时一名伙计走进来道:“几位客官,可以上菜了吗?”
段和道:“上吧。”
伙计退下。不多时,十几名伙计鱼贯而入,把菜放到桌子上。
一名看起来管事的人道:“还有两道汤未上,那需要火慢炖,其余的菜都上好了,客官慢用。”然后他们退下。
萧卓开了一壶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赵兄,李兄,今日初次见面,我先干为敬。”
李泰元和赵德臣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家族没眼色的人都在家里边圈着可不敢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坏事情,也给自己倒上了酒,先后道:“我李泰元(赵德臣)今日初次见几位,也干了。”二人也先后干了。
既然这样,6语、段和和王仁德三人也只能陪着干了。
一杯酒下肚,几人的关系顿时融洽了些,双方又是可以接纳,顿时话就开了。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斯文人,除了王仁德以外都是练过些拳脚的,所以场上毫无斯文相,惹得王仁德直摇头。
不过李泰元和赵德臣二人口风甚紧,面对试探什么也不,更是推脱今日喝了酒事情等明日再谈。王仁德不得不安排他们坐轿子回自己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6语道:“这二人真是嘴风紧,什么也没问出来。”
萧卓道:“那是自然的,赵家和李家怎么会派酒囊饭袋和咱们谈事情。”
段和问道:“大哥,今日在那些“海商”那里,有什么收获没有?”
萧卓摇摇头道:“哪里会有什么收获!都是滑不留手的人物。不过凭着咱们在江浙一带的势力,他们只要咱们出的价钱不是比旁人低太多,还是能拿到货的,就是赚的少些。”
段和道:“那信林呢?他把一个半瞎子扔到咱们这里,就没有什么表示?”
萧卓道:“人家当时就有表示了嘛。帮着照顾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能一直答谢?”
段和道:“那个半瞎子据还是会武的,但是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出手,估计是信林诳咱们。”
萧卓道:“不许叫人家半瞎子。并且那人肯定是会武的,并且武艺不低,看他的手就知道。”
段和虽然也练过武,但是时间主要是用来读书了,武艺稀松平常,也不知萧卓的是真是假。
于是他转移话题,又起明日与李泰元、赵德臣二人商谈的事情来,6语和王仁德也加入进来,四人又商谈了一会儿才罢。
第二,等到李泰元和赵德臣二人正式起来了,终于开始谈判了。
谈判的地点是在王家的一个亭子里,六人分别落座。王仁德等着下人把东西都上来了,让他们都下去。
萧卓笑道:“二位兄弟,我们请二位来干什么,二位是心知肚明的。咱们该客套的昨日已经客套过了,今日还是直接正题吧。”
湖州来的赵德臣道:“那就开始正题吧。”
“既然四位是找到我们两家,那么估计是想要在生丝上占大头了。”
“只是不知,四位能在出售生丝的三十家铺面里边,占几间?”
王仁德道:“最少可以占到十五间。”
赵德臣有些怀疑的道:“能占到这么多?张提举能答应?”
王仁德道:“这里是上沪县,我家是上沪县现在唯一有人在朝中为官的,差役也都是我们当地人。”
“并且我也不会傻到全用一家来买。萧大哥、路兄弟和段兄弟的人也都会在今日下午的,什么‘拍卖会’上的,咱们几家都合在一起,赵家和李家的人也可以嘛!每家不过三间铺面,其它的行业我们也不占,张知县不会什么的,更不会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至于其他的同道,更不会向朝廷揭的。”现在沈万三的事情过去还没有二十年,大家都还记得。
赵德臣听了王仁德的话,觉得还算靠谱。这次来的都是江浙一带的大商人,除此之外只有少数几个湖广、鍢建来的人可以与他们竞争铺面。
其他的商人都是琢嚰着收些货物回去卖的,可不敢竞争这个:一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二是这需要很多钱的,多数商人可出不起这些钱。
所以有能力竞争的商人不多,只要他们不贪其它的货物,大家也不会死气巴列的争的。
赵德臣又问了几个问题,王仁德和萧卓一一解答,赵德臣这才点头道:“看来这事情能成。”这就是答应了。
他可不会再拿捏几句假装不愿意合作的,那没有必要,既然已经来了,还喝了酒,就是愿意合作的,再拿捏这个没必要。
刚才一直没有话的李泰元现在也道:“我们李家也答应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李家竟然一句话也没有,顿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能问,只能自己憋着。
接下来就是谈判最艰难的阶段了——谈判几方的份子。
这是利益分配的核心问题,没有哪家会在这上边放手的。并且在场的还不是两家,而是勉强算作四家,更是谈起来很费劲。
赵德臣笑道:“萧大哥,王大哥,我们湖州赵家要占三成的份子。”
王仁德顿时就不能忍了,赵家占了三成的股份,那他们王家能剩下多少?所以他马上开口道:“……”
赵德臣也马上反驳:“……”
萧卓、6语和段和也先后话,就连一直没有话的李泰元也道:“我们李家占的份子要和赵家一样多。”
不过他也只是了这么一句话,就不话了,在一旁看着他们在哪里争辩。不过眼睛偶尔扫过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虽然并不怎么话,但是并不是没有注意听。
最后一直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也是因为下午市舶司就要出租店铺的地方了,实在是不能拖延了,才最终达成协议:四方各占四分之一的份子。
不过赵家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他们这个团伙的总店铺数不能少于出售生丝的店铺的一半,否则协议无效;不管是今年,还是五年以后。赵家的这个条件李家也是支持的。
王仁德和萧卓商议了一下之后就同意了,6语和段和也没有反对意见。反正他们是有信心这几年占到一半以上的;至于十年以后的事情,那谁得准呢?不定到时候朝廷又不开海了,或者不在上沪县开海了。
不过这一点他们是多虑了。他们与允熥不可能有过接触,也不知道允熥和朱元璋是完全不同的,洪武初年的关闭市舶司的事情是不会生在允熥在位期间的。
谈判的过程是非常累人的,几人谈判救赎之后都是精疲力尽;不是身体累,主要是脑子累。不过四方六人的代表马上派出自己的家人去通知已经提前去占地方的人,告诉他们已经联手了,不要自己和自己人竞争起来。
并且他们六个下午也要去现场的,所以中午吃了点儿便饭就结束了,大家都会自己的屋子去休息了。
下午这个新出炉的商业团伙拿下了生丝的三十家店铺中的十六家,比王仁德预料的底线要多一家。不过王仁德本人还是有些遗憾的,他本来是计划拿下十八家的,十五家只不过是因为谨慎,不料却因此保住了面子。
第237章 开海首日
在开完了拍卖会以后,王仁德他们的这个商业联盟,与几个在其他货物上占了大头的商业联盟心照不宣的笑了笑。Ww W COM
当然,除了这种有默契的,同样经营生丝的另一个商业联盟自然是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湖州赵家和苏州李家虽然势力较强,但是也在本地到不了一手遮的程度,并且还有杭州府的苏家这个能与赵、李二家相提并论的生丝大户。
以杭州苏家为的这个商业联盟占了三十家店铺的九家,远不如他们,自然是没有好心情的。不过他们也无可奈何。
苏家虽然贿赂上沪县的两个千户韩光和魏火让他们偏向自己,并且他们还把一个女孩儿嫁给据在剿海盗中立功要升为指挥佥事的韩光为妾,但是韩光与魏火也不会为他们强出头与王家作对的。
至于动用流氓土匪,不那边也是有亡命徒的;即使那边这方面实力较弱,他们也不敢随便干,官府不是吃素的,并且也犯了商人们的集体忌讳,在自己牛逼到谁也不敢惹之前还是要谨慎。
所以苏家的代表苏英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人走了。湖州赵家和苏州李家虽然本来也觉得店铺少了些,但是看到苏家的脸色也高兴起来了,乐呵呵的要晚上喝酒祝贺。
王仁德自然不能扫了兴致,当晚又招待他们大喝了一顿。
第二自然是使劲的把自家的货物往南市的店铺里边放。好在上沪县的人不少,现在又是过了夏收的时节劳动力丰富,所以一时间足以把大多数的货物搬进去了。
接下来就到了七月二十六日,正式开海的日子。
一大早,所有的商人,不管是大明的商人还是‘番国的商人’,都聚集到了位于南北两市中间的市舶司衙门所在地。
市舶司的官员,上沪县的官员,还有松江府的官员也都来了,虽然上沪县马上就要正式划归应府了。
张彦方也不得不与松江府的知府、府丞应酬。
等着到了由当地的城隍庙主持算的吉时,张彦方与众位官员从屋里走出去。
张彦方实在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匆匆宣布了正式开始开海也就赶忙又回去了。不过他还是吩咐自己认为可靠的官去市场中巡视,看看情况。并且他自己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也去南北二市便装看了看。
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这些朝廷的官员了,在张彦方宣布正式开市以后。
大明本土的商人,还有来自朝鲜、扶桑、琉球、吕宋、暹罗、占城、真腊、安南等地的商人蜂拥而入,进入南北二市之中。
无数的人在集市上走来走去,对货物的样品反复查看。接待的伙计也完全不敢怠慢。谁知道那个肌肉结实、衣服随便的壮年汉子是哪个海盗的人呢?就算人家不敢在大明的地头闹事,丢了一桩生意总不是好事。
日成交的生意并不多,大家主要是多看看。
但是也有极少数十分抢手的货物当日卖出,比如茳西景德镇出产的几个据是与进贡皇宫的贡品一炉出来的瓷器。其中一个被竟出了过六万贯钱的价格,这样的东西只有那些大富家庭或者番国的国君才收藏的起。
不过大多数货物大家都只是看看。
然后一个允熥之前并未预料到的事情生了,那就是北市的番国商人之间互相交易。
这个时代做海上贸易还是很危险的,就算是做正经生意的商人也不介意偶尔客串海盗。来自南洋的商人和朝鲜、扶桑、琉球等地之前几乎没有直接进行贸易的可能。
但是大明设立了上沪市舶司以后他们有了进行直接贸易的可能了,很多在北市租得店铺的番国商人互相之间进行贸易。
这对于大明的影响力是一个好事,此时马六甲以东、马里亚纳以西只有大明有实力维持公平的贸易中介地点,各国的商人也只相信大明有这个能力。以后大明的市舶司会成为东方贸易中心的。
即使是六百年以前的贸易规模也足以让市舶司所在地方十分富裕,并且也会带来大明的影响力向更远的地方传播。
但是北市的番国商人之间直接交易对大明也有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导致会流逝一些关税的。在北市没有店铺的商人必须在黑之前离开集市,货物也不能在内过夜;但是有店铺的番国商人可以把货物放在店铺中,然后装作是没有卖出去的货物拿出来。
市舶司的官员和差役也不是火眼金睛,大多也对于货物的品种不是很了解,如果差别太大还能现,但是表面上看差别不大就有很多倍混过去了。
不过此时大明对于内地的商人之间的贸易本身就征税较低,并且此时远途贸易的主要成本是运输费用,浙江商人在市舶司上购买湖广的货物是不合算的,所以南市这样的事情不多。
此时在北市,就有几个人正在嘲笑大明的失策。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汉子,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就道:“哈哈,明国的朝廷为了能多收一点税,定下了那么多的规矩,结果呢,还是有人不用给他们交钱。”
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道:“你声些,别被其他人听见了。”
那人道:“妹子,这北市的店铺,十有六七是和咱们一样的海盗租下的,打什么紧。”
这次的北市里边,确实是过三分之二的所谓番国商人都是包含着多国人渣、败类、和国内政治斗争失败者,就好像最初来到北美的人都是土匪、流氓、清教徒一样。真正的做正经买卖的商人不到三成。
那个姑娘道:“那也不行!”
这个青年汉子听她这样话,不愿与她争辩,嘿嘿笑道:“你咋样就咋样吧。”
姑娘见到又是和以往一样,顿时气鼓鼓的。他们不和自己争辩,却不是因为赞同自己的话,而只是不愿争辩罢了。
这个姑娘就是之前出现过的海盗李莎儿,青年汉子就是华雄。他们虽然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但是多年的海盗当下来也挣了不少的钱。
虽然李继迁为的几个人反对在市舶司做生意,因为他认为这好像是向明国投降了一般:但是现在团队里的大多数人虽然不愿意投靠大明,但是还是希望能做点儿不危险的买卖,过几安生日子。
李继迁拧不过大伙儿,只得同意了。因为李继迁是榜上有名的海盗头子,不能冒险让他进入上沪县,他自己也不愿意,所以就让华雄和另一个叫做徐强的人领头前来。因为加上个姑娘能让大家更觉得他们是正经的生意人,所以就带着自己也想来的李莎儿了。
张彦方当然是不会同意海盗们来做生意的,但是这一带的卫所和上沪县的差役都知道所谓的番国商人都有过一半是海盗,不管在大明的册子上是不是榜上有名。
所以他们都对于海盗来充当番国的商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能拿出某一个向大明称臣纳贡的番国的证明就行了。
李莎儿他们一伙儿最后拿下了一个店铺。因为海外番国的货物千奇百怪,所以只有一个店铺总数,没有分类,竞争又激烈,能拿下一个店铺就很不错了。
就在李莎儿还在生气的时候,一个看货物的客人道:“哎,你们这鱼油不错,怎么卖?”
华雄上去道:“……”
李继迁他们一伙儿平日里是跑琉球、扶桑线的,基本上是把大明的东西卖过去。大明对于琉球、扶桑的货物需求很,基本上只有硫磺可以卖,武士刀、折扇等精加工的东西可以卖,但是需求量不大,其余的能卖的很少了。
李继迁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鱼油这种可以大宗出售的商品。不过这个时候鱼油并不是用来吃的,除了扶桑人基本上没有人会吃这玩意儿。
鱼油是用来点灯的。不知道为啥,鱼类的油脂被点燃之后消耗慢,同样多的油鱼油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所以不少的大户人家都是买鱼油点长明灯的。
华雄与这位客户讨价还价半,终于达成了这一单买卖。不过那个客户买完了东西并不马上走,还是向里边看去。
华雄知道他是在看李莎儿,所以生气的道:“去去去,再看,就……”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但是看着他的神色,看着从他的衣服里出来的半截刀鞘,傻子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再联想到番国商人三分之二以上的海盗比例,这位客官明智的走了。
等到华雄回来,李莎儿嘻嘻笑道:“我让人家看几眼也没什么打紧的,我又不是官宦人家的姐。”
华雄却答非所问的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的。”
李莎儿知道他喜欢自己,笑笑不话了。她可不喜欢华雄。
华雄见李莎儿没有反应,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起作用,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摊子。
第238章 杨任来沪
总体来讲,开海日还是比较安定的,不管在南市还是北市,都没有出现打架闹事的事情,也没有差役勒索的事情。WwWCOM张彦方亲自打扮成普通客商的下人,让自己的一个同族装成来买货物的商人,二人一起在南北二市巡视多次,没有现问题。
晚上张彦方疲惫的回到市舶司衙门自己的住所。他的妻子张氏抱怨道:“你这个官也不知是怎么当得。就算是太祖皇帝的时候,也没见哪个官员这么忙过,还不是忙一会儿,而是一直忙着。”
张彦方喝道:“住口!朝廷大事也是你能的!”
张氏听他这么一,顿时不话了。张彦方因为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也不愿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解释道:“当今陛下把开海的重任交托于我,我岂能不尽心尽力?”
张氏知道自己的丈夫虽然平日里为生活所迫一直比较务实,但是其实也做过‘三顾茅庐’这类的梦的;现在皇上虽然并不是去‘三顾茅庐’把他请来的,也只是六品的官员不算是重用,但是对他很礼遇,所以他尽心尽力的干也是当然的。
张氏给张彦方打了一盆水来给他洗脚。就在这时,有市舶司的差役敲门道:“张大人,有事求见。”
张氏放下洗脚水去屏风后边去了。张彦方道:“进来吧。”
差役走进来道:“大人,有一人自称是大人的故交,要来见大人。”
张彦方问道:“他他是何人了吗?”
差役答道:“并未。”
张彦方道:“那你就回去告诉他,不管他是谁,如此藏头露尾,本官都不见!”
差役拿出一封信,道:“大人,这是他给您的信,大人看完了信就知道了。”
张彦方一边道:“既然有信,为何不早早拿出?”一边接过信件。
张彦方拆开信件,只不过扫了几眼,马上神色就变了,大声道:“快把这人请进来!”
然后又道:“还是我去见他!”然后赶忙穿上鞋,向前院跑去。
张彦方跑到前院,见果然是信中的那个人,对所有的差役道:“都下去吧。”
差役们其实是很想知道这位让他们的提举大人都亲自出来迎接的人是谁,但是张彦方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于是都退下。
等这些人都下去了,张彦方这才笑道:“杨兄,你怎么来了?”这人原来是被允熥任命的户部侍郎杨任。
杨任也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上沪县?”然后他正色道:“在下令正式开海的旨意下达以后,陛下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
“并且陛下了,要是一切顺利,不会只有上沪县这一个开海的地方。以后会设立一个总的管辖所有开海之地的衙门。不瞒你,这个衙门会是我来管,所以现在来开海之地看看也好,省的什么都不知道。”
允熥是打算不只是设立这一个市舶司的,虽然设立几个还没有想好,但是广東、鍢建至少有一个,北方的山東、北平、辽东也得至少有一个。
“其三,上沪县要正式归应府了,青浦县也要快些设立了,陛下也让我顺便督促这件事情。”
原来虽然要把上沪县划归应府,但是松江府本来就只有上沪县和华庭县两个县,把上沪划归应府之后不能一府只有一个县吧?那还不如把松江府裁撤了。
允熥本来是想裁撤了松江府,把华庭县划归常州府的。但是官员们都不太支持。
允熥是怕麻烦的,既然辅官不支持,并且允熥实际上只是要开海的这一块,所以干脆把上沪县城和浦西单独划出来为一个县归应府;其余的地方拆出来设立青浦县继续归松江府。
前一阵子张彦方也忙了一阵关于设立青浦县的事情,所以笑道:“既然杨兄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杨任道:“怎么?要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那可不行,我还是大明的户部侍郎,可不是吏部的官儿,也不是应府的官儿;而你还兼着上沪知县呢,你的事情还是得你自己来干。”
张彦方摇摇头道:“真是忙啊!一头是县里的事,一头是市舶司的事情,忙不过来了都。”
杨任道:“这几日市舶司的事情我来帮着你弄吧,你先去忙县里的事情。”
张彦方笑道:“那就多谢杨兄了!”
二人又喝了口茶,杨任又问道:“张兄,这市舶司今日次开海,情形如何?”
张彦方道:“今日我亲自装成客商的仆人跟随着在南北二市都转了转,还派市舶司的官员都出去转了,没有闹事的,也没有差役勒索商户的,一切还都不错。”
杨任道:“这就好。不过也不能放松。今日是日,大家都不敢懈怠,客商也都心着不敢违了规矩;等开海再过些日子,那就不保准了。”
张彦方点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以后不会放松的。”
杨任道:“你自己不会放松也是不行的,你一个人才几只眼睛?能盯住整个市舶司?还是要善用下边的人。”
“对于下边的人一定要注意,害群之马早早地上书朝廷开缺回去。”
“并且我还和你透个信儿,以后再设立市舶司了,你这里的官员都是熟手,他们被提到其他的市舶司升官,甚至直接当提举都有可能,陛下用人一向是不讲究出身的。”
“所以你这里把他们培养好了,是对大明有利的事情。”
“并且以后你也有会当上总管所有市舶司的衙门的主官的,下边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你不是也省心?”
张彦方道:“我可不敢妄想当这样的大官。你可是户部侍郎,正三品。你领的衙门,主官怎么着也是正四品吧。”
杨任道:“那又如何?你虽然蹉跎半生,但是只是先帝不用你罢了,你是有大本事的。”
“当今圣上要用你,你正可一展才华,为国效力!”
张彦方也是有热血的,听了杨任的话,顿时激动地道:“若是陛下彼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第239章 海外华国
杨任和张彦方二人又了几句,因为今日色已晚,也就就此各自歇息。Ww WCOM第二起来以后杨任一边巡视南北二市,一边帮着张彦方分担一些市舶司的事情,这才让张彦方轻松一些。
市舶司的事情上了正轨,之后许多都没什么大事,不过张彦方也并没有放松对于南北二市的巡视,因为作为一个受传统儒家教育出来的文人,他固执的认为所有的商人都是不可信的,都是想要逃税的。从某个角度来,他的认为并没有错误。
又过了几,上沪县衙和松江府衙联名上书请求正式设立青浦县的折子通过驿站送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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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的西海岸,有一座建设在海边的城市;若是放在中原,就连稍微大些的县城都比这座城池更为坚固,但是在南洋这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城了。
南洋物产丰富,当地的百姓大多慵懒懈怠;但是这里的百姓却个个十分聚精会神,毫无懈怠之人。
这时一艘船驶来这里的港口。驻守在港口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直到船上的人打出对应的旗语,他们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仍然站在门口值守。
不一会儿,船靠了岸,有一人马上从船上飞奔下来,又马上飞奔入城。守城的人似乎是认识这人一般,毫不阻挡的放他进去了。
这人一路飞奔至王城,又毫无阻拦的跑进了王城。
王城之中,一人坐在王座之上正与一位坐于王座旁边的人话,看起来他们好像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与他手下的大臣,但是他们所穿的衣服与普通人别无二致,还不如大明的乡下士绅。
他们正在着什么,这时从外边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坐在王座上的人对坐在一旁的人道:“伯可,看来是进卿回来了。咱们先听进卿带回来了什么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被称为伯可的人点点头道:“大王,是最好先听一听进卿的消息。进卿带来的消息不同,咱们的对策也完全不同。”
被叫做大王的人站起来苦笑着道:“我是什么大王?不过是当初混乱的时候,大家群龙无,所以推举我先来统领军队保护大家而已。”
伯可也站了起来,接着道:“不管如何,大王就是大王。”
看来他们对于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多次了,被叫做大王的人露出无奈的神色,但是并未再次话。
这时从船上一直跑到这里的人跑进了他们所在殿阁,并且脸上有喜色。
被叫做大王的人和伯可看到他的脸色,被叫做大王的人道:“怎么样?是不是满剌加同意与我们结盟对抗满者伯夷了?”
听到他的话,这人脸色暗了暗,道:“没有,满剌加拒绝了结盟请求。”
伯可道:“这个满剌加国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要是我们三佛齐亡了,满者伯夷难道不会去进攻满剌加。进卿,你没有把这个道理和他们清楚?”
进卿道:“我怎么没。但是满剌加人多半以为自己是黄雀,等着在后呢!”
这个进卿全名施进卿,伯可全名郑伯可,被称为大王的人名叫梁道明。
他们本是华夏广東人,避元末战乱难逃到三佛齐。洪武三十年满者伯夷与三佛齐开战,攻陷三佛齐都城,杀死三佛齐国君麻那者巫里。
一片混乱之中,居住在三佛齐境内的华人拥戴梁道明为三佛齐国君,以旧港(今巨港)为都和边防重镇,抵抗满者伯夷的侵略。
但是这个国君不好干,每日要琢磨这怎么抵抗满者伯夷的侵略,也多少好处,还不如从前的商人好干。有时候他们觉得不如投降了。
但是不行啊!满者伯夷是真神教的国家,三佛齐是佛教国家,这个年代除了华夏和深受华夏文化影响的国家,其它国家都对于宗教很认真。
满者伯夷一定会强迫他们信真神教。如果他们不信,虽然满者伯夷未必会杀了他们,但是他们一定不能在此定居了。
而他们已经在此住了三十多年,已经是半个家乡了,不愿离开,也不愿信真神教,所以只能抵抗了。
伯可叹到:“唉!竖子不足与谋!”然后又问道:“那你进来时脸上的喜色是为何?”
施进卿道:“我来的时候,听大明开海了!”
梁道明马上吃惊的道:“什么!大明开海了!”
郑伯可同样吃惊的道:“真的?”
施进卿道:“是的大王,郑兄。”
这个年代信息传播度极慢,三佛齐因为打仗所以商人来的也少,所以虽然消息灵通的人三月份就知道要开海了,但是要不是施进卿去了一趟满剌加,估计他们还不知道呢。
梁道明高兴的走来走去,道:“马上派人去大明的市舶司驻地。对了,这次大明开放了哪个港口?”
施进卿道:“是上沪县。”
梁道明疑惑地问了一句:“上沪县?在哪?莫非是哪个地方改名了?”
施进卿答道:“是在长江入海口的松江府,离苏州不远。”
梁道明更加疑惑:“为何会在哪里开海?”
施进卿摇摇头道:“不知道。”
梁道明又想了一会儿,道:“不管他了。必须马上派人去上沪县。”
郑伯可这时插话道:“大明一向将咋们这些人看做弃民,洪武爷又行海禁。若是咱们愿意回去种地朝廷不会和咱们计较,但是咱们去求救未必有效果吧?”
施进卿道:“郑兄,大明的洪武爷已经驾崩了,皇太孙继位,年号还不清楚。这都是我从满剌加听来的。”
梁道明道:“这位新皇帝未必与洪武爷相同,还是要试一试。更主要的是,满剌加拒绝了结盟,咱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不管成不nebsp; “并且,既然大明开了海,表明可以不用在海上提着脑袋干买卖了。若是真的三佛齐守不住,咱们难道还真的死在这里?总是要离开的。”
“如果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那么还是到开了海的大明做生意好些,哪怕不是咱们的家乡广東。回到大明做生意虽然条条框框多,但是总是能过安生的日子。”
施进卿与郑伯可对视一眼,觉得梁道明的有道理。于是施进卿道:“那我亲自跑一趟大明,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回来的。”
梁道明拍拍他的肩膀,道:“真是苦了你了。”
施进卿道:“为了咱们的身家性命,有什么苦的!”
第240章 蛛丝马迹和盖棺定论
京城,锦衣卫衙门。WwW COM秦松从满桌子的文稿中把脑袋拔出来,然后又站了起来,让侍卫端来一盆水,自己洗了把脸。
锦衣卫的活儿真的是太不好干了。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对于锦衣卫进行了大规模裁撤,相当一部分人被处死;洪武二十九年先后除掉冯胜和傅友德等人以后,朱元璋又第二次削减了锦衣卫的人员。
朱元璋的‘狡兔死,走狗烹’的行为避免了锦衣卫膨胀为一个类似于契卡的组织,对于指挥使的清洗和调换也避免了贝利亚这样的人出现。允熥这才能继位之后顺利让自己的人接掌锦衣卫。
但是这也造成了锦衣卫实力的严重降低。允熥即位以后秦松重新开始扩编锦衣卫,但是允熥叮嘱他一定不能招一堆人渣进来,一般卫所的军士也不愿意来锦衣卫,致使扩编缓慢。
不仅人少,锦衣卫现在也没有抓人的权力,允熥又要求一定注意隐蔽不要暴露在百官、百姓的眼前,使得工作开展很慢。
秦松休息片刻,叹了口气,也只能接着进行工作了。
这时,一名秦松从金吾右卫调过来担任千户名叫及力的人走了进来,道:“指挥使大人。”
秦松抬起头道:“及力,探查郑国公府的先郑国公之子来历的事情有眉目了?”及力正是他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人。
及力奉上文书,同时道:“是的大人,有眉目了。”
“我们一开始的确追溯到了他们是从安庆府过来的。但是当我们的人来到安庆府继续探查,并且联系上当地潜伏下去的锦衣卫暗探之后,现他们是走从安庆对面的池州府过来的。”
“我们又追到池州府,现他们是从东边来的。我让周伟带着人继续追查,自己先回到京城报告一声。”
秦松让及力坐下,然后道:“既然是这样,那么郑国公府难道是在撒谎?瞎编了一个先郑国公的后代出来了?”
“但是若这是真的,这对郑国公府有何好处?若是要给先郑国公找人祭祀,过继一个孩子到先郑国公名下不就好了?没道理啊?”不知道实情的秦松完全推断不出合理的解释。
及力道:“大人,依我来看,多半是郑国公府被人给骗了。”
秦松思考一下,也觉得及力的话有道理,道:“那就认真查下去,等有些真才实料的时候我再禀报陛下。反正既然是在池州府的东边儿,就在江浙一带,查起来也容易。”
及力道:“是,大人。”
秦松听完了及力话,本来已经准备接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但是他见及力并未离开,问道:“你还有何事?”
及力道:“大人,我在查郑国公府的事情的时候,顺便查到了一点儿别的事情,现在要禀报大人。”
秦松道:“什么事情?”
及力道:“我查到,在京城东南的官员都在的地方,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除了现在与妻子所住的宅院以外,还有一个宅院。”
秦松知道,如果是普通的外宅,及力不会特地和他一声的,于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及力果然接着道:“我顺便查了一下这个宅院,结果现宅院之中并无潘仁的外室,他也并无外室。”
秦松疑惑地道:“噢,那他置办这么一个宅院干什么?”
及力接着道:“因为我主要是探查郑国公府之事,所以并未仔细探查。不过我现,前些日子上书给陛下请求减免江浙五府的田赋的御史刘川就住在那附近,并且潘仁也是苏州人,他二人之前也是有些交情的。”
“我又探查得知,有人曾看到从刘川的府邸有人出来,似乎是进到了潘仁的宅院。”
秦松明白及力要什么了:‘他是在潘仁就是怂恿刘川上书的人。’
秦松顿时对于这件事情也重视起来了。单单是刘川上书这一件事情也算不上什么,但是要是他人指示的,那性质就不同了。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除了已经被贬沙洲的刘川,和已经现的潘仁,不定还有其他的人涉及其中,现在朝中所有江浙五府的官员都有嫌疑,不定还有其他地方的。
秦松郑重道:“你下去吧,我回头安排人来探查这件事情。”及力见秦松重视起了这件事情,也就退下了。
秦松马上叫进来一名侍卫,吩咐道:“请千户崔明军过来!”
不一会儿,崔明军进来道:“大人叫我?”
秦松道:“崔千户,现在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查查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这个人。”
崔明军的父亲就是锦衣卫的军士;他在他父亲去世以后,子承父业也进入锦衣卫。
崔明军办案十分有一套,查办李善长的时候他的年岁还,但是却火眼独居立下大功,连朱元璋听之后都赞颂了一句。
也许是因为朱元璋称赞过他的缘故,他并未被清洗。现在在当年那一批查案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大多被处决的情况下,他算是锦衣卫里少数懂得探查的人了。
崔明军什么也没问,直接道:“是,大人。”
秦松又嘱托道:“不管是关于这个潘仁的任何事情,都要仔细探查,也全部要报告给我,不要漏了一丝一毫。”
崔明军还是和刚才一样道:“是,大人。”然后他看着秦松没有其他的吩咐了,转身退下。
秦松坐在椅子上思量片刻,觉得郑国公府的事情可以暂时隐瞒,反正既然常家已经正式将常继锋纳入族谱并且通过正式上书的形式告知了朝廷,这件事能造成的影响已经都造成了,所以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大的区别。
但是关于潘仁的事情则不同。允熥如果不知情,有可能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思量已定的秦松干就干,马上出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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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底下的四名辅官和卓敬在处理着折子,中书舍人们在一旁随时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允熥却没有处理折子,他在看着《三字经》,或者,他在备课。
这一世的允熥就不怎么爱学习,当时是把《三字经》背下来了,但是现在早就忘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了。
至于前一世的允熥,虽然把喜欢的《出师表》等古文背下来了,但是也不记得《三字经》的大部分内容了。
所以允熥在教导四个孩子《三字经》之前,自己也必须先温习一下,同时花时间备课,之后才能教导四个家伙。
这时解缙走进乾清宫,和陈性善了几句话。陈性善听了解缙的话,站起来,和解缙一起走到允熥面前。
允熥还在嘀嘀咕咕的看着《三字经》,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距离自己只有一步的距离。
解缙倒是很好奇允熥在看什么,想在和允熥谈事情之前瞄几眼;但是陈性善直接道:“陛下。”
允熥下意识的合起了《三字经》。毕竟,被人看到自己在温习《三字经》有些丢人。
允熥问道:“你们有何事?”
陈性善道:“陛下,现在解中书在主持编写《太祖实录》的事情,有些事情要和陛下来。”
允熥道:“何事?若是需要什么资料,不必告知于我,直接去史馆或者翰林院取就行了。”记载着最为机密事情的本子,那个朱元璋偷着记下的本子被允熥藏在了乾清宫自己的寝殿,他们找不到的。除此之外所有关于朱元璋的记录都可以随便给他们看。
这时允熥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难道是……”
解缙道:“陛下应该已经猜到了,是对于李善长的定论。”
李善长,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也是大明最重要的功臣之一,朱元璋曾经亲自拿他比拟萧何。
但是汉初的环境和明初完全不一样,汉高祖刘邦和朱元璋也完全不一样,所以李善长没有能够得到善终,全家除了娶了公主的二儿子韩琪以外全部被杀。
之前陈性善已经问过一次对于韩山童、刘福通、陈友谅、张士诚要如何写评语。当时允熥就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对于韩山童、刘福通、陈友谅,太祖皇帝生前过什么,就写什么,不修改了。’
不过张士诚稍有不同。允熥知道有不少张士诚的旧部在当海盗,允熥希望招降他们,所以对张士诚的评语美化了些。
但是这次对于李善长可不一样。胡惟庸该死,大明的大臣大多认同这一点;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李善长罪不至死,虽然他们不敢出来。
不仅是李善长,还有之后的冯胜、傅友德、王弼,以及一些影响一些的大臣,他们的身后评语都很重要,也都要允熥思量。
允熥揉揉脑袋,想着:怎么总有这么烦心的事情,莫非上就不能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第241章 国事家事
允熥把手中的《三字经》放到一旁,然后站起来跺着步子。Ww WCOM
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允熥作为一个皇帝,必须独自作出决定。
允熥走了一会儿,然后对陈性善和解缙道:“李善长交通胡惟庸,罪在不赦。但念其辅佐太祖皇帝平定四方之功,可给与李善长长孙、临安大长公主之长子李芳世袭指挥佥事之职。”
李善长是以谋反的罪名被杀的,并且当年朱元璋准备了充足的证据,这样的情况只要是正常的继承人都没有推翻的。历史上朱高炽也只是赦免了方、齐、黄三人的后代,没敢平反。
然后允熥接着道:“既然起来了,那对于冯胜、傅友德评价也一起决定了吧。”
“冯胜,虽横行不法,但实罪不当死。今赦免其后流放之刑,且冯胜长子世袭指挥使。”
“傅友德,与冯胜类同,罪不当死。赦免其后流放之刑,且傅友德子傅忠世袭指挥使。”
……
允熥一个一个,将胡惟庸案结束之后被朱元璋以各种理由处死的武将一一作了评价。除了周德兴等少数人之外,大多数得到的评价都是‘有罪,但是罪不当死。’
允熥现在作为皇帝,能够理解朱元璋对于这些人的担忧,或许如果有人能够威胁他的皇位,他也会想法把这个人处死。但是他会不安的。允熥相信,朱元璋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平静的。
现在赦免这些人,允熥相信会让朱元璋的在之灵得到安慰,如果真的存在在之灵的话。
允熥评价完毕,解缙行礼退下。虽然他也想在允熥面前多表现一下,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最好的表现就是尽快完成《太祖实录》的编写。
虽然现在《太祖实录》的总编是陈性善,以后在史书上留下名的也会是他,解缙不会因为这个被记录下来。
但是解缙现在有更大的目标,那就是《大明大典》!解缙相信,只要自己能让允熥看到自己的本事,一定会将编纂大典的工作交给自己,那才是会被永远铭记的事情,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等到解缙退下了,允熥拿出《三字经》又开始备课了。不过今日好像是什么日子一般,六部尚书不约而同的,又都来拜见允熥了。
允熥放下手中的手中的《三字经》,想着:‘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看会儿《三字经》呢?’然后还是不得不把《三字经》放起来,准备看他们递上来的东西。
但是就在这时,秦松也来到了乾清宫。秦松比六部尚书来的要晚一些,但是他有进入宫城的腰牌,不必在乾清门等待通报就可以来到乾清宫的大殿,所以虽然宦官通报他们过来的时间是一前一后,但是他们同时来到了乾清宫。
秦松仗着自己年轻,又是武将不怕做出什么失宜的事情,快步走到允熥的面前道:“臣秦松见过陛下。”
户部尚书齐泰皱着眉头看了看秦松,不过秦松却毫不在意,还向他笑了笑。他们都是允熥的属官出身,年纪又相差不多,平日里的关系不错的。
允熥对秦松道:“秦卿有何事?”
秦松左右看了看,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允熥见他这副样子,知道秦松要的事情不便于被人听到,所以带着秦松去了另外一个侧殿。
等到了侧殿,秦松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其他人了,对允熥道:“陛下,臣今日在锦衣卫,得知了一件事情……”
允熥听他完,道:“江浙五府的官员,这是要串通起来反对朕吗?”
秦松听允熥的语气不善,连忙道:“臣现在并无证据,并且只知道刘川和潘仁二人似乎是有所勾结,其它官员未必就卷入了此事。”秦松也怕自己的捕风捉影闹了误会。
允熥也知道,江浙五府因为税赋,不仅仅是田地的税赋,一直最高,所以当地出身的官员想要通过种种方式降低税赋是本能的行为,允熥虽然抓到一个就会处罚一个,但是也能理解这些人想为自己捞好处的行为。
所以他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也知道自己有些草率了。
允熥对秦松又道:“朕知道了,不会就此下定论的,但是以后对于江浙五府的人,还有与他们有关的人的奏折都会更加注意。”
然后允熥又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幸亏齐泰他们没有江浙五府的人,要不然朕会很难做的。”
然后允熥又对秦松道:“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对于这些江浙五府的官员进行调查,最详尽的调查。”
秦松道:“是,陛下。”
允熥道:“那要是没什么事情了,你就退下吧。”
秦松正要退下,允熥又道:“你把练子宁叫进来。”秦松应诺退下。
很快,练子宁来到了侧殿,对允熥道:“陛下找臣何事?”
允熥道:“吏部考功司潘仁此人如何?”
练子宁一边在心中纳闷为什么允熥会想起来询问关于潘仁的事情,一边道:“陛下,潘仁潘郎中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考功司的职责履行的不错。”
允熥问道:“可还有什么话?比如他在吏部会不会什么江浙五府的赋税太高,或者对朕的施政不满的事情?”
练子宁犹豫了一下,道:“是有过对于陛下的施政不满的话。不过并未过什么江浙五府的赋税太高的事情。”
允熥心下思索,不过嘴上对练子宁道:“好了,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吧。你要的事情待会儿在主殿来。”
练子宁道:“陛下,潘仁此人怎么了?”
允熥道:“可能是他怂恿刘川前一阵子进的那个请求降低江浙五府的赋税的折子。”
练子宁道:“怎么会这样?”
允熥道:“朕并不确定,只是怀疑。好了你下去吧。”
练子宁行礼退出侧殿。
过了一会儿,允熥从侧殿回来,处理六位尚书带来的问题。
六位尚书回去的时候,齐泰问练子宁:“今日陛下叫你去侧殿了什么?”
练子宁看向周围的其它四位尚书,不想出实情,但是要是什么也不也不好,情急之下道:“陛下问了问我关于我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的事情,多半是知道了他在考功司事情处理的不错,所以有升迁之意。”
齐泰随口道:“那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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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从皇宫出来,又回到锦衣卫待了一会儿,然后就启程返回了家中。此时太阳还在上老高的地方呢。
秦松虽然当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是不愿意搬出金吾左卫的里坊,只是出钱买下了右边的一个庭院,然后将两个庭院重新修了修。
秦松回到家,他的夫人张蕊走上来替他脱下外衣,挂到衣架上。
本来以秦家现在的情况,找几个丫鬟来服侍她们一点也不难,但是有一回秦松去文华殿,当时允熥还是太孙,他见到熙瑶亲手为允熥脱下外衣。
回来之后秦松是把这件事情当做他认为不太思议的事情和秦森的,但是被张蕊不心听到了。
张蕊从此以后就和熙瑶一样亲自来服侍秦松了,除了怀孕时以外。
秦松自己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并且当时张蕊刚刚嫁过来没多久,他们也是刚刚接触,他还以为这是张家的教育,所以就这样下来了。
张蕊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你平时不是都要等到黑以后才回家吗?”
秦松道:“今日有些烦心事,所以提前回来了。羲和今怎么样?”
张蕊笑道:“还能怎么样,六个月的孩子,还不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羲和今日还是和往日一样能吃,一个奶娘都不太够了,我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再找一个奶娘。”
秦松道:“能吃,像我时候,挺好。要是确实不够吃,就再找一名奶娘。”
二人又笑几句。秦松和张蕊这对夫妻是允熥强行介绍的,当事人完全没有反对的权力,就结合到了一起。
张蕊嫁进秦家的时候,是十分忐忑不安的。她不知道允熥是想起了她的父亲张伦历史上为建文帝殉国,是朱棣打进京城以后唯一一位为建文帝殉国的武将,所以允熥才把张蕊嫁给秦松。
她只知道秦松是允熥很看重的大臣,所以当时非常不安。不过嫁进来以后现秦松挺不错的,秦家也人口少,事情不多,也就心安了下来。
但是因为自己家圣眷是比不上秦家的,还是努力的向秦家希望的媳妇靠拢。之前学习熙瑶亲自服侍秦松就是因为这样。
二人又看过了孩子,张蕊道:“爹今日上午有事情要和你呢。”
秦松看了看,道:“这就要吃晚饭了,等到吃饭的时候再吧。”
第242章 不同的可能
今晚上因为秦松回来的早一些,所以晚饭比平日里也要早一些。 Ww W COM今日还未到黑,秦家人就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秦松吃完了饭,对尚未吃完饭的父亲秦守山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在做的只有他们秦家人,所以他也不怕什么,直接就问了。
秦守山把嘴里的饭吃完,嘴里有饭话是不文明的行为。秦守山然后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森儿今年也十八了,你看看是把他送进讲武堂好,还是留在金吾左卫里边好?他的功夫不行,进入皇宫当侍卫是没戏的。”
“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你当着锦衣卫的指挥使,我太想森儿的前程和你绑在一块儿,但是若是你那里有什么事情,也得考虑。”
秦松一愣,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自己现在掌控锦衣卫,是不是得罪了谁,或者允熥怀疑谁;秦森可绝对不能可这些人扯上关系。
秦松思量片刻,道:“最好还是进入讲武堂。陛下对于讲武堂好像是又要进行改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改。”
“但是陛下不断的对讲武堂进行改变,就明他对于讲武堂的重视,所以最好还是进入讲武堂。”
“只是,”秦松看了一眼已经吃完了饭,坐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听着的秦森,对他道:“三弟,你先出去。”
等到秦森满脸不甘的出去以后,接着道:“秦森有把握进入讲武堂吗?”
秦守山看了一眼秦松,道:“我也担心这一点。好在在咱们金吾左卫,森儿已经是这个年纪很出众的人物了。”
“其实去年我就想着送秦森进入讲武堂,但是那一年金吾左卫有一名十分出众的人物,森儿比不得,所以压到今年。”
秦松道:“爹,这不是金吾左卫一个卫的事情,而是整个京卫的事情,秦森未必能脱颖而出。”
秦守山道:“你不能做做手脚吗?”
秦松马上摇头道:“绝不能做手脚!我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呢;要是现我有什么不法之事,那弹劾我的折子一定会到陛下的眼前。”
“那样我还不如直接去求陛下,或许陛下会允许三弟进入讲武堂。”
听秦松这么一,秦守山也意识到秦松是不能做手脚的,所以道:“那怎办?”
秦松道:“还是试试能不能进讲武堂吧。若是不行,将他送到地方上,积累资历。”
秦守山道:“那,你觉得送到哪里好?地方上,咱们家是凤阳人,送回凤阳府?”
秦松思索了一下,道:“还是英国,或者辽东诸卫所吧。三个封国容易立功;其中秦国、岷国都危险一些,英国最好,并且张数在那里,还可以让他照应着点儿三弟。”
秦守山道:“好,那万一森儿进不了讲武堂,就送他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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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潘仁下班回到家,晚上正闭着眼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想着自己这一的利弊得失,忽然自己最亲信的仆人敲门道:“老爷,那位大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潘仁猛地睁开眼睛,道:“进来!”
那个下人走进来道:“老爷,今日那位大人的亲信仆人送来这么一封信。”一边着,他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潘仁。
潘仁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信封的密封是不是完整的,又核对了一把信封上的印记,然后他才对下人道:“我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吧。”下人退下。
潘仁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又仔细核对了信纸上的印记是不是正确的,这才开始读信。
只见信上写到:‘今日我与齐、练同去皇宫,返回之时练道:‘陛下询问你之近情,似有看重之意。’’
“然吾以为多半不是如此。今日陛下单独召见练之前,是与锦衣秦单独话。”
“陛下多半已经怀疑你,你最近一二年要心。”
…………
潘仁看完了信,顿时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已经被现了。虽然他本来就是暴露出来等着被注意到的人,但是这么快就被现还是很是惊讶。
潘仁咬了咬牙,把信烧毁,然后又泄似得了什么,但是泄完了以后他就变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瘪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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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位于京城南部,看起来好像是某个做买卖的人存放货物的地方,有一栋的独立宅院。
现在在这个独立的宅院的一间屋子里,几名因为屋子里太黑而看不清相貌的人聚在一起。
一人道:“果然和我在陛下初次上朝之后的预料是一样的,陛下又重新使用锦衣卫监视起了大臣们。”
“果然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出身的人,使用这样下贱的手段。”
另一人道:“咱们还是些有用的事情吧。当今陛下熟知民情,咱们的手段是没什么用处的。还是先偃旗息鼓吧。”
“最重要的是明年的乡试和后年的会试。洪武二十九年陛下处决了一大批咱们江浙五府的官员,理由是贪污受贿,还从此禁止江浙五府的人担任户部的官员。”
“洪武三十年的会试又被刘三吾搞砸了,最后先帝南方的举人一个也没有录取,全部的名额都给了北方。”
“现在朝中咱们江浙五府的官员太少,不足以有什么影响。需要更多的人进入朝廷。所以明年的乡试和后年的会试极为重要。”
“乡试就不了,分省考试;会试咱们江浙五府的人一定要尽可能多的考中名额。就算当不了主考官,你们几个翰林院、中书科的人也要争取同考官。”
“至于对付当今皇上的事情,如果当今皇上只是江浙五府的赋税不愿调,没有别的施政,那不要和皇帝作对了。毕竟,现在上沪县开海,咱们的人占了大便宜,足以弥补在田赋上的损失了。”
众人沉默一会儿,又一个人道:“单单是这些,有上沪县的市舶司弥补损失倒还可以,但是陛下却并不重用文臣之意,而是还是文武并重,这可不好。”
先前话的人道:“这又不是咱们江浙文官的事情,是全部文官的事情,即使要想法子,也不能只是咱们的人在前边,其它地方的人也不能落下。”
后一人道:“我知道,不会只是咱们出头的。我有分寸。”
前一人道:“但愿如此。但是要是我现你的做法不妥当,我会随时阻止的。好了,咱们今日到此为止吧。走的时候都心一些。”
第243章 朝鲜的讨论
同一日的伴晚,江华湾,数艘大船正在缓缓驶入仁川港。 WwW COM
等到船在港口内停好,身着大明朝服的人缓缓走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准备妥当的朝鲜人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下马上拥了上去。
跟在杨本后边,曾经来过一次朝鲜的礼部主客司主事朱观对杨本道:“迎面迎来的为这人应该是朝鲜义安君李和,他是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成桂的弟弟。”
杨本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朝鲜竟然派来了这么重要的人物来迎接他。他之前问过朱观,之前也从没有地位这么高的人来迎接过大明的使臣。
双方走进以后,杨本看到李和行完了一礼之后,马上快走几步拉住李和。开玩笑,他知道自己来朝鲜是干什么的,要是李芳远接受了大明的旨意,他就相当于是大明的亲王了,李和也相当于是大明的郡王或者公爵;他现在代表着大明出使,可以受一礼,但是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李和却不知道杨本在想什么,在杨本扶住他让他无法行礼之后,他也没有一定要继续行礼,毕竟他的身份比杨本要高。
李和了几句场面话,与杨本手把着手走向一旁预备好的马车,两边的人都上了马车返回汉城。
杨本一行人自然是住进了朝鲜专门安排大明来的使臣的驿馆,李和带着自己的人以及与杨本一起回到朝鲜的金汉老进了景福宫。
虽然色已晚,但是李芳远仍然没有休息,而是在这里等着李和他们的到来。
李和和金汉老走进李芳远所在的宫殿,见到李芳远正在榻上坐着,马上行礼道:“见过大王。”
李芳远挥挥袖子,道:“不用多礼了。金汉老,大明到底有没有同意加封我为朝鲜国王?”
金汉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弯曲着身体,似乎是在行礼一般,然后道:“大王,大明的皇帝同意册封大王为朝鲜国王了,但是,”
李芳远听完了前半句之后,刚刚想要露出高兴的表情,就听到了但是二字,他马上道:“什么但是?”
金汉老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知道李芳远必须得到大明的承认才有可能维持下去,但是话也不能直,还是委婉一些的好。
现在的局势与历史上的情形不同。历史上李芳远通过两次王子之乱,在确定自己能够掌控住朝鲜局势,并且确定建文帝会承认他的朝鲜国王之位之后才决定正式当国王的。
现在李芳远采用了更为大胆的策略,直接一步继承王位。但是这导致他只能控制汉城-平壤一带,还有骊兴。并且这些他控制了的地方也有支持李成桂,不满李芳远篡位的人存在。他也不敢杀了这些人,那会导致他的可以控制的地方更加不稳。
李芳远现在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随时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他才会对于大明的承认十分重视。
金汉老犹豫了一下,道:“大王,明国的皇帝想赐朱姓于我朝鲜王室。”
听了金汉老的话,李芳远呆了一呆,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赐自己姓朱。这时李和也反应过来了,嚷嚷道:“这怎么行!”
李芳远虽然没有话,但是从他阴沉的脸色能看的出来他的心情。
李芳远用了极大的毅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道:“明国的皇帝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还有,要朝鲜在大明打仗的时候出兵。不论多寡,必须出兵。”
李芳远接着问道:“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没有了。”
李芳远对金汉老道:“你去把李芳毅,李之兰,还有闵无疾、闵无恤兄弟叫过来。”
又对李和道:“三叔,你也留在这里。”
金汉老马上出去找人去了。
在金汉老出去以后,李和对李芳远道:“大王,不可答应明国的要求啊!我李氏虽然祖上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姓氏。我李氏历史悠久,……”
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虽然李成桂继位已来一直宣称自己是真正的朝鲜人,还把血统追溯到了新罗司空李翰那里,但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血统是哪里的。
李和出生的时候,他还有一个蒙古名字,并且他和李成桂都是出生在元国的双城总管府(今咸兴),这里有许多的女真人,也有后来来的蒙古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朝鲜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亦或者三者的血统都有。
什么李氏历史悠久的话骗骗老百姓还成,骗自己人就没意思了。
李和卡壳了,李芳远柔声道:“三叔的话我明白了。不管咱们宣扬的全州李氏是真是假,都不能轻易舍弃。”
不过他了这么一句话,也就不话了,低头坐在榻上思量着什么。李和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什么,也就呆呆的待着。
没过一会儿,李芳毅,李之兰,还有闵无疾、闵无恤兄弟都过来了。金汉老与他们一起走进殿内,对李芳远行礼道:“大王,益安君(李芳毅)、青海君(李之兰),还有闵氏兄弟都来了。”
李芳远抬起头道:“坐,都坐。”着他拍拍手,宫女们走进来放置桌案和瓜果,然后又鱼贯退下。
李之兰等人先后坐下。李之兰又与李和打了招呼,先道:“大王,叫我等前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李之兰原名佟·豆兰帖木儿,有确凿的史料可以证明他是女真人,很可能与后来的满清八大姓之中的佟姓人是一个家族的。那起来,生母为佟氏的玄烨很可能与他有亲戚关系。
李之兰与李成桂是义兄弟,并且李成桂很信任李之兰。不过他做梦恐怕也没有想到李之兰会在李芳远政变之后支持李芳远。李之兰的支持也是李芳远能够迅平定京城局面的原因。所以李芳远很重视李之兰的意见。
李芳远道:“明国同意册封我为朝鲜国的国君了,但是他们要求把我,或者是整个李氏家族赐姓朱。”
李芳毅马上跳起来道:“这,这,咱们不能……”但是他马上想起了现在的困难局面,知道如果得不到明国的承认的严重后果,所以没有接着话。
李芳毅是李芳远的三哥,也是李成桂诸子之中唯一支持李芳远的,所以李芳远也对他很重视。并且李芳毅也是很有可能要改姓朱的,所以李芳远也很想知道他会什么。
李芳远见到李芳毅话到一半的时候停止了,再看着李芳毅纠结的神色,也知道了他的犹豫。这让李芳远自己也更加犹豫了。
不过李之兰并不在意姓氏,所以他道:“就是这么件事情?那为何不同意?”
纯正的朝鲜人闵无疾、闵无恤兄弟和深入了解过朝鲜的李家人都知道姓氏还是很重要的,李家宣扬了好几年全州李氏,结果自己要抛弃这个姓氏,肯定会让地方上的豪强看不起,也会影响之后对于地方上的安抚。
所以闵无疾道:“青海君,你想的太简单了,姓氏对于我们朝鲜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闵氏兄弟是李芳远正妻靖宁翁主的兄弟,也是骊兴的豪门。他们家族在李芳远政变之后是唯一一个明确表态支持李芳远的地方豪门。所以今日李芳远会把他们兄弟叫来,倒不是指望他们出主意,只是表明自己对于骊兴闵氏的重视。
听了闵无疾的话,李之兰笑了起来。他道:“你们这些人啊,都被表面的事情蒙蔽了双眼。桓祖(李成桂之父李子春)在四十多年以前才归附高丽,之前一直在蒙古人手下为官,你们觉得朝鲜的地方大族就不知道不成?”
“在先大王在位时期,地方的大族就都或明或暗的抵制先大王。若是改姓了朱,难道他们还敢有谁除了抵制之外干更为激烈的事情吗?”
“如果真的有人那样,那就是在蔑视明国皇室,他们敢蔑视明国皇室吗?”
“既然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先大王时候一样,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众人有一会儿没有人话。虽然李之兰的话有道理,但是闵无疾还是觉得李之兰想的太简单了。他道:“青海君,明国之前一直没有干涉我朝鲜的事情,之后也未必就干涉了。”
“地方上的大族,要是看到明国只不过是给一个虚名,并无其他的帮助,那么他们未必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李之兰反问道:“还会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们敢不承认大王的王位不成?”
闵无疾道:“那倒是不敢,不过他们或许会联合起来抵制中央的政令。”
李之兰道:“他们一直在抵制中央的政令,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先大王总能破坏他们的联盟,然后推行政令。他们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容易对付。”
然后李之兰看着打算继续反驳的闵无疾道:“并且,现在咱们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必须取得明国的支持,不然咱们已经维持不下去了。难道你有其他的办法吗?”李之兰直接揭露了他们的处境,那就是在没有外力的支持就要完蛋了。
李之兰此话一出,就没有话了。不仅是他,其他的人也都没有其它的话了。他们都不傻,知道现在的情形十分不好。虽然有某个地方豪门突然支持他们让他们渡过难关的可能,但是希望渺茫。
这时李芳远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青海伯的对,我已无其它的方法可想,为了得到明国的支持,只能同意改姓!”
看的出来,他十分的不痛快,也非常不情愿,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接受。
李之兰此时道:“明国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明国还要求一旦明国打仗,朝鲜必须派兵参战。不论多寡,必须出兵。”
李之兰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要求兵数,难道派几个人到战场上转一圈就行了?”
金汉老摇头道:“不知。”
李之兰问道:“那其他的呢?”
金汉老道:“并无其他要求。”
李之兰装过头对李芳远道:“既然明国并无其他的要求,那其实此事已经定下了。”
“不过也不要马上答应明国的使臣。明日先不接旨,派人与明国使臣再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明国吐出更多的好处来。一两的,咱们还拖得起。”
李芳远却没有评论李之兰最后的几句话,而是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李和似乎要和李芳远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就退下了。
李芳远颤抖着,然后站起来带着宫女走到一个宫殿门口,然后走了进去。
宫殿里有一名六十余岁的老人,几名宫女正在他的身旁服侍着他。她们见到李芳远走进来,纷纷行礼。
李芳远挥手让他们出去。不一会儿,殿内只有这名老者和李芳远两个人了。
李芳远道:“父王。”原来这名老者是李成桂。
李成桂没有看着他,而是闭着眼睛躺着。不过他还是道:“怎么了?大明还是拒绝了加封你为朝鲜国王?”他虽然在这里软禁着,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芳远苦笑着道:“并非如此,但是他们提出了条件。”
李成桂道:“什么条件,让你如此为难?么非是要鸭绿江南岸的地方或者百姓不成?”
“若是明国要地方率或者百姓,可万万不能给。那些功臣宿将不会支持的。”
朝鲜的功臣宿将不会支持,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们打下的地方,更是因为他们的田地、山林都在那边。一旦归还了地方,他们的财富也都没有了。
李芳远道:“若是明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简单了,那我就不必这样纠结了。但是他们的要求比这复杂百倍。”
第243章 朝鲜的讨论
同一日的伴晚,江华湾,数艘大船正在缓缓驶入仁川港。WwW COM
等到船在港口内停好,身着大明朝服的人缓缓走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准备妥当的朝鲜人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下马上拥了上去。
跟在杨本后边,曾经来过一次朝鲜的礼部主客司主事朱观对杨本道:“迎面迎来的为这人应该是朝鲜义安君李和,他是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成桂的弟弟。”
杨本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朝鲜竟然派来了这么重要的人物来迎接他。他之前问过朱观,之前也从没有地位这么高的人来迎接过大明的使臣。
双方走进以后,杨本看到李和行完了一礼之后,马上快走几步拉住李和。开玩笑,他知道自己来朝鲜是干什么的,要是李芳远接受了大明的旨意,他就相当于是大明的亲王了,李和也相当于是大明的郡王或者公爵;他现在代表着大明出使,可以受一礼,但是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李和却不知道杨本在想什么,在杨本扶住他让他无法行礼之后,他也没有一定要继续行礼,毕竟他的身份比杨本要高。
李和了几句场面话,与杨本手把着手走向一旁预备好的马车,两边的人都上了马车返回汉城。
杨本一行人自然是住进了朝鲜专门安排大明来的使臣的驿馆,李和带着自己的人以及与杨本一起回到朝鲜的金汉老进了景福宫。
虽然色已晚,但是李芳远仍然没有休息,而是在这里等着李和他们的到来。
李和和金汉老走进李芳远所在的宫殿,见到李芳远正在榻上坐着,马上行礼道:“见过大王。”
李芳远挥挥袖子,道:“不用多礼了。金汉老,大明到底有没有同意加封我为朝鲜国王?”
金汉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弯曲着身体,似乎是在行礼一般,然后道:“大王,大明的皇帝同意册封大王为朝鲜国王了,但是,”
李芳远听完了前半句之后,刚刚想要露出高兴的表情,就听到了但是二字,他马上道:“什么但是?”
金汉老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知道李芳远必须得到大明的承认才有可能维持下去,但是话也不能直,还是委婉一些的好。
现在的局势与历史上的情形不同。历史上李芳远通过两次王子之乱,在确定自己能够掌控住朝鲜局势,并且确定建文帝会承认他的朝鲜国王之位之后才决定正式当国王的。
现在李芳远采用了更为大胆的策略,直接一步继承王位。但是这导致他只能控制汉城-平壤一带,还有骊兴。并且这些他控制了的地方也有支持李成桂,不满李芳远篡位的人存在。他也不敢杀了这些人,那会导致他的可以控制的地方更加不稳。
李芳远现在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随时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他才会对于大明的承认十分重视。
金汉老犹豫了一下,道:“大王,明国的皇帝想赐朱姓于我朝鲜王室。”
听了金汉老的话,李芳远呆了一呆,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赐自己姓朱。这时李和也反应过来了,嚷嚷道:“这怎么行!”
李芳远虽然没有话,但是从他阴沉的脸色能看的出来他的心情。
李芳远用了极大的毅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道:“明国的皇帝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还有,要朝鲜在大明打仗的时候出兵。不论多寡,必须出兵。”
李芳远接着问道:“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没有了。”
李芳远对金汉老道:“你去把李芳毅,李之兰,还有闵无疾、闵无恤兄弟叫过来。”
又对李和道:“三叔,你也留在这里。”
金汉老马上出去找人去了。
在金汉老出去以后,李和对李芳远道:“大王,不可答应明国的要求啊!我李氏虽然祖上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也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姓氏。我李氏历史悠久,……”
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虽然李成桂继位已来一直宣称自己是真正的朝鲜人,还把血统追溯到了新罗司空李翰那里,但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血统是哪里的。
李和出生的时候,他还有一个蒙古名字,并且他和李成桂都是出生在元国的双城总管府(今咸兴),这里有许多的女真人,也有后来来的蒙古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朝鲜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亦或者三者的血统都有。
什么李氏历史悠久的话骗骗老百姓还成,骗自己人就没意思了。
李和卡壳了,李芳远柔声道:“三叔的话我明白了。不管咱们宣扬的全州李氏是真是假,都不能轻易舍弃。”
不过他了这么一句话,也就不话了,低头坐在榻上思量着什么。李和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什么,也就呆呆的待着。
没过一会儿,李芳毅,李之兰,还有闵无疾、闵无恤兄弟都过来了。金汉老与他们一起走进殿内,对李芳远行礼道:“大王,益安君(李芳毅)、青海君(李之兰),还有闵氏兄弟都来了。”
李芳远抬起头道:“坐,都坐。”着他拍拍手,宫女们走进来放置桌案和瓜果,然后又鱼贯退下。
李之兰等人先后坐下。李之兰又与李和打了招呼,先道:“大王,叫我等前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李之兰原名佟·豆兰帖木儿,有确凿的史料可以证明他是女真人,很可能与后来的满清八大姓之中的佟姓人是一个家族的。那起来,生母为佟氏的玄烨很可能与他有亲戚关系。
李之兰与李成桂是义兄弟,并且李成桂很信任李之兰。不过他做梦恐怕也没有想到李之兰会在李芳远政变之后支持李芳远。李之兰的支持也是李芳远能够迅平定京城局面的原因。所以李芳远很重视李之兰的意见。
李芳远道:“明国同意册封我为朝鲜国的国君了,但是他们要求把我,或者是整个李氏家族赐姓朱。”
李芳毅马上跳起来道:“这,这,咱们不能……”但是他马上想起了现在的困难局面,知道如果得不到明国的承认的严重后果,所以没有接着话。
李芳毅是李芳远的三哥,也是李成桂诸子之中唯一支持李芳远的,所以李芳远也对他很重视。并且李芳毅也是很有可能要改姓朱的,所以李芳远也很想知道他会什么。
李芳远见到李芳毅话到一半的时候停止了,再看着李芳毅纠结的神色,也知道了他的犹豫。这让李芳远自己也更加犹豫了。
不过李之兰并不在意姓氏,所以他道:“就是这么件事情?那为何不同意?”
纯正的朝鲜人闵无疾、闵无恤兄弟和深入了解过朝鲜的李家人都知道姓氏还是很重要的,李家宣扬了好几年全州李氏,结果自己要抛弃这个姓氏,肯定会让地方上的豪强看不起,也会影响之后对于地方上的安抚。
所以闵无疾道:“青海君,你想的太简单了,姓氏对于我们朝鲜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闵氏兄弟是李芳远正妻靖宁翁主的兄弟,也是骊兴的豪门。他们家族在李芳远政变之后是唯一一个明确表态支持李芳远的地方豪门。所以今日李芳远会把他们兄弟叫来,倒不是指望他们出主意,只是表明自己对于骊兴闵氏的重视。
听了闵无疾的话,李之兰笑了起来。他道:“你们这些人啊,都被表面的事情蒙蔽了双眼。桓祖(李成桂之父李子春)在四十多年以前才归附高丽,之前一直在蒙古人手下为官,你们觉得朝鲜的地方大族就不知道不成?”
“在先大王在位时期,地方的大族就都或明或暗的抵制先大王。若是改姓了朱,难道他们还敢有谁除了抵制之外干更为激烈的事情吗?”
“如果真的有人那样,那就是在蔑视明国皇室,他们敢蔑视明国皇室吗?”
“既然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先大王时候一样,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众人有一会儿没有人话。虽然李之兰的话有道理,但是闵无疾还是觉得李之兰想的太简单了。他道:“青海君,明国之前一直没有干涉我朝鲜的事情,之后也未必就干涉了。”
“地方上的大族,要是看到明国只不过是给一个虚名,并无其他的帮助,那么他们未必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李之兰反问道:“还会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们敢不承认大王的王位不成?”
闵无疾道:“那倒是不敢,不过他们或许会联合起来抵制中央的政令。”
李之兰道:“他们一直在抵制中央的政令,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先大王总能破坏他们的联盟,然后推行政令。他们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容易对付。”
然后李之兰看着打算继续反驳的闵无疾道:“并且,现在咱们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必须取得明国的支持,不然咱们已经维持不下去了。难道你有其他的办法吗?”李之兰直接揭露了他们的处境,那就是在没有外力的支持就要完蛋了。
李之兰此话一出,就没有话了。不仅是他,其他的人也都没有其它的话了。他们都不傻,知道现在的情形十分不好。虽然有某个地方豪门突然支持他们让他们渡过难关的可能,但是希望渺茫。
这时李芳远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青海伯的对,我已无其它的方法可想,为了得到明国的支持,只能同意改姓!”
看的出来,他十分的不痛快,也非常不情愿,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接受。
李之兰此时道:“明国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金汉老道:“明国还要求一旦明国打仗,朝鲜必须派兵参战。不论多寡,必须出兵。”
李之兰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要求兵数,难道派几个人到战场上转一圈就行了?”
金汉老摇头道:“不知。”
李之兰问道:“那其他的呢?”
金汉老道:“并无其他要求。”
李之兰装过头对李芳远道:“既然明国并无其他的要求,那其实此事已经定下了。”
“不过也不要马上答应明国的使臣。明日先不接旨,派人与明国使臣再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明国吐出更多的好处来。一两的,咱们还拖得起。”
李芳远却没有评论李之兰最后的几句话,而是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李和似乎要和李芳远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就退下了。
李芳远颤抖着,然后站起来带着宫女走到一个宫殿门口,然后走了进去。
宫殿里有一名六十余岁的老人,几名宫女正在他的身旁服侍着他。她们见到李芳远走进来,纷纷行礼。
李芳远挥手让他们出去。不一会儿,殿内只有这名老者和李芳远两个人了。
李芳远道:“父王。”原来这名老者是李成桂。
李成桂没有看着他,而是闭着眼睛躺着。不过他还是道:“怎么了?大明还是拒绝了加封你为朝鲜国王?”他虽然在这里软禁着,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芳远苦笑着道:“并非如此,但是他们提出了条件。”
李成桂道:“什么条件,让你如此为难?么非是要鸭绿江南岸的地方或者百姓不成?”
“若是明国要地方率或者百姓,可万万不能给。那些功臣宿将不会支持的。”
朝鲜的功臣宿将不会支持,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们打下的地方,更是因为他们的田地、山林都在那边。一旦归还了地方,他们的财富也都没有了。
李芳远道:“若是明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简单了,那我就不必这样纠结了。但是他们的要求比这复杂百倍。”
第244章 向父亲求助
听了李芳远的话,李成桂也有些好奇起来:“那到底明国提了什么要求?”
李芳远道:“明国要求把我,或者是整个李氏家族赐姓朱。WwW COM”
李成桂有一会儿没有话,然后道:“就是这样?明国没有别的要求?”
李芳远道:“父王,难道这不是为难的要求吗?”
李成桂笑道:“呵呵,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脑袋并没有迷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明国是对朝鲜有什么谋划不成?”
李芳远张了张嘴,却没有话。其实除了之前他和李之兰等人的事情,他还担心明国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不能确定,也不便于和李之兰等人,所以刚才一直没有。
然后他想起了被他软禁在王宫之中的父亲李成桂。李成桂虽然恼怒他突然政变,但是太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王朝就这样毁灭,所以他来和李成桂商谈一下这件事情。
李成桂接着道:“明国对于我朝鲜是有所图谋的,这毫无疑问。但是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现在对于咱们李氏都是没有害处的,并且可以帮着你渡过难关,这就行了。”
“你出生的时候,咱们家已经是高丽的勋贵,所以你没有经历过多少危险。我不同,我出生的时候,咱们家只不过是蒙古人在图们江一带随便招降的部落之一,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部落,如果咱们的部落被消灭,蒙古人不会有丝毫的在意的。”
“所以,位的事情是生存下去,没有什么比现在生存下去更为重要的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担心明国人的图谋,但是如果你都活不下去,那这些担心还有什么用?”
类似的话之前李之兰也过,但是对于李芳远的影响远没有李成桂的话来的大。李芳远明白,虽然自己动政变推翻了他,他还是自己觉得最可靠、最有本事的人。
李芳远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不过明日还是让金汉老去一趟,让他把明国准备付出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李成桂点点头,道:“虽然必须要接受明国的条件,但是尽可能榨取也是对的。”
然后他又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接受了,那就可以活下来了。既然能够活下来了,那么考虑一下明国人有什么图谋就是必要的了。”
李成桂接着道:“我觉得,你一定被明国要求赐姓朱的事情给完全扰乱了。”
“现在,你需要把派往明国都城的使臣叫过来,问问他明国这段日子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明国那位在继位以后并没有马上决定自己年号的新皇帝都干了什么。”
“这些事情或许和明国对咱们朝鲜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是或许有关系,这需要认真的思考了,也需要猜。”
“但是不管怎样,都要知道明国都生了什么。”
李芳远还没有从被迫改姓中反应过来,就现他的父亲已经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他不得不感叹自己和父亲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然后就遵照李成桂的话让宫女去告诉侍卫把金汉老叫过来。
李芳远又有许多问题要请教李成桂,李成桂回答了其中的某些问题,而剩下的没有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金汉老才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宫殿。
金汉老本来已经躺下睡觉了。今他太累了,又很紧张,脑袋刚刚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但是正当他梦到自己加封大君,登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他被弄醒了。金汉老十分的想火,但是看到弄醒自己的人是宫廷侍卫之后马上把要出来的话憋了回去,然后在听了侍卫的话以后马上穿上衣服跟着侍卫来到了这处宫殿。
金汉老见到李成桂似乎没有任何吃惊,他平静的向李成桂行礼道:“见过太上王殿下。”然后对李芳远行礼道:“见过大王。”
李芳远道:“深夜把你叫过来,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明国在新皇帝继位之后生了什么事情?”
金汉老沉默了一下,他不认为明国生的事情关系重大;就算非常重要,不会紧急到必须今晚知道。
但是他怎么敢反对呢。金汉老于是道:“是,大王。”然后把允熥在继位以后一直到他启程返回朝鲜之前所有干的事情都了一遍。
当他到允熥实封亲王的时候,李成桂有些动作,不过很细微,并没有引起李芳远和金汉老的注意。
金汉老又了允熥利用佛道两家、重置四辅官、操持开海等事情。
李芳远听完了金汉老的事情以后,见李成桂并无其他话,就让金汉老下去了。让他下去之前,李芳远又温言安抚了金汉老一会儿。毕竟,让他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跑王城两次也确实不太妥当。
然后李芳远回到这间宫殿,见到李成桂独自一人坐在宫殿之内,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李成桂身边并无人员看守,如果他趁着这时逃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成桂看着李芳远,笑道:“你一定在想我逃跑的事情吧,放心,我不会走的。”
“现在朝鲜咱们李氏的势力已经很弱了,我在出来与你对着干,那么李氏朝鲜估计要亡了,我怎么会这么干。”道后来,已经是不复一开始轻松的话语了。
李芳远觉得李成桂的话应该是真实的,因为他并没有选择逃跑。李芳远重新在李成桂身边坐下来,问道:“父王从刚才金汉老的话中可有收获?”
李成桂重新笑道:“嗯,当然有些收获。看来明国的皇帝志向不啊。他大概是想把所有能够到的地方都变成朱家的地盘。”
“看看他怎么做的:册封秦王到沙州,册封岷王到缅甸,册封英王到东北。东南是大海,西南是乌斯藏,都不适合分封,要不然我估计他会把自己其他的叔叔也封到这两个地方。”
“并且他不再寻求名义上的臣服,要把所有的蛮夷变得和大明的汉人一样,为此他宁愿不再对整个国家的完全掌控,而是把权力分给自己的兄弟或者叔叔。”
“我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从这方面来,他已经是自从周代已来无可比拟的皇帝了。”
第245章 建议与谋划
李芳远问道:“那对于朝鲜?”李成桂对于允熥的称赞让他心烦意乱,他急切的想知道允熥想对朝鲜怎么办。 Ww W COM
李成桂道:“哈哈,朝鲜不是蛮夷,所以明国的皇帝采用了另一种方法。赐姓朱,是想把咱们家变得和明国的皇族一样吧,不过也不好。你上表,请求把我的女儿,你的妹妹送给明国的皇帝为妃子。”
“已经驾崩的朱元璋就曾有过朝鲜妃子,所以你上这个表也不算突兀。”
“如果明国的皇帝同意了,那他估计是想和蒙古人一样,通过联姻控制朝鲜,还有瓦解高丽;如果他不同意,那么看他之后如何回复,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还有,你注意明国会不会拉拢朝鲜的豪门。朝鲜和明国不同,朝鲜的豪门势力太大,明国的皇帝如果注意到了朝鲜,不可能注意不到朝鲜的豪门势力大这件事情。”
“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明国的皇帝为了什么拉拢豪门,对咱们家,不管是叫做李家还是朱家,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豪门都被明国笼络去了,那么明国可以随时废立咱们的王位。”
“一定不能允许朝鲜的豪门和明国人联姻,不管明国要求什么,一定要保证朝鲜的独立。只要能保证朝鲜的独立,就有李家的未来。”
李成桂到这里,猛然停下并且咳嗽几声。李芳远马上上去给他捶背,拿出给李成桂预备的药给他付下,又大声命令宫女去叫太医。
好半,李成桂才缓过来。他接着道:“你的儿子一定要和豪门联姻。但是不要选最大的几个,他们是拉拢不过来的,选次一些的。”
“还有,完成对全国的整顿以后,马上出兵去进攻东北部,把那里变成朝鲜的咸镜道。不管到何时,开疆扩土都是凝聚人心的好办法。”
“现在鸭绿江一线的边界已经确定,不好再侵占过去了;然后又是长白山,翻越长白山的话,估计十个人能有一个活着到达奴儿干就不错了,不能走这条道。”
“所以只有图们江一带可以扩张了。”
“原本我还不担心,也不着急,毕竟明国的皇帝太忙了,不可能整盯着东北;但是现在英王实封,如果不抓紧的话,一旦那里被英国占领,那么咱们就彻底失去了扩张的机会了。”
“李之兰和他的部下大多都是女真人,让他们去永兴郡,试着招降当地的女真人,一定要比英王的动作快。”
“咱们既然享大明亲王礼,又姓了朱,那和英藩国是一样的,咱们提前占领的地盘,英藩国是不能再占领的。”
道这里,李成桂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被李芳远政变成功。
李成桂最后道:“我现在没什么可以嘱咐你的了。只是注意,不要太过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有可能骗你。你要学会分清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问题上能给出不偏不倚的建议。”
完这句,李成桂不再话。李芳远马上把等在门外的太医叫进来,让他给李成桂诊治,然后自己走出这处宫殿,嘱咐尚功认真照看李成桂,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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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芳远急匆匆找侍卫把金汉老叫来,金汉老还处在熟睡当中的时候,杨本对朱观道:“你四年前曾经来过汉城是不是?”
朱观道:“是,大人。”
杨本道:“那你对于汉城的大街还熟悉吗?”
朱观道:“还算熟悉。四年前我来的时候拜访了不少的朝鲜的大臣。”
杨本道:“那你能够找到李芳远的岳家骊兴闵氏在汉城的府邸吗?”
朱观马上道:“能,当然能!骊兴闵氏是朝鲜望族,又亲近李朝,我去过他们在汉城的府邸。”
杨本听他认得骊兴闵氏的府邸,顿时很高兴。不过他并未把高兴显露出来,而是道:“那好,现在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着,他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接着对朱观道:“你明日一早就去骊兴闵氏的府邸拜访,然后把信封交给他们。记住,必须是骊兴闵氏的自己人,不能是任何外人,也不能是仆人。”
朱观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问道:“杨郎中,倒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杨本道:“没什么,就是有人给骊兴闵氏写了一封信,然后托咋们转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朱观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见杨本没有其它的话了,答应道:“是大人,我一定转交。”然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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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早朱观就出了。杨本刚刚把他送走没多久,就有下人通报:“大人,朝鲜国金汉老来了。”
杨本让金汉老进来,然后自己站在屋门口迎接。
二人在屋子里寒暄一阵,然后分宾主落座。
杨本先道:“金大人一早就过来了,是否是贵国的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已经接受了赐姓之事?”
金汉老虽然听到杨本对于李芳远的称呼有些郁闷,不过还是道:“我国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欲问杨大人,到底是赐姓给我权知朝鲜国事一人,还是李氏?”
杨本道:“是全部李氏族人。”
金汉老知道了这件事,默默记下,又道:“贵国一定要赐姓给我国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难道就只有要求,没有任何其他的赏赐?”
杨本道:“当然会有赏赐。”然后他了一些准备赏赐给朝鲜的东西。
金汉老一听,这不就是平时明国对于朝鲜的赏赐嘛,完全没有特殊之处。
金汉老道:“杨大人,我的意思是大明对于这次事情可有其他的赏赐?”
杨本道:“赐我大明国姓给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本就是赏赐,又正式册封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为朝鲜国王,也是赏赐,难道还需要其他的赏赐不成?”
金汉老马上开口道:“……”
杨本不急不缓的道:“……”
二人接下来又了许多,杨本就是不还有其他的赏赐,反复狡辩。金汉老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明国的礼部的官员,而像是一个军队中的老油子,或者是精明的生意人。
一直到中午,金汉老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终他只能垂头丧气的返回景福宫。
第246章 接旨
金汉老对李芳远道:“大王,我反复与明国使臣交谈,但是他只是除了惯例的赏赐,并无其他的赏赐。 WwWCOM”
李芳远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能显得咱们朝鲜太过贪婪了。并且本来就是已经答应正式接受赐姓了。能有其他的赏赐是幸运,没有也不必苛求。”
“你打听了吗,明国到底是赐朱姓于我一人,还是我整个李氏?”
金汉老道:“杨本了,是赐姓给大王一人。”
李芳远皱眉。他大概是想了什么,不过并没有出来,而是道:“那你下午再去一次安置明国使臣的驿馆,告诉他们,我接受了赐姓之事,明日就让他宣明国皇帝的旨意吧。”
“等你将此事告知明国使臣之后,就去礼曹判书衙门告诉他们预备接旨的事宜。”
金汉老答应道:“是,大王。”
李芳远接下来又留金汉老用了午饭,然后才让金汉老离开。
李芳远又独自待了片刻,然后返回景福宫后宫。明日赐姓并且正式册封他为朝鲜国王,他的妻子靖宁翁主闵氏也要出席,他要告知她明日做好准备,并且嘱托她一些事情。
李芳远也打算看一看自己的儿子。李芳远的前三个儿子都在出生之后不久就夭折了,这给李芳远留下了十分可怕的印象,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儿子也十分在意。这些他即使这么焦虑,每日也会去看看自己的几个儿子。
但是李芳远今日回到后宫之后并未马上找到闵氏,宫女道:“大王,刚才闵无疾公子来见翁主,翁主正在与他会面。”
闵无疾是闵氏的弟弟,他们见面倒是也很是正常,李芳远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宫女在闵氏回来以后告诉她此事,然后自己去前朝处理政事。这些他一直没有心情来打理这些事情,并且也没什么大事。
晚上李芳远见到闵氏,嘱托完事情之后,与她在一起用饭。闵氏抱着嫡长子李褆,笑呵呵的给李褆喂饭。
李芳远本来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的,但是闵氏一直十分高兴,让李芳远很是奇怪:从刚才他嘱托她事情的时候闵氏就很高兴的样子。闵氏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若是一点事笑笑也就过去了,怎么会一直这样高兴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从今日晚上我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这样高兴。”
闵氏忍不住笑着道:“殿下,今日大明的使臣,前次来过一次的礼部主事朱观给我的二哥无疾带来了一封书信,是山東闵氏的书信。”
“山東闵氏的当代家主闵林俊给在信中写到,承认了我们骊兴闵氏是山東闵氏的分支!”
“这真的是太好了。咱们朝鲜那么多家族都声称是大明的那些声明显赫的人物的后代,只有我们骊兴闵氏得到了本家的承认,真是太好了。”
原来此时朝鲜人和后世一样,一直想和华夏的名人有关系;不过此时他们还不敢宣称孔子是朝鲜人。
所以他们采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和华夏的名人套上关系,那就是宣称自己是某个华夏名人的后代。当然,也许他们并不是瞎的。
骊兴闵氏就一直声称是闵损的后代。闵损,字子骞,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人之一,以孝顺出名,事迹进入了二十四孝之中。
现在闵损的直系后代承认了骊兴闵氏也是闵损的后代,这让身为骊兴闵氏的闵妃非常高兴。正如她所的,只有骊兴闵氏得到了华夏本家的承认,这相当于抬高了骊兴闵氏的门第,她怎能不高兴呢!
这当然是允熥想出来的方法。允熥不想在拉拢朝鲜豪族上花费太多,但是又要拉拢他们,于是就想到了承认他们是自己声称的华夏名人后代的办法。
这种事情惠而不费,既让他们感激,也能让这些朝鲜豪门和大明扯上关系。
并且对于允熥来也是十分简单的,他只需要派人到山東找到闵氏当代的主家,然后可以让闵损陪祭孔庙,并且给予闵家一个世袭的翰林院的官职就行了,就像是颜家一样。
闵家当代家主闵林俊马上就同意了,然后写下这封信让允熥派去的人带回。
允熥然后让杨本带着信来到朝鲜,并且让朱观交给骊兴闵氏的人。接下来就是李芳远看到的情况了。
李芳远虽然和李成桂相比仍然差的不少,但是昨日李成桂刚刚提醒过他要防范明国拉拢朝鲜的豪门,所以顿时怀疑这是明国的拉拢策略。
但是李芳远思考了一下如何避免这种拉拢之后却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人家愿意认祖宗,他还能阻止不成?今后他们为了显示自己确实是某个名人的后代然后去明国祭祖,他还能阻止不成?
所以李芳远十分烦躁,吃到一半的饭不吃了,扔下碗筷大步走了出去,让闵氏很是诧异。
李芳远不愿意遇到什么事情都去求助自己的父亲,所以独自思考如何防范明国对于朝鲜豪门的拉拢。虽然仍然没有找到对于允熥这一招的办法,但是总也是有些收获。
第二李芳远很早就醒来了。他看看时间,到该起来准备的时候也差不了多久了,于是起床先练了一下武。他也是从练武的人。
等到了时间他换上衣服,进行接旨之前的仪式。
挨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杨本手捧圣旨来到景福宫门口。
杨本在规定的位置站定,然后道:“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芳远接旨。”
李芳远紧握了一下拳头,然后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芳远是十分不愿跪下的。之前他也跪过一次,就是朱元璋选定朝鲜为新国家国名的时候。从哪以后他就想一定不再跪明国的圣旨。但是今日他还是不得不跪下,这让他十分愤懑,却又无出排解。
李芳远的身后所有在场的朝鲜大臣也都跪下了。
杨本打开圣旨,道:“奉承运皇帝诏曰,朝鲜国王王昌(末代高丽王)昏庸无德,今废其王位,特赐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芳远为朱姓,并加封朝鲜国王,钦此。”
李芳远面无表情,道:“臣朱芳远接旨。”然后站了起来。
谁知杨本好像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道:“奉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芳远其妻为孔圣人七十二贤徒之中闵损之后。既是贤良之后,必是温婉知礼。今加封权知朝鲜国事大臣李芳远之妻,靖宁翁主闵氏为朝鲜王后,钦此。”
李芳远,不,现在该叫做朱芳远了。他顿时就呆在了原地。
闵氏则是在一愣神之后马上高兴的道:“臣妾接旨。”
朱芳远现在也缓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大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是马上又转变成无可奈何的神情。因为大明立国未久,朝鲜又是新立,所以还没有过什么定例。
并且大明的皇帝直接册封王后,实际上对于朝鲜,对于他来也是一种荣誉,所以后边的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按理他也不应该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除非朱芳远想废后;但是朱芳远现在并无废后之意。
但是,朱芳远感觉到这是大明打算进一步控制朝鲜的举措,虽然他没有什么证据。
他十分想拒接圣旨,但是又不敢。一是如果这个圣旨不接,那么前一个圣旨未必可以接,那么他就完蛋了;二是,如果他拒接这个圣旨,一定会惹得骊兴闵氏不高兴。现在骊兴闵氏是朱芳远最重要的支撑者,朱芳远不敢得罪他们。
朱芳远站起来从杨本手里接过圣旨,闵氏从杨本手里接过圣旨。
杨本弯腰行礼道:“见过朝鲜国王、王后殿下。”
朱芳远马上扶起他,笑着道:“杨郎中何必多礼。”但是他心中毫无笑意。
不过一旁的闵氏太高兴了,包括远远的跪着的闵无疾、闵无恤兄弟也都很高兴:圣旨上可是‘既是贤良之后,必是温婉知礼’的,那以后谁敢瞧不起骊兴闵氏?恐怕骊兴闵氏的女孩儿都会被抢着要娶回家。
朱芳远又与杨本假模假样的了几句话,然后邀请他参加宫廷晚宴。
邀请大明的使臣参加晚宴也是惯例了,杨本也就笑着答应了。朱芳远又安排了几件事情,然后推自己身子不适返回景福宫。
但是他却并未返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又来到了关押着李成桂的殿阁。
可巧此时李成桂也并未休息,他看着已经压抑不住气愤的朱芳远道:“今日生了什么?你这样生气。大明又有什么要求?”
朱芳远道:“父王,明国,他们又作了其它的事情。”然后朱芳远就把昨日山東闵氏承认骊兴闵氏为闵损后代,以及今日加封闵氏为王后的事情都了一遍。
李成桂思量一会儿,道:“看来大明这次是真的想要插手朝鲜的事情了,就好像隋炀帝、唐太宗、唐高宗做过的一样。”
“并且这次他们采用了完全不同的办法,没有使用军队来做这一切。”
“这对于咱们李家,不,是咱们朱家,到底是好是坏不好。我想你一定准备把全族人都变成朱姓了吧?”
朱芳远点点头。这一点他还是能想到的。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改荀氏族人分别为中行氏、智氏、程氏,将强大的荀氏四分五裂的历史他还是知道的。他们李家必须保证一个姓氏。
李成桂接着道:“我现在也没有太多可的事情。你只是要记住,不要让豪门都被笼络走。其他的,我现在也没有想起来。”
“你尽快去按照昨日我的去试探一下吧。现在知道的太少,没法儿猜测明国皇帝是到底想怎么办。”
朱芳远见李成桂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也觉得现在知道的太少了。他向李成桂告辞,然后返回自己的书房写下了昨日李成桂让他写的请求进献自己的妹妹为皇妃的事情。
然后他把一名十分善于搜集情报的亲信,名叫朴正熙的叫来,并且对他道:“等明国的使臣返回明国的京城的时候,你作为代表孤感谢明国皇帝的使臣去明国的京城。”
朴正熙高兴的道:“是,殿下。”这可是美差。
朱芳远又盯着他道:“你记住,明国自从先帝驾崩已来生的所有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的记下来,最好是把所有的邸报都带回来一份。”
朴正熙这回知道朱芳远是有任务交给他了,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劳苦功高而奖赏他。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他马上打起精神道:“是殿下,臣定不辱命。”
朱芳远笑着道:“行,你去吧。”朴正熙退下。
晚上朱芳远当然是亲自出席了招待明国使臣的晚宴。朱芳远尽力把气氛搞得热烈一些,杨本等人也是应和着,汉城的朝鲜大臣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也都放松起来,所以场面十分热闹。
接下来几,朱芳远多次召见明国的使臣,并且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他们,让所有的使臣都很高兴,包括杨本,虽然他也警惕着。
之后,就到了明国的使臣回国的时候了,他们还要回去向允熥复命,不能太晚了。
他们返回那,朱芳远亲自把明国使臣送到汉城城门处,并且让自己已经改名朱和的叔叔把他们送到仁川港。让明国的使臣都是受宠若惊。
不过朱芳远把他们送出汉城之外以后,却是骂了一句道:“真是一帮混蛋!”金汉老等人都在旁边,都听到了,但是他们都装作没有听到。
朱芳远随即把他们甩在脑后,对金汉老等人道:“马上派出使臣去所有的郡。过了这么久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孤受封为国王的事情了,也该招纳他们了。”
“并且悄悄准备在永兴郡囤积粮草。明年初孤要亲征图们江!”
第247章 郑国公府
就在杨本等一行人到达朝鲜的第二,上沪县、松江府联合上的请设立青浦县的奏折就到了京城。Ww WCOM
允熥粗略的看了一下,就批了‘准’字,然后让通政司下各部院寺监。新设立一个县,虽然和除了户部以外的中央的部门关系不大,但是也都得让他们知道。
又批了几分折子,允熥看了看刻漏,对辅官们道:“朕今日有事,剩余的折子你们先拟着条陈,朕现在有事,下午再来批答这些折子。”
四位辅官都知道允熥要去干什么,并且也确实是该去一趟,所以为的张温道:“是,陛下。”
允熥返回后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没有打出皇帝的仪仗,带着侍卫就出了宫。
今日是常遇春之妻常母去世一周年,允熥身为年轻一代的皇帝去郑国公府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更不必提他的母亲还是常母的女儿。这也是四位辅官都赞同他去郑国公府的原因。
并且四位辅官中的两位武将下午也都会去郑国公府看看的。至于其他的二位文官出身的辅官,常母去世的时候是去过郑国公府吊唁的,现在是周年,他们这种和常家人关系一般的还是不去为好。
不一会儿,允熥坐车来到郑国公府。常家的人虽然身上都带着孝,但是也是集体在大门口迎接。
允熥下了马车就扶起了要行礼的常升和常森,又让侍卫们在下一辈的常家人跪到地上之后再扶起他们。然后他对常升道:“舅舅们有孝在身,我又是晚辈,今日又是来拜祭故开平王夫人的,怎么能受这大礼呢。”
他现在能接受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在他面前跪来跪去的了,但是对于自己的亲戚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们总对自己下跪,所以每次私下里见面都是让人去扶。
常升、常森兄弟也知道了,虽然常升还是跪下了之后才被扶起,但是常森只不过是作了一个样子就起来了。
不过允熥当然注意到了常森的表现,并且他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起来,允熥虽然对待臣下比较宽容,但是不允许他们把这个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
常森在几次刚刚跪下或者还没有跪下就被允熥或者他的侍卫扶起来以后,就不再对允熥认真跪下了,让允熥很不高兴。在他看来,这是蹬鼻子上脸。并且常森还没有多少本事,全是在吃常家的老本。
要不是今他是来拜祭的,他非让常森跪在地上直到清醒为止。
允熥与常升把着手走进祭祀常母的院子。允熥对着常母的牌位鞠了一躬,然后让侍卫们把他带来用来祭祀的东西都放到祭台上。
常升跪到一旁,代表常家对于允熥的拜祭表示感谢。这都是传统的礼仪,在行礼过程中是有很多讲究的,不过就不多了。
到这里拜祭常母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但是允熥来郑国公府一次,虽然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也不打算马上就走。
允熥接下来当然是先一一与自己的这些郑国公府的亲戚见面,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见过很多次的人了。
先的当然还是常茂的妻子冯氏。允熥注意到她的气色好像是好些了,不再完全是形容枯槁的模样了。
允熥觉得这是因为常继锋作为常茂的儿子来到了郑国公府,并且常继锋还没有亲生母亲一起来到郑国公府,这使得她又有了新的希望的缘故。
允熥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常继锋朋友。允熥因为锦衣卫的调查还没有结果的缘故,害怕是常家中了谁的算计,所以装作不在意的提醒过常升两次不要这么快的举行常继锋认祖归宗的仪式。
但是常升认准了常继锋就是常茂的儿子,什么都要现在就办。允熥又不能直自己怀疑他们上当了,也就只能由他们去了。并且在举行完常继锋认祖归宗仪式之后就赐常继锋世袭指挥使的职位。当然,肯定是虚职。
之后就是常升的妻子胡氏、常森的妻子吴氏先后上来拜见。再之后,就是一辈的人了。
当先的就是常继宗夫妻了。允熥多看了一眼常继宗的妻子李彤。
李彤是李景隆的妹妹,洪武二十七年正式嫁给常继宗为妻。允熥时候是与李彤在一起玩儿过的,十岁左右的时候还见过面的。
允熥记不得当时都和李彤玩过什么了,但是记下了这个自己的玩伴。
不过事情过去太久了,允熥现在也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表嫂而已。
接下来允熥与所有的常家人都见过面以后,又在常家用了一顿午膳,又和常升、常继宗等人谈论了一些军中之事,然后启程回宫。常家的人陪着允熥用膳的时候,自然是要换上常服的。
但是就在郑国公府大门口,允熥遇到了李彤的哥哥李景隆。
允熥看着李景隆的表情,见他对于在郑国公府大门口见到允熥毫不惊讶,就猜到他是特意来到郑国公府见允熥一面的。
起来,允熥继位已经三个多月了,正式上朝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对于大明三大武将门第的任命还没有出来,即使是对于常家也只是改封为郑国公而已,对于李家和徐家是丝毫没有动静。
李景隆虽然有些自大,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如徐晖祖,他也没有徐晖祖那么沉得住气,所以就来见允熥一次,好防止允熥忘了大明还有他们曹国公家族的。
允熥当然猜到了李景隆的目的,但是突然现在对于常、徐、李三家怎么用都是犹豫不决的,所以对于他们一直没有什么任命。好在现在大明不少老将都在,缺了他们也不显眼。
李景隆见到允熥躬身道:“臣李景隆见过陛下。”
允熥笑道:“曹国公来郑国公府何事啊?”
李景隆道:“陛下,今日是先开平王夫人过世周年,我来拜祭一下。并且臣的妹妹嫁进了常家,臣也来看看她。”
允熥与李景隆又了几句话,李景隆果然暗暗点自己的目的。允熥也不答。
不过李景隆应该也是知道允熥不会答话的。他虽然打仗不行,但是还是懂得人心的。
随后允熥就回宫去了。他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景隆则走进郑国公府,拜祭常母。接待李景隆与接待允熥就完全不一样了。常升礼貌但是有些随意的把李景隆迎进府里。
待李景隆拜祭完了常母,常家人就和他开起玩笑来。常森道:“九江,快来,拜见长辈!”不管从允熥这边来,还是从李彤这边来,李景隆都比常森一辈儿,常森也常常用这个逗他。
李景隆也是知道这个的,并且常森也用这个逗过他几次了,所以他并不生气,笑道:“你充什么大辈儿!比我年纪还!”
常森又与他调笑几句,这才罢手。李景隆和常升、常森、常继宗聊了一会儿,就道:“我妹妹还住在景云院吧,我去看看我妹妹。”
常森笑着道:“俗话的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怎么光顾着女人不顾兄弟了呢?”
李景隆假装生气的道:“这是一码事嘛!再了,刚才还充大辈儿,现在又是兄弟了?”
常森道:“我的兄弟可不是指我和你,而是我侄儿常继宗和你。”
常继宗有些尴尬。起来,他是李景隆的妹夫,应该与李景隆平辈论交的;但是他的父亲一向是和李景隆平辈论交,所以他每次见李景隆都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称呼字号。
李景隆也是一样,对于常升、常森兄弟他都是能够谈笑自若的,但是这四年相处下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合适的称呼李景隆。最后也就是避开称呼。
李景隆又和常森瞎扯了几句,在郑国公府仆人的带领下来到景云院。
李彤正在打理她和常继宗的这个院子的事情。常家也是大家族了,各种规矩虽然还不健全,但是也都是有的。李彤虽然不管家,还是由常升的妻子胡氏来管家,但是自己院子的事情李彤不想让婆婆来插手,所以对于自己的院子盯得很紧。婆媳矛盾在哪里都是有的。
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要是嫁到一个没有婆婆的人家就好了。’
今日李彤刚刚落了两个犯了错误的下人,李景隆就进来了。他与李彤寒暄几句,道:“怎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是这样忙碌?你不是没有管家吗?难道是胡氏故意和你为难?”
李彤摇摇头,道:“没有的事,婆婆对我不错。”
李景隆作为外宅的男人,对于家务事也一向不关心,见到妹妹神色还算正常,也就不继续追问了,并且他也没有关心这个的心情。
他进到里屋,看着自己的外甥,道:“华儿很健壮嘛,听平日里很能吃?能吃是好事。”
李彤听他提到了自己的儿子,也露出笑容道:“嗯,华儿很能吃的,也能睡,听下人,他晚上都不怎么起来的。”
李景隆道:“好好好,看来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虽然这几次李景隆来每次都这样的话,但是李彤听了还是很高兴。
又了几句,李景隆问道:“今日皇上是在郑国公府用的膳吧?他都了什么?”虽然男女有别不在一桌吃饭,但是允熥来郑国公府用膳一向不太正式,男女之间的桌子只不过隔了一道屏风,什么都是可以听到的,所以李景隆有此一问。
李彤知道自己的哥哥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虽然她有些烦,但是李景隆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于是道:“他们倒也没什么,只是聊聊军中之事,关于武将任免的事情都没有,只有一些军中趣事而已。”
完了这些话,李彤今日又道:“大哥,你何必总是打听皇上在郑国公府都了什么?咱们李家为大明立功无数,陛下岂会忘了大哥?”
“并且武将与玩儿笔杆子的文官不同,是要真本事的。大哥既然有本事,也曾多得先帝赞许,何必担心?”
李景隆道:“我怎么不担心?咱们李家虽然是大明三大勋贵之一,但是后边的曹家、张家、耿家、郭家也都是不容觑的。”
“更主要的是,他们三家的开国功臣还都在,而咱们父亲已经薨了十几年了。”
“我虽然自认还有些本事,但是与这些开国功臣还是不能比的。并且张数、郭镇、曹行曹彻兄弟,都是也有些本事,又与皇上熟悉,皇上恐怕更愿意用他们的。”
“我不努力争取的话,咱们这一辈还好些,总有老本可以吃;要是我一直不得重用,等到下一代了,咱们李家就真的比不上他们了。”
李彤道:‘既然这样,大哥何不主动请缨?去外地练兵为官?”
李景隆道:“你懂得什么!新皇刚刚继位,正是朝堂之上事情多的时候,如果去了外地消息不灵通,那么极有可能耽误事情。”
李彤想了想,道:“那请为王相如何?比如请为岷国、秦国左王相。现在封国的事情还得过一阵子,总要等到明年年初吧?”
“到那时,朝堂之上事情就会少不少了吧?也不必担心耽误事情。”
“并且皇上应该是极为重视封国之事的,也容易被皇上注意到。”
李景隆听了李彤的话,顿时眼睛一亮,道:“你的不错,请为王相是个好办法。”然后心下思索起来,又与李彤了几句话。
半晌,李景隆思量完毕,叹道:“哎!总是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也是心烦啊!”然后似乎只是随便感叹道:“要是当初你嫁给皇上就好了,那现在你就是皇后了,我也不必为了李家的前途这么奔波了,皇上自然而然的会注意到咱们李家的。”
“你看薛熙冉,派到杭州去整顿当地的卫所去了,听这是皇上在历练他,要是干的不错还另有任命;薛宁也在五军都督府担任要职,这不就是粘得皇后的光!”
李彤变了脸色道:“这个干什么!幸亏屋子里只有咱们兄妹,要不然我还在郑国公府待不待得下去!”然后看了看刻漏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哥赶快回去吧。”着叫下人进来,并且开始赶李景隆出去。李景隆只能出去了。
李彤今来大门口都没有送到,只是送到了二门就回来了。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半晌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第248章 龙潭
等到李景隆走了,常森问从景云院一直送李景隆到大门口的下人:“李景隆是在景云院和李彤了不短时候的话吧。Ww W COM”
那下人道:“是,三老爷。李老爷和大少奶奶了不短时候的话。”
常森对常升道:“看吧,李景隆这子就会钻营。”
常升道:“行了,好歹现在是亲戚,让人听见就不好了。再了,李景隆好歹是有些本事的,现在功臣名将这么多,他不钻营些怎么得到好的位置?”
“咱们兄弟没本事钻营也没什么用处,就不要笑话他了。”
常森听了常升的话很不服气,但是他也知道太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就称赞过李景隆,自己和李景隆比不了,所以也只能把自己的话憋回去。
常升也不理他了。常升把常继锋叫到一边,拉着他来到自己的院子,道:“峰儿,我看你今日吃午饭的时候,还是很心,还不太适应家里吧。”
常升现在每日都要询问常继锋今日感觉怎么样,如果现有人敢冒犯他都会严厉的处置。实话,常升之前对于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么关心过。
常继锋道:“二叔,今日是与皇上一起吃饭。我又坐在皇上不远的地方,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允熥当了皇太孙以后又提倡分餐制,所以勋贵人家又都改用分餐制。虽然今日是常家为主,但是坐在上手的肯定是允熥、坐在他下手左一的是常升,右一的是常森;左二的是郑国公继承人常继宗,但是右二就是常继锋了。他是常家大房的人,所以年纪虽,位置在一辈中仅次于常继宗。年轻的女子自然是用屏风隔开在旁边了。
允熥因为还不是很确定他的身份,所以时不时的就看向李景隆,这让他非常紧张。
常升笑道:“这没什么,继姚和继绪第一次与陛下一起用饭的时候也是手足无措的,面前的饭菜几乎未动。经过几次就好了。”
常继锋道:“嗯,我知道了二叔。”但是却并不是太相信。在他看来,他和那些从在府里长大的兄弟可不一样。他也和府里的原来的兄弟有隔阂,他们也不与他一起玩。
常升虽然不是非常人情练达,但是常继锋年岁还很,有什么心事脸上都显露出来。所以常升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常继锋的心思。
常升也知道现在其他的与常继锋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不爱与他在一起玩,虽然没有人敢欺负他。
常升思量片刻,道:“你在句容县龙潭村的时候,是和邻居家的孩子,名叫于诫的玩的不错是吧。”
常继锋点头,道:“嗯,我们总在一起玩。”
常升道:“过几日,你就能在京城见到他了。”
常继锋停住步伐,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常升。
常升道:“我命人去把他带到京城和你一起玩。别担心,不是把他当做下人。我在京城要给你们找一个先生,教你们读书。”
“我了解过你们隔壁那家人,想让孩子读书但是没什么钱,还打算着送到杭州钱塘县的嫡支的家学去读书。”
“现在我出钱让他们家的孩子读书,他们想必是愿意的。”常升看着常继锋的表情有些不对,赶忙补充后边的话。
常继锋知道自己的邻居家确实是这样,家里四个男孩儿,老大已经九岁了,之前读了一年私塾先生他很聪明,但是家里没有钱供他继续读书了。
所以商量着要送他到钱塘县的本家那里去。现在可以来到京城读书,他们一定是求之不得的,哪怕搭上另外一个儿子陪着大户人家的少爷玩。
常继锋因为此事变的高兴一点了,常升看到他的表情也感觉欣慰。他之前是打算等到一切办妥了再和常继锋的,但是他忍不住提前了,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常升送常继锋回到他自己的院子,然后又嘱咐了一番院子里的下人,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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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府句容县的西北部靠近长江的地方,有一个的村庄的村庄,因为村旁有水潭,且当地传此水潭中有龙,所以村子起名为龙潭村。
村庄很,但是因为北滨大江位置重要,所以在此地有一个龙潭巡检司。朱元璋在整修全国的道路的时候,也在这里开辟了一条大路。
这样有不少人过往句容县都会从这里走,也让当地的百姓得了一些实惠。
现在就有几个青年汉子,正在大路上走着。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费斌,线索到了龙潭村真的就没了?”
被叫做费斌的人道:“罗副千户大人,确实如此,最后的线索就是在这里了。”
被称之为罗副千户的人清声道:“那大概这里就是欺骗郑国公府的人所在之地了。终于要查出结果了,总算是有结束的可能了。”
其它几个人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们一路轻松的笑着向龙潭村走去。等到离着龙潭村大约有五里地的时候,罗副千户道:“现在都心些,不要惊动了贼人,张烨,你去村东边;曹秋,你去村西边;白,你和杨去村北边;张,你在南边等着。费斌,你领路,咱们从村门口进去。”
被点到的人纷纷应诺,也完全不复刚才的轻松劲儿,全都聚精会神的开始执行任务了。
剩余的人继续向村门口走去。但是在离着村门口不到二里地的时候,费斌突然道:“你们看,有一伙人正在向着村里走去。并且看起来不是普通人。”
其他人蹲下让树木挡住身子,然后看向前边。只见有三四名青年汉子从北边过来,在向着村子走去。
他的那个步态,一看就是久出门在外的,必然不是普通百姓。
罗副千户道:“他们十有**就是贼人了。但是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村子里还有人,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务必要竟全功。及力那个家伙仗着与指挥使熟悉,就目中无人;咱们一定要让他知道,锦衣卫世家出来的人不是他这种半途出家的人比的了得。”
罗副千户一这话,在场的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是父辈就在锦衣卫的人,上头下来一个指挥使也就罢了,这很正常他们也习惯了。但是这位指挥使因为是京卫出身,调人方便,调了许多他卫的人来锦衣卫。
他们当然是不敢反对的,但是暗地里就与这些新调来的人别着苗头呢,就想让自己多立功然后新调来的人出丑。
他们为求全功,一直等到前边那几个人都进了村子,才向前走去。罗副千户又分派了几人守在村子周围,然后才进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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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曹家的老两口正坐在院子里边唠嗑。他们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了,膝下又无儿无女,把大多数家里的田地都租给了亲戚种,自己只留了离着村子近的一块儿地。然后族人负责他们老两口的衣食等花销以及照顾他们。
就算是大明初年,京城左近想找上田也不好找,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亲戚们都抢着伺候老两口,好在老两口去世之后获得他们的田地,所以老两口的日子过得还行。
曹大娘对老伴曹大爷道:“哎,你运儿在京城里边过得到底好不好啊,我怎么一直担心呢。”
曹大爷道:“行了,人家是京城里边的大户人家,就他们穿的那一身衣服咱们家全部的家当都算上也比不上。并且领头那人还只是下人,下人就这样,主人家更是不提了。”
“运儿,跟着自己的亲人,比跟着咱们强得多。”
他们就是之前抚养了常继锋六年的曹家了。六年的抚养,使得他们对于常继锋很有感情。
曹大娘道:“哎,要不是比咱们强的多,那我也不会同意他们带走运儿了。但是我这些日子想着,这大户人家虽然吃穿不错,但是不定家里有其他糟心的事儿呢。”
“但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家里又比咱们家强的多,强拦着不让接走也没道理。只是,我还是想知道运儿现在的日子怎么样。”
曹大爷正想接话安慰一下曹大娘,就在这时曹大娘突然道:“哎,你看那人,是不是那接走运儿的人?”
曹大爷看向曹大娘看的方向,看到几人在敲自己家隔壁的人的门的样子。他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有一人应该是带走常继锋的人之一。
这时曹大娘已经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曹大爷却并未站起来去问。既然对方接走了人,就不可能再送回来的,问了也没什么用处了。
过了一会儿曹大娘回来了,嘀嘀咕咕的道:“运儿在那里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曹家的隔壁于家门口,常家人领头的李续宾道:“可算是应付完这个人了,他提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只能瞎编了一些。”然后他吸了一口气,喊道:“有人在家吗?”
于家里边,这家的主人正在招待客人。是客人也不对,是本家,按照这个年代的法,不算客人。
主人于胜对另外一个男人道:“你比我,我就叫你五弟了。怎么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出门?”
他的妻子池氏也道:“不是我,怎么能带着这么的孩子出门呢?”
那男人名叫于胥,道:“不是带着他出来的,是我从钱塘过来游学的时候,不心受了些伤,我妻子听了,就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从钱塘赶到溧水县。我将养了几伤,这才恢复了。内子也在溧水朋友家里生下了孩子。”
“虽然我的伤并未全好,但是打算回钱塘了。这里离钱塘又不远,我们打算坐船回去,省的路上颠簸。”
池氏道:“带着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走远门,这不太好。但是既然你们要回家,也就只能这样了。”
然后她对着于胥的妻子柳氏道:“我来跟你照顾孩子的经验,省的出事情。”
柳氏笑道:“那谢谢嫂子了。”
池氏道:“自家人什么谢字!”她还想把自家的长子送去钱塘读书,自然要讨好他们。
然后妯娌二人下去去了后边儿屋子。
然后于胜和于胥正要继续话,就听到有人道:“有人在家吗?”
于胜告个欠,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又走到院子门口打开院门。然后他看到了面前的四名青年汉子。
于胜有些害怕:‘万一他们是强盗怎么办?自己家里没什么好抢的,自己的婆娘长得也不好看:但是族弟于胥的妻子可是长得不错,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自己怎么向族人交待?自己的大儿子还怎么去钱塘读书?……’
就在他的思维还在继续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又思量一下,想起来这是两个月以前从曹家把曹运带走的人,顿时放下心来:‘那些人都是大户人家,不可能专门来抢自己家的。’
于是他对着自己见过的这人道:“官人有什么事情找我?”虽然他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下人,但是自己也得罪不起,所以称呼为官人。
李续宾道:“看来于兄认出我们是哪里来的了。我们就是接走你家隔壁的孩儿的人家的。于兄,我就这么称呼你了。我听你家大儿子于词书读的不错,先生几次称赞他,但是现在你们家里没钱供他读书是不是?”
于胜道:“确实是这样。官人有什么事情?”
李续宾道:“我家主人愿意出钱供你家的孩子读书。并且不仅是你家的长子,而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读书,你愿意吗?”
于胜当即喜道:“当真?”
李续宾道:“当然当真!”
但是于胜这时已经缓了过来,疑惑地并且十分警惕的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愿意资助我的儿子读书?”
第249章 乌龙
李续宾道:“我家主人想请你家的二儿子到京城与我家的少爷,就是前些我们从村子里接走的少爷,一起上学读书。Ww WCOM我家主人了,一定让他的吃穿用度与我家的少爷一样。”
虽然他话的隐晦,但是于胜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就是让他的二儿子于诫干一个类似于书童的活儿。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错,献出去一个儿子让全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这是大多数家庭都能做出的选择,只要他们儿子很多。
但是华夏的农民都是多疑并且狡猾的,所谓的民风淳朴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某种骗人或者赚钱的手段而已。但是拐卖孩儿的事情可是由来已久,虽然面前的这些人都是衣着考究,光衣服的价值就过了他们全家的价值,但是于胜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还是很怀疑。
于胜继续问道:“你们的主家是什么人家?”
李续宾一看就知道自己不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又不是饿死人的时候,谁会愿意不明不白的让自己一个才几岁大的儿子跟着别人走?
李续宾只能声道:“我们是郑国公府常家的人,你的邻居家被接走的孩就是我们常家的少爷,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民间。”至于具体原因肯定不会解释了,并且李续宾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于胜不出所料的惊呆在了原地,他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大明最顶级的勋贵的人家打交道。即使是村庄,也是听过郑国公常家、魏国公徐家、曹国公李家,还有已经被灭掉的韩国公李善长家的。
但是于胜楞了一会儿以后道:“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是真的?而不是借着常家的名声骗人?”
李续宾不耐烦的道:“那我先给你五十贯钱,供你家大儿子读书,也供你家三、四儿子开蒙。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带着你家的二儿子跟着我们去一趟京城不就得了?”
“让你进郑国公府看看,省的一直疑心我们是骗子。”
于胜听完了李续宾的话,心下思索:‘我一个大人只要心些,不怕他们把我给拐了;再了一个壮年汉子加一个孩子也不值五十贯钱。’
‘若是大户人家要蓄养奴婢,断没有用一个壮年汉子的事情。并且我也可以让宗族里边有过秀才功名的人帮着注意着,要是我没有回来就让亲戚去告状。’
实在是五十贯钱太多了,于胜一辈子见过的现钱加一块儿也没有五十贯钱,所以即使有些危险,他也愿意冒险。
于胜把他们迎进院子里,端凳子过来让他们坐下,并且道:“我家简陋,屋里边儿容不下各位官人。”
这时于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到李续宾这些人,问于胜道:“怎么,家里有客人?”
于胜含含糊糊的道:“嗯,有几个客人。”然后转过头对李续宾他们道:“这是我的本家,名叫于胥,有秀才功名的。”
李续宾报之一笑。他知道于胜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们家也是有人的。但是李续宾才不会在乎一个秀才,要是举人还差不多。
于胜又跑到后院和自己的老婆池氏这件事情。
池氏正在和于胥的妻子柳氏着养育孩子的经验,然后突然于胜就推门进来了。
柳氏赶忙站起来道:“大伯。”
于胜道:“嗯,弟妹,我找我家婆娘有些事情。”然后就拉着池氏走到一旁,并且声和她了这件事情。
池氏的反应和于胜一样,不愿放弃这么一个让自己家被先生赞扬的大儿子继续在家里读书以及家里得到一笔巨款的机会,但是又怕这是拐骗孩的事情。所以夫妻两个商量之后决定让于胜陪着二儿子于诫跟着他们去京城。
李续宾催的很急,所以于胜和他婆娘决定明日就出。李续宾他们可以另找住处,不需要于胜考虑;然后他想起自己的族弟于胥,和他了这件事。
于胥当然反对送自家的人去人家家里当下人的,但是他也知道于胜家里家境不好,劝了几句于胜不听,他也只能不劝了。
但是就在于胜和于胥话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了什么声音。于胜打开门,然后脑袋一疼就人事不知了。
罗副千户亲手打晕了于胜之后,又打晕了于胥。然后他回头对费彬等人道:“快点儿,尽快擒下他们。”
他这个话的时候,费彬他们已经拿下了李续宾他们四个。李续宾他们虽然是常在外行走也学了一些粗浅的武艺,但是毕竟和锦衣卫专业人员比不了,虽然比普通百姓多坚持了一会儿,也迅的被拿下了。
锦衣卫一看他们懂些武艺,下手较重,全部都打晕了然后先绑上再。
但是对于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他们下手还是轻一些的,并且他们在外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家人有可能是与这些他们认为是骗子的人毫无关系的,所以打晕之后随意的绑上。
对于两个女子,他们还是有怜香惜玉之情的。并且他们在外边偷听到了几句话,觉得这家人也是要被骗的人家,所以确定了她们没有威胁以后就用随身带着的细铁链箍住了她们的腿就罢了。
但是这时候,李续宾他们在与费彬搏斗的时候大声叫喊引过来的人都拿着家伙什过来了。现在已经是夏收早过去了,虽然地里边还种一点菜,但是村里还是有很多人的。
那个时候的乡下的村庄还是很团结的,听到于胜家里有喊叫声,大家纷纷过来。
不过这些人在看到费彬亮出的东西之后马上就蔫了,因为费彬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
话虽然这五六年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基本上见不到锦衣卫的身影了,但是普通百姓都记住了锦衣卫的牛逼。
现在看到是锦衣卫办案,顿时大家就不敢吱声了。在老百姓的心中,锦衣卫办的都是惊的大案子,他们不敢有所牵扯。
吓走了普通百姓,费彬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老百姓没有忘了锦衣卫嘛!’然后转身走进院子里。
罗副千户看着李续宾的样子像是领头的,所以让人用水把他泼醒,打算先审问他。
李续宾醒来之后现自己被绑住了,马上叫到:“你们真是好大胆,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
罗副千户笑道:“我不用知道你是谁家的人,那对我们来没有多大用处。”
“你只需要交待你们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骗郑国公府就可以了。多余的话不必。”不过罗副千户虽然笑着,但是任何人看到了罗副千户的笑容绝对不会觉得高兴的,多半会浑身凉。
李续宾道:“我们就是郑国公府的人,怎么我们是骗人呢?”
罗副千户呵呵笑道:“现在还在装傻?”然后李续宾就觉得自己的腿剧痛,禁不住大声的喊了出来:“啊啊啊!”原来罗副千户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腿上,虽然并未踹断他的腿,但是也是难以忍受。
罗副千户觉得自己的这个开胃菜还不错,转过头对费彬道:“接下来你来审问吧,一定要把什么都问出来!”
费彬当然愿意,这又是一份功劳,虽然对于罗副千户来作为这次的总指挥这份功劳有没有无所谓,甚至就是审问几个人贩子还跌份儿,但是对于费彬来可不是这样,所以他兴高采烈的来审问了。
罗副千户走进屋子四处看了看,又来到了关着两个女子的屋子。
他一走进屋子,两位留在这里看守她们,还有被打晕绑起来的于胜和于胥二人的锦衣卫的兵马上道:“见过副千户大人!”
两个女子自然是十分害怕的,不过柳氏听到‘见过副千户大人’这几个字以后还是十分惊讶的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罗副千户道:“我们当然是官府的人,我们是锦衣卫。”
一旁的池氏这时好像是忘记了害怕一般,也道:“锦衣卫不是都办大案嘛!来抓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干嘛?并且我们也没有犯王法!”
罗副千户因为现在还不确定她们家到底与那几个骗子有没有关系,所以他也不敢死,而是道:“锦衣卫办案,你们无知民妇岂有置喙的余地!”
罗副千户又对柳氏问道:“你怀里抱着的孩是你的孩子吗?”
柳氏听到他的话,马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并且警惕的道:“这当然是我的儿子。你想干什么!”
罗副千户道:“我听你是杭州口音,怎么会在这里?”
柳氏道:“这是我家的族人家里,我们在这里串亲戚来了。”
罗副千户又问了几句话,柳氏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一一作答。
罗副千户觉得她的话虽然不太寻常,但是也算的上是合情合理。并且他看得出柳氏没有谎,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随口问道:“你家孩子有大名了吗?”
柳氏抱着自己的儿子,道:“当然有大名,我儿子叫做于谦。”
罗副千户听了这个名字毫无反应,改问池氏道:“你们今日都干了什么事?那几个人来你们这个院子到底了什么?”他看出池氏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了,所以问她。
池氏因为处于害怕的时候,听到问话,马上把自己今知道的事情都出来了。
在池氏话的时候,罗副千户一直在注意着她,认为她没有假话。
但是听了池氏的话,罗副千户顿时就心往下沉:‘难道我们是搞了一个大乌龙?’
等到池氏的话完了,罗副千户又问了几个问题,池氏一一作答。
罗副千户正想要再逼问几句,这时费彬跑过来,声对罗副千户道:“罗副千户。”
罗副千户站起来跟着他来到了一旁,费彬有些惊慌的道:“大人,好像,咱们搞错了。”
然后他道:“这几个被抓住的人,可能真的是常家的人。”
“我们在他们那几个人身上找到了常家下人的东西,虽然有可能是从常家偷的,但是不太像。”
“我们问了他们是来干什么来了,他们是前一阵子从曹家接走了常茂的儿子……,……,然后今日刚刚和那个叫做于胜的人商量妥当。”
罗副千户一阵沉默,然后一脚踹在墙上,把墙踹了一个窟窿,骂道:“什么狗屁事儿这是!”
然后道:“咱们带着这几个常家的人,还有这个叫做于胜的,还有他的二儿子回京城,把事情和人证、物证都和指挥使大人清楚。”
费彬道:“是,大人。”然后下去准备去了。
罗副千户还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十分荒谬,并且你郑国公常家瞎常茂的儿子从哪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郑国公府的四名下人都被松绑了。他们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势,一个个的都是一瘸一拐的,但是没有伤筋动骨的伤,锦衣卫办案还是有一套的。
罗副千户看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有些表皮的伤而已,于是道:“你们马上和我们回京城!”
又对刚刚醒来不久的于胜和他的二儿子于诫道:“你们也收拾一下,马上跟我们去京城。”
罗副千户并不在乎这几个常家的下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他们当年来国公都抓过。所以完全无视他们躺在一旁哼哼的情况,马上要回京城。
李续宾他们几个也知道刚才对他们用刑的人是锦衣卫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就算他们确实是被误伤了,那有如何?常家会为了他们几个找锦衣卫的麻烦?除非是常家的少爷被锦衣卫误伤了才有可能。
所以常家的下人虽然十分疼痛,但是还是站起来,收拾了一下衣服和随身带着的东西,要跟着锦衣卫的人一起走。
至于于胜,更是完全处于吓傻的状态,晕晕乎乎的就带着二儿子于诫跟着走了。
第二五零章 兄妹出宫
在京城的允熥还不知道他下令进行的调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要是他知道了估计也会啼笑皆非的。 Ww WCOM不过这也是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也算是达到了他最初的目的。
对于允熥来,他打算洪武最后一年进行的军、政改革都已经进行了,剩下的都打算等到明年建业元年的时候再继续进行了。
所以允熥现在除了每日都要进行的日常政事处理和与想钻空子的文官斗智斗勇之外,就是要进行技术改革了。
这一日,允熥上午已经批改完了所有的折子,下午午休过后来到侧殿把王恭叫了过来问道:“城外河沿庄的那些工匠都搬到了皇城之中了吗?”允熥让王恭总督这件事情,所以来问他。
王恭道:“陛下,工匠大多已经搬进了皇城之中,不过玻璃因为易碎,所以还在缓慢的搬进皇城之中。”
“只是,研究陛下所的水泥的那些工匠觉得自己久劳而无功,没脸继续进行研究,不愿搬进皇城之中。”
其实是这些工匠知道是皇家的人在背后鼓捣这个以后害怕,怕一直没有什么成果,失去耐心的王爷把他们都给处理了,所以想就此解散了,回去安心挣钱,哪怕挣得少些。
允熥不太了解这些工匠的心思,道:“是不是下边的人吓唬他们了,让他们以为一直没什么成效会有不测之祸?朕不是了不许吓唬这些人的嘛!”
“朕今日要亲自去河沿庄劝他们!”
听了允熥的话,王恭道:“陛下!陛下万金之躯,岂有亲自去劝几个工匠的道理?”
允熥道:“怎么?工匠就不值得朕去劝了?不朕今日是以郡王的身份去劝,就算今日朕以皇帝的名义去劝,又怎么了?”
“工匠之人,难道就不为大明效力了吗?难道这下,是只有文官就能管好的吗?”
允熥是很有感慨的。自从唐代以来,工匠的地位逐年降低,甚至成为了受人鄙视之人,华夏的技术进步也越来越慢。
而西方国家,在同样基本上无法保护技术明者权益的情况下,因为对于技术人员的重视和尊重,使得很多的人愿意进行技术改进,最终过了原本技术在欧罗巴之上的大食人和华夏人。
听了允熥的话,王恭不知道允熥这是从哪来的火气,马上跪下道:“奴婢该死。”
允熥反应过来,这和王恭没有什么关系嘛!他们宦官也是受到歧视的人之一。
所以允熥马上扶起王恭道:“朕又不是在你,你跪下什么该死。”
不过允熥还是道:“朕意已决,今日一定去河沿庄。”
王恭不敢违背允熥的话,只能去准备微服出宫的事情;这次除了侍卫们以外,已经来宫里当值的6乘风和冯默二人也要带上。
允熥返回主殿,与张温等四辅官道:“朕之后有些事情,就不在乾清宫批答折子了。”
张温答道:“是,陛下。”然后他们就继续工作了。
允熥下午有一段时间不批答折子,甚至整个下午都不批答折子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四位辅官也不以为意。
允熥回到侧殿,准备换衣服出宫。今当然是微服出行,允熥因为要出城,所以连皇族的常服都没有穿,而是穿了一身普通勋贵子弟的衣服。
他衣服还没有换,昀兰她们姐妹三个又来看望允熥了。因为朱标的孩子们前几个和后面的年纪差距过大,所以允熥之前一直下意识的以为他的几个妹妹还都是孩子,也没有怎么和她们话的**。
知道今年与她们一起为朱元璋守丧,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二妹妹已经十四了,比当年的昀英还大一岁了,即使是最的昀芷也有十岁了。
这以后允熥才对他的三个妹妹亲近一些,三个妹妹才经常来看他。
允熥和三位妹妹了会儿话,昀兰察觉到允熥大概是有些事情,所以很快提出告辞了。
允熥送三个妹妹出这个侧殿。但是昀芷特意留在了最后,年纪最大的昀兰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没有注意到,昀蕴也在想着什么,所以她们竟然都没有现昀芷没有跟上。
昀芷看着两个姐姐都走远了,转过头对允熥道:“皇兄,你这是打算出宫吧?”
允熥看着昀芷那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的脸,道:“嗯,我是打算出宫。”
“并且皇兄是打算微服出宫,大概是想干一些不太方便被辅臣们知道的事情吧。”昀芷笑眯眯的接着道。
允熥摸了摸昀芷的脑袋,笑道:“四妹妹你挺聪明的,吧,想让我从宫外给你带些什么?”
昀芷对于宫外是很好奇的,时常求允熥派宦官出宫带些宫外的东西来,所以允熥以为她这次还是想让允熥给他带些宫外的东西。
但是昀芷竟然道:“皇兄,让我跟着你一起出宫吧。”
允熥的第一反应就是:“胡闹!你一个姑娘,我又不是去看自家兄弟去了,也不是去看昀英,你怎么能跟着出去!”
昀芷道:“我穿上这个年岁的衣服,不会被现的!上次去看比武,不就是没有被现?那个叫做什么,张无忌的道士离我也没几步远了,不就是也没有现?”
“我完全可以扮成你的弟弟嘛!想必皇兄你也不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见人吧。”她指了指一旁的衣服,“这就是平常勋贵人家的衣服嘛。”
然后她看允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拉着允熥的袖子道:“三哥,让我跟着你去嘛!宫里边儿一点儿也不好玩!上次去了一次大姐的公主府,我觉得就算是公主府也比皇宫有意思的多!”
昀芷随后看允熥还是不太同意,又开始耍赖,坐到地上抱着允熥腿不撒手。
允熥被她折腾的烦了,并且他确实对于这些规矩不是很在意,只要能保证安全就好,所以最后道:“行行行,我带你出宫。”
昀芷马上不再坐在地上装哭了,高兴的站起来道:“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然后轻车熟路的去翻找朱标的衣服。
允熥一边换衣服,一边对昀芷道:“四妹,你这一下午不回去,云嫔不会担心你吗?”
昀芷也脱了外衣,用屏风挡着在里边换衣服。她听到允熥的问话,笑着道:“我母妃才不会担心呢!她知道我是来乾清宫找皇兄你来话的,母妃巴不得我和你多话,怎么会担心?”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换好了衣服,来到乾清门与侍卫会合,然后来到御马监的地方坐上车直奔河沿庄而去了。
杨峰当然是认出了昀芷了,毕竟宫里的年岁差不多的公主也就只有昀芷了。这把杨峰吓了一跳。
但是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出来。使得昀芷还以为自己的变装很成功。
允熥与昀芷坐在车上,允熥对昀芷道:“我一向是自称为孙公子的,你也和我一样吧。”
昀芷对于自称叫什么不在意,她更在意为什么。她道:“三哥,为何你会自称为孙公子?怎么不自称为常公子?”
允熥道:“京城里边显赫的勋贵,只有外祖家姓常,我再自称姓常,那不是会让人误以为我是常家的人嘛!那可不好。”
“至于我为何要姓孙,那就,”他看着昀芷好奇的面孔,“不会告诉你了!”
昀芷一愣,然后道:“三哥你真坏!竟然故意吊起我的胃口然后不了,哼!”然后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允熥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出了城。允熥叫停马车,骑上一匹马,打算从这里骑马到河沿庄。
他很久没有骑过马了,总在京城里边憋着也不好受。他这次执意要来城外的河沿庄,也是有想出来透透气的想法。
昀芷也下了车,对允熥道:“三哥,我也想骑马!”
允熥道:“不行!骑马很危险的,你年纪太不适合!”允熥断然拒绝了昀芷的请求。
现在是在外边,那么多人呢,昀芷也不好意思撒娇,哼了一声,估计本来是想些什么的,但是见到这么多侍卫也不好,转身上了马车。
允熥撒开欢儿的骑着马,度很快,侍卫们都也必须全才能够跟上允熥;还必须分心四周是不是有什么人,很是费劲。马车被落在了后边,杨峰怕出什么意外,留了几个人护着马车。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河沿庄,河沿庄离着京城可不远。不过虽距离不远,允熥这次骑马也比较爽,缓解了他这段时间一直不能骑马的怨念。
允熥下马,等了一会儿,然后马车姗姗来迟。
昀芷下车,看着四周,喃喃的道:“这就是大姐过的乡下的样子啊!和城里真是不同。”
侍卫们向四周散开,允熥对昀芷道:“进了村子,你可不要随便和人话,你会吓到他们的,并且万一让他们现了你是个女子也不好。”
“不,你不要和任何人话,只是跟着我就好。”
允熥话时的神色很郑重,昀芷知道,万一她违背了允熥的这几句话估计是会被允熥反感的,她可不愿意这样。
她可是很聪明的,比允熥聪明多了,总是能够抓住允熥的的底线,所以一直能让允熥答应一些事情。
昀芷跟着允熥走进村子。允熥这时把6乘风和冯默叫了过来,问道:“你们两个都来了皇城里,现在是谁当着庄头?”
6乘风道:“公子,是人的弟弟6乘云,他在村庄之中还算是服众,所以我让他当了庄头。”一边着,6乘风还一边心翼翼的看着允熥,生怕他自己以权谋私。
但是允熥怎么可能在乎一个的庄子的庄头是谁的事情呢?只要不影响到他的目的就好。要是他连这样的事都关心,那得累死。
所以6乘风是白担心了。允熥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他问过了这个问题,又问道:“那些研究水泥的工匠还在原来的地方吧?”
6乘风答道:“是的,公子。”
“那那些制造玻璃的工匠都已经进了宫?”
“是,公子。”
一边着,允熥一边向工匠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无意之中,允熥看到昀芷用好奇的神色看着四周的东西:她对于一切都很好奇,但是因为允熥的话又不敢问。
允熥有些可怜她了:圈在笼中的鸟儿虽然衣食无忧,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幸福的多,但是也被剥夺了许多;要是男孩子还可以偶尔深入民间,但是女孩子只能在宫中一直到嫁人为止毫无自由了。
而嫁人以后,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干什么,还是有诸多限制,比不得皇子。
所以允熥吩咐杨峰去跟着昀芷,解答昀芷的疑惑。
这时他们来到了工匠们所在的地方。
允熥现在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留在这里的工匠也都没有在认真干活,并且在热热闹闹的着什么。不过在看到允熥和两位前庄头进来之后马上就装作认真干活的样子,但是这可骗不过允熥。
6乘风把这些工匠的领头人叫了过来,指着这人对允熥道:“这人就是这些工匠为的,叫做梅洛。”
又对梅洛道:“这是大明的高阳郡王殿下,还不行礼!”允熥打算一直扮演朱高煦了。
梅洛听到了6乘风的话,马上跪下道:“见过郡王殿下!”
允熥打量着正在跪着的这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好像所有的为的工匠都是这个年纪,穿着不算简陋、但是不太干净的衣服,皮肤也并不黑。允熥刚才在他低头跪下去之前见到他长得也不错,并且一副老实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了。
允熥又打量片刻,才道:“起来吧。”
梅洛站起。
允熥看着他道:“孤听你们不愿意搬进黄城之中,是因为什么?”
第251章 读书
梅洛低着头,听到允的问话,道:“殿下,我们这些人,最早的从六年以前就开始研究殿下所的这个水泥,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觉得恐怕是什么也研究不出来了,也不想继续进入皇城去研究了。Ww W COM”
允熥道:“这些研究的事情,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几年没有成绩也尚属平常,进入皇城继续研究就好了。”
他可是知道后世的很多大明家都是研究来研究去,花了几十年才有一些成果的;几年时间,研究的又是几百年以后才被人明出来的东西,没什么成果也正常。
但是允熥这时想起,很多后世的科学家都是在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东西的时候,意外现了其他的有用的东西,比如不锈钢,就是想明一种更适合制造枪支的明家现的。
所以允熥接着道:“梅洛,既然你们一直研究这个也没什么成绩,那么让你们同时也造一些别的东西也好。”
梅洛本来是想继续拒绝的,但是听了允熥后边的话却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道:“殿下既然如此吩咐,草民岂敢违背!”然后又是跪下行礼。
允熥轻轻松松解决了问题,虽然他没有惩罚6家兄弟和冯默的想法,但是还是看了他们一眼。
6乘风和在允熥进庄以后就赶过来的他弟弟6乘云,还有冯默都是满心的无奈:他们能够猜出来梅洛这些工匠的想法,但是他们又不能代替允熥什么,所以好像显得他们没本事是的。
允熥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在服了这些工匠愿意去皇城内官监后,骑马在河沿庄附近兜了好几圈;而第一次出宫自由活动的昀芷也是完全无心回去,被侍卫护卫着在庄子里走着。
几位护卫昀芷的侍卫都看出不对来了,他们看出了这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个王爷,再听她几句话,就猜到这是一位公主了。
大多数侍卫都没怎么见过公主,三公主昀蕴也是才十一岁,所以他们分不清是哪个公主,但是那也足够他们担惊受怕的了。
一直到日头偏西了,杨峰才来劝允熥回去。允熥也知道必须在黑以前回宫,所以招呼恋恋不舍的昀芷返回宫中。
这时,许多河沿庄的人结伴而行,向着庄外走去,并且路线和允熥走的路线还差不多。
允熥问6乘云:“他们这是去干什么?怎么都出了庄子?是要去城里买些东西吗?”
但是随即允熥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接着道:“不对,要是进城的话一定是在早上。”
6乘云没有给允熥继续猜测的机会,直接声道:“公子,这是他们去临近的十九各庄接孩子回家。”
“我们河沿庄太,请不起一个好的先生来教孩子读书,就把孩子送到十九各庄去,每年也掏些钱。”
允熥道:“噢,原来是这样。你们的孩子也是去哪里读书吗?”他对6乘风、冯默、6乘云道。
6乘云答道:“是,公子。”他知道他哥哥以后很可能当官,但是在华夏人的观点里边,正途的当官途径只有四个:学校,也就是国子监、讲武堂啥的;军功;饱学大儒受推举入朝;还有就是科举了。
而6乘风、冯默他们更像是‘幸进’,上去快,下来也快。他们又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战场上博前程,所以他们的孩子还是去上学。
允熥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也不戳破,道:“那你们的孩子在那里读书,书读的怎么样?”
允熥问到这个,冯默不禁露出笑容道:“公子,这位新请来的先生很厉害,有秀才功名。最重要的是,他很会教孩子读书。我家的二儿子,之前的先生都是被他气得肝颤,但是这位不是。”
这时,从一旁溜过来,强行‘抢了’一匹马的昀芷正好让马走到这边来。她听了冯默的话,对允熥道:“三哥,你不是正好要找一个先生给姑姑和敏儿她们启蒙的吗?不如咱们现在去十九各庄看一看,不定这位先生就符合三哥你的要求呢。”
云熥觉得昀芷的话有道理,虽然他不认为随随便便就可以碰到符合自己要求的先生,但是还是道:“那咱们去十九各庄看一看这位先生。”
然后他转过头对6乘云道:“这位先生叫做什么名字?”
6乘云听到昀芷皇家正好需要一位先生,顿时紧张起来,他可不愿意教导自己孩子的先生被挖走。
但是他完全不敢拒绝允熥的任何要求,只能一边祈求上苍这位先生不符合允熥的标准,一边道:“这位先生叫做栾伟。”
允熥等人骑马来到十九各庄。此时正是散学的时候,孩子们从离着村子围栏不远的学堂出来,跑向自己的父母或者叔婶。
这位叫做栾伟的先生也出来了。他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一身很旧的衣服,但是很整洁,长相也不错。
允熥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下马并且把马交给杨峰来牵着,自己与两位侍卫走向栾伟。
栾伟正和一些学生着什么,和学生完了话,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了走过来的允熥。
栾伟打量了一眼允熥,然后微微弯腰道:“您可是魏国公徐家的少爷?”
允熥笑道:“我不是。难道这个庄子是魏国公府的不成?”
栾伟道:“这个庄子确实是魏国公府的。但是您虽然不是魏国公府的公子,也是位大公子。不知公子来找我何事?”
一旁的一位侍卫道:“这是高阳郡王殿下,还不行礼!”
栾伟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允熥是郡王,楞了一下赶忙跪下。这个侍卫的声音不,附近的百姓有不少都听到了,也吓得赶紧跪下。
允熥瞪了这个侍卫一眼:他可没有让他们都知道高阳郡王到这里来的事情。
但是既然已经生了,允熥在所有的百姓都行过一个礼以后道:“各位父老乡亲,都起来吧。”
第252章 四个女孩儿一台戏
然后允熥对面前的栾伟道:“栾先生,现在陛下在寻找一位给皇长子启蒙的先生,我听河沿庄的百姓你是为极善于教导孩子的先生,所以想看看先生教导读书,能不能推荐到宫里为皇长子启蒙。Ww WCOM你可愿意?”
栾伟有什么不愿意的!这是给皇子当老师,是最没有风险,但是收益又最高的。并且这是给皇家的庶长子当老师,也不用担心卷入针对皇太子的阴谋中去,所以他肯定愿意。
栾伟道:“那殿下,这边请。”又对一旁的一名十九各庄的村民道:“把庄头和他的儿子叫过来。”
允熥跟着他走进了他平日里上课用的课堂。允熥打量了一下,通风很好,夏凉快,但是代表着冬不够保暖。好在屋顶不错,今日上午刚刚下了雨但是没有渗水的痕迹。
过一会儿十九各庄的庄头也来了,还有其他几个庄子里的孩子也进来了。
等到他们行礼完毕,栾伟开始讲学。允熥现他果然是很会因材施教,对于孩子也很会教导,很符合允熥的要求。所以允熥看着色已经不早了,就打断栾伟还在进行的教导道:“栾先生,我看你很适合给皇长子启蒙。”
“今日色已晚,明日午后你去东华门外找一位叫做,宋青书的侍卫,让他带你进宫。”
“你或许还需要让陛下看看,毕竟,我看中了陛下未必能看中。不过即使你不被看中,我们皇家也不会亏待你的。”他怕自己话的太满让人现什么,所以补充了这句话。
栾伟道:“是,殿下。”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是他还是很高兴的,声音里又抑制不住的激动。
允熥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出了庄子和昀芷坐上车就走了。临走之前让杨峰递给6乘云二十贯钱道:“用这些钱再去请一位好的先生来。”他们都知道允熥是皇帝,这位先生是一定会进宫教书的了。
6乘云接过二十贯钱,脸上有些苦涩。一位能教导好孩子的先生不是那么好找的,恐怕很难找到了。
他等允熥的车驾跑远了,叹了一口气,返回了庄子里。冯默和他的想法一样,所以也是一样沮丧。
倒是6乘风,自家的孩子他早就确定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没有太大的想法。
允熥当然知道他们不愿意这么一位先生走了,但是他也不可能顾忌他们的想法就不找先生进宫了。所以让杨峰给了他们二十贯钱。
马车里,昀芷对允熥道:“三哥,可是我的话让你去找这位先生的,要不然恐怕就要擦肩而过了,三哥你打算怎么谢我?”
允熥笑道:“怎么谢都行。”
昀芷笑道:“这可是你的,三哥。”然后她道:“我想让三哥请一位先生,来宫里教导我们读书。”
“那些兄弟们都可以读书,还可以随意选择,但是我们姐妹几个不行,这不公平三哥!所以我要你也给我们找先生教导我们读书。”
要不是她,允熥还意思不到自己把这几位妹妹给忽略了。允熥马上责备自己竟然忘了她们的教育问题,同时心下再次感叹这个年代男女之间的不同真是太多了,一边道:“好好,我找翰林院的先生给你们教书。”
昀芷道:“不,我不要翰林院的先生,我要像这位栾先生一样的。”
允熥道:“这可不好找,要不先让翰林院的侍读教着,等找到了再换了他们。”
允熥的话要是让翰林院那帮人听到了非得上书弹劾允熥不可,竟然把翰林院饱读诗书的人当做过度。并且还是让他们教授女子,他们还未必愿意呢。
昀芷道:“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先去兄弟们的课堂之上听课,等到适合我们的先生出现了再也行。”
允熥有些迟疑:让公主去皇子的课堂上听课,好像自古以来都没有先例。
但是允熥还是答应道:“行,明日你就可以去上课了。”然后又嘱托道:“其他的课感兴趣都可以听听,但是武艺课可不能去上。”
昀芷高兴的答应道:“多谢三哥,三哥最好了!”又道:“我回去赶紧和二姐还有三姐。”
允熥看着昀芷高兴的脸,也是很高兴。他无意进行解放女性运动,现在的生产力也不支持进行解放女性运动。这件事最主要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女性拥有独立的收入来源,这才是女性地位提高的基础。现在没有那么多适合女性的工作,根本不具备解放女性的可能。
但是适当解放一下自己的妹妹还是可以的,反正皇家一向是被认为和其它所有家庭不一样的,除了几个老学究,其他人不会叽叽歪歪的,这又不是皇帝被内阁束缚住的晚明。
回到乾清宫,昀芷去侧殿换衣服。此时四位辅官也都回家了,允熥就穿着衣服先来到了平日里他教导四个家伙的地方。
看到他来,敏儿马上站起来道:“爹爹,你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们等的都饿了。”着,她还摸了摸肚子。
宝庆也站起来道:“大侄儿,今日还教不教我们功课了?要是不教了,应该提前和我们一声嘛!”宝庆又在充大辈了。
允熥道:“嗯,今日就不教你们功课了。”然后允熥对宝庆开玩笑似的道:“宝庆姑姑,我错了,原谅我吧。”
宝庆道:“嗯,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这次就原谅你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允熥哈哈一笑,抱起宝庆,又对敏儿他们三个道:“今这么晚了,留在乾清宫吃完了再走吧。”三个孩子答应。至于宝庆,她反对无效。
允熥吩咐宦官去告知御膳房准备晚饭,也告知熙瑶今日不在坤宁宫吃晚饭了。
允熥抱着宝庆,带着另外三个孩子来到膳堂旁边的一个殿阁,陪着几个孩子笑笑的。
不一会儿,昀芷来到这间殿阁,道:“三哥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原来是藏在了这里。”
允熥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昀芷笑道:“我听三哥今日要在乾清宫吃饭。我就决定在乾清宫蹭饭了。反正这个时候,我母妃多半已经吃饭了。她用饭的时辰很固定,除非是有大事,否则都是准点儿吃饭的;并且今日我一直跟着三哥,她多半以为我已经吃饭了,回去还得让膳房再预备,多费事,不如我留在这里蹭饭。”
允熥还未话,这时敏儿道:“啊!四姑姑,你今日是跟着爹爹出宫去了吗?”
昀芷也和敏儿很熟,笑道:“嗯,我跟着三哥出宫去了。宫外果然和宫内不同,可有意思了!”
然后敏儿,还有宝庆马上道:“爹爹(大侄儿)你偏心!带着姑姑(侄女)出宫去就不带着我们!”
昀芷马上又道:“哈哈,看来三哥对我最好了,连自己的女儿,还有敬爱的长辈都不带着只带着我。”
虽然允熥看出来昀芷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也觉得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道:“四妹妹!宝庆和敏儿还,很多话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声音有些严厉,让昀芷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马上解释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开玩笑。
然后允熥转过头对宝庆和敏儿,还有刚才并未话的思齐道:“不带你们出宫是因为你们还太,不适合出宫。”
“上次比武,不是就带着你们几个了吗?”
经过昀芷的解释和允熥的回答,年纪还,思考不了太复杂问题的几个孩子马上接受了允熥解释,但是敏儿还是道:“那到了我**岁的时候,一定要记着带我出宫看看。”
允熥当然答应着:“嗯,等到你**岁的时候,爹一定记着带你出宫!”
然后他又嘱托道:“今日我带着昀芷出宫的事情你们不要往外,即使是自己的母后、母妃也不能,听到了没有?”
四个家伙先后道:“知道了,爹(大侄子(舅舅))。”
这时晚膳已经做好并且送上来了。允熥马上带着萝莉姑姑一枚,萝莉女儿一枚,萝莉养女一枚,萝莉妹妹一枚和正太一枚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昀芷道:“三哥,你还没有和她们你找了一个启蒙先生的事情吧。”
允熥一拍脑袋道:“真是,给忘了。都是你,瞎开什么玩笑,我把自己想的事情都忘了。”允熥迁怒与人。
好在昀芷知道允熥这样话只不过是随便而已,也没在意,完了话继续淡定吃着饭。
允熥对宝庆他们几个道:“姑姑,敏儿,垚儿,思齐,我今日出宫,给你们寻么了一个很不错的启蒙先生。”
然后允熥现除了文垚有些反应之外,其它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所以加大音量道:“我,我今日出宫,给你们寻么了一个很不错的启蒙先生。”
第253章 第一堂课
这次她们都有反应了。Ww W COM宝庆道:“那大侄子你以后是不教我们了吗?”
允熥道:“那是当然的,我可是皇帝,很忙的。”
宝庆偷偷嘀咕一句:“我可没看出你有多忙。”然后放大声音道:“嗯,那我知道了,大侄子。”
敏儿和思齐也道:“爹(舅舅),我知道了。”
文垚慢了一步,也道:“爹,孩儿知道了。”
允熥回过头又和昀芷话,而敏儿趁着允熥没注意他们的空儿,对宝庆道:“这下子咱们就可以像侍卫们的他们时候那样,捉弄先生了。”
吃完了饭,虽然皇宫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允熥还是让宦官和宫女把宝庆他们送回自己的宫殿,而他亲自送昀芷返回她比较偏僻的宫殿。
昀芷和允熥道:“三哥,你不让我去上武艺课,但是我想学武艺,怎么办?”
允熥道:“你可以找武艺不错的兄弟,让他来教你。我觉得高煦的武艺可以是所有兄弟中武艺最好的,你可以找他学。”
第二下午午后,栾伟准时来到东华门。允熥早已经让宋青书去等着了,他等到栾伟到了,带着他来到乾清宫。
允熥等到栾伟到了,一边和他介绍自己现在已经都教了什么了,一边让人去传宝庆他们几个。
不一会儿,不一会儿,宝庆他们先后来到了乾清宫的偏殿。
栾伟看到第一个来的敏儿,惊讶的道:“陛下,我是来教导公主殿下的?不是皇长子殿下吗?”
允熥道:“昨日我忘记了,除了垚儿,还有两个公主和一个郡主要你来教导。”
栾伟顿时有些打退堂鼓。他知道大户人家也会给自家的女儿请先生教导,他的一个好朋友,和他差不多只是比他大几岁的一个朋友,就曾经教导过武昌卫指挥使家的女儿。
但是栾伟并不习惯教导女孩子。对于男孩子,他可以放心的呵斥,甚至惩罚,那些人家的家长都会支持他的做法。
但是女孩子不同,他听他的那个朋友过,女孩子不能打不能骂,就是指责也必须心翼翼的,十分劳神费力,还没有多大用处;而即使是大户人家的男孩子,也是可以呵斥、惩罚的,并且长大以后可以仗着教导之情让他帮忙。
虽然皇家的皇子栾伟也是不敢惩罚的,但是至少不轻不重的可以,但是对于公主可就不好了。
但是栾伟现在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四个孩子都到了。允熥坐在一旁看着,让栾伟开始讲课。
四个孩子站起来道:“先生好!”吓得栾伟马上也弯腰行礼。
允熥笑道:“栾先生,你不必向他们行礼。我皇家也是讲究师道尊卑的,在课堂之上,先生为大,你尽可以受他们的礼。”这也是普通人唯一的可以安然受皇子礼的情况。
行完了礼,栾伟开始讲课。他一开始还是很紧张,磕磕巴巴的;但是到了后来,他渐渐的进入了状态,话也流畅了。
他讲课确实很有一套,比允熥要强,一看就是有丰富的应对孩子的经验,把四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讲课上。允熥也时不时的恍然大悟:‘原来《三字经》的这里是这个意思,还可以这样。’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栾伟道:“今日就到这儿了,明日我在接着讲。”
允熥这才如梦方醒,鼓掌道:“栾先生,讲的不错。”他一鼓掌,四周所有的宫女和宦官也都鼓起掌来。
栾伟躬身道:“陛下谬赞了。”
允熥让下人送宝庆他们回去,自己又和栾伟了几句话,鼓励一下他。
然后色已晚,栾伟请求回去。允熥最后问道:“你可还有认识的人和你讲课水准一样的?”
栾伟道:“陛下何意?”
允熥道:“朕欲再找先生教导那些十余岁的亲王郡王,先生可有举荐人选?”
允熥其实是想给自己的三个妹妹找个先生,不过他才不会实话的。
栾伟犹豫了一下,道:“民有一个朋友,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并无功名,但是教课很好,湖、湘之间的大户人家多有请其教授自家的子弟的。”
允熥道:“那很好。朕正需要这样的人来教导我皇家子弟。朕马上派人去找他。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地?”
栾伟道:“此人姓杨,名士奇,现在应该是在武昌,在武昌一家姓黄的大户人家教导他们的子弟。”
允熥道:“好,朕即可派人去武昌搜寻此人。栾先生退下吧。”
栾伟行礼退下。
允熥看着色不早了,带着下人前往今日晚上要宿下的抱琴的承乾宫中。
路上,允熥觉得杨士奇这个名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的样子,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了,更忘了是今世见到过,还是前世见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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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垚在宦官的护送下回到承乾宫,换了衣服来见他的母妃抱琴。抱琴把文垚抱起来,与他道:“今日这个先生讲课如何?”
文垚道:“母妃,新的先生讲课很好,比父皇好多了。”
抱琴笑着道:“嗯,那挺好,记得和先生好好学习。”
文垚答道:“是,母妃。”
抱琴其实是不愿意允熥找个先生来教导他们的。在她看来,学的怎么样是次要的,反正皇子最后总有一个亲王之位;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多和允熥接触。
但是允熥显然不可能长期就给他们启蒙,所以抱琴也不可能与允熥些什么,只能嘱咐文垚好好学习,不要让允熥认为他偷懒。
这时她的亲信宫女彩云走过来,声和抱琴道:“娘娘,……”
抱琴放下文垚,对他温言道:“今日母妃给你预备了一种新的点心,你去尝尝。”
文垚还,听到抱琴的话高兴的道:“嗯,我去尝尝。”然后让宦官带着离开了这间殿阁。
第254章 新书画与旧古董
抱琴对彩云道:“怎么,陛下还真的许了四公主去随着王爷们上学?”
彩云道:“可不是真的!今日有人看见四公主去听武定侯爷的课呢!”
抱琴道:“陛下还真是,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Ww W COM算了,横竖和咱们无关,别操那个心了。”
彩云道:“是,娘娘。只是明日是方先生的课,也不知四公主会不会去听;要是四公主去了,并且被方先生现了,那可不好了。”
“我听侍卫们过,方先生是现在的大儒,好像比他名声更大的人没有了。要是方先生闹起来,陛下估计也会头痛的。”
抱琴这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彩云你马上去三位公主住的春和殿那边,告诉四公主这件事情,让她明日避开方先生的课。”
彩云马上心下了然:‘娘娘这是在卖好给昀芷呢!不管昀芷明日打不打算去上课,抱琴告诉她这件事,她都是欠了抱琴一个人情。一个人情,以后不定就会起到大作用。’
彩云道:“是,娘娘。”然后转身出去,带着几名宦官去了春和殿。
然后没过一会儿允熥就来了。抱琴当然是带着文垚到门口迎接允熥。不过他也跟了允熥这些年了,虽然还是有着这些礼仪,但是因为允熥不喜欢所以也就是意思一下。
允熥与抱琴二人一起先与文垚一起吃了饭,然后派宦官把文垚送回他的寝殿。
之后就是允熥来到抱琴宫中的保留节目了。抱琴现在手已经好了,亲自给允熥弹琴。
允熥和往常一样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听着。不一会儿,抱琴下来,让紫妍弹筝给允熥听,自己做到允熥身旁给他剥栗子。这个时节北方的栗子已经成熟了,因为允熥喜欢吃栗子,在他当皇太孙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当地的官府在第一批栗子打下来之后马上就送到京城。
抱琴一边剥栗子,一边让宫女拿过来一幅画。然后抱琴道:“陛下,前几日臣妾的母亲买到了一幅画,是已故的危素危大人亲笔画的。陛下看看,可是我母亲被骗了。”
允熥这一世对于书画也是有些研究的,并且也喜欢华夏的传统书画,算是一个重度票友级别的。闻言睁开眼睛从宫女手中接过这幅画。
允熥一看是画了三只羊,笑道:“这是《三阳开泰图》吧。”
抱琴也笑着道:“确是《三阳开泰图》。因为‘三阳开泰’寓意吉祥,这画画的又好,所以臣妾的母亲才会买下来送给臣妾。”
允熥看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危素的真迹。危素书画都是很好的,洪武初年皇爷爷还让危素画过年画,写过吉祥字。”
“只不过因为他是前元的降臣,所以声名不显。现在宫里还藏着几幅危素的书画,我都看过,和这幅画的笔法风格都类似,这幅应该是真的。”
“不过也保不准,明日让御用监的太监掌掌眼,我再让翰林院的人看看。”
“不过就算不是危素的,这幅画也是精品,挂在墙上也可以。”允熥可是知道,有哪些古代人造的假古董,比如明代人造的唐代的假古董,到了满清时期也是值钱的东西了,所以这些东西都留着也没什么。
然后允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要把画重新递给宫女的手都停在了中间。因为他想起来了杨士奇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了。
杨士奇,这是大明历经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五朝的官员啊,三杨内阁之一的人,朱棣历史上很信任的大臣。
允熥心下窃喜:就这么就捡了一个牛逼的大臣,自己的运气还不错。然后又想起了三杨内阁中的另外两个,其中有一个叫做杨子荣,又叫杨荣的,好像是历史上建文二年的进士,到不太担心;还有一个允熥连他叫什么都忘了,更忘了这个人的出身了。要是这第三个人也是进士出身还好,要是从朱棣藩底出来的就不好办了。
算啦,允熥又想着:没有朱棣对于朝堂的一番清洗,现在大明的著名文臣还有不少,也不差他一个。
允熥在想着事情,其他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旁的宫女彩霞本来已经打算接过这幅《三阳开泰图》了,但是允熥的手突然停在了半途,彩霞也不知道要不要接过来,更怕打扰了允熥,所以手也伸在半空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抱琴也在一旁不敢轻易有所动静,一直到允熥的面色稍缓,才轻声道:“陛下?”
允熥缓过神来,把画递给彩霞,道:“噢,刚才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对抱琴笑道:“你这幅画不错,很不错。”
抱琴也不关心允熥到底想到了什么,见到允熥的心情不错,也就跟着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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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上午与平时一样,都是先上朝,然后下了朝允熥批答折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的折子比往日要多些,中午休息过后允熥还是得继续批答折子。
好不容易批答完了这些折子,允熥伸伸懒腰,想要去隔壁看看四个孩子读书。允熥怕今日他不在,宝庆、敏儿这两个她们给栾伟捣乱,所以想要时不时的去检查一下。
但是就在这时,方孝孺怒气冲冲的就冲到了大殿之上。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怒气,一旁协助允熥批答完了折子的四位辅官和几位中书舍人本来正打算告辞,但是此时也都停了下来盯着方孝孺。
方孝孺走到允熥面前,大家感觉他的怒气是对着允熥来的,但是方孝孺本人仍然压住怒气,对允熥行礼。
允熥不是很清楚他为何这样生气,等他行完了礼问道:“方卿怎么如此?”
方孝孺道:“陛下,可是陛下允许四公主殿下与诸位皇子一起上学?”
允熥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心中暗自责怪昀芷。他明明都已经派人去告诉昀芷要避开方孝孺的课了,怎么她还是去了。
允熥只能道:“方卿,确实是朕让四公主去暂时跟随他们读书的。朕并非是让她们长久的在皇家学堂读书,而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先生,所以暂且如此的。”
方孝孺又行了一礼道:“陛下,臣并非是仅仅因为四公主在皇家学堂读书而来进谏。”
“臣并非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想那先秦诸国王后、王太后,莫不是各国国君悉心教导出来的。”
“列国王子,即使另有先生,但是父母的言传身教岂是其他人所能代替的!若是母亲不学无术,又怎能培养出好的王子。”
“虽跟随几位王爷一起学习不太妥当,但是暂且倒也无妨。陛下另行寻找适合的先生教导,在找到之前先让公主殿下在皇家学堂学习也可。”
“但是,”方孝孺提高音量道:“公主殿下学学臣等教导的文学即可,怎能去学兵略?臣今日听闻,昨日四公主殿下去上了武定侯所教授的兵略课,这岂是皇家公主该学的东西?”
“臣还听到四公主与高阳郡王议论,要高阳郡王教导武艺。陛下,若是为了安全,寻找民间懂得武艺的民妇、民女服侍公主殿下也可,怎能公主殿下亲自习武!”
“不论是学习武艺还是学习兵略,都并无前朝的例子,怎能如此。”
允熥下意识辩驳道:“方卿,商代的商王武丁之王后妇好,还有李唐皇室唐高祖之三女平阳昭公主都曾领兵出战,何谓无此先例。”
方孝孺楞了一下,道:“李唐皇室乃是胡人之后,尤其是李唐初年满是胡人遗风;我大明汉家江山,岂能以李唐为先例。”
“至于这商王武丁王后妇好之事,臣从未听闻,不知陛下是从何处看来的?”
允熥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来妇好的事情是记载在甲骨文上的,《史记》无载,而甲骨文是直到清末才被人现的。允熥前世在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博物馆、都博物馆看到过的那些商代的文物,特别是都博物馆进行的‘妇好专场’展出的文物,大多都是清末以后才被现的。所以现在的人还不知道商代的许多事情。
想到甲骨文,允熥的思维顿时就散开来了:要不要派人去掘了甲骨文?这可是证明华夏文明历史悠久的有力证据。但是现在能不能保存好……
这时方孝孺道:“陛下,陛下”,这让允熥的思维返回现在。
允熥咳嗽一声,道:“朕大概是记错了。”他也不愿意与方孝孺继续争辩,道:“那朕和几位公主一声,让她们不再去上兵略课了。”
方孝孺是很好奇那个妇好的事情的,但是允熥显然不愿意多,并且允熥已经答应不让公主们去学习兵略了,也就罢了,行礼退下。
等他下去了,允熥马上对王喜道:“快把昀芷叫过来!”
第255章 想法和英灵
允熥等着方孝孺下去了,对王喜道:“快把昀芷叫过来。 Ww W COM”然后自己走向宝庆她们读书的侧殿。
允熥心不在焉的看着宝庆她们读书,不时还有些生气的表情,惹得敏儿提心吊胆的:莫不是我想要戏弄先生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现在父亲就等着待会儿教训我呢吧?
不一会儿,昀芷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道:“见过皇兄。”她看出来允熥的心情不太好,所以用了比较正式的称呼。
允熥带着她来到旁边的一个侧殿,让下人们都退到门口,然后伸出手拧着昀芷的耳朵。
昀芷马上叫道:“疼!疼!疼!皇兄轻一点儿。”
允熥又拧了一会儿,然后才松手。昀芷马上用手捂着耳朵泪眼汪汪的看着允熥。
允熥其实松手的时候气已经消了,本来对他来也不是太大的事情,只不过作为国内儒家的代表人物,并且因为推崇周礼而允熥也可以接受的方孝孺进谏了,所以允熥也只能做些样子。
但是允熥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今日怎么去上方孝孺的课了?我不是让人嘱托你避开他的课吗?”
昀芷道:“怎么没有避开?我可是没有想去听方先生的课的。但是我听完了前一节黄淮先生的课之后,还没有来的及走就被方先生现了。”
好吧,允熥觉得昀芷的运气不太好。然后允熥道:“这也罢了。那你为何要去学兵略?莫非你还想着以后领兵打仗不成?”
昀芷道:“女子就不能领兵打仗了?李唐的平阳昭公主就打过仗嘛!”
允熥笑道:“怎么?你还真想用兵打仗?”要是她真想,允熥也不是完全不能给机会的。
结果昀芷道:“那倒不是。听打仗会死很多人的。我母妃年幼的时候经历过打仗,可害怕了,所以我也是不太喜欢打仗的。”
“但是文学这些东西我都没什么兴趣,诗词什么的都不喜欢,也就是兵法什么的我还有些兴趣,还有治理地方什么的我也觉得还行。”
‘这是一个幼年期武则类型的女子啊。’允熥想着:‘可惜没有一个叫做李世民的国王或者皇帝能把你纳入后宫了,之后的才人-尼姑-皇妃的事情更是完全不可能。’
允熥想了想,道:“我还是不能允许你去学习兵略和理政。”然后允熥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昀芷接着道:“但是你可以去偷偷学习嘛!”
“那课堂又不是不让你进的。顶多我每隔几就要批评你一顿罢了。”
昀芷明白了允熥意思,高兴的道:“嗯,我明白了。三哥最好了。”
允熥也笑着道:“那就是以前的三哥不怎么好了?”
昀芷嘻嘻笑着,并不答话。
允熥又问道:“怎么昀兰和昀蕴没有和你一起学习?”
昀芷道:“三哥,二位姐姐都觉得与兄弟们一起学习有失体统,所以不愿意。当然也是怕先生们不同意,惹出事情来。”
允熥接着问道:“那你们平时都在自己的寝殿干什么?”
昀芷答道:“和自己的侍女话,学习刺绣,看看唐传奇和宋代的词话什么的。”
允熥觉得其实还行,对于他来只要有看能一直在家里憋着待着不出门;但是这显然不是合适的成长方式,所以允熥道:“你回去了和昀兰、昀蕴,是做兄长的命令她们去学习的。”
昀芷道:“知道了,兄长。那没什么事儿了我先退下了?”
允熥点点头,昀芷转身回去了。
允熥接下来又回到了宝庆她们上课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坐在一旁。这让敏儿十分难受,一直到结束今日的课程她都很难受。
第二上午正在批答折子,实际主编《太祖实录》的解缙来见允熥。
允熥见到他,问道:“解卿,怎么,《太祖实录》编纂好了?”
解缙行礼答道:“陛下,现在已经编写到了洪武二十八年的事情,快要完成了。”
“臣今日前来,是想请示陛下,这洪武二十八年的卡廷之战,是按照史官对于此事的记载来写吗?”
听他提起了卡廷之战,允熥顿时有些恍惚,直到现在,他有时还会梦到那一战就在他身边战死的人,包括陈兴、蓝琏、秦楠等人。那血与火的情景,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允熥先是踌躇片刻,然后对一旁的中书舍人道:“拟旨,凡京卫曾参与洪武二十八年卡廷之战的兵丁之家属,一律赏赐上等绸缎一匹;外地卫所之兵,一律九月份放双俸。”
“阳和侯蓝琏,独女蓝思齐益禄五百石;陈兴之子陈永华,赏赐上等绸缎十匹;秦守山赏赐上等绸缎八匹。”
“另拟一圣旨,在承门外设立英灵庙,所有为大明立功战死的兵丁,都可以在英灵庙设立牌位。朕每年拜祭功臣庙之后拜祭英灵庙。”
解缙作为文官,当然反对这样的旨意;不仅是他,允熥刚才的声音不,暴昭等人也都听到了。
暴昭站起来道:“陛下,对于这些为大明战死的兵丁赏赐即可,何必如此厚待?陛下还亲自拜祭。”
允熥道:“这些为大明战死的英灵,难道不应该纪念嘛!他们与名列功臣庙的功臣,不过是有立功大之不同,都是为我大明献出生命之人,为何功臣庙朕可以拜祭,英灵庙就不可拜祭!”
然后他不等暴昭等人继续话,斩钉截铁的道:“爱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开玩笑,允熥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主意的。这除了让自己的良心安定一些外,还是要收拢军心。
华夏人大多不信什么漫神佛的,就是信也大多是浅信,允熥之前的宗教体系就是针对极少数虔诚的信徒的,大多人用不到那玩意。
但是华夏人大多还是相信死后的鬼魂存在的,这其实也是华夏传统的祖宗崇拜的一部分。在华夏,只要是家里有些余钱的,哪怕家里吃得、穿得差些,也要买好东西祭祀祖先。
这下子对于这些为大明献出生命的军士的祭祀由皇帝承担了,各地的军士必然十分感谢允熥,并且知道了自己死后有皇帝亲自祭祀,更加愿意为大明卖命了。所以设立英灵殿和皇帝亲祭的事情必须执行。
第256章 多疑
洪武年间存活下来的大臣还没有那种死谏的人,因为朱元璋会真的让这样的人死去的。 WwWCOM在场的几名大臣,一看允熥已经下定了主意,也就只能不在进谏了。
当面进谏和上折子进谏还不一样,一般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如果是上折子进谏,朱元璋只要觉得你还有些道理,不会搭理;但是要是当面进谏,朱元璋当面把这人打死都有可能。
虽然他们觉得允熥不会当面打死大臣,但是当面罢了你的官还是有可能的。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险,并且还毫无效果,所以都住口不言了。只有张温默默感叹了一下允熥真的很会拉拢军心。
允熥看着他们都不话了,对解缙道:“史馆的记载你可带着?拿给朕看。”
解缙道:“臣随心携带着。”着,他拿出一本书,递给允熥。华夏的史书很少记载细节,要是西方国家的记载,一场大战的文字可以写好几本书,但是在东方连一本书都用不到。
允熥接过这本书,翻开来看着。半响道:“就按照这上面写的来写吧,不需删改。”
解缙应诺,然后行礼退下。
但是解缙其实是想问一问昨日允熥的那个商王武丁王后妇好的事情的。他解缙自诩上知文下知地理,没有什么书是他没有看过的。
但是允熥昨日的这个事情解缙后来听其他人起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过,所以他想问问允熥。
但是解缙想来想去,因为不了解允熥的想法,怕贸然询问适得其反,所以决定等着合适的机会再问。
解缙想着自己的心事,结果在出门的时候与另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手中的册子都掉到了地上,本人也跌到在地。
对面那人伸手把他扶起。解缙抬头一看,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秦松。
解缙虽然心中看不起秦松这样的武人兼密探头子,但是极其热衷官场的他也不可能贸然得罪这么一个人,所以在被扶起来笑道:“原来是秦指挥使。解某刚才未曾注意,一不心撞到了秦指挥使的身上,……”
秦松不等他完,也道:“是我冲撞了解中书才对。”他知道允熥比较看重解缙,所以也不愿得罪他。
二人又是互相笑着了几句话,才各自告辞离去。
秦松并未走进主殿,只是让宦官通报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乾清宫的事情。此时已经是时近午时,允熥也到了让四位辅臣与几位中书舍人吃午饭的时候了。
一般这种时候允熥也和辅臣们一起用饭,或者返回坤宁宫与熙瑶一起用饭;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与亲信一边商议事情,一边用午饭,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允熥听到守门的宦官带来的消息以后,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对底下的大臣道:“众卿,现在已经到了午时,众卿先行用饭,待用过饭,再稍事休息一下之后再行处理政事吧。”
因为这也是老惯例了,所以下边的人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手里的这份折子正好写好建议的的人放下折子去吃饭,手里这份折子看到一半的就写好条子以后再去。
允熥走到秦松所在的侧殿,一边传膳一边问道:“今日有何事,你还专门过来一次?”
秦松行礼。允熥观察秦松的脸色,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是有些奇怪。允熥根据自己的经验,认为那并不是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反倒是像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松道:“陛下,今日早上,去调查先郑国公之子的人回来了,并且告知了臣他们的调查结果。臣把他们带回来的证人叫过来询问,又反复思量,觉得并无问题。”
“但是,臣之前完全没有料到是这样的事情。”
允熥也好奇起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缘故?”
秦松于是一五一十的出了自己的从担任副千户的罗振宇那里听来的事情。
允熥听完了,也是呆立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我从未想过会是这么一回事。”
秦松道:“臣与陛下类同。只是臣反复想不明白郑国公府为何如此。”
但是允熥想了一会儿,却明白了郑国公府的顾虑:‘朱元璋在位时亲自多次调查常茂有无后人,但是结果都是没有;但是现在他的后人又突然蹦出来了,这常家细究起来可是有欺君之罪的。所以还是编一个瞎话比较好。’
允熥也无意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但是暗地里敲打一下常家,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算盘没有瞒住允熥,还是有必要的。
允熥思量一下,对秦松道:“郑国公府要找那个叫做于诫的孩子,陪着常继峰读书是吧。你回头让锦衣卫的人护送常家派出去的那几个人,还有于家父子去郑国公府,告诉他们常家人回来的时候被强盗给劫了,正好一队锦衣卫外出办案救下他们。”
“就这些话就好了,其它都不用提。郑国公府自然之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松道:“臣知道了。”
允熥道:“那就没别的事情了,你退下吧。”秦松退下。
但是允熥看着秦松的背影,蓦然想起了一间事情:‘如果秦松欺骗我怎么办?’
‘这件事情太容易拆穿,想必秦松不会弄鬼;但是其他的事情除非我每件都亲自去核实,不然秦松即使弄鬼我也现不了。’
‘但是除了秦松以外,还有谁能够信任呢?’
允熥知道,自己已经犯了皇帝的通病之一:多疑。他知道多疑不是好事,但是因为历朝历代蒙蔽皇帝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每一位皇帝基本上都会多疑。
允熥强忍住设立东厂的**,决定还是继续信任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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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送别了锦衣卫诸人的常升回到后院,一边走着一边与常茂道:“还是让陛下知道了。果然,舅舅当年还是想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果然瞒不过陛下。”
常茂道:“好在陛下是咱们家的外甥,暗地里点一点也就罢了。要是允炆继位了,我常家估计只能让继峰一辈子隐姓埋名了。”
常升道:“是啊,幸亏是当今圣上继位了。”又道:“虽然如此,我明日还是和陛下请罪为好。”
常茂道:“其实我看来没必要请罪的。”然后常茂看着常升盯着他看,接着道:“即使要请罪,也没必要专门跑一趟宫中。”
“明日下午是大公主之子满月的日子,依照陛下的性情,多半是要亲自参加的,到时候去和陛下找个机会请罪即可。”
常升觉得常茂的有道理,道:“那就明日下午找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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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第二,八月十六日就到了。但常茂可猜错了,允熥并未亲自去参加昀英的儿子的满月。
不过这不并不是因为允熥不想去参加,而是被迫不能参加的。
方孝孺和陈性善这两个尊崇不同时代儒家的儒家学者在这件事情上站到了一起,一起反对允熥参加昀英儿子的满月。
方孝孺直接道:“历朝历代,未曾听闻有皇帝亲自参加公主之子的满月的事情,本朝太祖也未有过,所以臣进谏请陛下勿参加大公主之子的满月。”
陈性善也道:“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即使与公主殿下的感情再好,公主殿下也是臣,陛下是君,岂有君参加臣子之子满月的道理!”
其他人也进谏。最后允熥只能同意不去参加。但是允熥下令下午大公主昀英和驸马都尉曹彻,带着他们的儿子进宫。这样的事情历朝都有先例,所以可以。
午时过去没有多久,允熥刚刚睡完午觉,昀英和曹彻带着他们的儿子就进了宫中。看来他们是中午在府邸里招待宾客了一会儿就来宫里了。
一同来的还有尚未嫁人的三位公主。昀芷在乾清门下了马车之后就跑进乾清宫,叽叽咋咋的和允熥起昀英的孩子。昀芷道:“三哥,我和你,褒儿真是太好玩了,……”
她正着,昀英抱着孩子就进来了。她先给允熥行礼,起来以后就和允熥笑着道:“刚刚四妹妹眉飞色舞的什么呢?”
昀芷道:“大姐,我是在褒儿好呢。”
允熥不理她们姐妹话,让昀英把孩子放到床上,盯着他看了一下,问道:“刚才昀芷一直在褒儿,么非你们给他起名叫做曹褒?”
昀芷道:“我刚才竟没有想到这个,要是叫做曹褒的话,……”然后自己撑不出先笑起来。昀兰、昀蕴也明白了这个名字的谐音,也都忍俊不禁。
第257章 从头到尾
昀英道:“怎么可能!褒儿只是名儿,大名还没有起呢。 WwWCOM”
允熥这时道:“既然如此,朕给他起名吧。”
昀英道:“那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其实是昀英故意不起名留着给允熥起名的。现在允熥自从当了皇太孙之后也六年多了,他的一些脾气秉性大家也都摸清了,包括对于亲人很有感情、对下宽厚但是对生错误要求严苛等,其中也就包括了允熥和朱元璋一样的一点:爱给别人起名。
所以昀英故意留着大名不起,好让允熥来起名字。
不过此时允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脾气秉性已经被人们摸透了。幸亏不是施政方略被摸透了,要不然就危险了。
允熥想了一会儿,道:“曹家这一代的排行是‘慨’字,曹行长子就叫做曹慨础。既然这样,他就叫做曹慨琼!”
不管名字好不好听,或者有些人根本没有分辨名字好不好听,曹彻马上道:“陛下起得好名字。以后,他就叫做慨琼了。臣代儿子谢陛下赐名。”着,他弯腰行礼。
允熥马上道:“不过是起个名字而已,又是给朕的外甥,何必行此大礼。”允熥着重强调了‘朕的外甥’这四个字。
昀英赶忙道:“那妹妹多谢皇兄赐名了。”
又了一会儿话,昀英与曹彻带着孩子告辞离去。然后杨峰与宋亮二人走进来轻声与允熥道:“陛下,上个月陛下不是让那些‘作家’再写信找来更多的人嘛?有几人已经到了,陛下是像上次一样等人到齐了再一起见一面,还是现在就去见一面?”
允熥问道:“先来的这几人,朕吩咐他们写的本子,他们可写了多少了?”
宋亮答道:“禀陛下,有人写了几个取自《大诰》中的案子的本子,已经找了戏班子来排了。……”
允熥惊喜的道:“现在就写完了几个了?”
宋亮答道:“回禀陛下,这个本子好写,不过是一个案子,也没有几折,他们都容易得很。”
“受到陛下的这个启,有几位老先生写了几个表现蒙人残暴的折子戏,也就是一个个故事,都是写的前元时候的蒙古人如何欺负汉人,然后朝廷也不管,最后汉人豪杰出来杀死蒙人为民报仇,或者被欺负的汉人之后苦练武艺报仇雪恨的事情。”
“这些戏也找班子排了。”
允熥问道:“写的怎么样?你有看过没有?”
宋亮道:“前几个取自《大诰》中的案子的戏没看过,倒是这些写蒙人残暴的戏看了几个。”
“还真是,这几个老先生不愧是写了一辈子戏本子的,故事非常感人,我当时恨不得就冲上台去杀了演蒙古人的戏子。”
允熥道:“那就好。你们看着都这样好,那普通百姓也大概会认为好。那朕就放心了。”
宋亮又道:“只是这《英烈传》,因为故事很长,又有好几位‘作家’争着要写,弄得他们经常争吵。臣也不敢决断,最后数位‘作家’都动笔写了。”
允熥道:“那没什么。你回去告诉这几位都写了《英烈传》的人,等把大明北逐跶掳的这一段写完了,大概就是到大明洪武三年前后的时候,告知于你。朕要亲自审阅手稿。”
宋亮道:“臣知道了。”
允熥又道:“至于见他们的事情,等到这一批人都到了之后,朕再见吧,就不一次一次的见了。”
宋亮应诺。然后杨峰又了一件事情,二人一起退下。
等他们退下了,昀兰道:“皇兄还有事,那我们也退下吧。”
允熥马上道:“你们不忙退下。”
然后他接着道:“昀芷,你可和你的两位姐姐了可以去皇家学堂读书的事情?昀兰,昀蕴,你们两个昨日可”
昀芷马上道:“三哥,我可是了,不信你问二姐和三姐。”
昀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道:“皇兄,四妹妹确实与我们了。”
允熥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去读书呢?我之前也听你们抱怨过不能读书的事情。”
昀兰道:“皇家学堂是给王爷们预备的,我们去不好。”昀蕴也道:“是的,皇兄,我们夹在他们中间读书,感觉十分不自在。”
允熥又劝了几句,昀芷也劝,但是昀兰和昀蕴就是不愿意去。
允熥叹了口气。她们自己不愿意去,那他可就没办法了。那接下来,还是只能只有昀芷一人在皇家学堂蹭课了。
这下弄得允熥也没心情继续与她们话了,正打算让她们也回去,这时昀芷道:“皇兄,你是在给我们找先生吧。”
允熥答道:“是啊。已经基本找好了,就等着把人带到京城了。”
昀芷道:“皇兄,你把几位叔叔的女儿也接到京城吧,与我们一起读书。”
“之前皇爷爷葬礼的时候,我和这些姐姐妹妹们也聊了许多,她们虽然是在地方,但是比我们还不得自由,原来的二叔,还有三叔、四叔也不给她们找教书先生教导,日子过得还不如在京城。”
“并且单单是我们三个读书人也太少了些,还是人多些好,就像三哥你把所有的郡王都聚在京城读书一样。”
“既然男孩子可以,为什么我们女孩子不行?”
好吧,允熥觉得这个想法可以理解。并且允熥迅想出了这样做的好处:可以把这些妹妹的婚姻都握在手里,成为一个重要筹码,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总之好处多多。
所以允熥道:“那好,皇兄答应你。”
“已经故去的二叔的几个女儿还都在京城,不必再传旨;剩下的几位王叔,朕传旨让他们的女儿来京与……”
允熥这时想到这样的事情并无先例,于是改口道:“让其它的王叔的嫡长女、嫡次女来京与你们一起读书。”
昀芷道:“那太好了三哥,多谢三哥。”
昀兰、昀蕴也支持此事,也纷纷道:“谢谢皇兄。”
允熥道:“自家人,何必谢字。”
第258章 车轨
第二终于没有什么不在计划之内的事情了,允熥上午也顺利批答完了所有的折子,中午吃过午饭又午休过后来到御马监,要看看上个月他吩咐下去的有轨马车的实验。 Ww WCOM
这些日子研究有轨马车的工匠整日叮叮当当的,允熥在乾清宫尚听不到,但是在向南一点大家都可以听到这个声音。
有大臣,比如蹇义或者解缙曾经了解过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在得知是在‘造新样式的马车’之后也就不多话了。
大概是受到了蒙古人对于技术重视的影响,明代初年不仅对于技术还算重视,对于工匠也不太歧视,曾经提拔过很多工匠直接担任工部的官职,后来永乐、宣德年间也6续有工匠为官。当然,随着科举文官的势力一步步加大,后来连监生都很难当官了,更不必提工匠了。
但是此时还好,再加上给皇帝造新的马车也是必要的,所以文官没有什么。
允熥走到御马监的地方,就见到一条很长的轨道从远处延伸过来,因为有墙阻隔的关系,允熥看不到这轨道有多长,但是仅目之所见就已经有一里多地长了。
此时在另一边有些声音,而轨道上并无动静。允熥猜想工匠们大概是在那边做些什么。他自己沿着轨道走着,一边也仔细看着这些轨道如何。
这时御马监的太监白喜光跑着过来行礼道:“见过陛下。”
允熥等他起来了,问道:“这段时间试验的如何了?有轨马车比之无轨能快多少?”
白喜光心翼翼的道:“禀陛下,我们一共造了四里长的轨道,都是铁皮包木;又按照轨道改造了车轮,然后让人驾着马车在轨道上跑。”
“拉着同样多的东西,有轨马车上的马要比无轨拉车的马跑得快,也能跑更长的时候;若是要他们的度差不多,跑得时候也差不多,那么在轨道上跑的马可以比没有轨道的马多拉一倍多的货物。”
允熥眉目舒展,道:“那还不错嘛!”
白喜光接着道:“可是,马车经常压过轨道,木头很容易变形,铁皮也会生锈,需要经常着人去更换木头,更换铁皮。换下来的木头除了烧火,已经不能派上其他的用场了;铁皮磨去铁锈,倒是还可以再用,但是也不是太容易。”
白喜光到这里,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到了工匠们所在的地方。
那些工匠见到穿着皇室常服的允熥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跪下道:“见过高阳郡王殿下。”
允熥道:“都起来吧。”
允熥知道,白喜光身为御马监的太监,估计对于这些事情也就知道一个大概,细节怎样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对他道:“白喜光,你先下去干别的事情去吧,孤这里也不需要你总是陪着,孤听你们御马监最近还挺忙的,你去吧。”
白喜光躬身道:“那殿下,奴才就去了。若有什么吩咐,殿下可以随时叫奴才,奴才就在右边的那一片地方。”他也不想接着在这里陪着了,允熥再问下去,那问题估计他就答不上来了,还是早溜为妙。
并且这段时间御马监确实是有很多事情,他也分身乏术,所以决定就着允熥的话就走了。
允熥转过头,坐到御马监的宦官拿过来椅子上,对大多数工匠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接着干就是了,不必因为孤来了而停下。”又对马車道:“你过来。”
一旁的宦官搬着华盖过来为允熥遮挡阳光,马車走过来行礼道:“殿下。”
允熥问道:“刚才白喜光和我了有轨马车的利弊。利处就不多了,弊处,依你看来,若是全部使用铁来造铁轨,行不行?”
在允熥看来,全部使用铁造轨道就不必经常更换了,有些铁锈也没什么了,唯一的问题就是铁的产量是不是能足够。
不过这也相对好办,允熥前世作为华夏几大钢铁厂之一的工人子弟,对于建造高炉炼铁还是比较了解的,有一定的资金和人手提高铁产量不是什么问题;并且允熥也不是一开始就大规模铺开有轨马车,总要有个时间的。
但是马車沉默半晌,道:“陛下,这使用铁轨,倒是可以少许多更换的时候;但是,如何防范百姓偷铁?”
好吧,这一个问题就把允熥问住了。一堆铁放在地上,又无人看守,没有人偷才是怪事,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允熥也很难抓到偷铁轨的人。允熥之前把这件事给忽略了,这时经他一,也知道这个时候全铁的铁轨是不可行的了。
马車接着道:“不过若是想省事,其实马匹经过训练之后不必着人驾车,让马拉着车跑就行了。”
“只不过这样最好是每隔几里就停一下,换马拉车,也防止马拉着车有什么事情。”
允熥心下思量:‘看来这有轨马车虽然有用,但是使用上也是颇多限制的,跟火车是没法比的。’
‘但是还是可以用的。南方地区水网密布,气潮湿木头容易朽坏、铁皮容易生锈,用处不大;但是北方地区尤其是西北缺乏河流运输,使用有轨马车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完全可以沿着驿站铺设,顶多在一些地方增加几个驿站而已。’
允熥又问了几句细节,然后派人把白喜光叫过来,对他道:“孤看这有轨马车还是有些用处的。你和内官监的太监庭山商议一下,再和工部打声招呼,开始造这样专门在轨道上跑的马车还有轨道吧。一开始不必造的太多。”
白喜光低头应诺:“是,陛,殿下。”
允熥又对马車道:“你在这里好好干,继续看看哪里可以改进。孤以后定会让你当上官员!”允熥的话让马車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的感情,所以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出来。
不过允熥并未等着他回答。允熥完了在御马监的事情,转身前往内官监。大多数内宫所属的工匠都在内官监,所以他要前往内官监。
第259章 土枪土炮
允熥没有等着马車回答。 WwWCOM他完了在御马监的事情,就转身前往了内官监。大多数内宫所属的工匠都在内官监,所以他要前往内官监。
允熥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看来是时候掌控工部了。要不要直接提拔吴县的工匠出身,现在在工部当员外郎的蒯福为尚书?”
蒯福是大明的匠户,世代的匠户。但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匠户,他曾经参与过大明京城的建造,当时就受到了朱元璋的赏识当了正式的官员。顺便一句,他的儿子历史上后来参加了北平皇宫的建造,还当上了工部侍郎。
允熥秉着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干的思维,想把工部完全变为工匠们为官的地方,不是技艺杰出的工匠不能在工部为官。
这当然有难度,并且即使是按照官场上的资历来论的话蒯福也不够当尚书。
所以允熥思来想去还是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文官先为工部尚书,以蒯福为郎中,以后慢慢提拔为尚书。
不一会儿,允熥走到了内官监,这两个衙门的位置本就不远。
内官监的太监名叫庭山,据是来自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所以被起名庭山。
庭山早知允熥今日回来,所以早早的预备下了。现在见到允熥过来,马上上前行礼。
允熥坐下,让他站起来,然后问道:“朕前几日让你把内官监现在的工匠都计算一下,各类的大概各有多少人,你可计算了?”
庭山道:“陛下,奴才计算了。现在内官监一共所辖工匠三千五百七十五名,俱是家在京城的,可以随时征召。并且其中,木匠……,铁匠……,……”
允熥思索了片刻。允熥现在预定马上要干的项目除了玻璃之外,还有就是大规模炼铁和火枪了。因为高炉炼铁的花费大,并且期限长,所以还是先解决火枪的事情吧。
允熥道:“把内官监打制火铳的工匠头儿叫过来,还有管着这些工匠的6乘风和冯默二人也叫过来。”
庭山马上亲自去叫。不一会儿,一名皮肤黝黑的工匠就和6乘风、冯默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允熥待他们行礼完毕,问道:“现在我大明所用的火铳,有多少种?都是什么样子的?”
那名工匠道:“禀殿下,我大明的火器现在分为……”
此时大明的火器十分达,可以分为:燃烧类兵器,就是可以燃烧,具有烟雾、毒气、障碍、杀伤等不同功用的火器,可分为火箭、火枪、火球、喷火筒、火禽、火兽等五大类。
其中火箭这种玩意与现代的各种火箭的原理一样,但是知道火器展进程的允熥知道这种武器在近代基本上没什么用。所以决定舍弃;火禽允熥同样觉得没什么用处,决定舍弃;火球还有些用处;其余的三种允熥认为其实都可以归为类似于现代喷火器的东西,只是因为不同的使用方式不同而分为了几类而已,保留。
第二大类是爆炸性兵器,主要可分为炸弹类、地雷类和水雷。
这一类不管是哪种都是有展前途的,允熥决定统统不舍弃,全部展。其中水雷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比较鸡肋一些,但是允熥还是决定继续展,算是一个技术储备也好。
第三大类是火炮。这一类没的,肯定是要大展的。此时大明的火炮种类十分之多,很多允熥根本没有听过,什么大碗口筒、旋风炮、盏口炮、缨子炮、大铜铳、两头
铜铳、铅弹一窝蜂、迅雷炮,听得允熥五迷三道的。允熥也不清楚世界火炮的展史,不知道那种最有前途,在观看过实物之后把类似的合并为一项,其他的就不管了。
第四大类就是火枪了。允熥对于火枪是极有热情的。他一直为华夏历史上没有‘排队枪毙’时代而感到遗憾,现在以大明的技术手段,造出后膛枪基本不太可能,但是造出碎火枪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好吧,允熥其实也不太确定。
允熥看着列出来的大炮的时候,问道:“这些火炮有瞄准装备没有?”
工匠头道:“殿下,什么是瞄准装备?”
允熥于是解释了一番什么瞄准装备。工匠头子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可以这样!”但是马上又疑惑的道:“但是每次装填的火药都稍有不同,同样的炮口方向打出去的位置不会是一样的。”
允熥纳闷了:这个时候连这一点都没有解决?但是他还是心平气和的道:“那固定每次装填的火药量不就行了。事前将所有的火药都分为一分一分的,保证同一种炮每一份的药量都相同,用油纸或者竹筒装好,等到打仗的时候不就可以保证与试炮时的同样方向的位置一样了吗?”
“并且这还可以加快装填火药的度。”
允熥提出的其实就是定装火药。即使是在火绳枪的时代,定装火药也是可以使用的。
这回不仅是工匠头子,包括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允熥的想法所震惊了。在此之前东方还没有这样的,允熥是开了先河了,也大大提高了火炮的利用价值。
这样一来,火炮的瞄准、射程等都可以提高,也避免了炮手临阵之时因为紧张而火药的装填量多或者少,从而导致炸膛等生的事情。
允熥没有理会旁人的想法,继续看着火枪。他把那些他基本确定没有什么展前途的火枪种类都舍弃了,并且告知工匠头子火枪同样可以采用刚才他对于火炮的那些方法,以提高火枪在战场上的用处。
并且允熥确定了子弹、炮弹要统一制造。此时的子弹、炮弹还是随意的手工制造的。手工制造允熥没意见,但是规格要保证差不多吧。
允熥下令为每种火炮和火枪制造子弹、炮弹的标准规格,并且为每种火炮和火枪造了半球形的模具,所有的子弹、炮弹都要放入模具中验收,差不多大的才能验收通过。
为了防止验收不仔细的情况,允熥规定了每名验收人员验收的子弹、炮弹只供一只部队使用,如果这只部队的子弹、炮弹有了问题,那就是你验收人员的责任,是要掉脑袋的。
早在很久之前,所有的火炮,制造它的工匠都要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上边,万一火炮有问题工匠是有责任的。大明也延续了这种做法,不过所谓赏罚分明,允熥规定只要每十门炮没有一门有问题,就可以额外奖赏他六十贯宝钞,也不少了。
然后允熥又问道:“大明的这些火炮、火枪使用的火药,都是由什么组成的?”
出乎允熥预料的是,工匠头子出来的组成部分竟然有二十多种东西,有的东西允熥都没有听过。
允熥当然决定,除了那些专门用于烟、雾、毒气的配方之外,其余正常的火炮和火枪的火药配方全部改的只剩下一硝二磺三木炭。
然后允熥顺势想出这三样的最合适的配比。但是就在脱口而出之前,允熥想到了一个问题:作为一个之前从未接触过火器的皇帝,他如何解释自己的配比就是最合适的配比呢?这个配比是最合适的一实验就能实验出来的。
这与之前的那些可不一样,那些还可以解释为皇帝的兴趣,底下人就算腹诽允熥外行指导内行也无所谓的。
但是这个可不一样,这可是直接出一个配比,完全不应该是他所能知道的。
允熥经过思想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就出来吧!反正自己是皇帝,只需要给出一个得过去的理由即可,他们就算怀疑也影响不到自己。’
所以允熥道:“以后配造火药,按照硝石占七成半,木炭占一成半,硫磺占一成来造。”然后允熥赶在工匠头子出什么来之前,道:“这是孤在一本书上看来的配方,书上是最好的配方,你们试一试,然后告诉庭山是不是最好的配方。”
既然把最佳配比都出来了,那么颗粒火药也出来得了。允熥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接着道:“这本书上还有一种让火药从粉末变为一粒一粒的办法。”
“将火药摇的均匀之后,铺在板子上,然后把糯米汁喷洒在上边,注意一定要均匀。”
“然后摇动板子,这些火药粉末就会自己沾在一起。再然后将它们阴干就行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火药中较重的硫磺下沉,木炭浮在上边的情况了。”并且还可以减少火药受潮,并且威力也比粉状火药要强得多,是黑火药时代的顶峰了。
工匠头子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他一个工匠自然是不敢和大明的皇帝顶牛的,不要他,就是内官监所有的宦官都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虽然工匠头子不知道号施令的是皇帝,只以为他是郡王,但是郡王他也得罪不起,所以他道:“是,殿下。”一旁的庭山也道:“是,殿下。”
第260章 炼铁
完了颗粒火药的事情,那么这火器允熥也就没什么建议了,他也不是炸药学等相关专业毕业的,这六年来能想起来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完了火器的事情,那接下来就是高炉炼铁的事情了。 Ww W COM
允熥让这位名叫王保全的负责火器的工匠头儿退下,让庭山把炼铁的工匠的领头的叫过来。
原本内官监是没有炼铁的工匠的,也不负责炼铁的事情,都是需要了从工部下属的虞衡司按照用量划拨,然后由内官监下属的铁匠打制成各种各样的器具。
但是上个月允熥下令让内官监预备一些有过炼铁经验的工匠。这可让内官监的太监庭山急坏了,他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才成功得到了十几名经验比较丰富的工匠,这才让今日允熥有人可以教导。
是的,教导。允熥虽然并没有亲自练过铁,也没有进过炼铁的车间,但是对于高炉炼铁也是很了解的,曾经自学过炼铁的流程,也拿过国有钢铁厂的各种‘废铁’制造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高炉本体自上而下分为炉喉、炉身、炉腰、炉腹、炉缸5部分。在生产时,从炉顶装入铁矿石、焦炭、造渣剂,从位于炉子下部沿炉周的风口吹入经预热的空气。在高温下焦炭中的碳同鼓入空气中的氧燃烧生成的一氧化碳,在炉内上升过程中除去铁矿石中的氧、硫、磷,还原得到铁。炼出的铁水从铁口放出。铁矿石中未还原的杂质和石灰石等熔剂结合生成炉渣,从渣口排出。产生的煤气从炉顶排出,经除尘后,作为热风炉、加热炉、焦炉、锅炉等的燃料。高炉冶炼的主要产品是生铁,还有副产高炉渣和高炉煤气。
高炉炼铁技术经济指标良好,工艺简单,生产量大,劳动生产效率高,能耗低,从该方法明开始,一直到允熥穿过来之前都是世界上生产钢铁最多的一种生产方法。
不过就明代初年的工艺水平来,还是略有难度的。这个时候的耐火砖、填料、泥浆等能不能达到建造高炉的标准不好,还有造渣剂光用石灰石恐怕效率会低一些;并且没有蒸汽机的话鼓风机的动力能不能送出足够的风也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温度,以这一时候的燃料水平能不能持续提供高温。
允熥把整个高炉的模型与工作流程,还有使用的各种原料以及原料的一起要求与总领炼铁的工匠头儿了一遍。
顿时,这位名叫邓泽洪的工匠头儿忘记了允熥的身份,惊讶的道:“我虽然肯定没有用过这种方法炼铁,但是也能感觉到你这种方法也是可以炼出铁来的。”
一旁的庭山也听得呆住了。他既然身为内官监的大太监,当然对于工匠的技艺这方面也是有所了解的。并且上个月允熥点名要内官监预备炼铁技艺熟练的工匠,庭山临阵磨枪也了解了炼铁的过程,所以也顿时被允熥的想法震到了。
当然,他不是工艺精熟的老工匠,感受不到这个做法是不是可以炼出铁来,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完整的炼铁流程,并且是一个他并未听过的炼铁流程。
要这是允熥‘从某部书中’看来的,庭山肯定是不信的。他当了少监以后开始自学读书,知道:因为火药事关国之大事,所以可能会有人在书上写上火药的配比,但是没有书中会记载怎么炼铁的。所以这必然都是允熥自己想出来的。
庭山又不是文官,没有劝谏皇帝勿‘不务正业’的义务,所以只需要震惊于允熥作为一个主业是与大臣们勾心斗角的皇帝竟然对于炼铁这么有研究就好了。
但是庭山在震惊的时候还是有理智的,听到邓泽洪的话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呵斥道:“不得无礼!”
邓泽洪也马上被惊醒,跪倒地上道:“请殿下恕罪。”
允熥道:“孤念你乃是初犯,不加怪罪。”
允熥不会怪罪他的,这是允熥对于科技工作者的尊重。
但是邓泽洪本人显然还是非常的惊慌害怕,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允熥接着道:“这样的高炉,自然是不适合建在京城内了,当然要选一个京城外的地方。”
“孤听,这梅山一带有铁矿?”
庭山接道:“是,殿下,京城的官办铁矿就在梅山,工部下属的打铁的工匠大多数也在梅山。”
允熥道:“那内官监的试着建造的高炉也建在梅山。庭山,这件事情比较重要,你就来负责吧。”
“内官监本来的人手也不少了,估计缺不了什么人手;就是人手不够了,征召工部的人来。但是钱肯定是不够的。缺钱了去找王恭要,保证钱粮充足。”
庭山既喜且忧,不过对于才三十多岁的他来,还是高兴多一点。他躬身道:“奴才定然不辱殿下的吩咐!”
允熥道:“不必如此。高炉炼铁是新办法,以前从未试验过,估计第一个高炉定然是问题多多的,炼不出铁来也没什么。一开始也不要建多少高炉,一次建造一个,等到没有问题了,再多多建造。”
炖了一下,允熥接着道:“等到第一个完好的高炉建好了,孤要去看的。”
这个时候一个皇帝研究如何炼铁是不务正业,但是关心炼铁确是正常。毕竟,武将的兵器、农夫的锄头,哪样用不到铁?文官们也不会反对的。
允熥又道:“冯默,你来当炼铁这件事的副手,常驻梅山。”让一个太监管着宫外的事情,允熥总觉得怪怪的,决定还是挑选一个正常人来实际处理好了。
冯默躬身道:“是,殿下。”
允熥又交待几句,转身返回乾清宫了。
庭山、6乘风、冯默和邓泽洪等人跪送允熥回去。一直到基本上看不见允熥了,庭山才站起来,对冯默、邓泽洪道:“我马上派人去梅山选址,你们也赶快预备起来,一定要尽快造好第一座高炉!”
第261章 监局只见
坤宁宫,熙瑶正在打理皇宫的事情。 WwWCOM王恭躬身递上一本册子,道:“这是七月份皇宫采买的记录。整个七月,皇宫一共花销了一万三千余贯钱。”
熙瑶大概翻开来看了看,一边看着一边问道:“五、六月份开销大也就罢了,先帝葬礼、陛下登基,等等多少事情。但是七月份竟然也花了这么多钱,这是怎么回事?”
大明此时显然是十分节俭的,以朱元璋的个性当然不会太过奢侈,也不会让皇宫花销太多。
但是毕竟此时的大明皇宫的太监有过千名,宫女经过允熥清退了不少,还有数百名,光是这些人的伙食费,加上皇帝等主人的膳食的费用,再加上允熥时常留饭的费用,一日就有百贯以上,这还是尚膳监在朱元璋的威压之下不敢报黑账的时候。
另外皇宫建筑的日常维护费用,后妃的日常花费,各种损耗,夏用冰冬用碳,内宫衙门的花销,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开销,除了正月以外的各月正常是一万贯左右。正月祭祖、祭,还有各种仪式和宴会,花销多一些,但是也不会过两万贯。
(以上数据本人估算,并无确切史料支持。)
所以熙瑶上个月的花销多了一些。
王恭道:“回禀皇后娘娘,上月陛下拿出钱来支持落魄文人,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勋贵大臣,……”
王步也道:“还有御马监陛下下令造有轨马车,也花了不少钱。”
熙瑶看了一遍手中的册子,道:“本宫知道了,还有……。”之后熙瑶又和他们了几件其他的事情,然后让他们退下。
等到王步、王恭都退下了,侍立在熙瑶身旁的听乐道:“那些多于的钱都算上,也不够三千贯钱的;反而我看宫廷各项采买的钱都增加了不少。可见他们扯谎,不定,就是他们贪墨了钱财。”
她的话声音不大,此时熙瑶身边又只有她和会礼两人,所以她没有顾忌的着。
熙瑶放下手中的册子,用手揉脑袋。
另一旁的会礼忙伸手去给熙瑶揉脑袋,并且道:“听乐你少几句吧。王步、王恭他们都是久跟着皇上的老人了,在宫里位高权重,又没有亲人,贪墨许多钱财干什么。”
听乐还是不服气的样子。熙瑶道:“王步和王恭他们是没必要贪墨钱财的,陛下也不是气的人,无需贪墨。”
“但是他们下边的人可就不保准了。”
会礼道:“娘娘打算怎么办?”
熙瑶苦笑着道:“我还能怎么办?不过是暂且记下,等到真要是太过了在整治吧。”
“王步他们四个都是陛下信任的大太监,倒也不会牵扯到这里面去。”
“但是自从陛下六年以前当了皇太孙之后身边的宦官也不少,难保没有人会牵连进去。”
“这些的钱财也不多,陛下也不是对于钱财很看重的人。我要是严格惩治了,陛下倒是定然不会驳了我的事情;但是他身边的剩余的宦官未免物伤其类,离间我与陛下的感情,那就不好了。”
对于熙瑶来,最重要的是维持好与允熥的感情,保证文垣的太子之位,大明又不是没钱,轻微的内官贪腐惩治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听乐和会礼都是熙瑶的亲信,虽然未必是多有智商,但是知道熙瑶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也不会劝熙瑶一定要惩治。
不过熙瑶这可是猜错了。允熥虽然对于贪官的贪腐行为表现出了一定的容忍,不是他想容忍,而是贪腐根本无法彻底根治,只能稍微忍着。
但是内宫的事情可不一样。允熥一向是把皇宫看做家,朝廷看做他控股、其他人参股的股份制公司的。公司有贪污就罢了,但是家里有问题是绝不能容忍的。
允熥宁愿对于身边的人经常赏赐,也不愿意他们去贪墨。之前他亲自管着文华殿的时候,虽然因为他事情繁多,又不耐内宫之事,所以有些贪腐现不了;但是一旦现就是严格惩治。可惜这些观点允熥并未与熙瑶分享过。
会礼又思索片刻,道:“娘娘,这内宫的贪腐之事还是要惩治的。”
熙瑶没有话,她知道会礼一向谋定而后动,不会随意话的;倒是听乐一脸莫名的盯着会礼:娘娘刚才已经了暂不管,你怎么还提这事?
会礼接着道:“娘娘,先帝定下的皇宫宦官职司和女官职司是有互相重叠的地方的。先帝时,凭着先帝的手腕还相安无事。”
“陛下初继位,任命王步等人分管皇宫诸事;娘娘又命我们管后宫诸事。”
“这早晚,大家谁管什么,哪个衙门管着什么职司要定下来的,总是这么混沌着不行。”
“这宦官贪墨之事就是一个好理由,让他们不得不让出部分权利,划到六局一司下边。”
“并且这也不必娘娘亲自出面。六局这边有采买,十二监中有采买;六局有膳食,十二监有膳食;互相有联系,找到他们的问题也不算难。”
“然后事情悄悄散布出去,等到陛下差不多该知道了,娘娘找到陛下这件事,就可以名正言顺又不被怀疑的惩治他们了。”
熙瑶思量一会儿,道:“想法是对的,但是做法稍有不妥。悄悄的散布出去不好。陛下曾经过一句话,做的越多,出问题的可能越大,要是泄露了就不好了。陛下不喜欢这种动作的。”
“所以还是等到他们贪墨更多一些的时候让听乐或者侍书搜寻证据,等到证据差不多了就告知陛下名正言顺的惩治他们。”
“不过你有一点的很好,目的是确定各监、局、司都管着什么。趁机从王步他们手中压出些权力来。”
“会礼,你是管着宫正司的。一些职司女官的衙门接不过来,但是皇宫刑罚之事是可以的。并且这又十分重要,我打算全部拿下来交给宫正司。”
大概谋划了一下,熙瑶继续处理内宫的事情。今日允熥是宿在坤宁宫,她可要赶紧把这都处理完了,好安排晚上的事情,并且也要腾出时间来陪陪自己的儿子。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道:“娘娘,陛下来了。”
熙瑶马上站起来道:“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一边着一边去门口迎接。
自然又是夫妻的一番保留‘节目’。然后允熥拥着熙瑶回到大殿。
允熥看着熙瑶的桌子,道:“你这是在处理后宫的事情?”
熙瑶马上道:“也没什么大事,明日处理也可。”
允熥点点头。在他的印象里,后宫的事情就是不是很着急的,所以他也没在意。
允熥道:“熙怡快要生了吧。”
熙瑶道:“是快要生了,御医诊脉是下个月初就该生了。”
允熥带着熙瑶前往熙怡现在住着的寝殿看望熙怡。在去之前,允熥吩咐道:“命太医院的院正,还有刘纯刘太医过来。”
熙怡此时正在床上躺着休息,见到允熥过来,想要起来行礼。允熥道:“你还起来干什么?好好休息。”
熙怡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因为在宫中有熙瑶护着,允熥也宠着她,所以她还是一个孩子性格,听到允熥的话就接道:“那陛下我就接着休息了。最近身子总是懒懒的,也不想动。”
允熥倒是不在意。他摩挲熙怡的肚子道:“家伙快要出生了。”
熙瑶道:“文垣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了。”
允熥回头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弟弟?”
熙瑶愣了一下,道:“太医诊脉是皇子的。”
允熥道:“太医们都是皇子,不必信他。”
然后转过头对熙怡道:“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女,都是我的孩子,对我来都是一样的。”
“等家伙出生了,要是一个女孩儿,你可不许沮丧。”
允熥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不在乎接下来是儿子还是女儿了。在他看来本来就是一样的,生男生女都是他的孩子。只不过国家需要有一个男性继承人,所以必须有儿子。现在已经有了,也就没什么了。
熙怡当然也想要儿子。她虽然还是孩子性子,但是也知道有个儿子比较好。但是允熥既然这样了,她也只能道:“嗯,我知道了。”
允熥又和熙怡了几句话安慰她,然后与熙瑶一起离开熙怡的寝殿,来到熙瑶的寝殿。
熙瑶意识到允熥应该不是想##,而是有正事要,于是让宫女进来服侍。
允熥道:“前些日子,熙瑶你和英儿先后生孩子,可是把我紧张坏了。尤其是英儿,几乎难产,那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熙瑶觉得很感动:历朝历代,很少有皇帝真的在乎妃嫔的性命,都是在乎孩子的性命;但是允熥却是在乎自己妃嫔的性命。熙瑶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倾心允熥的。
允熥接着道:“所以,我在想办法,怎么能降低生孩子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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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周从周一到周六都很忙,然后周日可算有了些时间白又出去玩了,因此更新情况稍微不太理想,在此先对订阅、打赏的书友们声对不起。 Ww W COM本周的工作情况还行,每日两章还是可以保证的。(好像本周已经过去一半了,本文写的有些迟到,不好意思。)
然后这本书从开书已来就有很多书友提意见。对于那些骂人的、还有纯粹是水经验的人意见我就不了,其他的。
对于文笔还有差距的,这一点七帅并不否认。这是我第一次写,所以犯了不少的错误,很多地方的剧情、用词、句子格式等等,都还需要提高,对于整体故事的把握也还差着不少,我会继续改进,也感谢书友们的建议。
对于那些对本文的剧情、主角的方略有意见的,只要不是我的剧情存在硬伤,那么只能敬谢不敏了。这个,里边必然会夹杂一些我的观点,实际上没有人写书不会夹杂自己的观点的。
我不敢、不认为自己的观点就是一定是正确的,但是我也不会轻易的接受其他人的观点。我写这个,也没有一定让所有的人都接受我的观点的想法。对于观点与我相仿,或者能把这看下去的,这样的书友我都欢迎。对于那些觉得我的观点无法接受,或者因此本看不下去的,那就只能声再见了,好走不送。
最后,对于所有支持我的书友声谢谢,是您们的支持让七帅走到了今。
第262章 医学进步
允熥把这话一,熙瑶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好笑。WwW COM她让宫女站到门口去,轻声问道:“夫君你还能降低生孩子的危险了?”虽然是个严肃的话题,但是熙瑶就是有些想笑。
允熥让她传染的也有些想笑,尽力板起脸道:“严肃点。”但是允熥还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一开始笑,熙瑶也笑。夫妻的笑声让门口的宫女很诧异。
不过他们也没有笑多久,先后止住笑声。允熥道:“我又不是妇科大夫,对于怎么生孩子当然是不懂的。但是我还是可以降低危险的。”
这时允熥身边的宦官张皓站到门口道:“陛下,皇后娘娘,张院使、唐院判,还有刘御医来了。”
允熥道:“他们来了?”然后对熙瑶道:“既如此,咱们也出去吧,有事情要吩咐他们两个。”着拉着熙瑶站起来。
熙瑶疑惑地拉着允熥的手站起来,然后跟着他前往前殿。
前殿那里,太医院院使张晴明与院判唐得路,还有御医刘纯正在谈论着。
刘纯道:“陛下把我们都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刚刚给薛贵妃诊完脉不久啊。”
“并且这也不像是有谁要治病的样子。”
唐得路道:“不会是让咱们出宫去治病吧。那也不对,没必要把咋们叫道这里。”
张晴明当然也正在疑惑这件事情,但是他身为院使,并未轻易开口话。
他们也没等多久允熥与熙瑶就走了过来。他们赶忙行礼道:“臣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张晴明(唐得路、刘纯)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允熥道:“免礼平身。”
然后允熥与熙瑶坐下,允熥坐在正中,熙瑶坐在他左边。
允熥道:“今日让几位‘医卿’前来,是有事情要和几位交代。”
“血为人所必须,失血过多人会过世。前些日子大公主几乎难产隐有出血,朕十分担忧,遂想有何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这样,前几日朕蓦然想起了在一本古书之中看到过名为输血之法的方法。”
“输血?”底下三位太医互相看了看,刘纯作为现存的太医院公认的医术最为高的太医道:“陛下,臣在古书之中见到过流血过多的人为了补血喝血的,但是这并不管用,多数喝血的人还是流血过多而死了。那少数未死的,很多医师认为那是即使不喝血也能活下来的。”
允熥道:“朕知道喝血是不行的。朕的是输血。”
“输血,是用细管把二人的血管连在一起,或者从一人身上取出血来,送入另一人血管之中。”
三位太医又互相看了看。允熥所的办法他们闻所未闻,需要思考一下来组织语言。
然后唐得路道:“陛下,前代的医师也有过切开血管的,但是血马上飞溅出来,止都止不住。”
不过他沉吟片刻,道:“不过也有血管被切开之后血液并不飞溅之事,也可以止住血。只不过古书上的记载模糊,不知道哪条血管怎样。”
虽然由着华夏文明的展对于人体解剖越的有限制,但是早期的中医也是进行过解剖的。并且蒙元不像汉人有这么多忌讳,所以医书上记载了人体结构,他们也都知道。
允熥想着:‘原来古中医对于血管也已经认识到了静脉和动脉的区别了,真是想不到。’
然后允熥道:“这暂不必管。既然也有血管被切开之后血液并不飞溅之事,那么输血就是可行的。”
“除此之外,古书中还写到,血分为多种类型,不同类型者血液入体则人必死。”
“当时朕想接着看下去,结果古书只是残本,下边就没有了。所以朕并不知道怎样辨别血的类型。”
刘纯激动地问道:“陛下,此书名为什么?”
允熥道:“朕忘记了。朕也忘记了此书藏于何处了。”
刘纯一脸失望。不过张晴明却马上道:“仅仅是陛下所,也是医学之幸事了。”输血确实是从未被人们考虑过的事情;并且这起码多了一种救命的方法,虽然可能不管用,但是总比没有强。
允熥又道:“除此以外,书中还写到烈酒可以用来清洁,用烈酒擦拭器皿,可以与沸水蒸煮类同,防止疫病。”
此时中医对于沸水有消毒的作用还是有认识的,妇产时有条件的人家用沸水消毒是一定的;但是对于酒精消毒却还没有认识。
所以刘纯道:“这,臣同样闻所未闻。”
张晴明道:“陛下所,臣等并不知晓。医者人命关,还需要进行试验。臣可以与京城坐馆的朋友,让他们在有病人前来时试试。”
“只是输血也就罢了,不过是别无他法之时的所用。但是烈酒清洁之事,万一其并无用处,则危及性命啊!这不可不差。”
医学毕竟是直接关系到人的性命,张晴明就算想要拍马屁,也得考虑到万一因此治人死亡的事情,所以话的很谨慎。
允熥还有一个医学上的大举措未,但是那件事也不着急,允熥打算缓一缓,等到他们相信了自己所的这两点之后在出推行。
这时熙瑶忽然福至心灵的道:“薛贵妃下月即将生产,你们要预备下输血的事情。万一大出血,也有个救命的方法。”熙瑶断定允熥绝不会阻止,并且她关心自己的妹妹,生怕万一明日就提前生产让太医院来不及预备,所以马上就脱口而出了。
张晴明、唐得路和刘纯马上躬身道:“是,娘娘。”
允熥本来想要自己的,但是熙瑶先行出了,自己也可以省些事情了。
允熥接下来没有什么可以的了,让他们下去自行预备,以及与其他的太医讨论去了。不过允熥还是有话与熙瑶的。
几位太医退下之后,殿内只有允熥与熙瑶夫妻二人了。允熥对熙瑶道:“其实,虽然我并未从古书之中看到如何辨别不同类型的血,但是我自己想到了办法。”
熙瑶马上道:“夫君何不刚才与三位太医?”事关自己的妹妹,她也不是那么冷静。
允熥道:“既然不同类型的血入体内则人必死,那么反过来,如果血入体之后此人未死,多半血类型一样。”
“那么可以提前从熙怡身上取少量血,输入不同人体内。若此人未死,则血类型相同,等到万一熙怡需要血的时候可以从此人身上取血输入熙怡的体内。”
“但是,这毕竟……。”
允熥后半句话没有,但是熙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华夏古代把皇帝又称为‘圣人’,或者‘圣上’,隐含的意思是皇帝应该像圣人一般品行高洁。
既然是圣人,那么就不能提出类似于抽血之类为了一己之私有损品德的事情来。历史上玄烨当皇帝的时候,汉人大臣连奴才也不如,但是玄烨也不敢公开支持来华的西医解剖,只是偷偷的支持。
现在允熥的权威还比不上历史上的玄烨,为了自己的名声来考虑,更加不能提出这个建议了。
熙瑶身为皇后,也不能提出这样的事情来。熙瑶思索片刻之后道:“夫君,那就只能让熙怡身边的亲信女官来提出这件事情了。”
“熙怡的婢女有早春、晚秋二人,都是十分见信的。妾回去之后与她们交代一下,让她们之一提出这个事情。”
允熥道:“可以。之后就在宫中的宫女挑选人出来。熙瑶,此事就全交给你了。”
“选择之人,多半会有因不同类型的血入体而亡者。当厚加抚恤,不使有伤和。对于类型相同者,也要厚待,不可轻慢。”
熙瑶认真的道:“妾会安排妥当的。”
允熥又交代几句,拜别熙瑶返回自己的乾清宫去了。
其实允熥的这个想法并不保险。如果熙怡恰好倒霉是型血,那么有可能她的血输入其他人体内,其他人无事;但是其他人的血输入她体内,她有事的情况。
可是允熥想不到更为有用的方法了,只能这样了。
允熥回到乾清宫,命人去把王步叫来。
不一会儿王步来了,行礼之后问道:“陛下叫奴才来何事?”
允熥道:“现在内宫之中宦官的刑罚,是你在直接管理吧?”
王步道:“是,陛下,是奴才在直接管着。”
允熥道:“朕在古书之中,现了一种新的清洁办法,用烈酒……。”
“但是古书之中的这个办法未必一定是对的,需要试试。”
“你现在掌管司礼监,掌管刑罚,在犯了罪的宦官身上试一试,看看这方法到底是有没有用。”
允熥也是心中忐忑。此时的所谓的烈酒度数也达不到后世的医用酒精标准,能不能有他预期的效果还不确定,所以允熥决定让王步试一试。
王步作为宦官总管,自然不是心软的人,丝毫不顾及可能有人会死亡,躬身道:“是,陛下,奴才一定尽快试出结果。”
第263章 酒与子弟
王步虽然是一名太监,但是做事的效率是很高的,三之后就把试验的结果给允熥拿来了。Ww W COM
王步对允熥道:“陛下,奴才用了宫里酿制的,京城的集市、酒楼所卖的各色烧酒来试。”
“一共预备了一百名犯错的宦官,用了十种烧酒,每种十人。”
“试验是用各种肮脏的东西去涂抹到刀上,用刀切开人的胳膊,然后用不同的烧酒去清洗伤口。”
“……”
“最后,用越辣的烧酒清洗伤口的人活下来的越多,而越不辣的烧酒清洗伤口活下来的人越少。”
“在用烧酒清洗伤口的时候,好几人嚷嚷的声音非常大,我还以为这几个人都会死掉。”
“但是最后这几名用最烈的烧酒清洗的人却是都活下来了,反而当初叫嚷的不那么厉害的人都死了。”
允熥听完了王步汇报,惊奇的现王步虽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科学培养,但是做的事情竟然暗合了很科学的试验方法,这是非常难得的。
就连很多大医学家都做不到这一点的,啥都敢往医书上写。
允熥虽然不喜欢,但是也品尝过不少的烧酒,知道此时的最烈的烧酒大概是相当于后世的四十度左右的白酒。那看来四十度还没有过后世医用酒精的度数,可以放心使用,虽然效果比不上后世的医用酒精。
允熥道:“王步你干的不错。所有因此死掉的宦官一起葬了吧,给他们立一块墓碑,也放些祭品。”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该死的宦官,有多少是王步硬拉来试验的,那就不要苛责了。
“效果最好的烧酒多备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
王步答道:“是陛下。”然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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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皇家学堂。现在又是武定侯郭英来上兵略课。出乎意料的是,平日里这门课都是坐在最前边的高煦坐到了后边,与一向是坐在后边的允熞、允煕坐到了一起。
不过是后边,但是其实一共只有二十人的课堂,后边离着先生也不远,大家稍微惊讶了一下之后就不关注高煦了。因为这门课允熥定为了必修课,他们又不敢逃课,所以有很多摸鱼的人。好在郭英从来不管摸鱼的人,只要不打扰课堂的安静就好。
郭英开始上课后不一会儿,一个的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坐到了最后面的空椅子上。虽然她几乎没有出任何的声响,但是郭英还是注意到了又人进来。但是郭英只是眼皮子抬了一下就继续讲课了,丝毫未提这件事情。
高煦对刚刚窜进来的这人轻声笑道:“皇兄不是不让你上兵略课,只能上文学课吗?你怎么又跑来了?”现在在皇宫之中,不带任何前缀的‘皇兄’二字专指允熥。
这人就是昀芷。昀芷一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并且把高煦桌子上的墨拿过来准备记东西,一边轻声道:“文学课多没意思?那些叽叽歪歪的诗词也就魏武、苏轼、辛弃疾,还有皇兄等人的还好些,其他的都是什么不知所云的诗词,有什么好听的。”
高煦打断道:“你有本事在皇兄面前。”
昀芷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敢,有本事你在皇兄面前去。”
高煦也道:“我也不敢。”允熥虽然也对婉约派的诗词不怎么喜欢,但是也从不贬低,所以没人敢在允熥面前诗词不知所云。
昀芷接着道:“其实我对兵法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们在讲兵法的时候的那些行军打仗时候的例子我很喜欢听,很有意思。”
“再加上武定侯是唯一一个不会对于我在课堂之上出现而什么的人,所以我会来蹭课。”
了几句话,二人忙回过神来听课。听了一会儿,郭英让他们自己默读兵书,然后一会儿自己的见解。
趁着这时,高煦又对昀芷道:“现在蹲马步一次能蹲多长时间了?”
昀芷一听他起这个,就嘟起嘴吧,道:“煦二哥你就会欺负人,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让我和你手下的侍卫比,我怎么赢得了!”
高煦道:“我那不是来激励你嘛!”
昀芷又急又快的道:“你那那里是激励我、分明是欺负我。待会儿下课了我告诉皇兄你欺负我!”
高煦忙道:“好妹子,你可千万不要和皇兄!”高煦又好歹,许了昀芷一堆好处,昀芷才道:“行,我不和皇兄。”
但是高煦刚刚缓了口气,昀芷就接着道:“但是你不能只让我蹲马步了,好歹教我些功夫。我看你身边有个侍卫,是叫做张无忌的吧,我看他功夫很不错,比煦二哥你还好,让他教我些功夫。”
高煦道:“欲练武,必须先学蹲马步,这是必不可少的。你去问问皇兄,当年习武是不是从蹲马步开始的?”
“等你有些成效了,我再教你拳法什么的。你要是觉得张无忌功夫厉害,让他教你也行。我看张无忌这子虽然年纪还,但是倒是挺会教人的,是个合适的师傅。”
这时,在一旁摸鱼的允煕、允熞兄弟终于现了他们的妹妹也来上课了。
年纪大些的允熞道:“四妹妹,你怎么还来上课了?我要是和你一样课想上就可以上,想不上就可以不上多好。”
年纪一些的允煕则道:“四妹,幸亏是二哥不来上兵略课,要不然让二哥看到了,不你一顿才怪。”
允熞、允煕口中的二哥自然是指的允炆了。允炆早已二十岁了,不必一定来上课。但是允炆非常好学,文学课一次也不拉的,有时候会去上上理政类的课程。
昀芷道:“我知道二哥不来上兵略课才来的,五哥你以为我傻啊!干等着被二哥训导。”
这时郭英咳嗽了一声,原来是他们刚才话声音大了些,让全场都能听到了。四人马上端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郭英的这一咳嗽,让大多数人回头看他们,然后他们都注意到了又多了一个人。他们再仔细一看,虽然九岁的昀芷穿上男装不辨男女,但是他们又不是陌生人,自然马上认出了这是昀芷了。
不过认出了也就认出了,没有谁会闲的蛋疼和允熥或者其他的人举报的。允熥极其宠爱皇族的年轻女性成员,不管是他的姑姑、妹妹、女儿还是侄女,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不会有谁自讨没趣。
虽然有人会腹诽允熥的行为,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理解的。允熥更加亲近皇族的某些男性成员是会让人瞎想的,很容易让皇族内部产生矛盾,所以允熥一向是尽力一碗水端平,即使是高煦与允熥接触的时候也不比他人多多少的。
过了一会儿,郭英的课讲完了,宣布下课。这时已经到了中午,高煦对昀芷道:“四妹,和我回我的郡王府怎么样?正好指导一下你的功夫。”
昀芷道:“好啊。我也没什么准备的,现在就可以走。”
高煦却马上笑道:“逗你的,我可不敢在不得到皇兄允许的时候擅自带你出宫。你要想出宫,去求皇兄吧。”
昀芷马上跳脚道:“哼!煦二哥你欺负人!不和你话了。”然后转身带着宦官返回自己的宫殿去了。
这时允熞道:“煦二哥,你带着我回府吧。宫里的侍卫都认识我,都不敢和我真打。”
“二哥你那里还有不认得我的侍卫,敢和我真打的。”
高煦道:“算了吧,和你打了一会之后,他们也醒过味儿来了,猜出了你是王爷。你再去他们也不敢和你真打了。”
允熞道:“那二哥你也可以过招嘛。二哥,你就当指导指导弟的功夫吧。”
高煦知道允熞虽然不喜欢兵略,但是对于练武还是认真的,当年吕妃教训了他几次也没有把他喜好练武给扳过来。所以高煦答应道:“那好吧,来吧。”
他们这一话,旁边的人也都听到了。故秦憨王的庶次子朱尚烈,故晋恭王嫡次子朱济烨、庶三子朱济熿,周王朱橚的四子朱有爝,楚王朱桢的庶次子朱孟炯(庶长子故去),齐王朱榑世子朱贤烶这几名真的喜欢习武的人也都凑了过来。
他们纷纷道:“我也是!自家的侍卫都不敢还手,打起来也什么意思。”
“咱们也好久没有聚过了,今日一边练武,一边聚一聚。”
“煦二哥你家从北平带过来的好酒还有呢吧,拿出来喝了。”
因为高煦在兄弟们中武艺最高,所以大家在他家聚会的时候较多。
高煦也喜欢兄弟一起聚会,道:“都来,都来。”
然后一行八位王爷凑在一起出了宫。起来,皇家学堂不过是二十余位王爷,就有八人喜欢练武,在富贵人家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264章 路遇
他们一行八人也不驾车,骑上马在街上溜达,还一边谈论着聊着各种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功夫、女人……
因为他们都穿着皇家子弟的常服,所以也没有不开眼的老百姓冲撞他们;洪武街又十分宽阔,生点儿意外也不太可能。 Ww W COM
就算是过往的其它勋贵子弟也会主动靠到边上等着他们过去,没人会招惹他们。还有一个过路的官员想上来几句话拜见一下,但是被他们给忽视过去了,他们可不在乎一般的官员。不过这也是有例外的。
他们正聊着什么的时候,又有一支车队停在了路边等着他们过去。高煦等人都不在意,还在聊着什么;但是朱孟炯眼尖,看出来这是郑国公府的马车,伸手拽了拽允熞和朱贤烶,道:“你看,那边是郑国公府的马车,”
朱贤烶毫不在意的道:“郑国公府怎么了?能比咱们皇家还牛逼?”他继承了朱榑的跋扈劲儿,谁也不在乎。
倒是允熞道:“不行,我得下马拜访一下,这可是外祖家。”常妃身为朱标的头一个正妻,理论上朱标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
历史上允炆继位以后虽然常家没什么权力,但是允炆对他们可是‘礼遇甚厚’,表面功夫做的很足。
允熞下马去拜访。朱孟炯看允熞去拜访了,自己也顺势下马去跟着拜访,虽然他比允熞还大。
见到他们下马去拜访,高煦等人在马上坐着等着也不好,也纷纷下马。就是一贯跋扈的朱贤烶也下了马跟着,虽然他不会和常家的人主动话。
允熞走到常家那朱元璋生前赏赐的奢华马车面前,驾车的车夫马上行礼道:“见过亲王殿下!”不过虽然礼行的是一丝不苟,但是也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允熞对着马车道:“可是郑国公在里边?王明仪殿主人来拜会。”因为他还没有正式的封号,也没有出宫分府居住,为了不显得高高在上所以只能用自己所住的宫殿名称来自称了。
允熞虽然好像一个武人,但是心思可比允炆细腻多了。
然后除了朱贤烶之外的六位王爷也先后要拜会。他们就好多了,都有封号,用封号自称即可。
马车里,郑国公府的二管家常有福对常继锋道:“四少爷,一共是七位王爷来拜见,您得下去见见。”
但是常继锋惊慌的道:“你出去见见不行吗?”
常有福一看就知道是常继锋之前从未同时与这么多皇、贵族子弟见面,犯了恐惧症不愿意下车去见。他顿时感慨这位少爷还是缺乏锻炼,要是大少爷继宗、二少爷继姚在这里一定会下车与几位王爷谈笑风生的,就是三少爷继盛、五少爷继祖也比四少爷强。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主家只有常继锋一人,他还是只能温言道:“四少爷,您得出去见一见,外边的可是几位王爷,就算几位王爷不介意,总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郑国公府没有礼数。”
常继锋的这些才来到郑国公府的玩伴于诫却不像常继锋这样惊慌,反而十分兴奋的道:“王爷?我来到京城还没有见过王爷呢!”然后撺掇常继锋道:“你下去看一看,我也跟着看看,看看皇子是不是像村子里传的那样都是人中之龙。”
常继锋一听于诫话,就暂时忘记了紧张,笑着道:“咱们村子里的传一点都不对,我见过皇上,连皇上都不是乡亲想的那样,王爷们也不会那样的。”
于诫还是道:“你就下去看看,我也看看。”
你还别,常继锋还就吃于诫这一套,道:“那我下去看看,你跟着我不要话。”
于诫答道:“知道了。”
常有福松了口气:‘四少爷可算同意出去见几位王爷了。’然后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于诫,暗想:‘四少爷对于于诫的话可是真听。’
他又嘱咐了几句话,然后下车。
门外的几位王爷都等的不耐烦了,就算是郑国公常升,也不能怎么怠慢他们吧?并且常升平日里的为人,也不像是这样怠慢他人的人。
有人正在疑惑,这时马车的门帘被掀开,从里边走出来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后边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人,众人一看就认出了是郑国公府的二管家常有福;至于最后出来的人众位王爷都给忽略了。
常有福行礼道:“几位王爷,今日是我家四少爷出门,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
“我家四少爷还,还没单独见过外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常继锋这时按照之前常有福的嘱咐道:“生常继锋,见过几位王爷。”
八位王爷一听,就知道这是最近找回来的原郑国公常茂唯一的那个儿子了,已经被允熥加封世袭指挥使,听常升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
允熞反应最快,上前拉住常继锋的手道:“原来是四表弟。我就托大称呼你表弟了。以后咱们常来往。”
“我现在住在宫里不方便,等我出宫建府了,常找表哥来玩。表哥教你功夫,就算比不得常家的家传功夫,见识见识也好。”
八面玲珑的朱济烨也凑上来道:“常家弟弟,我可是已经在外边开府居住了,可以找我来玩。”虽然他并未自己是谁,但是一旁的常有福可认识他的。
朱孟炯当然也凑了上来。至于高煦,他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一时倒是不知道什么,等到他想好什么了,现自己预备的词儿都已经被其他人过了,也来不及再想了,随便了几句。
其他的王爷就没有做的过了得了。他们毕竟是王爷,就算不得罪郑国公府也没必要拍常家的马匹。但是也都上来了几句话。只有朱贤烶哼了一声,嘛也没。
常继锋见到这么多人和自己话,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常有福教他的东西全忘了。常有福忙上前招呼着。
又寒暄一阵,他们才散开各自走各自的路。
常有福带着他们回到郑国公府,马上来拜见常升,并且在完今日出府干的事情之后,道:“二老爷,今日回来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四亲王殿下,齐王世子殿下,还有高阳郡王、……等六位郡王殿下。”
常升道:“那怎么招呼的他们?”
常有福道:“二老爷,是四少爷出去招呼的。”
听到这句话,常升笑道:“噢,继峰也会招呼客人了?”然后他对站在一旁的常继锋道:“不错,有提升。”
常继锋道:“叔父,我只是了一句话,就见到他们都上前来与我话,我就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边全是管家招呼的。”
常升还是道:“那也有提升,该表扬一下。”又对常有福道:“赏赐你宫里赏赐的绸缎一匹。”然后对于诫道:“加你一个月的月钱。”
常有福马上跪下道:“二老爷,赏赐太重了,还是收回去吧。”
常升道:“我赏你就是赏你的,安心收着就好。”常有福这才收下。于诫一开始就没想着推辞,见到常有福收下了,自己也就心安理得的谢恩了。
常升又与常继锋了几句关于今日他‘独自’出府的事情,然后让他退下。
返回常继锋住的院落的时候,于诫对常继锋道:“你现在的家可真是豪奢,家里这么多下人服侍我还想得到,这么多钱赏赐就赏赐了。”他才来京城不久,还不习惯。
常继锋对他道:“按现在叔父,三叔父对我都很照顾,母亲(常茂的正妻冯氏)也对我很好,就好像我是她亲儿子一样,家里又锦衣华服的,在村子里的时候再想不到这样的好日子。”
“但是我有时会想回到村子里生活,和伙伴们一起玩泥巴,被弄得满身的泥,然后被大人骂,剥光了扔河里洗澡。有时候我会想回村子里。”
于诫道:“嗯,我也是,总想玩泥巴,但是总不让,还不让光着屁股待着,真是不得劲。”于诫使劲的点头,仿佛要通过这个告诉常继锋他有多么的想玩泥巴、光屁股。
常继锋有些无语的看着于诫。他是想和于诫诉自己的心情,但是于诫总能把话题歪到其他方向上去,完全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但是常继锋还是觉得只有于诫才能和他到、玩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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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诫受赏的事情在郑国公府传播,顿时惹得又两个人不满意起来。常继姚与常继盛道:“二伯太偏心了,继峰不过是出来见了几位王爷一面,连话都不利索,二伯竟然就赏赐了二管家和那个继峰的书童!哪有这样的!”
常继盛也接到:“就是,就算继峰是大伯家的独苗,也不能这么偏私。咱们找大哥道道去。”
常继姚道:“拉倒吧,和大哥道,那他一定咱们没有兄弟友爱之心。他是未来的郑国公,什么也不担心,和咋们不一样的。”
常继盛道:“我就是觉得不公平。要不设计他出个大丑?”
常继姚道:“你要不怕让爹把屁股打烂,你就去吧,可千万不要和我过。”
常继盛泄气道:“我也怕。”
兄弟俩相对无言,也只能带着不甘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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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允熥提出的输血和烈酒清洁的事情在京城传了开来。与允熥想的不一样,大家主要是关注输血,而不是他认为的烈酒消毒的事情。
允熥后来才明白,原来此时朱元璋严厉限制用粮食酿酒,并且大家日常喝得就是酵酒,不是后世大行其道的蒸馏酒,所以可以被认为是烈酒的蒸馏酒十分少,普通老百姓也喝不起,与输血一样是和老百姓无关的事情。
而输血多么耸人听闻啊,比烈酒清洁要引人注意的多,所以大家都在谈论输血的事情。
至于武将世家更是关注输血的事情了。就算是大将,在打仗的时候受伤也是难免的,不定倒霉中了一箭然后流血过多就死了。要是输血真的管用,他们就多了在打仗的时候保命的把握。
各家都在找医生询问是不是真的,但是医生们,包括太医院的御医也不知道啊,被问得很烦。
还有人直接问到了允熥这里。这下午允熥批答完了手头的折子,御马监的太监白喜光来拜见允熥。
他行完礼之后站起来道:“陛下,奴才已经和工部好了,用他们的工匠与御马监的工匠一起造车轨和特殊的马车。”
“奴才是来问一问,先从哪里开始修建轨道?通到哪里?奴才才好与工部确定造车轨和特殊的马车的大工坊建在哪里。”
允熥道:“兵部了吗?沿着驿站修轨道,还多半要增加驿站的数目,兵部也绕不开的。”
白喜光躬身道:“陛下,奴才的御马监之前从未与兵部打过交道,无陛下的命令,也不好擅自与兵部接洽。”
允熥道:“那便算了,不必你御马监来与兵部打交道了。告诉工部的官员,让工部与兵部来。”
白喜光道:“是,陛下。”
允熥接着道:“至于修在哪里?嗯……”
允熥想了一会儿,道:“第一条线路就从龙湾渡江北对着的浦口开始修,延伸到凤阳。这一路朕走过,没有什么大河,湖泊可以躲开。”
“碰到河流就架桥过去。一路上的几个府城,以及直隶京师的滁州城都要经过,县城倒是没什么必要。除了必须的躲避山、水,尽量把线路拉直,好能够快些。若是驿站的位置不合适的,就挪动驿站。”
“先着人勘探从浦口到滁州城的线路,这一路勘探好了就先开工。在修建从浦口到滁州城的轨道的时候,着人勘探从滁州城到凤阳城的线路,拿来给朕看。”
允熥想要修的就是后世的京浦铁路线的线路。现在先修从浦口到凤阳的,之后再延伸到北平。不过中间的黄、淮两条河估计修不了桥,只能是在渡口用船来中转了,倒是也不是很费事。
白喜光躬身行礼道:“是,陛下。”然后看着允熥没有什么安排了,就退下了。
第265章 突然的请求
白喜光看着允熥没有什么安排了,行礼退下。 Ww WCOM
允熥站起来伸伸懒腰,正打算去隔壁的殿阁看看敏儿有没有在认真学习,这时郭镇带着一摞折子来交给允熥。
允熥顿时就想哭嚎出来了。他这些日子批折子已经快要批吐了,经常一份折子摊开来到他的面前之后,折子上的汉字似乎是有生命的似的,在允熥眼前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晃得他眼晕。
允熥在没有即位之前就十分佩服朱元璋的勤劳,但是即位以后更加佩服了。朱元璋在没有休息日的情况下,三十年如一日的勤奋工作,每日的工作时间都在五个时辰之上,加班时更有连轴转的情况。
这一切都让允熥想起了当‘北漂’时候的情况,但是那时还有双休日。而现在完全没有休息,要不是允熥还知道这个国家是自己的,他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甩出去交给大臣,然后自己躲在后宫吃喝玩乐,就好像明代后期的皇帝那样。
感叹了一阵的允熥,还是只能像前世五点半正想下班回家时,突然来个活儿不得不干完活儿才下班回家的时候一样,从郭镇手中接过奏折。
郭镇把奏折递给允熥之后,又躬身道:“陛下,臣想请教陛下一件事。”
允熥道:“何事?”他现在还是挺喜欢不怎么严重的意外事情的,能提振精神。
郭镇问道:“陛下,臣请教陛下,到底这输血之事是不是可靠。”这件事太过重大,郭镇都忍不住来询问了。
并且郭镇在家与父亲郭英,弟弟郭铭商讨这件事情的时候,郭英断定古书之中必然不会有这个,一定是允熥自己不知道怎么现的。允熥经常役使工匠干这个干那个的事情他们勋贵也不是不知道,多半就是在这过程中不知怎么现的。
允熥因为他是自己藩第出来的人,一向是亲近的。闻言道:“如果能分辨出不同的鲜血类型是可靠的,但是并无可靠的方法试验出鲜血类型,除非用人命去试。”不过他并未出自己的那个逆向试验的方法。
郭镇确定了输血是可行的,但是没有现合适的分辨鲜血类型的方法,既喜且忧,躬身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郭镇开始想有没有可靠的分辨出不同的鲜血类型的方法。
又过了几,八月二十七日,出使朝鲜的使团返回了国内。船只直接开到了龙湾渡停靠。
允熥对于朝鲜的事情很关注,一直让锦衣卫盯着呢。他在得知他们回来之后,马上下令传为的使臣杨本觐见。
杨本到了以后,允熥在侧殿接见了他,等他行礼完毕之后就马上问道:“朝鲜国的李芳远是如何的?有何反应?是答应改姓了吧?”
杨本道:“启禀陛下,朝鲜国王已经答应改姓,当众在景福宫门口接旨。臣所宣的另一份加封闵氏为王后的旨意,朝鲜国王与众大臣也并无不妥的神色,反而骊兴闵氏的人与王后闵氏都高兴不已。”
允熥又问道:“李成桂呢?李成桂可曾见了?朱芳远没有让自己的父亲‘过世’吧。”
杨本道:“陛下,臣后来见到了加封太上王的先权知朝鲜国事李大人。其人面色不错,虽然时不时的就咳嗽几声,但是看着还好。”
“臣等临走之时,朝鲜王让臣带回了感谢陛下加封的贡品。”他一边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一份文书,递给宦官道:“这是进贡贡品的名录。”
允熥从宦官手中接过名录,打开来看了几眼。见到不过是一些高丽参,还有鹿皮之类的土特产,也就不看了,放到桌子上道:“一会儿送进内库便好。”
杨本道:“陛下,还有朝鲜国使臣金汉老随臣来拜谢陛下。”
允熥道:“你回去时和礼部尚书一下,让礼部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就接见他们吧,也显示一下对于朝鲜的重视。”
杨本答道:“是,陛下。”
然后允熥仔细询问了杨本在朝鲜的所见所闻。他得知汉城附近的朝鲜氏族,凡是号称自己的祖上是某个中原名人的,都蠢蠢欲动的时候,内心笑了起来。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除了蒙古人这种奇葩的把南人贬为四等人的朝廷,以至于南人一直对于蒙元政权不满以外,一般情况下给谁交粮纳税不是一样?辽国统治燕云之地,当地的汉人不也老老实实的交粮纳税?
所以融合一地百姓的问题从来不在于普通人,主要的抵抗力量就是当地的统治力量,不管是叫做士族还是其他的什么。
秦伐六国,统一之后的短时间内就崩溃了,除了统治阶层内部出了问题之外,还在于短短的十五年时间不足以让东方六国的地方统治阶层适应秦国的统治方式,所以大泽乡一声呼喊,群雄皆起兵。除了秦代以外历朝历代还没有第一个起义出现之后马上全国各地全部都是起义军的事情。
之后刘邦灭项,也不得不加封功臣为王,后来又逐渐替换为同姓诸侯王。然后采用切香肠的办法,今日废一个王国,明日削了某个王国的几个县划为中央管辖,一点一点使东方六国的人适应中央集权的统治方式,才最终在汉武帝时期实现了中央集权。
允熥改李芳远的姓氏并且加封他为王,允许朝鲜的士族‘认祖’,就是从名份上确定朝鲜是大明的一部分。然后慢慢对于朝鲜的内政施加影响,在表示大明一样会维护朝鲜氏族的利益,朝鲜就脱不开大明的手掌心了。
然后允熥听到了李芳远给自己的族人全部改姓为朱的事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但是允熥施展的堂堂正正的阳谋,也不怕他看穿。
之后允熥听到了李芳远决定在明年亲自出兵图们江的事情。这个年代的官员都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觉得既然是公事就‘无不可对人言’,所以事情就流入了杨本的耳朵。
允熥顿时有些紧张。朝鲜国延伸到图们江南岸还成,但是要是延伸到图们江北岸他是不能接受的。
‘必须马上给张数传旨,让他招抚图们江北岸的女真人部落,绝不能让他们被朝鲜人招抚了!’允熥想着。
允熥又问了一些事情,觉得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了,让他下去了。
然后允熥马上让蹇义拟旨,写好之后也马上加盖玉玺,着送至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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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允熥这一日下朝之后就马上返回乾清宫换衣服接见朝鲜使臣。
朝鲜从十年以前李成桂夺权以来,当时还叫做高丽的时候,每年都要派人来大明朝见。所以双方都是轻车熟路,礼部的官员稍微叮嘱几句也就带着他们进来了。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允熥展示大国君主的风范,朝鲜使臣展示国对于大国的恭敬。
但是就在正常的对答结束之后,一名在朝鲜使臣队伍中的人突然跪下道:“陛下,臣朝鲜判书闵无疾见过陛下。”
“下国之臣有事情请求陛下准许。”
一旁的礼部主事朱观楞了一下,马上道:“大胆!陛下面前,岂有你等下国使臣擅自话的份!”
而金汉老已经惊呆了,面对之前从未生的事情,他想开口,但是又怕惹怒了大明的皇帝,顿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楞在一旁。
允熥拦住要继续训斥的朱观,还有其他要开口训斥闵无疾的大臣,道:“你有何事要求朕准许?”
闵无疾扣头道:“下臣闵无疾,是朝鲜骊兴闵氏之人。之前山東闵氏承认我骊兴闵氏为山東闵氏的分支,我阖族上下都极为欢庆,也感谢陛下的恩德。”
“所以我骊兴闵氏的族长欲于明年正月祭祖之时派人来山東祭祖。但是现在大明不许番国之民进入除了通商之地以外的地方,即使是使臣也只能来京,不能在途中停留。”
“是以臣请求陛下准许我骊兴闵氏之人进入山東历城闵氏所居之地,使得我闵氏可以祭奠先祖。”
允熥再次在心中笑了。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这充分明了在古代东方家族是多么的重要,也表现了古代大家都把家族放在国家之上的情况。幸亏华夏一直是东方的文化输出地,不会出现华夏人认外国祖宗的事情,不然他朱允熥也有的头疼。
允熥装作沉思片刻,道:“朕本不该允许。但是看在你们骊兴闵氏认祖归宗之情深切,特许你们每年腊月与正月不经京城,直接在山東登6去历城祭祖。”
虽然骊兴闵氏这样请求允熥是求之不得,但是也不能太过宽纵了,一点一点来。
闵无疾马上跪地道:“谢陛下隆恩。”然后连连扣头。
允熥止住他磕头,然后履行正常的结束接见番国使臣的流程,让他们都退下了。
第266章 又一名先生
朝鲜的使臣在大明又待了几日之后,也就打道回府了。 Ww WCOM并且这次是连之前留在大明京城未走的柳成俊一行人也都带走了。可以想见因为被迫改名而心里有些窝火的朱芳远,在见到之前滞留京城不归的柳成俊一行人之后的表情了。呵呵,希望柳成俊能留个全尸。
接下来几日又是无事,或者没有什么值得允熥记住的事情。每日无非是某个地方的官员三年/六年任期满了,是继续留任还是另有任用,另有任用新的官员是谁;还有就是某地赋税入库多少,还有多少;或者哪里的土匪/鞑子/白莲余孽又袭扰百姓,我军出动砍了多少脑袋回来等等。
这些事情允熥大多就是看看,不改变下边的官员拟定的处理方案。但是允熥决定弄一个所有官员的谱系表,包括他出身哪里,都先后在哪里当过官,干过什么事情等等。
依照官员的籍贯来初步分类,写到一个又一个的本子上。允熥对于某件事情拿不准的时候就拿出上折子的官员的记录看看。
这样的事情允熥不敢让内阁的中书舍人来弄。要是某个中书舍人来弄这个,他的实际权力会过四辅官,也很有泄露机密的可能。
最后允熥反复思考,决定让身边的王喜来主持有文化的宦官来弄这个谱系表。允熥之前教了身边最信任的宦官识字,所以他们还可以胜任。
但是允熥绝不会弄出一个庞大的司礼监来的,太监干政还是要尽力避免的。
九月初九日,重阳节。可能是因为朱元璋去世之后他怀念朱元璋的缘故,允熥现在每到这特殊的日子就会想起朱元璋生前他与朱元璋过节的情景。
朱元璋过节的时候每次都是叫所有在京的孩子来过节,很有普通老百姓的风范。允熥也一直继承朱元璋的习惯。之前中秋节他就是与兄弟们一起过的。
但是今日允熥只想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起过节,所以没有叫兄弟、姐妹们,有他和自己的妻妾、子女,还有姑宝庆,养女蓝思齐在,就连已经快要生了的熙怡也出席了。
一家人聚在御花园最高处,临风赏景,也是挺有感觉的。大家都在尽力把气氛弄得好一些,就连抱琴与熙瑶也十分的融洽,再对比因为怀着身子而心翼翼的熙怡,好像她们两个才是亲姐妹似的。
允熥今日也只处理了三分之二的折子,剩下的折子允熥今日都没心情来批答了,等着明日再了。
但是允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要求宝庆她们四个今日也得上学。敏儿顿时就不干了,撒娇耍赖在地上打滚就是不愿意去学习。反倒是宝庆,之前让她母亲打了一顿之后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该听话了,没有动静。至于思齐与文垚更是不可能不听话了。
所以光是敏儿一个人反对无效,允熥下令让宫女把敏儿抱到乾清宫。熙瑶怕他们父女闹僵了,劝敏儿,敏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来上学。
栾伟当然已经在哪里等着了。允熥为了让栾伟出入宫方便一些,仿效洪武初年的例子加栾伟为翰林院编修,赏入宫腰牌。
翰林院科举出来的学究当然是不愿意的,都多少年没有白身入翰林院的人了。但是允熥不搭理他们,他们也只能对栾伟施加冷暴力,不敢明面上抗旨。
栾伟自己倒也不在乎。他就是一个教书的,虽然也想当官,但是对于在翰林院当官没兴趣,所以不在乎他们。
栾伟看到允熥带着人来了,马上行礼然后准备开始教书。允熥安慰了栾伟几句,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教书。
此时《三字经》已经教完了,只见栾伟拿出一部书,让宝庆等人也拿出这部书,再让他们翻到某页,开始读了起来。这部书就是《千字文》。
按照一般的家庭启蒙,都是‘三百千’的顺序,《百家姓》在《千字文》之前的;但是允熥觉得《百家姓》就是枯燥的一堆姓氏集合,没什么意义,所以去掉了《百家姓》,直接就上《千字文》。
《千字文》语句之凝练,辞藻之文采,在历代的启蒙读物中无出其右者;栾伟讲的又十分之好,就连允熥都听住了,让宦官拿来一部《千字文》也跟着听了起来。
允熥正在努力学习,突然有人声道:“陛下。”
允熥下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自己的随身太监王喜,问道:“何事?”
王喜道:“陛下,刚才侍卫杨峰来报,之前陛下让人去武昌找的名为杨士奇的人已经找到,并且已经带到了京城。陛下现在可传见?”
允熥看了看刻漏,见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回头道:“命杨峰带人进来,去乾清宫第三个侧殿等着。”
“再去传昀兰、昀芷、昀蕴也过来,就到这里来。”
王喜领命而下。不多时,昀兰她们三个走了过来。昀芷问道:“皇兄,找我们过来何事?”又看允熥都拿着一本《千字文》在听着,顿时惊道:“皇兄你不会是让我们与敏儿一起读书吧!我可是已经九岁了,我才不与敏儿他们一起读书。”
允熥道:“别吵!自己坐下,找你们的事情待会儿再。”昀兰三人只能找地方坐下,看着栾伟教书。
又过了一会儿,栾伟道:“今日就到这里了,几位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若是没有臣就告退了。”栾伟又给允熥、昀兰等人行礼,然后打算走了。
允熥这时道:“栾先生请慢!”然后走上前来。
允熥先是对宝庆等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栾伟道:“刚才侍卫来报,杨士奇已经来到了京城。你随着朕去见他一见。”
“听你们十分要好,相必你也是愿意见的吧。”
栾伟道:“杨兄已经到了京城?那若陛下许可,臣是想要见一见的。”
允熥道:“那就随朕来吧。”又对昀兰等人道:“你们也一起随朕去见一见。”
昀兰道:“皇兄,我们也去恐怕不妥吧,毕竟是男女有别。”
允熥道:“本来就是给你们找的先生,你们不去看看怎么能行?你现在什么男女有别,那到时候他给你们教书了,你们还避讳不成?”
昀兰道:“到时候可以在中间隔上帘子,也不必见面的。”
允熥今日是一定要打破她们心中的这种观点的。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他没法管,自己家的妹妹还没法管?
允熥让栾伟自己先过去,等着见不到他了,对昀兰、昀蕴、昀芷道:“你们是公主,是下万民的公主。百姓与百官都是臣下,有何不可见的!”
“唐平阳昭公主还领兵驻守娘子关呢,每日都得接见下边的武将,也没怎么。皇兄也不求你们一定与唐平阳昭公主一样领兵打仗,但是岂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外男也不见的。就连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是躲在家里谁也不见的。”
允熥强压之下,从被教育的有些非常三从四德的昀兰只能跟着允熥去见见未来的先生了。昀蕴和昀芷也跟上。
第三侧殿那里,杨士奇与栾伟聊得正欢。杨士奇本来心中是非常忐忑的。
他本来正在武昌卫的指挥同知家里坐馆,是教书,其实杂活儿也干一点,类似于下人。
忽然有一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指挥同知与他和颜悦色的话,京城皇宫的侍卫来找他。
杨士奇战战兢兢的见了李波。李波拿出了栾伟的书信,然后让他去京城给皇室教学。
杨士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一度以为这是骗子明的新套路。
不过指挥同知确定他们的印信是真的,然后也不管杨士奇是如何想的了,就让侍卫把他带走了。
在路上杨士奇又担心这是他被牵连进了什么案子,被拿获归案。直至到了京城,进了皇宫,他才放下了自己的担心。然后见到栾伟,更是激动的问了起来。
杨士奇问道:“栾兄,你真的到皇宫里边来教导皇子读书了?之前你有人介绍来京城这边教书,我万没想到你会来教导皇子。”
栾伟道:“一言难尽。等今日回去了我再与你。”
然后栾伟看着一旁的侍卫并没有注意他们什么,低声道:“杨兄,我给你写的信上边写的是让你来京城给皇室子弟教书。”
“但是其实并非如此。陛下招你来京城,是想让你教导几位公主。”完了这句话,栾伟抬头看着杨士奇的表情。
杨士奇却并无任何反应,道:“没有其它的了。只有这个你何必这样话。”
栾伟莫名的看着杨士奇,又低声道:“教导公主不比皇室!郡王殿下们以后可以投靠,至不济还可以资助钱粮;公主殿下以后出嫁了,怎么好意思上门去。”
“所以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才写的那封信,还请杨兄见谅。”
第267章 脑抽(补周六欠章)
(上一章最后部分觉得有问题,改了一下)
栾伟自己是有感触的。 Ww W COM允熥虽然话对他与手下大臣一样,但是并无抬举他的意思,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教书先生,当官也只是挂了翰林院的官。允熥继位以来翰林院一不如一,就是一个混日子或者挂名的地方。
栾伟一向是自视甚高,觉得教书是屈才了,但是允熥好像并不这样想。
他既然当了官,也没有再接着考科举的道理。要是允熥一直不用他,栾伟只能打算以后等到皇长子长大了到皇长子的封地去,哪怕从百里侯干起,总能一展才华,然后被人看出自己的本事的。而不像是现在一展才华的机会都没有。
杨士奇只是静静的听着栾伟话,并未答话。等到栾伟完了,杨士奇道:“就是这个?那对我也很好了,我还是甚是感激栾兄你。”
“嗯?”栾伟很不解的问道:“为何?”
杨士奇道:“我与你不同。你今年才二十六岁,又中了秀才,长相又好,要不是进了宫教书不准下一科中了举人、进士,前程光明,自然是对这个在乎的。”
“你要不是一定要凭着自己的的本事养活家人,不愿意被人是吃软饭的,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的富户不少,你又怎至教书坐馆。”
“我现在已经三十五岁了,且至今并未中的秀才。大明的提学官你也知道,很少点选年纪大的人为秀才,即使年岁大的人文采稍好一些也很少点选。明年的院试若是我再不过,那么我也就与科举无缘了。”
“我家里又穷,长相又不好,上京城的国子监也是无望的。除此两途以外,自从洪武十几年开始,白身为官的人越来越少,我本来是终生无望为官的。”
“但是现在我得蒙你的推举来了京城,就算只是教导公主殿下当个翰林院冷衙门的官儿,也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能够当官已经出了我的期望了,不会再有更大的期望了。”
栾伟这才明白杨士奇的想法了。仔细想一想,杨士奇确实年纪已大,长相又不怎么样,能当官就已经很好了,哪管什么官儿呢?
栾伟又要话,这时允熥带着三位妹妹已经走了过来。
杨士奇马上下跪道:“草民杨士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着扣头行礼。
允熥等他行完了礼,也等着杨峰栾伟等人行完了礼,道:“平身。”
杨士奇站起来,看到了允熥身后的三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一下子猜出她们是公主,马上又跪下道:“草民见过三位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昀兰见到有人向她下跪行礼,并且不是宫女、宦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道:“你,你起来吧,我……”
还是昀芷反应快,见状忙拉住二姐,等杨士奇磕了一个头以后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允熥看着杨士奇站起来,心中对于杨士奇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难怪杨士奇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举止恭慎的评语。’允熥想着。
允熥面对一个白身的人,又不是微服出行确定了之后才表明身份,所以不能表现的太平易近人了。
他坐到一旁,让昀兰等人也坐下。然后用眼睛示意王喜。王喜道:“陛下需要一个教书先生,正好栾大人举荐你。栾伟教导皇子皇女,十分不错。陛下以为,栾大人举荐的人应也会教书,所以陛下才会从武昌命人把你叫到京城。”
杨士奇躬身道:“草民多谢陛下隆恩。”
一旁的栾伟也面有得色,觉着这是皇上重视他。但是其实根本不是这么码事。
王喜又接着道:“但,若是你教导公主殿下不和陛下与殿下的期望,那……”
“不过陛下一向宽容,即使你不和陛下与殿下的期望,也不会怪罪与你,仍赐你还乡。”
杨士奇又躬身道:“谢陛下隆恩。”
事情这就完了,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允熥带着三个妹妹回去了。杨士奇也和栾伟一起退下了。
好吧,其实允熥现今日自己来这里一趟就是多余的。虽然杨士奇很有本事,自己也不能一见面就把他收入囊中,总要有个过程以免惹人生疑。
让三位公主来见一见倒是可以的,反正以后也会见到,但是其实也没必要一定要见,更没有必要一定要当面见,让三个妹妹躲在帷帐之后看一眼看看是不是还算顺眼就得了。
主要是今日允熥被昀兰的话一激,就非要三个妹妹来当面见一见杨士奇,其实不是很有必要。
允熥觉得自己的脑子今日有些问题,先是非让女儿过完了节来上课,又非让妹妹来见杨士奇,又非要自己来见杨士奇一面,都是不必要的事情。
‘可能是自己长期工作没有休息日,工作强度又大,导致大脑运转出了些问题。’允熥于是把原因归结为这个,决定今日接下来的时间都要休息,明日也再休息一日,凑一个双休日。
允熥还决定以后每十日休息一日,除了上朝以外除非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处理,其它情况都一定要休息。
决定了这个以后,允熥忽然觉得放松了许多,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一些。
允熥转过头问昀兰她们三个:“你们觉得今日见得这位先生如何?”
昀芷抢着道:“我觉得他会是一位好先生的。”
允熥问道:“为何?”
昀芷嘻嘻笑道:“不为何,就是感觉。”
昀兰也道:“妹妹也觉得他会是一名好的先生。但是也不出理由。”昀蕴也这样。
允熥十分奇怪的看着她们三个:她们都会相面不成?杨士奇以后确实是教导皇子读书十分好,屡次得到朱棣的称赞。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有借口顺理成章的接近杨士奇,然后假装不经意间现他很牛逼,然后重用他了。
允熥今日是宿在抱琴的宫中。他为了缓解自己的大脑,让抱琴不停的弹奏舒缓的曲目。允熥听了很久很久,然后才抱着抱琴上床睡觉。
第268章 生
允熥大吃一惊,马上反问道:“怎么会?太医不是还有几日呢吗?”
这名宦官道:“陛下,今日午宴结束,薛贵妃随着皇后娘娘回到坤宁宫之后就感觉身子不适,随后皇后娘娘就叫了太医过来,再然后就传奴才去乾清宫告知陛下。 Ww WCOM”
允熥听他也不知缘故,有些着急,忙赶往坤宁宫。昀兰等人稍微愣了一下,也先后跟着去了坤宁宫。落在最后的昀兰与自己的一名宫女了什么之后才赶了过去。
允熥三步并作两步,以很快的度赶到坤宁宫熙怡生孩子的地方。屋外熙瑶正在跺着步子等着。允熥见到熙瑶,马上问道:“怎么现在就生孩子了?”
熙瑶道:“头一个来的太医也不知。之后熙怡就动起来,妾也无法让太医再诊脉了,赶忙把接生婆叫来。”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允熥还是比较紧张的。熙瑶身为熙怡的亲姐姐,本来也很紧张,但是见到允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紧张程度好像轻些了。
熙瑶又道:“之前坤宁宫有十几名宫女在接受了妹妹的血之后活了下来,若是万一……,也有个准备。”当然有更多的宫女因为接受血液而去世了,不过熙瑶不会的。
允熥“嗯”了一声,虽然万一有问题的话大出血只是其中一种,熙怡万一出事的生存几率提高的不多,但是允熥还是觉得宽慰了一些。
这时昀兰她们三个也过来了。允熥见到她们三个,马上道:“你们先回去吧,色已经晚了,并且你们三个未嫁的大姑娘在这里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昀兰被的有些羞涩,不过还是开口道:“嫂子一向与我们交好,现在我们在这里等着才心里舒服一些。”
昀芷也开口道:“是啊,并且我们也想马上见到嫂子生的侄子啊!”
现在皇宫之中嫂子指的就是熙怡,她还是少女的心态,所以与三个姑子都关系不错。至于大嫂子指的可不是熙瑶,而是允炆的妻子马氏;熙瑶的非正式称呼是‘皇嫂’,除了允炆夫妻以外,其它的皇族子弟不管比允熥是还是大,都管熙瑶叫做皇嫂,或者嫂子。
允熥虽然还是紧张,但是还是欣慰于自己的妻妾与妹妹们的关系不错,就没有再赶她们走,只是道:“即便如此,也要与你们的母妃一声,省的担心。”
昀兰道:“皇兄放心,妹妹已经派了宫女回去告知于母妃了。并且我还让她顺便告知三妹妹与四妹妹的母妃。”
允熥道:“这就好。”
此时熙瑶已经进去了。允熥也没有心情与三个妹妹多话,就在这里站着等着。昀兰她们也陪着一起站着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到产房里传来了惊慌的叫声。允熥一瞬间并未听清楚的是什么,但是产房中传来这样的喊叫声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允熥一下子紧张的要跳起来。
熙瑶随即从产房出来,招呼听乐道:“快,让她们放血!”
允熥上前握住熙瑶的手道:“血崩?”
熙瑶一脸紧张的道:“接生婆算不上血崩,但是也是能要人命的。就看输血管不管用了。”顿了顿,熙瑶接着道:“孩子倒是已经出生了,接生婆无大碍。”她都没提孩子是男是女。
三个公主站在一旁也不知道什么,怕耽误了事情;昀芷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要问的,但是什么也没。
为了防止万一大出血的情况,熙瑶选择的产房是特殊构造的,十几名宫女走进产房的一边,用帘子与另一边隔开。然后宫中专门为后宫嫔妃与公主预备的女医上前放血,然后汇集到一个容器中,由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在哪里输血最方便的女医走到熙怡身边,然后割开她的一处静脉,用鹅毛管让血液以均匀的度进入熙怡的体内。
并且用毛毯把熙怡的身子盖住以后,熙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让太医进入产房为熙怡看病,慌得一众宫女想要躲开,又不敢,只能战战兢兢的一旁服侍。
熙瑶站在产房外边,她很关心自己妹妹,但是她又十分害怕,不敢进去看,宁愿与允熥一起站在产房外边等着。
允熥虽然也关心自己的孩子,不过也关心熙怡,既然孩子没事,就专心关心起熙怡来了。他见熙瑶坐立不安的样子,伸手抱住熙瑶道:“怡儿一定会没事的。”
若是平时,大庭广众之下,熙瑶一定会推开允熥;但是现在她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并且她还下意识的反手抱住允熥,并且道:“万一妹妹……,就留我一个人在宫里,那怎生得好。”
允熥安慰她道:“不会的,怡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一旁的昀兰她们三个也比较担心熙怡,但是看到允熥与熙瑶互相抱着还是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允熥与熙瑶的动作是很不符合礼仪的,但是三位公主都不由的心生出了羡慕之情。尤其是昀兰,她已经十四岁了,已知人事,看到允熥的动作顿时想到:“若是我以后的夫君能这样待我就好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院判唐德路脸带喜色出来了。他看到允熥与熙瑶的动作,微微一愣,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已经没事了。”然后他忍不住感慨道:“输血竟然真的是管用的。”他一开始脸上的喜色主要是因为这一点。
熙瑶十分高兴,道:“谢谢地!”然后注意到了自己与允熥的动作,赶忙撇开允熥。
允熥也不在意,也高兴的道:“太好了!”
熙瑶忙命令宫女进去收拾。刚才生产之后马上开始抢救,还没有来的及收拾,所以现在要赶紧收拾一下。
得知妹妹已经没事的熙瑶已经恢复了正常,镇定自若的安排着宫女收拾残局。
第269章 惊动
允熥缓了口气,看了看色,只是乌黑一片,连月亮都被遮住了。WwWCOM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随后刘纯等太医也先后从产房出来。刘纯对允熥行礼之后问道:“陛下,臣欲问陛下,到底是如何分辨不同类型的血的?”刘纯作为一个医生,对于这个问题是非常好奇的,不问出来心里难受。
允熥楞了一下,道:“这……”他在思考他亲自与刘纯是不是合适。
不过刘纯似乎是误会了,道:“莫非陛下是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随便用了几名宫女的血?”
这时熙瑶听到了刘纯的话,走过来道:“刘太医。”
刘纯忙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熙瑶道:“是本宫之妹身边的宫女想到的办法。”
“因为生孩子有血崩之可能,所以本宫之妹的宫女十分关心输血之事。”
“有一名宫女想到一法,与本宫道:‘既然是寻找血输入他人之内而他人无恙之人,那么被输血之人的血输入输血之人之内也多半无恙。’”
“‘即可取贵妃娘娘之血输入宫女之内,若宫女无恙,则其血入娘娘,娘娘也多半无恙。’是以本宫从其言,选宫女若干,最终选出这几名宫女。”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反向推到过程,现在是输血刚刚出现,大家还没有想得太多,其实只要时间长了,没有允熥也会有从聪明人想出这个办法的。
刘纯与其他在场的太医互相看了看,一个听起来不难的方法,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想到呢?刘纯不由自主的道:“这名宫女真是聪慧。”
至于有多少名宫女因此而丧命他们就不关注了。人与人本来就不是平等的,按照君君臣臣的那一套理论,允熥或者熙瑶就是毫无理由的杀了这些宫女也没什么,何况还是有正当理由的。
并且朝堂之上也绝不会有人指责允熥残暴的。武将谁都有可能在战场上受伤,有了输血之法可就是几乎多了一条命;至于文官,也是有可能受伤流血不止的,现在上折子进谏好办,但是以后万一自己的家人也需要输血,那么你是输还是不输?输了就等着被骂吧;不输一条命就没了。
几名太医一边讨论着输血之事,一边行礼离开了乾清宫。
这时熙怡亲信的女官早春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来到允熥面前,熙瑶也走过来,对允熥道:“是个皇子,夫君起个名字吧。”
允熥思索片刻,对着刚出生的孩儿道:“父亲希望你为大明开疆扩土,重定边界,就叫你朱文圻。”圻,是边界的意思。
一旁的三位公主也已经凑了过来,听到允熥起得名字,昀芷道:“好名字!”又对刚刚出生的皇子道:“你以后一定要肩负起你父皇的嘱托啊!”
第二允熥上朝回来,四位辅官与中书舍人们纷纷恭贺允熥又添一名皇子。允熥也笑着回敬。不过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嫡长子出生,大家恭贺一下也就罢了,不值得大动干戈上书祝贺。
有人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平时从不出头话的张温当头道:“陛下,臣听闻,昨日薛贵妃用到了输血,并且凭借输血挽回,此事可是真的?”张温语气谦恭但是很直接的问道。
由不得他不关心。他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武将,长子张数又派到了辽东,指不定哪与当地的女真部落打仗就受了伤,有了输血之法就有挽回的余地了。
允熥听到张温的话一愣,随即心中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宫廷内外都知道了?’
其实还没有到宫廷内外人尽皆知的程度,只不过因为此事对于太医们来太过新奇,大家都互相诉,所以太医院试人尽皆知了。
正好张温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允熥指派一名太医去每日给看病。今日早上张温身体不适,就在上朝之前来到太医院找当值的太医把把脉,再开些药来。当值的太医就在兴奋中随口把这件事情与张温了。
一旁的其它人听到了张温的话,郭镇开口道:“昨日薛贵妃还用到了输血?”暴昭等人虽然并未话,但是满脸好奇。
允熥随即开口把此事诉了一遍。不过允熥在最后着重强调了这个逆向思维的方法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所以不要轻易输血。
不过听完了允熥的话,张温还是双眼亮的道:“原来如此,原来还可以这样。”
其它的人也先后开口感叹。大家感慨了一会儿才先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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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熙怡的寝殿,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左右岁,穿着一身低调但是奢华的衣服,看起来与熙瑶姐妹有些相像的中年妇人坐在床边,与熙瑶、熙怡着什么。
她就是当今大明的皇后娘娘薛熙瑶的亲生母亲,允熥的正牌丈母娘,薛宁的妻子王氏。
虽然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但是熙瑶一早就派人给薛府传信,王氏也赶忙来到宫里。
只听王氏道:“我看着你还好,只是虚弱了些,怎么昨日那么惊险?还出了大红?”然后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幸你无事。”
熙怡昨日又是生产,又是输血抢救,此时非常虚弱,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用很轻的声音道:“让母亲费心了。”
王氏道:“我费不费心的没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在宫里好好的,皇子皇女们也好好的就好。”
然后又道:“我前些日子特意求了那时尚在京城的五台山的广元大师,求他为两串佛珠、两尊文殊菩萨像开光。现在给你们保个平安所用。”
她拿出佛珠与两尊文殊菩萨像,又道:“母亲知道你们并不信佛,但是神佛之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就连陛下,不是也礼遇大明各地的得道高僧,得道真人吗?你们就当求一个心理安慰。或者,就当为了母亲好,供奉菩萨吧。”
熙瑶也不好拒绝,只能接过,道:“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供奉。”
王氏道:“下次我进宫,可是要检查的,若是没有供奉我可是不依的。”
王氏又让早春把朱文圻抱过来。王氏看着刚刚出生的皇子,对熙怡道:“长得可真好看。并且能吃能睡,以后一定是他哥哥的得力臂助。”
熙怡道:“那就最好了。”
又坐了一会儿,熙怡已经支撑不住,要睡过去了,王氏与熙瑶也赶忙从熙怡的寝殿出来,来到熙瑶的寝殿。
王氏刚一坐下,就问道:“怎么?昨日怡儿大出血,是前一阵子在京中流传的输血之法救回来的?这输血之法真的这么有用?”
熙瑶道:“那是当然的。若无输血,昨日妹妹恐怕就是失血而过逝了。现在想想,要不是陛下想起了输血之法,恐怕昨日就是十死无生了。”
王氏道:“母亲听这输血之法还有种种法?血还有不同的类型?”
“不是无法分辨血的类型吗?那怎么敢使用输血之法?”
熙瑶道:“母亲,第一,当时已经是别无他法了,若是不输血,就只能等死。”
“第二,在此之前晚秋想出了一个辨别血之类型的办法。”然后她把办法了一遍。
王氏先是道:“晚秋这样聪明?在家中的时候可是并没有注意。现在她在哪里?提出这样一个办法救回了怡儿一命,得好好感谢她。”
熙瑶道:“晚秋血类型与妹妹类同,昨日也抽血了,现在也在休息呢。况且母亲你去见她算什么?女儿已经赏赐了她,母亲在回家之后赏赐她的家人就好了。”
王氏道:“这样也好。”
然后又了几句话,王氏道:“瑶儿,母亲有事求你。”
熙瑶道:“母亲话,何必‘求’字,若是女儿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王氏道:“这当武将,刀枪无眼呐!你父亲是武将,戎马半生,虽然最后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是当时我每次你父亲出征都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然儿也当了武将,保不齐以后就会调到边关打仗。”
“我是想着,咱们家你这一代既然已经有一个武将了,那扬儿还是别当武将了吧,让他当个文臣,守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并且一文一武,即使不提什么刀枪无眼,也是稳妥的。”
熙瑶道:“女儿并无不赞同,大明武将众多,陛下也不是非要弟弟为将。这怎么会需要来求女儿呢?”
王氏道:“可是你弟弟就非要当武将,是什么,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什么的,听得我都害怕。”
“你在家的时候,他一向听你的话。你帮着母亲劝劝扬儿,让他不要想着为将的事情了。”
熙瑶思索片刻,道:“这当然可以。虽然现在不是正月,女儿同陛下一,陛下应该就会允许的。”
“等着母亲下次进宫,女儿再与母亲何时可以让扬儿进宫面见我。”
第270章 飞快的革新
曹国公府,此时在后院下人所在的地方,李家的大管家朗声道:“,咱们家老爷固然不忍行此事,但是咱们做下人的岂能不为主家着想?”
“多了输血之法,在战场之上就等同于创伤之后多了一条命,咱们家主家是武将,不定哪又上了战场,输血之法是必不可少的。Ww WCOM”
“大少爷也担心老爷,所以瞒着大老爷私下里许诺:‘凡是愿意受血的,一人赏赐五十贯钱;因此死了的,老父母、妻儿曹国公府养一辈子,儿子长大以后府里安排好差事;落下病的,府里也养一辈子,儿子长大以后府里也安排好差事。’”
下边的仆人们虽然并未大声议论,但是一个个都用莫名的表情看着大管家:你丫以为我们不知道大老爷是什么人吗?大少爷瞒着大老爷私下里有这样的许诺,怎么可能!
不过就算是猜出了是李景隆在背后虚伪的指使这件事情,并不代表仆人们就一定不会愿意成为李景隆的移动血库的。
不少人都在掂量,尤其是因为种种后的原因身体不好的。跟随李文忠、李景隆父子上过战场受伤的那李家肯定得养着的,但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腿脚有问题的,都在思量。
不一会儿,一个右脚因为伤到了筋而干不了重活儿只能凭借着父子两代在曹国公府服侍而留在府里的人就站出来道:“我愿输血。”
随后又有人6续站出来,不过人数不多,毕竟后伤残的人也不算多,比例最大的战场伤残人士还基本没有站出来的。
李家大管家对于站出来的这些人都好言抚慰,并且李景隆的长子李唐邦也出来安抚他们。
不过李家大管家还是再心中想到:‘人还是太少,多半还需禀报大老爷去军中找人。军中残疾之人不少,而朝廷的抚恤也不多;并且残疾之人不仅无法再上战场打仗,就是家里的活计也多半干不了,要是有这么一个减轻家里负担的事情,多半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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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温询问允熥输血之事,让输血可行满京城都知道开始,各家勋贵都在干与李景隆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大多数人不会像李景隆那样虚伪面对自己家的仆人还遮遮掩掩的。
比如常森,就非常直接的在家中的仆人中寻找,也不用管家背黑锅。
京城四十八卫的残疾军人很快现了自己竟然又有了派上用场的方式,并且各家对于这类人都是赏赐极厚,让身体健全的人都心动了。要不是还有不的可能直接死掉,估计会有不少的健全之人愿意的。
之后有医师提出:‘这不与滴血认亲类似嘛!’然后大家恍然觉得父母与子女之见应该都是可以输血而无问题的,大多数人家也因此改为了使用滴血相不相容的方式来确定是不是一样的血液类型。
这导致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人们现滴血认亲是不靠谱的,因为有那么多的完全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都容在了一起,这引了华夏医学界的大地震,也引起了大明百姓极大的惊讶和震动。
对于医学界的地震在随后的几年之中传遍了全国的大多数地方,不过对于民间的影响则延续了好长时间才传遍全国。
允熥其实是也知道相容的血多半就是同型血的,但是允熥记得前世的时候看到过一篇文章,是即使是能融到一起的同型血,也会因为淋巴细胞的抗性和其他的问题导致生命危险,只有经过科学检测才能最安全。
允熥现在没有科学检测的手段,只有采用最土的方法,直接输入体内融合的办法来检测了。这也是允熥没有提出滴血相不相容的办法的原因,反正他是皇帝,也不缺能用的人。
(以上关于能相容的同型血输入体内也可能有危险的内容查自网络)
之后没过几日,大明的第一座高炉在梅山矗立起来了。允熥还亲自到现场,表扬了负责的工部、内官监的官员和太监,还有领头的工匠。虽然这个高炉产铁量不高,也时时有问题,但是允熥还是大力表扬了他们。
然后允熥叮嘱官员:“多重视工匠的意见。”
“这些工匠论起来管事多半是不行的,但是对于高炉有无问题可是门清儿的很。”
“虽然朕要你们多多产铁,但是也不能为了多产铁而不顾可能的毛病,酿成大祸!若是因为高炉坏掉而工匠有所死伤,朕是不依的。”
除了高炉,火器方面也依照允熥之前的叮嘱而进行了改进。
当工匠们现允熥所的火药配比确实是威力更大了,颗粒火药确实是装填方便,也使得火药威力更大以后,对于允熥是惊为人,虽然他们不知道允熥的真实身份。
随着新式火药的推行,以及火炮、火枪规格的统一,定装火药的使用及炮弹、子弹规格的统一,大明的火器威力更大了,瞄准系统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允熥还指示他们研究如何给火炮减重。他印象中的75迫击炮都是非常巧的,一个人就可以扛着走,但是也可以打出去四五里地;而这个时候几千斤的炮也就打出去四五里地,威力还比不上75迫击炮。
虽然技术迭代很快,五百年以后的技术水平与此时不可同日而语,一个上一个地下,但是允熥还是觉得需要改进,最起码炮要轻一些才好。
之后,允熥因为自己对于高炉炼铁非常熟悉,多次亲临铁厂指导高炉的建设。
文官们虽然有些腹诽,觉得改进高炉应该是工匠的事情,作为皇帝把事情委派给官员就好,不必亲自指导。不过毕竟铁十分重要,现在又是明初,除了几个御史上书就此事进谏了一番以外,干实事的大臣都对此沉默不语。这使得允熥更加坚定了“缩编”御史的决心。
从浦口到滁州的轨道也开始修建了。御马监的太监白喜光是彻底扑在了工地上,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替换的太监岗位,也是拼了。
他一开始拼,所有的工匠也就只能跟着努力了,致使有轨马车轨道建设度飞快。
允熥还关注了大明造船业的展情况。不过允熥对于造船是一窍不通的,看到大明现在还有着海运,每年大量的粮食海运辽东,官方造船厂虽然造价高一些,但是技术还是有的之后,决定就不对造船业指手画脚了。
眨眼之间,时间就已经到了十一月份。
第271章 处置与公租房
这一日允熥晚上回到坤宁宫,随口问熙瑶道:“昨日煕扬进宫,你都和他了什么?”
熙瑶顿时心中有些紧张:她可不能让允熥知道她劝煕扬不要为武将的事情。 Ww W COM
所以熙瑶也是装作随意的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聊了聊家常。我每年正月才能见到他一面,所以就把他叫来话。”
允熥听了熙瑶的话,倒是没有想到她和煕扬一些不妥的事情,道:“那以后我许你每月与家人见面也可。不管是你出宫回娘家省亲,还是让他们进宫来见皆可。”
熙瑶摇头笑道:“我每个月都回家省亲,那成什么了?就是民间出嫁的媳妇也没有每月都回娘家的道理。若是让家父、弟弟进宫,家父最重规矩,恐怕不会来的。”
像这样十分不符合礼仪传统的事情,也就是允熥能毫不在意并且随口出了,熙瑶这些年虽然一直会从允熥这里听到这样不和规矩的话,但是还是不习惯。不过话回来,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允熥日常话还是注意的,重规矩的朱元璋驾崩之后才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幸好只是在后宫这样。
允熥又想到什么似的,道:“我看你房中有供奉文殊菩萨,怎么你也开始信佛了?”
熙瑶道:“并非如此。是妾的母亲让妾摆上文殊菩萨的像。妾看家母言辞恳切,所以就摆上了。”
允熥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你供奉文殊菩萨,那大家问了投你所好估计都会供奉文殊菩萨的。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供奉文殊菩萨之事,不然京城的和尚又该抖起来了。”
其实允熥对于熙瑶的母亲供奉文殊菩萨就不是太满意,只不过佛教是官方承认的宗教,他可以限制和尚的总数,反正朱元璋就有这样的政策;但是强令某一人不许供奉,不利于团结和尚们,也会影响他利用佛教的政策,所以只能认了。
熙瑶道:“妾知道了。”
允熥又问道:“熙怡可还好?从她生完孩子到今已经两个月了,怎么身子还是病怏怏的?”
熙瑶叹道:“哎,生孩子本来就是有损身体的事情,她又出红,需要将养的时候更长。”
“不过太医都她身子好多了,到正月估计就差不多了。”
允熥道:“明日本来就是应该宿在熙怡的景仁宫的,虽然现在熙怡无法服侍我,朕明日也去看看她,再来你这里。”
熙瑶当然是支持的,允熥还关心她亲妹妹她岂会不支持。不过她轻轻地道:“知道了。”
允熥又与熙瑶了会儿话,就与熙瑶一起睡觉了。
但是熙瑶在允熥睡着的时候却并未睡着,而是目光闪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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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上朝。允熥在完了几件大事之后,朗声道:“昨日朕看到了一份折子,朕让你们也听一听。”完,是以一旁的宦官。
一旁的宦官打开折子读到:“臣信阳州知州刘荣节,……,于十月十日得野外结板栗,与平常板栗相比大一倍有余。臣以之为祥瑞,特报陛下。”
允熥等着宦官读完了,对底下的大臣道:“你们觉得怎么看?”
以六部尚书为站立的官员都看了看左右的人的表情。很明显,虽然允熥的怒意并不明显,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位官员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还是文官为的礼部尚书陈迪站了出来。虽然现在四辅官的权力不,六部之中也就是吏部尚书权力还在四辅官之上,并且他们还是子近臣,但是四辅官只是三品官,六部是正二品,按照规矩是在四辅官之前的;而六部之中,虽然礼部除了科举以外没啥重要的权力了,但是按照传统是六部第一,所以只有陈迪出面了。
陈迪道:“陛下,虽然祥瑞之虚无缥缈,但是总是臣下的一片好意,陛下稍加言语训斥即可。”
允熥听了陈迪的话,道:“你是这样以为的?”又用眼睛扫了大臣们一眼,道:“你们都是这样以为的?”
齐泰出列道:“陛下,虽然此事未必是祥瑞,但是若是刘知州并未谎,比平常板栗大一倍有余的板栗确有此物,则还是不重处为好。”
“若是刘知州胡编乱造,则陛下重处臣觉得应当。”
允熥看了一眼齐泰。齐泰的话应该是没有私心,确实是他心中这么以为的。按照常理来,只要东西确实存在,也不能这位刘知州就是错的,在大家无法合理的解释这种不正常的果实出现的原因的时候,那个人能完全否定祥瑞就是真的不存在呢?
但是允熥可以确定这名叫做刘荣节的知州一定是为了拍马屁才这样的。允熥在此之前已经接到了锦衣卫的报告,这名刘知州已经在当地大肆宣扬祥瑞的存在了,但是又不许当地的罗山县知县一起上折子,摆明了是想要贪功。
允熥严厉的道:“现在先帝驾崩不过六个月,岂会有什么祥瑞!分明是这名知州谎报!”
“传朕旨意,把这名知州贬为正九品,吏部重新选官与他。”
允熥又道:“真正的祥瑞是管好国家,这是唐太宗就过的。”
“从今以后,不许地方官员以类似的事情报祥瑞,违者必定重处!”
“即便是嘉禾也不许!一株嘉禾,能多打多少粮食!若是……”到这里,允熥本想全县的土地,每亩地都多打了几成的粮食,这才叫祥瑞。
但是他马上想起了著名的亩产三万斤的典故,所以决定还是不了。
允熥又了几句,宣布下朝。
下了朝之后回到乾清宫,没过多久四位辅官也过来了。陈性善对允熥道:“陛下,臣以为对于刘荣节处罚有些重了。”
“陛下继位已来,还并未有过献祥瑞之事,这是第一次,陛下还是稍微轻判些,让地方之官知道此事不必再报即可。若是还有报祥瑞的,再重处不迟。”
允熥见在场的文官都是比较熟悉的人了,叹了口气道:“朕也不想重处,但是不得不为啊。”
“大明如此大的国家,每日事情多如牛毛,朕即使有你们辅佐,也深感不易,那里还有时间反复处理这些事?一次重处之后让他们就此记住,省的反复上类似的奏折。”
“当年余御史上奏折,下笔四千余字还离题万里,陛下当庭打了他一顿,此后大臣遂不敢洋洋洒洒漫无边际的写奏折。”
允熥看了一眼四辅官的脸色,接着道:“当然,当众打板子有违礼仪,所以朕绝不会如此。但是也可见重处人的作用。”
其实除了这一点,允熥还有其他的缘故一定要重处刘荣节。虽然他因为一封请求减免江浙五府田赋的奏折,把奏折的上奏者刘川贬官数千里一直到了最西北的沙州卫,震慑了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但是想要浑水摸鱼的人还是有的,允熥这段时间又先后处置了数人,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没有漏过什么。
并且还出现了试探允熥喜好的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允熥对此是烦不胜烦,这名叫做刘荣节的官员实际上就是在试探允熥的喜好。
所以允熥决定重处。
底下的众官听了允熥的第一个理由,虽然觉得不符合圣君之道,但是他们也不会进谏的,包括最讲原则的陈性善。要是这样的事情都进谏,那么陈性善早在允熥还在当皇太孙的时候就只能辞职了。
完了此事,大家开始处理政事。允熥打开奏折,第一封奏折允熥就注意起来了,因为这是工部营缮司所上,的事情是为在京的中低级官员所准备的‘公租房’已经建好了。
话为在京的中低级官员建造公租房是允熥正式开始处理朝政,并且落了刘川之后就下旨建造的,初衷是允熥从齐泰的日常生活中得知大明当时的俸禄对于在京的官员来是很低的,所以给在京的中低级官员谋福利。至于三品以上的高级官员,是可以有官属的府邸的,所以不必为他们忧心。
因为在京的官员众多,即使是刨去武官,仅仅是文官与杂官也很多,允熥为了表示公平,也不好建好了一块地方先让某些官员先住进去,所以一直到最近全部完工才报告允熥。
允熥在上边批到:着日许在京官员搬入。公租房分为四块儿,四五品官员住所为一块,六七品官员住所为一块,**品官员住所为一块,不入流官员住所为一块,分区居住。但是各区可相互通联,晚上不禁出行。
允熥批完了这句话,把奏折并未放到返回通政司的那摞奏折中,而是放到了自己手边。
并且允熥告诉自己的身边的宦官:“让锦衣卫指挥使秦松午时来乾清宫!”
然后允熥继续批答奏折。这样忙忙碌碌的,从感觉上没过多长时候就到了午时。允熥站起来对下边的辅官道:“几位爱卿,现在已经午时,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用过午膳之后再继续吧。”
这是很正常的允熥时的话,所以辅臣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闻言把手头的折子的条陈拟好了就停下笔,或者休息一会儿再吃饭,或者直接去吃饭了。
允熥本人来到侧殿。允熥到达侧殿的时候,果然秦松已经到了。秦松见到允熥过来,行礼之后道:“陛下召见臣何事?”
允熥道:“为在京的四品以下官位的官员建造的公租房已经建好了,这些官员择日就可入住。”
“朕现在要你找一些大家肯定不知道是锦衣卫坐探的饭馆老板,到为在京的四品以下官位的官员建造了公租房的地方开饭馆。”
“朕特意在建造公租房的时候,允许这一片区域宵禁很晚,允许他们黑以后还可以出来,就是为了套取情报。”
“现在黑的越来越早,每日下值之后还很早,但是黑以后就要宵禁的。”
“想要聚会的官员,为了不至于违反宵禁,在为在京的四品以下官位的官员建造了公租房的地方的饭馆聚会最好;并且既然他们想要在外聚会,就不会想要回家由家里人招待,所以他们多半会在那里聚会。”
“每家都派一名坐探的方法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并且很多官员人家都很穷,也养不起下人,所以这样是不行的。”
“但是在饭馆之中就不一样了。不在饭馆之中有很多秘密的法子可以知道他们的是什么;单很多官员嘴上本就没有把门的,仅凭探子扮作下人服侍都能知道很多事情。。”
“而且还大大节省了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定注意保密,不能有‘饭馆里有锦衣卫的探子’这样的传闻流传出来。若是有这样的流言,那就前功尽弃了。”
是的,允熥建造公租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获得官员们之间都些什么。这并非是他的建造公租房的旨意下之时就想到的。不过也是下之后没多久就想到了。
所以允熥特意以‘公租房俱为官员所居,岂会有什么不妥’为由,下令公租房区域宵禁时间非常晚,使得官员想要在外聚会唯一的地方就是公租房附近的饭馆了。
虽然一些非常机密的事情一般不在饭馆中,但是仅仅是一些一般的情报也是非常有价值的,据此可以推断出许多的事情来。
秦松听了允熥的话,道:“陛下真是能想臣所不能想,臣无比佩服。”
“哈哈,”允熥笑了一下。秦松是他的藩第之人,若是一般人这样他一定以为是拍马屁,但是秦松这样他就要以为是真的了。
并且,这也确实可能是自肺腑的真心话嘛!嗯,就是这样。
秦松接着道:“臣马上下去安排。”
允熥“嗯”了一声,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让山東面馆的唐老板来这里开面馆如何?”
“在朕的设想之中,最少有一个江南菜系的饭馆,有一个北方特色的饭馆,有一个巴蜀、湖广的,一个鍢建、广東的。”
“唐老板家就是做的山東那里的特色,并且除了面食,山東菜也是不错的,顶多改个名字。不叫面馆,叫菜馆或者饭馆。你看如何?”
秦松思索了一下,道:“陛下,山東面馆的唐老板可是六年以前帮过陛下,虽然并非是锦衣卫中人,当时知道他家有铜管可以窃听谈话的人也不多,但是因为和陛下有关系,多半大家不会在他家的馆子中谈论一些政事的。所以臣以为不妥。”
允熥听了秦松的话,细想一下,道:“你的不错,是朕想错了。”
然后允熥突然想起来了一个饭馆,道:“那我还有一个想推荐的。”
“你可知在京城之中有一个做悊江菜很不错的饭馆,叫做钱塘饭馆的?”
秦松思索了一下,道:“臣不知。”
允熥道:“在从西边到皇宫的一条路上,也不大。但是上次朕尝了一次觉得他家的饭菜不错。”
“朕记得他家的店老板叫做金成柱,虽然时代都是京城人,但是偏偏家传了悊江菜的做法,在那一片还是独树一帜的。找对了地方,也好找。”(第章)
秦松道:“这一家与陛下有什么瓜葛吗?”秦松心翼翼的询问着。
允熥道:“并无瓜葛,只是我又一次在哪里吃了一顿饭,觉得做得不错,所以和你了。”
“在为在京的四品以下官位的官员建造公租房的地方预备的饭馆总不能饭菜不好吃。若是还不如他们自己家做得好,那么谁回来饭馆吃饭呢?所以要找饭菜做得好的人来开饭馆。”
允熥怕秦松以为自己是指定了金成柱一家,又道:“朕只是让你去瞧一瞧,若是可以,他们自己又愿意,就让他迁到那个地方开饭馆;若是不相宜就罢了。”
秦松松了口气,道:“臣知晓了。”
允熥又叮嘱几句,问了问秦松有无事情,秦松当然是回答‘并无事情’。然后允熥就让秦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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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租房的事情不愧是事关广大在京的中低级官员福祉的事情,通政司的官员在传递奏折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然后上班的时候虽然不敢擅离职守,但是也与每一位来通政司办事的官员聊起了这件事情;而听了这件事情的官员再返回了本部门的时候又会与本部门的其他人起。所以到了下班的时候,在京的官员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
解缙就是这样知道的这件事情。他虽然现在身上挂着中书舍人,但是他的主业是编纂《太祖实录》,特别是最近《太祖实录》马上要完成了,解缙更是每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
解缙晚上回到礼部侍郎董伦的府邸,激动的对董伦道:“陛下如此厚爱我等,我等真是万难报一的。”
董伦虽然不像解缙这样激动,但是可能是前任皇帝朱元璋对于官员压得太狠的缘故,所以也觉得允熥对于大臣真的很照顾了,道:“那我等就努力报效陛下吧。”
第272章 掩护与实录
但是也并非所有的文官都如此。WwW COM京城上元县出身的礼部主事曹子庄与他的好友,现在担任京城上元县知县的刘昱全道:“陛下为全部在京的文官、杂官都准备了‘公租房’。同僚们都是盛赞陛下,但是我却以为其中一定有问题。”他的朋友刘昱全也点头称是。
不过大多数文官都是盛赞允熥的,尤其是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有公租房住的未入流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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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当下午,秦松亲自出马找到了允熥所的那个世代居于集庆——也就是现在的京城,却做浙菜的那家饭馆。
秦松找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晚上正上人的时候,这个店面并不大的饭馆挤满了人,伙计们也忙的不可开交。
秦松等了一会儿,与自己的弟弟秦森在刚刚腾出来的桌子上坐下,点了几个这家店里的招牌菜。
等着伙计走开了,秦森问道:“二哥,怎么今日带着弟弟来这里吃饭?”
秦松道:“哦,我听这间饭馆的浙菜做的不错,所以带你过来尝尝。”他当然不会与秦森真实的缘故的。
不过他即使不,秦森也猜到一定是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不过既然秦松不,秦森也不会问。
秦森问道:“二哥,这今年下一届讲武堂招学生的章程怎么还没有出来?弄得我在家里预备都不知道怎么预备。”
秦松道:“不管如何,你自己本事了,就不用担心。”
秦森答道:“我不是比不上二哥你,也比不上大哥,所以才担心嘛。”
然后他压低声音道:“二哥,会不会改为考试?”
秦松道:“不会改为考试的。你以为陛下之前不想考试?但是这没法考试的。”
“不别的,就武艺怎么考试?每人打一趟拳让卫所的武将点评?还是比武?”
“若是点评,谁不会倾向于自家孩子?就算对自家孩子不好意思评价高了,与之位阶类同的武将也不好评价低了的;若是比武,谁敢对自家直属上司的儿子下手?万一最后没有选上讲武堂的学生,以后在这个卫所还待不待?所以都不可行的。”
“其他的也有类似的问题,点评的随意性太大,所以陛下才一直坚持地方推举,这样地方上总不好把歪瓜裂枣推举上来的。”
“讲武堂每年的期末考核,要不是陛下亲自盯着,平日里又偶尔转一转,勋贵出身的学生什么水平心中有数,指不定有多少幺蛾子呢!”
秦森笑道:“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挑选同样的猛兽进行搏斗才公平,只不过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但是,二哥,那文官的科举不是也有这样的事情?能考中举人的,除了少数才以外,文采也差不多,录取谁不是也在文章合不合主考官的心思?”
秦松道:“所以陛下也有意改变科举。”然后他又马上道:“你可不要与别人。”
秦森道:“弟弟知道。”然后又问道:“二哥,你还没讲武堂的学生怎样招呢?”
秦松道:“我也不知晓,只是知道陛下还有意改正,但是怎样改还不知晓。你就在卫所里等着吧,以我的官位,若是你在京卫之中数得上号,他们一定不敢埋没了你的。”
这时这家店的伙计端着饭菜走过来,一边把端过来的饭菜放到桌子上,一边道:“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要的四菜一汤还有两道菜没有做好,先给您上两道菜一道汤,您先吃着,那两道菜过会儿在给您送过来。”
秦松道:“行,你先去吧。”伙计退下。
秦松与弟弟秦森开始吃饭。秦松两道菜都尝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怪不得,吃了一回就记住了。”
秦森也正在因为菜不错而赞叹,所以没有注意到刚才秦松那句话没有主语。
又过了一会儿,饭馆的老板端着剩下的两道菜过来,也是一边上菜,一边道:“对不住二位客官,真的是太忙了。所以本店赠送客官一道凉菜,请客官见谅。”
秦松道:“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我看你们晚上人很多,店里都坐不下了,还有人看到人这么多就走了的。你为何不扩大店面呢?”
店老板金成柱看了一眼店里,估摸着没有饭菜需要上了,也就与秦松聊一聊。他道:“客官,我们也想过扩大店面的事情,但是我们这里可是京城之中的好地段,不管是向东还是向西扩,哪怕是只扩一丈地,也扩不出来的。”
“临家的店铺生意也都不错,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们也未必愿意卖地方给我们。”
秦松道:“那我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去别处开饭馆,你可愿意?店面一定比这里大,你挣的钱也一定比这里多。”
金成柱笑道:“前几个月的时候也有一名客官与人类似的话,客官真是与另一位客官一样了。”
“若是请我给大户人家当厨子,我肯定是不愿意的;若是只比这里多挣一点,我们也是不愿意的,毕竟这里的差役都熟了,街坊也都是熟人。”
“不过若是挣得多许多,那还是愿意的。”
不过完了这段话,金成柱又笑道:“不过二位客官的都是外地口音,是外地人吧。若是请我回客官的家乡,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他把秦松的话当成是随口的笑话了。
秦松也笑着道:“我们确实是要请老板去外地的,不过既然老板不愿意,那就罢了。”他也故意定为笑话。
不过顿了一顿,秦松接着问道:“这差役熟不熟,与在哪里做买卖有什么相干?至于街坊都熟不愿意搬地方我还明白。”
金成柱此时有些后悔自己不心就失言了,但是既然客官问起,并且金成柱打量了一下觉得他们不像是与官府有关的人,秦松又刻意的外地口音,好像是外地来的客商一般,他也就压低声音道:“怎么不相干!虽现在朝廷清明,这里又是子脚下,差役也不敢做的过了,但是也是要心结好他们的。”
“他们不敢明面上使坏,但是背地里的法子多着呢。不别的,单单是唆使破皮捣乱,然后故意在捣乱的时候不在这里巡视,那就能弄得我们门户的赔进去好多钱。”
金成柱也不欲多,只了一个差役整人的法子,就停住了道:“我看二位客官是从外地来京城做买卖的吧。这些日子自从上沪开海之后从各地来的去上沪途径京城的买卖人很多,也有就留在京城的。”
“或许二位在自己家乡势力大,当地的胥吏不敢招惹,但是这外地可与在自己家不同。”
秦松道:“多谢店家了。”然后秦松结账与秦楠走人。
不过秦松已经决定让锦衣卫邀请这人去公租房区域开饭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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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允熥照例在批答折子。折子这种东西,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每日定点就来,允熥也只能定点儿‘处理’。
这时解缙双手捧着五个本子走了进来。他走进宫殿之后,直接走到允熥面前,道:“陛下,《太祖实录》已经编纂完成了。”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允熥正在认真的分析面前的这份折子的作者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被解缙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过允熥并没有表现出来,虽然他觉得解缙的情商还有待提高。
允熥接过解缙递过来的书,对解缙道:“解卿真是受累了,这几就编撰完成了《太祖实录》。”
解缙虽然情商不高,但是也知道此时应该谦逊一下。于是道:“这都是为臣的应该做的,不当陛下的‘受累’之。”
允熥道:“你先回去吧,朕这几日看一遍,若是有什么要的,再与你。”
不过解缙却并未马上‘是’,并且离开。因为他的本职是中书舍人,他虽然想要《大明大典》的活儿,但是更想在乾清宫谋一个位置,成为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所以等着允熥让他留下,参预机务。
但是允熥完了就低下头接着批折子了,丝毫没有接着其他话的动作。解缙巴望了一下,还是只能行礼告辞了。
过了一会儿允熥批完了这批折子,拿出《太祖实录》开始看了起来,并且他转移到了宝庆她们上学的地方,一边看她们的课堂表现,一边翻阅《太祖实录》。
之后许多,允熥才把《太祖实录》翻阅了一遍,觉得符合自己的想法。他害怕有所遗漏,所以又找时间翻阅了一遍,还找出某一段让熙瑶一起看,最终确定并无问题,于是把解缙叫来,与他道:“朕无修改的意见了,定稿吧,刊印之后分出一份储存于史馆。”
第273章 正名
秦松以极高的效率找到了符合允熥要求的几家饭馆,或者是一些合适的厨师。 Ww W COM其中有一名本身就是锦衣卫的暗探出身,在锦衣卫被朱元璋冷藏的时候专心当自己的厨子,现在被秦松掘出来相当于继续当暗探。
允熥下令使用抽号的方式来分配公租房,这样最公平,并且因为本来公租房就按照品级区分了区域,所以也不至于有人有什么不忿。当然,四五品的公租房是比六七品的要好一些的,六七品的比**品的要好一些。
之后另外一个引爆文官文官们情绪的事情生了,那就是《太祖实录》。
对于《太祖实录》中对于朱元璋的美化行为,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并且允熥美化的也不太严重,所以文官们都选择忽略了;但是允熥早在刚刚编纂《太祖实录》的时候,那时候的实际主持者还是陈性善,就已经确定的对于朱元璋的几句评语引起了文官的反感。
就是那段:“太祖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奄奠海宇,三皇以后未之有也!而能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正学,加恩胜国,澄清吏治。”
“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太祖实身兼之。至于雅尚志节,听蔡子英北归。晚岁忧民益切,尝以一岁开支河暨塘堰数万以利农桑、备旱潦。为汉、唐、宋诸君所未及也!又有何人可比载。”
这一段大概就是后来满清编纂的《明史》对于朱元璋的评语。前世允熥看了《明史》之后把朱元璋的评语与朱棣评语的头几句,就是‘文皇少长习兵,据幽燕形胜之地,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奄有四海’这几句给背下来了。
允熥删去了朱元璋评语中的恶评,又稍微进行了改变,形成了现在对于朱元璋的评语。
而引起文官集体反弹的就是这几句他改的评语:‘三皇以后未之有也!’、‘为汉、唐、宋诸君所未及也!又有何人可比载’。
文官们普遍认为这几句称赞的太过了,所以纷纷上折子弹劾解缙拍马屁太过了。虽然他们话不是这样的,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文官们何尝不知道,就算这几句话不是允熥的,也是在他的授意下解缙写上去的,总之与允熥脱离不了关系。
但是既然允熥不在明面上,那么就不能向允熥进谏,只能弹劾解缙。并且弹劾解缙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避免与皇帝直接冲突,让允熥不至于撕破脸坚持到底。
但是他们的苦心允熥是理解不了的,并且即使理解的了也不会接受。他已经决定‘不要脸’到底了,所以所有的此类折子留中不,该干嘛干嘛。
并且允熥还有一个想法:他们这样弹劾,恐怕还有因为前几允熥落刘荣节有些严厉的缘故。文官们觉得允熥的做法不恰当。
但是因为刘荣节确实是做错了,所以文官们有不能在那件事情上反复纠缠,于是他们找了另外一个目标进行攻击,企图逼迫允熥让步而扩大文官集团的权利,或者求一个自己的名声。
所以允熥更不会让步了。
允熥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也做了些对于文官们弹劾内容的反击。比如,‘三皇以后未之有也’这句话澄清为指的是朱元璋是三皇之后唯一贫民出身的皇帝,就连刘邦也是亭长出身,后来还被义帝熊心加封为汉王,然后才当的皇帝;而本朝太祖是直接从贫民到皇帝,所以‘三皇以后未之有也’。
而‘为汉、唐、宋诸君所未及也’这句话也澄清为指的把蒙古人赶出中原这件事。汉代虽然把匈奴人打的很惨,但是匈奴当时并未占领中原;唐帝国直接是汉人与鲜卑人融合之后的国家;宋代更是对外进攻战争在宋太宗之后就很少赢了。所以从这一点上朱元璋‘为汉、唐、宋诸君所未及也’也不算错误。
所以最后的争论焦点就是‘又有何人可比载’这句话。虽然当时没有标点符号,但是这几个字与前后的话都不搭,就是单独的一个句子,意思很明确,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这句话就是最拥护允熥或者朱元璋的人也不敢坚持一定是对的,毕竟古往今来的皇帝太多了,就算单单拿出某一项功绩人家比不上朱元璋,但是情况不同,能道的太多了。
允熥倒是准备了一些话,但是那些话不适合传道消息,就一直没。
允熥这里不表态,文官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一日的早朝,还在干着御史的巨敬进言道:“陛下,前些日子,臣等上书弹劾解缙,陛下可曾受到?”
允熥暗自道:‘来了!’然后道:“朕是收到了,不过朝廷上政务繁忙,朕也并未细看,巨御史与朕。”
熟悉允熥的人都知道,允熥是来者不善的。因为一般允熥都是称呼为‘卿’,‘爱卿’,这次直接称呼官名,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巨敬却没有注意,把事情了一遍,最后道:“陛下,虽然本朝太祖解民于倒悬,功高盖世,但是这一句话也是赞扬太过了。陛下应当删除此句话,并且呵斥解中书。”
允熥把眼睛眯了起来,不过又很快睁大眼睛。他道:“既然巨御史认为这句话不妥,那就是认为我中华还有皇帝的功绩在太祖皇帝之上了。那么请巨御史出你认为功绩在太祖皇帝之上的皇帝来。也让在场的大臣评判评判。”
允熥这句话一出,巨敬就不知道什么了。这种话题一向是放空炮,反正也没有皇帝敢自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
但是现在偏偏出了允熥这样的皇帝了。并且若是允熥给自己争那就好办了,史书之上允熥一个坏名声是跑不掉了;但是允熥现在是给太祖皇帝在争,这是孝顺的行为,就算文官们不以为然,并且最后把允熥驳倒了,也不能允熥怎么不好。
不过巨敬毕竟是嘴炮放过多次的人了,也反应过来,道:“上古之炎黄二帝,击败蚩尤,并且启我汉人于蒙昧之中,无人能比。”
巨敬何尝不知,他直接举例子是大大得罪了允熥,也违反了文官们的惯例;但是此时的局势已经不由他掌控了,如是退下,鬼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所以只能顶着了。
允熥道:“自夏启已来,才算开创了王朝,在此之前的炎黄二帝,不算是帝王之人。虽然太祖皇帝难以望炎黄二帝之项背,但是不算作今日话题之范围。”
允熥主动承认朱元璋比不过炎黄二帝,算是退了一步,但是仍然表示朱元璋比从夏启开始的历代君王都要强。
巨敬又开始思考,然后道:“周武王推翻商纣王之暴政,解民于水火,又得下诸侯拥护,纳菏北为国土,可比与太祖皇帝。”
允熥道:“周武王虽然功高,但是若无周文王苦心经营,岂会有武王的功绩?而太祖皇帝白手起家,立下如此功勋。所以周文王、周武王二者合一可与太祖皇帝相比,单单一位比不了!”
巨敬又沉默片刻,道:“汉高举义兵反抗暴秦,又先攻入咸阳灭亡秦国。之后又破灭西楚,统一下,靖清环宇,可与太祖皇帝相比。”
允熥马上道:“虽然汉高亦是功高,但是与匈奴白登山之战战败,此后又接连和亲;而本朝太祖破灭蒙元,直驱赶到大漠之北,又在汉高之上了。”
巨敬又列举了几位大家公认的明君,比如汉光武、唐太宗、宋太祖,都被允熥一一找到漏洞驳回。
允熥看着巨敬是有些词穷了,决定结束这场辩论,道:“既然你无话可,那么就是证明没有皇帝能与太祖皇帝相比,那么那句话放在上边又有何不妥?”
“所以此事不必在与朕分,更不必上折子,退朝!”完了,允熥走了。没有处分巨敬。
文官们在退朝之后也纷纷议论。确实,真要是挑出来某一个皇帝,单**绩没有能显著在朱元璋之上的;并且允熥从一开始就限制了话题,只能比较功绩,所以朱元璋做的那些不太好的事情,就不能拿出来了,这也是文官无话可的原因之一。
而如果走另一条路子,就是降低朱元璋的功绩,先不允熥会不会飙,仅仅是从他们自身的情况,他们也不愿意。
蒙元政权必须是邪恶的,因为蒙元时期汉人文人想做官很难,并且基本上当不了大官,在蒙元时期还有‘十儒九丐’的法。这触犯了文官的集体利益,所以蒙元政权必须是邪恶的。
所以朱元璋赶走蒙古人就一定是一件大功绩,所以朱元璋的功绩无法降低,所以他们无法驳倒允熥。
聚集在一起的文官们讨论了一会儿,还是只能放弃了,谁让允熥直接让举例子呢?并且为了这样的事情严重违逆允熥不值得。
第274章 军校改革
允熥回到乾清宫。WwWCOM虽然辩论已经结束了,但是他还是在想着这件事情。允熥并不是闲着无聊要与文官们辩论的,而是有着更为深层次的目的,为以后的计划做铺垫。
允熥把朱元璋抬得如此之高,第一是为了表明大明的正统性。正统这玩意儿现代人都不在乎,但是古代人还是很在意的,提出正统,有利于团结文人阶层,最起码在大明还没有明显的完蛋迹象之前,或者某个在大明陷入衰退的时候力所不能及的某个藩国的文人不至于大明怎么怎么样,不配为正统啥的。
至于更多的就不必指望文人了,指望他们与大明同生死是做梦。
第二是为文学作品做准备。文官们不是傻子,随着一部部赞颂大明,或者控诉蒙古人残暴的文学作品,不管是还是戏剧,6续出现,他们一定会现这些东西的幕后老板与允熥脱不开干系的。
若是现在不把事情清楚,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进谏的,还不如趁着现在一并解决了,不费二遍事。
第三是与第二一脉相成的,就是提高老百姓对于大明的认同度。仗义的人屠狗辈比较多(词语被屏蔽了,我于是改为现代汉语,大家应该明白是哪句话),普通老百姓没有那么多想法,若是认准了大明,只要自己不至于饿死,总会拥护大明的统治的。
允熥想了一会儿,坐下开始批折子。一旁的陈性善与方孝儒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然后坐下来开始工作。他们倒是比较认同允熥的观点,但是还是觉得作为孙子这么吹捧自己的爷爷不太好。
并且他们私下里也与允熥已经过了。但是允熥执意不改,他们身为允熥的亲信大臣,内阁成员,总不能公开进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文官们也只能认了。
第二日下午,总算把今日的奏折批答完毕的允熥决定出门转一转,想了想,决定去讲武堂看一看,所以带着侍卫们出去了讲武堂。
允熥轻车来到讲武堂。他带着两名侍卫,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就进去了。
允熥之所以换衣服倒不是害怕被认出,他虽然来得次数不多,但是学生们用心还是能记住他的长相的,他只是不想一开始就惊动太多人。
看门的人马上认出了允熥,下跪行礼。不过看门的人也是老熟人了,一看允熥的衣服就知道他是想先偷偷看看,所以并未张扬。
允熥先看了看教室里边的学生。此时玻璃尚未普及,讲武堂用的还是胡窗户的纸,允熥轻轻利用已经存在的眼儿看了看。
之后允熥来到校场。允熥一到校场就被认出来了,大家,不论是学生还是先生,亦或是帮习都向允熥行礼。
允熥按照惯例让他们免礼继续上课。先生们固然是更加认真的讲,学生们也是更加认真的听,然后在练习的时候也是更加认真的练习。
允熥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看了,没觉得那个学生的武艺十分出众的,就去了司务长的公房。
可巧今日景清也在这里。司务长与景清见到允熥也赶忙行礼,允熥免礼。
现在的司务长名叫金纯,泗州人,之前当过吏部文选司的郎中,景清去了兵部之后讲武堂缺人,久在吏部的练子宁就推荐了金纯。
允熥之所以使用金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金纯是国子监的监生。洪武年间,朱元璋要求国子监的监生文武双全,所以国子监的监生大多也懂些武艺,对于领兵打仗、兵法之类的也学过一点,比科举出来的人强多了,不是每个文官都是景清,科举出身竟然学过武艺的。
允熥与金纯了几句话,然后金纯问道:“陛下,今年的招学生的章程还没有出来,所以招募之事还没有开始。”
“陛下,若是现在还不开始,恐怕明年二月一些边远地方的学生来不及赶到京城的。”
允熥道:“既然你问起,景清也在这里,朕就与你们一朕的想法。即使你不与朕,朕过几日也要找你们进宫一的。”
“朕,打算对于讲武堂招生的章程再改一改。”
金纯问道:“陛下想要如何改?”
允熥站起来,在屋子中踱起步子。然后道:“朕当年初提讲武堂之事的时候,还是洪武二十五年的重阳节。”
“当时朕提出设立讲武堂的初衷是让边远之地卫所的武将,也有面见圣颜的机会,也是朕当时觉得指挥佥事之上的武将袭职的考核太过儿戏。所以朕提议设立了讲武堂。”
“但是后来却不是非常合朕的心意。不过也是,当时谁也不知这样的办法能不能行,所以并未完全按照朕的想法来。”
“但是经过六年的试验,可以证明讲武堂还是可行的。所以现在到了回到朕初始设立讲武堂的目的的时候了。”
景清与金纯互相看了看,还是金纯道:“陛下打算如何更改?”
允熥道:“从下一届开始,所有的父亲的世袭官职为指挥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的,继承世职的人可到京城讲武堂入学,不再需要推荐名额。”
“以上之人,也全部取消之前设立的世袭考核,只要他们能从讲武堂毕业就可以世袭职位。”
“另外,还维持之前的推举不变,世袭职位为卫镇抚以下的,仍可以通过地方推举进入讲武堂上学,只不过名额缩减为一百五十个。不过之前有不少的名额被这些世职较高的武将所获,所以他们得到推荐的可能并没有多少。”
“所有的这些入讲武堂的学生,一般上课,一般考核,两年学完之后统一进行毕业考试,计算分数。”
“凡是通过毕业考试的,都可以回去世袭自家的世职。”
“同时,朕再在讲武堂之上设立一个更为高一级的军事学校,名字朕还没有想好。在讲武堂的毕业考试中排名前一百位的学生可以进入这个更为高级的学校。”
“不过为防止有人考试挥的不好而悔恨终生,允许合格的毕业生下一年继续考,但是只允许多考一年。”
“朕暂时就想到这些,你们觉得如何?”
第275章 改革与枉法
金纯还在震惊允熥对于自己创下的讲武堂制度进行大规模变革这件事情,而跟着允熥有几年了的景清早就见怪不怪了,认真思索起来。 Ww WCOM
过了一会景清道:“殿下,那毕业生的前程怎么安排?以前都是地方推荐上来,这些年地方上和京城的都司衙门还有卫所也形成了优先提拔讲武堂学生的惯例。”
“但是以后指挥佥事以上的可袭世职的子弟均可入讲武堂,则各地必然在提拔的时候偏向这些子弟。”
“大明四百多个卫所,世袭的子弟众多,就算一半是出类拔萃的,也是很多了;难以考上更为高一级军校的学生恐怕在读完讲武堂之后的前程难以有多少改变,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认为上学未必有用。”
“若是要改变这一情况,却又不是三五年之中可以改的,军中派系众多,陛下又不是懿文,年纪,还轻些,急切难改。”
允熥听了景清的话,觉得有道理。大明虽然正式立国才三十一年,但是军中提拔也有了自己的规则;朱元璋后期同意设立了讲武堂,但是也只是当成一个军官培训班而已,朱元璋对于自己设立的制度可是很有自信的,不会轻易改变。
现在允熥可没有朱元璋的那个威望,不可能一声号令就改什么就改什么,除非是给官员涨工资;所以只能慢慢改变。所以他的军校改制策略就不太好了。
允熥问道:“景卿,你觉得该如何?”
景清道:“陛下,臣以为可将指挥佥事以上的将袭职子弟入讲武堂读书,但是不与之前的各地共举荐三百人入学混淆,即这些指挥佥事以上的将袭职子弟入学只是替代了之前的袭职考核,并不是就与那些真正通过推荐而来的讲武堂学生一样了。”
“为了明确示以区分,还是把他们的入学学习年份改为一年,考试合格即可回去袭职,不合格继续学习。”
“而原来的三百人推荐入学不变,指挥佥事以上的将袭职子弟也可以继续获得推荐。同样,若是推荐入学可毕业,之后也可袭职。”
“此外,对于陛下所设立更为高一级的军校,臣觉得还是缓一些为好。”
好吧,允熥的意见被大大的修改了一番,不过允熥思考之下觉得景清的话是有道理的。好在这是私下里征求意见,所以允熥可以不在意的更改自己的想法,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但是允熥道:“朕欲设立更为高一级的军校,也是为了选拔更为厉害武将人才,充为班底;毕竟现在讲武堂三百人一届,朕看顾不过来。”
景清正在思考,但是这时刚才一直在当看客的金纯道:“陛下,陛下身边有中书舍人,有翰林院的翰林,这都是文官;陛下何不以讲武堂最优秀的学生二三十人,与中书舍人一样充为内阁侍从?”
听了金纯的建议,允熥马上眼睛亮了,道:“卿所言极是!”
他思维出现盲区了,因为后世的不同等级的上学制度,在学之后有中学,中学之后有大学,大学之后有硕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之后还有博士。
所以允熥下意识的搞得就是继续上学,忘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弄到身边当侍从或者参谋。
三人又进行了一些完善,把这件改革的事情弄得妥善了,然后允熥吩咐道:“你们不要对外声张,等我回去正式下达命令之后再。”
景清与金纯答道:“是,陛下。”
允熥随即打道回府。半路上允熥还想着:“自己还是有些思维被局限了,很多事情这个时代的人其实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自己那贴近现代思维的想法未必就是适合现在的,以后还要多多思考才行。”
允熥如此自省了一番。
允熥看着色还早,决定下车步行回去。当然,安保自然也不会放松的。
这一溜达,就到了上元县的县衙附近。
今日是十一月十六日,正是每月的放告日之一,现在还没黑,所以赶来县衙告状的人不少。
允熥临时决定看看这位他忘记了名字叫做什么的知县怎么审案,所以要挤进人堆之中观看。
允熥觉得在宫中每日都是看下边的人的报告,民间实情如何已经不太了解了,所以决定看看大明都的最底层的主官怎么样。
今日到了现在围观的百姓也不多了,侍卫护卫着允熥来到县衙之外,然后他看到了有一个百姓正在被打板子。
允熥一开始并未重视这件事情。县官打百姓的板子太常见了,基本上官府因罪抓人,不管是不是这个被抓的人干的,被抓的人都不会承认的。而这个时候的物证采集很难,没有那么多高科技手段,更没有摄像头之类的,只能靠人的推导,然后就是口供了。
而拿到口供在某些时候只能靠着刑罚了,所以用刑很常见。
允熥知道刑讯逼供造成冤案的可能不,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允熥随口问一旁看刑讯的百姓道:“老伯,这个人为啥被打?是盗窃被人抓住了?还是无事生非的破皮?总不会是偷人家老婆吧?旁边可没有其他人。”
那被称为老伯的人道:“哎,哪里是哥的那样,这人是要状告当朝的礼部主事,叫做曹什么的。”
“按照太祖爷定下的律法,状告当朝官员,先打三十板子,若是仍然铁心要告,官府才受理呢!”
允熥顿时惊讶的道:“太祖爷定下的律法哪有这一条?《大明律》只是规定,若是百姓诬告官员,除了百姓之间互相诬告的惩处之外,另外再加打三十板子。”
“太祖爷勤政爱民,怎么会在《大明律》之中定下这样的规定?”
其实想想也就知道了,朱元璋是如此的不放心自己的官员,怎么会不允许百姓状告官员呢。
这名老伯一愣,道:“《大明律》上是这样写的?但是刚才知县老爷就是民告官先打三十板子的。”
允熥抬头看向这名官员,只见他也是长得颇为俊朗,一表人才,再听他话,也是表面上有理有据,但是怎么就是这么一个混蛋呢!
允熥当时就有马上表明身份,拿下这名县官的冲动。但是允熥到底是一名有着几年经验的人了,知道像后世的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表现,是很带劲,也会博得在场的百姓的欢迎,但是却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不过允熥也是一位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又是大明的皇帝,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想当庭作的脾气,转身回到马车上,然后下令侍卫驾车返回皇宫。
上元县现在的知县刘昱全审完了这个案子,满意的笑了笑:‘这个百姓总算是被吓住了,不在状告了,也不枉我违背律法。要是他继续要告状,那我可不好办了。’
‘晚上下班了一定要将此事告知曹子庄,告诉他有人状告他,让我挡回去了,让他好好谢谢我。’
然后刘昱全抬起头来,看着外边正在旁观的百姓,心中暗想:‘刚才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用十分愤恨的眼光看着我,是我感觉错了吗?’
允熥返回乾清宫,此时乾清宫已经空了。四辅官都已经正常下班了,而中书舍人虽然晚上有人值班,但是也不在乾清宫,而是在离着奉殿不远的地方。
允熥无人可以话,又查了查资料之后,带着一肚子气来到了坤宁宫。
熙瑶出来迎接允熥,一眼就看出了允熥有些生气。她把允熥迎进屋子里,心翼翼的请示了之后让御膳房摆饭。然后熙瑶又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是臣妾有不周的地方吗?”
允熥今日生气倒不全是因为上元知县刘昱全歪曲律法、胡乱判案,而是因为他竟然在京城就敢这样干,更是因为允熥已经查过了档案,刘昱全已经在京城当了一年多的知县了,竟然没有人举报他胡乱判案,任由他在子脚下胡作非为。
允熥才不会相信这是刘昱全第一次胡乱判案呢,所以他对于都察院与应府十分不满,觉得他们正事不干,也有贪赃枉法之嫌。
连子脚下都这样了,那地方上还好的了吗!
现在允熥听熙瑶问起了,道:“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外朝之事。”
然后允熥忍不住与熙瑶起了这件事情,最后道:“都察院是干什么吃的,成只会盯着朝堂之上那点事,连近在咫尺的枉法都没有注意到!”允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都察院,谁让都察院的御史整闲着没事只会挑允熥的刺儿!
熙瑶也暗暗惊讶。她以为京城的官员,打打擦边球还正常,但是公开歪读律法,也是太过了。
不过熙瑶还是劝慰道:“陛下,虽然这上元知县可恶,但是陛下是下人的皇上,不值得为了这件事情气坏了身子。明日上朝,陛下惩处了这名官员,再警示百官便好。”
第276章 连带处置
允熥接着道:“哼!我才不明日就惩处呢!我要好好的挖一挖是不是有人收了他的贿赂为他遮掩,他才一直没有暴露的。 Ww WCOM”
“还有今日那名百姓状告的官员是谁,到底为何被状告也要好好查一查。”
允熥完了这句话,就觉得这其实不太适合与熙瑶。前边吐槽朝廷有个枉法的知县也就罢了,自己打算怎么干是在不适合与她。
但是既然已经出口了,就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叮嘱熙瑶,和她你不能出去,那是明摆着不信任熙瑶,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只能选择信任熙瑶的情商。好在离着下次见她母亲还有半个月,也不虞她出去。
允熥第二吩咐秦松去调查刘昱全的一切,要他在京中都干了什么都要调查出来。同时对于被状告的礼部姓曹的官员也进行调查。
锦衣卫的效率也是很高的,调查的又是一名普通的官员,两以后,秦松就亲自带着调查的结果来见允熥了。
允熥仔细翻看了秦松带来的东西,翻看了一遍之后道:“依照这个来看,上元知县刘昱全果然与这个叫做曹子庄的礼部主事有勾结?”
秦松答道:“是,陛下。”
允熥又道:“然而并没有都察院的御史被他收买,或者被他欺骗帮他遮掩?”
秦松答道:“是,陛下。”
允熥接着道:“还有,这个刘昱全虽然前日并非是第一次枉法,却也只是第三次,并非是经常这样干的人?”
秦松答道:“是,陛下。”秦松在把东西送到允熥这里之前都是自己先分析一遍的。
允熥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沉思。
他本以为会有一名御史配合刘昱全的,但是却没有,这样他本来是想要严惩都察院的,恐怕要泡汤了。
第二上朝,还是按照惯例先一些很重要,但是其实大家都已经有定案的事情。
当大家都以为可以下朝的时候,允熥突然道:“诸卿且慢。前几日朕出宫去讲武堂,半路之上,见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大臣们一听允熥开始讲故事,顿时就感觉不妙。按照一般的套路,都是会讲出一个对官员不是太好的故事来的。不管是朱元璋,还是允熥,在上朝的时候讲故事都是这个套路。
今日也果然如此。“朕路过上元县衙的时候,正好是上元知县在收状子,审理百姓的案子。”
“朕欲体察民情,就去看了看。”
“谁知,却听到这名知县歪曲我《大明律》。”道这里,允熥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他转过头对刑部尚书茹瑺道:“茹卿,《大明律》中可有民告官,先打三十板子的律条?”
茹瑺答道:“陛下,依《大明律》,民告官,若是诬告,除了除了百姓之间互相诬告的惩处之外,另外再加打三十板子。并无查实诬告之前就打三十板子的律条。”
允熥接着道:“但是,这名知县就与百姓,民告官,须先打三十板子!”
他转向都察院,对着都察院的头头,刚刚改任左都御史的郁新道:“并且朕之后命人去查,这不是这名官员第一次枉法了。”
“堂堂善之区,子脚下,竟然就出现了这样的官员,都察院的御史都是干什么的,为何没有现!”
郁新当场就跪下了,他身后的御史们也都马上跪下,6续道:“臣等失察,请陛下治罪。”
他们都是惴惴不安的。按照朱元璋时候的先例,专门巡查京城的巡城御史等御史是可以直接流放甚至砍头的,郁新等都察院的领导也是贬官训斥;若是现收受贿赂,那全部都是处斩的命。
允熥继位以后,虽然经过大臣们的观察,对于贪污的容忍度有些提高,被处理的贪官都是贪污数百贯、上千贯的贪污犯,没有贪污几十贯就被剥皮的人了。
但是在其他方面对于官员的要求还是一样的。所以御史们很忐忑,害怕被流放。
在场的其它官员,也都屏声敛气,注意着允熥的一举一动。
不过允熥却并未先提处置御史们的事情,而是又转过头对应府尹李庆道:“应府是上元县的上级,上元知县枉法,应府难道没有问题吗!”今日是十九日,中朝,所以李庆也来上朝了。
李庆跪下道:“臣失察,请陛下治罪。”
吏部尚书练子宁也跪下道:“臣选官不严,请陛下治罪。”吏部的其它官员也跪下了。
允熥本来计划的好好地,结果此时练子宁跪下了,顿时有些不满。不过他之前并未与练子宁串戏,没有沟通,此时练子宁不知道允熥的计划,跪下也属正常。
允熥对练子宁道:“练卿请起。刘昱全任上元知县是去年的事情,与卿无干;并且朕查了之前的档案,刘昱全之前评语并无不妥,虽然不是上上之评语,也是中上。”
“吏部又没有查验评语是否准确的能力,所以吏部并无过错。”
“但是,”允熥马上转过头道:“都察院与应府,一个身为督查百官之衙门,一个身为上元县的上司,居然都没有现刘昱全的问题,都是有责任的!”
“先刘昱全的处置。刘昱全流放辽东,妻、子押回原籍。另外,被百姓状告的官员,乃是礼部主事曹子庄。其人不仅仗着自己官员的身份欺压百姓,还串通刘昱全枉法,是在可恶。命曹子庄流放西北。”
“都察院巡查京城的御史,全部贬官去地方,不许平级调动!左都御史郁新,贬官去地方为知府或者参政。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均贬官一级。”
“应府尹李庆,朕念在你应府事物繁忙的份上,就不重处了,降你为太仆寺少卿,并且念交接也需时日,且离过年不远了,许你过完年再去上任。”
以上被处置的人,只要再现场的,统统道:“臣领旨谢恩!”
允熥见所有的官员,没有当中表达不满的,就又了几句话,也就下令退朝了。
第277章 文武人才
允熥利用这件事情成功的处置了一下最烦的都察院,心情舒爽了些。 Ww W COM
回到乾清宫的允熥又想起了自己对于地方吏治的担心,下令让蹇义拟旨:‘令都察院十二道御史,除协管在京诸衙门之河難道御史之外,均派出京巡行各地以察地方吏治。’
虽然这次都察院有失察的问题,但是并没有查出有收受贿赂的事情,其实还是可以信任的。允熥其实这次处置的有些重了。
四辅官听闻允熥下旨让御史巡行下察验吏治,暴昭顿时就道:“陛下此旨,甚是合适。虽御史有失察之事,但是毕竟多数御史都是好的,陛下不因噎废食,果然是明君之道。”陈性善与方孝孺也出言赞同。
允熥微微一笑,没有话。
下午批答完了今日的折子,虽然色还早,不过张温就提出早退回家了。若是平时,允熥必然是批准了,毕竟国家的大将,年纪又大了,在乾清宫也其实不亲自批折子的,只是充作允熥的顾问。
但是今日允熥道:“会宁侯且不忙。朕还有事。”
允熥坐着等了一会儿,一名宦官来到允熥身边,轻声了几句。
允熥抬起头来,对张温道:“会宁候,何不与朕一同去侧殿?”
张温肯定不能不去的,只能跟着允熥过去了。
允熥带着张温来到另一个侧殿。张温仔细一看,十几名年纪较轻、身穿不同等级武将服色官服的人正在殿内等候。他们见到允熥与张温走进来,马上行礼。
允熥道:“免礼。”然后对张温道:“会宁候也是在京城讲武堂教过的,你看这些人可能成事?可有成为大将的材料?他们都曾是讲武堂的学生的。”
张温刚才其实已经看出了这些人都曾是讲武堂的学生,只不过不知道允熥想要干什么而已。现在听了允熥的话,虽然允熥的话不清不楚的,但是他也明白允熥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让他看看这几个人值不值得投入精力培养。
张温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不是太差的,统统不开革出去,但是他也把这些人都看了一遍,最起码自己有数。
这些人张温都是教导过的,所以瞅一眼就知道了都是谁。等他把这些人都看了一遍,心下暗暗点头:确实是历届讲武堂毕业的英才,即使是那些最后的考试成绩不是那么好的,只要是留在了直隶地区为官的也都拉了过来。
所以张温对允熥道:“陛下,讲武堂之英才,已尽在这里,将兵百万平定下,臣不敢;但是将来将兵十万横行下,都是可以的。”
不过张温又马上道:“但是这些人现在年纪还轻,只有经过打磨才能成为人才,现在是不行的。”
允熥笑道:“朕知道。先帝也与朕过。”
不过允熥还是很高兴,虽然这人并非全部都是他挑出来的,但是现在都是在他手下,培养几年就是他的亲信了。
允熥之后送张温回去,让这些人先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还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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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地下的张辅本来正在老实站着,忽然有人招呼他道:“辅哥。”
张辅回头一看,是和他一同从北平来到京城上讲武堂的刘荣。
与张辅此时还只是雏鹰不同,刘荣虽然只比他大一岁,但是之前却已经打过数年的仗了。他家原是山東宿迁卫所的兵,北伐征调山東诸卫所,刘荣之父生了病,年仅十六岁的刘荣冒父名从军,立功被任命为密云卫百户。
两年多以前刘荣与张辅一起来京城读讲武堂,毕业后也分配到了上十二卫为副千户。因为他们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所以关系好一些。
刘荣此时问张辅道:“皇上这是为何把咱们叫过来?刚才还让一位看起来就是大将的人审视审视了咱们,然后这位大将还和皇上了什么,咱们离得远以听不到。”
张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不认得会宁候?他可是给咱们上过课的。”
刘荣恍然道:“原来是会宁候,我怎么感觉熟悉呢。”
又道:“我上课的时候哪管上课的人是谁,只要讲得东西有用就行了,从来没有注意过讲课的先生是谁,除了皇上。”
张辅知道刘荣在这方面粗疏,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粗疏。顿时哭笑不得的道:“你呀你,真是,哎。”
然后张辅声回答他的问题道:“我猜,多半是陛下要挑选武将侍从了。”
“当年汉武即位后,设立羽林卫,多充青年才俊于其中,陛下多半是要效仿汉武了。”
刘荣没大明白张辅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了大概是他们要到允熥身边当官了。
刘荣虽然粗疏,但是也知道在越大的人物身边,越容易提拔,升的越快。闻言顿时高兴的道:“这些可好了。我之前是副千户,在陛下身边带一阵子,陛下怎么也得安排一个指挥佥事给我吧。”
此时殿内都是他们这一批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张辅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道:“什么指挥佥事!等过几年从陛下身边出去了,起码一个指挥同知起步!将来当指挥使、参将、副将、总兵,甚至都指挥使,都不在话下。”
张辅可是很清楚历代皇帝身边亲近的武将是升迁多快的。卫青第一次领兵,就是单独率领一万人,搁在现在可是比指挥使还大了,比参将一些。他是看允熥任命讲武堂的毕业生都是先为副手,然后干个半年再升迁为正职,所以猜的同知起步。
刘荣也不明白张辅为何敢这样猜测,不过他很信任张辅,道:“那更好。”
这时允熥返回了侧殿,见到面前嗡嗡的话声,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马上,甚至在他咳嗽之前,大殿就已经安静下来了。
允熥等着他们行完了礼,先是找了个地方坐下,又让他们也都坐下,道:“诸位爱卿,朕欲仿效中书舍人,设立武职舍人,循古礼,就叫做通事舍人。”
“诸位爱卿都是我大明讲武堂的优秀人才,朕欲以诸位为通事舍人,随同朕于大内中枢,演习兵法,讨论战策,卿等可愿意?”允熥习惯性的问一个是否愿意,目前为止还没有不愿意的。
果然,下边的人马上就道:“臣等愿意!”开玩笑,皇帝身边的亲近属官,谁不愿意?
允熥也正常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几位今日就回去与所在卫所的上官交接吧。等到交接完了就来皇宫赴任。”
“不必急于赴任,务必将卫所的事情交代清楚了。”
允熥又嘱咐几句,又勉励几句,让他们退下了。
先不提下去的这些人是如何兴奋了,允熥虽然知道这些人中会出现大明武将日后的顶梁柱,但是现在他们还是幼虎,打仗不能指望着他们的。
所以允熥并不是十分激动。他从容的要去开始收取另外一位会成为大明的名臣的人物了。
允熥向乾清宫东边走去,来到一处宫殿。允熥走进宫殿,没多久就听到了郎朗的读书之声,只不过这读书之声十分清脆,却是女子的声音。
这处宫殿就是允熥选择的让昀兰、昀蕴、昀芷她们三个读书的宫殿。本来还让各地的藩王把姐妹也送到京城一起读书,不过现在她们还尚未到来,所以只有昀兰姐妹三人。
允熥走进她们读书的宫殿,在一旁看着杨士奇教导她们。起来,杨士奇也是确实很厉害,虽然考科举一直没有成功,但是写文章的文采却很好,很多科举上来的文官文章都没有杨士奇写的好。
允熥很疑惑为何这样好的文笔考不中科举,特意派人去他老家寻找他写过的文章,最后现他对于科举考试题目的理解总是与考官不一样,也与朱元璋定下的大明官方标准不一样,所以一直不中。
不过这样也好,一直考不中科举,让家里穷的杨士奇为了生存到处奔波,比起同岁的文官来要沉稳许多,看事情也不是十分教条。
并且杨士奇不仅诗词歌赋拿手,可以教导昀兰她们,其它的方面也很厉害,甚至兵法也懂一点,全方位的人才,有了杨士奇的教导,昀芷才不去皇家学堂蹭课了。
允熥等着杨士奇交完了一段,暂且休息一下的时候,上前对杨士奇道:“先生果然厉害,能让朕这不喜欢读书的公主妹妹认真读书,并且进步也很大。”
杨士奇道:“陛下谬赞了,三位公主殿下本就资聪明,也喜好读书,所以三位公主的进步并非是臣的功劳。”
允熥道:“哎,怎么是谬赞呢。之前也不是没有让她们读书,也曾让她们旁听朕的二位皇弟的先生的课,但是每次都是昏昏欲睡,上了几次课也就不想去了。”
“只有到了先生这里她们才认真的学习起来,如何不是先生的功劳。”
第278章 相
杨士奇当然是继续推辞。 WwW COM不管领导是真心假意,被夸赞的人面对这种情况都要推辞的。
然后允熥又等到一旁,看着杨士奇把预备今日教授的内容教授完毕,然后允熥让三位公主先退下,自己又走上来,对着正在收拾课本的杨士奇道:“杨先生。”同时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杨士奇的备课本,写的密密麻麻都是字。
杨士奇马上转过头来道:“陛下。”
允熥道:“朕观你做事用心,又极为谨慎,并且不骄不躁,谦恭谨慎。”
“朕欲以你为中书舍人,每日半日于乾清宫侍从,另外半日教导公主。”
杨士奇一愣,然后马上就被不知所措所取代。他蹉跎半生,一直为了生存在民间奔波,现在突然告诉他:他要到皇帝身边去工作了,前途远大,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允熥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觉得很有意思,搁在后世完全可以做成一组表情包。不过他还是笑着问道:“怎么,杨卿不愿意不成?”打断了杨士奇的表情包继续生成。
杨士奇回过神来,跪地道:“臣杨士奇谢陛下恩典。”
允熥道:“起来吧,不必总是跪下。”杨士奇闻言站了起来。
允熥见搞定了,又抚慰了杨士奇几句,随后打算走了。
但是杨士奇突然又行礼道:“陛下,臣有事请求陛下。”
允熥道:“何事?”
杨士奇道:“臣父早丧,是臣的母亲把臣养大。现在臣在京中为官,想请陛下准许臣回乡接母亲来京城。”
“另外,臣年纪已大却仍未成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也要回乡与母亲商议成婚之事。”
允熥是知道杨士奇还未成婚的。他家太穷了,他又没有一个妹妹或者姐姐可以换婚,二十多岁以后又一直在外奔波,所以一直没有成家。
不过其实杨士奇到了京城当了公主们的教书先生之后,就有在京的茳西官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所以杨士奇也要与母亲商议。
允熥道:“接母亲在身边乃是孝行,朕岂会不同意?准你一个月的假,回乡接母亲去吧。不过你明日还需再教导公主一日,告诉她们要自学的内容,后日可走。”
杨士奇道:“谢陛下隆恩。”比刚才感谢允熥提拔他为中书舍人还更加有感情。
允熥正式将杨士奇收纳进了自己的亲近人才团队,虽然接近一个月用不上,但是也是收纳进来了,所以心情不错,哼着曲就来到了抱琴的承乾宫。
抱琴把允熥迎进来,见允熥比较高兴,她也不问为了什么,只是凑上来凑趣。
等到允熥更加高兴了,抱琴道:“陛下,垚儿下个月初一该过生日了,这是垚儿的四岁生日,臣妾想着,垚儿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臣妾的兄弟,臣妾想让那一日让臣妾的兄弟进宫来见见垚儿。陛下,可不可以?”抱琴撒起娇来。
允熥当然不会不允许的,道:“当然可以。起来,我都忘了垚儿的生日只剩下十了。”
“虽然在皇爷爷的孝中不好大办,我也令御用监、尚膳监、尚服局多预备一些东西。”
“并且那一日允许文垚,还有你穿着鲜艳的衣服。”这段时间允熥,还有所有皇家子弟都是穿着素色的衣服的。
抱琴高兴的道:“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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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下班回到自己抽签抽到的公租房,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正好此时教导公主、皇子读书的栾伟也回来了,他们的屋子有恰好挨着,栾伟就见到了杨士奇的表情,因而问道:“杨兄,怎么今日这样高兴?”
杨士奇也想与人分享这份高兴,恰好栾伟又是他的同乡,所以道:“今日陛下……,然后陛下还准了我一个月的假,允许我回乡接母亲来京城。”
栾伟马上祝贺道:“杨兄,真是恭喜啊,才到京城不到三个月就得到了陛下的青睐,成为了中书舍人。”然后栾伟又连连恭喜。但是他的内心却不是这样的。
栾伟心下忍不住涌现一股嫉妒的心情来:‘我比你早教导公主许多,但是却一直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为中书舍人;但是你来了不久就得到提拔,这不公平!’
栾伟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的本事不够才不得到提拔的。
不过栾伟总算是历练过了,完全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嫉妒来,只是恭喜,所以杨士奇也未现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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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允熥还是按例下朝之后批阅折子。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允熥还在批阅折子,就不太清楚的听到有宦官道:“奴才见过……殿下,……殿下,……殿下。”
允熥抬起头来,正好有三个人走进乾清宫。他们见到允熥马上行礼道:“臣(弟)岷王(英王)(秦王)见过陛下。”
允熥站起来笑着道:“怎么今日一起过来了?”一边着,一边走了过来。
岷王朱楩道:“陛下,今日我们是有事情要请陛下定夺了。”
允熥看了看刻漏,道:“既然这个时候来了,就边吃边吧。”然后转过头对四辅官道:“诸位爱卿也先休息,然后过一会儿再来批阅折子。”四辅官应诺。
允熥传御膳房摆饭,同时带着二位叔叔、一位兄弟来到膳厅。最近他们一直在忙关于封国的事情,也没空来看允熥,所以见面先闲聊了一阵。
不多时,御膳房将饭菜送上来。允熥与他们先吃了点儿东西,然后问道:“今你们怎么有空到宫里来看我了?”
尚炳道:“这不是觉得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皇兄了,所以来宫中看看皇,嘛!”朱楩与朱松也应和。
允熥笑道:“别蒙我!你们我还不了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闲话也完了,直接吧,有什么事儿求我?”
朱楩尴尬的笑了笑,道:“凡事都瞒不过你。”
“我们这几个月把事情都弄完了,就连下边的官员也弄得七七八八了,还未填上的官位都等着到了封地招纳当地人为官了,或者暂时空着也行。”
“但是左右王相之位可是由你亲自任命的,我们可不敢擅自任命。我们这是来请大明的皇上任命王相来了。”
“除了这些大家都有的,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陛下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先解决我们都有的事情,等会儿我商谈我的事情。”
允熥道:“原来是这件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沉思起来。
卓敬是早就定好为右相的,允熥已经决定任命他为岷国右相。另外,张数兼任英国左相,西北的秦国的左相也已经有了人选。但是其他的三个人选还没有定下。
左相好,实在不行从功臣宿将之中选一人就可以了,但是右相难定。
允熥现在连朝廷都未完全掌握,自己的亲信连留在京城帮着自己掌管京城都不够,更别提派出去为王相了。但是不十分信任的人又不敢派出去为藩国的王相,十分矛盾。
允熥道:“以中书舍人卓敬为岷国右相,以铁岭卫指挥使张数为英国左相,以开平总兵宋晟为秦国左相,以,以,以,以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何福为岷国左相。”
宋晟与何福都是朱元璋时代后期的大将,历史上他们后来在永乐朝也是名声很大的。何福长期在西南,宋晟长期在西北,都是立功甚多,当地人十分害怕的人物。封国之后这样的人为王相可以有效地震慑当地的蛮夷,省的捣乱。
但是完了这几个名字,允熥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三位王爷也不敢催,等到饭吃完了撤下,又等了好一会儿,允熥才抬起头来话,决定了剩下的两个右相的人选。
允熥反复思考,最后决定:既然亲信特别有能力的大臣不能派出去,那么为了防止派出去的大臣不心向中央,只能选择那些在历史上靖难的时候忠于允炆结果被处死的人了。
允熥想起了黄观与高翔两个人来。高翔之前就出过场了,当时是在户部,现在担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前一阵子也被降了品级,不过未贬官。黄观此时是礼部侍郎。
允熥能够记住这两个名字,还是因为他的事迹比较特殊。黄观是因为连中三元,而高翔则是因为对朱棣不逊,结果灭了三族,朱棣还下令给全国所有姓高的中产以上的人加税,所以允熥能够记住他们的名字。
允熥道:“以礼部右侍郎黄观为英国右相吧,他既然喜欢教化,就让他去东北教化女真人。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高翔为秦国右相。”
允熥又怕迂腐的文官碍事,道:“诸藩国初立,凡事当以左相为,待各国稳定以后在以右相为。”等各国稳定了,允熥应该已经掌控了朝廷,经过几年的培养与寻找,手里应该也有了足够的人来当王相了。
第279章 段家与视察
这样王相的事情就解决了,不合适的等到过几年再调整。 Ww W COM
允熥于是看着朱楩,问道:“十八叔,你有什么事情自己不能决断,要和我们一起商议?你已经就藩三年了吧,对于滇西那里还有谁比你更清楚?”
朱松与尚炳也着同样的话。
朱楩道:“你们哪里知道是什么事情。”
“滇西缅甸地方,与东北、西北都不一样。”
“西北地区,当年蒙古人攻破西夏之后,西夏之民死之**,府兴庆更是因为铁木真死在哪里而被蒙古人屠戮殆尽,没什么地方上的大势力。等到西域之地,也只是结好当地的蒙古人便好,没有那么多的势力。”
“东北地区更是。把当地的蒙古人赶走以后,只剩下在窝阔台时期就被打散的女真部落了,都是一些蛮子,也好糊弄。”
“我们滇西缅甸之地就不同了,当地部落错综复杂,又都是崇山峻岭,更为重要的是,大理国时期他们也多多少少的接受了一些教化,那就更不好弄了。”
“我是想让皇上拿拿主意,到底要不要使用段家。”
“段家?”允熥问道:“是建立了大理国的那个段家吗?”
朱楩道:“就是那个段家。并且他们不仅是有大理国,在大理被蒙古人灭了以后,蒙古人又从段家挑选人当大理总管,协助梁王阿鲁温镇守雲南,一直到我大明攻入雲南。”
“大理段氏镇守雲南四百余年,虽然我大明努力清除段家的影响,但是岂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各宣慰司虽然头人都知道大明,但是下边的族人还是有很多人只知道段氏,不知道大明的。”
“大理国家虽,但是毕竟立足于西南,与周围的部落、番国都有过交往,现在距离段总管时期结束不过十几年,那些部落、番国还知道段家。”
“若是想要最快的在滇西缅甸之地打开局面,那么任用段家人是最好的办法。”
朱松道:“哪还有什么可的,任用段家就行了。”
朱楩道:“听我完。”
“但是任用段家,颇有后患啊。并且,若是不给段家足够的好处,他们愿意出多少力也是难得很。”
允熥知道朱楩为什么这样纠结了。段家现在树不大却根还深,要是借此翻身,等到朱楩死了,继任者压制不住段家,恐怕他们会成为类似于大理国中期高家与段家的关系。并且等到朱楩去世的时候,允熥比朱楩还大,估计允熥也已经过世了,继任的皇帝万一对于藩国的事情不感兴趣怎么办?就算只要大明在,他们就不敢篡位,但是当傀儡也不好受。
允熥站起来走了几趟,有了主意,正想要,见到尚炳也像是有话要的样子,道:“尚炳,你有什么看法?给十八叔支支招。”
尚炳道:“皇兄,十八叔,以我之见,还是得用段家。滇西缅甸之地,久不服王化,并且地形复杂,不像我西北,不服的人打服即可;西南之地,部落往山上一猫,不借助当地的百姓就是撒上十万大军也未必找得到,还是需要以抚为主,剿为次。”
“既然要抚,那么听刚才十八叔的话,就是用段家最为合适了。总要让他们出力,保证岷国在滇西缅甸的统治。”
“不过这用也分为多种方法。绝对不能让段家人当左右王相,只可以高高架起却不给太多实权,好在岷国还有大明中央的朝廷,只要皇兄配合,就可以在段家不瞒怨十八叔的情况之下保证他们不得到大权。”
“并且段家总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吧,打一派拉一派,总之不能让段家人都同心同德。现在段家处境艰难,总有愿意拿出手中知道的所有东西,换一个好日子的人。”
“还有就是借助西平侯的力量了。西平侯镇守雲南也已经十几年了,黔宁王与黔国公(指沐春)东征西讨,也是颇有威名,可以用来借着以敌段氏。可惜黔国公今年也已经过世了,沐晟毕竟仗打得少,不然会更好。”
沐春今年八月病逝在征讨干孟的路上,年仅三十六岁。允熥九月中旬得知消息,随后下令追封沐春为黔国公,谥号惠襄,并且在十月份沐春的尸体运抵京城以后,仿效当年为沐英、蓝玉丧的礼仪,亲自为沐春丧,穿丧服三日。
随后因为沐春无子,加封沐晟为西平侯,命沐晟急赴雲南就封。现在沐春的大军是何福在统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允熥非常挂念。
“最后就是以朱氏代替段氏,增加岷国的影响,慢慢地段家用处不大了,即使为了名声不抛弃了段家,也可以削减他们的权利。有中央朝廷站在背后,段家不像高家,敢有什么大动作的。”
“皇兄,十八叔,二十叔,我的看法也就是这样了。”
允熥听完了尚炳的见解,赞到:“秦王弟果然不错,皇兄我的见解也就是这样了,这急切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东西了。”
又对朱楩道:“就倚着尚炳的见解来处理吧,不过急切之间,多半有些瑕疵,注意修正一下。”
朱楩道:“是,陛下。”
“还有,”允熥又叮嘱朱楩:“我听你和沐晟的关系不好,这可是要不得的。你统领滇西缅甸之地,沐家统领雲南其余的部分军队,你们可要和好才好。”
不过他虽然这样了,但是朱楩要是真的和沐晟好的穿一条裤子,允熥又该不放心了。允熥可没有把雲南整个儿封给朱楩的想法。
不过朱楩可能是还没有当过真正的国君,所以猜不出允熥的深层次的担心,道:“知道了,我一定与沐家好好相处。”
此事已定,允熥又与他们商议了一会儿,道:“你们既然来了宫中,就随着我在宫中转一转吧。尤其是你,尚炳,你的兄弟可都在皇家学堂读书呢,我听你也没有去看看他们?这可不行,他们以后都是你的臂助,还是要多多在意的。”
听了允熥的话,本来准备告退的几人也就随着允熥走着,来到皇家学堂看一看。
允熥他们来到皇家学堂的时候,正在上军略课,由景川侯曹震教授,不过实际内容与兵法课其实区别不大,只不过是加入了不同教课先生的不同见解罢了。
允熥他们三人在一旁的玻璃窗户外面看着。允熥指着坐的位置挺靠前的朱尚烈道:“尚烈我来这里几次了,凡是武艺课或者兵略之类的课程,他都是最认真的。”然后对着尚炳道:“这可以为你的用兵打仗的臂助。我可记得你对于军略不怎么样的,武艺也不行。”
尚炳道:“武艺不行确实是,我实在没那分。”
允熥插嘴道:“什么没那分,就是懒。”
尚炳笑道:“是是是,我早上起不来,懒一些。但是兵略我可不服,我可是打过仗的人了,前年、去年我都帅兵打过仗了的,也是斩获颇丰的。”
他们笑着了几句,朱楩指着一个十四五岁、正在不知道鼓捣些什么的人道:“我记得他是尚煜吧,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上课不听呢!要是我上学的时候这样,被先生告诉了父皇,那少不了打一顿屁股的。”
允熥道:“尚煜对于打仗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不过理政倒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很厉害。将来可以用他来治理地方。”
然后对朱楩道:“至于打屁股,这办法不错。尚炳,你身为长兄,由你惩罚尚煜。”
朱松道:“这玻璃真是个好东西,从外边看里边真是清楚,用了玻璃就不必在白点灯了。”
然后他对允熥道:“怎么样,把玻璃的造法也告诉我们吧,我们一定不出去。”
允熥怎么可能公布出来,这可是他手上目前唯一一个有收益的工匠项目。他虽然是皇帝,但是想支持其他的科学研究花钱还得从户部要钱,皇庄的收益虽然有富裕,但是也不能都花光了。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摇钱树的。现在懂得造玻璃的工匠都是被严密防守生怕被撬走的。
所以允熥打个哈哈,他们知道允熥不会放手,装作是开了个玩笑就过去了。
不一会儿下课了,众位王爷纷纷出来,然后对允熥行礼。他们在里边上课,早就看到了窗户外头的允熥他们了。
允熥道:“尚煜,出来。”
然后那个刚才不知道鼓捣什么的那个少年出来了,一脸的苦涩。
允熥道:“尚煜,这可是我选定的必修课,你今日还不好好听,我本该惩罚你的。但是,你的长兄今日在这里,就由你的长兄晚上回去以后惩罚你。”
尚煜的脸色更苦了。要是允熥惩罚,其实还好,允熥不主张用体罚,尤其是对待兄弟,所以他们除了会因为来年需要重修这门课程而感到不爽以外,其实还好。
但是尚炳就不一样了,狠着呢,尚煜最怕的就是尚炳了。
第280章 心得
允熥完了这句话,就打算走了,他还有折子没有批答完呢。WwW COM但是他忽然现有一个瘦的身影想要偷偷溜走的样子。那个身影要是正大光明的走,允熥还不至于注意到,但是她如此鬼鬼祟祟的,允熥偏偏就注意到了。
他这一注意,就现:这是昀芷吧,她怎么又来蹭课了。
昀芷是他妹妹,他不好意思在诸位兄弟面前处置,了几句话让尚炳他们先回去,然后自己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昀芷的手道:“昀芷,你怎么又来蹭课了?”
昀芷今日在允熥从窗户外边看向里边的时候正好坐在了墙角的地方,所以并未被允熥现。通过兄弟们的话她知道允熥来了,当时就暗道一声不妙,然后下课以后打算趁着机会溜走,结果还是被允熥抓到了。
昀芷转过头可怜巴巴的对允熥道:“皇兄,我错了。”
允熥哭笑不得的对她道:“昀芷,为兄的也不是不能让你来皇家学堂听课,但是我问你是不是要一直来皇家学堂读书的时候,你又不是,那你我到底该怎么办?”
昀芷道:“不是皇兄给了杨士奇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家去接母亲来京了吗,这下子我又没有课上了,所以只能来蹭课了。”
允熥道:“杨士奇不是留了一些文章让你们自己看嘛?”
昀芷道:“他平日里讲课是很好,但是留下让看的文章我不喜欢。”
允熥也知道昀芷其实是很聪明的,虽然年纪,但是其实比昀蕴读过的书要多,认识的字也多。
允熥其实也不是要处罚昀芷,所以稍微了昀芷几句也就罢了,主要还是因为害怕方孝孺或者陈性善进谏的缘故。
昀芷其实也知道,于是问道:“皇兄,你可是皇帝,为什么会怕手下的大臣进谏?”
允熥道:“也不是怕。主要是,把方孝孺与陈性善放在身边,能让大臣知道,我还是信、用儒家的,虽然未必是他们的那个学派,但是总是安心些。”
“并且方孝孺那一派仿周的观点正好是在很多事情上与我相合,陈性善又是在身边多年,虽然要是做实事不成,但是也不好轻易换的。”
“并且我知道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绝不会与国不利,所以就留他们在身边,而不是换成别人。既然要留他们在内阁,那么还是顺着他们一点好。”
“另外最重要的是,方孝孺与陈性善进谏,依据的是皇爷爷定下的规矩。皇爷爷定下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十分合理,都是为了维护我大明的江山,可以有特例,但是不能随意更改,因为维护规矩就是维护我们自己。”
允熥想起了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晚上叫戏子进宫,结果被一个姓周的御史现,力谏不合规矩,还坚持让朱元璋出来亲自话才行。并且朱元璋还真的亲自出来赞扬了周御史一番。
那可是半夜,朱元璋还是出来亲自话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维护规矩,不就是因为维护规矩就是在维护他自己。
昀芷年纪还,虽然聪慧但是还不懂这些东西,道:“皇兄你在什么?我不懂。”
允熥笑着摸摸昀芷的脑袋,道:“等你长大了就懂了。”不要九岁的时候,前世的允熥是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才明白这些的,所以允熥也不奇怪。
昀芷其实不太喜欢被人当成是孩子,但是既然是允熥在这样办,那么就另当别论了,老老实实的装孩子。
允熥随后让昀芷回去,自己带着下人返回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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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之前让佛道两派真真假假放出去的关于朱元璋是谁谁转世的消息,此时已经在全国范围内的佛道两家的信徒中传开了。特别是在山東。
山東这个地方,老百姓是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其实全国都差不多是这样,只是山東相对显著。
所以白莲教在山東地下的隐藏势力不。当地的人,即使那些与白莲教没什么干系的士绅家,还有在府衙、县衙当衙役的人,其实也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点白莲教的事情。
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这个时候不少的白莲教都改为了信奉弥勒佛,就算抄了一般信众的家你也不能因为他供奉弥勒就他是白莲教的信徒;二来头目都隐藏的极深,生怕被现;三来衙门里的人秉承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们不闹事,不少交钱粮,不太露痕迹,谁也不会管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任谁也想不到,被朱元璋严厉查禁,头目逮到就是掉脑袋的白莲教山東总坛的坛主,就是滨州有名的彭家寨的寨主。彭聚本人也有时与自己的儿子们炫耀:“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公开设立大寨,又安分守己,任谁也不会把我和白莲教联系到一起的。”
但是现在这位山東白莲教的坛主却表情不自然的坐在自家院子中,与手下人呢正在着什么。
他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哭笑不得的事情,张着大嘴问道:“什么!竟然流传起了朱元璋是弥勒佛转世的流言,这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他身侧的那人,也是山東白莲教的大头目之一,名叫徐德虎。只听他道:“坛主,我使在山東的佛道两家的大庙宇中的人才探听出来,前几个月不是召集各地的佛道两家的大庙的主持去了一趟京城吗?在京城的时候,皇帝好像是自己梦到朱元璋是弥勒佛的转世,还了自己梦到朱元璋是玉帝得转世,所以才有这些传言出现的。”
“咱们山東最大的佛道门派可是泰山派,现在在外面传言朱元璋是玉帝转世的,比传言朱元璋是弥勒佛转世的人要多得多。”
然后他自己笑道:“这皇帝可以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不过也就是骗骗那些无知的愚民愚妇,对于士绅家是不管用的。”
“不仅不管用,要是这些地方的士绅知道了怎么回事,指不定怎么这皇帝呢。”
彭聚道:“正常人家,谁会探听这种留言是从哪儿传出来。所以皇帝倒是不必担心有士绅会知道这一点。并且这下间,到底是愚民愚妇多一些。这个皇帝,不简单呐。”
徐德虎也点点头道:“确实是。就咱们山東的各个堂口的信徒,很多人因为这个,还以为自己供奉的是朱元璋呢。”
他们正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进来对彭聚行了一礼,然后就道:“彭大哥,事情不妙啊!”然后自己坐下来喝了一碗水。
彭聚停下与徐德虎的话,对他道:“兄弟,确实是很严重?”
这人道:“岂止是严重,简直是要造反了。竟然有半数的堂主、舵主觉得要是能就此融入主流的佛教教派就好了。”
徐德虎惊讶的道:“李二哥,还有这事?”
李二哥道:“怎么没有?不仅有,还很多呢!要不是佛教要出家,不能娶妻生子,只怕他们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叛变了。”
彭聚道:“自家兄弟,不要用上叛变二字。只不过,确实是不好。”
“不过也难怪,现在又不是元末那下大乱的时候,造反毫无胜算,就算自己不怕死,也要为父母家人考虑考虑,所以也怪不得他们。”
不过彭聚虽然表面上为这些人开脱,其实自己心里是恨不得把他们都除掉的,只是现在不好下手罢了。
所以彭聚道:“但是,我也不能任由他们这样错误下去。”转过身对徐德虎道:“安排下去,召集所有的堂主、舵主,来滨州集会,我要亲自与他们分,告诉他们绝不能投向明国承认的佛教,不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后果。”
徐德虎点头称是。但是李二道:“彭大哥肯亲自出来分真是太好了。我在山東各地转悠的时候,就想把道理和他们讲清楚,只是不知道怎么好,所以没办法。现在大哥亲自出来分,一定是好的。”
“只是,”他马上又道:“让他们都来滨州,是不是太容易被现了?我可是听明国的皇帝又任用起了锦衣卫,当初不少的咱们的人都是被锦衣卫的狗子现的。”
彭聚道:“让他们分批来,从当地的衙门伪造一张假的路引不要他们做不到。”
“另外,即使是危险,也顾不得了,为了咱们山東白莲教的前程,不得不为了。”
李二与徐德虎听了彭聚的话,也知道是紧急情况了,所以点头下去安排去了。
彭聚返回后院,见到王金刚奴与他了这件事情。王金刚奴道:“你做得好,就得这样,当面分。他们这些堂主、舵主要是叛变了,恐怕整个山東白莲教都要连根拔起了。”
“当面劝的时候,要是还有执迷不悟的,必须当场除掉,绝不能留后患。”
第281章 流放与换人
京城的龙湾渡,一艘送流放犯人北去马上要开的船上,曹子庄与刘昱全正在相对坐着。WwWCOM
曹子庄道:“谁能想到,就因为我恰好在皇上微服出宫的时候了几句话,就被流放!”
曹子庄是在允熥下旨处置之后在县衙被抓起来的,然后在刑部的大牢里待了几,在这其中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分内容,然后今日被执行流放。不巧刘昱全也是同一日流放,他俩坐到了同一艘过江的船上。
刘昱全听了曹子庄的话,激动地上来抓住曹子庄的衣服,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刘昱全用力挣开他的手,把刘昱全推到一边。刘昱全这几日一直都在牢中长吁短叹,牢饭也没怎么吃,没什么力气被刘昱全一下子推开了。
刘昱全整了整衣服,道:“你要搞清楚,要是我当时没有徇私枉法,我屁事没有,反而是你的下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是我被你连累了才是。”
“再者了,你现在这个有什么用处!不过是给自己添堵。想想到了地方怎么办才好。我听你是流放到了甘州?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当地的民风彪悍,你心当了兔爷。”
曹子庄听了刘昱全的话,又要扑上来。刘昱全正要再一次把他弄倒,这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壮汉,一把把曹子庄推到在地,道:“闹腾什么!老老实实待着!”
然后这名壮汉对着曹子庄,还有其他所有的流放犯道:“我可告诉你们,我就负责把你们送到江对岸,之后我就不管了,你们在船上的时候都老实待着,谁敢捣乱,我让你生不如死!”
曹子庄喊道:“我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出身,就算是此时被贬了官,也是……”
那名壮汉一下把尚未完话的曹子庄踹到,道:“什么朝廷命官,别在这里装样子了,我不吃这一套!”
“你们要真是官员,哪怕是被贬到边地的,能坐上我这艘船?我这艘船可是专门运流放犯的船。”
然后他又吓唬曹子庄几句,唬的曹子庄不敢再话了。然后他转过头对刘昱全道:“刚才在船外头,你们的话我也都听到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流放的官员这样的话,这样淡定。”
刘昱全笑了笑,道:“我本籍就是陕北人,流放到了辽东,未必就比我家乡更差了,最起码不至于有那么多的沙子吧!所以我虽然丢了官很可惜,但是好在父母都过世了,老婆刚定下来还没娶呢,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等着到了辽东开始新生活呢!”
开船的壮汉被他逗乐了,道:“你就不担心刚定下的媳妇跟人跑了?”
刘昱全道:“什么担心啊,她必然跑了。我们陕北与京城不一样,不要没过门的媳妇,就是已经过了门的,听我这样也会跟别人走的。我们西北不像京城,没什么守节的观念的。”
刘昱全这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淡然。
壮汉哈哈大笑,下令开船。然后在船开起来不久,就又走了进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壮汉道:“刘昱全,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查了花名册的。我看你为人挺合脾气,不是什么酸腐的文人,给你点儿酒尝尝。不过不能多喝,要不然在江北接人的该不干了。”
刘昱全接过酒,喝了一碗。壮汉也喝了一碗,道:“我叫做李治良,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在辽东混出来的。等你将来再次达了,记得你还欠我李治良一碗酒!”
刘昱全道:“好,等我在辽东混出来了,有机会再到京城,一定还你酒。”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此时他们都没有把这话当真。
同样在信阳,也有一人走在贬官的路上。原信阳州知州刘荣节经过吏部审定,贬为山東德州州衙的主簿,他一个科举出来,起步就是七品官的人这回成了九品芝麻官了。
刘荣节又舍不得辞官,他这样贬官的人是可以辞官的,但是他舍不得,还想着以后万一能再升上来的。
但是他仍然积累了满腔的对于允熥愤恨,在离开信阳的时候,他望着京城的方向恨恨地道:“但愿我有当中行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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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不知道有人在诅咒大明,所以还是按部就班的每日工作。允熥任命了身边的中书舍人黄淮为上元知县,准备考察考察黄淮。
京县的知县是最不好干的,允熥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拿出这个岗位来考验身边的亲信大臣。看看他们有没有实际办事的能力,别只是会放嘴炮。黄淮从朱元璋时期就担当中书舍人,也时常对允熥称赞他,所以允熥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为了避免他彻底丧气,允熥轻轻地点了一下他自己的目的,让黄淮努力在上元知县任上好好干。
同样在朱元璋时期就担任中书舍人,并且得到过朱元璋称赞的还有蹇义。允熥也打算找个合适的位置把蹇义放出去试试。
还没等到允熥想好,这一日下朝,陈性善对允熥道:“陛下,臣得陛下任命,为兵部左侍郎,又兼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已是力有所不及。”
“更得陛下恩典,为冬辅官,主修《太祖实录》。陛下厚恩,臣实难以报答。”
“但是臣分身乏术,难以兼顾这些职位,《太祖实录》实在是解中书所主持编纂,臣平日里也难以多替陛下预审奏折。”
“还请陛下免除臣的一些职位,以使朝廷官员可以各司其职。”
允熥听了陈性善的话,也思考起来。实际上,他让陈性善有这样多的兼职,朝野其实是有些非议的,都觉得他对于陈性善太过恩宠了,就连同为允熥班底出身的人都有些不满。虽然没有人与允熥这样的话,但是允熥有锦衣卫。
不过仔细想一想,确实是陈性善的兼职太多了,那一项他都干不太好,也是时候去掉一些了。
允熥想了一想,觉得内阁中的辅臣最好有一名公认的儒学大家,但是方孝孺实际上不适合当辅臣,他一定会给允熥添乱的。
所以允熥道:“那陈卿,朕就免了你的史官的兼差,还有冬辅官的职位,专心去当兵部左侍郎和中军都督府掌判官吧。”
陈性善道:“臣领旨。”话语之间还有隐隐松了口气的样子。
此时刚刚设立不久的四辅官真正的权力不大。因为允熥相比较明代中后期的皇帝还是比较勤劳的,每一条他们写的预处理方案都会思考一遍,亲自抄写之后再下;并且允熥亲自掌握着分给哪位辅官处理什么方面的奏折权力,防止了辅官在某一方面形成惯例。
并且允熥还会在奏折比较多的时候还会让几个中书舍人来分担,降低了辅官的工作量,也变相降低了他们权力。所以此时辅官的权力不大,不仅远远比不上历史上明代后期大学士,就是现在的六部尚书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权力都比他们大,所以允熥去掉陈性善的辅官职位也没什么。
允熥接着道:“既然这样,以户部尚书齐泰为冬辅官,户部左侍郎李仁升为尚书,主事夏原吉升为左侍郎。”
允熥完了随即拟旨,让中书舍人去户部传旨。然后允熥对陈性善笑道:“明日陈卿就不是冬辅官了,可以回中军都督府处理事情了。不过今日陈卿还是冬辅官,陪着朕批完这些折子。”
陈性善应诺,开始批阅折子。
允熥又想了一下,觉得马上就要重修《元史》了,既然陈性善不干了,那么一定是解缙主编了。那么解缙的官位有些了,中书舍人才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也才七品。
允熥于是下旨道:“拟旨,以中书舍人解缙兼任詹事府左庶子。”
詹事府现在就是一个空壳,最适合用来加衔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折子还没有批完。但是允熥却了让辅官休息一会儿之后,往后宫赶去,直奔到抱琴的承乾宫。因为今日是文垚的生日。
此时承乾宫中可以是人声鼎沸。抱琴是喜欢大场面的,只是之前朱元璋还在并且喜欢节俭,她又只是一个侧妃所以不敢太张扬。
现在朱元璋已经过世了,允熥又同意她在承乾宫里布置的喜庆一点,所以她尽可能的往大里铺张。
允熥赶到的时候,已经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着他过来了。
允熥也不太喜欢这样铺张,不过今日是文垚的生日,他也不便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抱琴带着文垚出来拜见允熥,允熥笑着让他们起来,并且道:“皇子如何过生日,《大明会典》上可没有规矩,所以今日不必拘礼,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抱琴应诺,随即迎允熥进去。
然后三人落座,一边欣赏歌舞,一边互相之间些话。文垚很激动,平日里允熥与他话不多,今日是话最多的一日了。允熥多夸了文垚几句,让抱琴很高兴。
然后用饭。
用完了饭,下午允熥还要去批阅折子,所以也不能久待,又了几句亲近话就走了。
临走前嘱咐抱琴:“待会儿见你的娘家人的时候,不要待得太晚。”
第282章 年前
(有一个事情觉得没必要多谢,所以省略了,所以上一章最后也进行了修改。 Ww WCOM)
允熥今日按照定下的章程也是晚上在抱琴的承乾宫,所以晚上又来到了承乾宫。文垚的生日中午也已经过过了,下午允熥又忙了半,也没心情继续哄孩子了,来到了承乾宫,与文垚面色和蔼的了几句话,就瘫倒在了罗汉床上。有眼力见的抱琴也赶忙把文垚带下去。
之后抱琴服侍允熥。允熥一边摊着,一边问道:“熙瑶可有什么表示?”
允熥习惯直接称呼人名,尤其是在后宫,除了正式场合从来不用其他代称来称呼,让身边的人都不是很适应。不过既然允熥是主事之人,那么她们也只能慢慢适应,谁也不敢与允熥着不和《大明会典》的规定。
抱琴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答道:“昨日皇后娘娘叫文垚过去了话,今日又派人过来送了东西。”
允熥道:“嗯,熙瑶越来越有皇后的风范了,这样的事情也记得并且细心安排,不错。”古代一般长辈还在的时候不给辈过生日,除非是整生日或者加冠、及笄的生日。而熙瑶还记得文垚过生日且派人给予赏赐,所以允熥称赞她。
不过抱琴却在心下嘀咕,不过也不敢出来。
抱琴安排宫女进来为允熥弹奏和缓的音乐来舒缓允熥的心情。允熥一边听着曲子,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今日带着文垚见了你的娘家人,都了什么?”
抱琴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表情也有略微的变化,不过允熥侧着身子并未见到。
抱琴道:“还能什么,不过是让他们见见文垚,然后了孩子都这样大了的话。然后又唠唠家常,就罢了。”
真实情况却与此不同。抱琴虽然不准备谋取熙瑶的皇后之位,这太困难了,需要把熙瑶姐妹同时干掉,所以不予考虑;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想在宫外做些准备。
她嘱托父亲、大哥多多结交大人物,也争取到好立功并且没什么大风险的地方打几仗好升官;也力争让弟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将来好做文官。不得她还得与允熥吹吹枕头风。
不过这些都不能与允熥,有些犯忌讳,所以抱琴随便了是唠家常,也是在试探允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允熥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关注自己的嫔妃见娘家人都什么呢,而皇宫又是允熥给锦衣卫划定的禁区,所以允熥此时并不知道抱琴都和家人了什么。
他听到抱琴的话也没有什么怀疑,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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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垚的生日是腊月初一,这就进了腊月了。腊月城里还好,乡下也没什么事情,大家都准备着过年了。
城里在腊月十五以后也过年的气氛渐渐浓厚,各地也不再征召百姓服徭役,工匠也全部放假,就连官府也是尽量把事情向后推,基本上都是一直推到正月十五以后了。
就连中央的朝廷也是尽量把事情拖到年后。允熥其实不喜欢这样,但是他无法违背人性,并且大家一年也就这个时候偷偷懒,平时还是比较勤劳的。
允熥与辅官商议之后,于腊月十一日正式布新的章程:从今年起,每年从腊月二十三日至正月十五日为休沐日,衙门封印,想要回老家的也可以回老家过年,但是务必保证正月十五日回来。
又宣布:从建业元年起,每年二月到十一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日,三日休假,称之为旬假;同时在原来冬至日休假的基础上,增加了春龙、清明、端午、中秋、重阳为正式的放假节日,各休沐一日。
允熥又宣布:从建业元年起,自己的生日取下人同庆祝皇帝过寿之意,取名为同寿节,百官休沐一日;太祖皇帝的生日仍然为万寿节,百官仍然休沐。
允熥的一系列放假的命令引起了百官的欢呼。尤其是京里的官员,皇帝就在京城,想与地方上的官员一样偷懒也不行。有人算了一下,大明的官定假日由三日增加到了五十七或者五十八日,虽然仍然比不上宋代,但是已经比唐代要多了,让官员们都很高兴。
并且就连最最刻板的儒家子弟都是没有什么进谏的。虽然古代没有什么‘更好的休息才能更好的工作’之类的话,但是从传统上讲,给官员放假是很正常的,汉代的时候官员们每五日可以休息一,宋代官员的实际假期更是达到了九十八。
允熥增加假期实际上是符合传统的,所以不会有人进谏。并且这样的事情谁敢进谏,还不被百官的吐沫星子给淹死?就是想表现自己热爱工作的人都不敢上这样的折子。
乾清宫也一比一事情少,允熥每日用不到半就可以把折子批答完了,然后就可以与新设立的通事舍人们一起聊聊,比武,增进感情,允熥也让自己看看他们虽然都是人才,但是谁到底都适合干什么。
腊月二十二日,允熥为了表达重视,先后来到皇家学堂与给昀兰等三位公主还有几位郡主读书的玉熙宫,告诉先生们与学生们:“从明日起,先生们也都放假休沐,皇子/王子/公主/郡主回府自学。”
皇家学堂的皇室子弟都十分高兴:终于可以暂时不用上学读书啦!即使是热爱兵略课还有武艺课的高煦也喜欢能放几假。
允熥在皇家学堂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高煦,随口问道:“二弟,怎么你家的三弟(朱高燧)还没有来京城读书?”
高煦道:“皇兄,我母妃因为最宠爱我三弟,所以留三弟在北平过年。等过了龙抬头就来京城。”
允熥又来到玉熙宫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士奇的反应则略有不同。他道:“陛下,臣之前得陛下准许,得一月假期回乡接母亲来京,回京以后至今来给公主、郡主殿下上课仅五日,怎么好就这样又休沐?”
看到没有,历史上的名臣就是有觉悟,怪不得能成为历史上留名的名臣,允熥感慨着。不过允熥也觉得他的三个妹妹待得日子太长了,应该多上几日的课,但是不能为了杨士奇违背了规矩,所以允熥还是道:“这可不行,朕岂能因为你违背了规矩?你还是回去休沐。”
“不过,”允熥道:“杨卿可以过年之间来值班,值班之时就可以顺便来教导她们了。”即使是全员放假,但是为了防止突事件,也得每个衙门都留人留值,又急事马上上报到允熥这里。
杨士奇听了允熥的话,心安了,行礼然后收拾东西回家了。但是几个妹妹却老大不满意,昀芷撅了几的嘴,最后看允熥没反应,也只能罢了。
从腊月二十六开始,允熥也进入了休假状态,但是可能是上不想让允熥就这样休息,就在腊月二十七日这一,一件急事急报到了允熥这里。
第283章 南洋之事
腊月二十七日这一,允熥在乾清宫待了半日,差不多要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正打算去坤宁宫与熙瑶一起用饭,这时当值的中书舍人蹇义急匆匆的走进来,拦住允熥匆匆行了一礼,就拿出折子道:“陛下,上沪市舶司传来的折子。Ww W COM”
允熥伸手接过折子,问道:“何事?”
上沪市舶司因为商人们为了挣钱快过年了也有留在那里做生意的,所以市舶司的提举张彦方其实并未放假,下边的人也都是保证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岗的。所以有折子过来允熥并不奇怪。
蹇义道:“臣从通政司得知,是有关藩国事情的。”
其实蹇义在知道是有关藩国的事情以后,并没有觉得很重要。他只是因为允熥这几都是下午在后宫待着,如果等到允熥到了后宫,那么把折子传进去更费事,也无法直接见到允熥,所以着急赶来乾清宫送折子的。
而上沪市舶司也只是因为允熥当年规定有关藩国的事情马上写奏折送到京城,所以在知道这件事以后马上就写成折子送至京城,但是其实上沪市舶司也不觉得这有多重要。
允熥打开折子,找地方坐下,慢慢的读了起来。但是随后他也没有坐几分钟,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折子上写的内容是三佛齐向大明求救的事情。
原来施进卿再次出海之后,因为满者伯夷已经知道了他之前去满剌加求救的事情,所以派船在海上拦截。施进卿无法直接把船开向大明,就在满剌加登岸,然后一直从6路跑到宋卡(暹罗地名),然后雇人坐船来大明。等他到了上沪市舶司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
然后施进卿自己是三佛齐的使臣,要求见大明的皇帝,有事请见。上沪市舶司的人倒是也没有难为他,毕竟三佛齐是正式向大明进过贡的藩国,他又有正式的文书,虽然这次他没有带着什么东西,不像是来朝贺大明新年的,但是也还是好好招待。
但是他既然没带着贡品,上沪市舶司的人就不能就这么把他放到京城去,而是把提举陈彦方找了来。陈彦方到了以后当然是询问他是干什么来的,施进卿就把事情与陈彦方了。
不过施进卿并未此时的三佛齐国王是汉人。这个时候南洋的藩国使用汉人为贡使很平常,但是如果国家是汉人在当国王则后果难料,所以施进卿没有全。
陈彦方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虽然觉得这不算是事:藩国找大明主持公道,大明当然要主持的,不是事;但是也算不上大事,陈彦方认为更不可能为了这件事耽误过年,一定是过完年以后才处理,所以他一边派人送施进卿来京,一边慢悠悠的写了奏折送到京城。
但是允熥是什么人!虽然他不知道此时三佛齐的国王是汉人,但是这也是一个插手南洋事情的绝好的机会。此时大明的航海技术未必是全世界最好的,但是船一定是全世界最大的,所以不必担心无法干涉。只要允熥下了决心,就可以干涉。
允熥正打算年后派船去南洋转一圈,测试海情,也是侦查一下南洋现在的具体情况倒底是如何。知道了具体情况才好对症下药的。
现在来借口都不用找了,人家直接送上来了。
允熥开口道:“这名三佛齐的使者,名叫施进卿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京城;还有这个满者伯夷据是南洋还算厉害的国家,暹罗、占城的使者都是强国,也不知好不好对付。”
允熥其实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蹇义就站在一旁,听到了允熥的话之后就答道:“陛下,三佛齐使者施进卿明日就可以到京城,礼部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打算让此人代表三佛齐进贡呢,也显示陛下刚刚继位就万国来朝。”
“满者伯夷其国臣也知晓一些,何时建立臣并不知晓,但是前元至正二十九年元世祖曾派大将史弼、亦黑迷失等人进攻他们所在的爪哇岛,然后被打退。”
“洪武三年满者伯夷国的国君西里巴达拉派遣贡使进贡,洪武十四年又遣使进贡。不过那之后就并未有进贡了。”
“臣又从曾去往南洋的大臣所书写的内容中知道,其国势力不,是南洋实力最强的国家;又知其国国人好斗,最记恨别人摸孩子的脑袋,如果被孩子的父亲见到,必定拿刀追杀。”
允熥有些惊讶的道:“你平日还了解这些东西?”
蹇义答道:“藩国之事,多为中原所难见,臣有时会看一看,开拓视野。”
其实是中书舍人们见到允熥对于南洋的藩国比较重视,进了腊月已来经常传礼部把这方面的书籍送到宫中来,所以他们为了投允熥所好也多看这方面的书籍。
允熥思量了一下,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个月大量的看这方面的书籍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不过允熥还是觉得蹇义很不错,起码能把事情都记住。
允熥这样想着,就起了考验的心思,问道:“那依你,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蹇义把姿态端到最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满者伯夷与三佛齐俱是我大明的藩国,虽然国有大,但是地位类同。今满者伯夷擅自进攻三佛齐,岂是将我大明放在了眼里?当派遣使臣晓瑜其国,不得擅起刀兵。若是不听,少不得要示以雷霆手段,恢复南洋的秩序了。”
允熥觉得还成,但是还是不是特别满意。不过对于蹇义来已经很难得了,从传统的维护朝上国地位的角度考虑问题,并且明白派使臣多半是不管用的,还是得派兵去才行。
不过允熥想的不是这个。听到了满者伯夷曾经打退了蒙元的军队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国家比较扎手,还是得谨慎从事才好。但是他还是不相信这个国家能打得过大明的水师,只要不进攻其本土就好。
朝上国的地位肯定是有用的,在西方人到来之前那么多的跑到南洋的汉人,也没见那个国家有针对性的屠戮过。但是允熥还是不是很在意这个名声。
他在意的是能不能见缝插针就此封一个王到南洋去。他还不知道三佛齐的国王是汉人,所以还没有具体的规划,但是总要提前想想。
对于蹇义还算满意的允熥道:“蹇卿的不错,此事一定要管。不过,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还有两日就是除夕了,等年后再吧。”
允熥虽然重视这件事,但是也不可能大过年的让水师的人就去南洋,总得等到过了二月二再,所以正月再商议这件事也来得及。
蹇义也知,又与允熥了几句话行礼退下。但是已经决定到了正月初二就来宫中当值,好不耽误事情,不耽误自己升官财。
允熥也站起来向后宫走去。但是他虽然向后宫走着,但是也还在想这件事情:大明的水师虽强,但是却几乎没有去过海南岛更南的地方,蒙元留下来的那几个老人也都难以随船出行了,虽历史上郑和出海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他也轻忽不得,还是要谨慎,要是能找到去过南洋的人领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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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的伴晚,上沪市舶司也是热热闹闹的。很多商人虽然为了赚钱留在了当地,但是年也是要过得,这几日都是花大价钱买了好东西招待伙计。
今年七月份定下的那个生丝的商业联盟中,来自嘉兴的萧卓也留在了当地。王仁德家里有人做官,总不好一直留在南北市的,所以得留人看守。萧卓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是经常过年不着家,所以主动留下来留守。
此时萧卓看着已经要关市了,让伙计把采买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对伙计们道:“从明日除夕起,一直到正月十五,市舶司都是不开市的。”
“我也知道,这么十六的休息,家住的离着比较近的,比如松江府当地的人多半是明日回家过年,所以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好好招待大伙儿一番,也算酬谢大家伙儿一年的忙活儿了!”
着,他先干了碗中的酒。下边的伙计也马上跟着干了。
萧卓连喝了三碗,然后让自己最亲信的人搬出一个大箱子。箱子打开来一看,是不少的金银。
萧卓指着箱子道:“你们都是辛苦了一年了,不管是不是在我这里。每人十两银子,或者愿意要二两金子也成,当做你们辛苦一年的奖励了。”这个时候钱还非常值钱,十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下边群情耸动,尤其是之前跟着王仁德或者湖州赵家、苏州李家干的人,大家都觉得奖励太多了,之前普通伙计过年最多都是得到过五两银子,这一下是翻倍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觉得这样太草莽气息了,他们是正经的生意人好不?
第284章 独眼狼
不过虽然有人觉得不妥,但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大家依着规矩上前领钱。 WwWCOM
给伙计们分完了钱,萧卓又道:“明日回家的,带着钱回去最好是多几个人结伴而行,不然容易出事,也千万不能露财。”着又自嘲一笑:“大家也都是当了多年伙计的人了,也不需我提醒。”
然后他接着道:“那么接下来,各位就敞开了吃饭喝酒吧。不过明日要赶回家过年的伙计可不要多喝,耽误了行程可不好。”
萧卓又了几句话,带动了场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之后,端着碗到处找人喝酒。他本来就是混江湖出身的,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几碗酒下去就连刚刚调过来不久的伙计都和他一样称兄道弟了。
萧卓酒量甚大,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是十几碗酒下去也还是很清醒的。他看了看周围,现有一人未到场,嘱咐管事之人维持秩序,然后来到后院去找那人。
萧卓来到一个偏僻的屋子,推门进去,果然见到自己想找的人就在屋子里。
萧卓笑道:“怎么不去前院与大家一起喝酒,偏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没今日让你值守吧?并且你要是值守那就是违背了规矩,值守的人是不能喝酒的。”这人还点了一盏灯,所以萧卓看的清楚。
那人淡淡的道:“我不惯与他人一同待着的,喜欢一个人喝酒。”
萧卓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我看你也是有故事的人。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叫做什么名字?信林当初把你放到我这里的时候就没你的名字。”
这人就是之前段和提到过的那个半瞎子(第6章),因为有一只眼瞎了,所以被称之为半瞎子,又被称之为独眼狼。萧卓觉得他可以信任,又是看出他是会武艺的,所以不顾他人反对调了他到上沪市舶司来当护卫。
这几个月他出手几次,显示了确实是武艺不俗,于是也开始有人和他套近乎,但是他什么都不与他人,就是干自己的活计。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关注他了。但是萧卓还是对他很感兴趣的。
这人淡淡的道:“我无名无姓,叫我独眼狼就好。”语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
但是萧卓却并不放弃,接着道:“那好,就还是叫你独眼狼。你的这一身功夫是跟谁练得?十分了得,就是我恐怕也比不上你。”
“你其实也是练刀的吧,手上的老茧一看就是使用兵器的。只是你的老茧与我不同,也与练剑、练枪等的老茧都不一样,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上沪市舶司也不好使用兵器打架,所以我还是看不出来。”
“你汉话的不是特别流利,不是纯种的汉人吧?或者是很多年以前就去了藩国在藩国长大的人。”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会瞎了一只眼睛?”
……
萧卓又了许多的话,但是独眼狼却基本不回答,顶多在萧卓举起碗来喝酒的时候也举起碗与他一同喝酒。
萧卓也不气馁。他从十几岁时候觉得自己学了一身的武艺开始闯荡江湖,到现在二十余年,从6上江湖混到海上,又从海上混到士绅阶层,还与老家当地的官员接纳,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独眼狼还不是他见过最难解近的人呢!
最起码独眼狼还愿意与他喝酒,就还是有撬开他的嘴的机会。
当然,萧卓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接纳的,没本事的人他才懒得理你。他觉得独眼狼武艺高强,自古穷文富武,习武的人都是家里比较有钱的,或者世代靠着武艺谋生的,独眼狼武艺又这样高强,出身一定不普通。如果是在藩国,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过今晚上估计是没有什么收获了,撬开这样的人的嘴不是几能办成的。萧卓又与独眼狼喝了几碗酒,又了几句话,然后从兜里掏出十两金子道:“独眼狼,你在我们这里也是时候不短了,也是立了不少的功劳,出了不少的力,这是你的过年奖励,拿着。”
独眼狼道:“我知道前面的伙计每人才十两银子,合二两金子;你却给我十两金子,这比管事们得的钱都多了,其他的护卫不过是每人五两金子,为何给我这么多钱?”
“我出的力不比其他人多。你要是想通过这几两金子撬开我的嘴,也是不可能的。并且如果是你想撬开我的嘴,多余的部分不应该用公中的钱,而是用你自己的钱。”
“就算是自家的产业,最好也是公私分明,更何况这不光是你一家人的,还有其他的人股份。”
独眼狼一口气了这么多,然后喝了一碗酒,似乎是觉得话多了喉咙干一般。
萧卓笑道:“受教了。那我按照规矩,给你公中的钱五两金子,然后用我自己的钱给你另外五两。”
然后道:“你之前也是有过一个大船的在海上的人物吧,不然怎么对于公私分明了这么多,对于事理这么明白?”
独眼狼又不答,然后将他递过来的十两金子装进自己的口袋。
萧卓道:“哎,你怎么真的把钱全部拿走了?按照规矩你应该得的是五两金子吧,你怎么把另外五两也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独眼狼道:“那另外五两金子是你自愿给我的,也没有必须让我做什么,我也没有答应做什么。所以既然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五两金子,为何不要?”
萧卓其实也不是真的在乎这五两金子,刚才那样,只是在引独眼狼多话而已。他听了独眼狼的话,道:“你这句话得,拿了钱不干事也得这般理直气壮,很有读书人的神韵。”
独眼狼不答,只是喝酒。
萧卓因为他毕竟是在这里的最大的管事,今夜也不能就陪着独眼狼这么待着,又了几句话就离开这里去了前厅。但是他在心里默念:‘一定要撬开独眼狼的嘴,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
第285章 意图去平江
同样是在商户市舶司,在北市的一间铺子里,李莎儿惊讶的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想让朱明的番子给抓住吗!”她太过惊讶,以至于刚刚束好的头又散了开来都没有注意到。 WwWCOM
他大哥李继迁忙左右看了看,然后道:“声点儿,心让商户市舶司的差役现了。”
李莎儿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话声音有些大了,忙让其他人都出去看着,只留自己与哥哥两个人在屋子里。好在现在差役们都已经回去了,刚才那句话应该是没有人听到。
李莎儿接着道:“大哥,你可是朱明通缉榜上有名的人物,怎么能就这样上岸来到朱明的地盘呢!上沪县城外还贴着你的通缉文书呢!万一被现了,想跑都不好跑,就算是成功跑了,在这里的生意也完蛋了。大哥,你怎么就不顾这一切就过来了。”
然后李莎儿又嘀咕道:“大嫂子也真是的,不拦着你一些。”
李继迁道:“你可别怪你大嫂子,她也是不想让我上岸的,只是……”
李继迁从座位上站起来,踱着步子感慨的道:“妹,你的这些问题其实大哥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想上岸来看一看。我不比你,你是在海外的岛上出生的,对于家乡没有概念。”
“我当年从家乡走的时候,虽然才六岁,但是也是有记忆的了,我记得平江(苏州)城内,咋们家原来的宅子的一草一木,记得房檐上青色的瓦片,也记得庭院内白色的石板。”
“不仅是府里,平江城内的好多地方我也都是有记忆的。虽然现在经历了大战,又有战后重建,这些东西可能都没有了,但是只要到了平江城,我就一定能想起许多事情,找到许多地方的位置。”
“离开家乡已经三十年了,确切的是三十一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家乡,过一个年,哪怕只有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李莎儿听了李继迁的话,也是有所触动。她还的时候,虽然对于家乡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对于亲人可是十分的眷恋,离开一刻都觉得是度日如年。大哥对于家乡的思念可能与自己对于亲人的思念是一样的。
但是她听到李莎儿的想回苏州过年的话之后,马上瞪大眼睛道:“大哥,你是疯了吗!上沪这里总算离着海上还近,咱们还有自己的船停在码头,想跑还可以跑。”
“到了平江,虽然是家乡,但是当初与诚王有关的人都迁移到了其他的地方,现在对于大哥你来那里就是一块儿生地,不是熟地,怎么能贸然就去生地!想跑就没法跑!”
李继迁声音平静但是坚定的道:“妹,你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想去平江看一看。”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堂弟李继钧也得到大家的拥护,如果我被抓到了,就让他继承我的位置,继续统领大家。并且我就算被抓住了,也绝不吐露咱们的事情。”
“咱们从县衙里边弄出来的关于我的资料我也都看过了,相当落后,什么都不准的,他们顶多知道我本人,我胡乱些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真假,根本不会牵连到这里的铺子。”
李莎儿也了解自己的大哥李继迁,知道他这样话就是心意已决,不过她仍不死心,所以哽咽的道:“大哥,万一你要是被抓住了,我怎么办?”她企图用亲情感动李莎儿。
李莎儿摸摸她的脑袋,道:“继任的也是咱们李家的人,继钧为人也不错,不会为难你的。”
“只是不会放任你这样继续下去了,一定会让你嫁人的。不过这样也好,你过了年就十六了,也该嫁人了。都是我太宠你,让你一直不嫁人。”
李莎儿见亲情感动无用,又开始采用其他各种的手段想要打消李继迁去平江的想法,但是都没有什么用。李继迁抱住李莎儿,还道:“我也不一定会被抓住的。朱明的官府的画像还是十几年以前有见过我的海盗投靠大明的时候照着他的描述画的,这十几年我变化不,不一定会被认出。”
李莎儿蜷缩在李继迁的怀里,只能点了点头。接受了李继迁要去平江的现实,只能把事情往好了想了。
晚上喝酒的时候李继迁告诉了同伴他要去平江的事情。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或者喝醉了胡话,但是之后李继迁认真的表情,以及坐在一旁并未喝酒的李莎儿的话,让大家知道他并未开玩笑或者胡话。
顿时大家都开始反对起来,但是连他的亲妹妹都劝不住的事情,这些同伴当然也是劝不住的。
在李继迁出了如果他被抓到了,就以李继钧为继任者的话之后,大家的反响不一,不过众口一词的反对李继迁去平江的话却消失了。
就算再的组织,只要是过了三个人,就一定会有派系的存在。虽然这种派系存在未必会影响组织的健康展,其实有些时候还会促进组织展,但是派系一定会存在。
虽然大家都服李继迁当老大,但是亲近李继钧的人也更希望李继钧当老大。而其他的人,尤其是青年人,有些则想到了李莎儿。李继钧当了老大,一定会将李莎儿嫁人的。并且他们这个海盗/海商团伙,是一个典型的熟人社会,大家又都是桀骜不驯的人,谁都有可能娶到李莎儿的。
还有一些其实不喜欢现在他们坚决反对朱明的策略的人,对于李继迁出问题其实还有隐隐的盼望。大明势大,对抗没有好处,就算是不愿意招安的人也大多数不愿意维持这种与大明对着干的情况了。
既然形不成众口一词的话,最后只得接受李继迁去平江一趟的现实。不过虽然大家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大多数人还是不希望李继迁出事,希望他能够平安回来的。
当晚上,李继迁因为并不是明日就出,明日晚上也要和大家一起过年,所以喝了不少,与大家一起大醉。并且这一就连平日里不喝酒的李莎儿也闷着头喝了酒,几乎醉了,还是被关系好的媳妇给扶回去的。
第286章 酒为媒介
第二白下午,宿醉醒来的李继迁起来。WwWCOM李莎儿就坐在他的屋子外间,听到屋子里边有声音,忙走进来道:“大哥醒了。”
李继迁“嗯”了一声,拿起衣服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再次回来,笑着问李莎儿道:“妹你专门在这里等着大哥,是有事吗?”
李莎儿点头道:“是。大哥,今晚就是除夕了,但是咱们家还没买什么年货,大哥陪着我到外边的集市买些年货吧。”
在上沪市舶司正式开海以来,在南北市之外自的形成了集市,一开始就是卖粮食卖菜卖肉。即使是商人,也不可能不吃不喝的。
允熥是一开始想把这些东西也当做出口用品要求只能在南市中购买的,但是被身边的人力谏不可,允熥也觉得以这个年头的储存水平,蔬菜与肉不经腌制也无法长期保存,并且南洋各国的粮食、蔬菜都比大明要便宜,要倒卖这些东西都不太可能从大明起运,所以就让张彦方默许这样的事情。
时间长了,这些自形成的集市也偷着卖一些规定南市出售的东西。张彦方时常派人来查验,因为规模,差役也都是当地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大过年的,连县衙都封印了,所以集市上卖些年货的很多。
李继迁道:“你不怕大哥被认出来?”
李莎儿答道:“要是在上沪都被认出来了,那大哥你到了平江岂不是一定会被认出来?那大哥你还怎么去平江?”
李莎儿打得主意是:上沪毕竟是沿海,逃跑容易,先在上沪检验一下李继迁的伪装是不是有用,万一在上沪暴露也容易逃跑。
李继迁也猜到了李莎儿的想法,道:“好,那大哥就陪着你去逛集市,买年货。”
李莎儿问道:“要不要等等大嫂?大嫂不是今日下午也来这里吗?”
李继迁道:“等她干什么?让她到了收拾收拾屋子,等着咱们把年货买回来就行了。”
兄妹二人又带上了其他的几个人,一起去卖些年货。
到了集市,真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很多商人都没有选择回去,藩国的商人又不能进入上沪县城,只能在外边的集市买东西,所以人非常的多。
李继迁伪装了一下自己的面容,类似于初级易容术,不过并不高明,要是熟悉的人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但是显然集市上的人没有把他和上沪城墙外挂着的通缉海盗图像之一联系起来,过路的人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买东西的人也丝毫没有认出他的迹象。
李莎儿拉着他们一群人,在集市逛了好久,一直到太阳就快落山了,也让所有的手都拿满了东西,才道:“都这么久了,咱们回去吧。”
李继迁给她看了看自己提满了东西的手,道:“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李莎儿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觉得这是大家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年,所以多买一些东西嘛!”
李继迁道:“我倒不是你东西买的多,而是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买啊!”
李莎儿问道:“什么东西?”
李继迁笑着道:“当然是酒了!你没有现经过昨晚上的一顿喝,家里的酒不多了吗?我点了点,估计今晚上是不够喝了,得再买一点回去。”
李莎儿不满的道:“哼!你就知道喝酒!”
李继迁笑道:“不是我就知道喝酒,而是我们很多人就知道喝酒。”
李莎儿“哼”了一声,道:“随你便吧。”然后伸出手从李继迁手中接过他拿着的东西,带着其他的人回去了。另外两个也喜欢喝酒的人也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其他人分一分带回去。
李继迁悄悄地问旁边一人,道:“在这个集市上,只有你们所的那个地方卖酒了?”
一人道:“反正我只知道哪一个地方。明国对于酒的酿造管的很严,向国外卖也管的严,很不好找的。”
李继迁道:“那就去哪里买吧。”
一行三人向一个铺子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想到的地方。这间铺子表面上是卖粮食的,店里也堆满了粮食,但是即使是当地的差役也不知道他们家里还卖酒,隐藏的很深。
跟着李继迁来的一个人一走进铺子,就喊道:“徐老哥,出来了,有生意来了。”
他话音刚落下,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有些灰白的人就走了出来。他一出来看了看,就道:“怎么,戴老弟你又来了?五以前不是刚刚卖给你不少吗?今日就没了?”
被称为戴老弟的人叫做戴纵,道:“这不是又来了几个人嘛!所以就不够了,上你这里再买一些。”
徐老哥看着李继迁,问道:“这位是?”
戴纵道:“这是我们大哥,这几才从海上过来的。自己人,不必担心。”
徐老哥听了戴纵的保证,这才带着他们走进里屋,又拧开了一个开关,走进一间密室,然后又揭开了一片遮挡,这才露出了藏在下边的装着酒的竹筒。顿时酒香四溢,另一个跟着李继迁过来的人顿时就要开始流哈喇子。
徐老哥道:“一共只有六十个竹筒了,你们要多少?”
戴纵道:“我们都要了!你派一名伙计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把竹筒都放在车上,遮挡好,然后上边放上粮食遮盖一下。这些粮食我们也买下了。”
“若平时这样还有些危险,但是现在差役们也都回家过年去了,没有人查,没问题的。”
徐老哥想了一下,道:“行!但是你既然是都买下了,价钱可比平时要贵一些的。”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戴纵顿时不满的道:“徐老哥,你这样就不对了吧,咱们也是老客户了,怎么就涨价?”
徐老哥道:“平时因为你们买的多本来就是给你们的价钱便宜。现在过年,你们这样的藩国来的商人要喝酒的多,根本不愁卖,要是还是以平时的那个价格出卖,我可就不值了。”
第287章 巨大的脑补
戴纵还想什么,李继迁拦下他道:“就按徐老哥的价钱吧。Ww W COM”
徐老哥道;“这位大哥一看就爽快。那就这样定了。”然后招呼伙计开始搬酒。
伙计们也麻利,不一会儿,所有的酒都放到了同一个车上,上边还盖上了大米。并且味道遮掩的极好,根本闻不出来。戴纵纵然不愿,但是既然李继迁话了,也只能拿钱付账。徐老哥收了钱,让一名伙计推着车跟着他们去李继迁所在地方。
就在他们出来的时候,戴纵指着刚刚与他们擦身而过进去的人道:“这人应该也是来买酒的,我以前在这里看到过他。不过他今日是买不到了。”他正着,那人似乎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过戴纵没有在意。
在路上,戴纵仍然觉得不甘心,他避开徐老哥的伙计,悄悄地与李继迁道:“李大哥,怎么在姓徐的涨价的时候,不让我接着还价?”
李继迁道:“戴纵,先,这根据市场行情调整价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家也了,这几酒根本不愁卖,你还价也没有多少的用处,徒然浪费时间。”
“第二,我听你们的话,你与这姓徐的其实也没有多少交情,不过是卖酒的人与买酒的人的关系,人家也没必要卖你的面子,所以还价仍然肯定是浪费时间。”
“第三,”道第三点,李继迁压低声音道:“咱们可是有案底在身的海盗,虽然不怎么上岸,与这里的人多半没有什么冲突,他们也多半不认识咱们,但是身处异地,还是心些好。”
戴纵听了李继迁的话,也认同他的有道理,但是还是嘀咕道:“李大哥,你分析事情是头头是道,但是怎么搁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去平江多危险,为什么还非要去?”
李继迁听了戴纵的话,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道:“你的事儿呢,扯我干什么。并且我要去平江的事情也与你这件事情原因毫不相同,不要瞎比较。”
一行人推着车出了集市,果然今日所有的差役都在家过年,一个在这里检查的都没有。还有人放起了爆竹,远远地就可以听到,一下子让整个环境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李继迁一边走着,一边与戴纵着话。不过就在他们快到大明为他们这些来大明做生意的藩国商人专门准备的住的地方的时候,另一人突然道:“李大哥,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像是专门在等着咱们?”
李继迁闻言朝前边看去,果然见到一人站在这个很大的地方大门口,好像是专门等着谁似的。
李继迁道:“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人。但是也不一定就是等着咱们的人吧?根本不可能是的,咱们又不认识人家,为什么他要等着咱们?就是谈生意也没有大过年的过来谈的。”
但是随着他们这一行人向住的地方越走越近,那人竟然主动迎了上来。李继迁疑惑地道:“还真是在等着咱们?”
话间,那人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推车的伙计也停了下来。
这时戴纵道:“你不是刚才那个去姓徐的那人那里买,东西的人嘛!”
那人道:“不错,我也是去那里买酒的。但是我去的时候,徐老头酒已经卖完了,今日没有了。”
“我就想起刚刚在那里,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你们。我以前也见过你,知道你也去那里买酒,于是猜到是你把最后的那一点儿酒都买走了。所以我找到你们,希望你们分一半的酒给我,我照价,不,双倍的价钱给你们钱。”他最后这句话本来应该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他用的是非常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出来的。
要是他好言好语的话,没准李继迁就同意分他一半的酒了,但是他话这样傲慢,李继迁就不高兴了,他抬起头就想反唇相叽。
但是李继迁突然注意到这人的右眼似乎是有些问题,然后仔细观看,现他的右眼珠好像是瞎的。李继迁马上道:“你的右眼是……?”
那人平静的道:“我的右眼看不见东西。”
这人就是跟着萧卓在一起的独眼狼了。他也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平日里经常出来买酒,也就知道了老徐头在卖酒。他也是无酒不欢的,只要不是重大场合,都是喝酒,哪怕当日他还得当护卫。
一开始其他的人都看不惯他,但是有一次他喝了酒护卫,结果还先现了有人埋伏要袭击他们之后,大家就都不敢有意见了。
李继迁看独眼狼瞎了一只眼睛,估计是江湖火拼的时候受的伤,也就不想与他计较了,道:“看你这样,我分你二十竹筒的酒,钱我就不要了。”
独眼狼却道:“二十竹筒,不到你们买的酒的一半吧?”
李继迁答道:“对,是不到。”
独眼狼道:“我不需你送,钱我照给,但是我要一半的酒。”
这时戴纵忍不住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大哥看你也是一个好酒的人,好意分你二十竹筒,你却得寸进尺了,你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李继迁忙拦住戴纵道:“住口。”但是李继迁的心下也是觉得戴纵的有道理的,开口道:“我这兄弟话直,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兄台执意要我们买来的一半的酒,是不是不太合适?”
独眼狼道:“那你是执意不愿意交出一半的酒了?”
李继迁也被激出了性子,道:“是又如何?”
独眼狼道:“那这样,我看你也是练过武的,咱们比一比,要是我赢了,你就分我一半,我照价给你钱;要是我输了,我转身就走。怎么样?”
李继迁也是好勇斗狠的性子,今他自觉一忍再忍,再忍下去就是缩头乌龟了,所以道:“好,比什么。”
独眼狼道:“只不过是争些酒,我的酒喝没了,想找酒喝而已,所以就不要用兵器了,大家用拳脚相比,点到为止,怎样?”
其实独眼狼之所以提这样的建议,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方,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会很麻烦,特别是他还必须把四个人都杀了,那一定是很大的案子。虽然独眼狼干的出来为了喝酒伤人命的事情,但是也不愿意惹太大的麻烦。并且他现在是萧卓的伙计,萧卓对他不错,也不好搅和了人家的生意。
李继迁被挑战上门,自然是不能认怂的,道:“行,就这样。”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准备打架。
独眼狼也摆出了姿势,准备开打。不远处爆竹声隆隆,好像是舞台背景声一般。
双方准备完毕,都扑上去打了起来。二人的拳脚功夫都很高明,一时难分伯仲。
但是就在这时,从他们后边的地方,也就是为藩国商人专门准备的住的地方,出来了很多人。虽然此时还没有黑,但是这些人也都拿着火把,似乎是随时准备点燃的样子。
二人马上停止了打斗。他们又不是有仇,虽然独眼狼十分喜欢喝酒,也能干出来为了酒伤人命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愿意被很多人看到他打架。打算等着他们都走了再接着。
但是这时对面的李继迁道:“是妹,你们出来干什么?”
李莎儿拿着火把走到他的面前,道:“大哥,原来你就在这里啊?怎么不赶快回去?”
原来李莎儿在家等了一会儿,眼看着都快黑了,李继迁还没有回来,就担心起来。她把事情与其他人一,其他人也有些担心,毕竟李继迁是通缉榜上有名的人物,所以大家就分出一半人出来看看,并且做好了已经暴露随时逃跑的准备。
李继迁了解了神情的原因,也马上与妹妹了他在这里的原因。然后抬起头来对独眼狼道:“这位我不知道姓名的仁兄,你看你也不可能拿走一半的酒了。那么,你……”
独眼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戏了,虽然他自认武艺高强,但是也不是能一个打一群的人,转身要走。
但是就在这时,又有一伙人从里边出来,并且在为藩国商人专门准备的住的地方的大门等了一会儿,向独眼狼所在的位置走来。
独眼狼眯起他那只好眼,看着来的人,然后现打头的是萧卓。原来萧卓也是见到独眼狼不在,所以点了不少的兄弟出来找找,看看是不是在路上醉倒了,结果没想到在门口就见到了独眼狼。
萧卓问了问事情的缘故,对独眼狼道:“你要是缺酒喝,店里还有酒,和我一声就行了,何必为了这个事情与人争酒。”
独眼狼自然是不很服气的,但是因为萧卓对他不错,也只能不做声。
这时李继迁又对萧卓道:“这位兄台,既然只是这样的事,那么各自散去如何?”
萧卓也觉得继续在这里对峙着没有好处,并且双方也没有什么大矛盾,正想两句场面话,就在这时,从萧卓他们这些人的后边传来话声道:“你们的人这样的罪了我们,就想这样走了?”
萧卓马上回头看去,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话。同时要开口解释。
但是李继迁反应很快,特别是,他不是正经的买卖人出身,他们可都是海盗出身,所以李继迁马上变脸色道:“怎么,阁下是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不成?我们虽然人少,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大家也没有什么大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他们毕竟只有一个铺子,而对方是有十六个铺子,就算随便点几个人也比他们的一半人多。
萧卓正要开口解释,他后边又有人道:“我们就仗着人多欺负你们了,怎么着!”
萧卓这回现是谁在话了,马上三拳两脚把这人打晕,然后对李继迁道:“这位兄台,是误会,全是误会。刚才那两句话一定是我的对手埋伏在我家的卧底的,我们也愿意退去。”不过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爆竹声,萧卓怕李继迁他们没听到,又了一遍。
但是李继迁岂会相信他的话!李继迁冷笑道:“怎么?人家幸幸苦苦的埋伏到你家一个卧底,就为了这不见得能打得起来的事情暴露了?你当我傻?”
萧卓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方一定不信,毕竟这太离奇了,谁也不会相信的。不过萧卓还是道:“独眼狼,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可是我们的人比你多,你总不会主动挑起打斗吧?既然如此,何不把刚才的事情当做一个误会,相信我的话呢?”
独眼狼也知道他们人少,所以对方的行为解释不通,就算是想压他们一头,也不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这时他们的人也已经认出对面的是萧卓的人了。没办法,他们这个商业联盟占了一半多的丝绸、生丝的店铺,大家都注意着呢。
那就更解释不通了,他们显然是想在这里长久做生意的,不至于主动挑起打群架吧。
所以李继迁思来想去觉得可能在萧卓他们这里埋伏当卧底的这人真的脑抽了,于是道:“好,那你们先退回去。”
萧卓也无意在继续对峙,依言向后退去。
李继迁松了口气。但是就在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伙儿人,人还不少,并且看着他们的衣服,虽然现在已经黑了,但是能看的出来好像是官府的人。
然后从这伙人中走出来一人,看服色,是未入流的杂官。这人走过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萧卓答道:“禀大人,我们并无事情,只是大家出门买年货,不巧在这里碰到了。我与他们并不认识。”
那名未入流的官员又问道:“全是谎话,你们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我看着好像是要打架的样子,在你口中就成了不巧碰到了。”
萧卓道:“我所的句句是实言啊大人!至于我们在这里待得时候长了些,主要是因为我们有醉酒的人不心碰到了那边的人,所以有了几句口角,但是并不是想打架。”
“大人,现在可是大过年的,谁会这样的日子打架呢?”
那名未入流的官员似乎是有些相信了,但是还是道:“你们各出一个领头的,随我到提举大人那里去分辨。”
这时,刚才一直没有话的李继迁突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今日的事情生的原因:就是明国的官府要抓捕他们这伙人!
大概是有人今日下午在集市上认出了他,所以马上去报告了官府。官府就算是封印了,但是听现在上沪市舶司的提举是一个很认真负责的官员,听到有海盗在这里出没,还是通缉榜上有名的海盗,肯定想要抓捕。抓了他,可比抓了那些无名的海盗一千个还有用,是一个大大的政绩。
但是大过年的,军队也不好调动,一时半会儿很多兵丁也无法集合起来,所以形不成严密的包围网,没有把握正面强抓一定能抓到他。
所以布下这么一个局,来让自己入彀。先是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们要酒喝就非常不正常,自己给了三分之一还不满足;然后一帮人过来问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然后假惺惺的好像是有卧底在他们中,其实就是因为官府的人还没有到,所以都是在想法子拖时间吧?
萧卓是想在这里长久的做生意的,虽然抓捕自己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也不敢得罪明国的官府,只能配合。
现在想来,其实若是自己的人不出来,想必刚才萧卓就会凭着他们这个多人强行抓人的。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反抗不了什么的。
但是萧卓一看他们是有不少的人来了,所以不愿意为了配合官府就折损自己的人马。至于把官府的兵丁派到他的手下伪装护卫,他们这些做久了海盗的人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不是官兵,肯定不可能见到一堆官兵还傻呼呼在这里等着的。官府肯定也知道,所以没有这样办。
所以最后,官府派一名不入流的官员过来,想忽悠自己独身跟着他们走,萧卓也在一旁配合。要是自己没有警惕到,等着单独到了一旁,估计就有人上来把他抓住了。至于他的手下,全部跑了也没什么,抓到他一个就是大功了。更何况肯定会抓到大多数的。
并且还有一点,今日是除夕夜,大多数人今日都会放松警惕,不会那么戒备的。并且现在放爆竹的人很多,放烟花的人也不少,他们使用烟花通知港口的留守船只的人,或者留守船只的人用烟花通知他们都很容易被忽略。
其实李继迁的推理还是有问题的,但是已经钻了牛角尖的李继迁忽略了这些问题。
李继迁算计已定,向周围的人打着手势。周围的人见到他的手势都吃了一惊,但是总算他们常年漂泊在海上,基本素质还是有的,没有话,只是互相打着手势告诉全部的人这件事情,所有的人预备着该干的事情。
李继迁打了几个手势,就假意出来,要跟着这名那名未入流的官员走的样子。萧卓果然也出来了,要跟着这名官员一起走。
那名未入流的官员也转身道:“你们跟着我走,去见提举大人。”
但是他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虽然现在不远处鞭炮声很响,但是他耳朵很灵,也听到了。但是他回头刚刚想要什么,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箍住了,喘不过起来。他忙伸手要撑开箍着他的脖子的胳膊,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萧卓也吃了一惊,顿时摆出戒备的姿势来。
李继迁却没有理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人。马上,他们的人有人点起了烟花,要通知他们其他的人。
他们好歹是当年跟过张士诚的人,知道几种民间不知道的烟花配置方法,使他们的烟花与众不同,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李继迁现在只能祈祷其它两路人都能分辨出来。留在为藩国商人专门准备的住的地方的人应该会比较警惕,但是留在船上的人就未必了。
所有李继迁的人也拿出了刀或者弓箭。李继迁挟持着这名未入流的官员与自己人会合,然后要向江边的港口逃去。如果能顺利上船,或者夺下一艘船就好了,大多数人都可以逃走;如果拿不下船,只能分散突围,游到崇明岛上,找到他们藏在崇明岛上的芦苇荡中的船逃跑了。
萧卓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这是要杀官造反吗?不至于吧,这点儿事?
萧卓道:“这位兄台,这点儿事情咱们在提举大人面前分辨一下,顶多罚一点钱,没什么大事的。但是你要是杀官造反事情可就不一样了。要是你不愿意出钱,罚的钱全部我来出也是一样的。”
李继迁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还在尽力的忽悠!’
不过李继迁没有话。他现在要节省每一分力气,哪怕只是句话的事情。
李继迁会合了自己的人,然后看到从留在为藩国商人专门准备的住的地方,分配给他们住的地方也有与刚才他们点燃的烟花一样的烟花放出。
李继迁低声道:“快去会合他们!”然后一行人向他们所在的墙后边跑去。他们在刚住到这里不久,就已经将地形和差役、官兵的部署都摸清了,从哪里跑也有计划,现在他们就是在跑向那个计划的地方。
萧卓与他的人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都不敢动了,呆在原地,萧卓也只是回去与自己的人聚在了一起,因为怕官府误认为他们也想杀官造反,所以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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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张彦方已经看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次正常的叫人询问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288章 追捕
今日,本来张彦方应该在家里过除夕的,但是张彦方对于留在上沪市舶司过年没有回家的藩国商人放心不下,害怕他们喝醉了酒闹事。 WwWCOM他可是知道这帮藩国商人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其中半商半匪的人肯定不少,从一开始他就让下边的差役与未入流的官员严查其中是不是有大明通缉榜上挂号的人。
既然害怕他们闹事,张彦方在伴晚时分就与妻子儿女了声:“我出去巡视一圈,去去就回。”然后叫了两名上沪市舶司的官员、几个差役,还有当地的千户所的一个旗的人。
这些人当然是不愿意的,谁大过年的还想干工作!大家知道你张彦方是简在圣心的人,立下些功绩就可以升官;我们都是基层官员,可不像你似的升官容易。包括当地的千户所的兵丁都是满腹牢骚。
但是他们知道当今皇上朱允熥比较看重张彦方,所以不敢得罪他,就连当地的千户所也是一样,所以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张彦方出来巡视了。
第一站是集市。张彦方达到集市的时候,李继迁他们已经推着酒走出集市了,所以并未遇到。此时虽然黑没有黑,但是也没有几个客人在这里买东西了,大多数店家也收拾东西要回家过年了。
张彦方巡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带着大家向藩国商人住的地方走去。
他们这一路走着,已经黑了。不过一是这条路他们很熟,二是现在放烟花爆竹的人很多,把空照的也很亮,所以不必担心迷路。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张彦方远远地看到两群人在大门口外,好像是在对峙,要打群架的样子。张彦方顿时就紧张起来,万一真的打起架来,出了人命,可就是大事了。现在可是过年的时候,上沪离京城又近,大明的御史可都眼尖着呢。
张彦方马上让随行的一名未入流的官员去问问。随行的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要真是出事了,上边追究下来,张彦方估计也就是训斥一番,但是下边的他们这些虾米估计得处理几个。
就连当地卫所的兵丁也是紧张。出了事情,卫所也有责任,他们本就是今晚要当值的人,一定会追究到他们的。此时他们无比感激张彦方晚上出来巡视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大大的出乎他们的预料。在他们看来,这些藩国商人一定不敢得罪大明的官的。
但是两群人的其中一群人的领头人却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派出去的那名未入流的官员,然后又出信号,似乎是在召集人手。
张彦方虽然也是当过好几年的地方官了,但是有人敢直接与官府对抗,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所以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干了。一旁的其他未入流的官员也是差不多。
不过好在来的千户所的旗郑板还算机灵反应快,马上招呼两个兵丁去千户所报信,又对张彦方道:“提举大人,不管如何,他们挟持官员,有造反的嫌疑,大人应该马上派人去告知港口附近的千户所,以防止他们逃跑;同时派人回县城召集人手,以防他们攻城。若是城池失陷,即便马上又夺回,也是大罪啊!”
张彦方也反应过来,依照郑板的话招呼人回县城,又派人去港口附近的千户所。
然后张彦方环视周围的人,仍然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只有这名旗还算镇定,于是接着问这名旗郑板道:“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郑板看了看,李继迁一伙人正在飞快的跑向某地,马上就看不到了;另外一边,萧卓的人都待在原地没有动。
于是郑板道:“提举大人,现在看来,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想要造反攻城的,反倒是像是江洋大盗进城,然后被现的情况。”
“所以依下官所见,大人应该召集人手,然后就于此地安抚这些藩国商人,以防出现其他的问题。着本所的指挥佥事兼千户韩光大人指挥本所与后所的兵将抓捕。”旗虽然没有品级,但是也算是不入流的官员,所以可以自称是‘下官’。
张彦方明白郑板的意思,是在隐晦的劝自己不要干涉军队的调动。毕竟,虽然这不像是造反,但是人这样多,也不是县衙、市舶司的差役、捕快可以剿灭的,还需要卫所兵出动。
而指挥卫所兵就与指挥捕快差役不一样了,最好不要外行领导内行。
张彦方知道,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当地的卫所指挥官不敢得罪他,若是他提出指挥,虽然未必会听他的,但是也不会完全拒绝,总可以蹭一份功劳。但是张彦方知道允熥是很厌恶外行干涉内行的事情的,他要是硬掺和,允熥一定不高兴;并且自己的为人也不愿如此。
所以张彦方道:“那好,就这样。你去向韩光佥事这件事情,让他指挥平定。”然后转过头对带来的捕头道:“你去叫人,少也得有二三十人,带到这里来。”
最后对其余的未入流的官员道:“你们随我就在这里等着!”
得到命令的几人领命而下。其他的未入流的官员其实不愿意留在这里,但是上官都留下了,他们也只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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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卓那里,萧卓眼看着李继迁带着人退回去,一动不动。独眼狼看了一下,低声对萧卓道:“萧东家,我看他们多半是大明的通缉榜上有名的海盗,所以一听到官员叫他们过去就马上反叛了。”
“萧东家,你要是想亲近当地的官府,就想方设法阻拦一下,上沪市舶司的提举就在那边看着呢,一定会记下东家的功劳的。”
萧卓听了独眼狼的话,也意识到独眼狼的不错,确实是像是海盗怕被现的样子。但是他想了一下,道:“算了,万一折损了人手不好处理,还是不要干涉了。”
不过猜到了事情真相的萧卓却放松了一些,对独眼狼道:“没想到,你这样想贴近官府?不然为什么劝我阻拦一下?”
独眼狼没有话。
萧卓也没有追问,只是勒令自己的人不许动,即使是已经看不到李继迁他们的人了。
一直到张彦方集合了三四十个人,向这边走过来,他才独身迎上去,然后马上跪下向张彦方明了情况。
张彦方觉得他的应该没有问题,呵斥几句,又罚了些钱,暂时让他回去了。不过生性谨慎的张彦方还是让捕头再查一下实情如何,弄得萧卓他们的人年都没有过好。不少人追根溯源,觉得是独眼狼没事找事弄出来的事情,于是对他更加态度不好了,独眼狼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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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迁带着人汇合了其他人,向港口跑去。但是在跑到半路上,就听到后边传来‘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官兵骑着马追过来了!
李继迁暗道一声不好!现在大过年的,他也打听了,当地的两个千户所都是只有一个总旗的人值守,他们也有三四十号人,敌方一个总旗与他们打斗,这种规模的打斗他们未必会落下风。
但是他最怕的就是骑兵,骑兵来去如风,他们根本就打不到,只会被慢慢消灭。
好在这里有一片树林,虽然树木也不高,树林也并不密集,但是阻挡骑兵是够了。于是他带着人跑向树林,并且顺利的赶在骑兵追上之前到了树林里。
骑兵果然在树林外停下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树林里有什么埋伏,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不一会儿,一名身着正四品武官衣服的人也骑马过来,并且又带了几十名骑兵来了。
此人就是当地的千户所千户,同时加指挥佥事衔的魏火了。他正在家里过年呢,突然张彦方派出的人来到他的府上,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魏火马上穿上衣服,也没空穿铠甲,就赶往千户所,同时派亲兵去通知其他在家过年的卫所官兵。
到了地方,他马上让值守的总旗的兵都骑上马去追击,自己留在卫所等到第一批赶到的人来了,才又骑上马追了过来。
到了树林外,魏火一看,没等这名总旗话就明白了什么情况。然后马上吩咐道:“你们分出三分之一的人,骑马去港口外边等着,他们有一半的可能会赶往港口。若是他们真的要去港口,擒下他们;无法生擒就格杀勿论。”
然后对剩下的人道:“你们绕着这片树林巡视,若是有很多人出来了就马上吹响哨子,若是只有几个人出来,就招呼离得近的人去擒杀,我怕他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又对紧急赶过来的一名百户道:“你留在这里,有人再赶到这里,若是骑兵就按照刚才我的吩咐,若是步兵让他们向长江边赶过去。”
最后道:“我亲自去后所,拿下他们的船,也审问审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289章 生擒
李继迁带着人在树林中穿行,暂时看来他们是安全了,但是李继迁的心却凉了:他们估计是很难跑掉了。 Ww WCOM
李继迁心下思索:明国的官府果然是有准备,虽然急切之间人手不齐,但是该防备的地方都已经开始防备了。
此时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跑了很长时间,大家都累了。李继迁看着后边没有追兵,下令让大家休息一下。
听到李继迁让他们休息的话,已经累狠的大家都马上瘫倒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李继迁把几个头目和他的妹妹李莎儿叫过来,和他们道:“明国的官府果然是有准备,估计去往港口的路已经被封上了,留在港口的兄弟,估计已经被明国的官府抓住了。”
“现在的情况,再向港口去估计是自投罗网,只有向北到长江边上,过河到崇明岛去了。”
头目之一的华雄道:“大哥,那就不去管港口船上的弟兄了?”
李继迁对他严厉的道:“你是第一当海盗吗!遇到没法再救的情况,你还非要赶去送死!”
华雄道:“可是,咱们还确定不了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因为他们按照李继迁的思路推理,确实是明国的官府不可能放过他们留在港口的船的。
李继迁见没有其他人话了,道:“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寅时了,大家休息半个时辰,不,休半个时辰的一半,然后全体出,向长江边上去。”
“并且大家分散逃跑,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吧。”李继迁感叹道。这次他们的准备还是不是很充足,想所有人都跑出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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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继迁做这一切判断的前提依据是错的,不过此时港口的船确实已经被扣下了,人也都被抓住了。
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后所值守的总旗孙伯植。孙伯植身为总旗,虽然也满心不愿意当值,但是他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后所的驻地离着开海的港口还有段距离,而港口现在又十分重要,所以三个旗在后所值守,两个旗在港口那里值守。
孙伯植在后所的驻地待了一会儿,就带着两名兵丁前往港口那里去巡视。港口的两个旗的兵自然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虽然他们并未有人擅自离岗,但是也没有人认真值守,都聚在一起玩闹,还有人喝醉了酒随处睡觉。
孙伯植了他们几句,让他们马上恢复秩序。因为孙伯植平时就在自己的旗很有威望,为人又不吝啬,所以大家纵然是满心的不愿,也都收拾起来,酒也不喝了,分派人出去值守。
孙伯植因为这大过年的,也不好的太严厉,看他们还算听话,嘱托道:“我走了,也不可像刚才那样了,反正到正月十五日就一值守,明日早上接班的人来了回家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不比在这里喝得痛快?明日晚上我请客,请兄弟们喝酒。”
然后他就打算走了。但是就在他刚刚出门,还没有走多远,见到有一艘中型的船只有人在做着准备,好像是要驶离港口的样子。
孙伯植顿时就怀疑起来了。这个时候,谁会开船离开?什么事情能够紧急到这个地步?于是下令让值守的兵丁去询问。
要开动的船自然就是李继迁他们的船了。留在船上的人见到有官兵走过来,顿时紧张起来,等到官兵一上船就把他抓了起来,并且加快开船的准备。
孙伯植也是反应很快,见到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一定是有问题的,下令开起归属于后所的一艘船,开到港口中间堵路,又派人使用点火的箭射向那艘船上,把他们挂起来的帆给烧毁了。
他们又放下船,想要开着船逃跑。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孙伯植指挥着后所的船开到他们的船附近,就算船放下来,人家一撞就给你撞沉了。
同时孙伯植派人去告知自己的上司,还派人去让驻地留守的人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魏火也带着十几个人赶到了这里。魏火一看到这种情况,当机立断,马上开始让自己的人加入对李继迁留在码头上的人的围剿,并且接管了现场的指挥权。
在被杀了几个人之后,剩下的人束手就擒了,魏火命令兵丁把他们都绑起来,暂且在后所关押违反军纪的兵丁的房子中关起来,等到明日与张彦方商议之后再行处置。
此时韩光才姗姗来迟的到了这里。
魏火也来不及与韩光仔细分事情,又带着人赶回去支持抓捕李继迁他们。此时已经快要亮了,正好施行抓捕。
韩光一看,觉得自己这里的事情是魏火指挥平定的,自己这是有失职之嫌的,为了将功补过,也带着已经集合起来的兵丁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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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迁带着妹妹李莎儿还有其他几人,悄悄地来到树林边儿上,仔细观察了一阵,觉得没有兵丁看守这里,然后趁着还没有亮,出了树林赶往长江边儿上。
李莎儿十分紧张,自从她出生以来,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危险的时候;之前那次在海上被追击,虽然也很危险,但是总还是有拼命的可能,总能给明国的官兵造成一些损伤;但是现在如果被骑兵现追上,连反抗都没法反抗,只能等死了。
他们赶到了离着江边不远的地方,然后找了一个长得比较高的芦苇丛躲起来向江边看去。
此时已经蒙蒙亮了,只见江边每隔十几丈就有一个明国的兵丁在巡视,想要不惊动兵丁跑到江里根本不可能。
他们等了一会儿,却见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江边,并且很多都不是兵丁,而是各村的百姓。原来此时李继迁已经动员了各村的村民,各村的村民按照定下的保甲之法联防。从过路的人的言语中,可以知道已经有不少的人被抓住了。没有反抗的被生擒了,反抗并且伤了人的就算后来放下了武器,也大多被就地革杀了。
李继迁听着他们谈论处死自己的兄弟,心如刀绞,恨不得冲出来杀了他们;一旁的兄弟也是一样。但是他们都是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他们等到了江边值守的人有一人去撒尿了,旁边的人也都巡视到了另一头,这里只留下了一人看守。
李继迁知道,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们早晚要搜寻江边的芦苇丛,到时候就藏不住了。所以给身边的人打了眼色。身边的兄弟会意。
他们急匆匆的冲出来,李继迁上去抓住江边这人,然后挥手要捂住他的嘴。但是这名兵丁在被捂住嘴之前还是喊出了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李继迁暗道不好,但是此时旁边的人都已经被惊动了,向这里赶过来。
李继迁这也不敢下水,知道其实已经没有生路了,打算拼死一搏,挥起刀打算结果了手中的兵丁,这个兵丁用非常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李继迁一回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李莎儿。她虽然强装镇定,但是眼中的惊慌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李继迁顿时就是心中一软。他的亲妹妹过了年才十六岁,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她不该死在这里,被明军俘虏,好歹还有一线生的希望,哪怕是去当##,也比死在这里要好。总还是有希望。他们海上的人,不像6上的汉人有那么多的没用的臭规矩和旧观念。
所以李继迁长叹一声,扔下了刀,放开了手中的人,束手就擒了。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兄弟虽然不解,但是出于对李继迁的信任,也都扔下兵器束手就擒。
旁边过来的兵丁一开始都是战战兢兢的靠过来的,即使是看到了李继迁他们扔下了兵器仍然十分害怕,直到现他们不会反抗才一拥而上把他们绑了起来。
这时有人认出了李继迁是通缉榜上有号的人物,这些兵丁顿时都欢呼起来:这次的赏钱肯定少不了!不定还会升官!
若是一般情况下,他们看到李莎儿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肯定会动手动脚的,不定还会有更为严重的事情生。但是因为他是和李继迁一起被抓到的,所以他们只不过是口花花了一番就罢了,然后押着李继迁等人前往上沪市舶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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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与大年初二两,整个上沪县,还有刚刚成立的青浦县的青壮都动员起来了,联合驻扎在这两个县的三个卫所的兵丁抓捕李继迁他们这批人。两个县内的所有地方都被搜寻了一遍,确保无漏网之鱼。
最后所有李继迁的人都被抓到了,还有一部分被打死了,尸体随手扔到了乱坟岗中。被抓的人则被先后押送到了上沪市舶司,或者上沪县衙。
第290章 很多人思考
不过对于那些喽喽,现在这次被定性为‘海盗被认出逃跑被擒获’事件的两位当家人,张彦方与魏火,都不关心他们了,她们只关心李继迁。Ww W COM在正月初一抓到了李继迁之后,他们马上提审了李继迁。
李继迁在投降了之后,似乎一切心防都失去了一般,他们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张彦方与魏火也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因,这才有了定性。
张彦方与魏火这两都没有休息,除了提审李继迁,还提审了很多人。被擒下的人不少,即使是海盗,也有很多不愿意就这样死去的人,更不必提衙门里边老人的精湛的刑讯技艺足以让任何一个没有死的人开口了。
然后张彦方与魏火就现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审讯的了,这次的事情很清楚,至于之前的事情,比如李继迁带着人打劫了多少货物,或者杀了多少大明的水师官兵,那都是没啥意义的事情,况且他们也记不清了。
所以最后张彦方问了一个问题:“李继迁,你之前还曾有过去苏州老家的准备,并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你为何还会在被现知道自己跑不了之后就马上投降了呢?”对于这个问题,张彦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李继迁道:“我去苏州被现,然后赴死,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牵连不到其他人;但是在上沪县,则是大家陪着我一起死。”
张彦方接着问道:“那为何你在怀疑被认出之后还是带着人跑了一阵,最后才投降?”
李继迁道:“我起初怀着侥幸,觉得未必就一定会被抓到,直到后来知道逃脱不了了,所以投降。”
张彦方与魏火商议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于是对狱卒道:“你们把他带下去!”
“慢!”这时李继迁喊了这么一句,然后问道:“二位大明的官员,我想问一句,这次真的不是你们已提前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布下这个计策来抓那我的?”
在询问的过程中,张彦方与魏火已经知道了李继迁的巨大脑补,所以并不吃惊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们想起这个还是会觉得好笑:一个榜上有名的海盗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被抓住了,真是不可思议。
张彦方答道:“确实是在之前并未现你的身份,实际上直到抓到你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到底你是谁,为何逃跑。”
这两从张彦方的问话中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有所不甘,所以问了这个问题。现在知道确切的答案了,顿时喃喃自语道:“真是亡我也!”
张彦方又挥挥手,让狱卒把他带下去了。
审问完了的张彦方马上布了严令:不许侮辱这些被抓的海盗,尤其是其中的女子。他知道有些女子在被抓捕的时候已经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侮辱,已经生的就不必去追究了,也很难追究,但是在监狱里边不能再生了。
然后在如何处置这些人的事情上,张彦方与魏火生了很大的矛盾。魏火道:“既然已经确定是海盗,为的几人还有他们的家眷报京师处置,其余的喽喽都处斩即可!”
但是张彦方却不同意。他道:“洪武三十一年八月陛下下达的圣旨你可知晓?在那封圣旨中,陛下赦免了所有张士诚等人余部的罪过,并且若是在大明内并无显著劣迹的海盗,均可招安。”
魏火道:“你的这个我岂会不知?但是那的是招安,李继迁明显是被抓住,并非是招安,并不类同,岂可依照那个圣旨?”
他这样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若是最后按照招安的规矩办了,那他这忙活了好几,虽然不至于白忙活,但是能得到的好处也不多;若是当成了清缴海盗来处理,那么他的功劳就不了,不定能再升一级。
张彦方虽然自己的品行正直,但是不代表他猜不到魏火的心思,顿时有些恼火:只知道自己的利益!
张彦方在允熥的那封圣旨下来之后曾经仔细琢磨过允熥用意,觉得允熥实际上是想招安所有的海盗,并且似乎透露出允熥想要在海上有什么大动静。
所以张彦方才要想把这件事向招安上靠。
现在眼见他们矛盾巨大,并且丝毫没有弥合的可能,张彦方想了想,道:“既然你我观点不同,那就上报陛下吧!由陛下定夺。”
魏火有些吃惊的看向张彦方。把这样一件事情上报皇上,基本上代表着地方上的官员的意见根本无法弥合,等于是将矛盾公开化了,对于输的哪一方来可是很不妙的,也不利于地方上的团结,一般皇帝也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生。
但是既然张彦方已经提出了这件事,那么魏火也不能认怂。于是魏火道:“那你我回去各自写折子上报陛下吧。”
张彦方意识到魏火误会了,马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联名上折子请陛下定夺,不提你我的不同意见。”
魏火听了张彦方的话,才明白他并不是想要与自己整个高下。虽然这样也意味着地方上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意见不同有矛盾,但是一堆人联名上书就不会将矛盾暴露出来,双方也没有撕破脸皮。
魏火这下子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忙道:“张大人,刚才我脑子糊涂了。行,那就按照张大人的意思来上折子。”
随后张彦方亲自草拟了折子,魏火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不偏不倚,多的一句没,就盖上了自己的印并且署名。之后他们把其他的当地的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叫了过来,然后让他们也署名。他们自然是不敢不署名的。
随后在正月初三日,这封折子往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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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德在知道市舶司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马上从家里赶到了市舶司,并且到了之后马上问萧卓:“到底最后咱们有没有事?”
萧卓苦着脸道:“咱们不仅无事,还因为帮着官府现了这个叫做李继迁的大海盗,得到了上沪市舶司张彦方张大人的赞许。”
王仁德不解的问道:“怎么还赞许咱们?咱们又没有主动通风报信?”
萧卓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件事抓到了榜上有名的海盗,是一定要上报京城的。若是照实了写,写他们是误打误撞抓到的李继迁,那么功劳就少的多了;若是写提前就已经知晓了,有所布置抓到了李继迁,那么功劳就大了。”
“那既然是提前就知道了,那么一定有一个人提前告知官府吧?那么多人看到咱们与他们对峙,这个提前告知官府的人不选咱们,还能选谁?既然了是咱们提前告知官府,那么岂能不赞许咱们?”
听了萧卓的解释,王仁德明白了这件事。但是他马上道:“但是这样对咱们没有什么好处吧?这些在上沪市舶司做生意的人,有几家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咱们给官府通风报信,恐怕很多人在与咱们做生意的时候都会有疑虑的。”
“咱们又不是要当官的人,得了这个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官员照顾也只是一时的,等着调走了下一任官员就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这里的商人估计五年十年的都会记得。所以反而对咱们有坏处。”
萧卓继续哭着脸道:“我也知道,所以我一直苦着脸。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与其他人解释了。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知道,让伙计们四处这件事情,希望挽回一点声誉吧。”
王仁德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这样了。
然后他又道:“我听伙计们,最开始事情是因为那个独眼狼拦着人家要酒喝才这样的?”他得到的消息很乱,所以不敢确定来问问萧卓。
萧卓道:“确实如此。”
王仁德于是道:“那这个人太爱惹是生非了,不能把他继续留在这儿了。”
萧卓却不愿就这样放弃他,道:“但是独眼狼的武艺非常厉害,在护卫的时候也是立功不少。”
王仁德斩钉截铁的道:“若是立功多,可以多多赏赐,哪怕你赏赐上百两白银呢!但是不能留独眼狼在这里了。”
萧卓犹豫了一会儿,道:“行,这几我去和他。”
王仁德道:“给他多少钱都可以,只是一定不能让他在咱们家的铺子待着了。”
然后王仁德又想起一事,问道:“还有那个当时出言挑拨咱们与李继迁的人的关系的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卓道:“我也纳闷呢!后来审问他的时候,他根本不记得当时做过什么了,绝没有主动出言挑衅。我看他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谎。”
“并且即使他在谎,那么他当时出言挑衅也是很奇怪的。不管他是哪家派来的,在必然暴露的情况下还出言挑衅,最多就是挑起咱们与李继迁他们打一架,于理不合。”
王仁德也道:“我也觉得不对劲。那人在咱们这里也算是管着重要事情的人了,有什么机密差不多都知道,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暴露了太不合算了。”
萧卓道:“所以我下令进行彻查,希望能调查出什么。”
住在距离萧卓他们不远处的杭州苏家住的地方,也在进行着谈话。以种植生丝为主业的杭州苏家在上沪市舶司卖丝绸、生丝的三十家店铺中占了九家,比不得王仁德的这个商业联盟,但是也算是一家巨头了。
苏家留在上沪市舶司处理这里一切事情的苏英开怀大笑道:“哈哈!当初这个埋伏在他们那里的那个奸细果然是埋伏对了。你看,搞了多大的事情,任谁估计也想不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与咱们有关。”
他面前的人也陪笑道:“都是少爷你神机妙算,能够将合适的人用到合适的地方上。”
苏英道:“我当初只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用那个人才派去当奸细的。毕竟,他的催眠之术也不是那么好用的,不是谁都能催眠的。要是谁都能催眠,那么我怎么可能派他出去。”
“不过派出去之后就现真是一个好想法。他们那里那么多人,总有人是能够被催眠的,虽然被催眠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什么都干,要是让他吐露秘密有醒过来的可能。但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是可以控制被催眠的人呢一些话的。”
“这下子,就可以在他们与其他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催眠谁话激怒对方,让他们火拼,咱们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他面前的人接着陪笑道:“那也是少爷慧眼识人。”
苏英更加高兴,笑着道:“传令下去,让厨房晚上多抄一个菜,犒劳伙计。”
萧卓找到独眼狼,与他了不能让他在这里接着待着的事情了。萧卓道:“你为这里出力不,赏你二百两白银。只是你确实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嘉兴。”
独眼狼静静地听他完了话,道:“既然你们不想留我在你们的铺子了,也可以。但是我不回嘉兴,就留在上沪市舶司。”
萧卓道:“那你的生计怎么办?总不能坐吃山空。”
独眼狼道:“二百两白银够我花很长时间了,暂且不必担心。并且就算钱花光了,我这样的武艺,还找不到护卫的活计!”
萧卓也知道独眼狼的武艺很高,虽然性子不怎么好,但是也有很多商人愿意雇佣这样一个人,所以没有接着追问。
不过萧卓又道:“那么万一信林问起你,我……”
独眼狼马上道:“若是信林问起我,你我在上沪市舶司就行,其它的不必多。我与信林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交情。”
萧卓其实挺不愿意放独眼狼走的,他觉得独眼狼一定有很多秘密,指不定他是什么人呢。但是既然王仁德如此坚持,湖州赵家与苏州李家的人也觉得不适合让独眼狼这样的人继续留下,所以他也只能让独眼狼走了。
最后萧卓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独眼狼道:“我就叫独眼狼。”
第291章 家族宴
京城的腊月二十九日,今日晚上就是除夕了。 Ww W COM按照朱元璋当年定下的规矩,今晚是在京的所有皇室子弟聚会的日子。
紧急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允熥上午叫了李定等通事舍人进宫一起商讨了些事情,又向功臣宿将询问了一些东西,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允熥就在乾清宫睡醒了午觉以后就去了坤宁宫。
他到坤宁宫的时候,熙瑶不在这里。晚上就是家族宴,熙瑶今年是头一次安排这样大的事情,生怕出了一丁点的纰漏让人家笑话,所以早上起来后不久就开始忙这件事,现在也在晚上要举行宴会的交泰殿待着呢。并且她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把往年主持这件事的郭宁妃给拉过去协助。
这样的事情允熥一向是不管的,这次也不例外。允熥在后宫逗弄了自己的孩子们一会儿,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已经有王爷入宫了。允熥也赶忙换上衣服,领着敏儿、文垚这两个可以坐着单独吃饭的孩子去了交泰殿。
文垣现在才七个多月大,还不会走只会爬,所以不会带去参加这次家族宴。
允熥来到交泰殿,已经到了的王爷、王妃、郡主都向允熥行礼问好,允熥也一一答复着。
允熥并未马上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随便在下边坐着与这些兄弟/叔叔们聊,。他既是在随便闲聊,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同时,允熥也是有别的目的的。
他已经决定过完年就派船下南洋了。同时,他也已经决定找机会在南洋封一个王爷试试水,这个王爷也要随着船一起下南洋的。
允熥最近就一直在思考挑选哪一个王爷去。
这样的人选自然是在京中的尚未就封的几位亲王。现在京中尚未就封的亲王还有沈王朱模、安王朱楹、唐王朱桱、郢王朱栋和伊王朱彝(木字旁),还有就是允熥的几个亲兄弟了。
朱桱、朱栋、朱彝和允煕年纪都太,不适合去为国王。允炆年纪最大,但是允熥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决定不任命允炆为这个王爷。允炆比较仁爱,不适合去开疆扩土,允熥决定这次不任用允炆。
其实允熥对于怎样封允炆是很头痛的。他不能不封允炆为亲王,但是封了亲王就要有封地,允炆比允熥还大一岁,过了年都二十三了,儿子也有一个了,不能不封。
就算暂时能不让他去就封,但是也不能一辈子不让他去就封吧?那不仅文武百官看着不像样子,各地的藩王也会有所疑虑的。
并且允炆的身份也尴尬。大家都知道,朱元璋曾经在选谁为继承人的时候犹豫过,允炆也是候选人之一,还曾经短暂的出宫在户部办事。又是允熥的兄长,怎么处理都不好办。
除了允炆之外,就是朱模的年纪最大了。过完年朱模都二十岁了,也是成年人了,可以考虑;另外就是朱楹,过完年十七岁,也可以考虑。至于允熞,过完年十五岁,还是稍微一点。
允熥此时就在重点考察朱模与朱楹,虽然没有一直在与他们二人话,但是也尽量多与他们话,或者听他们话。
不过一会儿高煦等与允熥更熟悉,关系也更近一些的王爷到了,允熥也只能过去与他们话。其他的人也不能完全忽视了,所以允熥很忙,也没有多少机会与朱模朱楹话。好在过一会儿还有机会。
不知不觉,在允熥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开宴的正点儿就到了。侍立在允熥身边的王喜轻声提醒允熥道:“陛下,时间到了。”
得到王喜提醒的允熥才反应过来到时间了,忙对着面前的朱有爝和朱济烨道:“到点儿了,都找地方坐下。”然后自己转身上去。周围的人听到了都忙坐下。
允熥与朱元璋一样,并未给大多数人安排固定的座位。但是允熥的安排又与朱元璋有所区别:对于朱元璋来,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孙,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允熥来,区分亲王、郡王还是必要的,因为亲王以后基本上都会封出去当国君,而郡王基本不可能,所以允熥让所有的亲王坐在靠近他的位置,郡王坐在外围。
允熥坐到最高的位置,俯视下边的亲族,一时间有些感慨。他之前的六个除夕也都是坐在台上俯视他们,但是那时他是坐在旁边。
想到这里,允熥侧头看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当然那里现在已经是空的了。
允熥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主持家族宴。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的,允熥也就是仿效朱元璋了不要拘礼、相互有爱的话,然后就宣布开饭了。他本来想着几句关于在皇家学堂学习的事情,但是想着这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这扫兴的话了。
熙瑶也过来了一下,下边的王爷们见到允熥也都赶忙站起来恭贺熙瑶‘皇后娘娘吉祥’,并且敬了一杯酒。熙瑶也笑着还礼,喝了手中的酒杯中的酒。
然后熙瑶就告辞去另一边了,熙瑶在另一边主持王妃、公主、郡主们的家族宴。
因为允熥上台以来对于皇室子弟的政策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不像历史上朱允炆、朱棣把兄弟子侄当成贼一样的防着,所以大家也像是朱元璋时候一样的放松。
在开头固定的祝酒辞结束之后,大家要么开始猛吃,要么各自聊起来。特别是今年因为朱元璋驾崩还不到一年,所以并没有上歌舞,所以互相聊更早的开始了。
允熥去了另一边的女眷家族宴一趟,回来之后先是吃了些东西,把肚子填到八分饱,之后就依次与身边的亲王话。
朱模他们是长辈,所以坐的离允熥还近些,先与允熥话。允熥也正想多了解他们,正好多几句。
允熥还问了问朱模、朱楹觉得两广一带怎么样。他们二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应府,更不用提两广了。但是当今圣上的问话也是不能不答的,朱模于是道:“据听闻,广東气候比京城要热,不过夏季多风,还可以忍受。”
朱楹则道:“据两广、福键百姓因为田地少,所以很多都是在南洋经商为生,甚至有人擅自跑到海外藩国去的。”两个人都没有正面回答。
他们的想象力还没有那么丰富,现允熥是想在南洋试水封王;他们大多以为允熥因为两广、福键的百姓桀骜难管,所以想在那边加封一个王爷,所以问这样的问题。不得不,他们还是没有摸清允熥的想法。
第292章 过年了
很多人家晚上也会回到自己家里,与妻儿等人再过一个除夕,并且允熥也想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单独过一个除夕。 WwWCOM实话,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允熥不太喜欢,也不觉得会增加什么过年的气息。
所以允熥在戌时快要结束、还没有到亥时的时候,就宣布家族宴结束,比朱元璋还在的时候结束的时间要早多了。
结束了家族宴的允熥叫了昀兰、昀蕴、昀芷三个妹妹,姑姑宝庆,又派人从凉国公府把思齐接回来,加上自己的妃子熙怡与抱琴,还有所有的孩子在熙瑶的乾清宫进行真正的家宴。
好吧,允熥在人齐了之后环视一圈现除了自己与自己的儿子之外全部都是女子,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所以允熥思量了片刻命人把允熞和允熙也叫了过来;至于允炆,他已经出宫了独自居住了。
熙瑶今日操办了一整日的家族宴,现在累的都不想动了,强撑着抱着文垣坐在席上。允熥也知道熙瑶很累,所以让熙怡操办。
因为是家宴,允熥吩咐简便些就好,不必弄得太复杂;并且大家也都吃了些东西了不怎么饿,所以只是上了一些点心、水果,大家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允熥又让乐师在一旁弹奏音乐。
但是就这么干坐着其实是挺无聊的,好在古代人也早已经明了打时间的东西。只见昀芷从身后随身服侍的宫女身上掏出一副叶子戏,然后问道:“谁来玩?”
叶子戏是世界可考的最早的古代扑克牌雏形,早在唐代的时候就有人在自己的笔记中记载。世界上大多数对扑克起源有所研究的人都认为扑克最早起源于华夏的叶子戏。
叶子戏一共有四十张牌,以“以、像、四、时”把牌分为4类,类似于现在的四种花色,每类十张牌。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员家庭亦或者是皇家,叶子戏作为打时间的工具,都十分流行。
允熥见昀芷掏出一副叶子戏,马上瞪了她一眼:随身携带这玩意一看就是经常玩的,年纪就不务正业!很喜欢玩扑克的允熥都很少玩这个,更没有‘明’后世更为好玩的扑克。不过大过年的他也不好呵斥昀芷,只能等到过完年再了。
昀芷满不在乎允熥的瞪视,继续招呼着。昀兰与昀蕴先后答应要与昀芷玩,宝庆与敏儿也很好奇,两个人凑在一起作为第四个人玩。
瞪视了昀芷的允熥虽然仍然觉得随身带着叶子戏的昀芷不务正业,不过也现确实玩起叶子戏来就不无聊了,为了缓解气氛,也是为了防止守岁的时候某个人睡着了,允熥也命人取来一副叶子戏与抱琴、熙怡,还有允熞玩了起来,熙瑶在一旁靠着休息。
允熞一开始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与自己的两个嫂子同桌,他从未这样过;但是打了几把以后也就完全忽略了。
虽然牌少了十几张,也没有大王,但是这个时候也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则,玩起来还是挺好玩的。
特别是,抱琴还时不时的故意输给允熥,使得允熥十把里能赢八把,他当然高兴了。
不过允熥也现了他们经常在故意让着他。对于允熥来,这就不好玩了,他不喜欢有人让着他的。当然,不被他现也成。
允熥于是与昀蕴换了位置,与昀兰、昀芷一起玩起来。
昀兰、昀芷都是他的妹妹,虽然平时对他恭敬,但是这种时候也不会让着他,玩起来就好玩多了。并且这一桌允熥赢得也很多,因为宝庆和敏儿这两个孩儿瞎玩的缘故,她们两个基本上每把都输,提高了其他人赢得次数。
允熥一边打牌一边随口问昀兰:“二妹,你过了年也十五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想嫁到什么样的人家?三哥给你去看看。”
昀兰明显手抖了一下,要打出去的牌都掉到了地上。昀兰马上弯腰把牌捡起来打出去,脸红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妹妹还不想出嫁。”
允熥道:“也不是让你马上出嫁。英儿就是十八岁才正式嫁过去的,你到十八岁再嫁也行。我的意思是先挑着,省的到时候中意的都已经娶媳妇了。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允熥是真的不会这么早就把她们嫁出去的。就是十八岁,搁到现代不过是十七周岁,他觉得还是早了,只不过再晚的话在这个年代就太晚了,也不像话,所以十八岁。
昀兰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旁的昀芷道:“三哥,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人家这个话的,就是自家妹子也不合适。”
允熥反应过来,确实不合适,他还是太随便了。于是他道:“二妹妹,对不住,你就当三哥什么也没。”不过也打定主意过了年去单独问问。
允熥又转过身对昀芷开玩笑似的道:“昀兰害臊了不好意思回答,你也是女孩儿就不害臊?”
昀芷道:“我才九岁,过了年才十岁,离着嫁人远着呢;再了,的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害什么臊。”
允熥大笑,这两个妹妹真是太不一样了。
快到子时的时候,宫女、宦官把烟花爆竹都准备好了,坤宁宫的总管听乐走进来道:“陛下,皇后娘娘,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马上就是建业元年了,还请陛下与娘娘亲手点燃新年的爆竹。”
熙瑶后来也坐上来玩了一会儿,此时也玩的挺入迷的,此时听到听乐的话,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子时了,忙招呼着几个孩子一起出去。
然后熙瑶回头现允熥还在那里坐着玩,就连一直在输其实只是在瞎玩儿的宝庆和敏儿也一样,更不必提昀兰与昀芷了。
熙瑶气结,走过去从敏儿手中把牌拿走,道:“该放爆竹了,怎么还在这里玩?”其他的人她都不好直接,只能敏儿了。
在允熥与熙瑶这个家庭之中,允熥一般是扮演宠爱孩子的角色,那么自然熙瑶来当一个严母了,所以敏儿很怕熙瑶,听到她的话也只能乖乖的穿上外衣出去放爆竹。允熥与昀兰也不好意思的起来出去放爆竹了。
然后在坤宁宫所有的刻漏以及没有冻上的水漏同时达到子时的时候,钟鼓司也敲响了新一年的第一个钟声。
允熥亲手点燃了一挂鞭,鞭炮‘哔哩哗啦’的响了起来,大红色的纸炸的到处都是。
熙瑶、熙怡、抱琴、昀兰、昀蕴、昀芷、允熞、允熙也在随后点燃了鞭炮,‘哔哩哗啦’的响声更加响了,传遍了整个皇宫。
文垚、宝庆、敏儿和思齐在宫女的陪同下点燃了烟花,然后‘刺啦’的声音过后,空之上出现了五颜六色的颜色,在宫外都可以看到。
思齐是感觉很新奇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皇宫中过了新年,并且点燃了新年的第一个爆竹。之前的几年,因为朱元璋总是留自己的这些儿孙到很晚,允熥身为皇太孙也得一直陪着朱元璋,并且敏儿他们也都是在朱元璋身边过年。
而思齐因为到底不是皇家的人不能在朱元璋身边陪着,所以允熥这都把她送到凉国公府上,等到大年初一或者初二再接回皇宫。这也是让思齐认识到自己与敏儿、宝庆不一样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允熥却不像朱元璋那样对于自己的亲人和非亲人有这么大的差别,对他来,思齐是他的养女,就和他亲女儿是差不多的,比大多数堂兄妹的还亲,所以自然今年自己可以做主了,就留思齐在宫中过年。
思齐心翼翼的模仿敏儿、宝庆的做法。不过她毕竟是孩子,很快忘了这一切,投入到了其中。
熙瑶又把文垣抱了出来,用自己的手把着他的手点燃了一挂鞭炮。当然,熙瑶又马上把他抱回去了。熙怡也同样的抱着文圻点燃了一挂鞭炮。
在此时,大明京城几乎家家都在点爆竹,整个京城都是灯火通明。虽然今日仍然有宵禁,但是大家在自家的里坊点爆竹是没人管的。
京城之外的地方,全国各地其实也都在点爆竹,不过外地的声音允熥就听不到了。
点了一阵爆竹,昀芷毕竟还太,撑到这么晚还是太勉强了,过年的新鲜劲过去了也就困了,与允熥告辞以后就返回自己的宫殿。
宝庆她们几个孩子白下午都睡了很久还不困,但是熙瑶也打她们回去睡觉了,抱琴也带着文垚回了自己的宫中。
允熥在现代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放爆竹,但是到了这里不知怎的就喜欢起了这项活动,与允熞一起放了好多的爆竹,一直到子时都快过去了,熙瑶也过来提醒允熥道:“陛下,明日还得接见藩国的使臣,晚上还要与群臣大宴呢,还是尽快去休息吧。”
允熥这才罢手,命人把昀兰、允熞等人都送回去,自己也回到坤宁宫与熙瑶一起休息了。
就这样,建业元年也正式的到来了。
第293章 接见使臣
第二日早上允熥是被熙瑶给叫起来的。 WwWCOM虽然自从到了大明已来,尤其是继位已来,允熥大多数时候都很忙,但是除了为朱元璋守孝的那几以外,他基本没有子时以后才睡觉的时候,所以昨晚上他睡得那么晚,生物钟被打乱了,早上也起不来了。
睡梦中的允熥正在做着梦,一个对于他来算的上噩梦的梦。他梦到朱元璋对他道:‘我把大明交给你才半年,你就更改祖制。若是仅此也就罢了,但是你竟然还想继续更改我苦心设计出来的制度,你这个不肖之徒,我要废了你的皇位!’
然后朱元璋下令把他绑起来,施以刑罚。朱元璋又把允炆叫来,要立允炆为皇太孙。允熥被施刑之后,马上装晕。朱元璋下令让行刑官把他摇醒。
然后允熥就感到自己被摇动了几下。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熙瑶那有些无奈的神情。
允熥马上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看到自己是在坤宁宫的床上,并不是在阴冷灰暗的审讯室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熙瑶可不知道允熥正在看什么,见到他醒了又站起来,马上给他披上一件衣服道:“怎么不穿上衣服再坐起来。”
然后道:“夫君,礼部的官员已经到了乾清宫了,是让顶多何时接见藩国的使臣,值守的宦官跑来报信。夫君,晚上还有与文武百官的大宴,还是上午接见藩国的使臣吧。”她一边着,熙瑶招呼宫女进来服侍允熥穿衣服。
允熥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听着熙瑶的话,但是脑海中还是想着梦中的情形。他想着:‘若是皇爷爷真的还活着,估计确实不会同意我的大多数改革吧。但是我坚信,我的大多数改革都是正确的,像历史上允炆那样的改革,别的不,单单是把叔叔们都当做贼来防备,估计更会让朱元璋气愤的。
至于为什么会梦到允炆,多半是因为晚上宴会的时候自己思考了该怎样封允炆的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到了。
这时宫女走进来为允熥穿衣服。允熥在她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然后洗洗漱潄,与熙瑶告别,前往乾清宫。
礼部尚书陈迪正在这里等着,主客司郎中杨本也在这里。他们见到允熥走进来,忙行礼。
允熥道:“免礼。”然后又道:“你们今日可已经吃了早饭?”
二人都摇头道:“禀陛下,臣并未吃早饭。”他们昨晚上守岁也一直到子时,然后到处都是放爆竹的人,到处都是爆竹声,他们也睡不着觉,今日早上也起晚了,也顾不上吃饭就急匆匆赶到礼部衙门,然后又来到宫里。
允熥道:“既然都没有吃早饭,那么就和朕一起吃吧。”然后转头对宦官道:“你们去传御膳房,让他们准备三人份的早饭送到乾清宫来。”
宦官应诺而下。杨本很激动,这可是与皇帝一同吃早饭,很荣耀的!反观陈迪就淡定了,因为他之前虽然并未与允熥吃过早饭,但是一起吃过午饭,所以并不怎么激动。
允熥自己也没有当回事。他坐到椅子上,让陈迪与杨本也坐下,开始事情。
允熥问道:“今年都有哪国派了使臣来了?”他现在脑子有些乱。
陈迪一愣:这不是早就和你汇报过了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有暹罗、占城、朝鲜三国的使臣前来进贡恭贺大明的新年。又有三佛齐的使者施进卿来我大明求主持公道。”
“臣与礼部诸官商议之后,让三佛齐使者施进卿也来恭贺陛下。臣等决定把他安排为最后一人,陛下可以当面询问其事情,也好决定如何应对。”
允熥想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道:“那就这样办吧。时候就选在上午巳时。”
这时早饭来了,允熥与他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陈迪带着杨本告辞离去。回去忙活了。现在已经是快到辰时了,也没有多少时间来准备了,可得赶快一些。
但是对于允熥来他还有一点儿时间。允熥想了想,拿出前一阵子礼部6续送来的关于个藩国的进贡记录,还有出使过南洋各藩国的使臣的笔记,看了起来。
进贡记录也没什么内容,又翻了一边确定没有疏漏之后就放下了,专心看起来出使过南洋各藩国的使臣的笔记。
不得不,这个时候的文人还不能‘百无一用是书生’,最起码,他们要是学会了现代汉语,放到现代个个要是去写都是大师级人物。
这一个个的笔记写的,允熥要不是知道这是他们出使带回来的笔记,估计就当成武侠看了,什么‘力能扛鼎’,什么‘徒手博虎’,什么‘日行八百’,什么‘夜御十女’。好吧,最后一个与武侠没什么关系。
沉迷于武侠的允熥不可自拔,还是王喜告诉他到点了,然后宦官给他换衣服。
换好了衣服的允熥在正殿正襟危坐,等待使臣的上来。
头一个来的是朝鲜使臣。自从允熥给朝鲜的国君改姓朱已来,虽然大家仍然不认为朝鲜是内藩,但是默认他是第一外藩了,外藩进贡都是把朝鲜排在头一个。
这次的朝鲜国使臣是郑易。郑易来自朝鲜的海州,郑家也是当地的不的家族,虽然算不上是当地的第一大家族,但是也可以了。
郑家在朱芳远兵变以前也与朱芳远关系不错,这次全国大多数地方都对于朱芳远篡位沉默不语的时候,郑家还并未对此表示沉默,而是承认了朱芳远的权知朝鲜国事大臣的位置。虽然其实也没有实质性的举措,但是也算是不错了。
然后在过年之前郑家就争着要来当出使大明的正使。朱芳远此时刚刚稳定住全国的局势,也不敢得罪这些支持自己的大家族,所以只能同意了。即使是他对于郑家争着派人要当出使大明的使臣的目的是什么心知肚明,也只能认了。
第294章 四国使臣
郑易走进殿内,然后步快跑到允熥的面前向他行礼。 Ww WCOM允熥自然是道:“免礼。”
之后就是固定的程序,也没什么新鲜的,一直到最后,固有的程序都走完了,郑易突然跪下道:“下国民有事情向大明的皇帝陛下陈情。”他这一声皇帝陛下的可比刚才走流程的时候要真心实意多了。
允熥见到他这种情况,也知道他要什么了。允熥咳嗽一声,问道:“你有何事?”
郑易道:“不瞒陛下,我朝鲜郑氏其实是源于春秋战国时代的郑国,乃是少正子产的后代……”
他的第一句话允熥就差点忍不住了。允熥很想:‘郑使者,春秋时期的郑国是周的同姓诸侯国,其后代应该是姬姓吧。’
不过允熥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朝鲜的使臣不可能是二缺,后边一定是有解释的。
果然,郑易接着道:“……,郑国被韩国所灭之后,因为此时已经是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下的同姓诸侯国也只剩下了燕国。所以为避免迫害,改姓为郑,并且迁居到沛。”
“后来金国灭了辽国,南下灭宋的时候,因为下大乱,我家先祖就迁居到了高丽。”
“现在沛的郑氏还仍然在当地,并且为少正子产之后。下国之民请求陛下允许我朝鲜郑氏认祖归宗,到沛县认亲,并且拜祭祖先。”
允熥还真不知道沛县还有一个子产的后代在繁衍。关键是子产虽然挺有名气,但是后世大行的是儒家,所以与儒家有关的贤人的后代都比较有名,而其他的都不太出名。
允熥也不知道他的是真的假的,并且查也很难查。从金国南下到现在已经二百七十多年了,就算那家族谱没丢,在战争中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正常,所以有人偷偷溜到了高丽你也不敢确定就一定是假的。
并且其实真假也不太重要。作为第一个主动上大明请求认祖归宗的家族(闵家是允熥主动承认的),允熥是一定要准许的,相信当地的郑家也不会反对,起码过年祭祀的时候可以让朝鲜的郑家多出些祭品,为自己家省钱。
通常情况下,其实都是皇帝不愿意这样各地的同一个姓氏的家族联宗的,皇帝才是这样做的最大的阻力,各个家族其实都愿意这样干。如果是国内的同姓家族要这样联宗,允熥也会比较反对的;但是对于朝鲜的家族和大明的家族联宗,允熥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虽然允熥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让联宗成功,或者让朝鲜的郑家认祖宗成功,但是也不能让他们成功的太过容易了。容易到手的东西都是不太珍惜的。
所以允熥道:“从子产到现在已经快两千年了,族谱还清晰吗?”意思其实是怀疑他在谎。
郑易其实也不知道自家的族谱是不是真的,但是马上道:“陛下,族谱为一族的根本,就算丢了全族大多数人的性命,只要有一人能活下,也要保全族谱,岂会不清!”
允熥又刁难几句,郑易一一回答。然后允熥才道:“既然如此,朕准了你们去直隶徐州沛县寻亲,但是你们到底是不是子产之后,却不是朕了算的,还要当地的郑家核对族谱才行。”
并且允熥已经下定决心,稍后就派亲信的人秘密去沛县让当地的官府在刁难一下,然后让郑家再刁难一下,最后装作不情不愿的态度接受他们是子产之后。整个过程起码要持续多半年,充分让朝鲜郑家意识到多么不容易。
不过此时郑易还不知道允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今后的快一年的时间他都在沛县焦急的等待着,所以高兴的退下了。
第二。第三个上来觐见的是暹罗、占城的使臣。接见他们也先是走流程,然后才是正事。
暹罗使臣很关心的是三佛齐的事情。因为大明的文官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允熥也觉得不太需要保密,所以三佛齐派出使臣求救这件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允熥的大概意思是要‘主持公道。’
暹罗也是中南的大国,所以对于这件事非常关心,心翼翼的询问着允熥的打算。
允熥也正好有意要动员一下南边的藩国,如果满者伯夷不听话的话。总不能让这些藩国就会从大明拿好处,一点义务也不付出吧。
虽然这个年代,朱元璋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给藩国的回赠大概价值与他们进贡的东西差不多,但是那是以大明的标准来衡量的,大明回赐的东西在南洋的价值都很高,其实藩国还是占便宜了。
所以允熥稍微点了几句:如果7对大明的‘公道’不理会,仍然执意要攻打三佛齐,那么大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暹罗也要尽‘藩国的义务’。
暹罗的使者听到允熥的话,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回应,满怀心事的退了下去。
至于接下来的占城的使者就与暹罗的使者不同了。占城的使者虽然也知道了三佛齐派出使臣求救这件事情,但是占城本身就是国,大概是今的越南南部地区,最大的敌人就是安南和真腊,所以毫不关注三佛齐与满者伯夷的事情。
占城关注的是,大明要在南洋主持公道这件事。安南自从黎家执掌大权以来,就像吃了枪药似的,进攻附近的国家,颇有‘用对外战争转移国内视线’或者‘国内问题国外解决’样子。
占城就在安南的南边,国力又弱,所以时常被安南攻打。要不是现在真腊衰落了,安南也会出兵去攻打真腊,占城现在还有没有都不好。
占城之前也向朱元璋反应过这件事情,朱元璋的决定就是不接受安南的朝贡。安南当时是老实了一阵,但是见到大明没有其他的反应,又开始侵略邻国了。
占城这次见到允熥似乎是不想朱元璋那样,还是有些年轻气盛的,所以又向允熥反应了这件事情。
允熥当然是对于安南有心思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出兵,是可以惩治安南一番,但是还没有借口废掉安南的国王的王位。
并且此时对于大明来讲,虽然出动水师的起始成本较高,但是因为南洋的国家造船技术与大明存在代差,真的打起来,只要心一些,没有多大损失就能消灭对方的水师的,就像历史上郑和做的那样。
但是出动6军在越南作战,损失可就不好了,参考历史上张辅几次去安南打仗的经历,损失会很大。你让允熥付出极大的代价就为了主持一个‘公道’?维持在南洋的存在感?这样的事情允熥是做不出来的。米国要是知道华夏会出兵并且能够准确预估华夏军队的战斗力的话,在从仁川反击的时候一定不会推进到鸭绿江边的。
所以允熥只能糊弄过去了,作了一些很虚的保证,只是明确的表示大明会继续执行朱元璋时期不接受安南朝贡的事情。让占城的使者失望而去。
之后就是三佛齐的使者施进卿朝贡的事情了,这也是允熥今晚最关注的事情。允熥特意清了清嗓子,等待着施进卿的进来。
施进卿忐忑的步快跑的走进来,跑到允熥面前跪下行礼道:“三佛齐使者施进卿拜见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听他喊了这么多声万岁,其实心里也挺爽的,眯起眼睛享受了一番。
然后就是程式化的流程,允熥很不耐烦,但是也必须执行。
施进卿却非常紧张。在见到允熥之前,施进卿是非常的着急,但是见到他以后,就只剩下紧张了。再加上面见的是之前从没有想过会见到的大明的皇帝,所以紧张的无以复加,好几句词都被背错了。好在允熥不在意,一旁陪同的官员考虑到他是临时培训,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允熥又没有挑礼,也就没有出言纠正。
然后就是最为关键的请求大明支援的事情了。施进卿再次跪倒在地,把事情又和允熥了一遍。
允熥询问了几个细节之后坐在座位上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既然你前任国王麻那者屋里被满者伯夷杀死了,那么三佛齐现在的国君是谁?”
施进卿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道:“启禀陛下,现在为我三佛齐国国君的人,是,是,是我大明出去的汉人,名叫梁道明。”
然后他接着道:“洪武三十年满者伯夷攻破我三佛齐国的都城之时,除了我三佛齐国君麻那者屋里之外,国君的几个王子也一并被抓住,然后被满者伯夷国的人杀死,国内已经没有正统的继承人了。在万般无奈之下,为了保护三佛齐的百姓,在三佛齐百姓的拥戴下,梁道明才当了国君。”
之后他大概了一下梁道明的身份来历,不过没有他是元末跑到南洋的,而是他是,他们都是宋末跑到南洋的。
最后施进卿道:“若是大明愿意拯救三佛齐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三佛齐全体百姓愿意内附大明。”
第295章 重新思考
对于施进卿的话,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不过他们震惊的原因不同。WwW COM
对于在场的礼部尚书陈迪和侍郎来,他们震惊于施进卿之前的时候竟然撒谎了!之前礼部当然也问过了现在三佛齐国国的国君是谁,但是那时施进卿随口了一个三佛齐国前任国王儿子的名字,但是今日却又是一个汉人在当国君,这完全可以算作是欺君枉上的行为。
陈迪当即就开口训斥道:“前日我礼部官员询问你现在三佛齐国国君是何人,你所的人与今日不同。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允熥则震惊于他所的后一点。不,他并不是吃惊于有一个汉人在当三佛齐国的国王。允熥记得前世看历史相关的资料的时候,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见过流落南洋的汉人为国王的国家,暹罗后来历史上有名的郑信也好像是华裔出身。
允熥震惊于他‘三佛齐愿意内附大明’这件事。除了被架空的傀儡以外,还没有哪个国君会真心实意的愿意交出自己的权力的。伊丽莎白二世都八十多了还霸着国王之位不撒手,哪怕其实她也没有太多的权力。
所以允熥不太相信施进卿所的这件事。他正想话,施进卿先跪地辩解道:“臣当时如此诉实属无奈,还请陛下恕罪。”
陈迪又要话,允熥拦住他,对施进卿道:“你所前后不一,朕如何可以相信你?”
施进卿扣道:“陛下,臣今日所言,句句是实话,绝非虚言。陛下若是要治臣欺君之罪,臣绝无怨言。但是三佛齐数十万百姓万请陛下一定不要置之不理!”
允熥问道:“满者伯夷国若是覆灭三佛齐国之后,难道会屠灭三佛齐国的百姓不成?”允熥现在不大相信会生这种屠杀。陈迪也不太相信。
施进卿又扣道:“陛下,满者伯夷国乃是供奉真神教的国家,我三佛齐国的百姓大多信奉佛教,满者伯夷国一定会对我三佛齐国百姓不利的。”
好吧,听了施进卿的这话,陈迪还是不信,但是允熥已经信了。这个时候按照西方人的法,还是黑暗的中世纪,基督教徒(包括主教与正教)与真神教还是很野蛮的,西班牙人高举着十字架杀光了伊比利亚所有的真神教徒,真神教徒在其他地方也进行屠杀,一丘之貉。
所以允熥相信了施进卿的话。不过允熥还是道:“你先退下,朕之后宣旨给你。”因为事情有变,允熥还需要在思考思考才能做出决定。并且即使是他已经有了决定,也不能就这样在藩国使臣面前就出来。
施进卿无奈退下。允熥对陈迪道:“在藩馆好好安置这名三佛齐国的使者,让他安心在馆中等待朕的命令。”陈迪领命退下。
允熥等到杨本上前告辞的时候,声对他道:“你在藩馆之中与施进卿再接触一下,问问他三佛齐百姓愿意内附可是真心,再多问问三佛齐国与满者伯夷国的事情始末。”
杨本领命退下。
允熥结束接见藩国使臣,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苦笑着暗道:“当了皇帝真是不清闲,什么时候都要工作,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休息日。这就是为自己干活和为别人打工的区别。若是打工的人,绝对不会大过年的在老板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还坚持工作的。”
然后允熥开始思考正事。他想着:‘既然三佛齐国本身就愿意内附,那么可以直接尝试加封一个亲王当三佛齐国的国王了。这下子随船南下的这人更加重要了,并且文武王相也要提前选好。’
‘并且这是在远离大明本土的地方直接封王,当地的势力也要考虑进去,不能让他们不满意。接下来的主要敌人是满者伯夷国,要团结大多数国家打击满者伯夷国,建立起最为广泛的‘反满者伯夷国统一阵线’。对于三佛齐国内部的整合完全可以随着对满者伯夷国的战争进行,不必操之过急。’
‘这样的话,军政较为重要。但是军政方面,可以采用联军的形式,以大明的将领为总指挥,将三佛齐国的军队置于统一指挥之下。但是民政方面却无法采用这种形式,所以还是暂且任命亲信大臣为右相,任命当地人为左相吧。’
‘不过这一切都是暂定,还要具体结合当地的局势来处置,让分封的国君自己来最后决定吧,自己总不能什么都管。要是什么都管,那么还分封有嘛用。’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挑选合适的国君,还有左右备选王相了。但是就在允熥打算继续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蹇义跑着过来,对允熥行礼道:“陛下,雲南的急报!”
允熥一听到雲南二字,顿时紧张起来,他可一直在担心因为沐春过世导致已经集结起来的军队出问题,所以一边接过奏报,一边问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蹇义笑道:“陛下,虽然奏报密封,但是是捷报,传送奏报的人一路高喊‘捷报’。”
一听是捷报,允熥放松下来,不过还是打开了密封的奏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前面到刀干孟造反,沐春聚兵去平叛,但是大军刚刚集结完毕出沐春就病死了。消息在十月份传到京城,允熥急忙以副将何福为征虏将军,统领大军,并且派沐晟急忙去继承西平侯的位置。
不过在沐晟到达雲南以前,何福就已经打败了刀干孟,并且生擒了他,还接受了刀干孟所部七万余人的投降。然后何福又派兵进攻其他各个跟随刀干孟一起造反的村寨,平定了整个麓川。
允熥看到何福如此成功,非常高兴,为大明还有这样大将而高兴。何福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也四十好几了,但是也算得上是壮年,正好在耿炳文这一批老将与讲武堂毕业的学生中间起一个桥梁的作用,省的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第296章 群臣宴解缙招嫉
允熥思量片刻,又见到奏报末尾沐晟已经到了军中,于是道:“蹇义拟旨,着何福进京受赏,把军队交由沐晟统领,带回昆明。Ww WCOM”
允熥已经决定以何福为岷国左相,但是允熥当了皇太孙以来还没有见过何福,所以这次把他叫到京城见一见,好好地封赏他一番,在面授机宜,告诉他如何当这一个王相。
蹇义领命,拟好圣旨之后退下去把圣旨交给通政司下。
允熥这时看看刻漏,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于是返回坤宁宫。
在允熥从乾清宫到坤宁宫的路上,这时突然下起了雪。允熥抬头看看,雪下的很大,不一会儿就在地上铺了一层了。允熥走到坤宁宫,就见到敏儿与思齐在雪地里玩雪。敏儿高兴的在雪地里打滚,衣服上全部都沾满了雪。好在衣服穿得妥帖,雪并未进入衣服里边,但是一旁的宫女也十分惊慌的要把敏儿抱起来。
敏儿回头见到允熥,跑过来道:“父亲,下雪了。”
允熥顺手把她抱起来,道:“父亲知道了。”然后用手给她拍拍身上的衣服,道:“姑娘家的,这么在雪地里打滚可不像样子,和思齐一起堆堆雪人。”敏儿“嗯”了一声,但是其实并没有听明白。
允熥抱着她进去。熙瑶见到敏儿的外衣都湿了,让身边的宫女从允熥手中接过敏儿带着她去换衣服,又了敏儿几句。敏儿也不话,只是笑嘻嘻的下去了。思齐的服饰宫女也带着思齐去换衣服。
等她们的衣服换好了,就开始吃午饭。熙怡也带着文圻来一起用饭。
午饭很清淡。主要是因为允熥与熙瑶很重视保养,而晚上允熥还要招待文武百官大宴,熙瑶也要宴请命妇,所以清淡些。
宴请文武百官是有一套非常完善且严谨的规章制度的。尚宝司在奉殿内设置御座,坐北朝南,光禄寺设酒亭于御座下西,膳亭于御座下东,珍羞醯醢亭于酒膳亭的东西两侧。
如果有皇太子/皇太孙,则坐在皇帝的东侧,面向西。皇帝的御座下边两侧是诸王的座位,东西相对。七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可以参加大宴,四品以上坐在殿内,五品以下坐在东西庑。
开宴前,皇帝需要提前到位,然后皇太子带领亲王入内行礼坐下。然后文武百官走进来行礼。然后奏响第一规定的乐曲《炎精之曲》,教坊司进酒,皇帝喝了酒以后停止音乐,百官入座。
之后还要奏响八不同的曲目,并且这些曲目不能更改,加上第一曲子一共是九乐曲。中间还有一系列很复杂的仪式,一直到第九乐曲奏响之后文武百官才可以吃饭。
基本上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饭菜都差不多凉了,文武百官也基本上吃不了什么东西。所以历史上大臣参加大宴都是提前在家中吃的差不多了,到大宴之上也就是随便吃一点宫里的点心罢了。
皇帝与王爷们好一点,在奏响《平定下之舞》之后就可以吃饭了,但是一般也不好多吃,反正前几年允熥都是晚上回宫再吃东西的。
允熥决定再刷出一点‘古往今来最会作诗的皇帝之一’的名声出来,对群臣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正好今日又下了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
群臣忙举杯庆贺。
然后允熥道:“所以朕偶然得到了一诗,与诸位爱卿听之。”
“题目为清平樂——新年
送虎迎兔,瑞雪翻舞。今日窗前驚驟雪,春曉幾聲鳥語。
東君塞北江南,千家萬戶開顏。赤縣神龍覺醒,眼前萬里江山。”
这词并非是特别好的那种可以千古留名的诗词,但是在这种题目的诗词中也算的上是上佳的了。
允熥又道:“诸位爱卿,可有诗词应和?”
一般情况下,过年皇帝都会让大臣作诗的,不过皇帝一般不作诗,只是让文官们作诗留念。往年允熥也没有在新年的时候作过诗词,今年是头一次。
这种时候,基本上武将就是摆设了,是文官的下了。翰林院的文官都十分激动,因为这是他们的专长啊!
翰林院翰林原质吟了一诗,随后周睿也吟了一诗,然后群起响应。主要是因为这是历年的保留节目了,所以大家都提前备下了存货,所以这时这类的诗层出不穷。
一向自傲的解缙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知道他们都是提前预备下的诗词,所以不屑。
等到一个人的诗吟完了,解缙站起来,道:“陛下,臣即兴作了一诗,供陛下与群臣听之。”
“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
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
这诗即使只是解缙的即兴之作,质量也在其他人的作品之上,算得上是上佳之作了。若是旁人吟了这样一诗,其他的人就算和他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也大多会出口称赞一下;但是刚才解缙那么打他们的脸,特意了‘即兴’二字,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捧场。
还是他的好友董伦开始称赞,其他文官因为允熥也在的缘故,也开口称赞,才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解缙本人却对此并不在意,又道:“臣刚刚还想到了四以春为题的十六字令,供陛下与诸位同僚听之。”
“春,挽紫攜紅鬧村。歌休住,莫負種花人。
春,桃李香消委玉塵。驚雷起,驟雨不留痕。
春,又逐飛花入暮雲。卿珍重,雲散淚沾巾。
春,漫挂相思綠滿園。奴歸也,秋後種均勻。”
因为一向认为过年代表春就要到了,所以以春为题也是合适的。
文官们惊讶于解缙的急才。要知道,在年前的聚会中,解缙已经做了几诗词了,但是今日他竟然还可以做这么多的诗,即使是对于解缙为人很不屑的人,也暗自感叹解缙的文采真是太高了。
然后大家也不得不起来再次称赞解缙。
第297章 命妇
解缙的表现以及大家对于解缙表现的反应坐在御座上的允熥都看得很清楚。 Ww WCOM
解缙这样的性格要是当一个衙门的主官,那么这个衙门一定会是三两头把官司打到允熥面前,最后逼得允熥撤掉解缙或者撤掉除了解缙以外的大多数官员。
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放在身边当个顾问也不用太担心他会泄露机密。
解缙吟第一诗的时候,因为他的那句话太膈应人了,虽然不针对允熥,但是允熥为了照顾大多数文官的情绪就没有出言称赞。不过解缙又即兴作了四十六字令之后,允熥就出言称赞道:“解爱卿不愧是以捷才著称,在写作诗词方面,朕也是远远不及的。”
允熥现在也算是有名的诗人,所以他这个话也是在称赞解缙。
解缙虽然情商不高,也知道君王称赞的时候得谦逊一下的,所以道:“陛下诗才之高直追魏武,岂是臣所能及得!”
谢完了允熥的称赞,解缙本来是还想接着话的,但是坐在他身边的董伦死命的拉住他让他坐下。解缙还很是信任自己的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告了个罪也就坐下了。
解缙这几珠玉在前,也没有哪个官员想献丑了;倒是朱楹,站起来又吟诵了一诗,允熥觉得还不错夸赞了几句。之后文武百官,尤其是不懂诗的武官听到允熥夸赞朱楹,也不停的夸赞他。
然后同样是没到亥时就结束了群臣大宴。不过这个群臣宴结束的早已经是惯例了,看来朱元璋其实也不太愿意陪着大臣吃着半凉的饭菜,只不过是历朝历代都有所以才不得不在正旦这一宴请群臣。
允熥返回乾清宫,留守的宦官在允熥换衣服的时候道:“陛下,坤宁宫那里还没有散呢。”熙瑶是在坤宁宫宴请命妇。
允熥有些惊讶的道:“哦,还没有结束?”往年郭宁妃主持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奉殿的大宴结束以前就结束了啊,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允熥在乾清宫等了一会儿,宦官回报道:“陛下,命妇宴已经结束了。”
允熥马上站起来道:“那我赶快过去!”
那名宦官马上道:“陛下,命妇们都还在坤宁宫没有出宫呢,陛下还是再等一会儿。”
允熥于是又坐下等了一会儿,然后带着随行的宦官前往坤宁宫。
允熥到的时候,绝大多数命妇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人还没有走。
允熥认出了舅舅常升的妻子胡氏和常继宗的妻子李彤,蓝珍的妻子陈氏和一个允熥有模模糊糊印象的女人,还有就是李景隆妻子袁氏也在。
她们见到允熥都马上行礼。熙瑶没用允熥打眼色都赶忙扶起了胡氏,其它的人允熥也让她们起来了。
看起来,她们好像是都在和熙瑶着什么,但是既然允熥已经过来了,那么她们只能不得不走了。
她们刚走,熙瑶就累得要跌到在地,一旁的女官马上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允熥也坐到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要不要看太医?”
熙瑶道:“没什么,就是招待这些命妇有些疲劳。”
允熥道:“很难对付吗?”
熙瑶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退下,然后道:“大概是今年是我第一次主持命妇宴,平时外命妇也基本上见不到我,她们都在不停的与我话。”
“她们的每一句话我都要仔细思量,防止错了话。”
允熥道:“她们只是臣子,而你是君,若是不想话,那么不她们也不敢怎么样。以后不要这样累着自己。”
熙瑶道:“妾知道了。不过几位勋爵夫人的话还是得回答的。”
等着熙瑶好一些了,允熥让宫女扶着她回到寝殿,他又哄了熙瑶一会儿,看熙瑶基本上恢复过来了,又问道:“今日那几个人留下都了什么?尤其是二舅母,她有什么可的?”
允熥最奇怪的就是常升的妻子胡氏了。按以允熥与常家的关系,要是她们有事相求,让常升进宫来求允熥不就完了,让胡氏什么?
熙瑶道:“二舅母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是聊,就是最后了想让妾与夫君,给大表哥一个世袭的职位。”
允熥疑惑地问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请求?要是舅舅觉得继宗位置低了,和我就好了。”
熙瑶道:“一开始妾也是不得其解。后来看到侍立在一旁的大表嫂(李彤)的表情,妾大概明白了。”
“祁阳武靖王(李文忠)故去以后,皇爷爷追封他为郡王,又下旨加封了祁阳武靖王的女儿为县主,所以现在大表嫂是县主,品级为二品,而现在大表哥是指挥佥事,是正四品,所以二舅母觉得有些低了。”
“不过二舅舅应该是不以为然的,二舅母就求到我这里来,希望给大表哥一个世袭的虚职,好与表嫂相匹配。”
允熥听了这话,笑道:“哎呀真是,这二舅母。”
然后端正了态度对熙瑶道:“等二舅母再问了,你就我的,世袭的职位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授。况且大表哥是郑国公的继承人,岂需要世袭的职位!”
熙瑶点头。
允熥又问道:“那个站在陈氏身边的女子是谁,是蓝家的人吗?”他没有自己好像是见过的。
熙瑶道:“那是蓝珍的表妹林氏,嫁给了顾成的长子顾统,父亲也是五军都督府里的都督佥事,叫做林海。”
允熥这才想起来,这就是自己见过两次的那个姓林的女子嘛!自己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这人长得像八七版红楼梦演林黛玉的演员,正好她父亲又叫做林海,所以记住了。只不过因为过去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记不清了。
原来她已经嫁人了。不过也对,都也得有十七八岁了,也该嫁人了。
允熥倒是没有什么惆怅的心情,陈晓旭的长相不是允熥喜欢的类型。
允熥又问道:“那李景隆的妻子袁氏留下干嘛?”
熙瑶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即使是陛下不问,妾明日也会与陛下的。”
“李景隆的长子李朝阳也年岁不了,该成亲了。自从我当了太孙妃已来,娘家家族的族人又有来到京城投奔的。其中有一人,名叫薛齐,是我的族叔,本事不错,补进了府军前卫,现在当着指挥佥事,这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
允熥点点头。皇后娘家的事情他当然是很关注的,就像他会让人盯着母亲娘家常家的事情一样。
熙瑶接着道:“我这族叔有一个女儿,今年也十六岁了,我也见过,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现在袁氏想为自己的长子求娶我这个妹妹。”
允熥顿时有些惊讶,他猜测了可能是这样的展开,但是又觉得李景隆好歹是有脑子的,不至于办这样的事情吧。把李彤嫁给常继宗也就罢了,毕竟郑国公府与曹国公府门当户对;但是虽然自己继位已来,还有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提拔薛宁,但是还是远远比不上李家的。
当然作为当朝皇后的娘家不能用一般的地位来考虑,但是娘家的族人,又不是与国丈薛宁很近的人家,大明对于后宫干政也是限制的比较严的,没什么大用吧。
允熥吃惊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告诉你这个族叔,朕不同意这门婚事,让他回绝。”不管李景隆是怎么想的,直接回绝了事。
然后又对熙瑶道:“如果袁氏还来这件事,你就与她,朕对于曹国公的本事是看在眼里的,必然会大用。”
允熥确实是有使用李景隆的想法,到不全是在忽悠他们。当然,如果李景隆还抱着领兵出去打仗的幻想,允熥一定告诉他:别做梦了!
允熥自觉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又因为色已经晚了,问了一下敏儿、思齐和文垣睡着了没有,就拉着熙瑶睡觉了。
允熥是马上睡着了,但是躺在床上的熙瑶却并未马上睡着。今日留下来的五名命妇允熥问道了三人,但是熙瑶最为关注的却是允熥并未问到的一人,常继宗的妻子,当涂县主李彤。
熙瑶在与其他人话的时候,偶尔会感觉有人在用打量的目光盯着自己。然后她看向那个方向,总是见到李彤在那个方向。
熙瑶当然知道李彤。李彤可是整个京城官员女儿中最让人羡慕的:自己是县主,受到朱元璋的宠爱,就是朱元璋的亲孙女也有嫉妒李彤的。
然后李彤又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常家的长子,未来的郑国公常继宗,然后一举得男,丈夫又贴心,至今并未有什么侍妾,基本上在大家的心目当中是完美的人生。
不过熙瑶知道朱元璋曾经考虑过是不是要以李彤为太孙妃,后来才放弃的。这件事宫外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但是宫里不少在朱元璋身边服侍过的下人都知道,熙瑶也是进宫后从下人口中知道的。
‘所以,’熙瑶想着:‘李彤是在打量我是不是一个适合的皇后?’她不太确定。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并非是她。’熙瑶又想。
之后考虑来考虑去的熙瑶撑不住了,还没有考虑出结果就睡着了。
第298章 讨论南洋事
第二上午,允熥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信在家休息了,把四辅官与中书舍人、通事舍人,还有大明的几名大将都叫进了宫里来,与他们商议起如何处理三佛齐国的事情。 Ww W COM
当然,是商议,但是调子允熥已经订好了,就是一定要去干涉,并且因为施进卿于昨日的事情,允熥已经决定要派一名亲王去南洋了,还要提前预备左右王相。
所以大臣们可以讨论的就是如何干涉,还有以哪个亲王为国王,还有就是左右王相的人选。
如何干涉,大臣们一致主张先礼后兵,先派使臣出使满者伯夷国,如果满者伯夷国拒绝大明罢兵的命令,那么再派兵打仗,‘维持地区内的和平与稳定’。
然后本来已经准备好劝谏的持重的文官,比如暴昭,比如陈性善,在听到允熥不打算派遣6师到爪哇岛打仗的时候都松了口气。他们其实本来就反对派兵干涉,只不过允熥的义正辞严:‘维护周边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是大明的责任’,他们反驳不了,所以才接受的。但是如果为此付出巨大的伤亡他们就要进谏了。
其实这几文官中间对于三佛齐国的事情也是议论纷纷,只不过因为正处于过年假期期间,所以没有上折子,但是都已经做好了在正月十六正式开始上班以后上折子进谏的准备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允熥是如此着急的处理这件事情,等他们正月十六上折子估计事情已经有了决定了。
方孝孺倒是很支持允熥对于满者伯夷国进行讨伐。因为对于秉持周礼的方孝孺来,子讨伐不臣的诸侯本来就是应该的,而如果满者伯夷国不遵从大明要求它罢兵的命令,那么就是不臣之国,就应该讨伐。
这也让允熥坚定了留方孝孺在内阁的心思,并且允熥甚至想让方孝孺兼任礼部侍郎或者尚书,提高他的地位。到目前为止,方孝孺这一派的儒家学者是对于允熥的不少改革最为支持的,允熥也投桃报李,提拔了好几个方孝孺举荐的官员到礼部、鸿胪寺、光禄寺等虚务重于实事的衙门,比如胡子昭、郑居贞、王景、王达云等人。
关于如果打仗的话,调动南洋藩属国的军队也得到了方孝孺的支持,因为本来在西周时期这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经过商议,决定派遣使臣出使暹罗、吕宋、须文达那(在今苏门答腊岛北部)、浡泥(文莱附近)四个藩属国,让这四个国家出兵助战。
当然,允熥为了让这四个国家‘心甘情愿’的助战,允熥决定将南下的水师分为两路,一路沿中南南下至满剌加海峡再去旧港,一路从吕宋西部向南过娑罗州也至旧港。同时也是顺便接他们参战的军队一起走。
至于另外三个在南洋朝贡的国家,安南、占城与真腊,允熥考虑到日后对于安南的最终解决方案,所以不打算调动这三个国家的军队。并且安南一向自大,即使是调动他的军队他也未必会听从,还是不要提前招惹安南了。
另外大明也要出动6师的。即使不到爪哇岛打仗,也要把已经在三佛齐国境内的满者伯夷国的军队消灭。
允熥本来本着珍惜人口的想法,想调动廣西的狼兵出战;但是马上被方孝孺反驳了。方孝孺道:“陛下,此次出兵,是为了讨伐不臣,恢复秩序,务必让南洋的藩国见到我大明的军威;而廣西的狼兵,据臣所知,降服未久桀骜难驯,前元用狼兵出战往往所到之处劫掠甚巨,所以还是任用大明的卫所为好。”
允熥想了想,觉得既然要册封一个亲王过去,那么还是让他们对大明的军队有一个好印象为好,所以就从善如流的道:“方卿所言不错,朕知道了。”
最后允熥与张温等人商议之后,决定调动广東都司的卫所参战。另外关于调动的水师,决定调动江浙一带的水师参战。
关于指挥官的问题,要是搁在现代,一个出国征战的总指挥官的位置大家估计会抢破头,怎么也得是上将才能当;但是在这个时候大家对于去南洋出战兴致缺缺,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还是在允熥的强烈要求下,曹震举荐了东莞伯何荣为统帅,加封平南将军,任总兵官,统领大军;广東都司都指挥使花荣的弟弟花英,曾经与他共事过的蓝珍、曹震等人他本事不错,所以允熥决定叫花英进京面见自己,差不多就定下来为6师的统帅,加副将。同时,花英也是未来的三佛齐国左相的预备人选。
关于水师的统帅,允熥思量片刻,道:“金山卫指挥使张东去年清缴东海的海盗功劳不,并且也是从先帝在世之时就统领水师的人,就以他为水师统帅,加副将吧。”
既然允熥已经亲自点了人选,曹震等人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自然不会反驳,就这样通过了。
这三个人的派系,何荣是原来傅有德的老部下,傅有德死了以后逐渐向曹震靠拢;花家是常遇春的人,现在算是蓝珍的人,但是因为花家一直在两广,与常家、蓝家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
张东一直在江浙一带,算是耿炳文的老部下。三人互相之间并不是很亲近,但是也没有什么仇怨,并且何荣身为伯爵,也能够压住他们两个,不必担心互相拆台,能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同时为了让张东指挥起水师来能如指臂使,主要使用江浙一带的水师出战;不过这样江浙一带防备海盗的水师就不够了,允熥下令在开战之后调福健的部分水师暂时北上。
之后就是讨论先派出去出使满者伯夷国的使臣是谁了。这个人会在过完年之后就出,向满者伯夷国的国王宣布允熥的圣旨。
允熥对于这个人选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一定不会成功,必然要打。但是文官们还是很重视的。经过讨论,以行人司司正杨载为使臣,出使满者伯夷国,宣扬大明国威。
第299章 人物太多好难选
之后要考虑的就是‘随行亲王’的选择和预备的右相人选了。 WwW COM
虽然允熥用了一个很文雅的词汇:随行亲王,但是对于允熥已经有所了解的文武大臣都明白允熥的本意是分封一个亲王到三佛齐国。
对于允熥的这个想法,文武官员大多是赞成的,至少是不反对。反正三佛齐国的使者自己的愿意内附,就算是最反对分封的文官在分封已经成为国策之一的情况下也无法反对。
允熥身边的人也没有反对分封的人。现在允熥即位时间还短,朝堂之上还不能完全控制,但是自己身边还是可以的。
方孝孺道:“陛下,靖江王封地为桂林,距离南洋的三佛齐国最近,不如令靖江王随行。”
允熥摇摇头道:“朕对于靖江王另有任用,另选他王吧。”允熥早就已经决定了靖江王的任务,岂会因为突事件而改变。
既然允熥否决了靖江王,虽然有人对此有些疑虑,不过大多数人开始考虑推荐其他人选。
蹇义道:“陛下,湘王殿下性嗜学,喜谈兵,为有大才之人,陛下不如以湘王随行。”
“湘王?”允熥沉吟着。他之前并未考虑湘王,主要是考虑了未就封的沈王朱模与安王朱楹,但是蹇义提起朱柏以后,他觉得朱柏其实也是不错的。
不过允熥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觉得还是不以朱柏为三佛齐国的国君了。朱柏崇信道教,还自号紫虚子,而三佛齐国是以佛教为主的。
在允熥的规划中,佛教是团结对象,万一朱柏到任之后推行道教咋办?总不能再因为宗教的理由撤了朱柏吧?那样文武百官都不会接受,并且允熥也有可能留下一个出尔反尔的印象,不好。
所以允熥道:“不可,朕对于湘王另有大用,再议。”
在场的大臣沉默了一会儿,解缙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允熥的心思,道:“陛下,沈王殿下尚未就封,又聪明,不如以沈王殿下随行。”
允熥道:“沈王殿下,”然后允熥又考虑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对于朱模遗漏了考虑的地方,道:“那就以沈王殿下随行。”
确定了‘随行亲王’之后,就是预备的右相人选了。对于这个人选,文官们就彻底撒开来推荐自己亲近的人了。
这个时候的官员其实不觉得到藩国当左右相是什么好差事。允熥封出去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条件估计也不怎么样,上边还有国君管着,其实大家不太愿意去。
但是当藩国的左右相代表着允熥的信任,并且允熥也曾经或明或暗的表示在藩国为左右相的人回来之后都会大用,所以允熥身边的这些人都推荐自己的朋友为这个官。
至于他们自己,本身就在允熥身边,若是允熥想让他们为藩国之相,也不需举荐。不过很显然,现在这些中书舍人中允熥并没有认为太合适的人。
不过其实允熥认为杨士奇是比较合适的,只是杨士奇才刚刚为官不久,资历太浅,也没有什么经验,还是在身边培养一下比较好。
方孝孺道:“陛下,光禄寺胡子诏,为人恭谨明理,又有地方为官的资历,可以为之。”
允熥不置可否,等着下一个人的举荐。方孝孺推荐的这个人他知道,绝对不符合允熥心中的右相人选的。
解缙道:“陛下,礼部尚书董伦,才干卓越,可以为之。”解缙对于自己唯一的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陈性善道:“陛下,兵部主事陈植,才能练达,又颇为知兵,可以为之。”
允熥了一声:“陈植,……”然后对方孝孺道:“方卿,胡子诏依朕看来虽然为人通达,但是去南洋之地,恐怕北方之人不服水土,还是留在京城为官吧。”
允熥用一个这样的理由否决了胡子诏之后,又对解缙道:“董伦才干卓越,朕还另有大用。”开玩笑,你解缙只有这一个好朋友,把他派到了外地,你被弹劾了连一个帮手都没有,允熥总不能次次都亲自上阵吧。
然后允熥沉吟片刻,还是觉得陈植没有地方官的经验,不太合适,所以否决了这个举荐的人选。
又沉默了片刻,齐泰道:“陛下,不如以安东卫知事郑赐为之如何?”
“郑赐与臣一样,为洪武十八年进士,授监察御史。先帝曾让郑赐去龙江编次流放之人行伍,多所全活。”
“然后升迁为湖广布政司参议,兴利除弊,苗民多畏之。然后迁北平参议,燕王殿下屡屡称赞。后来受到牵连贬镝安东。”
“就在上个月,燕王殿下与楚王殿下先后请以郑赐为王府长史,陛下还没有答复。”
“郑赐,”齐泰这么一,允熥也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了。虽然郑赐不像是齐泰等人一样,受到朱元璋的称赞,但是郑赐基本上每一个职位的事情都完成的极好,每一个经历过的上司都对郑赐赞不绝口。
并且郑赐当了很久的地方官,当官的地方夷人也都不少,对于处理与夷人有关的事情经验丰富,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所以允熥道:“郑赐此人朕也知道,善于抚慰夷人,通达权变,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以郑赐为沈王府长史。”
此时还没有正式封亲王为三佛齐国的国君,也不好直接册封,所以花英与郑赐都是以王府长史的名义暂时归属沈王。
人选已经确定,允熥马上下令传旨:‘命廣東都司广州右卫指挥同知花英、安东卫知事郑赐、金山卫指挥使张东自旨到之日起马上进京,不得有误。’
事情决定了以后的允熥顿时放松了许多,心想:“这群策群力果然是效率高度快,才半都已经决定完毕了。要是我自己考虑,光是左右王相的人选就得考虑好多。”
事情已经有所决定,允熥因为现在还是过年的时候,也不好留他们在宫中一直工作,就让他们下去了。
第300章 抱琴与朱模
允熥当然也返回后宫继续过年,好不容易一年到头能有一个轻松的日子,允熥也不愿意都浪费在工作上。 WwW COM并且俗话的好,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
不过允熥在近臣们都走了以后想起来给朱模的圣旨还没有,本来打算让王喜写圣旨送到通政司——王喜现在也是认字会写字的,并且字写得还很不错。
但是允熥想了想,估计实际出还得过一段时间,决定等着正月十五以后再正式下圣旨,先通知一下就好。于是允熥下令让宦官去沈王府传旨:‘着沈王朱模今日下午到乾清宫面见皇上。’
然后允熥起身向后宫走去。允熥想了想,决定先去承乾宫看看,于是让王喜带着去承乾宫。
半路上,允熥看到王喜似乎总是在嘀咕着什么,问道:“王喜,你在什么?”
王喜吓了一跳,然后转过身来行礼道:“陛下,奴才是在想,之前的秦藩国、岷藩国、英藩国的国君、左右王相都是陛下乾纲独断,为何这次是与群臣一同商议。”
允熥并未意识到王喜这有干政的嫌疑,而是一边走着一边给他解释道:“这第一,当然是因为朕也是犹豫不定,不能确定人选,尤其是左右王相。”
“这即信任又优秀的人才吧,朕现在手上这样的人连朝堂都填不满,更不必提派往藩国为王相了;但是若是才能不足,或者忠心不够的,又起不到牵制藩国国君的作用。”
“前几个人选已经是把朕心中的合适的人选都掏出来了,暂时在没有其它的人选了,所以只能让群臣推举。”
然后感慨着道:“看来要再行分封必须多等几年了。朕今年、明年下令各地举‘野之遗贤’,再加上建业二年的科举,差不多优秀的文官就有了,再养几年,就够了。”
“武将等着再过几年这些讲武堂的学生年纪大些了,也历练了几年有些功绩了,就好办了。”
“其二,是因为三佛齐国的特殊位置。三佛齐国位于远离大明本土的海外岛屿上,就算左右王相不听朕的话,而是只听藩国国君的话,也影响不到大明的本土。”
“他们要想威胁本土,只有组建大水师。但是大水师绝对不是一个国能够建立的起来的,就算勉强建立了起来,也养不起。”历史上在苏联解体以后迅消亡的苏联海军,就是直接的证据。
“而前三个分封的藩国就不一样了。若是他们变乱,是可以影响到大明本土的,所以要更加慎重。”
听了允熥解释的王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允熥笑着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好好带你的路吧、”
下午申时初,允熥正在与抱琴话。最近三佛齐国来求救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即使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了。今日上午又是宫中嫔妃的母亲可以进宫探望的日子,所以抱琴的母亲就把这件事情随口告诉了抱琴。
抱琴地母亲可能是者无意,但是抱琴听了可就是听者有心了。抱琴上午见母亲归来,就一直在盘算着什么。
抱琴的父亲跟随常遇春、常茂打过仗,所以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她平时又注意这类的消息,现专门负责在海上清缴海盗的水师官兵,比在6上防备海盗的6师官兵损失还得多,尤其是在大船上的,除非是特别倒霉的人,不然很少会有人战死。
并且她知道允熥对于海外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很是重视,所以想让自己的父亲与大哥进入水师。虽然水师立功可能难一些,但是危险啊,她们家又不是豪门勋贵,出去打仗能够带着一堆亲兵护卫,万一在路上打仗阵亡了咋办?她虽然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布父亲与兄弟,但是与父亲兄弟感情也是很好的。
结果正在办着手续呢,这边就传来了马上就要打仗的消息。抱琴知道以允熥的性子,一定是最晚二月就要出兵的,估计那个时候自家的父兄手续还没有办完呢。
所以她就求允熥让下边的人快一些,并且最好调进要出去打仗的水师最大的船上。
允熥当然是直接拒绝了她。允熥道:“抱琴,你的父兄之前都是在6师,从未打过水上的仗,怎么可以一上来还没有经过训练就出去打仗!”
“大船上的人虽然多,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有职司的,不是可以随便替换的,怎么可以随便安插人呢!”
“你的父兄又不是功臣宿将,可以为主将的副官随行的。此事万不可再提。”
不过允熥随即想起了熙瑶的父亲与兄弟。熙瑶的父亲薛宁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也算是帮着自己掌控着左军都督府,并且6战与水战不同,薛宁的级别又不能当副将,所以只能罢了。
但是熙瑶的大哥薛熙冉不同,他才是一个兼职指挥佥事加千户,世职也只不过是指挥佥事,完全可以派到张晓东的船上当副官,给他一个参将或者游击将军,去南洋积累积累经验。
就在允熥正想着的时候,宦官进来道:“陛下,沈王殿下已经到了乾清宫,等候陛下的接见呢。”
允熥道:“二十一叔来了?”然后换衣服前往乾清宫,抱琴服侍着他一直到出承乾宫。
朱模本来中午正在与妻妾们吃饭呢,他比允熥两岁,与高煦同岁,也已经有了孩子了。这个时候本来他正在逗自己的孩子,突然服侍的宦官通报有宫里的宦官来传旨。
朱模当然是马上让传旨的人进来。宦官进来以后道:“沈王殿下,陛下传你下午进宫面见陛下。”然后就走了。
这一下弄得朱模心中七上八下的,饭也没心情吃了,匆匆扒了几口就下令撤了饭桌,回屋自己琢磨去了。
他先想到的当然是封藩建国的事情。但是他并不知道三佛齐国求救的最新进展,还不知道三佛齐国的使者施进卿已经了愿意内附的话,所以还想不到允熥打算封他到三佛齐国的事情,自己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猜这儿一会儿猜那里的。
后来他又猜想并非是要加封他为封国国君,而是叫他有其他的事情。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会找他。
过了午时没多久,朱模就起床出去宫里了。他身为亲王,不必得到允熥的允许就可以直接进入后宫范围,所以他直接进了乾清宫,在乾清宫值守的宦官也赶忙去向允熥报告。
允熥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朱模还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直到听到了宦官的通报声忙站起来道:“见过陛下。”
允熥走过来扶起他道:“你我为叔侄,何必多礼!”然后又先后坐下。
允熥先随便聊了几句当开场白,然后笑着问道:“二十一叔,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找二十一叔有何事了吧。”
朱模道:“我猜陛下是想加封我为封国国君,但是不知道会封到哪里。”
允熥笑道:“二十一叔猜的不错,确实是封国国君,是三佛齐国。”
朱模惊讶的道:“三佛齐国!”
允熥重复了一下道:“对,就是三佛齐国。”
朱模实在是没有想到是哪里,道:“三佛齐国的国君愿意让位或者内附?”
允熥道:“二十一叔又猜对了,就是愿意内附。”
朱模然后就开始沉思。按照这个时候的华夏人的观点,去这么远的地方就是相当于流放。当然,朱模是去当国君,自然不是流放,但是朱模也并非是那种非常有雄心壮志的人,当然让他在京城混吃等死也不愿意,所以朱模自己很矛盾,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怎么。
允熥也知道,由于历史上华夏从未征服过南洋地区,而曾经长期控制东北、西北、滇西缅甸,所以为官的大多对于南洋地区比较恐惧,甚至觉得到海南岛当官都是流放,还不如去廣西为官。中原和江浙、湖广一带的百姓也觉得南洋实在是太偏远了,反而觉得其实比南洋更加交通不便的西北更近。
但是允熥不能允许皇家的亲王有这种想法。不愿意去当国君,愿意在京城待一辈子混吃等死?也行,允熥也允许,只不过这样的亲王要心哪允熥不高兴了把他送到中都凤阳,然后再不高兴了削了爵位。
好在朱模没有让这种情况生。朱模虽然有些好逸恶劳,但是也有一颗进取的心,思考之后道:“那陛下我该在三佛齐国君之位上如何做吧。”
允熥笑着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教的,今日只是来告诉二十一叔这件事,让二十一叔有个心里准备罢了。”
“南洋地区与中原大不相同,出使的使者带回来的消息往往只是一鳞半爪,并不全面,我也不敢随便什么。”
“只是有这么几点嘱咐你。第一是宗教。”
“宗教!”朱模惊讶地道。他完全想不到允熥先提出来的竟然是宗教。
第301章 告诫与儿女
朱模完全想不到允熥先提的竟然是宗教。 Ww W COM
允熥接着道:“对,就是宗教。南洋的百姓与中原之民对待宗教的态度不同,是很认真的,不像是中原的百姓什么都拜,但是多数百姓其实什么都不信。”
“南洋的百姓是信仰很虔诚的。你到了那里,第一件事就是表示你信奉佛教。我听你还供奉过玉皇大帝?到了三佛齐不许供奉,只能供奉佛教的神佛菩萨。对于当地的高僧也要着意接纳。”
允熥完了这几句话,看看朱模还是不是很理解。但是允熥也没法再了,只能让他继续体会去了。
“这第二,是当地的关系。三佛齐国现在看来,最少是有当地土著百姓与跑过去的汉人百姓两类人。从一个汉人能被推举为国君来看,当地的汉人还少不了。”
“另外,我再给你一些流放的人,再有几户军户,当地的关系可就更加复杂了。”
“你可一定注意平衡,跟你过去的军户,还有我会派两广鍢建的卫所暂时在那里驻扎。这些人你可以亲近些,他们是你在哪里的支柱。但是也不可太过偏私。”
“总之,一定要耐心处理当地的关系。”
朱模点点头,虽然没有话。这一点就非常的容易理解了,所以朱模也就点头答应。
“第三,是威信。你初到那个地方,当地的百姓必然不是很服你的。南洋的百姓,大多畏威而不怀德,所以你要显示自己的英武。”
“对在三佛齐国境内的满者伯夷**队的进攻,虽然我委托了别人来指挥,但是你也要跟着一起,虽然仗是将军指挥,但是要显示出是你统帅的出来,让当地的百姓畏服你。”
“但是你可千万不要擅自干涉指挥!打仗可是大事,不可以轻视的。我不是就觉得二十一叔指挥用兵就不行,但是二十一叔以前从未打仗,怕是一开始不成的。以后锻炼一下估计就用兵如神了。”
允熥现在有些后悔这个了。谁没有以为自己是生的帅才的时候?允熥看朱模的脸色,估计他也是处在这一阶段,并且皇家的环境也容易让人以为自己多牛逼。
允熥突然觉得其实应该找一个比较厉害的亲王的,比如辽王朱植,就是文武全才,允熥前世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认为朱植是朱元璋最有本事的儿子,综合来看比朱棣还强。
现实是不是比朱棣强不好,但是也明了朱植是很厉害的。但是允熥已经选定了朱模,在出尔反尔是在是不太好,于是只能这样下去了。并且允熥私下里也觉得朱植这种大才应该用在更为需要他的地方。
允熥然后道:“朕要交待你的也就是这三点了。最后还要与你的就是,你是去接手一个已经存在的国家,而不是像秦藩等那样新建国家,所以官员不用自己招募,当地就有。但是这也意味着你还要处置当地的官场,更增加了复杂性。”
最后允熥道:“回去好好想想吧。”
然后他就让朱模回去了。
允熥却又在乾清宫待了一会儿,看了看书,然后又来到了坤宁宫。
熙瑶今日也清闲,上午见过了母亲和嫂子,下午也不愿意干活了,就和妹妹熙怡一起在宫中陪着几个孩儿玩。
因为昨日的雪还没有化,熙瑶吩咐把主路上的雪都扫开来,但是平常没有人走动的地方的雪都留了下来。敏儿和思齐就在这些地方堆雪人。但是她又不让宫女动手,自己又堆不好,堆了好一会儿也只是堆出来一个四不像。
允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敏儿与思齐围着一个雪堆在玩着,玩的还很高兴。
已经有了意识的文垣在熙瑶的怀抱中看着姐姐,不停的指着敏儿的方向“嗯嗯嗯”的,想要让熙瑶带着他去玩雪,但是熙瑶怎么可能让这么的孩子去玩雪?文垣也只能在母亲的怀里不甘的看着。
文垣见到允熥过来了,又向允熥的方向“嗯嗯嗯”的指着。熙瑶与西医各自抱着自己的儿子站起来给允熥行礼。
允熥顺手从熙瑶怀中接过文垣,然后道:“怎么大冷的在外边待着?”其实熙瑶所在的位置不算是外边,而是在大殿的门口,旁边又放置了火盆,允熥走过来的时候觉得是热浪扑鼻。不过允熥还是觉得她就这样抱着孩子在门口待着就不怕文垣冻着了?
熙瑶道:“夫君,还不是敏儿非要出来玩雪?大过年的妾也不好总她,只能让她出来玩了。思齐是被她硬拉过去的。要是她和思齐一样懂事该多好。”
“妾于是就坐在这里看着敏儿。但是妾又想带着文垣。文垣现在会爬了,妾怕宫女一个看护不到让文垣磕着了。所以妾就抱着文垣。”
其实宫女看着文垣比熙瑶自己看着还用心呢,不是熙瑶就不用心,但是对于宫女来,她们知道如果文垣有个是什么,她们也不用活了。但是作母亲的总觉得外人不如自己。
敏儿这时看到允熥来了,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对于堆雪人厌烦了,跑过来对允熥行礼道:“父皇。”
允熥笑着道:“嗯。你也别玩雪了,进屋玩去。”着带着敏儿走进了殿内。熙瑶等人也跟上。
允熥来到一个屋子,把文垣放到地上,然后对敏儿道:“你大冬的,也不要总在外边,当心冻着了,和文垣一样在这里玩多好,这件屋子是一定没问题的。”
原来允熥在当年敏儿出生以后就布置过专门供会爬的孩玩的屋子,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屋子里所有有棱角的地方全部都磨去棱角,并且在四面挂上帷幕,再让宫女看着,当年就让敏儿在里边爬着玩。
允熥还根据自己前世时候玩过的积木提出了积木的构想,把木头磨去棱角,制造成各种形状,再外边贴一层胶布,供敏儿与思齐玩。
允熥当年还养过刚出生的狗陪着两个孩儿,不过前年这只狗因为咬了一个来文华殿的太监,被熙瑶下令杀掉了,当时敏儿与思齐还难过了好几。
第302章 向导
文垣见父母没有把自己抱起来的想法,于是也就在地上爬,敏儿与思齐在一旁也玩着。 Ww W COM
对于熙瑶来,这就是一家人在一起最好的场景了,淡淡的笑着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当然对于允熥来他的一家人是包括抱琴与文垚的。
允熥陪着儿子玩了会儿,想起了什么,稍微避开几个孩子对熙瑶道:“对了,大舅哥过年回来了吗?”
熙瑶道:“妾的兄长请了假,从扬州回来过年了。妾还想和陛下请求,让过几我见一见我哥哥。十五日哥哥就要去扬州了。”
允熥道:“那当然可以。既然你要见见大舅哥,那你就和他了,我年后恐怕会派他差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并且在十五以前来面见我。”
然后允熥又补充道:“这次的差事估计是时候不短,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允熥还是习惯在派自家亲戚差事的时候提前一声。
熙瑶也不问要派什么差事,答应着。
外戚当然是不坐大为好,要不为什么朱元璋给朱标选定的太子妃都是当时已经死掉了的常遇春的女儿呢。但是薛家现在不要作大,就是一般的世袭的二代爵爷家里都比薛家势力大得多。所以作为允熥还比较信任的岳父家,允熥一直在努力培养薛家的人。
这就是不对勋贵进行大规模清洗的问题了。不对勋贵进行清洗,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仗还好,大仗只能使用功臣宿将为主帅,要不然各支军队不服气也不听话的,尤其是允熥这样的二代君主。
幸亏对于满者伯夷国的战争,几位大将认真的了解了满者伯夷国的情况以后,认为对于满者伯夷国的战争不用出动大军,水师动用一个卫,6师动用两个卫就足够了,要不然其中的人事关系就够允熥头疼了。
但是清洗勋贵,必然导致大将人才出现断层,平安等人虽然也还算有本事,但是也差得远,最后让朱棣等王爷成为了最能打仗的人。
第二日允熥还是无事,初三在宫中又闲了一。当然,允熥想起了朱元璋还在的时候每年过年宫里都是十分热闹的,所以把允炆等几个亲兄弟叫进宫来一起吃了顿饭。
初四,允熥本来正在逗孩子玩儿。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项目,或者很多娱乐项目允熥作为皇帝都不能玩,要不然一定有言官进谏的,所以允熥在家待着没有工作倍感无聊。所以他只能与孩子一起玩了,还能增进亲子关系。
允熥现在无比怀念前世的各种游戏,尤其是允熥最喜欢玩的《三国志》系列,《钢铁雄心》系列,《使命召唤》系列,《文明》系列。这都是玩了好多年都没有腻的,现在给他任意一款游戏他打一个月都肯定不带厌倦的。
就算没有游戏,来一个电视剧也成啊!允熥都想弄一个话剧了。只不过因为朱元璋才驾崩不到一年,允熥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顺,过年连戏曲都没有弄,所以也不好鼓捣话剧。但是允熥已经决定等到自己把孝期规定为一年以后就鼓捣话剧,看着解闷用。
允熥正在设想着,这时王喜急匆匆的走进来,对于允熥道:“陛下,上沪市舶司急报!”
熙瑶连忙抱着文垣、拉着敏儿与思齐起开了。
允熥接过奏折,打开来看起来。原来是关于李继迁这伙儿海盗如何处理的折子送到了京城。
上沪的两位当家人意见不统一,请允熥下旨决定如何处置这伙儿海盗。
允熥马上站了起来。他细细的看着折子,折子上李继迁是张士诚的旧部,从三十多年以前就在海上漂泊,当然那个时候的主事之人不是李继迁,是他父亲,但是也是从漂泊的。
若是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允熥秉承着一贯对于人口的重视,既然他们是被抓到了而不是主动投诚,那么统统流放到内6地方,比如雲南去就可以了,只是注意把头目与下边的普通成员分开就好。
但是允熥注意到了奏折上:‘……臣细细询问,得知他们曾先后到过梭罗州(今加里曼丹岛)、吕宋、满剌加等地为海盗,后来定在琉球一带,……’
引起允熥重视的就是他们去过吕宋、梭罗州、满剌加等地了。要朱元璋对于大明的水师的处理也是很奇怪,大明的水师基本只作为近海防御所用,根本不跑远海,基本上平时最远的道儿就是护送运粮食的船到山東、北平、辽西、辽东等地。
这样根本没有必要造一堆大船。但是朱元璋偏偏造了一堆大船,大型战舰和可以改为大型战舰的运输船一千多艘,中战舰一千多艘,再加上辅助作战船只,总共有三千七百多艘船,这么多船都可以称霸太平洋和印度洋了。大西洋不好,因为允熥不清楚这个时候的欧洲人军舰规模如何,并且听这个时候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水师很强,但是基本上也不可能过大明。
所以允熥觉得朱元璋很浪费,按这么节俭的人不至于这么浪费,难道是觉得只有这么多的船才能平定东海与南海?
朱元璋怎么想的允熥也没法去问他了,不过这样也让允熥在海上可以直接进行扩张,不必担心没有船只。
但是因为大明的水师基本上没有出过远海的缘故,允熥一直担心他们在征讨满者伯夷国的时候在海上迷路。虽大明的水师能够测量纬度,但是在海上很难测量经度。并且即使能测量经度,他们也不知道满者伯夷国和三佛齐的经纬度,无法凭借着这个去三佛齐国。
这样的话一个向导的作用就很大了。但是施进卿一行人虽然是从三佛齐国过来的,但是三佛齐国国一个,哪里知道这些,对于航海一点科学的认识都没有,当初他们能够从广東到三佛齐国就是凭借着老船工的经验,他自己是不懂的,这次坐船又是从宋卡过来的,对于吕宋、梭罗州一带的海况更加不知道了。
第303章 戴罪立功
所以当允熥现了这些海盗去过吕宋、梭罗州以后非常高兴,因为终于有合适的向导了。 Ww W COM
允熥此时真的很欣慰于上沪县的知县与当地卫所的武官没有擅自把这些海盗给处死,要不然即使几个大头目没有死,下边的海盗都死了他们也不会卖力的为大明效劳的。
当然,允熥依照大明官场上的规矩,也猜到了是当地卫所官与地方官之间,或者卫所官与卫所官之间,或者地方官与地方官之间有矛盾对海盗的处置有分歧导致的这一情况。但是允熥对此并不在意,不仅是因为导致了这些海盗未死,也是因为地方上的官员互相之间有矛盾或者遇到计划外的事情谁也压服不了谁对皇帝的统治是有好处的。
允熥决定亲自接见这些海盗,于是道:“把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叫到乾清宫来。”然后亲自赶往了乾清宫。
允熥抵达乾清宫不久,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就到了乾清宫。今日值守的人恰好是杨士奇,允熥见到他寒暄了几句,询问了杨士奇的母亲是不是习惯京城的气候,等等,然后进入正事。
允熥把奏折递给杨士奇,并且道:“朕欲赦免这些海盗,并且把他们打散分入水师之中,并且打算亲自接见海盗的头目,你看如何?”
杨士奇认认真真的把奏折看了一遍,然后道:“陛下可是因为他们去过吕宋、梭罗州等地而打算赦免他们,以便以他们为向导?”
允熥道:“正是。”要是连这个都猜不出来,也不是历史上有名的三杨辅臣了。
杨士奇道:“陛下赦免他们倒是可以,但是未免让他们以为我大明无人,急需他们这些人为向导。”
“臣看折子中所,那海盗头目李继迁在见到我大明的官兵以后弃了武器投降了,并未抵抗到底。陛下不如以此为由,圣旨上允许他们戴罪立功,挑出那些曾经去过等地的人随船为向导,剩余的人暂且留在上沪,暂时算作流放之人,也可以当成征的徭役让他们干活。”
“至于最后到底如何处置,就看这些为向导的人在征讨李继迁之战中到底立下什么功劳了。若是有功劳,就可以赦免他们的罪过;若是无功,则可处以流放或其他刑罚。”
其实杨士奇是觉得允熥直接赦免了他们违反了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并且也确实不合适,所以找了理由这样处置。现在大明不是打下的时候了,即使是曾经为敌的被抓到了也可以释放。
现在大明是大一统的王朝,其它的这些人都算是叛逆,而不是争下的时候各为其主的关系,所以对于这些抓到的犯人随意赦免不是什么好事。
允熥思量了一下,也觉得杨士奇的对。暂且让他们戴罪立功比较好。这样一来,作为向导的能有几人?估计都会在几艘主要的大船上,也涉及不到是不是编入大明水师的问题了。
并且这样一来允熥也不能亲自接见他们了,哪有皇帝亲自接见犯人身份的人的道理?
允熥于是道:“那就拟旨吧,暂且将所有的人看押起来,让南下征南洋的卫所出人去挑选向导,也把朕的意思告知上沪县的各个衙门。”
杨士奇坐下开始拟旨。允熥想了一下,又道:“命令上沪县,对于这伙儿海盗的几个头目的家眷照顾一些,从城里找房子让他们住下,不必出劳役。”
“对于这些海盗中的女眷和孩子,也可以居住到城中,不必出劳役。但是还要着人监视他们,以防出现问题。”
杨士奇道:“陛下宅心仁厚,对于犯人也如此照顾,真是百姓之福。”
允熥笑了笑,没有话。
杨士奇拟好了圣旨之后,允熥让宦官送到通政司下到上沪县,自己则将杨士奇留了下来,又了一会儿话,然后才让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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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上沪县城。
魏火坐在车上,不停的催促着车夫道:“快一点,快一点。”
韩光对他道:“魏火,在县城之中,现在又是大过年的,这已经是最快的度了,再催促用处也不大。”
魏火也知道韩光的是对的,现在城中人这么多,虽然可以让百姓避让,但是车夫也不敢把车赶得太快,不然撞死了人,百姓聚众闹事,上边的官员一定会把他丢出来背黑锅的。即使是官员拍胸脯保证:‘出了事情算我的’也没有用,车夫也不敢太快。
官员保证的时候容易,并且什么大话都敢;但是真的有问题了出事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官员肯定是一推二五六的道:‘我可没让你赶车赶得那么快。’最后责任都是在实际执行的人中。
但是魏火觉得不些什么心理难受。好在韩光马上道:“真是料想不到,陛下竟然赦免了那些海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大明就真的缺乏水师的官兵到这种地步了?”
韩光并不知道允熥已经决定派兵到南洋打一仗的事情了,这是在正月里边决定的,这几连邸报都没有出,地方上的官员根本无从得知。并且让这些海盗戴罪立功的折子上写的也是‘让他们加入大明水师’。所以韩光按照一般的情况抱怨着。
魏火没有话,但是心中其实赞同韩光的话。不过此时他也庆幸当时没有坚持将官司打到御前,要不然现在他就丢大人了,以后在松江府没法待了。
不过韩光又道:“按照陛下一贯的作风,就算是不处斩了这些人,也会将他们流放到边地的吧。魏火,你陛下是不是因为张彦方是他的亲信,并且张彦方私下里又上了折子,所以陛下没有采用你的法子?”
魏火心中一动。他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觉得韩光的猜测很有道理。并且张彦方现在是上沪市舶司的提举,上沪县又划归了应府,张彦方上折子不必经过松江府,他们也不会知道张彦方私底下上折子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韩光的猜测靠谱的魏火顿时就生起气来了:你既然都独自给陛下上了折子,何必还假惺惺的让大家联名上折子呢!
第304章 水师
不过魏火虽然很生张彦方的气,但是他却因此更加不敢在会见张彦方的时候显露出来了:张彦方的一封折子就能决定皇帝的处理意见,万一参自己一本怎么办。 Ww WCOM
所以魏火在会见张彦方的时候态度很平和,既没有太过谄媚,也没有盛气凌人,只是检讨了一下自己:“张提举,我当初还是鲁莽了,陛下所做,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以后这样的事情,看来我都得与张提举你来商议一下才好。”
不知道魏火猜测自己上了密折的张彦方对于魏火的态度觉得很奇怪,也对他所的话感觉很奇怪:‘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啊?怎么就因为一件事情陛下没有采用与你一样的处理方式就这样话?’
但是张彦方总还是在官场上混的,他与魏火又不是很熟,自然不能问他到底为什么态度变化了这么多,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着陛下的旨意办吧。”
“现在这些海盗都关在我的上沪县城里的大牢里,不过以后是要让他们在水师里边戴罪立功的。魏指挥佥事,我与金山卫没怎么打过交道,魏指挥佥事你好歹也是武将,并且过去与金山卫同在松江府,总还是有交情的吧,还是你与我过到大牢里,青壮暂时由魏大人看管,等到张指挥使从京城回来了交给他。”
“剩下的妇孺,我就在上沪县城安置了。”张晓东要去京城的事情他们还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允熥会让他去京城。
张彦方虽然只是出于方便才让魏火把这些前海盗转交给张晓东,并没有考虑什么深层次的事情,但是魏火却因此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张彦方并非要把功劳都攥在手里,还是愿意分润一些给其他人的。
张彦方下令把李继迁这些人的几个头目都带出来带到大堂之上,自己坐在县太爷的地方,在旁边给魏火、韩光加了椅子,等着把李继迁他们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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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迁已经在大牢里住了好几了。他自己对于大牢的环境其实觉得还好,除了晒不到太阳以外其它的也不是太差。
他这几最忧心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和妻子了。他作为海盗的大头目,是单独关押的,根本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什么情况。更何况男女是分开关押的,他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他这时正在牢里躺着,心里想着:‘我大概逃不出一个死字吧,只不过是砍头或者凌迟的区别而已。只是不知道这些兄弟会怎么样。’
‘都是我多事又随便猜想,要不然断不至于此。……’
他正在想着,忽然有差役打开他的牢门,对他道:“李继迁,大人要见你。”也没有别的话。
李继迁慢慢地站起来。因为他是头号重犯,又会武艺,所以手上、脚上都是有镣铐的。并且这几也不让他吃饱饭,手上也没有力气,所以想要站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
门口的差役不耐烦,走进来把他拖起来,然后带到大堂之上。
到了大堂上,李继迁扫视了一圈,见到之前见过的三位大明的官员:上沪市舶司提举张彦方,指挥佥事兼任中所千户的魏火,还有后所的千户韩光。
不一会儿,其他的海盗头目都被带到了大堂之上。李继迁想着:‘这是要把我们现在就处死吗?不应该啊?就算是判了斩立决,也没有正月杀人的道理。’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上边张彦方道:“……,本来是罪大恶极,应当处死的。但是圣上恩,不仅愿意绕你们一命,还愿意让你们戴罪立功。”
“圣上恩,把你们往金山卫效力。你们可要知道陛下的恩德,以后好好戴罪立功。……”
张彦方之后了啥李继迁都没有听清,只知道他竟然可以不用死;不仅不用死,还可以继续在海上活动,而不是流放到深山老林中去。
张彦方三十多年都在海上渡过,对于大海很有感情的,虽然估计会被监视使用,但是也是在海上啊!
张彦方跪下谢了恩,然后张彦方继续了对于他们的具体处置,家眷都安置在上沪县城等等。最后张彦方道:“你们还有人在海外没有来到上沪县吧?现在可以把其他人都招了来了吧。”
“按照陛下的旨意,那些没有被抓到的海盗投降可算是主动投诚的,可以堂堂正正的加入大明水师,不比你们戴罪立功。”
头目华雄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诳我们,等到我们把海外的兄弟都叫了来然后就翻脸不认人。”
魏火道:“混账!这是陛下的圣旨!陛下岂会出尔反尔?”
李继迁这时也看到了圣旨,所以摆手止住了华雄接下来的话。华雄出生在海外不太知道中原的情况,但是李继迁可知道,正式下圣旨的东西皇上是不会收回的,所谓金口玉言。
反正是不会在这样一件事上反悔的。对于皇帝来,几十名上百名海盗的性命不过是一件事,不值当的赔上皇帝的名声。李继迁还记得自己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和他的张士诚的事情,那还只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现在大明已经统一了中原,更不会出尔反尔了。
随后下边的喽喽也都被带了出来了这件事情。喽喽当然都是十分高兴的,不用死也不用流放,怎会不高兴?这些喽喽又有很多人其实与张士诚没有多大关系,也不像李继迁等人会有些惆怅,都是欢欢喜喜的。
家眷们也由差役看押着出来宣布了这件事情。李继迁等有家眷的人纷纷请示要与自己的家眷话,张彦方当然答应了,但是也严加防御。
李继迁顾不上别的了,马上冲过去找到自己的妹妹李莎儿与妻子,先对妹妹道:“你在牢里怎么样?牢里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李莎儿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但是精神头倒是不错,道:“我在牢里与嫂子住在一起,倒是也没有人来欺负我们。我听,这位张彦方张大人为官清明,对于犯人也注意的很。”
李继迁倒是没有注意她后来对于张彦方的称赞,听到妹妹无事也就放心了。然后又与妻子了几句话,就被差役们分开了。
然后张彦方指挥着将妇孺都安置在了城中官府的房子里,将青壮都交给了魏火。魏火指挥自己千户的兵丁带着他们走了。就等着从京城返回的张晓东带着人把这些人弄走了;把仍然留在海外的这伙儿海盗大的残余之人招降的事情也是张晓东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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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张晓东到了京城,然后在五军都督府备案以后就请皇宫门口的侍卫传信要进宫拜见允熥。不过这在皇城的最外边的大门看守的侍卫也见不到允熥的。
他们不仅见不到允熥,甚至连后宫守门的宦官都见不到的。最外层看大门的侍卫要先找到允熥的近身侍卫,比如杨峰或者宋亮等人。然后这些近身侍卫去找到看守皇城与宫城之间的门的宦官通报。
这些看守皇城与宫城之间的门的宦官再找到乾清宫的宦官或者允熥的近身太监,乾清宫的宦官或者允熥的近身太监再通报给允熥。允熥这才能知道这件事情,然后下令允许要接见的人进来。
这一路上的手续及其繁琐,再加上华夏传统的皇宫面积都很大,一般人也捞不到在皇宫之中骑马乘轿的特权,所以一般进宫面圣一次要花上半的时间。
所以允熥给予一些大臣中书舍人的身份就是很大的礼遇了,因为有了中书舍人的身份就可以不经通报出入皇城了,可以直接到乾清门去让守门的宦官通报,方便省事的多。
允熥今日同样是在与自己的孩子玩,不过今日是陪着文垚。听到宦官来通报,忙传令让张晓东进来,自己也要前往乾清宫去。
抱琴当然是不乐意的,她与她的儿子好不容易在正月里边有一个与允熥独处的机会,怎么可能愿意放了允熥走?好歹要再留允熥一会儿。允熥也考虑到张晓东从承门进来很远,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乾清宫,所以也留了一会儿才走的。
允熥来到乾清宫,此时张晓东还没有到。允熥于是就翻出了《三国演义》来看。虽然这个罗贯中亲手改编之后的《三国演义》剧情是基本按照《三国志》来的,但是水准保证了第一版的水准,允熥因为又是新故事,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允熥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忽然王喜在他身边声道:“陛下,张指挥使来了,是不是让他进来?”
允熥放下《三国演义》,道:“快让张晓东进来。”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服,要给经常不见面的人一个庄重的感觉。
张晓东随后跟着王喜走了进来,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跪下行礼。
因为是私底下,允熥等他磕了一个头之后就道:“免礼平身吧。”
张晓东站了起来,不过仍然是恭谨的站着,头很低。
第305章 见水师副将
允熥对于张晓东的态度很满意。 Ww W COM倒不是允熥就不喜欢随便的人,但是虽然允熥之前见过他,但是那时允熥还是皇太孙,现在允熥已经是皇帝了,所以张晓东是第一次正式见新领导,当然与允熥当皇太孙的时候见面不同。
要是头一次正式面见新领导就不够恭谨,那么允熥是不敢用的,面上都不是很在意,内心能对允熥怎么想?
当然,允熥看一个人是不是恭谨不是从低头什么的,没有人会在允熥面前连头都不低、礼也不行的,那样允熥可以直接把这名大臣一撸到底,谁也挑不出错来。
允熥是通过侧面的消息。比如他从奉门一路走过来是什么表现,在乾清宫外边站着的时候是什么表现,在允熥面前有没有什么下意识的动作,等等。
在张晓东走进来之前允熥就已经通过王喜知道了这些。王喜跟随允熥也很多年了,不用允熥吩咐也知道该干嘛。
所以允熥打量了一会儿之后笑着道:“张爱卿坐下吧,何必总是站着。”
张晓东又谦让一会儿,方才坐下。
然后允熥道:“张爱卿,今日是上午来的,怕是昨日晚上住在了城外的驿站了吧?”允熥先些闲话。
张晓东答道:“回陛下的话,臣昨日伴晚到达京城外的驿站,眼见着进了城也无法拜见陛下,臣在拜见陛下之前也不好擅自见其他人,所以就在驿站住了一晚。”
“今日未到卯时臣就起来了,然后等着开了城门进来拜见陛下。”
允熥下意识的看了看刻漏,现在已经是快到午时了,也就是张晓东花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才从城外的驿站来到了宫里。
张晓东接着道:“臣之后骑马来到奉门,让亲兵带着马去找地方安置,臣进宫拜见陛下。”
然后就是张晓东等了很长时间,又走了很长时间,然后来到乾清宫面见允熥的事情了。
起张晓东从承门到乾清宫花了很长时间的事情,允熥倒是想起了一个关于故宫与景福宫的故事来了。
满清后期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被迫允许外国的使臣常驻北京,所以英国自然派了人来当公使。后来朝鲜也被迫开了国,允许外国使臣常驻汉城,有一名曾经担任驻北平公使的英国人调到了汉城去当公使。
这位使臣在北平的时候,有一次去拜见慈禧,走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走过了一个宫殿又一个宫殿,然后才见到了慈禧,然后了没有几句话就出来了,但是也花了很长的时间。
之后这位使臣在汉城去拜见朝鲜末代国王李煦的时候,只不过走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李煦,然后了几句话又走了一会儿就出了景福宫。
这位使臣后来:“若是要征服中国,非得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不可:但是若是要征服朝鲜,五年、十年足以!”
后来日本在打赢日俄战争之后,果然仅仅过了五年就正式吞并了朝鲜。
其实这个段子还没什么,但是允熥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这是在南韩自己的电视剧上看到的。名字允熥忘了,内容是是讲朝鲜末代国王李煦的,前世的允熥因为喜欢历史所以看过这部电视剧,其他的韩剧前世的允熥是根本不看的。
允熥想起了这个故事,有些好笑,虽然不可能笑出声来,但是也是面带笑容的。好在张晓东之前与允熥接触不多,刚才允熥也是带着微笑,所以并未觉得怎么。倒是王喜等亲近的宦官有些奇怪。
这个故事也不能讲给张晓东听,所以允熥又对张晓东了几句其他的话,然后问道:“张爱卿,你可知道朕把你叫来京城是干什么?”
张晓东一听,知道重点来了,本就已经十分紧张的精神更加紧张了。
要允熥叫他进京来干什么,他倒是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可是指挥使,虽然大明有三百多个实职指挥使,所以指挥使看起来不算是什么大官,但是在地方上也是一方重臣。
他又是资格比较老的武将,当年也是曾经当过都指挥使的,后来因为被牵连才贬为指挥使,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人脉。
他前一晚上住在驿站的时候就从自己在京中的人脉知道了大概的事情,不过知道的不详细。他在文官这边可没有人脉,武将方面的人脉还够不到勋贵,讲武堂的学生也没有熟悉的,所以只是听的三手的消息,知道的不真切。
张晓东思量了一下,觉得允熥手里有锦衣卫,不可能京城里边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是从洪武初年过来的,对于锦衣卫的厉害记忆犹新。
所以最后他觉得还是半真半假的话为好,于是道:“启禀陛下,臣听到了一些风声,似乎是与之前三佛齐的使者前来求救有关。”
允熥还真的被张晓东蒙混过去了,道:“确实是与此有关。朕已经决定派使臣出使满者伯夷,让他罢兵;若是满者伯夷不愿罢兵,那么朕就要派兵去宣扬我大明国威,平靖藩国的争端了。”
“朕虽然要平靖藩国的争端,但是毕竟满者伯夷也是正式的藩国,所以稍加惩戒即可,6师只是去三佛齐内驱逐满者伯夷的军队,主要还是水师挑大梁。”
其实也是允熥听满者伯夷打败过忽必烈时代的蒙元军队之后,害怕大明的6军也仗打的不顺利所以才不派6师去满者伯夷本土打仗的。作为允熥海外干涉战的第一战,必须赢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堵住反对海外派兵的文官们的嘴。
“朕就想起皇爷爷当年过张爱卿是水战的一把好手了,所以就决定以张爱卿为水师总统领,加副将。”
张晓东马上站起来躬身道:“臣谢主隆恩。”
张晓东又谢了几句,然后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陛下,以那位大将为统帅?”他一听是加副将,就知道他上头还有统帅,不然应该是加总兵,或者给一个将军的加衔。
允熥道:“朕考虑张爱卿你大半生都在水上打仗,并未指挥过6战,所以任命东莞伯何荣为总兵。何荣也打过水战,并且也是宿将了,所以派他指挥。”
张晓东应着,心里松了口气。他就怕上边的总统帅是个外行人,那么仗就不好打了。虽然水师不比6师,张晓东这些年在海上,知道即使是扶桑这样的在藩国之中已经很大的国家,水师的总规模也比不上大明的十分之一,更不必提之前都没怎么听过的满者伯夷了。
所以想输是不容易的,除非是被人家给暗算了。但是他也知道大明上下的官员,除了对于蒙古各部,还有扶桑很忌惮以外,其他的藩国觉得只要是大明的兵一到就应该是一击而破的。若是因为统帅的瞎指挥导致战争不是很顺利,那么他一定会被弹劾的。
并且他也不太了解允熥会怎么想,所以听到统帅是一个水战的内行就放心了。至于6战怎么样,就与他无关了。
然后张晓东又注意到允熥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了。张晓东听允熥的意思,只不过是打算派出一两个水师屯卫,6师也就是三四个卫的样子,竟然就派了一名爵爷担任统帅,搁在朱元璋时期,顶了是一个都指挥使指挥。
允熥不知道张晓东正在想什么,接着与他南洋作战的指导思想。
允熥道:“若是满者伯夷国执意对扛兵,那么不必留手,务必全歼满者伯夷的全部水师,让满者伯夷国,也让南洋的藩国知道我大明的威不容忽视。”
“落水的满者伯夷国的水师官兵,为了显示我大明为仁义之国,当然要救助的。但是他们与我大明为敌,也要加以惩戒。就把所有救上来的满者伯夷国水师官兵送到廣西,处以流放之刑。”极为珍惜人力资源的允熥怎么坑容忍人力浪费呢。
“还有,虽然不去满者伯夷的本土打仗,但是三佛齐境内的满者伯夷兵丁也是要消灭的。若是这些兵丁有被俘的,也处以流放之刑,流放到廣西。”
允熥还打算与朱赞仪联系一下,把这些流放过去的满者伯夷的6师官兵编为一支军队,以后打仗了当做开路的炮灰使用。不然万一死了一堆大明的兵丁,允熥会很心疼的。
允熥又嘱咐了一些东西,张晓东一边点头一边还拿出了一个本子记下来,态度非常端正。允熥也知道张晓东是识字的,所以也并不惊讶。
允熥考虑到张晓东已经是现在大明水师方面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人之一了,并且看着他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是身子还硬朗,估计还用得到,所以决定笼络一下。于是问道:“朕记得你有三个儿子,长子叫什么,现在是什么职司?”
张晓东道:“禀陛下,臣的长子名叫张国勇,现在在苏州卫为千户。”
允熥有些疑惑:“朕记得苏州卫没有水师,怎么在苏州卫?”
张晓东道:“禀陛下,臣的长子上船就晕,臣不得已,送到了苏州卫加入6师。”即使是恭谨如张晓东,到这件事也感觉尴尬。
允熥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当千户几年了?”
张晓东道:“禀陛下,已经有三年了。臣的长子当年还随军参加了捕鱼儿海之战,因功升为试百户。”
允熥道:“那么还是历经大战的人了。既然已经当了三年的千户,那么朕给个恩典,提拔为指挥佥事。”
张晓东马上跪下道:“谢陛下隆恩。”
第306章 元宵
允熥当然也道:“张爱卿免礼。 Ww WCOM”
允熥也大概知道张晓东的三儿子,也是最的一个儿子今年大概有将近二十岁了,想让他上讲武堂的。不过自己又想了想,后门还是能不开就不开的好,还不如提拔出来做官的长子,所以就没有提。
然后允熥就让张晓东下去了。
第二正月初十,礼部尚书进宫,与允熥商议起了正月十六祭地的事情,同时也是建业元年的第一次拜祭朱元璋,以及朱家的列祖列宗。
拜祭地和自己祖宗还有社神与稷神,是独立国家的国君才可以办的,像是允熥册封的封国国君,虽然也立了社稷,但是不能祭拜地。只有‘子’才可以祭拜地,你一个封国的国君怎么可以?所以这非常重要,也正式代表着允熥是皇帝了。
按照古老的规矩,如果还没有轮到拜祭地皇帝就去世了或者被废了,是不算是正式的皇帝的,比如由昌邑王当了皇帝,又从皇帝当了海昏侯的刘贺。也和古代的女子嫁人的时候如果嫁人的时候公婆已经死了,没有拜祭公婆的坟墓就死了不算是夫家的人,尸体要退回娘家去的是一样的。
当然现在到了封建时代末期了这些对于皇帝的规矩都不怎么算数了,后来朱由检的父亲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不是还是上了正式的庙号?但是祭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允熥是非常讨厌繁琐的程序的,但是祭的程序是朱元璋时候结合历代的祭程序反复推敲定下来的,允熥想着反正是最多一年一次,就老实按照程序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礼部的人也要提前与允熥好,当日还要由礼部的官员陪着,以防出错。
允熥什么意见都没,只是听着,然后拿出《会典》的礼仪部分,把自己要注意的都用笔划出来,然后就把他们打走了。
听了一上午的礼仪,听得允熥头昏脑涨的,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就回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熙瑶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允熥,但是看着允熥好像不是很耐烦的样子就暂且没,直到允熥吃过饭又睡了一个午觉之后熙瑶才找机会对允熥道:“陛下。”她用的是正式的称呼。
允熥当然问道:“何事?”
熙瑶道:“陛下,明日上午我娘家大哥来进宫看我,陛下可有空明日接见我大哥?”他也不想自己的哥哥来回来去跑两趟的
允熥想了想,觉得明日上午没什么事情,就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上午允熥自然是接见了薛熙冉。对于薛家人,允熥自然是要提拔的,薛家又不是像常家一样树大根深。如果常升、常森兄弟俩都是十分有本事的人的话,估计允熥是绝对不会放心的;当然,若是常家兄弟都和常茂一样有本事,估计也活不到允熥继位。常茂不就是在朱标还活着的时候就死了?虽是事出有因,但是不准朱元璋就是顺水推舟了。
所以允熥好好勉励了薛熙冉一番,把事情与他清楚了,又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然后让他又去找熙瑶话。
然后接下来几允熥都是与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商议关于祭地、祭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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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北平城。
今日是元宵节,京城的允熥正在为了准备祭地与祭祖而静处三日,但是北平的朱棣因为并未单独成为一个封国的国君,不能够立社稷与宗庙,所以只能在自己的王府中拜祭一下祖宗。
然后朱棣出来与道衍等亲信话,道:“谁成想郑赐也被陛下派了差事,我原想着把他叫过来当个长史,以后分封了也有个亲信。现在府里你也知道,多是武人,只有你一个可以商议事情的。但是偏生被陛下要走了。并且是还是去三佛齐为王相,估计是要不来了。”
道衍道:“郑赐虽然出众,老僧万不能及,但是世上的牛人也是很多的,也不差这一个。”
“殿下可以在北平布政使司内搜罗未出仕的人才,北平这么大的地方,总是有不得意的人才的。不过殿下要快,老僧听陛下也要在过完了年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要搜寻野之遗贤,不定到时候出众的人才都去了朝廷那里。”
朱棣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现在没想着造反,但是也琢嚰着自己以后封国了得有几个人才。
武人不必担心,朱棣镇守北平十七年,几次出塞北打仗,有的是合适的武人,就算燕王三护卫的兵不愿意跟着朱棣走,这些朱棣看中的官员肯定愿意的。
但是文官就没法了,朱元璋没有给儿子们任用文官的权力,所以只能是与在北平当过官的文官接触。其中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在朝廷上当着大官,肯定不愿意跟着朱棣白手起家的。可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才,还被允熥给挖走了,手里有本事的也就是道衍了,还有长史葛诚还算不错,其他的人都不行。
最后朱棣也只能同意道衍的建议:在北平搜罗未出仕的人才,作为人才储备。
在燕王中卫为官的孙绍一家也是在过着元宵节。不过过年时一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过年,元宵节就是自己的家过了,所以孙绍与儿子孙睿、妻子王氏、儿媳谭纬儿在一起过节。
谭纬儿就随口问道:“公公,这以后燕王殿下要是有了封国,咱们家到底是跟着一起去还是留在北平?”孙绍在知道了谭纬儿的出身之后,稍微和儿子了这个儿媳出身不凡,所以谭纬儿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家中这件事情。
孙绍道:“燕王殿下知道我是那个名牌上的人?怎么会要我跟着去?”
谭纬儿接着道:“公公,那边的叔祖不是挺得燕王殿下的欣赏的吗?估计叔祖一家会被燕王殿下带走的吧。那么咱们家到底是跟着叔祖还是留在北平?”
孙绍想了一下,道:“不管他,他是他们,咱们是咱们。不过的也是,咱们是邱褔邱大人提拔起来的,而邱大人又和燕王殿下好,估计会跟着一起去的。”
“不过也不准。算了,咱们就跟着邱大人吧,邱大人干啥咱们也干啥吧。”
第307章 祖宗们
从正月十三开始,允熥就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就算是花英等人赶来京城他也顾不上了,因为他要忙活拜祭地、继祖宗,还有其他一系列礼仪上的事情。 WwWCOM
在古代礼仪可是非常重要的,绝对不能马虎的事情。并且这次还是允熥头一次亲自参加这件事情,更是不能马虎。
允熥在正月十三就开始独处,每日沐浴,并且斋戒,就等着正月十六的拜祭地了。
熙瑶虽然作为皇后不参加祭,但是也要陪着一起到太庙祭祖的,祭祖完毕之后,她才算是大明正式的皇后,才能够正式加封皇后的,所以她比允熥还紧张,把宫里的事情都交给熙怡了,自己也是从正月十三开始就每日斋戒,沐浴,不理外事的。
到了正日子,允熥还黑着就与众官员一起去南郊祭。允熥从宫里坐着车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亮呢。一行人由京卫护卫着,一路前往南郊的圆丘。
允熥本人虽然对于神神鬼鬼的事情半信半疑,但是对于祭也是觉得没有什么用处的。其实估计历代的皇帝也只是口头上对于祭非常重视,私下里虽然也不敢不重视,但是也就是,内心估计不认为这个就关系到了国家的存亡。
反正允熥自己对于祭祖还是很重视的,但是对于祭也就那样。
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下的。允熥到了地方,按照规矩,在礼部与太常寺的官员的指导下祭,恭恭敬敬的磕了好几个头。
今年允熥祭与往年朱元璋祭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配祀的人,也就是可以与‘’享受类似的待遇的人是朱元璋已经过世的父亲仁祖淳皇帝朱五四,而允熥这次祭可以配祀的人是明太祖武皇帝朱元璋。
不过这个也是惯例了,一般只有死人才可以配祀地,一般的朝代都是以开国皇帝配祀;朱元璋本身就是开国皇帝,只能配祀自己的父亲了。
并且依照夏商周三代的规矩,只能配祀一人,唐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解释的,分地为二,所以配祀了两人;后来宋代更是有宋太祖与宋太宗的事情,也是沿袭了唐代的制度配祀两人。
到了允熥,因为号称复古,所以遵循周代与汉代的古礼,只能配祀一人,所以只能把朱五四请下来,把朱元璋送上去了。
在南郊祭完毕,允熥返回宫里。第二他还要去北郊祭地。允熥可不愿意被人不和规矩,所以没有像朱允炆历史上一样都在南郊一起办了,还得折返一趟。
第二从北郊回来的时候,允熥自己其实还好,但是随行的下人与官员一个个的累得跟什么似的,反正后来允熥问练子宁的时候,练子宁回答道:“跟随陛下去祭拜地当然是臣子的荣耀,但是连着两可是真受不了,第二回到家我都躺床上起不来了,又歇了一才罢。”
但是允熥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他还要去太庙祭祖。
祭祖这件事情就和大多数官员无关了,并且因为允熥祭祖不用上朝,所以正好累得狠了的人都在家歇了一。
不过礼部与太常寺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忙活的。
这一日早上,因为太庙就在皇城里边的关系,不用走远路,所以允熥不用像是拜祭地那样起得很早,赶在差不多亮的时候到了太庙就行了。
在太庙祭祖是与熙瑶一起的,意义除了让祖宗们知道朱家的当家人换人了,还得让祖宗知道当家人娶媳妇了,并且知道娶的媳妇是什么样的,叫做什么。
现在文垣还太,要不然作为下一代的皇太子也要一起来拜祭祖先的。
其他的人允熥都没有见过,所以他主要就是盯着去年刚刚摆上去的朱元璋的牌位。
允熥与朱元璋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整整六年的亲自教导,所以允熥看着朱元璋的牌位泪水就止不住的留下来了。熙瑶不知道是也和朱元璋关系不错,还是陪着允熥,反正也哭了起来。
然后在礼部官员的劝解下他们止住眼泪,按照流程祭祖。重点介绍了一下允熥把国家治理的怎么样,还有熙瑶的身份。另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文垣身体健康,没什么不好的。
允熥其实有些话想对着朱元璋的牌位,与其他人都不上,只有觉得与朱元璋才好,哪怕只是牌位,也觉得心安。但是在场这么多人,也不好,只能等着以后自己单独来太庙拜祭的时候了。
拜祭完地之后,允熥又追加了朱元璋的封号一大串,反正都是礼部的文官写的,允熥让自己的亲信确定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好或者不合适的字眼就同意了。
其实后来允熥一想,人家礼部的官员其实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怠慢,不然又自己好果子吃的。文官对于某个皇帝不满意都是在编写实录的时候私自添加一点佐料进去。好在允熥的《太祖实录》是找陈性善与解缙编写的,为人还算靠谱,要不然他也很担心的。
之后就是追封或者册封了。关于册封方面,允熥于二月的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册封了熙瑶为皇后,嫡长子文垣为皇太子。
其实允熥是不太乐意这么就册封皇太子的,如果,就是如果,文垣万一不行怎么办?允熥不是就丧失了选择权了?当然就算是文垣真的不成器,也没有被立为皇太子,允熥想立其他的儿子为皇太子,哪怕也是嫡子,恐怕也是很费劲的。
嫡长继承法可是周代与汉代古礼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朱元璋一直在坚持的事情,允熥要是违背了可是很大的事情,方孝孺到时候要是还活着不得跟允熥闹翻了?
况且朱元璋临死前给文垣起了名字,又是一直重病到文垣出生才咽气的,意义更加不同。所以允熥也只能马上就册封文垣为皇太子。
这都是毫无争议的事情。但是轮到追封允熥的老爹朱标为皇帝的时候,允熥提出了一个让所有文官都意想不到的庙号。
第308章 封
从秦始皇当了皇帝之后,追封自己没能当上皇帝的老爹为皇帝就是惯例了,所以在允熥祭祖完毕,让朱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现在大明的皇帝知道了是谁之后,礼部的官员就来问允熥打算怎么追封朱标了。 WwW COM‘
当然人家礼部的官员是不能提这个事情的,起码不能上赶着这个,那样一定会被认为是拍允熥的马匹,礼部的官员都是注重名声的。
所以礼部的人是以加封允炆、允熞、允熙为亲王的事情来找允熥,然后顺便提了一下朱标的追封问题。
允熥当然也是考虑过这件事情的,所以也就了要给父亲朱标追封的话了。但是追封的庙号的是‘太宗’。
当时礼部的人就惊呆了。陈迪道:“陛下,岂有追封的庙号为太宗的道理?”
允熥道:“我是先帝的孙子,先父是先帝的嫡长子,太祖之后的庙号就是太宗,如何不行?如何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迪本就不是很擅长辩论的,并且与皇帝话也不能只显示自己的嘴皮子,一时间也住了口,开始想历代的先例。
然后一想现,历朝历代固然是没有追封某人为太宗的先例,但是同样没有开国皇帝之后直接是孙子继承皇位的先例,最起码大一统皇朝与持续时间比较长的割据政权都没有。
然后陈迪就以历朝历代没有追封某人为太宗的先例为由,劝允熥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允熥既然已经提出来了,怎么可能放弃?就与陈迪等人杠上了,非要追封朱标为太宗。
陈迪不过允熥,但是也不敢就这样答应,只是退下了,允炆等人封王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
正好也已经开始上班了,京城的官员都开始一议论这件事情,一时间满城议论纷纷,就连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普通百姓家里也议论起来了。
作为当世大儒,方孝孺当然是不支持的,但是允熥为自己这个只见了几面的父亲争取好庙号也是孝行,谁也不能允熥目的不纯的,所以方孝孺也就只能耐心劝。
允熥岂会退让?最后允熥又举出了曹操的例子,曹操一皇帝没有当过,但是却被追封为太祖,曹丕只是太宗。所以既然连太祖都可以追封,那么当然太宗也行。
最后礼部与太常寺的官员,还有广大与此事有关或者无关的官员都只能接受了。
光是折腾到底能不能追封朱标为太宗的事情都折腾了半个月,都已经到了二月初了。之后还得折腾朱标的追封仪式,又是好一阵忙活。
并且既然是追封朱标,那么朱标的其他几个儿子也得忙活的。虽然现在允熥不仅是朱标一脉的当家人,更是大明的皇帝,所有的礼仪都是他亲自参加、主祭,不过允炆等人起码要在朱标的追封仪式上出现。
这样就导致在追封朱标的事情结束之后,礼部的官员又提出了册封朱允炆等人为亲王的事情。允熥于是也不得不面对这件让他非常头疼的事情了。
允熥之所以一直不提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允炆。加封一个亲王容易,允熥也不是舍不得一年一万石大米或者麦的俸禄,问题是加封了亲王之后就要选定封地了。
要是允熥觉得允炆适合当一个封国的国君,那么也好办的多,允熥在仔细查看了大明藩国的记录之后,现很多的南洋国都是没有向大明朝贡过的,直接挑选一个派兵灭了它然后加封允炆为国君就可以了,把允炆在京中留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其实允熥非常奇怪,像这些国,不过是费些口舌,低三下四一番,就有成倍的好处,为什么不来大明朝贡?就是印度洋沿岸的国家还有来大明朝贡的呢!
不过不管为什么他们不来朝贡,反正给了允熥很不错的理由,倒是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允炆允熥觉得又不适合当一个藩国的国君,并且加封亲王之后总不能一直不就藩的,这才是不好办的地方。
但是允炆的身份又非常敏感,要是拖得时间长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大臣出来进谏,到时候允熥才被动呢。
所以允熥在礼部的官员提出加封亲王之后,经过反复思考,最终决定:加封允炆为吴王,封地暂定为杭州。
当年周王朱橚也曾经被加封吴王,封地杭州,所以杭州还有当年建到一半没有完工的王府,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虽然允熥没有真正让允炆就藩杭州的想法,但是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王府还是得修,但是杭州恰好有修到一半的王府,就可以省很多钱了。
然后允熥的亲妈吕妃在活着的时候是信佛的,允炆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自从吕妃去世以来好像是也信了起来。允熥也不想真的研究允炆是不是真信了,哪怕是假的也好,总可以以此为借口的。
允熥还是觉得不能把允炆留在国内,最终决定找个合适的在中南地区信佛的国家,或者信奉印度教的国家也行,把允炆打出去。
一般信奉佛教的国家都比较好对付,只要笼络好了当地的佛教高僧就基本上成了一半了。允熥再指派两个厉害的王相帮着允炆撑着,这个国家再一些,就不怕了。
至于以后,第一允熥会把允炆的儿子都叫到京城来管教,第二他也顾不得太多了,要真的是允炆管不好国家,就不能赖允熥不厚待允炆了:我们这些叔叔想求一个封国而不得,结果你上来就有半独立封国,自己还没本事治理不好,活该。
至于直接不让允炆就封的事情,允熥可以从自己的儿子开始实行,但是不能从自己的兄弟开始。
决定了允炆的下落,那么接下来就是允熞与允熙了。允熞今年十五岁,虽然还没有成年也没有成亲,但是按照皇家的标准,已经可以加冠了,允熥就是在加封皇太孙的同时被加冠了,允炆也是差不多的年岁,所以必须要封王的。允熙年纪才十岁,倒是还不急。
不过允熥想着既然办一次事情,还是都办了为好,所以把他俩也一起加封了:允熞加封衡王,允熙加封徐王。不过,允熥没有把封地定下来。
第309章 何福与宋晟
鼓捣朱标的追封与加封允炆、允熞、允煕为亲王的事情是非常费脑筋与费时间的,允熥此时又不比刚刚出正月十五的时候,朝廷上的事情也得处理,所以感觉脑袋很累。WwW COM
好容易册封完了三个兄弟,四个妹妹也要册封为公主的。允熥觉得依照古礼,既然是公主,那么就要以一个国家或者省、省会为封号册封,朱元璋追封自己的两个姐姐都是封号分别是太原长公主与曹国长公主,自己的长女,唯一一个真正马皇后生的孩子也加封为宁国公主。
但是现在哪有那么多国家的名字来册封,省更是只有十三个,省会也一样。
允熥于是以汉代的两字封国来加封封号,加封江都郡主朱昀英为江都长公主,昀兰为中山长公主,昀蕴为常山长公主,昀芷为淮南长公主。
原江都郡主的仪宾曹行自然是进位为驸马都尉。
起来,幸亏大明此时没有允熥爷爷辈的公主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皇帝的姑姑称之为大长公主,皇帝的姐妹称之为长公主,皇帝的女儿称之为公主,还真没有皇帝的姑奶奶的称呼。
忙活完了几个姐妹加封的事情,允熥本来想着忙活派使者出使5的事情,同时也得开始准备派兵的事情了,但是有一件比这个还要重要的事情必须在现在就办,那就是三位已经有了封国的亲王正式就封的事情。
起来从去年允熥正式继位之后开始上朝就鼓捣这件事情,现在终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就封了。
当然允熥一边让礼部的人筹备送三位王爷就封的礼仪,一边把赶到京城不久的宋晟与何福,这两个以后要在秦国与岷国为左相的人请进宫来见一见。
因为宋晟与何福毕竟是已经正式任命为了封国左相,也算是外臣了,安排他们进宫见驾的事情还是得有礼部来安排,允熥在乾清宫等着就就好。
在等着宋晟与何福见驾的时候,允熥想起了礼部这段时间还是真的很忙碌:从正月已来先是自己见藩国使臣,然后群臣大宴和命妇宴,然后就是准备允熥拜祭地,然后又是允熥祭祖,然后又是允熥追封朱标为太宗,然后又是允熥加封自己的兄弟与姐妹,现在又要安排与三个藩王就封的事情,真的是忙的不可开交,过年的假期基本上等于没有,让允熥对于礼部的官员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允熥马上就自己想明白了。礼部也就是过年的这一段时间忙些,平时除了科举考试的时候忙一些,其它时候都是闲的蛋疼的,他们等着安排完了三位藩王就藩的事情然后就有很长的时间来休息,所以允熥也就不觉得对他们有愧疚了。
礼部尚书陈迪丝毫不知道允熥刚才心里边转过了这么一个弯了,见到允熥躬身道:“陛下,岷藩国的左相何福,与秦藩国的左相宋晟已经到了。”
允熥点点头,道:“宣他们进来吧。”
陈迪一愣,问道:“先宣哪个进来?”
允熥道:“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么一起宣进来!”
陈迪于是不再问,出去带着二位左相进来了,然后自己退下。
何福与宋晟进来之后马上给允熥跪下道:“臣宋晟(何福)见过陛下。”
允熥闻言道:“免礼平身。”二人又先后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才起来。
允熥打量着他们。何福与宋晟他们二人允熥也都是见过的,不过因为他们长期镇守西边所以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现在允熥打量着他们,宋晟已经五十多了,从他父亲的时候开始就跟着朱元璋打仗,洪武初年就是指挥使了,虽然一直没有封爵,但是也是大将了;何福年纪轻一些,现在大约四十多一点,也是大明中生代的重要武将。
允熥先是寒暄了几句,问了问他们家中的孩子怎么样。
宋晟道:“陛下,臣有三子,长子在府军右卫为指挥同知,次子与三子都跟着臣在西北。”
允熥早知道他的长子在京城为官,但是还是装作惊讶的道:“原来宋将军的长子在京城,朕这倒是不大清楚了。”然后又道:“上次府军右卫的指挥使刘真还称赞了他们卫里的指挥同知宋瑄是非常了得的人才,莫非就是宋将军的长子?”
宋晟还是低头恭敬的道:“臣的儿子不敢当刘大人的称赞。”
允熥又称赞几句,方才不了。
然后又与何福起话来。何福家里相对简单,只有二子一女,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成婚晚,孩子都还,允熥于是道:“何将军现在孩子都是随着母亲在京城吧?西南蛮夷之地,一开始肯定是不好对付的,何将军不如把孩子留在京城请名师教导。”
何福那里敢一个不字,只能答应着。不过既然允熥开口话了,那么自己家的孩子的前程估计是差不了的。
然后允熥起了正事。允熥道:“二位将军都是久震西边的,去为左相的地方都是自己已经非常熟的地方。”
“朕并未去过西北或者西南,但是也知道那里土地贫瘠,百姓大多桀骜不驯,又多是番民,此起彼服的叛乱不少。”
“秦王虽然之前镇守长安,但是总是离着真正的西北有些距离的;岷王虽然镇守昆明,但是年纪更轻,也未曾打过仗。所以这两个藩国的事情就拜托二位了。”
何福与宋晟自然马上跪下道:“岂敢当陛下的拜托二字!我等岂敢不尽心力!”
允熥这次让宦官扶他们起来,然后接着道:“若是秦王与岷王对于打仗的处置有不妥之处,二位一定要尽力规劝。”
“另外,还有朕任命的右相,虽然算不上是迂腐之人,但是也是毫不知兵的,在打仗的时候他们有什么意见不必理会。”
“朕也知道,文官总是爱讲什么以德服人的,朕派的文官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也是有些文官的习气。但是他们不知道番民与我大明汉人百姓是不同的,打仗自然不能使用同样的办法。你们的雷霆手段该用就用,不必理会他们的话!”
何福与宋晟听了允熥的话暗地里在心中思索。允熥虽然起来是好像很信任他们,但是只是让他们不必理会的不过是打仗时候的国君与右相的话,隐含的意思也就是平时不打仗的时候,即使是与军队有关的事情恐怕也不能不理会国君的话的。
何况之前允熥还问了他们的孩子,虽然出征的大将留孩子在京城是正理,但是也觉得不好。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允熥又了几句话,就让他们下去了。
然后允熥把自己的亲信,中书舍人杨士奇叫了过来,道:“去拟旨,升任府军右卫指挥同知宋瑄为指挥使。”
杨士奇领命而下。
允熥又把秦松叫来,对他道:“你去细细探查一下何福的两个儿子。我听他的大儿子也十七岁了,你去安排人探查一下,要是还成事,就告诉我。”允熥是想着要是何福的长子还成事,就补进上十二卫,然后看着挑进讲武堂。
其实何福与宋晟有些误会允熥了。要前一个他们的猜测还是靠谱的,允熥既是害怕文官干涉打仗,也是害怕武将自行其是。西北与西南都是距离京城极远的,他也鞭长莫及,真有了事情估计得过上两个月才能知道,预先防备总是重要的。
但是后一个猜测他们可是猜错了,允熥并没有留人质的意思。允熥可能是因为阴暗的电视剧看多了,并且历史上也不乏其例,总觉得留个人质的意义不大,真正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孩子的,所以他的话并不是留人质的意思。
允熥真的只是想表扬一下他们的孩子,然后给他们的孩子一些提拔,好表示自己的重视之意。
到底,还是他们与允熥接触不多,不了解允熥的做事方式。要是允熥的亲信就不会这样误解了。允熥曾经亲自拿着《三国演义》指着刘备摔孩子的那一段对亲信们:“你看这刘备,年过四十才有了一个儿子,为了收买大将,竟然连孩子也不顾了,可见世上有一类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在乎的。”
允熥还曾经拿着《史记》指着其中刘邦为了逃命,又嫌车跑得慢,两次从车上把自己的儿子与女儿扔下车的事情过类似的话,所以允熥的亲信都知道允熥是不信人质的。
并且随着允熥当了皇帝,他过的话每一句都有人打听,所以在京城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允熥不信什么人质。
就是宋晟与何福在京里的时候太短,所以不知道。不过宋晟的长子宋瑄在京里待得时候也不短了,也是知道的,倒是不至于误会。
顺便一句,《三国演义》因为允熥很喜欢看,并且按照《三国志》改编以后可以作为删减版加翻译版加故事版的《三国志》来看,所以现在京城里边大官员都是人手一本甚至人手好几本,就连一般的富户也喜欢家中藏一本。
并且这个爱好还在慢慢的向京城之外传播,因此《三国演义》已经卖出去十几万本了,即使是当初雕的铜活字估计差不多也可以回本了,销量仅次于科举考试的官方指定用书,罗贯中每走路都是喜气洋洋的。
历史上这个时候罗贯中本来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但是现在看着身体好着呢,丝毫没有病态,每日还根据《大诰》上的典型案例写着普法的戏曲,为大明的法治社会建设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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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福回到家与妻子徐氏话。坐了没多久,就听到厮来通报:“老爷,顾成大人来了。”
何福马上出门迎接。顾成见到何福,寒暄几句,何福假装抱怨道:“我都到京城几日了,你们这些旧友竟然一个也没来拜访我,真是让我伤心啊!”何福与顾成之前都在西南为武将,关系是很亲近的。
顾成打了他一拳,道:“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可不是调到了京城。京城里边谁不知道你是岷国的王相了,前途无量的。”
“既然你还是外差,又是这么重要的外差,我们怎么敢在陛下接见你之前就来拜访你?”
何福也知道顾成的是正理,也不在话。起来,还是现在是允熥为帝,对于文武百官的威慑力比朱元璋低得多,要不然,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他们都不敢出口,即使是在自己家里。
然后他们走进客厅话。顾成比何福大不少,今年已经六十了,不过身子还是很硬朗。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聊京城的事情,特别是何福打听允熥的事情。顾成是洪武三十年会的京城,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又与何福交好,所以何福向他打听。
顾成就心翼翼的了允熥的一些行事方式,比如对下宽厚,熟知民情,比较平易近人等等优点。
当然既然是好友问,缺点自然也是要的。对于官员来,允熥对于官员的欺瞒容忍度低、对于官员要糊弄他容忍度低、执拗等等都是缺点。不过与武将的关系不大,所以武将们普遍对于允熥的感官不错。
顾成顺便提起了允熥过的一些话。其他的何福听过就算了,但是听到允熥起刘邦扔孩子的事情就注意了起来。
何福并不认识字,自然没有看过《史记》。但是他喜好听书看戏,虽然关于刘邦的戏中间没有这一段,但是他还是知道刘邦这个人的。听到允熥拿出刘邦来事明自己并不相信质子这回事,方知自己是误会了允熥的意思。
他又细细思索,觉得允熥是有提拔他们家的意思,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竟然误会了皇帝的意思,真是罪该万死!
顾成与他很熟,所以见到他面色稍微有点儿变化就问怎么了。何福自然是不能实话实的,就是担心自己不在京城,自家的大儿子也十七了,该亲了,但是自己不在恐怕难找一个好亲事。
顾成马上道:“要是兄弟你信得过我,我给你找亲事。当然,相看还是弟妹相看,也会去信问你的意思。”
何福当然不会不信他,所以就道:“既然如此,我就拜托老哥哥了。”
顾成当然是拍胸脯的答应着。然后二人又了些话,顾成就告辞离去了。走的时候他们虽然酒量不,但是也都有些喝多了,顾成的随从不敢让顾成骑马回去,找了车回去的。
第310章 内藩与外藩
接见完了何福与宋晟,除了去年就已经出去了东北的辽东都司都指挥同知、铁岭卫指挥使兼任英国左相张数,其余的三名右相也是要见的。WwW COM
卓敬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是担任中书舍人,实际上承担了冬辅官的部分职责,以弥补陈性善兼职过多有些时候无法来乾清宫做事的情况。
不过现在陈性善已经不再担任冬辅官了,由齐泰接任。并且还有许多中书舍人,允熥这半年以来也大概了解了这些中书舍人,倒是不必担心无可以信任的人处理政事的问题。
允熥与卓敬也熟,不需要特意嘱咐什么。
至于黄观与高翔,因为初期也没有太多的民政,所以允熥虽然要接见一下表示重视,但是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的,只是抽时间召见了一下嘱咐他们不要干涉打仗就可以了。
至于制衡封藩国君的任务,那是允熥为以后长远考虑的,现在同心协力还来不及,何况互相扯后腿?所以允熥只是在程序上规定了王相有凡事都要过手的权力,并未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制衡。
之后允熥就在钦监选定的合适的时候送别了尚炳、朱楩、朱松三人。
送别当,允熥在规定的前置流程走完了以后,看着面前的两个叔叔一个弟弟,抑制不住的想要嘱咐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这么长的时候,能想到的问题,允熥与他们都已经想过了,还反复找在当地为官或者打仗的官员了解当地的情况,更不必提朱楩本身之前就在雲南待过三年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嘱咐的东西了。
允熥知道,是因为他还是不放心才想要些什么的。自从汉武帝以来,华夏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正式的亲藩藩国了,允熥实在是害怕出现意料不到的问题。
不过允熥也知道,计划与实际执行必然存在差距,出现问题才是正常的,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担心也没用。
允熥最后叮嘱道:“以后虽然国有大,但是你们也是一国之君了,要有一国之君的觉悟,遇到事情不要推卸。你们要成为封国的主心骨,不管任何事情,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更不能犹豫不决。……”
允熥嘱咐完这些话,履行剩余的程序,完成了送藩王去封地的程序,把两个叔叔一个弟弟送走了。
尚炳、朱楩与朱松之前都是很高兴能够有相对独立的封国的,但是此时也有些惶恐,害怕自己管理不好封国。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退缩了,他们对允熥行了最后一礼,带着自己的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离开了京城。
允熥任命的左右王相也是对允熥行礼之后跟着自己的国君一起走了。
在他们走了以后,允熥又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返回皇宫。
这三位走了以后,允熥除了对于封国能不能顺利的担心以外,同时也有对于两个叔叔一个弟弟离开京城的惆怅。朱松还罢了,朱楩与尚炳和允熥的感情都不错。尤其是尚炳,允熥基本上与他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常好,在多数的皇族之上,允熥仿佛觉得在京的亲王少了一半。
不过允熥马上就舒缓过来了。除了在京城还有其他与允熥交好的兄弟以外,还有无数的事情在等他处理呢,他也没有多少时间惆怅。
当其冲的,自然是因为追封、加封与送封国国君归国儿而耽误的派使者去南洋满者伯夷国的事情了。
此时已经是三月份了,过了清明节气一比一暖和,也是活动军队的好时候了。不过允熥自然是不会现在就派兵打仗去打仗的。除了要在南洋藩国之中维持朝上国的形象、必须先礼后兵以外,马上就是春耕的时候了,不是,春耕已经开始了。大多数卫所兵还要种地,此时打仗就耽误今年的种地了。
允熥自然是觉得组建一部分职业兵,平时仗都使用职业兵比较好,也有心进行军制改革;但是允熥觉得现在他即位时间还短,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度还,很害怕自己的改革被别人利用、抵制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决定还是再过几年再,现在先凑合着用,反正此时卫所并未朽坏。
并且粮食收获了之后的时节,因为南洋地区气候暖和,所以秋冬季节正好是适合从温带过去的大明官兵打仗的好时候,当年十一区就是在冬开始的南洋攻略。夏末调集军队,秋季出动打仗,过年之前大多数军队返回,这就是允熥的计划。
当然,这是指的6师,水师基本上没有田地,平时除了俸禄与缴获,就是出海的时候打渔了,所以可以提前出动。正好先消灭满者伯夷国的水师,取得制海权,然后6师在运送到三佛齐内打仗。
当然现在先要干的,就是派出使者随同施进卿返回三佛齐,然后出使满者伯夷国宣布大明的圣旨,然后如果满者伯夷国不遵从再其他的事情。
允熥于是挑了一,宣选定的出使满者伯夷国的使者行人司司正杨载觐见。
这一日是三月初七,杨载行走在从乾清门到乾清宫的短短的路上,颇有些激动。杨载其实是老使者了,从洪武中期开始就出使藩国,先后去过十一区、安南、占城等国,经验丰富。
但是因为大明对于外交并不怎么重视,所以这些使者的地位也不高,杨载虽然也是进过皇宫的,但是从未与皇帝单独话。朱元璋多数时候都是正在干着什么,突然要干什么,然后命礼部准备出使并且选定人选,然后要是朱元璋心情上来了,叫使者两句话;没有心情的时候,就是让礼部代传命令就罢了。
所以杨载对于允熥单独接见他十分激动。
到了乾清宫大殿之外,带着杨载进来的宦官赶忙去通传。过了没一会儿,宦官走了出来道:“杨司正,陛下召见你。”
陪同杨载一起来的礼部主客司郎中杨本轻声嘀咕道:“这么快!看来陛下对于满者伯夷国的事情很重视啊!”不过杨载并未听清楚。
第311章 杨栽
杨载走进殿内,见到坐于正中的允熥之后马上跪下道:“臣行人司司正杨载见过陛下。WwWCOM”一旁的杨本也跪下行礼。
允熥有些兴趣的看着杨载。杨载今年也已经快五十了,从二十多年以前就出使藩国,到现在也是经验丰富的使臣。
允熥觉得因为这道给满者伯夷国的旨意不太友好,对于满者伯夷国这样的还有些实力的国家来是很羞辱的事情,所以使臣的性命堪忧。
允熥是很爱惜大明子民的生命的,不愿意使臣随意的就死了,然后他觉得杨载经验丰富,用他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一些,所以使用杨载为使臣。不然一般情况下像是杨载这样的司正是不会出使的。
不过允熥让他们起来以后并未先杨载的事情,而是先与杨本了起来。杨本并非是专门陪着杨载走着一趟的,他也是有自己的事情的。
杨本是来征询为昀英升级郡主府为公主府等的事情的。此时大明还没有什么十王府,朱元璋也没有为驸马单独盖房子让夫妻分居的习惯,所以公主与驸马是住在一起的,都是住在公主府中。
虽然之前昀英出嫁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以后一定是公主,但是礼不可废,当时为昀英盖的府邸也只是郡主府并非是公主府,哪怕以后还要再重新翻建或者另盖,当时也不能逾越了。
所以杨本是来确定这件事情,以及在京城修建徐王、衡王府的事情,还有允炆的王府也要翻盖的事情。虽然实际建造或者翻盖是工部和内官监等衙门的事情,但是礼部是会监制的。
现在长安街和洪武街这两个主干道边上还有不少的空地,并且都是国有土地,按理不缺地方;但是允熥为了以后的长久计划,总要给后来的王爷与爵爷留下建造房屋的地方,所以下令昀英与允炆的府邸重新翻修,昀英暂时住到曹震的景川侯府去,允炆暂时搬回皇宫居住。
至于给允熞和允熙造王府的地方,允熥沉吟片刻,道:“允熞的王府就选在齐王府旁边的那个空地吧。至于允熙,年纪还,等加冠以后再吧。”
然后允熥又问了杨本几个礼部的其他事情,让他退下了。
允熥随后转向杨载。
杨载见到允熥看向他,马上紧张起来,下巴上马上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并且还滴到了脚面上,从允熥的角度看过去都可以看到他的鞋已经湿了,但是杨载自己却浑然不觉。
允熥知道杨载是十分紧张,笑道:“杨爱卿不必太过紧张,朕不过是有关于出使满者伯夷国的事情嘱托你。”
“杨载,朕听你曾经出使过满者伯夷国,那里的百姓如何?国君如何?”
杨载听到问的是他的专业,斟酌片刻,道:“启禀陛下,臣出使满者伯夷国的时候,当时该国的国君还是西里八达拉,现在据三佛齐使臣施进卿所言,已经是维克拉玛法哈那,臣并不知道其国君如何,只是曾经出使的时候听闻其国的太子十分有本事,不容觑。”
“对于其百姓,十分好斗,臣出使过南洋许多国家,都比不上满者伯夷国的百姓好斗。……”
杨载了许多以后,不知不觉的紧张缓解了好多。
允熥于是道:“那依你之见,满者伯夷国会听从我大明的旨意退兵吗?”
杨载挣扎了一会儿,道:“陛下,以臣观之,不少的同僚都过度乐观,臣看这满者伯夷国是绝不可能退兵的。”
允熥点点头,表面上没有其他的反应,不过心下却在思量。
其实真正明智的人都觉得满者伯夷国绝对不可能因为大明的一道旨意罢兵,那太扯淡了。但是大家都不实话,只是在着出使一定成功的事情。不过他们对于允熥准备调兵遣将的事情一点没有进谏。
允熥也不知道杨载是因为只有他们君臣二人在而实话,还是真的就实诚到了一定地步。‘不过既然你能成功出使这么多个国家都顺利完成任务,那么看起来应该不是第二种。’允熥想着。
允熥是有培养杨载的心思的。大明的外交十分初级,允熥根本看不上眼。要是就是只是周边的这几个国家也就罢了,但是允熥有更大的目标,那些大明的军队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的地方外交就十分重要了。
所以允熥想要培养出适合自己想法的外交人员。允熥又问了杨载几个问题,不是完全与出使满者伯夷国有关。
杨载的回答在允熥看来也就是差强人意。‘看来旧人是不能大用的,还得培养新人。’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就道:“杨司正,这次朕派遣你去出使满者伯夷国,宣读圣旨,你自己也了满者伯夷国多半不可能遵从圣旨,所以朕是一定会派兵主持公道的。”
“就算你们在大明的兵到之前就走,也有可能因为满者伯夷国的人恼羞成怒而遭遇不测。所以朕允许你们在不辱国体的前提之下灵活一点,以保全使臣团队的生命。”
“若是有回来的其他人乱话,朕也绝对不会难为你的。”
“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虽然张骞并未完成任务,但是汉武帝丝毫未曾责怪于他,还另派他再次出使西域,后来又封了博望侯。朕就比不上汉武帝吗?”
允熥本来只是打个比方,不过自己完了话却想到了什么。
杨载听了允熥的话,十分感动。自从隋唐以来,出使不成功就让使者背锅的事情太多了,朱元璋虽然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允熥可不准。
杨载其实也是在乎自己的生命的,本来就没有想把生命送在满者伯夷国,但是他要是态度不是很强硬的话估计回来了一定会有其他出使的人弹劾他的,再加上任务完不成,估计是要被贬嫡了。
但是谁成想允熥会这样体谅他们。至于允熥在谎,杨载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的。因为允熥如果准备让他背锅,那么根本没有必要这个,直接让他出使他又能如何?所以没必要。
杨载跪下道:“陛下厚恩,臣无以为报,……”
允熥让他起来,又勉励几句,然后让他退下了。
第312章 举贤令与开始
接见完了杨载,允熥让钦监选定了黄道吉日,送杨载带着出使的团队出使满者伯夷国去了,路上找了一个千户的水师护送。Ww WCOM
送一个的使臣出行允熥就不会出面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使臣干的事情还比较重要,但是也不值得允熥亲自出面送行。
允熥在杨载走了几日之后不久,就布了《举贤令》,送到了全国每一个县城。
《举贤令》的内容是:朕初登大宝,不胜惶恐,然知人才为治国第一要务,昔伊挚、傅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遂下此举贤令昭告下文武百官,知民间有能治国用兵之人,举之朝廷,勿有所遗。
允熥下得这个举贤令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其中引用的一句话让在京的文官十分不安,就是‘昔伊挚、傅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这句话。
倒不是这句话多不好,其实这句话很好,只是这句话出自曹操的《唯才是举令》。
曹操之所以一直不太得文人们的喜欢,除了他的儿子曹丕篡汉,还有某些朝代的贬抑以外,还有就是曹操的思想与文人不同,尤其是儒家不同。
儒家是主张德在才之上的,认为无德有才之人造成的危害比无德无才的人还要大,也反对无德之人为官。而曹操则是唯才是举,自然不得文人们的喜欢。
从某种意义上讲,儒家的道理没有错,比如一个软骨头的人当了边关的镇守将军,敌军打过来马上就投降了,然后国家完蛋了。
但是问题是分辨一个人是不是有德是很难的,不遇到类似的事情是很难判断一个人到底会怎样的。不要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了,就是平时很有清名,对父母孝顺的人也未必不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突然变得无德,或者暴露本性。
所以儒家的话有道理,但是不具备可执行性。
不管如何,允熥的《举贤令》是下了,而曹操《唯才是举令》中儒家认为不合适的话允熥也没有引用,文官只能接受了。
允熥很期待《举贤令》会引来什么样的人才,特别是他指明了不管是文是武都成,所以期待那些武艺高强的人或者自认为能带兵打仗的人,还有就是某些‘特异’人士。但是这个《举贤令》差不多得两个月以后大部分地区才会有反响,允熥也急不得。
倒是有件事情很着急。允熥为此又将张晓东叫进了京城。幸亏金山卫的驻地与京城很近,不然还麻烦了。
张晓东本人对于允熥又把他叫进京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马上赶到了京城。
允熥见到张晓东,也不废话,让他站起来之后就马上道:“张卿,朕这次叫你进宫,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就是测量南洋各地的水文情况的事情。”
原来上次允熥召见张晓东,光顾着让张晓东如何与满者伯夷国打仗的指导思想了,忘了让他侦测南洋各地的水文情况了。
这个水文情况是非常要紧的,比如一只以航母为主力的舰队,结果行驶到了一片经常有大风暴的地方被敌人截住打仗,不就坏菜了?要是提前知道,就可以在航路上避免。
还有水的流向,哪个季节的风向,水深,有无礁石,哪里有岛,岛上有没有淡水等等,这些情况都是非常要紧的。万一哪里疏忽了就有可能造成一场大祸。
允熥之所以让张晓东率领着水师先出,也是想着让他们先熟悉一下当地附近海域的水文情况,防止被满者伯夷国的水师阴了。
同时,允熥还要获得整个南洋地区的水文情况,以便于日后进一步的在南洋地区活动,所以允熥的不是满者伯夷国附近海域的情况,而是整个南洋的4。
允熥同时还道:“此外,朕已经决定水师舰队分为两队,一路从琉球南下去吕宋,然后再去梭罗州,沿着梭罗州航行半圈,最后才到三佛齐。”
“另一路沿着海线到安南,从安南继续南下至暹罗,再继续南下至三佛齐。”
“这两路上所有的国家,不论是否臣服我大明,都要侦查其情况,探知其人文地理,能探到什么就探到什么。”
“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接受任何尚未臣服我大明的番国的朝贡请求。”
张晓东听了这个话,心中一颤,但是并未话,答应道:“是,陛下。”
允熥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要是到了三佛齐,有人曾经去过西洋(印度洋)的,在打完与满者伯夷国的仗以后,派出船去西洋探查,看看能不能到达琐里或者西洋琐里。”琐里与西洋琐里是两个来大明朝贡的藩国,自称来自西洋,允熥根据记载判断他们应该是在印度或者锡兰岛,想确定一下。
然后允熥又道:“若是找得到去过西洋的人,让派出的船队带上一些珍贵的东西去,若是到了琐里或者西洋琐里就赏赐给他们,并且可以接着他们愿意朝贡的使臣来大明。”
允熥的手很长时间内都是伸不到印度洋的,所以暂时对印度洋的藩国好一些。
允熥接着道:“还有海盗。若是大明出去的海盗,愿意归顺大明的,可以一概赦免。”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绝不能因为朕的话就罔顾危险,对于这些海盗都要加一份心。这一路上要是有其他的水上的势力要袭扰你,全部消灭,不必留手。”允熥要让大明水师的威名一次就在南洋妇孺皆知。
张晓东一一答应着。
允熥之后到了真正派兵的问题。允熥道:“金山卫与观海卫上下,可是已经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允熥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出动金山卫与观海卫两个卫的水师南下。为了让张晓东指挥起来方便些,也是正好观海卫的指挥使病故了,于是暂时让张晓东兼任了观海卫的指挥使。
张晓东马上道:“两个卫所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允熥赞许两句:“不错,不错,”然后道:“那选个黄道吉日就出兵南下吧。等你统帅水师到了满者伯夷国,估计不管满者伯夷国是不是遵从朕的圣旨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你正好可以准备开战。”允熥虽然前边的是不管是不是遵从圣旨,但是后边的话其实就是证明他已经认定了满者伯夷国不会遵从圣旨了。
张晓东当然是答应着:“是,陛下。”
允熥接着道:“朕明日派遣总帅东莞伯何荣随同你一起去海边。多余的朕也不多了。”
张晓东接着答应着。
这时允熥想起了之前过完年就已经派到了金山卫的薛熙冉,问道:“薛煕冉在金山卫表现如何?”
张晓东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薛熙冉的背景的,所以早有准备,闻言道:“起禀陛下,薛指挥佥事虽然之前并无在水师为将的经历,但是却好像生的擅长一般,在水师适应的极好,再经过了这一仗的历练,可以单独领兵了。”
张晓东当然是把薛熙冉拔高了的,不过他的也不是完全在扯淡。薛熙冉确实是在水师适应的不错,起码没怎么晕船;并且态度极好,丝毫没有国舅的架子。所以张晓东对他的感官不错,再加上薛熙冉确实是背景深厚值得结交,于是时常指导薛熙冉水战的要点。
允熥听了笑道:“你莫不是在哄着朕?”
张晓东马上道:“臣岂敢欺瞒陛下!确实是薛指挥佥事十分出类拔萃,本卫上下都这样认为的。”
允熥心里想着让锦衣卫赶紧利用这几的时间再去探查一下张晓东有无谎,不过表面上还是并未有怀疑张晓东的表现,又嘉勉了张晓东几句,让他下去了。
之后允熥又同时接见了花英与郑赐。
花英与郑赐是允熥暂时选定的左右相,但是之前允熥还并未见过他们二人,所以要见一见的。
不过其实允熥应该是见过花英的。花英正好在洪武二十五年允熥暂时管理兵部世职的承袭的时候跟着哥哥一起来办理承袭世职,当时允熥还骂了花荣一顿(第14章)。不过现在允熥已经完全给忘了。
允熥重点对他们道:“三佛齐乃是海外藩国,世代从未归属于华夏所管,并且当地的百姓习俗又多与大明有区别,你们一定要注意当地问题的复杂,不要轻易的按照大明的惯例处理。”
花英与郑赐答应着。
允熥又叮嘱他们一定多重视现在主政三佛齐的汉人的意见。对于现在领头的梁道明,允熥打算让张晓东回来的时候带回京城,然后加封一个爵位。施进卿、郑伯可等人也都会以大明中央朝廷的名义加封爵位,然后让他们协助朱模管理三佛齐。
不过到底谁可以留在当地,谁得带回京城,还需要朱模、花英与郑赐等人亲自分辨,允熥远在京城做的决定未免有纸上谈兵的嫌疑,所以并未把话死。相信有着丰富扶夷经验的郑赐能够做出合适的判断。
然后允熥就让他们也退下了。
第313章 花英与徐家
因为6军并不是马上出,并且即使出也是从广州一带出,所以花英在京城又逗留了几日之后就返回了广州。 WwWCOM
起来,花英正月十八日就从广州出,二月九日到的京城,然后直到三月初八才得到允熥的召见,在京城可是整整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这其实在古代是正常情况,很多回京述职的外地布政使、都指挥使都要等上一两个月才能得到得到的接见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花英可没有闲着,代表他自己,也是代表他们花家外出拜访。
当然,为了防止允熥忌讳,花英并没有拜访很多人,主要是一些花茂当年的故交,还有就是曾经在两广为官的武将。另外,常家和蓝家自然是不可避免要拜访的。
花英斟酌了几,于二月十二日拜访了常家,然后才于二月十六日拜访了蓝家。
花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得出,在常遇春、蓝玉还活着的时候常蓝两家亲如一家的事情是一去不复返了。常升、常森兄弟与蓝珍的关系还好,但是孙继宗却并不亲近蓝家,这个派系早晚会分为两个派系的,派系下的武将早晚要选择跟随谁。
这个选择花英在家就已经与大哥花荣做好了:跟随常家。花家虽然在廣東算是土霸王,但是也没有自立门户的实力,就算是现在勋爵不多,一个都指挥使也没有资格自立门户。
虽然现在蓝家蓝珍本事很大,年纪又不大才三十多岁,并且蓝珍的亲侄女是郡主又被允熥养在宫中,但是常家毕竟是允熥的母家啊!
并且常家第三代人数众多,除了继宗之外出现其他的人才也是很有可能的。而蓝家人少,后继堪忧,所以花家自然是选择了常家。
常升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还是分辨的出来花家更为亲近他们家的。不过常升、常森总对常蓝两家的未来存在幻想,也不是很在意。
后拜访的蓝家现在成年能够支撑家业的唯有蓝珍一人,花英在拜访蓝家的时候非常心,生怕蓝家刁难他;不过蓝珍一点刁难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言好语的与他话。
允熥自然也是知道花英外出拜访的事情的,并且自然也知道了花英先拜访的常家,后拜访的蓝家,也知道了花家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并未在意这些事情。
对于郑赐,允熥有心多了解一些,暂时免去了他的沈王府长史的官职,任命为中书舍人,随同在宫内处理政事。
郑赐几起几落,现在虽然年纪还不是很大,但是却有了一股宠辱不惊的气度,允熥虽然其实不太喜欢做大臣有这种气度,但是也不得不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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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晚,魏国公府,在五军都督府又干了一活的徐增寿骑着马返回了府邸。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一名下人来对他道:“四老爷,大老爷招呼着一起吃晚饭呢。”
徐增寿道:“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就不去吃饭了。”语气不是很和蔼。
那下人也不意外:最近徐增寿的话态度一直不怎么样,所以躬身退下,出去告知徐晖祖此事去了。
徐增寿心中烦闷,也不知道干什么好,躺在床上待着。
过了一会儿,另一名下人走进来道:“四老爷,大老爷过来了。”
徐增寿马上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迎接;不过没等到他出自己的房门,徐晖祖就已经推门进来道:“今日怎么又不去吃饭?你媳妇也不敢问你,我亲自来问问。”
徐增寿与大哥的感情很好,实话实道:“大哥,我心情不太好。”
徐晖祖问道:“又怎么了?”
徐增寿道:“今日以东莞伯何荣为主帅,征讨不臣的旨意正式下来了。”
徐晖祖笑道:“我之前也与你分辨了,不过是征讨一个的海外藩国,又不是征讨蒙古,用一个伯爵为主帅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怎么也用不到我的,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徐增寿期,气闷的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我也知道没有以公爵位主帅征讨一个的海外藩国的道理,但是至今大哥身上都没有值司。”
“本来同样没有值司的还有何荣,但是现在何荣都已经当了主帅了,大哥还是没有值司。”
“常升哪有什么本事,现在在五军都督府管着钱粮;常森还在五军都督府混日子。”
“他们也就罢了,毕竟是陛下的亲舅舅,不比旁人。那些自己凭借军功封的爵位的咱们也不去比,单李景隆。”
“李景隆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可是竟然也捞到了五军都督府的值司,我真是不甘心。”
徐晖祖听了徐增寿的话,也有一阵默然无语。徐增寿都知道的事情,他岂能不知道?李景隆虽然值司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但是总还是有值司,但是徐晖祖却真的是赋闲在家。
徐晖祖当然也想出来为官的,倒不是渴望什么权力,以他们家在军中隐藏的势力,允熥除非是派出去打仗,否则绝不会给予什么非常重要的值司的。常家兄弟不,蓝珍、李景隆、曹震、张温等人都是闲职或者顾问,已经从西北回来的耿炳文也是在家待着,挂着少师的官职而已。
但是唯有他徐晖祖身上是没有值司的。
半晌,徐晖祖道:“不管如何,都是陛下的恩典,你在家里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在外边可千万不能话,心给家里招祸端。”
徐增寿冷笑道:“哼,当今陛下在杀伐果断方面可是与先帝类似的,我确实是不敢在外面。”
徐晖祖道:“刚才那话在家里也不能!你当别人听不出你什么意思!”他的话很严厉,徐增寿方不敢了。
又过了一会儿,徐晖祖问道:“听陛下要调整各都司的都指挥使?”
徐增寿道:“确实如此,听几个侯与伯爵会派出去当都指挥使。到底怎么安排还没有章程出来。”
徐晖祖道:“你找相熟的人推荐一下膺绪。咱们家在宫里还有人,恰好那人现在在乾清宫为宦官,看看陛下的反应。”
第314章 何荣与齐家
东莞伯何荣从皇宫之中出来,坐上了马车返回府邸。 Ww W COM
马车上自然是只有何荣一个人,何荣也并未话,但是他的大脑却不像是像他的外边一样安静。
何荣虽然封号是东莞伯,众所周知是广東的一个地方,但是他并不是广東人,还是朱元璋的老乡凤阳府人,只是因为在东莞那里打过一个大胜仗才加封的东莞伯,就像耿炳文加封长兴侯一样。
他自从洪武二十四年平定廣西的一次叛乱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大明的大将很多,也不缺他这一个人。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在五军都督府混日子,就盼着朱元璋不要注意到他,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历史上,他的混日子计划失败了,最后在蓝玉案中被干掉;但是这个时空他安安稳稳的活下来了。还得到了建业年间的第一场作战的指挥权。
何荣自然也是觉得就这样一场动用两个卫水师、四个卫6师,一共差不多三万四千人的战争就用一个伯爵来指挥使有些浪费,但是他仍然因为获得了这个指挥权而高兴,因为这代表着皇上还记得他,愿意给他任务。
何荣想着:‘这次大战,一定要干净利落的打赢。水战我虽然也指挥过,但是毕竟不是精熟。既然这样,就不贪图水战的那点儿功劳了,让张晓东指挥吧,万一输了也有个推脱的人。’
“但是6战就不能推让了;一是我本就是6师出身,再推让6战的指挥不过去;二是花英毕竟年轻,万一输了也不好看;三是指挥都退让出去那样也就没有多少功劳了,贪墨下属的功劳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还有藩国的军队要指挥。我可不敢相信这些藩国的军队,并且也未必能有几个兵,就干一点运送、看管俘虏的活儿吧。’
何荣一路盘算着打仗的事情,一边车就已经来到了自家府邸的大门。
他刚刚下车走进府里,就有自己的夫人秦氏走了出来迎接。
何荣也不在意,跟着她一道走进了后院休息。
但是来到自己的寝室以后他就觉得不对;若是一般情况,虽然他的规矩大,但是他的夫人迎接他进府以后也就走了去处理家务了,但是今日却仍然在一边。
何荣问道:“你有何事?”
秦氏坐到他身边,道:“老爷,你可是被点了南洋一战的统帅?”
何荣道:“是这样,怎么了?难道是有人托关系要来蹭功勋?”何荣马上想到了这种情况。
要是有人来蹭功勋,何荣倒是也会给人家方便,毕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名额也不会多,怕皇帝责怪,并且会问好到底是单纯的蹭功勋还是想真正立些功劳,不同的类型处置方法不一样。
何荣又道:“若是也是爵爷家的人来,那么可以答应,一个参将给不了,游击还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多了。现在托关系的人有几个?”
秦氏道:“倒是有一个都督同知来托关系,待会儿在和老爷。我想的是咱们家的老三……”
何荣一听他道老三这个词,马上打断道:“三儿还想去蹭功勋?让他做梦去吧,他不嫌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整日的不学好,就会浪迹于青楼楚巷,还和人争锋吃醋,要不是……,我早把他拉回家打断腿了。”要不是他觉得让朱元璋认为他儿子不成器没什么坏处,他其他的儿子还算好,他早就把三儿子何弘圈在家里了。这半年因为妓院大多歇业了他是忘了这件事情,要不然他三儿子不可能还能出家门。
对于何荣来,他有四个儿子,不缺这一个;但是对于秦氏来,她就两个儿子,大儿子身为嫡长子将来有伯爵继承前程无忧,但是儿子整日的浪荡,他们家又不是顶级的勋贵可以和允熥请求为其它嫡子加封世袭的世职,所以秦氏一直为了自己的儿子前程忧愁。
所以她找一切机会为儿子的前程奔波。但是不仅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去登门求人家帮忙,并且不亲近的人家她也没法求,亲近的人家也知道何荣对于这个儿子的态度,不会答应,所以她的努力一直都是徒劳的。
现在家里的老爷正好当了统帅,所以她求着何荣带着儿子去从蹭功勋。
听到何荣这样话,秦氏也毫不气馁,不断的劝。一连劝了好几。最后何荣耐不过夫妻情分,只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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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泰下班回家,他妻子于敏月到大门口迎接。齐泰马上握住她的手道:“气虽然在转暖,但是还是凉的,你又何必来到大门迎接。”
于敏月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出来,也就只能脸红着一边与他一起走进来。同时她道:“从前咱们家我做饭的时候我好歹在你进家门的时候可以做饭,现在却没什么事情,咋们家又不是像大宅门一样有数不清的事情,所以你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出来迎接一下挺好。”
齐泰走进家里,女儿颦儿走了出来对他道:“爹爹。”齐泰摸摸女儿的头道:“嗯。”
不多时,家里的厨娘把饭做好了,端出来让齐泰一家人吃饭。于敏月抱着才四岁的儿子喂他吃饭。
自从允熥的官员工资新政已来,官员们再也不必因为除了工资没有其它的收入而钱不够正常的开销了。以齐泰一家为例,洪武三十一年他担任户部尚书,一年的收入足够维持在京城内居住**口人的开销了,齐泰又过得节省,府邸又是官府的,所以足够他父亲、兄弟全家都来京城居住的开销。
于敏月因齐泰的官位提升也是正经的朝廷诰命了,按照当时人的观点再自己下厨就不合适了,于是他们家雇佣了一对夫妇在府中即做饭又做一些打扫的活儿。其它的家务还是齐泰夫妻自己负责。
不一会儿,齐泰吃完了饭,让女儿颦儿带着儿子齐甫下去,自己与妻子于敏月来到客房。
于敏月心知齐泰是有话和她,等到关上了门之后就问道:“怎么了?是老家族里的事情还是官场上的事情?”齐泰一向觉得自己的夫人很聪明,很多事都与于敏月商量。
齐泰叹了口气,道:“是官府的事情。”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开始,我辅佐陛下至今。当时陛下藩第的人都互相及其友善,又十分团结,即使是文武不同,也是及其亲近。”
“没想到陛下继位不过半年多,现在就已经开始争权夺利起来,相互之间见面虽然表面上仍然友善,但是已经面和心不合了。”
齐泰的就是这些允熥的亲信大臣已经开始互相闹矛盾了。现在允熥继位半年多,虽然允熥尚未完全掌控朝堂,但是他派出去掌管某个部门的人差不多都能掌控自己的部门了。
这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手中没有权力的时候期盼权力,等着有了一点儿权力之后就盼着权力更大。允熥的这些大臣就是这样的。
当着侍郎的,觉得自己是允熥的亲信而你尚书不是,就在部门内争权,尚书却不好处置;当了尚书或者总管一部的,就在与别的部门职权模糊的事情上争权。
练子宁担任六部之的吏部尚书,现在颇有些目中无人,与暴昭、陈性善的关系弄得不好;现在齐泰当了冬辅官,又与齐泰时常因为一些事情争吵。
已经当了兵部尚书的景清与陈性善也弄得很不愉快。景清自认为兵部的事情都得由他来管,除了允熥亲自吩咐陈性善管的专职军医的事情以外,凡事都要和陈性善争一争。陈性善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也不能允许别人侵犯他的权力,所以他们两个,尤其是在陈性善不当冬辅官之后,也时常吵架。
户部齐泰在的时候还好些,但是齐泰为冬辅官升李仁为尚书之后也是暗流汹涌;杨任觉得自己是詹事府出身,虽然知道允熥给他了重任不便于当尚书,也是心中不服;李仁则是认为自己从洪武二十五年开始就与允熥熟识,也不惧杨任。虽然二人现在还是互相谦让,面上也很好,但是也较劲呢。
武将方面齐泰不是很熟悉,但是郭镇现在自诩詹事府出来最受信任的武将,与资历其实更老的耿璇也不是很愉快。
这还只是允熥的藩第老人。宫里的中书舍人们,暂时还不敢与四辅官争,但是互相之间争权夺利也是有的。好在在宫中允熥眼皮子底下,还不敢做的太过分。
齐泰不是很了解的通事舍人们好像也有问题。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忠于允熥的,但是争权夺利也是少不了的。
齐泰一边叹气,一边把一部分事情与于敏月了。他其实知道于敏月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没有谁可以分享这些事情,自己憋在心里又难受,所以与妻子于敏月一。
第315章 齐夜话
于敏月果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WwWCOM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都在詹事府的时候,事情也少又在当今陛下的眼前,大家也没什么可以争得,又有其他朝堂之上的大人为防备对象,所以互相之间的关系还好。”
“现在在陛下继位以后到了自己的衙门也是一把二把手了,权位也稳固了,那些旧臣看起来不是你们的对手了,你们自然是要互相开始争权了。”
“这个不是你品行高洁就可以避免的,除非是陛下亲自吩咐什么事由谁来干,否则一定是免不了的。”
“但是当今陛下喜好放权,让底下独挡一面,不耐烦事事关心。况且大明这么多事情,即使是报到中央处置的事情就多的数不胜数,陛下一个人也关心不起来。”
听了于敏月的话,齐泰继续叹气,也不话。
于敏月又了几句,然后道:“好在大家都算是君子,没有底线的手段还用不出来,并且不曾拉帮结派,还算好的。”
“妾看史书,宋代自王安石变法之后新旧党拉帮结派,只以立场划线,基本不考虑事情本身的好坏,国家就彻底糜烂了。”
“不是妾,王安石相公自然是为国为民的想法,但是他的很多做法都是起了反作用。所以做事需要三思儿后行。”
然后于敏月看着齐泰道:“夫君你也要注意。我看你是有意想法子弥合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反而容易把自己掉进去。”于敏月很了解齐泰,所以特意提醒。
齐泰果然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也知道想要弥合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于敏月看着他的脸色继续变化,知道齐泰仍未死心,接着道:“夫君,历朝历代,在内斗中翻船的人数不胜数啊!就是皇帝的亲信也不能免俗的。”
“汉代的张汤,他为人咱们就不去他了,单信任,汉武曾经多么信任他,但是后来当时的丞相设计冤案,汉武还是并未给张汤辩解的机会就处置了,逼得他自杀。后来还是张汤母亲妥善处置才让这件事平反的。”
“反倒是汲黯,主张清静无为,很少参与大臣之间的纷争,反而最终无事,得了善终。”
“夫君,我料想着你也不是自己一人就想调和纷争吧,必是想联络其他人。应该是想联络陈侍郎(陈性善)吧。”
齐泰继续不自然的变了变脸色,因为于敏月果然又猜中了他的打算。
于敏月继续道:“夫君,陈侍郎虽然为人迂腐了一点,但是从他来咱们家的几次来看,其实心中很明白,不像是夫君这样把事情都是往好了想。”
“陈侍郎虽然不会主动与他人争权,但是多半是独善其身,而不是像夫君这般的。”
于敏月面对齐泰也不好把话的太明白,不过齐泰也不傻,想想觉得也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陈性善未必愿意与他一起调和。
但是如果能因为有困难就轻易放弃自己的主张,那也不是齐泰了。不过他也不会蛮干,会讲究些技巧的。
不过这个他就不会与于敏月商量了,既然于敏月已经明显表示了对于这件事的反对,齐泰怎么可能还找妻子商量。
齐泰于是岔开话题。正好刚才于敏月道了汲黯,齐泰就道:“正好刚才你道了汲黯。起来,陛下很推崇汲黯呢。”
于敏月暗暗叹了口气。如果齐泰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虽然不赞同齐泰的做法,但是也肯定会建议齐泰如何如何做的,但是齐泰既然岔开了话题,她也就不能追着了。
于敏月于是接着齐泰的话问道:“陛下推崇汲黯什么?”
齐泰道:“你还记得《史记》、《汉书》上的,汲黯的事迹。在汉武帝开始征伐匈奴之前,汲黯反对出兵匈奴,还主张继续和亲。”
“但是汉武帝派兵出征匈奴大胜之后,汉武帝想宽宥俘虏的匈奴人,汲黯却认为宽恕了匈奴人等于是以大汉的百姓供养匈奴人,主张把俘虏的匈奴人都分给有功的将士为奴。”
齐泰没有继续下去,但是于敏月也明白了齐泰的意思。允熥基本没有历代君主的大国思想,虽然经常把朝上国的话挂在嘴边,但是其实是不在乎什么朝上国的体面的,只不过现在这块招牌还有用,所以用用而已。
允熥还私下里过:‘供养大明百官和兵丁的是大明的百姓,不是什么外藩之民,所以牺牲大明百姓去拯救外藩,提出这样的意见的大明的官员,就是忘恩负义。’
这番话并未在公开场合过,但是大明在京城为官的大臣大多知道。因为允熥的话逻辑并没有问题,百官也没什么可以进谏的。
当然这话让很多官员听着都不舒服。华夏的官员,自从汉代已来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朝上国的思想。这一思想在唐代达到了一个极致,所以大唐在打败了吐蕃的情况下还主动和亲;和亲还不算,还赠送了部分土地和一些吐蕃没有的先进技术,这就是非常傻缺的行为了。
允熥一向是认为,在打不过人家的情况下送钱求和,虽然屈辱,但是是可以理解的。本来就打不过人家,还非要不服,最终的结果就是受到更大的损失。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的明代末年达到了极致,不管是俺答入寇,还是后金入寇,在军队打不过的情况下以一些财物为代价求和是对的,但是就是因为一些脑袋不开窍的人死谏,加上一帮子别有用心的人进谏,俺答封贡过了很久才实现,而与后金议和一直不成。
有人为这些脑袋不开窍的人起了一个新名词:爱国贼。允熥觉得有些刻薄了,但是道理是对的。
夫妻二人了一会儿,因为色已晚,也就不接着了,返回寝室准备休息。
他们路过颦儿的屋子的时候,于敏月还进去与颦儿了会儿话。然后来到寝室准备睡觉的时候,于敏月与齐泰道:“咱们家颦儿今年也十三了,虽嫁人还不急,但是你还是多看着点儿,看看哪家有合适的子弟。”
齐泰是满心不愿的。但是男婚女嫁在古代就是至理名言,所以他也只满心不愿的道:“我知道了。”
第316章 调换文武官员
第二齐泰上班。Ww WCOM他现在是冬辅官,自然是在宫里上班,正常情况下是在乾清宫,少数时候是在其他的地方。今日是个正常的日子,所以他上过了朝之后在乾清宫上班。
允熥自从继位已来,把原本皇帝休息的乾清宫变成了类似于普通大户人家书房的地方,大多数情况下议事都是在乾清宫。而他休息的地方多数时候都是在坤宁宫,实现了帝后的寝宫合一。
齐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想着如何与陈性善自己想的事情,一边处理手中允熥分配的折子。
有些分心的齐泰自然处理折子的效率就低一些了,比别人慢了不少,自己手中的折子还没有处理三分之二,暴昭已经都处理完了交还允熥了。
意识到自己,慢了的齐泰赶忙驱逐了其他的心思,快些把自己手里的折子处理完了交还允熥。
允熥当然也注意到了齐泰今日有些不太正常了,但是他满心都被另一件事情所占据了,现在也没空关心齐泰了。
他在考虑调换各地的都指挥使和总兵的事情。
都指挥使是各省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类似于现在的省军区司令;而总兵在大明初期则是特设官位,只是在出兵平叛的时候让统帅任总兵,挂将军衔,或者在经常打仗的地方常设总兵。
所以常设的总兵与都指挥使是非常重要的职位,尤其是在没有现代化的通讯系统的古代。
允熥在继位之初为了稳定并未大规模调换常设总兵与都指挥使,但是现在允熥已经继位半年多了,连年号都改了,从洪武三十一年到了建业元年,所以允熥认为也是时候动一动这些常设总兵与都指挥使了。
允熥从七年以前为皇太孙开始,就在观察各位大明的大将,现在对于大将们也算是比较了解了,再加上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亲自决定人选。
允熥想着:‘世袭指挥使的流侯怀远侯曹兴长期在西北打仗,也算是很熟悉哪里,但是把他放在山陕我不太放心,就以他为河難都司都指挥使吧。’
“世袭指挥使的流侯崇山侯李新虽然是因为营造孝陵封的侯,但是也是有过战功的人,儿子李须虎又是我的藩第之人,就以他为山硒都司都指挥使吧。”
“后军都督府的右都督黄络还算勤勉,又是常遇春的当年的亲信,就以他为北平都司都指挥使。”
“左军都督府的右都督陶文,统兵很有一套,就以他为中都留守司的留守,以后还有大用。”
“世袭指挥使的流侯永平侯谢成,倒是有本事,但是他没有儿子,父母又都死了,这样没有多少牵挂的人可不敢用在紧要的位置上,就以他为山東都司的都指挥使吧。”
“……”
允熥算计已定,写下自己决定了的各位常设总兵与都指挥使,让一名中书舍人把旨意送到通政司去,然后自己开始看由辅官们批阅过的折子。
从洪武三十年开始,除了因为犯错被拿下的,地方的文官变动很。允熥对于那些偏远的其它民族地区的扶夷人员可以容忍长期不换,因为换了人未必能干得好,扶夷可是非常专业的工作。
但是对于大多数地区的官员允熥是不能容忍长期在一个地方的,这自然是怕在地方上作大。
允熥前世家乡的市委书记在他的家乡当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市委书记,从邓爷爷执政初期开始,当到胡总期间,一直到每十年一次的全国最高领导人按照惯例来他的家乡视察的之后才换掉。
这就导致这名市委书记在当地的势力极大。允熥前世的家乡曾经流传过很多关于这位市委书记的顺口溜,在他调走之后也有多个黑社會性质的团伙被打掉。
再加上朱元璋的言传身教,允熥自然是要在自己的皇位已经基本稳固之后也要调换全国的文官了。此时他就在看着这样一封奏折。
此时没有常设的巡抚总督这类的官职,地方上虽然一个省有布政使,但是布政使的权力很有限,知府有权力与布政使对着干,再加上在中间起到制衡作用的参政,所以既然调换,知府、参政、布政使都需要调换。而这么多官员允熥都大多不怎么熟悉,也就只能让吏部拟一个名单上来他审阅了。
允熥看着面前这份名单。允熥对于练子宁还是信任的,只要不是他知道觉得不怎么样的文官基本上都会同意。
这时,允熥看到了一个名字:铁铉。
看到铁铉的名字,允熥一拍脑袋,在心中暗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铁铉别的不,守城还有断案可是一把好手,又那么忠诚,用他当刑部尚书绝对放心。’
然后允熥仔细看了一下铁铉从前的职位与拟任命的职位:之前是担任南阳知府,这次拟担任山東兖州分巡道参政。
允熥又想:‘南阳知府是正四品,参政是从三品,而尚书是正二品,直接任命为尚书恐怕不妥。正好分巡道的参政也监管刑狱,作为一个跳板还好。那么就让铁铉当一二年的参政吧。以后再调他入京。’
允熥算计已定,把这一页都看完之后就批了一个:‘知道了,正式拟旨下吧。’然后就把它扔到了一边。
接下来是全国的部分指挥使调整的事情。
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很多的指挥使都是世袭的。不管这一点妥不妥当,允熥现在都不好动,所以这次是调动那些不世袭的指挥使。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允熥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盛庸。
允熥没有拍脑袋,但是他仍然在心中暗道:‘怎么把他也给忘了!虽然算不上一流的武将,现在自己手里的大将不少也不缺这一个,但是这样任由他担任不重要的官职是浪费人才啊!一定要重用。’
允熥仔细看了看盛庸的新任命:鲁王左卫指挥使,兼任鲁王府仪卫司仪卫正。
按照大明的初年的规矩,亲王三护卫的指挥使品级相同,权力一样大,谁也管不了谁,都是由亲王统领。但是对于鲁王这样曾经设立过三护卫,但是之后因为新任的鲁王年纪还不能领兵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亲王三护卫有事,谁是最后的拍板人。
朱元璋为了解决这个事情,于是让某一位指挥使,通常是左卫指挥使,兼任仪卫司仪卫正,作为最后的决策人。当然这只是临时的处置方案,等到亲王就位了自然是凡事由亲王最后决定。
所以盛庸的新任命相当于一个型的总兵了。允熥觉得这还是比较重要的岗位,并且对于之前只是指挥使的盛庸来也是相当于升官了。所以允熥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维持这个任命不变,再找机会提拔。
然后允熥把这一份折子都看完了,就也批上了‘可’之后,就让下了。
然后允熥想起了自己四年以前北巡的时候,曾经在凤阳见过的担任凤阳卫指挥使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郭洪涛了。允熥记得郭洪涛对于处理情报很有一套,当时是想着继位以后让他管着对外情报机构的。
允熥让中书舍人拟旨:‘宣凤阳卫指挥使郭洪涛入京进见。’
之后允熥害怕自己又忘了铁铉与盛庸,对王喜道:“你把盛庸与铁铉这两个名字记下来,等到明年年初了与我。”
王喜应诺。
允熥害怕王喜也忘了,又让宦官返回他在乾清宫休息的寝殿用纸写上‘盛庸、铁铉’两个名字,然后贴在书架的侧面。
然后允熥才放下心来,继续看着折子。
这时允熥见到了一个折子,内容是推举徐膺绪为都指挥使。
允熥是允许底下的大臣推举官员的。毕竟大明这么大,官员这么多,他指不定就埋没了什么人才,所以即使是他已经示意要亲手拟定的常设总兵与都指挥使的官职也允许大臣举荐。当然,他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徐膺绪显然不应该在这个可能埋没的武将名单当中。徐膺绪可是徐达的三儿子,现在当着中军都督府的指挥佥事,怎么也不可能是允熥不知道的人物。并且大家都知道徐膺绪没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是混饭吃而已。
允熥想了想,然后联想到现在徐晖祖还没有官职,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了。徐家,不一定是徐晖祖,这是在试探啊!
其实允熥对于徐晖祖是有任用的想法的。他的想法是让以后燕王朱棣或代王者朱桂或者安王朱楹这三个娶了或者即将娶徐晖祖的妹妹为正妃的王爷,出去有了自己的封地以后就带着徐晖祖出去打下。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大家都是亲戚了,即使不是父子,恐怕也比旁人要用心一些。并且把魏国公打到了藩国,那么国公的工资就是藩国来了,中央朝廷就可以省一笔钱了,魏国公家的田地也可以收回来重新分配。可以是一箭双雕。
但是允熥忽略了他长期不任用徐晖祖导致徐家心中惶恐的事情了。长此以往的话,可不是好事。
所以允熥虽然恼怒徐家试探他,但是也马上下旨:‘以魏国公徐晖祖为前军都督府左都督。’
第317章 内宫贪腐案(一)
允熥有些不爽的让中书舍人拟旨让徐晖祖当前军都督府的都督,虽然知道这是应该做的,但是也是不爽。Ww WCOM
但是允熥作为一个已经当了半年多、资历又浅的皇帝,又只能接受这种事情。是的,允熥找个理由处罚一下徐晖祖没问题,但是轻轻的处罚一下还行,重处就不可能了。那还不如私下里敲打一下徐晖祖呢。
到底,还是允熥太年轻了,古人有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还得积累年龄和资历。
允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继续看下一本奏折。
很快,一上午就过完了。允熥中午吃了一顿饭,下午继续批阅折子。
但是未时中的时候,允熥正在批阅折子,突然王喜轻声对允熥道:“陛下,王步有事要见陛下。”
允熥也没在意,随口道:“何事?让他进来在这里与我就行了,也不必非要避开人。”
但是允熥过了几秒,听到了王喜道:“陛下,王步有要事要见陛下。”
允熥回过头看向王喜,见到王喜也是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大概是王步坚决要求单独见允熥,他也不是很理解的缘故。
允熥虽然也不解,但是心知王步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所以嘱咐了身边的杨士奇一声,然后转头去了一个侧殿接见王步。
允熥刚一见到王步,就觉得王步的表情很不对,很惶恐,好像随时害怕允熥处罚他一般。
允熥对跪在地上行礼的王步道:“起来!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王步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对允熥道:“陛下,皇后娘娘有事情要见陛下。”
允熥更加疑惑,加大音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熙瑶要见我,你这么紧张害怕干什么!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
王步马上跪在地上道:“陛下,陛下,内宫有贪腐之事。”
“什么?”允熥马上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有人贪污?’
“是的,”王步接着道:“陛下,今日正月皇宫的帐算出来了,整个正月一共开销了四万多贯,然后皇后娘娘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就把奴才与王恭叫到了坤宁宫,之后又把御用监、尚膳监等衙门的太监、少监都叫了过去,然后开始查账,查出来有些问题。”
从王步道‘整个正月一共开销了四万多贯’这句话以后,允熥就已经进入了暴怒状态。往年内宫的帐允熥又不是没有看过,过年的正月最多开销不过两万贯,甚至还有才一万六千贯的时候。
结果他改元的头一年就开销了这么多钱。‘这些人是觉得我不知五谷嘛!’允熥想着。
王步接着道:“其余的事情,奴才就不太清楚了,之后皇后娘娘就派奴才叫陛下来乾清宫,请陛下摆驾乾清宫。”
允熥站起来,盯着王步道:“你与朕实话,你可是有过贪墨之事?”
允熥目光灼灼的盯着王步,如果王步贪污过,但是现在还心存侥幸,那么他绝对不会绕过他的。
王步磕头道:“陛下,之前的十一月、十二月和今年的正月,奴才收过尚膳监的太监苏文一百贯的钱,又收过惜薪司、针工局、内织染局的太监各五十贯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完了他连连扣。
允熥冷笑道:“你的地方还挺大,能够放下这么多的钱。”
王步道:“陛下,他们是按照一贯钱兑换六贯钞的价格,给奴才的宝钞。还有一部分是按照一两黄金兑换五贯钱的价儿给的金子。”
允熥又冷笑道:“他们还挺贴心的,知道你这么多的铜钱不好藏。”王步不敢话。
允熥伸手指着他道:“你呀你。朕每月给你开的薪酬是二十贯钱,就算是一贯钱只合四石米,那么也相当于八十石米,是外边正四品官酬的数倍。”
“你在内宫之中,吃穿开销又都是宫里花钱,你又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几乎完全没有花钱的地方,怎么就还要贪污钱财!”
王步磕头道:“陛下,是奴才鬼迷了心窍,觉得有一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并且以为他们也不敢贪污多少,于是就收了钱。”
允熥怒吼道:“王步我一向以为你聪明,但是没想到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们真正能够依靠的是什么钱财吗?要是失去了朕的信任被到凤阳种地,不管你有多少的钱,能够保住一个大子儿吗!”
王步接着磕头,并且留着眼泪道:“陛下,是奴才鬼迷心窍了,是奴才鬼迷心窍了。”他只是连连认错,却并不求饶,也不狡辩。
允熥却正吃这一套。对于允熥来,犯错了之后还找理由狡辩是罪无可恕,就算原本没有心思重处的,也必须重重的处罚,在朝堂之上已经有几个官员因此本来是免官为民的罪,之后狡辩被流放了。
至于求饶允熥也不喜欢。特别是那种列举自己功劳苦劳的,允熥认为一码是一码,我可以因为你之前的功劳而酌情减免,但是你不能主动请求。
允熥见王步如此诚恳的认错,其实心已经有些软了,毕竟王步是从他当皇太孙之前就跟着他的亲随宦官,这么多年下来,总是有些感情的。
允熥思量片刻,道:“你确定没有受过其他的钱了?”
王步道:“陛下,真的只有这些钱。若是奴才还收过哪怕是一个铜板,那奴才打五雷轰!”
允熥虽然不是很信赌咒誓的话,但是见王步毒誓,也有些相信了。
允熥在心中想着:‘要是王步就只有收了他的这些钱财,那么今日就绕他一次吧。’不过这话此时允熥并未出口。
允熥四处看了看,然后对王步道:“你先站起来,到外边叫一个宦官进来。”然后王步站起来刚刚要出去,允熥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只允许叫二月份刚刚入宫的宦官黄福与黄路二人,其余的宦官一律不许叫。”
“并且除了叫他们进来什么也不要,知道了吗!”
王步道:“知道了。”然后转身出了大殿去叫人。
第318章 内宫贪腐案(二)
两个弹指的时间之后,王步就带着二月份刚刚入宫的黄福与黄路两个宦官重新回到了允熥所在的侧殿之中。Ww W COM
黄福与黄路二人非常惶恐啊。他们能被选到允熥身边当差,肯定都是十分机灵的,刚才王步与允熥进来时的表情他们都看在眼里,肯定是宫里生大事了。他们这个时候被允熥叫进来,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二人战战兢兢的向允熥行礼。
允熥此时也没有心思废话,对黄福道:“你去把王喜叫进来。”
黄福马上领命退下,一刹那的时间都没有耽误。
然后允熥看向王步道:“你刚才王恭也在坤宁宫?那王进在吗?”
王步马上道:“回陛下,王进也在坤宁宫。”
允熥点点头,没有接着话。他不话,整个侧殿无人敢话,殿内静谧的好像无人拜访的灵堂一般。
过了一会儿,王喜也跟着黄福来到了这个侧殿。
王喜刚才是在允熥处理政事的殿阁来着,听到黄福叫他过来有些纳闷,但是也马上过来了。
王喜虽然不会管理人,所以虽然职衔高但是没有多大直接权力,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没有退化,见到殿内是这种气氛,恭恭敬敬的给允熥行礼。
允熥道:“黄福与黄路,你们二人退下!但是不可退的太远,就在门外。”
他们两个马上就步跑出去了。
允熥对王步道:“你把这件事与王喜一。”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来。
但是允熥越是这样,王步与王喜越是害怕。王步慢慢地与王喜着这件事,一个多余的词语,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允熥两只眼睛即盯着王步,也盯着王喜,特别是王喜的脸上的表情,允熥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漏过。
王喜听了王步的话,大惊道:“宫内竟然生了这样的事情!”
允熥觉得王喜的表情变化没有什么问题,开口道:“王喜,你是不知道他们贪的这样大,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王喜马上明白了允熥什么意思,跪下道:“陛下,奴才确实是不知情。”
允熥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自己身边的人贪腐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是把皇宫当成自己家的,不能容忍自己家里也有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他身边的这四大太监,薪俸远高于四品应该的薪俸,并且要是谁真的缺钱花了,和他一声他绝不会吝啬的。所以他实在不能容忍他们有贪腐之事。
允熥紧紧盯着王喜了一会儿,然后最终是没有再问一遍。它正打算开口,王步突然道:“禀陛下,奴才听陛下身边的亲随宦官中也有拿了钱的人。”
允熥看向他道:“是谁?”
王步道:“陛下,奴才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定是陛下身边的亲随有人拿钱了。”
允熥又看了王喜一眼,想了想什么,然后对王喜道:“你去传黄福与黄路二人进来。”
王喜马上把他们二人叫了进来。
允熥吩咐他们二人把杨峰叫过来。
杨峰来了以后,允熥道:“你去把朕身边所有的宦官,除了王喜和黄福与黄路之外的,全部抓起来!暂时把他们都关到犯错的侍卫关禁闭的地方。”
杨峰当然也现了气氛不对,然后就听见了允熥的吩咐。他什么都不敢问,答应道:“是。”然后就出去组织侍卫抓人了。
允熥然后对现场的四个宦官道:“你们跟着我去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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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坤宁宫,是一片忙乱的情形。熙瑶有允熥授予的全权处置后宫宫女、宦官的权力,虽然她还是不敢处置王恭、王进还有王步这三个人,熙瑶还专门派了王步去乾清宫报信,但是其他查出问题的宦官都被她命令自己的亲信女官、太监拿下了。
允熥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就看到了十几名尚膳监等油水充足的衙门的太监、少监被反手绑着在院子里。
允熥走进大殿,就看到熙瑶正在对听乐等人着什么。
黄福通传了一声,熙瑶马上转过身来对着允熥道:“臣妾见过陛下。”她身边的宦官、宫女纷纷跪下行礼。
允熥走到熙瑶的身边,对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熙瑶答道:“今日上午臣妾看了正月的账目,现用度比前些年的用度多了好些,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就开始查账。”
“之后就现了账目的问题,很多东西的价格比前几个月贵得多。臣妾于是马上把各监、司、局的太监叫了过来,核对账目,从辰时核对到未时,现除了对于一些东西提高价格以外,还有虚报开支的事情。”
“臣妾于是审问各衙门的太监。他们一开始还不承认有贪腐之事,但是架不过证据确凿,还是不得不承认了。”
“臣妾于是顺着他们招认的事情抓人,就抓到了这么些人,还有派出去的抓人的宦官、宫女还没有回来。等着都回来了,人会更多。”
其实事情不是像熙瑶的这么轻松。熙瑶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贪腐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钱财不多,熙瑶怕允熥不是特别在乎,于是就一直隐忍未,直到正月的账目出来以后才作,所以她才这样顺利的拿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允熥拿起一个账本,看了起来,越看,他越生气。他赫然看到了在尚膳监的账目之上,写着一个鸡蛋要十文钱。
十文钱,虽然还达不到‘我大清’一个鸡蛋十两银子的标准,但是现在外边一个鸡蛋连一文钱都用不了。他可记得正月抽空去自己的亲信家里的时候,齐泰的父亲齐豫五文钱可以买两斤鸡蛋的。
允熥越看越生气,甩手扔下账目,狠狠的看了这些被拿下的太监、少监一眼,对熙瑶道:“你狠狠的查,不管查出谁来,都一定要拿下!”
熙瑶答应着。
然后允熥对王进、王恭两个人道:“你们跟着我到偏殿来!”
进了偏殿,允熥当头就问道:“你们两个都拿了多少?”
二人侧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王步,王步没敢有任何动作或者表情。
王进身为与王喜同一批最早的允熥的亲随宦官,先跪下道:“陛下,奴才从尚膳监等衙门的太监那里十二月与正月、二月每月拿二百贯钱。”
王恭与王进同时跪下,然后也了自己拿的钱。他与其他人还都不一样,他是直接管着御用监的,可以是负担着直接责任。
所以王恭承认了自己御下不严的事情,也承认了自己知道属下贪腐的事情,并且并没有管。
允熥指着王恭半没有话。他觉得王步、王进二人要是的是实话,可以赦免;王喜要是的是实话,那么没有任何责任;但是王恭可是御用监的直接领导,不给个大处罚不过去。
但是允熥又觉得王恭跟随他已经六年多了,就这样拿下很可惜,自己也于心不忍。他可以毫不在意的处死甚至凌迟处死连见都没见过的官员或者百姓,但是对自己的亲信宦官有些下不去手。
允熥恼怒的在偏殿之中转了好几圈,还是下不去这个狠心。允熥最后暂时决定先不下最后的决定,而是独自出了偏殿对熙瑶道:“你把王恭、王步、王进他们三人先关押起来,要分别关押。但是不要虐待,知道了吗?”
熙瑶忍住心中的雀跃,躬身道:“是,陛下,臣妾记住了。”
然后允熥带着王喜等人离开了坤宁宫返回乾清宫继续批折子去了。
等着允熥走远了,熙瑶的亲近女官听乐在其他的宦官、宫女看不到的角落对熙瑶声道:“娘娘,咱们的目的达到了。”
熙瑶微微一笑,并未话。
原来熙瑶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拿下王恭他们几个。并且熙瑶知道,就算是彻底拿下了他们几个,允熥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全权任命所有的太监的。熙瑶的目的,是通过这件事削减允熥对于他们的信任,至少是关于廉洁方面的信任。信任一少,那么权力肯定会有所变化的。
熙瑶是想重新划定女官各个衙门与宦官的各个衙门的权力边界,尽量让女官衙门占便宜,让坤宁宫的人占便宜,然后慢慢地就形成了惯性,或者就是形成了一个制度。
形成了一个新的制度以后,那么想改变制度就需要很有本事的人,也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够改变了。就好像现在大家所使用的键盘其实并不是设计键盘的最优解,但是就是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所以不少人设计过的新式键盘都没有能够在市场上存活下来。
熙瑶就是要保证在她‘色迟而爱衰’之后通过制度还可以尽力保证自己对于后宫的影响力。
这其实不是熙瑶自己想到的,而是她的母亲想到之后告诉她的。熙瑶一开始也很忐忑,并且一度觉得这是对于允熥对她信任的背叛。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的。
但是熙瑶后来禁不住母亲的反复劝,并且她自认为并不是要对允熥怎样,所以还是这样做了。
第319章 内宫贪腐案(三)
熙瑶抛开自己的思索,继续主持这件内宫贪腐案的事情。 Ww W COM她以宫正司司正会礼和坤宁宫的大宦官,加少监衔的刘前安为审讯贪腐宦官的主要人员,她一个皇后总不能亲自审讯。
熙瑶还让知易将王步等三人比较客气的分别送进了一间房屋之中,并且他们三人想要什么也基本满足,只是不允许出去。
会礼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审问却很有一套,再加上确凿无疑的事实,很多人没有多少抵抗就老实交代了自己的事情。所以人越抓越多,凡是涉及到对外采买的衙门基本上都涉及到了。
熙瑶当然也不是凡是涉及的人都抓起来。几个与采买有关的衙门就算是没有直接参与的,也大多知情,要是全抓起来那这几个衙门就没有多少人了,效果类似于历史上朱元璋因为郭桓案清理六部的结果了。
所以熙瑶只是下令把直接参与贪腐的人,不包括只是因为位高权重而收钱的人。当然,这样的人熙瑶也都记录在案了,作为自从洪武中期开始从未有过的内宫贪腐案,当然得是允熥最后下决定了。
就这样忙碌着,很快晚饭的时候就要到了。熙瑶得知了允熥晚上不来乾清宫之后就招呼着自己的这几个参与此案的亲信一起陪着她吃饭。
吃饭的时候,因为在场的都是亲信,所以听乐四处看了看见服侍的宫女都在远处之后对会礼道:“会礼,你到底是怎么样让那些太监都开口的?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会礼看了一眼熙瑶,熙瑶好像是要笑出来的样子没有话,会礼也就向听乐轻轻摇头。
吃晚饭之后会礼私下里对听乐道:“我告诉你吧。宦官们因为身体残缺不全,所以在有权有势之后都想着那个东西再长出来;就算这辈子长不出来了,也希望下辈子不要投身到宦官身上。”
“所以我就让刘前安和他们道:‘现在证据确凿,你们如果什么都不,受尽酷刑之后是难逃一死。你们可不像是侍卫不能随意处置的。”
“并且,你们什么都不的话,在你们死后的乱坟场还会找人做法事,让你们生生世世都做宦官。而老实配合的,即使最后仍然难逃一死,也会允许你们陪葬一个陶制的那个东西。’”
“然后大多数人都老实交代了。”
听乐虽然还是一个处子,但是在皇宫里面当然也明白会礼的‘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
听乐满脸通红的道:“我真是服了,还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毒的点子来的?”
会礼脸也有些红,轻声道:“那你就别问了,我是一定不会的。并且这件事情,你可不要再和其他人,千万不能和其他人。”
听乐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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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回到乾清宫之后,虽然仍然在批着折子,但是心不在焉的,半也没有看完一个折子。
允熥索性把所有的折子都扔到一边去了,吩咐了一声道:“今日凡是比较紧急的折子,辅官们批复了之后就下吧,不必经我审核了,直接盖章就好。不过宫中要留好副本。”
然后允熥回到自己的寝殿去了。
在场的辅官与舍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这可是自从允熥即位以来第一次在不生病的时候将权力下放。
但是他们看着允熥的脸色也不敢问,只能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不过晚上下了班以后很多人可都是兴致勃勃的与朋友分享这件事,现在中低级官员的公租房又适合官员们聊,所以‘允熥没心思处理政事’的新闻以惊人的度在整个在京官员阶层中传开了。
允熥自然不知道他没心思处理政事的事情仅仅一晚就传遍了京城官员,径自回到自己寝殿,然后独自待着。
王喜自然是知道允熥为什么这样,但是他却不合适来劝允熥。至于其他人,允熥亲近的宦官除了刚刚进宫的黄福与黄路,其他人也都被抓起来或者关起来了,也没有人可以劝。
谁也不知道今晚允熥到底想了些什么,除了允熥自己。
第二允熥早上起来照常上朝,这个是不能停的。但是允熥同样是心不在焉的。
平时虽然因为早朝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允熥也不是很专心,但是今日的走神远远过了往日。不仅是站在允熥身边的王喜现了,就连台下站在前边的六部尚书与四辅官都看到了。
但是此时,虽然文官们依然认为皇帝的事情没有家事,都是国事,但是在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不会轻易话的,还不像他们在历史上二百年之后的同僚一般。
宫里与宫外几乎就是两个世界,采买的宦官都被抓起来之后宫外只能通过侍卫的消息了。但是一般的侍卫其实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而知道内情多一些的侍卫都不敢话。
允熥对于泄密的重视使得宫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去,除了那些极少数能够在宫里埋钉子的顶级勋贵之外。
允熥下了朝之后马上就来到了乾清宫。这时熙瑶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处理这次的宫内贪腐的案子。
允熥想了想,没有问去找熙瑶,而是亲自来到了会礼等人审问案子的地方。
会礼昨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吃过了晚饭之后又忙到子时,寅时就又起来忙着整理卷宗、审问犯人。但是虽然她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双眼都是泛红的,但是毫无疲惫之色。
会礼刚刚审问完了一个人,马上问一旁的刘前安道:“刚才那个针织局的少监所的话都记下了吗?”
刘前安昨日还比会礼多睡了半个时辰,但是此时却十分的困。平时他们都是戌时就睡觉了,即使是早上寅时起来,也差不多可以睡五个时辰的觉,所以他今日感觉十分疲惫。
猛然间刘前安听到会礼的话,赶忙答道:“已经都记录在案了,一句话也没有落下。”
会礼点点头,正要接着话,但是突然听到此时门口的宦官喊道:“奴才见过陛下!”
第320章 内宫贪腐案(四)
会礼与刘前安赶忙站了起来,并且在允熥走进来的第一时刻跪下向允熥行礼。 Ww WCOM
允熥走进来,先看了看这间临时刑讯室的样子。这里是离着坤宁宫不远的一处地方,允熥来的时候已经听身边的宦官黄福了,这里原本是惩罚犯了不太重的错的宫女的地方。
因为只是惩罚错误不重的地方,所以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刑具。
现在允熥打量着这里:房间并不阴森恐怖,当然也没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具,只有宫里常用的鞭子与板子。犯人也只是被绑在特制的椅子上。允熥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从这里押出去的犯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
这时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在惊愕之后,估计是以为皇帝觉得这件案子是冤案,或者其他什么的,大喊道:“陛下,冤枉啊!”
允熥马上让宦官把他嘴堵上了。狗屁冤案,连王步等人都承认了收受贿赂怎么可能还是冤案?在宫里谁能逼着王步他们三个在允熥面前扯谎?
允熥然后回过头对会礼等人道:“都起来吧。”
会礼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自古以来,皇帝亲自来到审讯犯人的地方,大多代表着皇帝对于原来的审讯之人不信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会礼暗暗在心中合计该怎么办。
允熥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想得到第一手的信息,王步等人到底是不是对他了实话。
所以允熥道:“会礼,你告诉我,王步与王进等人,到底是怎么拿的钱,每月拿了多少?”
会礼心念急转,在想着到底和允熥怎么。她本来是想将几个主犯,就是各衙门的太监都审问完毕之后,汇集整理卷宗,然后报给熙瑶,最后由熙瑶决定怎么上报给允熥。
现在正好将这些太监都审问完了,她刚要想着整理一下报给熙瑶,允熥就直接问了这个问题,这让熙瑶并没有交待该怎么上报的会礼不知道怎么报好。
即使是实话实,不同的话方式也是有区别的,特别是涉及多人,不同的话方式,给人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会礼毕竟是聪明人,马上想到了不能一直犹豫,要不然皇帝该怀疑什么了。她又转了转脑子,觉得王进与王喜是允熥最早的亲近宦官,服侍允熥将近十年了,情分不同。王喜又确实没有查到涉及,王进则是平时的职司与宫女并不冲突;于是决定重点突出王步与王恭。
以上的想法会礼在一瞬间完成,然后马上躬身道:“陛下,喜公公并未查到他涉及这件事,没有任何被审讯的人拿出证据证明喜公公拿了钱,所以喜公公应该是无辜的。”
“进公公十二月、正月与二月一共从尚膳监、尚衣监等三个衙门一共拿了六百贯,每月二百贯。旁的倒是没有听过什么。”
“至于步公公,十一月到二月也从尚膳监、惜薪司等六个衙门一共拿了一千二百贯的钱。另外,步公公还曾经指使御膳房先给他做饭,尚膳监的苏太监就曾经按照娘娘的份例给他做饭。”
“恭公公是御用监的大太监,我们查到的他收受的贿赂就有近千贯,其它的有些恭公公亲自打理的事情,我们还没有查到到底有多少钱。恭公公还曾经私下里用宫里采买的预备上用的料子做衣服。……”
会礼其实之前就有预备。王进未必没有王步和王恭这样的事情,但是会礼根本就没有问,这样记录上也根本不可能有。就算之后又复审查出王步也有这样的事情,会礼也没有任何责任。
允熥果然被会礼调动了情绪。一开始听到王喜没有事,允熥当然是一喜,总算自己身边有个没有问题的人了。
之后听到了王进,听到事情与王进的法一样,也就大概放心了。
之后是王步,允熥听到王步的事情就心中一沉。如果会礼的是真的,那么虽然王步没有骗自己,但是也有企图蒙混过关的嫌疑。
最后的王恭允熥是彻底生气了。本来因为他负有直接责任允熥就有些不满,结果他还有这么多其它的事情。
但是允熥也不是思想单纯的人,不是人家什么就信什么的。虽然他并未怀疑熙瑶会对他不利,但是对于会礼也是会怀疑的。
允熥盯着会礼看了一下,然后吩咐刘前安道:“把卷宗整理一下,拿给我看!”然后就坐在这里了。
会礼心中一跳,不过她自认为卷宗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不怕允熥开看。
刘前安整理了一下卷宗,然后递给允熥。
允熥接过卷宗看了起来。允熥其实没有在刑侦有关部门待过,对于司法方面不太了解,更不用提古代宫里的案子组卷的法子了。他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看,所以其实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允熥只是通过这样的动作在试探会礼、刘前安,以及在场的所有宦官、宫女。不过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
允熥叹了一声,把卷宗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头出去了。留下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的会礼在那里思考着。
允熥没有去找熙瑶。对于允熥来,这次的案子最重要的就是王喜他们几个的事情了,其他的都由着熙瑶去处理。
允熥对王喜道:“你这人,为什么就会变了呢?他们从前是那样的认真办事,但是现在。”
不过允熥随即又在心中道:‘恐怕是因为在文华殿的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揩油的地方吧。并且当时皇爷爷还在,熙瑶也专门管着,不是那么好弄的。’
‘现在有了整个皇宫作为管理的对象,上头皇爷爷不在了,熙瑶又很多地方顾及不到,可不就是由着他们作了。这人哪,一旦没有了管束,没有自制力的人,即使是再有本事,也挥不出来了。’
‘西门庆活着的时候,他的女婿陈经济的生意也不错。等到西门庆一死,很快陈经济家里的产业就败落了,就是没有人管着的缘故。’
王喜听到允熥的话之后并未话,他知道允熥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真的要征求什么意见。
并且这件事王喜也不是完全干净的。是的,王喜并未收过钱财,但是他其实也是知道一点这个事情的,王进也含蓄的和他过这件事情。
王喜当时就觉得依照允熥的性子知道了不会轻易绕过他们,所以并未参与,还含蓄的劝阻了一下王进。王进之后也没有在提过,但是王喜隐约知道他们没有收手。
果然现在就暴露出来了。王喜倒是不担心自己,王进除非是疯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将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出来的。
王喜担心王进他们几个,还有与他一样跟着允熥的亲随宦官。这些人大多是洪武二十五、二十六年挑进文华殿的,就是因为允熥加封皇太孙,提高待遇的时候增加的,到现在也有了六七年的时间了,总有些情分。
但是王喜又知道不能求情,最起码他不能求情。他又了解允熥的性子,虽然对于一些贪污几百贯钱的官员都是轻轻处置,但是私底下骂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见是很厌恶贪污的。
允熥也没有指望着王喜回答。
其实允熥是对于自己的这些亲随的太监非常信任的,甚至过了对于外朝的齐泰、陈性善等大臣的信任。
对于宫里的宦官来,唯一的指望就是皇帝的信任,失去了允熥的信任,他们什么都保不住。允熥觉得王步、王进、王恭他们三人都是聪明人,怎么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事情。
并且允熥还很注重手下人的福利,不仅工资过了正常的四品官的工资,平时也是经常赏赐他们东西。与他们话也是没有太大的架子。
所以允熥实在不能接受他们如此贪污。
其实就事论事的话,这个案子顶了,贪污的总金额也就是两万贯钱,其中还未必全部与王进他们几个有关系。从洪武二十五年已来大明惩治的各种贪腐案子,涉及的总钱数过十万贯的都有几个,允熥自己也料理过外朝贪腐数万贯钱的案子。所以本来允熥不应该这么重视,还夜不能寐的。
但是这个案子对于允熥的心里打击是巨大的。允熥完全是按照自己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来对待王喜他们四个,并且还有一份感情在,他们又没有什么亲人,根本不需要贪污,按照道理来也不应该贪污。
但是他们就是贪污了。允熥一直到现在,心中还在滴血。
允熥回到乾清宫,又坐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没有去处理朝政,只是坐在椅子上待着。
一直到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喜硬着头皮来问允熥是不是要传御膳房开饭。
允熥道:“让御膳房预备午膳吧。”
然后允熥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传朕的旨意,把王进、王步、王恭他们三个都叫过来!”
第321章 内宫贪腐案(五)
王喜心中一颤,然后马上转身出去。 Ww WCOM没过一会儿,王步等三人都被叫了过来。
见到允熥之后,他们都赶忙都跪下。倒是也不求饶的话,只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惜允熥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理他们都了什么,直接道:“王进,你担任都知监的太监,又兼管奉殿、谨身殿等殿阁,却贪污**,辜负圣恩。本来应该重处,但是看在你服侍朕多年的情分上,就免去你都知监太监之职,降级留任,继续管着奉殿、谨身殿等殿阁,若是再犯,定不饶恕。”
“王步,你身为司礼监太监,管着整个皇宫的宦官和皇宫内的大事务,却,算了,不了。免去你司礼监太监的职位,免除太监总管的权力,暂时就跟在朕的身边。”
“王恭,”允熥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朕以你为皇陵神宫太监,你去皇陵为先祖守灵吧。”
王步与王进听了允熥对他们的处置,都磕头道:“谢陛下恩典。”但是他们二人的含义却不同。
对于王进来,他与王喜是最熟悉允熥的人之一,刚才允熥虽然处置不重,但是话的声音冷漠,毫无平时与他们话的感情。所以王进已经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他们与允熥的情分已经削减了很多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王进不由得暗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和王喜一样坚持不收贿赂。但是此时悔恨也来不及了。
王步却没有王进这样了解允熥。王步的管理才能是在王进、王喜之上的,所以后来居上当了太监总管;但是他对于允熥的了解却明显不如王喜与王进。此时只是想到了逃过一劫,没有想到情分的事情。所以王步只是沉浸在庆幸之中。
王恭则是彻底失去了精气神,瘫在了地上。对于宫里的宦官来,只要是不离开皇宫,就还有机会;但是一旦离开皇宫,就彻底完蛋了。
随后,王恭什么也顾不得了,上来抱着允熥的腿道:“陛下,你怎么惩治奴才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赶奴才出宫啊!”一边着,一边痛哭起来。
允熥刚才宣口谕的时候站的离着他们有些近了,所以一下子就被王恭抱住了腿。允熥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绝不改变,伸腿要甩开王恭,但是没成。
一旁的王喜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黄福与黄路二人上前把王恭拖开。
允熥看着王恭,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还是最后道:“你到了皇陵,好自为之吧。”然后让今日才派到他身边服侍的新宦官把王恭拖走。
允熥又转过头对王进、王步道:“你们两个都退下,去坤宁宫配合皇后接下来的审讯。朕现在也不想再看到你们!都滚!滚!”
王步、王进二人不敢话,转身退下。其他的宦官也先后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了允熥与王喜二人,也不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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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熙瑶听完了带着王步与王进二人过来的宦官的话之后就让他们退下了,让带着王进与王步去配合着会礼继续查处案子。
熙瑶在心下思索允熥的意思。其实王步与王进的事情很清楚,他们是大官,又不是直接经手人,收受贿赂的事情其实好查,也没什么需要反复配合的。反倒是问题更加严重的王恭问题也不调查了直接被贬。从律法上讲是很不合适的。
不过虽然熙瑶不是允熥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太清楚允熥在乾清宫的脾气,但是也猜到了允熥的心思。
对于允熥来,他其实并不在乎他们贪污的这些钱,而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完全不缺钱的情况下还贪污而心痛,所以王恭到底贪污了多少钱根本无关紧要,所以既然已经做出了对于王恭的惩罚决定,那么继续调查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至于那些涉及到的其他太监、少监,熙瑶估计允熥已经决定了处理结果了。如果熙瑶所料不错的话,王恭都被赶出了皇宫,那么其他人必然下场会非常悲惨。皇帝处理宦官根本什么也不需要顾忌。
熙瑶指示会礼与刘前安继续查着案子。因为最难查的王恭贪腐的部分不需要查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了,只需要查出到底是谁涉及了就好,在‘宁可冤枉不可漏网’的指导思想下,很快可能涉及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把握住了允熥思想的熙瑶在指示会礼与刘前安整理了一下卷宗之后,让他们把事情汇报允熥,她一个皇后总不能亲自办这样的事情。
允熥连看都没看,直接道;“所有涉及的太监、少监全部处死,主要直接插手人处死,其余涉及的人全部贬为最低级的宦官。这个案子其余的,即使是有没有查清楚的,也不用再查了。要是非要查下去也成,剩下的事情都由皇后来最后决定吧,不要再拿这件事烦朕了!”
他已经不想在听到有关这件事情的任何消息了。
会礼回来与熙瑶了这件事以后,熙瑶也下令道:“这个案子不查了,就这样处置了吧。”继续查这个案子明显是会让允熥不高兴,熙瑶自己的目的又基本上已经达到:尚膳监等衙门的的原来的太监、少监被一网打尽,允熥这几又不理事,所以都是熙瑶临时任命的人来管,熙瑶完全可以通过这几形成一个新的惯例,就算之后交出这些职位也无妨。
会礼能够明白熙瑶的意思,但是她很不情愿,她是想挖出所有涉及的人的。但是她也不敢违背熙瑶的话,只能心有不甘的答应了。
熙瑶也知道会礼的想法,所以轻声安慰了她一会儿,才让她去处理剩下的事情。
第三,王恭被押送着离开了京城,而其余的宦官也都先后被分批处死。这件建业元年的第一贪腐案的事情表面上就此结束了,但是他的影响却不会就这样停止。
第322章 后续发展
允熥毕竟是被当成储君培养了六年,在最终决定了王步等三人的处理结果之后就恢复了部分精神,来到处理政事的殿继续处理政事了,虽然当与之后的两内,他的度并不快,精神头比起平时来也差一些,但是每日完成奏折的批复、国事的商谈是没有问题的。 WwW COM
但是对于允熥来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连完全不需要也不应该贪污的三个太监都贪污,那还有什么事情不会生呢?
对于允熥来,这件事情就类似于朱文正对于朱元璋的未遂叛变事件一样,打击很大。要不是王喜查出没有问题,允熥估计会更加失去对人的信任。
但是这,就导致了允熥对于自己的亲信大臣的怀疑:他们未必会背叛我,但是违背我的意思处理事情,或者贪污都是很有可能的。
允熥本想用锦衣卫来查一查这些人,但是他又想了想,觉得锦衣卫就一定靠谱吗?就算秦松靠谱,那下边的人都靠谱吗?秦松现在也不是亲自去查案的。
不过允熥还是传秦松来到乾清宫,让他调查一下六部现在是不是有贪腐的事情,只是没有指名针对自己的亲信。
但是马上允熥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就算查出他们有问题换了下去,换上来的人就一定靠谱吗?稍微贪污些钱自己还可以忍受,但是要是违背我的意思办事呢?
现在的练子宁等人,再不靠谱,也是从藩第就跟随允熥的人,对于允熥的想法总是了解的多一些,对于允熥也是更忠诚一些;君不见这次的内宫贪腐案与允熥不熟的手里有权涉及采买的宦官没有不被拉下水的,而曾经跟过允熥的好歹还有王喜查出来无事。
这样允熥的思维就陷入了死胡同:虽然现在的这些亲信未必靠谱,但是也几乎不会有比他们更靠谱的人了。
允熥经过考虑,在三月十五日重新开始使用朱元璋时期就明的制衡体系:六科制度。
朱元璋当年明了六科之后,六科的科长(都给事中)在本部可以封驳尚书所下的命令,实权在一部之中可以是仅次于尚书,比侍郎和郎中的权力还大。
但是允熥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也是出于对于自己的亲信的信任,让六科的科长都处于暂时的空缺状态,这样自然不会有人来封驳尚书的命令了。
现在允熥重启六科科长,就是要制衡六部尚书。
然后允熥仔细思索自己身边的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又开始琢嚰着调换的事情了。
在内宫贪腐案生了几之后,几个主要的人都已经判决出了结果以后,大臣们也终于都知道宫里生了什么,然后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案子最终的审判结果。
大多数大臣虽然不明白允熥为什么要对于这些宦官处罚的如此之重,但是都是极为赞同允熥对于宦官的大规模处置的,反正官员一向是瞧不起宦官们的。包括四辅官与宫里的舍人们。
但是他们马上就觉得允熥与之前有些区别了。先是允熥继除了四辅官之外,又不定人、不定期将部分奏折交给舍人处置,不是全部都是辅官处置了。
之后六科科长到任,虽然允熥并没有嘱咐这些新到任的科长怎么干,但是工科的科长马上就向本部的尚书开炮,接连以‘账目不清’为由封驳了尚书好几个命令。其实这位科长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身为言官,就要起到作用,正好这些命令涉及的工程的账目确实有误差,就封驳了。
严震直虽然是从洪武年间过来的官员,但是这段时间的好日子过惯了,颇为不适应现在的情况,还把事情告诉了御前。但是此时允熥岂会给他们撑腰?没有任何表达。
这一下子,其它五科的科长马上就知道了允熥的意思了,开始给本部的尚书制造麻烦。
练子宁虽然对于允熥很忠诚,但是他性格强硬,又自视甚高,历史上曾经死谏请诛杀李景隆,允炆不得不罢朝。现在他当了吏部尚书,自然是不能容忍有人与他捣乱的。
但是现在允熥又不支持他罢黜科长,所以部里吵架,没有一日清闲的时候。其它各部也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不适应。
但是这样一来反而对外的争权夺利少了很多,因为大家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部里与科长的争吵中,所以秦松的调查结果没有显示前一阵子有些苗头的争权夺利的行为,其实还缓解了允熥对于他们的怀疑。
大多数大臣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允熥突然开始使用六科了。虽然内宫贪腐案就明明白白的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是联系不到一起去。
不过也有能够明白的人,有出身勋贵,家里曾经仆役众多的人猜出来了。
山硒太原,因为朱济嬉的正妃是傅友德的女儿,所以他在傅友德一家流放的时候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后来允熥赦免了傅家的流刑,济熺就正大光明的接纳了傅友德的长孙彦文。
此时,在自己的一间非常秘密的屋子里,付彦文跪着对着祖父傅友德的牌位道:“虽然只不过是几个的太监,但是他们对于允熥的心里打击恐怕是不吧,哈哈!就好像朱元璋当年知道朱文正想要叛变的时候一样。”
“但是即使这样,你的心里痛苦也及不上我的万一。当年我是那么崇敬朱元璋,愿意把一生都献给大明,结果朱元璋转身就杀了我的父亲,只有我独自活了下来,那种绝望的感觉,但愿有朝一日朱允熥你也能体会一下。”
允熥不知道有人在诅咒他,他还是在考虑官职的事情。有些人暂时不动,有些人还是必须动的。
三月十七日,允熥以亲卫统领杨峰为延绥镇副将,镇守河套之地。
允熥在仔细梳理了自己身边的人之后现:自己的侍卫统领是皇后薛熙瑶的表哥杨峰,自己的情报机构总负责人秦松也是皇后薛熙瑶隔一层的表哥,再加上熙瑶把持着后宫的大事情,等于是允熥被与皇后家庭有关的人包围了。
平时的时候,因为允熥认识秦松与杨峰比与熙瑶成婚的时候要早,再加上他们也不姓一个姓,允熥就忽略了;就是不忽略,允熥出于对于他们的信任也不会为了拆散这个‘包围’而另外任命杨峰与秦松。
但是就连王喜他们都能贪污,那么熙瑶虽然看起来还聪明,但是万一呢?所以允熥把与熙瑶亲戚关系近一点的杨峰远远的打出去了。外戚可以用,但是绝对不能在身边。
但是因为锦衣卫是专业工作,一时之间除了秦松,允熥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并且秦松毕竟亲戚关系远了——杨峰与熙瑶可是五服之内的亲戚,而秦松作为隔了一层的表哥已经出了五服,所以一时半会儿倒是不会找人代替。
同时,作为内宫贪腐案的后续影响之一,允熥在缓过精神之后,虽然自己认识的宦官几乎被一网打尽,但是仍然亲自任命了所有的太监与少监。
允熥特意抽出了许多时间,以自己为面试官,以王喜为顾问,亲自对大量的宦官进行面试,以确定各个衙门的主官与副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熙瑶这次临时任命的太监、少监,虽然有能留在太监、少监位子上的,但是所在的衙门也全部进行了调换。
并且,允熥加强了对于内宫各衙门的制衡,增加了各衙门少监的权力,同时还不让任何一个太监有原来王步的太监总管的权势,最后都是统一由熙瑶进行管理。
还有,允熥还部分放开了各宫的主人的权力,与主管东西六宫的太监、宫女的权力行成制衡。
允熥不认为这是在针对熙瑶。‘我只是在防范可能的以外罢了。’允熥这样想着。
另外,允熥还正式决定启动‘新家园’计划。如果之前启动‘新家园’计划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或者仅仅是大明与自己前世的各种情况更相符,让自己生活的更舒服之外,现在可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在的政治体制,让责权更为清晰,让官员更加不容易违背自己的命令。
虽然允熥并无把握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也会尽量心的去推行,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推行了。
但是允熥现在暂时是没有推行这个的时间,因为他同时想起了另一个曾经记录在本上的计划,要开始为了这个计划而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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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三月十九,谢成要正式去山東赴任,担任都指挥使了。他没有儿子,所以反而今日来送他的亲戚特别多,大家都想着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好继承侯爵的爵位。
谢成越是看到这些亲戚,心中就越是想到三年以前的事情,自己的私生子!顿时心中就如同刀绞一般。
谢成也顾不得亲戚关系了,面相凶狠的赶走了所有的亲戚,完全不顾及以后可能会从中选择肆子与肆子关系不好的事情。
第323章 新世界计划
新世界计划,指的是对于现在未知的世界的探索,主要指探索大明以东、太平洋东岸的美洲大6,和大明以南、南太平洋的地方。 Ww W COM
其中对于南太平洋的探索还不着急,反正那里土地大多贫瘠,距离最近的文明国家又是大明,不着急。
但是美洲大6就不一样了。当然,现在大明的人并不多,人口也就是将将填满国内,不缺这块地方;欧洲人现新航路总还有八十多年,时间充足。
允熥主要是想要:一,把国内的亲王都打出去,同时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大明的人口特别多的时候有个地方敞开来接收移民;第二,是为了橡胶。
橡胶是重要的工业原料,现代工业的展离不开橡胶的利用。就算是现在,橡胶也可以用来提高马车的减震,制造橡胶轮胎,从而制造出更好的马车;同时还可以还可以用来制造胶带、胶管、胶鞋等东西,用途非常广泛。
当然,美洲离着大明很远,一上来就去探索美洲不好,并且也不是很着急,所以暂时先派出船队探索后世的日本海、鄂霍次克海,以及十一区列岛、勘察加半岛附近海域,为下一步沿着大6桥探索美洲做准备。
允熥在初步对于宫内宫外的官制、官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加强了制衡,算是暂时满足了自己的怀疑之心之后,就趁着开春开始准备新世界计划了。
前一阵子允熥鼓捣向南洋派兵的时候,趁机了解了一下大明现在的水师情况以及几个专职水师的大将,所以对于派出船队北上探索已经有了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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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松江府水师码头。三月初七张东到了京城拜见允熥,回来之后就组织金山卫与观海卫的兵丁准备出的时间。然后找了城隍庙的主持算了黄道吉日,就准备出了。
算吉日的时候还生了一些情况。定海卫的驻地是宁波,所以希望找宁波府的府城隍来算这个日子。现在允熥积极利用朱元璋遗留下来的城隍系统,地方上的城隍庙的主持与各地的僧、道录司的官员地位相当,城隍庙也成为了独立于佛道两家的地方香火最大的寺庙。
金山卫的兵丁自然不愿意,非要是松江府的城隍庙主持来算,双方争吵不休。最后张东为了平衡,请了杭州府的城隍庙主持来算日子,总算了结了这件事情。
算出来的日子自然就是三月二十日。东莞伯何荣为了表示自己对于这场仗的重视,同时也是觉得最近京里的风声不对提前出京躲一躲,所以也要带着自己的班子随同水师出海,至少是先到广東去。所以今日何荣统领水师要出了。
在出行之前的祭海仪式上,站在一旁看着何荣、张东等人祭拜的徐增寿之子徐景昌与何荣的三儿子何弘齐道:“弘齐,前几日没空与你话,今日好不容易有了话的机会。何老伯爷还真的同意你出来混功勋来了?”他们二人都是常在欢场玩乐的,很熟悉,话也没什么忌讳。
何弘齐声道:“嗨,要不是我娘反复求我爹,我爹怎么可能会同意我出来混功勋?就是同意我来混功勋,也足足在临行前一训斥了我半才行的。”
“倒是你,听徐四老爷在家对你管教的很严,听比我挨打的次数还多,怎么徐四老爷让你出来混功勋了?”
徐景昌得意洋洋的道:“我好歹是我爹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我爹再怎么打我看不上我,将来不是也得把家业传给我?废长立幼可是大罪。”
“我爹为了将来我继承世袭的指挥使容易些,也是为了自己脸上好看些,好歹得让我有些功勋,所以就让我来混功勋了。”
二人正要接着聊,此时这一奏乐已经到了尾声,汤和的长子汤鼎的二儿子汤觅曾赶紧戳了徐景昌一下,提醒他们。徐景昌与何弘齐也不是白薯,也知道了什么情况,忙住口不言。
举行完了祭海仪式,何荣带着人准备上船。浙茳都司的官员自然是要来送行的。浙茳都司的都指挥同知方鸣谦与东莞伯何荣、指挥使张东都很熟悉,此时在与他们开着玩笑:“起来,我也有三十年没有去过南洋那里了,其他的都忘了,只是记得三佛齐的婆娘很够劲,记得给我带几个回来。”
何荣笑道:“你放心吧,忘不了的。”张东也上来凑趣。
就在这时,方鸣谦的一个亲卫与他声道:“大人,有旨意要大人接旨。”
方鸣谦有些惊讶:‘给我传旨干什么?’但是他毕竟也是在官场上待了三十年了,不动声色地与何荣、张东告个罪,去领旨去了。何荣、张东知道他的为人,必然是有事才会离开,所以也不怪罪。
浙茳都司的都指挥使又送了一会儿,知道时间不能太晚了,也就与何荣拜别之后就回去了,何荣等人上船,然后宣布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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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船舱之中的李继迁,正躺在船上担心妻子与妹妹:‘也不知道她们在上沪县待得好不好。我临走之前看了一次,生活还好,也没有什么人去骚扰她们。’
‘但是谁知道上沪县会不会一直如此呢。要是就为了哄我们安心出海,等到我们一出海就对她们变了脸色什么都不管了,那可就糟了。’
他正在担心着,华雄进来道:“李大哥,到了饭点儿,开饭了,去吃饭吧。”
李继迁道:“你们先去吃吧,我不饿。”
华雄道:“李大哥,虽然你担心大嫂与妹子,但是也不能不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并且错过了饭点儿除了值班的人其他的人都没有饭吃了,所以现在必须得去吃饭。”
李继迁听他的道理也对,所以尽管自己没什么胃口,也起来道:“那我就去吃饭。”
李继迁站起来随着华雄一起去饭堂。李继迁同时斜看了华雄几眼,想着:‘原本我嫌华雄勇武有余,心眼又实,所以不愿意将妹妹嫁给他;但是现在既然不是海盗了,他也用不到那么多的心眼对付下边的狡猾的人了,回去之后就把妹妹许配给他吧。’
第324章 北向探索的人选
方鸣谦从送何荣等人的地方出来去接旨,一边走着还一边嘟囔着:“怎么现在有了旨意给我?我还想着与汤觅曾几句话的。WwWCOM信国公(汤和)可是我的恩公,他的后人可不能不搭理。”
不多时,方鸣谦来到了来传旨的人所在的地方。
然后方鸣谦见到了传旨的人马上满脸笑容的与他寒暄,弄得第一次担任传旨这种任务的讲武堂毕业的往届毕业的李定很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李定好歹家里是千户出身,又在官场历练了两年多了(洪武二十九年腊月毕业),没有迷失在方鸣谦的话之中,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之后就道:“方同知,还是先接旨吧。”
之后摆好香案接旨。李定打开圣旨道:“奉承运皇帝诏曰,命浙茳都司都指挥同知方鸣谦接旨之后马上进宫面圣,钦此。”
之后接完了旨的方鸣谦又想与李定套近乎知道允熥这道旨意的用意,但是李定岂会再给他机会?成功告退,就等着明日与方鸣谦一起出回京。
方鸣谦也无法可想。并且他的几个兄弟又都在京城为官,只有他在江浙,所以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自己也只能禀报了都指挥使之后第二日就向京城去了。
到了京城,李定进宫复旨,方鸣谦以为一时半会儿的见不到允熥,所以来到了自己自己的堂弟家。
方家三兄弟,方礼、方关、方行。今日不是允熥规定的休息日,所以方礼、方关这两个为官的现在都不在家,只有老三方行因为当年曾经跟着宋濂学习在宋濂差点被朱元璋干掉之后就一直没有当官,所以在家。
方鸣谦见到自己的堂弟,因为是自家人所以也不搞玄乎套的东西,直接问道:“三弟,前日陛下叫我进京面圣,你在京城可有风声,到底是让我进宫干什么?”
方行虽然没有当官,不过大哥二哥都是为官的,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方行面对方鸣谦的问题摇摇头道:“大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道旨意大哥看到之后也是纳闷了很久。”
方鸣谦没有从方行这里得到消息,有些沮丧。但是他马上又打起精神,想要问一问这些京城都生了什么事情,看看能不能推测出什么。
但是就在这时,大门口的门房通传:有人宣他现在进宫见驾。
方鸣谦与方行一时之间都愣住了,都惊讶于允熥竟然马上就召见方鸣谦。
‘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如此着急?’方鸣谦在心中暗想。
但是方鸣谦也不敢耽搁,他们方家因为出身特殊,所以在武将之中一直处于比较孤立的状态。允熥动其它的勋贵世家都要三思而后行,但是动方家不用考虑太多。
所以方家人对于皇帝的命令一向是丝毫不敢耽搁的,方鸣谦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马上跟着传信的人一起进了皇宫。
方鸣谦跟着进了皇宫,等在乾清宫的一处侧殿。在等待的时候,他恍惚听见:‘怎么朝鲜国的使臣又来了?太祖陛下还在的时候虽然允许朝鲜国一年两贡,但是以前朝鲜国都是过年前后一趟,端午到重阳之间一趟,哪有才过了两个多月就又派人来的事情?’
另一个人道:“谁知道呢?谁知道这朝鲜的国君是怎么想的。”
方鸣谦虽然听到了隔着,不过觉得这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有心思关心朝鲜的事情,所以听过就算。
不一会儿,一名宦官走进来对他道:“方大人,陛下召见你,跟着我过去吧。”
方鸣谦笑道:“是。”然后悄悄的拿出二两金子来,对这个宦官道:“初次见面,不成敬意。待会儿要是我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公公帮着点儿。”
谁知这名宦官马上把手缩了回来,道:“方大人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这名宦官就是黄福。在允熥身边的太监被一扫而空之后,他得到提拔,成为了允熥身边比较受重用的宦官。
黄福心想:‘你不知道宫里反腐才过去不到十吗?就连王恭都赶出了皇宫,我要是收了钱被现,恐怕是必死,你这是诚心陷害我!难道是哪个人看我得宠故意在算计我?’一向想的比较多的黄福马上就阴谋上了。
方鸣谦是真的不知道内宫贪腐案。他一个外地的官员,这样的事情又不上邸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这个年头连电话都没有。方行等人倒是知道,但是也不敢在信中告诉他这件事。
方鸣谦又试了几次,见黄福是真的不收,也就只能收起来,然后跟着黄福去拜见允熥。
不一会儿,方鸣谦来到允熥所在的殿阁,稍微扫了一眼,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人穿着皇帝的衣服,然后就马上跪下行礼。
允熥看着面前的方鸣谦,脑海中浮现除了方鸣谦的履历来。
要方鸣谦,必须先提方国珍。方国珍,元末的大私盐贩子之一,与张士诚还是同行。后来出海当了海盗,几次名义上投靠蒙元,又几次背叛。后来又曾经对朱元璋降而复叛,最后大概是觉得大明取下已经是必然的了,就再次投降。朱元璋也没有杀了方国珍,还让他善终了,几个儿子也都得到了世袭的官职。
方鸣谦是方国珍的侄子,原本也在京城。后来倭寇寇海,朱元璋让汤和去平定倭寇,汤和就带着方鸣谦一起去了,然后成功让‘倭寇’基本没有了。方鸣谦也就留在了浙茳为官。
所以是的,允熥选定的北上探索的统帅人选,就是方鸣谦。
选定方鸣谦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方鸣谦长期在水上打仗,经验丰富,虽然比张晓东还差一点,但是也是极其优秀的水上将领了,威望还高镇得住场子。
第二,就是方家特殊的身份,使得手下的武将不容易和他同心,所以他也不容易背叛。现在允熥考虑问题都要考虑到背叛的问题。
允熥观察了方鸣谦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朕听闻,你曾经跟随你的叔叔漂浮在海上,曾经去过很多地方?”
方鸣谦不知道允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心翼翼的道:“臣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跟随叔父泛舟海上,去过一些地方。”
允熥继续问道:“都去过哪里?”
方鸣谦估么了一下,觉得允熥是年纪还轻,所以对于其他地方的事情好奇,所以在正经事情之前先聊些其他的事情,所以道:“禀陛下,臣当年跟随叔父泛舟海上,倒是去过不少地方。”然后一一起了自己去过的地方,还有当地的风土人情。
允熥一听,现方鸣谦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啊,什么暹罗,什么满剌加,什么三佛齐,都去过。当年方国珍也是一个爱全世界到处跑的人啊。
然后允熥听到了他想听的内容。只听方鸣谦道:“臣还跟着叔父去过十一区。十一区的百姓倒是很正常,但是他们那里的贵族,叫做什么公卿家的,一个个都打扮的稀奇古怪的,真是看不惯。”
“噢,”允熥这时道:“你还去过十一区?那更往北的地方去过没有?”
方鸣谦回答道:“启禀陛下,臣的叔父曾经想去极北之地看一看,想知道极北之地到底有什么。所以曾经在夏驾船从舟山出,在对马岛补给之后一路向北。”
允熥这时问道:“那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允熥很好奇他们当年到底到了哪里,不会是真到了北极吧?
方鸣谦道:“我们一路直直的向北,过了几就看到西边有一片6地。之后沿着6地北行,看到了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这条大河的入海口处非常的宽阔,虽然比不上长江,但是与珠江东江宽阔差不多,远远比黄河、淮河、辽河等河要宽的多。”
“然后在往北不久,西边的6地就没有了。之后继续北行,也记不清过了多久,又遇到了一片6地,并且是从东向西横亘而过。”
“叔父曾经进入过杭州,从一户蒙古万户的家中搜出一本航海的书籍。所以此时叔父测量了那里的纬度,通过对比蒙古人的记载,现西边的同纬度地区也是蒙古草原的一部分,所以断定西边没有海路了,想要向东去试试。”
“但是那个地方已经非常冷了,船员们纷纷谣传如果真的到达的极北之地,会迅冻成冰坨子,就永远的待在及北之地了。”
“所以船员们都不想继续前行了。叔父也没有办法,只能返航了。”
允熥听了方鸣谦的话,心下思索:‘看到的西边的6地应该是奴儿干都司的地方,那条大河应该就是黑龙江了。至于继续向北,那是进入了鄂霍茨克海了。至于最后遇到的6地,应该是后世俄国的马加丹州一带。’
‘原来东方也有这样的用于探索的人。我就嘛,东方人也不是安土重迁的,也是有勇士的。’
‘至于船员们的谣传,哈哈,原来东西方是一样的。差不多也在这一时代的西方葡萄牙菲利普王子组织船队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的时候,船员们也纷纷谣传,过了西非之角再往南就会瞬间变成黑人,再也白不回来了。’
允熥对于东方也有这样的勇于探索之人感到非常的高兴,差点笑出声来。然后马上收敛。
允熥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选了一个向北探索的统帅,这个人就正好去过鄂霍茨克海,真是助我也。
允熥忍住笑,道:“方爱卿去过的地方还真多。并且还去过这么北的地方,真是难得。”
方鸣谦道:“陛下过奖了。”
允熥随即话风一转,道:“正好,朕有个想法,就是派出船队向北探索,看看与蒙古草原同纬度的地方的海上都有什么,也探探十一区附近的海域。”
“本来朕还在犹豫,到底是以谁为统帅。但是刚才听到方爱卿去过那边,那就以方爱卿为统帅吧。”
方鸣谦听了允熥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嘴巴,自己真嘴贱!他可不愿意去,放下娇妻美妾干这苦力。
但是既然陛下已经点名了,拒绝的后果方鸣谦是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所以他躬身道:“臣谨遵圣命。”
虽然方鸣谦掩饰的很好,不过允熥还是猜到了他恐怕是不愿意的。于是允熥道:“虽然这次任务并非是打仗,但是靠北地方的严寒对于兵丁的威胁却是不亚于海上的海盗。”
“并且海上的海域也是大明的疆域,无数的海民以海为食,其对于海民的价值不次于6地上森林对于山民的价值。”
“当年汉武帝派出张骞出使西域,后来加封博望侯。你要好好探索,朕不吝惜一个侯爵之位!”
方鸣谦马上震惊了。大明的爵位非常珍贵,即使是不世袭的爵位也是很难得的,允熥竟然这就许出来一个侯爵?不会是在蒙我吧。
但是方鸣谦回想,允熥这几年好像还没有出尔反尔的事情生,当然也可能是自己不知道。不过允熥的信誉还不错。
方鸣谦决定选择认为允熥的话是实话。反正自己是没有选择余地的,有了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感觉好过一点。
所以方鸣谦高兴的道:“臣谢主隆恩。”
允熥也心情很好,所以笑着道:“方爱卿免礼。”
允熥接下来道:“那你马上回去准备吧。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夏也不远了。夏的时候那边还暖和一些,所以尽快出去探索。”
方鸣谦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答应道:“是,陛下。”
允熥又想了想,道:“既然只是探路,也用不着太多的人,从浙茳的卫所之中抽调两个千户的船去北方探索就可以了。”
方鸣谦继续答道:“是,陛下。”
不过虽然对于大明来两个千户的船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此时满剌加以东的地方,两个千户的船也是一股大势力了,一般的国家都打不过,造船技术差的太远了。
允熥又交待道:“一定要每一寸海域都探查到,并且事无巨细全部都记录下来。重点是十一区的东边的海域,沿着北上试试。”允熥想起了从北海道沿着千岛群岛可以一直到勘察加半岛,所以特意嘱咐一下。
之后允熥又交待了几句,然后让方鸣谦退下了。
第325章 两个皇帝的心思
允熥看着方鸣谦退下的背影,一时之间没有坐回去。WwWCOM
这次允熥让方鸣谦带领水师去探索北方的海域,除了为探索美洲铺路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要不是这个其他原因,允熥其实没有必要火急火燎的就让方鸣谦进京,然后让他马上出。
之所以如此着急,与朝鲜国的使臣团队又一次来了有关。
话自从正月来大明庆贺的新年的正使郑易从大明回来,告诉国内的人大明的皇帝同意他们追溯祖先之后,整个朝鲜的世家大族都沸腾了!
之前因为闵氏有人当了朝鲜的王后,所以大明的皇帝承认她是闵损之后还可能是特例,可能是因为大明的皇帝要加恩朝鲜,所以特意承认。但是这回郑易去请求都得到了同意,可见大明的皇帝对于这种事情是不禁止的。
这人的需求是有层次的,满足了生存需求之后就想着其它的事情了。朝鲜的世家大族都是出于这种情况,大家都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所以都想派人去大明出使,然后请求允许追溯祖先。
朝鲜不是没有聪明人,不是没有人怀疑允熥是另有所图。但是这跟大家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大明的皇帝另有所图,倒霉的也是国君一家,波及不到他们这些世家,历史上就是如此嘛。
所以大家争抢再次出使大明的机会,不要正使了,就是副使,也是好多人再争。不过至于之下的位置就没有人争了,低于副使连面见允熥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用处。
朱芳远自然是不愿意他们这么追着赶着去大明认祖宗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就是朱成桂的时候对于这些世家也只能又打又拉,对于世家们共同的核心利益点也是不敢碰的,更不必提朱芳远了。
朱芳远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只有自己有权力任命正副使,与世家们换取利益。最终,有两个家族因为愿意付出的最多,所以分别得到了正副使的位置。
这两个家族也是着急,要朱芳远马上派他们出使大明。朱芳远也觉得抻着也没意思,所以就同意了。
但是这次允熥就没有那么好话了。允熥在朝鲜的使臣团队到了大明知道了正副使的名字之后,就研究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最终在今日早些时候正式接见朝鲜使臣的时候同意了副使家族的认祖请求,驳回了正使家族的认祖请求。估计正使回去以后会被自己的家族喷到死的,不过这和允熥就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这件事情与允熥是不是着急派出人去探索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些朝鲜使臣带来的一个消息。
朝鲜使臣在三月十五日就到了京城,然后被安置在礼部的藩馆。朝鲜使臣到了京城之后先要做的几个事情之一就是提交礼单。
大明的杨本此时还当着主客司郎中,见到礼单上有不少的毛皮,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年的毛皮不少啊。”
谁知朝鲜正使就道:“今年正月我国大王就亲自统兵冒着大雪进攻东北部的女真人部落,因为下雪女真人毫无准备,我国一下子生擒数千女真人,击杀数百,缴获了大量的毛皮,所以进贡给上国。”
这个时候女真人是野蛮人,驱逐进攻女真人也是正常的,所以这个正使就毫不在意的出来了。
杨本却通过与允熥的接触觉得允熥好像很重视这样的事情,所以进宫禀报允熥。
允熥顿时着急起来,万一让朝鲜人越过了图们江就不太好了。所以允熥这才紧急决定了北上探索的统帅人选,让马上出兵北上探索。
允熥此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张自己手绘的地图来。虽然允熥没有学过绘图,但是得益于前世对于大东北地区的熟悉,如果是曾经探索过那里的人,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张西日本海沿岸的地图。
允熥的手指沿着海岸线从北向南滑过去,最后定在一个地方,自言自语的道:“这个地方是整个黑龙江以南、乌苏里江以东最有价值的地方,一定要在这里封一个王,以保住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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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峪关向西九千六百里地,就是当时与大明的京城、东罗马帝国的都君士坦丁堡并称的全世界三大城市之一的撒马尔罕城。此时这座城市附近也有人口近百万,是当时全世界唯一能与大明相提并论的大国,帖木儿帝国。
此时在这座城市的豪华宫殿之中,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但是非常魁梧的男子坐在一个豪华的座位上听着下边站着的人介绍着什么。这个人虽然长得并不好看,但是却有一股非同常人的气势。如果你仔细观察,会现他的一条腿有些问题。
这人就是此时从亚细亚到西域之地,从哈萨克草原到阿拉伯海北岸的广大地方的统治者,坡子帖木儿。
他听着面前的已经出使大明返回的使臣满拉哈道:“……大汗,明国的新皇帝在我从明国返回的时候。已经完全接管了全国的政权,镇守各地的藩王与领兵大将毫无独立或者反叛的意思。”
帖木儿道:“噢,明国的新皇帝今年才二十一岁吧,去年才二十岁,就完全接管了国家,各地的藩王没有人反叛?”
满拉哈道:“是的。”
帖木儿一时间没有再什么,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他不话,其他人也不敢话,所以一时之间殿内毫无声音,静谧的好像是空无一人一般。
满拉哈猜测帖木儿正在思考东方国家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的传承,但是既然帖木儿没有话,他也不可能贸然提出自己的研究心得。
过了一会儿,帖木儿缓过神来,道:“其他的就不要提了,上次你出使明国的时候就已经汇报过了。就你对于明国的新任皇帝,叫做‘朱允熥’的人你觉得怎么样吧。”‘朱允熥’这三个字他是使用华语出来的。
满拉哈也是早有准备,听到帖木儿话之后马上道:“据我观察,这个新任的明国皇帝还是很聪明的。东方国家与我国不同,没有地方上的封建领主阶层,而是有一个庞大的官僚阶层。官僚阶层即无军权,更无独立的行政权,所以无法与皇帝相抗衡,皇帝如果愿意,可以将他的命令传到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官僚阶层也是有自己的集体利益的,如果皇帝碰触了他们的集体利益,官僚阶层可以用怠工的方式来进行对抗。明国的前任皇帝曾经采用对官僚阶层屠杀的方式进行清洗,但是效果也不明显、”
“我之所以觉得新任皇帝聪明,是因为他显然是要对官僚阶层进行改革,但是却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进行,每一步都没有碰触官僚阶层的底线,但是却一步一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还有,之前明国皇帝在三年以前曾经带兵与蒙古人打过仗。”
“噢,”帖木儿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怎么回事?”
满拉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知道前因后果,毕竟不能直白的打听。不过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应该是一场预料之外的战争。现在的明国皇帝当年去北巡,巡行至距离他们的北部边界线还有百里之上的时候遭到了蒙古人的突袭,损失惨重。”
“现在的明国皇帝侥幸逃脱,随即马上组织军队进行反击,蒙古人一路逃跑,但是最后也没能甩开,在斡难河畔的一个地方被全歼,部族的青壮年全部被杀,活下来的妇女与孩流放到了一个岛屿上。”
“全部被杀,”帖木儿沉吟着,“明国的皇帝不是一向是对于外族宽容吗,这次好狠那呐。”
满拉哈笑道:“大汗,宽容那都是自己没有经历,不能感同身受的。这自己经历了,身边的亲卫死了百分之**十,谁还宽容的起来?”
帖木儿道:“那倒也是,就是脾气再好的人,被欺负上门来了也要飙的。”
然后帖木儿又问了满拉哈关于这一仗的许多问题。满拉哈当然知道帖木儿一定会非常关注这一仗,所以也是尽可能的搜集信息。
帖木儿又道:“看来那场仗多半不是明国皇帝亲自指挥的,是命令一员大将指挥的。这很难得,在那样生气的时候还保有理智,是个做大事的人。你接着,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满拉哈道:“另外,在我面见明国皇帝的时候,我觉得明国皇帝是很有自信的,对于自己的一切办法都是觉得是正确的。因为我对于东方国家的政体不是很明白,所以不敢妄下定论他到底是不是能够改革成功,但是自信的人都是不好对付的。”
帖木儿听完了满拉哈的话,沉吟道:“一个自信、做事的时候心翼翼,但是在关键时刻还能保证理智的皇帝,再加上明国的体制。东进攻打明国,胜算不大啊。”
一旁的非思道:“下谁能挡住大汗率领的军队!”
帖木儿却没理这个马屁,道:“还有东察合台汗国与蒙古草原的蒙古人,我身为非成吉思汗的后代却贸然称蒙古大汗,他们一定不希望我再征服明国,那样他们蒙古本部就无翻身的余地了。所以他们也是敌非友。”
不过帖木儿显然是一个很有雄心壮志的大汗,又豪情万丈的道:“不管东征是胜是败,胜算几何,我都要与明国较量一番!等到西征再次打败了奥斯曼帝国,解除了后顾之忧,就兵东征!”
第326章 现行的制度
几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四月份。 Ww WCOM因为允熥催的很急,所以方鸣谦以极快的度返回了杭州,又很快的组织了两个千户的水师,然后在四月初就出了。
被选中的两个千户当然是不愿意的。两个千户也不是没有靠山,就想拒绝。
但是方鸣谦这次胆子很大,在没有得到允熥授权的情况下,就擅自与两个千户的千户、副千户等官员道:“陛下对于向北探索的事情非常重视,虽然不必打仗,但是北方的严寒对于兵丁的威胁还在海盗之上。”
“并且陛下也与我了,不吝惜一个侯爵的位置。要是我能得到一个侯爵,你们的前程能的了嘛!就是底下的兵丁估计也是个个大大有赏。”
当时一个千户就道:“你可是的是实话?”一听就是动心了。
方鸣谦听了他的话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是有些相信了,所以趁热打铁道:“怎么不真?我平日里为人怎么样,你们都是知道的。并且我这次要是假话,那么可是假传圣旨,是要掉脑袋的。我一向是谨慎微,你们也是知道的,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两个千户与几个副千户想了想也是,方鸣谦一向信用不错,大家都没有听过他谎话。并且他一向是为人谨慎,也不至于敢随便话。
于是大家都被方鸣谦糊弄过去了。谁能想到一辈子谨慎的方鸣谦这次胆子这么大呢。
在京城的允熥知道方鸣谦率领着水师出之后松了口气。
之后四月初二。这一允熥下了朝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宦官黄路就等在大门口,对允熥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秦大人在呢。”
允熥闻言,没有走进平常处理折子的地方,而是来到了平时接见这些亲信的地方。
秦松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行礼,并且态度很恭谨,与之前的态度有些差别。
允熥知道,因为内功贪腐案的事情,他最近有些暴躁,对于亲信们的怀疑也不少。不太敏感的人估计感受不到,但是秦松身为能够当一个合格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人,敏感度必然是很高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感受到了。
允熥现在已经基本平复了因为内功贪腐案而暴躁的情绪,以及对于亲信们的怀疑。但是因为怀疑而产生的些许关系的缝隙却没有那么容易弥补。其他人也就罢了,秦松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关系有了缝隙问题就大了。
但是允熥现在也只能慢慢弥补了。
允熥扶秦松起来,笑道:“何必这样多礼。”
秦松倒是也没有坚持非要行礼完毕,顺势站了起来。
允熥寒暄几句,问道:“今日你是来禀报何事的?”
秦松道:“陛下二十日之前不是让臣调查京城各衙门的情况吗,臣今日是来汇报的。”
“噢。”允熥伸手接过秦松的报告,看了起来。
允熥看完报告,得出结论:目前各衙门曲解允熥的意思,不管是确实没有理解还是故意曲解,这样的事情倒是不少;不过贪污的事情却很少。
对于曲解允熥的意思的,允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是已经造成了衙门的巨大损失或者坑害了老百姓的,允熥可以揪出来处理了,但是就是造成了事情稍微有些偏或者拖延了时间,但是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的,他也没办法。
不过让允熥比较欣慰的是,从他继位调整了官员工资开始,在京的官员的贪腐倒是少了很多,之前江宁县令的事情是个特例,所以允熥才拿到了朝堂之上来。
所以允熥道:“秦爱卿,抽人继续盯着在京的衙门,倒是不必这样紧的盯着。”
秦松道:“是,陛下。”
允熥接着道:“外地的锦衣卫,已经能够掌握多少了?”
秦松不假思索的道:“直隶各地的锦衣卫分衙门已经都可以掌控了,还有北平、山硒、山東、河難、湖广、茳西、浙茳这几个省份都差不多。”
“但是三秦、巴蜀、鍢建、广東、廣西、雲南这六个省还差一些。虽然明面上的命令他们不敢违反,但是私底下卖不卖力就不知道了。进度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允熥从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六个省份的位置,现这正好是从西北到东南围了一个半圈,也是距离京城最远的六个省。
所以允熥道:“我有什么可以责罚的。你又不是锦衣卫的世家出身,锦衣卫又不是一个新成立的衙门,你不能完全掌控远离京城的锦衣卫也是正常的。”
之后允熥又吩咐了秦松几句,然后道:“我没什么事情吩咐你了,你下去吧。”
秦松转身告退。
接下来,允熥拿出朱元璋亲自制定、修改多次的《大明会典》。
自从允熥对于大臣的信任产生了一定程度动摇之后,他就重新回归了前世被无数人所的‘制度’上来。虽然允熥其实认为任何制度都是有漏洞的,但是一套好的制度更能减少贪赃枉法的问题。
允熥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参考书,只能翻出《大明会典》来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允熥才真正的现,其实朱元璋制定的制度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完美的。如果后世的每一个皇帝都按照朱元璋的这一套来做的话,一直到人口多到彻底把大明撑爆为止,大明都不会完蛋的。
朱元璋制定的制度,对各个岗位的官员工作都有着详细的规定,堪称傻瓜教程,对于权力的制衡也是布置的很好,几乎是没有漏洞的。朱元璋只是有一点没有估计到,那就皇帝本人的勤奋程度。
历史上随着大明中后期皇帝越来越怠政,特别是朱见深、朱厚照这两个皇帝的怠政,到了朱厚熜时代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还挽回了部分权力,但是到了万历时期已经挽救不回来了。
允熥虽然觉得自己算不上聪明,但是也想弥补这唯一的问题。
第327章 在讲武堂听到两事
不过这件事允熥已经想了几了,还是没有太大的头绪。 Ww W COM从维护皇族的统治和维护皇帝的权力来看,满清其实是做到了极致。但是满清的经验允熥却很难利用。满清是因为存在一个与汉人官僚无法相融的八旗集团,成功的将皇帝之下的统治阶层分为两大部分,所以皇帝可以在其中游刃有余的操控政权,至于其他满清的经验其实都无关紧要。
允熥总不能塑造一个八旗集团吧?不难度,就这个集团到了后期已经成为了国家沉重的负担,比大明皇族集团的负担还重,就表示就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何况凭空塑造一个类似的集团也是很难的。
允熥今日又琢磨了一会儿,没有头绪,想起来今日的奏折还没有批呢,赶忙跑回去批奏折。
四辅官与舍人们这些日子觉得允熥不太对劲,也不敢问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
允熥到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不批阅奏折?”
结果四辅官都看向允熥。允熥一拍脑袋,自己真是忘了。所有的奏折都是他这里分配下,除了像思考如何处置王恭的那几他提前明了放权之外,是不许四辅官私自拿奏折批阅的。
允熥赶忙从宦官手里接过奏折,然后分配下去,开始今日的工作。
今日的奏折不多,到了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就全部弄完了。允熥让四辅官下班回家,自己到宫里的各处转了一圈,看到宝庆她们、皇族王爷们、昀兰她们都在努力学习,也就罢了。
这中间还生了一个插曲。允熥来偷着看昀兰、昀蕴、昀芷她们有没有在好好学习的时候,正好遇到昀兰之前出去上厕所。
允熥还在哪里奇怪昀兰怎么不在,就听到身后传来话声:“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听出昀兰的声音的允熥马上回头朝着她“嘘”了一声。昀兰了然,也没有大声话。
兄妹二人聊了几句,昀兰先是问了其它几个事情,然后不经意的问道:“这几次我去乾清宫,怎么没有看到杨峰侍卫?”
允熥也没有在意,答道:“我把他派出去当边关守将去了。总在我身边待着也培养不出来什么本事,不如派出去历练一下,将来也好成为可以用的大将之一。”
“噢。”昀兰这样了一声,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但是在允熥看不到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幻了一下。
又聊了几句,昀兰也就进去了。其实昀兰对于之前的内宫贪腐案还是感兴趣的,并且她并不清楚到底是生了什么,很想问一问。
但是这个想法被她的母妃给打消了。昀兰的母妃非常郑重的道:“你要是不想给咱们招来祸患,就不要问这件事,谁也不许问!陛下、皇后娘娘、太监总管都牵扯到了其中,你可不要问!”
所以昀兰就没有问允熥。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与两个妹妹了这件事。
昀蕴与昀芷也不清楚,并且她们的母妃同样告诫她们不许随便问,所以只能是私下瞎揣摩。
不仅是她们三个公主,那几在皇家学堂上学的王爷们都感觉到不对了,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上课,一个敢摸鱼的都没有。虽然他们不觉得会牵连到他们身上——王爷们知道是一个贪腐的案子,至于有没有其他展开就不知道了。但是也不敢懈怠,生怕被心情不好的允熥看到。
允熥从昀兰她们那里出来,觉得时间还早,今日也不想研究什么艰深的问题了,决定出宫转一转。
允熥让新任的侍卫统领李波准备了一下,然后自己换了一身普通世家子弟的衣服,出宫去了。
李波虽然是刚刚当上侍卫统领不久,但是也不至于这点事都安排不好,很妥当的安排了出行的事宜。
允熥想了一下,觉得今年自从讲武堂开学以来除了开学的时候去了一次,还没有去过讲武堂呢,也不太清楚这一届讲武堂学生的质量,于是指示他们驱车前往讲武堂。
到了讲武堂,允熥还是在比较远的地方把车停下,然后特意带了几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侍卫走了进去。门口的门卫自然是认识允熥的,放允熥进去了。
允熥随便走在校园之中。这个时候正好是下午第一堂大课与第二堂大课之间的时候,所以在学校之中走来走去的人很多,有去下一堂课教室的,有回宿舍一趟的,还有下一节课没有课,与允熥一样随意在学校里边走着的。
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但是却没有人认出允熥。允熥今日穿的就是与在场的人差不多的衣服,他又是第一次来到讲武堂,大多数学生即使觉得他脸熟也不会联想到皇帝身上,只会觉得是一个见过的同学罢了。极少数能够认出允熥的今日都没有遇到。
允熥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道:“像咱们这样的,其实毕业之后,要是不能让陛下看中,回到了家乡其实也就是那样,升倒是肯定可以升的,但是也升不了多少。反正我的老家山硒就是这样,前几年毕业的学长,要是运气好的进了指挥使衙门或者都指挥使司衙门,那以后前程就有了;没能进入这两个衙门的,也就是父亲是百户的,升为千户罢了。”
另一个人道:“你们那里是这样的?我们湖广可不是。前年,我们指挥使以考察为名义,留部分讲武堂的学生在卫里,有事问问帮着谋划谋划,没事就自己找点儿事情干。然后哪里有缺了就补上,很不错的。”
允熥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中暗想:‘现在地方上就展出了类似于参谋部的东西了?还真是先进。真是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安插,就先拘在卫里,之后慢慢有机会了再安插。”
“莫非世界上最早的参谋部就是这样出现的?收纳暂时用不到的军校毕业生?’允熥猜测着。
不过不管其他国家参谋部是怎样来的,现在大明就是这样来的。
允熥想了想,觉得这样做卫所并没有违反大明关于军队的规定。本来朱元璋制定规则的时候就规定军官可以有一个试验期的,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把试验期拉长了而已。
允熥觉得不必干涉,就先这样去着,等到自己腾出手来,并且全国这样做的卫所多了以后就可以正式成立参谋部制度。
听了人家一个墙角的允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听到了基情。并且听到了基情也没什么,这个年代搞基是正常的,虽然朱元璋生前很看不惯,处置过官员搞基,但是也不能完全禁止。
允熥觉得这就像贪污一样,不可能完全禁绝,所以对于实权岗位和三品以上的高官搞基严禁,所有有这方面倾向的都不许担任重要岗位,怕他们泄露给好基友;但是对于其他的官员就不管了。
允熥继续溜达着,不心又听了一个墙角,但是这回听到的事情让他严肃起来。
只听一人道:“我哥给我来信了,马蛋,地方上的官员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另一人道:“怎么了?”
前一人道:“我们茳西前段时间又有山里的夷民作乱,我爹就带着兵丁去平乱。作乱的规模也不大,倒是不过一个月就平定了。”
“结果回来以后,我们千户的一个兵丁就听自己家的老婆偷汉子了,回去把自己的老婆打了一顿,又去找奸夫。我们千户的这个兵丁倒是也不敢杀人,只是想打一顿了事,结果对方的家族人不少,反而把他给打了一顿。”
“这人气不过,就回去召集人要去打回来。大家听是这种事,也都去帮忙。对方看着这么多的兵来了也害怕了,把庄子的门给堵上了,又派人去叫巡检。”
“士兵打架,也不敢用兵器,所以打不进去。不一会当地的巡检来了,把他们都劝回去了。”
“第二当地的知县就找到了我们千户所的千户,责问此事。我们千户的千户自然是把事情了一遍。”
“当地的知县就了:‘即使**是真的,按照《大明律》,抓奸在床格杀无罪,但是如果只是事后风言却是勿论,如果本夫还要追究奸夫,可是违反《大明律》的。’”
“‘并且你们可是军旅,兵丁私自出动可是大罪,昨日你们有多少兵丁去了?巡检都差一点儿以为你们要犯不赦之罪,紧急通报京城呢。还是我素来知道张千户你的为人拦下来的。要不然你可就有事了。’”
“我们千户的人从来不知道《大明律》对于**竟然是这样规定的,又因为昨日要去打架的兵丁太多,知县报上去少不得一顿训斥,该得的奖赏估计也得不到了,千户就软了下来。之后千户私底下给了兵丁一笔钱,让他要是不愿意要现在的媳妇了就再娶一个,但是告诫他一定不能再闹了。”
“你,这叫什么事!”
后一个人道:“我也不知道《大明律》还是这样规定的,也就是事后知道没用了?咱们可都是会出去打仗的,几个月不着家也正常,要是在这时候老婆出轨,回来知道了也没用了?什么操蛋的《大明律》!”
“谁不是呢?”后一个人又道:“快到下一节课的点儿了,晚上再吧,赶紧去上课!”然后允熥听到一阵脚步声,人已经走了。
他们虽然走了,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的这一番话在不远的将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第328章 侍卫们的话
两个讲武堂的学生是走了,但是允熥听了这个墙角却一时间并没有动,也没有要叫住两个学生的意思,就站在了原地。 WwWCOM
旁边的侍卫也都是从京卫之中选出,也都是卫所之人,对于这两个讲武堂学生的事情虽然感同身受不至于,但是也感到非常气愤。
其中一个年纪还轻的名叫季兰山的侍卫气愤的道:“《大明律》之中这一条原来是这么规定的,什么狗屁规定!”
旁边一个较为老成的名叫崔国民的侍卫马上道:“别瞎!”
允熥此时回过头来,面上没有显示什么明显的表情,问跟着他的几个侍卫道:“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如何?”
季兰山声音不的道:“男人戴了绿帽子是奇耻大辱,可是《大明律》中却就这么规定,完全不合理!”
崔国敏道:“《大明律》是太祖皇帝所制定,虽然现在看着有些不合情理之处,但是一定是曾经生过什么情况才这样制定的。我觉得刚才那个他们的千户的处理就不错。”
另外一个叫做冯全亮的侍卫道:“公子,我觉得太祖陛下当年或许是有什么考虑所以才这样制定的《大明律》。但是律法不外乎人情,并且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情若是两个普通百姓家之间生这样的事情,当地的县衙只要不是出了人命是不会管的。所以我觉得当地知县与千户的处理不妥。”
最后一个侍卫名叫童茂华,也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人,道:“公子,这样的事情岂是我等所能置喙的。”
允熥没什么,就这样转身走了。四个侍卫一怔,因为允熥本来还打算去司务长那里和司务长金纯几句话、问问今年的优秀人才的,可是现在就这么走了。
不过既然是能够选到允熥身边的侍卫,那都是有点儿眼力见儿的,什么也没就跟了上去。
在跟着允熥走的时候,刚才第二个话的侍卫崔国敏正在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妥当。他想着:‘冯全亮果然是聪明又在卫所里边历练过,与我们这种从家里直接被选为侍卫的人不一样,话的是滴水不漏,我比不上。’
‘但是其他的人都不如我的话了。季兰山话太冲,童茂华又太圆滑,都不是陛下欣赏的类型。而我的话紧扣太祖陛下,当今圣上这么孝顺,必然是高兴的。’
然后他们跟着允熥回到了停着马车的地方。允熥也不废话,直接下令返回皇宫。
李波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允熥得过很久才会出来,所以大家虽然没有敢散去,但是守在马车旁边的也就是两个人,其他的人都在十几丈以外的茶肆里边休息呢。
李波马上叫人过来护送允熥回去。
等着允熥上车车开动以后,其它的侍卫自然是要问随着允熥进了讲武堂的侍卫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季兰山本来就年轻不懂得太多的东西,又气不过,马上了到底生了什么,连四个人的回答都丝毫不差的了出来。
然后崔国敏就现有几个人向自己投来鄙视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在:‘马屁精!’
崔国敏也是聪明人,在家里父亲也教导过他很多东西,只不过还不能理论联系实际。但是他现在通过这些侍卫的反应,明白了,其实刚才自己的话是最不妥的。
季兰山的话虽然未必和允熥的心意,但是却是真性情,允熥应该不会怪罪;冯全亮的话就不必多了,各种完美;就是话圆滑的童茂华虽然圆滑,到底谁也没得罪,允熥固然不喜,但是估计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反正只不过是几个新到身边的侍卫罢了。
而他们几个还都是要在侍卫圈子里混的。虽然现在侍卫之中有武当等门派出身的人,但是大多数还是京卫之中提拔起来的,都是当兵的。
既然是当兵的,对于这件一个兵戴了绿帽子的事情肯定是同仇敌忾的,那么他的话肯定是不被大家接受的。他一个京卫出身的人投靠到门派那边去更是自绝后路。所以他的话其实是最不妥当的。
‘哎,恐怕接下来几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了。忍忍吧,估计过个十半个月的就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崔国敏感叹着。
‘今回去之后还得告诉父亲,不然万一有人在父亲那里阴阳怪气的话,自己要是没有提前告知,估计屁股是保不住了。’崔国敏又想到。
允熥没有在意外边的侍卫的想法,他在想着《大明律》。允熥以前是真的不知道《大明律》原来是这样规定的。他自己又用不到关于婚姻的这一部分律法;至于普法,允熥主要注意的是关于打官司、量刑规定这方面的事情,还没有到关于婚姻这一部分呢!
允熥对于《大明律》这一条的规定十分不满,如果这一条真的是这样规定的话。不过他也不是会轻易相信的人,所以决定回到皇宫马上查这一条到底是怎么写的。
不一会儿,允熥就回到了皇宫。允熥下了马车直奔乾清宫,到了乾清宫就让宦官翻找《大明律》,查关于婚姻的规定。
识字的宦官们和值班的舍人莫名其妙的找着《大明律》。不一会儿,宦官黄福拿着一本书跑过来道:“陛下,关于婚姻的部分。”
允熥马上接过来看,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条到底是怎么规定的:‘事后风闻勿论。’
“靠!”允熥把手里的书扔到地上,“怎么会真的是这样规定的!”
其它的人听到允熥的话都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允熥。黄福更是吓得直接跪倒了地上。
允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让所有人收拾好了屋子之后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第二,允熥下了朝之后叫上了刑部尚书茹瑺陪同入宫,然后在到达乾清宫之后,面对着四辅官与舍人们不解的眼神,道:“今日,我要修改《大明律》中的一条。”
第329章 保护军婚条例
几个辅官还在纳闷允熥今日为何把茹瑺叫过来,就听到了允熥要修改一条《大明律》的事情。Ww W COM
大家一下子就知道允熥为什么把茹瑺叫过来了,他是刑部尚书嘛。不过大家脸上的表情也更加严肃了。这公开修改《大明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比允熥从故纸堆里翻出四辅官。允熥翻出四辅官协助理政只不过是打了一个擦边球。真的明目张胆的修改《大明律》可是违背朱元璋的《皇明祖训》的。
不过大家都没有轻易话。还是夏辅官暴昭先开口道:“陛下要修改哪一条《大明律》?”
允熥马上道:“修改这一条。”他拿出早已经让人抄了一遍的东西,分给在场的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同时道:“修改被划出线来的这一条。”
拿到纸张的人一看,就知道了要修改哪一条。茹瑺身为刑部尚书,职责相关,开口问道:“陛下要怎么修改?”
允熥道:“登时格杀无罪就不改了,之后的内容,本夫抓奸在床未格杀奸夫的,由‘杖九十’改为奸夫流放边疆。再之后的,‘事后风闻勿论’改为若是证据确凿的,奸夫流放边疆。”
允熥的话有些粗俗,在场的有些文官在皱眉。但是他们马上就只关注允熥的内容了。
冬辅官齐泰道:“陛下,这恐怕不妥吧。太祖皇帝之所以并没有制定的那么严格,就是考虑到有诬陷的情况生,尤其是事后风闻,误会太多。”
茹瑺也道:“陛下,齐大人的不错,确实如此。民间的人常以男女之事开玩笑,或者是嫉妒他人的媳妇漂亮,就传风言风语的,误会可是常有的。”
茹瑺与齐泰并不是非要反驳允熥的话,而是就事论事。特别是茹瑺,在地方上也当过几年官,自己也是普通百姓出身,知道民间什么情况。
此时茹瑺虽然不知道允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提出修改这样一条律令,但是他也能猜到多半是前几日允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民间的类似的事情,然后觉得律令订的不妥,所以今日才要修改这一条律令。
但是民间的道道哪有那么简单?普通老百姓都精着呢!一旦修改以后这一条的具体内容被老百姓知道了,那么就有的好瞧的了。还不整的各种流言蜚语不断。再有官府介入,民间就彻底热闹了。
至于什么证据确凿,什么叫证据确凿呢?这又不是偷了个东西能有赃物作为凭据,基本上没有物证可以证明,还不是就是人证或者口供?虽然这个时代的官员判案主要就是依靠口供和人证,但是他们其实也知道这是可以伪造的。
虽然茹瑺的话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允熥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允熥再一回想,自己前世的时候不也是关于男女关系的传闻或者八卦大家最好奇,流传的最多?基本上二三十岁就很富有的女人大家都认为要不就是二代,要不就是二奶,基本不考虑她自己奋斗或者运气好得来财富的情况。
但是允熥后一条又是必须要修改的。允熥顿时纠结起来,开始低头思考。
随后,允熥抬起头来道:“这一条就不改了。”但是还没有等着大家松了一口气,允熥接着道:“那朕要添加一条。”
“就在这一条的后边,加上一条。内容是,卫所兵丁出战之后风闻妻子与他人***查证后奸夫流放边疆,不论奸夫的身份。”
允熥也马上解释道:“卫所兵丁出去打仗,往往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若是谁家里的妻子与他人**而无惩罚,那么以后还有哪个兵丁愿意外出打仗?所以对于风闻必须有惩罚。”
茹瑺愣了一下,马上道:“这岂不是将兵丁置于百姓之上了?不可。”
暴昭也道:“陛下三思。”
齐泰犹豫了一下,没有话。他马上就猜出来今日允熥就是为了这个才要修改《大明律》,然后在现那一条问题较多的情况下决定单独针对兵丁进行修改。
齐泰知道,既然允熥已经是下定决心要进行修改了,那么允熥就是绝对不会推让的,特别是刚才已经退让过一次的情况下。所以齐泰思量片刻没有话。
茹瑺与暴昭未必没有猜到允熥的心思,但是将兵丁置于百姓之上,哪怕只是在一条律令上,他们也是坚决要反对的。这跟政治立场无关,只跟自己是文官还是武将有关。
随后,张温马上道:“这怎么不可?这正是陛下恩,降恩与兵丁。”
郭镇之后也出口声援。对于武将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刻都得开口支持,最少是不反对。这样的事情早晚会传到普通兵丁的耳朵里,此时出言反对让普通兵丁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带兵?
舍人们马上也进谏起来。并且观点双方的壁垒分明,就是以文武为界限一边反对一边支持。也有像齐泰这样没有话的,但是绝对没有出言背叛自己所在阵营的。
齐泰后来觉得自己不话也不成,也就进谏了几句,但是言辞并不激烈。
允熥也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改,反正还有武将支持,传旨马上修改。
茹瑺掂量了一下,没敢当场拒接,但是回去以后把这件事情马上告知了刑部所有的官员和自己的亲友。
随后,很多知道这件事的文官都上折子进谏,奏折这次真的是如同雪片一般涌向了允熥。允熥这次的命令虽然没有碰到文官的底线,但是也是比较接近的地方了,所以文官们反响激烈。
当然,也有武将上折子。武将自然是支持允熥的,所以在朝堂之中倒不是一边倒的反对之声。但是武将大多不像是文官每都刷一刷,上折子的频率低,所以看起来是反对的人居多。
允熥的对策就是不管来多少折子,都是只当没有,全部留中。同时,允熥下旨督促刑部将修改以后的《大明律》至地方。当然,五军都督府那里也是下了的。那边就容易多了,基本上没有停顿就到了地方上的每一个卫所。当然,要传遍全国的卫所还需要时间。
茹瑺不敢硬顶,就同意了。但是刑部的都给事中是个死性子,就是不同意。当刑部的官员在想着允熥会怎样处理的时候,允熥的旨意就下来了,免除这个刑部科长的职务,调到了翰林院。之后这道旨意就顺利的到了地方上。
允熥还怕传播的慢,马上下令让罗贯中为的文人团队编写关于这个的戏曲,并且特意嘱咐了一定要能够吸引百姓、兵丁的注意。
不过虽然命令是传了下去,但是仍然有文官进谏,每日刷一刷,允熥是不胜其烦。所以允熥经过思考,决定马上公布另一件自己已经琢磨了很久的事情,以转移关注的焦点,同时也是可以让仍然在上折子的文官不敢接着上折子了。
第330章 科举新制度
四月初八,早朝。WwWCOM允熥等着没有营养的废话完了以后,站起来道:“如果朕记得不错的话,今年是乡试年吧?现在,全国各地应该已经开始筛选一二等的秀才了吧。”按照大明的规定,秀才分为六等,只有排在前两等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文官们都没有接话,主要是不知道允熥想什么,不敢随意接话。现在大明的皇帝权威还是有的,所以在允熥正式下旨之后,虽然上折子进谏的文官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敢在上朝的时候提‘保护军婚条例’的事情。
允熥继续唱着独角戏道:“朕前几日不由得想起了两年之前的会试。当时因为各种原因,并且心胸狭窄之人还加上了地域之见,真是一团乱麻。”
“好在最后太祖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解决了此事,并且划定了南北榜,以求公平。”
“但是朕这几日想来,觉得即使划定了南北榜,南北各地也是有很多省份,地域之见也是难以消弭。”
“并且即使是乡试,各府、各县的人也互相之间不能完全和谐相处。”
“朕又想到,这每省的秀才数是分到各县,每县每科录取多少秀才。”
“所以朕就想了,为何录取举人、贡士不可如此?”
“每科乡试,录取的举人数量差不多。朕决定将每科录取的乡试人数分到各府与直隶布政使司的州,每府与直隶布政使司的州每科录取的人数固定,这样就省得一省之内竞争了。”
“会试同样如此。将每科录取的会试人数分到各省,人数固定,免得激烈的竞争伤了和气。”
“此外,朕对于科举考试的内容也会有所调整。‘数’是君子六艺之一,但是自从宋代已来科举却从未考过‘数’,朕决定今后在科举考试之中增加对于‘数’的考察。”
“不过考虑到乡试将近,所以今年的乡试与明年的会试不会增加对于‘数’的考和内容,等到下一次乡试之时再增添。”
“以上朕所的,诸位爱卿觉得可妥当?”
‘数’就是数学方面的知识。古代其实华夏还是很重视数学的,列为了君子六艺之一,所以允熥可以直接了当的提出在科举之中增加数学知识的考核。
若是允熥仅仅只是提出了在科举之中增加数学的考核,少不得在上朝的时候得争辩一番。
但是刚才允熥还了分片儿录取的事情,一下子就没有人关注是不是在科举考试中添加数学内容的事情了,大家都不顾礼仪在朝堂之上议论开了。
洪武三十年的那次科考大案之后已经分过南北榜了,北方占四成,南方占六成。历史上,满清康熙年间正式施行了分省录取制度,开始了华夏分省录取的开端。
单单从选拔人才的角度来,分省录取不是一个好办法。江南的那些科考大省,可能随便一个举人都比北方省份一般的进士还厉害。并且历史上明代中后期,除了有过几个山硒出来的辅之外,其他的辅都是南方人,足以明南方比北方要厉害。
但是科举,或者选官制度从来不是仅仅是选拔合适的官员。西方国家一直都是封建制度,领地就是封地,所以封到这里的人必然会保护自己封地百姓,哪怕是为了自己更好的剥削封地,也会尽量在更为高一级的会议中,比如法国的三级会议,争取利益。
东方从秦始皇已来都是君主独裁,从汉武帝开始更是完全取消了封建,中央也根本没有西方那样的为了调和矛盾而产生的各种会议。
不过办法都是人想的,大家很快现了其实官员就可以起到民意代表的作用。老家生了什么事情,本地出来的官员就会出来在朝堂之上声援,保障本地的利益。而一个地方如果长期没有人出来做官,外地来的县官在压榨地方的时候顾忌就一些,地方上百姓和大家族受到的压榨就会多一些,所以一个地方有没有人在当官很重要。
对于皇帝来,至少保证每个省份都有人为官也是很重要的,这可是聚拢人心的好手段。历史上苷肃单独立省以后七十多年都没有人考中进士,玄烨拍板分省录取,然后苷肃全省都呼喊‘圣上恩’,甘陕绿营也成为了满清最信任的非旗人军队。
现在允熥看向台下站着的大臣。经过这么一会儿,大家也缓过神来了。齐泰等辅官因为是允熥的亲信大臣,算是内臣,所以不便于先开炮。所以最先话的是吏部尚书练子宁。
练子宁道:“陛下,科举之事,本为选拔贤才。众所周知,这贤才不是每个省份、每个州府平均分配的,若是限定了地方,那么将有贤才不能脱颖而出,陛下三思啊!”练子宁是茳西人,茳西也是科举大省,虽然分了南北榜,但是挤占廣西等地的名额还是可以的,所以坚决反对分省录取。
景清马上道:“陛下此举甚好。虽然科举是要选拔贤才,但是也要注重公平。臣觉得分省录取就是兼顾了公平与选拔贤才,甚好。”他是三秦真宁人(今苷肃正宁县),他们甘陕地区即使是分了南北榜,也很难竞争的过山硒、北平、山東等地的人,所以几乎要举双手欢迎了。
这种利益忧关的事情,人品与品德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大家都死命的为自己的家乡争取利益。虽然文官们不可能当众大呼叫的,但是每一个官员都积极为自己的地方争取利益。
像方孝孺、暴昭,这样分别出身南北方的科举大省的人,都反对分省录取;而像巨敬这样同样甘陕一带出来的人支持分省录取。
齐泰身为应府人,此时两不相帮,不话;陈性善虽然也是山硒人,但是他的老家山阴县举人出的都少,而这次连举人都是分州府录取,所以支持分开录取。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一个早朝就能决定的,有资格上朝的人很多,大家回去了和自己的同乡一,大家纷纷上折子诉自己的意见。
总体上讲,支持分开录取的人比不支持的人要多一些。几个科举大省的出来的人,虽然分省录取贡士对他们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举人也是分开录取,所以科举大省偏远地方出来的也转为支持分开录取或者中立。而科举省却是一边倒的支持分开录取,所以一下子支持分开录取的人就过了不支持的人,
所以允熥顺利的推行了这个分开录取的制度。
第331章 改科举与国子监
不过虽然是过了几日才正式拟成旨意下,其实在允熥出这件事的那个早朝,有心的大臣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可阻挡了。 WwW COM
现在大明的皇帝毕竟手里还是很有权力的,除非是碰触到了所有官员的底线引起反弹,不然允熥想要推行什么政策都是可以推行的,大不了慢一点而已。当然像朱元璋这样牛逼的皇帝碰触到了所有官员的底线也照样可以将政策推行下去,这种特例就不讨论了。
并且允熥是上来就直接在早朝的时候宣布,而不是像上次提出军婚保护条例那样先与四辅官以及相关官员私下商量,商议好之后在拟成旨意下。所以明允熥是势在必行。
这样两方面的条件齐备,制度一定是推行的下去了。
所以在正式下旨以后,大家马上投入到了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上去了:为自己的家乡尽可能多的争夺录取名额。
这样一来,不仅是早朝的时间完全被占据了,就连乾清宫也在每日的奏折处理完了之后就有人在向允熥进言名额分配的问题。
允熥对于省一级的名额怎么分配已经有了腹案了。这个时候科举每一科录取的人还少,一般都在一百人以下,允熥以一百人为标准,先是基本平均的分给十四个省级行政单位,然后依据人口,还有安抚原来的科举大省,还有其他因素,最后调整为:
直隶十七人,浙茳十一人,茳西九人,鍢建六人,湖广九人,广東六人,廣西三人,雲南二人,巴蜀五人,河難六人,山東十人,北平四人,山硒六人,三秦六人。总计一百人。
其中直隶因为人最多,地盘也大,所以名额最多;湖广是后世的两湖两个省份,允熥预留了拆分为两个省份的名额,所以名额多一些;同理山東允熥预留了东北省份的名额(此时辽东算作山東的一部分)。
名额出来以后那自然是不满意的人居多。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家乡的名额太少,而其他地方的名额太多。而在这其中,遭到重点攻击的自然是湖广和山東。
此时湖广虽然地方很大,但是人才五百多万,而浙茳有一千四百多万;还有巴蜀,总共才两百多万人,我们茳西有七百多万人好不!还有山東,虽然山東是北方第一人口大省,但是也不至于能有十个名额吧。
允熥是再三调整,反复斟酌,才公布了最终的结果。其中直隶名额虽多,但是人口足有近两千万,要是按照人口来分得分三十个名额,所以其实不多了,很多直隶出身的官员还不满意呢。
虽然大臣们对于名额就没有满意的,但是因为形不成合力,所以允熥还是成功的将这个名额下下去了,并且宣布从明年的会试起,就是这个比例来录取贡士了。
众官员们本来还打算继续吵吵,但是允熥马上抛出了各州府名额确定的事情。
这样刚刚还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同省官员就马上分裂了,互相拆台,面红耳赤的为自己的家乡争夺更多的名额。
允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朝中的官员的派系扯开,所以迟迟不作结论,反而宣布今年的乡试不依据州府的名额录取,等到三年以后再。
允熥稳坐钓鱼台看着底下的官员吵吵,迟迟不做结论。一直到建业二年还有人为了这个吵吵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允熥另外一个举措就是宣布要成立江淮省。以凤阳府、淮安府、安庆府、庐州府,和徐州、和州、滁州这四府三州为范围,又调整了扬州府与淮安府这两个府的管辖范围,成立江淮省,省城定在凤阳。基本上就是不包括现在的扬州市这一带的苏、皖两省长江以北的地方。
现在的苏、皖两省的范围是满清时期确定的,十分的不合理,難京素有‘桉徽省会’之称。为什么后来一直没有改正允熥也不关心了,反正现在他做主了,就按照比较合理的方法分。
然后允熥从直隶地区的会试名额中拨了五个给江淮省。相较于江淮省的人口虽然略多,但是考虑到有凤阳府,大臣们也就不知声了。
原来的中都留守司顺势改组为了江淮省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要是搁在后世,这几个被分出去的都是穷地方,当地的老百姓非抗议到底不可;但是这个年代省一级在财政自主权上还不如州府,并且赈灾什么的都是中央拨款地方上才能动,对于百姓基本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也什么为民请命的官员抗议。
倒是一些凤阳出来的老功臣不太满意。常升就找到允熥道:“陛下,这样一来凤阳就不是直隶的地方了,太祖皇帝可是很看重凤阳的,不太好吧。”
允熥就对他道:“我分出江淮省就是在照顾凤阳啊!你想一想,江北素来贫瘠,读书考试向来比不上江南,这样一分省录取凤阳还能有考上的吗?”
“现在我分出一个省,这四府三州除了安庆以外都和凤阳出不多,这样凤阳人考上科举的概率反而增大了,怎么不好?”
“至于对于凤阳的照顾,即使分出了直隶地区也不会少的。”
允熥这一番话一出,凤阳出来的人就没有意见了,反而还觉得允熥照顾老家。
允熥心中是有谋划的,倒不是照顾老家,而是限制江浙一带。
江浙一带在可见的未来都会是大明的经济中心——就算是把都迁走,长三角也比京津冀有活力多了。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特别是允熥注重海外贸易,未来一定会有跨越政商两届的势力妄图凭借强大的经济基础操控朝政。
所以允熥必须限制江浙一带的官员。历史上分了南北榜,但是江浙一带的官员在南榜之中独占鳌头,只有茳西还能与他们抗衡,但是最后同流合污了,所以最后臭名昭著的东林党操控了政局。
当然,最后不合大明统治利益的东林党之所以能够操控政局,还与都在北方对于江浙一带的舆论导向和经济控制不力有关。可是虽然现在都还在江南,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允熥在科举的名额中通过分省录取,以及把江北独立划省,让江浙一带的科举录取名额只有二十三个,虽然也不少了,但是相对于此时江浙一带过两千五百万的人口来,已经很少了。
允熥之后还会有其他的措施,来限制江浙一带的人,以保证对于朝堂的最高程度的掌控。
之后允熥又去了一次国子监,既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贤才,也是告知国子监的祭酒徐宗实,以后选取国子监的监生,也要按照科举的名额比例来选取。
此时大明的官场上还不是科举一家独大,白身为官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但是国子监出身为官的还很多,官位也都不低,还可以与科举相抗衡。
允熥不希望科举一家独大,所以对于国子监也是很重视的。今日来巡视国子监,在完了事情以后,允熥问国子监祭酒徐宗实道:“现在国子监可有人才推举?”
徐宗实答道:“怎么没有!现在有一人,名叫陈寿,十分有本事,臣向陛下举荐。”
允熥道:“把他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人走进来跪下道:“学生陈寿见过陛下。”
允熥看了他一眼,长得好不错,并且看得出是会武的,心下就满意起来了。允熥随后将他叫起来,细细问了问,得知他还有秀才功名,问他问题又基本都能回答上来,心里觉得满意。
允熥于是放松的笑道:“令尊给你起名为陈寿,是希望你与三国时期的陈寿一样青史留名吧。”
陈寿道:“陛下,学生的父亲不知道三国之时还有一个叫做陈寿的人,是因为家祖、叔祖年纪轻轻就早早的过世,所以家父给学生起名陈寿,希望能够长命百岁。”
允熥感觉有些尴尬,只是随便了一句话就触碰到了人家的**,还是不太好的事情,要是允熥自己被问到这样的事情估计已经在心里骂开了。
但是允熥身为皇帝又不能道歉,即使他道歉估计也只是会让陈寿更加惊恐,所以允熥道:“你出来到国子监上学几年了?”
陈寿道:“回禀陛下,已经五年了。”
允熥接着道:“可曾回过家?”
陈寿道:“不曾。”
允熥于是道:“那朕许你三个月的假期,回乡探亲。你家是湖广随县人,三个月应该够了。”
“现在朕就让徐祭酒许你毕业。朕以你为中书舍人,等你回来之后就入宫上任。”
陈寿非常高兴的跪下道:“臣谢主隆恩。”假期可不是每个大臣都能得到的,除了丧假以外,所以陈寿对于自己能放假回家看看很高兴。
允熥要不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不妥,想要安抚一下陈寿,他才不会许假期呢。
第332章 国子监与从北而来
允熥又安抚了陈寿几句,然后让他下来了。Ww WCOM
允熥又问道:“现在在国子监读书的勋贵子弟还多吗?都有谁?”不过虽然他是在问徐宗实,不过允熥其实平时通过其他途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现在不过是随便问一问。
徐宗实道:“陛下,还不少,魏国公的次子徐泰、薛都督的次子薛熙扬等人都在国子监读书。”
勋贵家庭也不是都想让子孙当武将的,大将难免阵前亡嘛!而当了文官就算是升的慢一些那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很多家庭都从不世袭爵位的子弟中选几个送到讲武堂读书。就算是当不了高官,当个不大不的闲散官员也不必世袭一个武职差。
允熥又问了几句其他的事情,按照正常情况下就可以宣布回宫了,不过今日允熥却并未回宫,而是在等待着徐宗实话。
徐宗实对允熥道:“陛下,臣今年已经年过七十,病体缠绕,每月倒有半个月请假在家养病,为国家也尽不了多大的力了,所以请陛下允许老臣回乡养老。”
允熥就是在等他请辞的话。徐宗实从洪武二十五年当国子监的祭酒已来,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七年了,虽然国子监的祭酒不比科举考试的坐师,监生能不能当官与国子监祭酒的关系不是很大,但是也是一个重要职位。
允熥倒是不觉得徐宗实会反对他,但是毕竟他的思想与允熥不合拍,所以允熥早有撤换的想法。
不过徐宗实的年纪大了,又是出名的儒臣,允熥也不好继位之初就拿下,并且他还另有谋划,所以暂时就这么去着了。
不过徐宗实自己大概心中也有数,并且他年纪也大了,所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过一次辞呈了,但是允熥当时拒绝了。
今日徐宗实再次提出辞呈,允熥就没有拒绝了。允熥先是又挽留了两次车,徐宗实当然是表达了自己坚决要退休的愿望,然后允熥道:“既然徐老先生如此坚持,那朕就准了老先生的辞呈。”
徐宗实道:“臣谢陛下恩典。”
允熥道:“但是老先生一走,这国子监祭酒就出缺了,老先生可有推荐的人选?”
徐宗实不傻,马上道:“一切唯有陛下独断,岂有臣置喙的道理?”
允熥随即道:“那朕就了。国子监助教陈南宾,朕觉得不错,徐宗实以为如何?”
徐宗实心下雪亮:陈南宾确实也是儒臣,也不是允熥的嫡系,但是在想法上却与允熥比较合拍,所以允熥继位以后现这么一个人之后就提拔他,并且在今年把陈南宾任命为了国子监助教,大概就是在等着这一了。
不过徐宗实作为从洪武四年就出来为官,一直安安稳稳的存活到了建业年间,不该的话肯定是不会的,听到允熥的话以后道:“陈南宾助教确实非常不错,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允熥笑了笑,又了几句话,然后又敲定了徐宗实退休以后的待遇,算是对待徐宗实也已经很礼遇了,然后返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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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滨州的官道上,几辆有上百名大汉护卫的马车正在不急不缓的行驶着。几个中年汉子领头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如果现在有明眼人站在路边,一看就能看出他们穿的是王府侍卫的服饰。
这一行人就是要赶往京城的燕王朱棣一伙人。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下个月五月初五就是朱元璋的忌日,朱棣要去京城祭拜朱元璋。
其实一般的王爷不用非得去京城祭拜,在自己的封地也是一样的,当年马皇后去世的时候各地的藩王就是参加了丧礼,但是一年之后的忌日没有再赶来京城。
但是朱棣现在比较特殊。他现在是大明所有宗室辈分最高的那一批人中年纪最大的,在晋恭王朱棡去世以后兼任了宗人府的宗正,所以按照规矩来京城祭拜。
朱棣今日没有骑马,而是与妻子徐妃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之中商量着什么事情。
朱棣道:“你其实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京城的,现在高燧又生了重病,高炽虽然留在了北平照顾他,又有张氏(高炽之妻)在北平,但是总是不如你在北平让人放心。”
徐妃笑道:“张氏现在帮着我打理家务已经几年了,事事都很妥帖,没什么不放心的。”
“高燧虽然一开始病的不轻,但是找了好几位名医不都是没什么大碍嘛!并且在咱们出的时候已经好转许多了,只不过身子还虚需要将养而已。”
“况且我娘家三妹妹也要出嫁了,我正好回去帮衬帮衬。”
“嗯?”朱棣疑惑地道:“你的娘家三妹不是定给了二十二弟朱楹吗?虽然父皇过世民间只禁婚嫁一个月,但是我们当儿子的都是要服斩崔,服丧二十七个月,现在才过去了一年不到,怎么就要出嫁了?”
徐妃道:“我也不知道,是辉祖来信的信中的。辉祖的信中陛下让他们准备出嫁的东西。”
朱棣道:“允熥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徐妃道:“那就不知道了。辉祖在信中他也是摸不到头脑。”
然后徐妃接着道:“并且我家四妹妹今年也十五了,该给她找一个好人家了。我虽然和四妹不熟,但是好歹是自家妹妹,我身为女子有什么也好话。”
“你家四妹子?”朱棣想了一下道:“是在老岳父过世的同一年出生的吧?今年也十五了,怎么还没有定下人家吗?”
徐妃道:“先帝还在的时候,我们家哪里敢随便定下人家来?万一先帝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怎么办?”
“等到大丧,更不能急忙定下人家了。现在正好是一年过去了,正好开始看看各家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子弟。”
朱棣倒是不会对自己的姨子有什么想法,但是他想了想道:“要不把她嫁到咱们北平的人家,怎么样?”
徐妃明白朱棣是想借助她的四妹妹笼络自家的武将。但是徐妃想了一下之后道:“咱们北平的武将,身份都低了点儿吧?怎么也得是一个爵爷家的子弟才好出嫁的。”
朱棣一想也是,自己的亲信武将级别最高的不过是一个指挥使,世袭的前程也不过是指挥佥事,让魏国公家的女儿下嫁身份太低了不够格。
朱棣于是放开了这个话题,起了别的事情。徐妃也知道他们在这里多也无用,所以也放开了这个话题,起了别的。
第333章 过山東与白莲教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时间就过去了。 Ww W COM这时火真纵马来到马车旁边,隔着车帘对朱棣道:“王爷,就快黑了,前边不到五里地是宾州的官驿,是在驿站歇息还是要赶到宾州城?”
朱棣道:“在驿站休息一晚就行了,就不必进入宾州城了,怪麻烦的。”
火真应了一声,随后指挥队伍向驿站行进。朱棣与徐妃了这么半的话,也唇角口燥的,都靠在靠垫上休息。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朱棣先出了马车,想问问怎么安顿的时候,侍卫王真走过来低声对朱棣道:“王爷,英王殿下也在驿站之中?”
朱棣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正好在这里?”不过他马上向驿站内走去,让王真领路去自己住的地方。他可是当哥哥的,没有拜访弟弟的道理。
然后在朱棣他们一行人安顿的差不多了以后,火真进来通报:“王爷,英王殿下来拜访王爷。”
朱棣毫不吃惊,英王朱松来拜访他是必然的的,要不然也太不懂事了。不过朱棣一向表现的与兄弟友善,马上到自己的院子的门口去迎接朱松。
朱松等到大门打开以后见到朱棣在门口等着还是有些惊讶,马上道:“四哥怎么亲自来迎接弟弟?真是折煞弟弟了。”
朱棣笑道:“有什么折煞的,都是兄弟。”一边着,朱棣一边把朱松迎进门里。
然后进到屋子里分宾主落座,开始聊了起来。
朱棣随便聊了几句,就问道:“二十弟,我记得你应该是二月底就从京城出了吧?怎么现在还在山東。”朱松在二月份就离开了京城,虽然他选择走了6路,但是也不应该过了两个月了还在山東晃悠。
朱松道:“哎,我这不是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想在大明各地多转转嘛!并且还路过了凤阳,怎么不得去祭拜祖陵?”王爷特意去祭拜祖陵是不行的,容易引起误会,但是路过的时候拜一下没什么。
“并且在路过青州的时候,七哥留我多待了几。你还别,轮享受,七哥还真是厉害,各种花样层出不穷,都是我没见过的。哎,在青州待着的那几可是我感觉最爽的日子了!”一边着,朱松还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好像在接受这他口中花样翻新的享受一般。
朱棣道:“二十弟,你还是不要和老七走得太近,我看他这么糟蹋青州的百姓,陛下早晚会惩治一下的。”
朱松道:“四哥的是,七哥是太过了,但是我这做弟弟的也不好什么。不过,陛下应该不会怎么严惩吧,最多就是像父皇在的时候叫到京城训斥几句吧。”
朱棣却觉得如果允熥真的惩治朱榑,不太可能这么轻拿轻放,对待自己的儿子与对待自己的叔叔能一样吗?
不过朱棣也不好与朱松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于是朱棣就换了一个话题了起来。
朱棣能在燕王的位置上做的那样好,让北平府附近的百姓都觉得不错,自然是很有本事的。此时朱棣挑出自己的一些经验介绍给朱松,让朱松感觉自己收获很大。
过了一会儿,徐妃出来与朱松打个招呼,朱松自然要站起来行礼拜见的。
然后徐妃道:“这时候也挺晚的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吧。”
朱松一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忙告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过临走以前还特意明日还来拜访朱棣。
第二日允熥果然又来拜访朱棣了,询问朱棣在地方上的心得。朱棣虽然觉得不是很耐烦,但是对于完全没有利害冲突的弟弟也不至于有什么防备,把自己的经验都传授给了朱松。
第三朱松启程继续向东北奔去了。张数在开原城已经在准备进攻女真部落的事情了,他也不能太磨蹭。
朱松走后,朱棣一行人当然不会在这个的驿站继续待着了,他们想早些到京城,所以也马上出了。
朱棣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和徐妃,于是就也骑着马与侍卫们一起在马车旁边走着。不过开路就算了,虽然正常情况下没有人回来刺杀一个王爷,但是总还是要防备非正常情况的。
朱棣边骑着马走着,边与侍卫们聊些什么。朱棣很会聊,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是笑声一片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朱棣忽然注意到在前方的道路上有几个身穿不入流官员服色的人拉着几个秃头的人在路上走着。
朱棣停止了话,与他话的侍卫们也都是有眼力见的,也止住了话头。
对面走过来的这些人当然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这队人马。虽然朱棣的侍卫们并不张扬,但是宾州离着青州不远,这几个人一眼认出了王府侍卫的专用服饰,在离着马车大约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忙停在路旁等着他们过去。
朱棣驱马来到他们身边,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押着这些百姓?”
虽然朱棣穿的只是侍卫的衣服,但是他们也不敢得罪,为的一人躬身道:“启禀大人,我们是宾州僧录司的人,这次是去乡下抓不合法的僧人去的。”
按照朱元璋定下的制度,一个县只能有一个寺庙或者道观,人数也是限制为二十人一下,并且必须在朝廷登记在册,否则就是不合法的。州府两级虽然宽松一些,但是也是有限制的。
朱棣知道了是什么事情,驱马回到队伍之中,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这些僧录司的人等到朱棣一行人走过去以后也继续往宾州的方向前行。
朱棣与自己的侍卫了这件事情,王聪疑惑地道:“王爷,臣就是山東人,以前洪武年间地方上也有僧、道录司,但是臣记得那个时候都是中央下了命令才清查一下地方上不合法的僧道,哪有这么积极的?最近没有清查僧道的命令吧?”
朱棣倒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这样积极了,与他们解释了一下。王聪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会变得积极了。”
然后一行人继续聊。王聪道:“王爷,起来,其实山東地方上白莲教的人可是不少的,与北平完全不一样。”
火真插口道:“白莲教?那不是朝廷严禁传播的邪教嘛!怎么,他们还敢公开传教不成?”
王聪道:“那倒也不敢,但是山東的白莲教势力不。”
王真道:“怎么,山東的官府不管吗?”
王聪道:“怎么不管?每次现了白莲教的踪迹,都是穷追到底的,山東的坛主、香主什么的被处死的也不少。”
王真道:“那怎么会白莲教的势力还不?”
王聪道:“官府的官员自然是用心清缴的,但是奈何衙役们不热心。衙役们清缴了白莲教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好处,反而要防备白莲教的漏网之鱼对他们进行报复。”
“杀了朝廷正式在册的官员那就是大事,就算是白莲教的人也不敢随便干的。但是地方上死一个衙役就算不上什么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命着想,谁会死命的查白莲教的事情。”
朱棣虽然因为北平地区白莲教的势力不清楚王聪的事情,但是他久在封地,也知道衙役们的做事态度,倒是没怎么惊讶。
不过他作为大明的王爷,对于清缴白莲教还是很重视与认真的,虽然山東不是他的封地,但是还是决定到了京城与允熥提一下,让允熥重视对于山東白莲教的清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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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州城外的彭家庄的大厅,彭聚与徐德虎道:“这几个月有多少人被抓走了?”
徐德虎道:“彭大哥,有十二个村子的有人被抓走,至少是七八十号人。”
彭聚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骂道:“这帮狗屁僧道录司的人,怎么这几个月这样积极?朝廷是许给他们什么好处了?”
徐德虎哪知道为什么,只能也骂道:“狗屁僧道录司的人,哪把爷爷我惹急了,到衙门里边灭了你们!”
彭聚知道徐德虎不过是而已。进城到官府的衙门去杀人,那可是大事,很可能惹得朝廷用最严厉的方式查询然后剿灭,不要徐德虎,就是彭聚自己也不敢的。
二人在这里骂了一会儿,李二从外边跑进来道:“彭大哥,我查到了一些事情。”
彭聚马上道:“查到了什么事情?”徐德虎也在一旁盯着李二。
李二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道:“彭大哥,徐大哥,我查到了为什么以前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原来是朝廷给他们俸禄了。”
“从前地方上的僧道录司的人是没有俸禄的,为了生计都得自己找来钱的地方,那谁会给朝廷尽心尽力的干活儿?乡下的寺庙给点儿贿赂,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现在有了俸禄,他们就不必依靠寺庙的贿赂过活了,自然就查得勤了。”
第334章 朱棣拜见
(上一章第章今又修改了不少,增加了几百个字,请喜欢看连贯剧情的读者重新下载看一看)
朱棣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WwW COM从四月中旬到四月底的这些日子允熥也没有再搞什么大变动,朝堂之上的主流话题还是关于省内举人名额分配的问题。
倒是有人想起来允熥同时还了要在科举考试内容中增加数学相关内容的事情了,也试图上折子讨论这件事情。奈何大多数人还沉浸在与同省不同府的人撕逼的状态中,关注到底是不是增加对于数学考核的人很少,所以也没有掀起什么大浪来。
朱棣来到京城,先让妻子先到燕王府安顿,自己则是请求拜见允熥。
朱棣请求拜见的时候,允熥正在接见从凤阳过来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现在担任凤阳中卫指挥使的郭洪涛。
郭洪涛在洪武末年先后担任了三、四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掌握了大量的机密事情。不过好在他担任指挥使的时候胡惟庸案已经以李善长全家被杀而彻底结束,后来朱元璋又未再掀大案,所以倒是得以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上平安退下,当一个普通卫所的指挥使去了。
在郭洪涛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后两年,允熥就已经当了皇太孙,也与郭洪涛有所接触。在允熥看来,郭洪涛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很适合当一个情报机构的负责人。
允熥本来是想让郭洪涛担任一个新成立的对外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但是允熥现在改变了主意。
先,现在对于对外情报机构的成立并不迫切,并且就算成立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多少业务,完全用不到单独成立一个机构。
第二就是内宫贪腐案的后遗症了,允熥现在对于单一的对内情报机构不太放心。果党的例子就不举了,都让人家把党支部建到了常公的机要处,两个情报机构完全就是废柴。但是就连苏俄在捷尔任斯基之后都对契卡几经改组,可见情报机构不能操控在一个人手中。
所以允熥现在想让郭洪涛另起炉灶再成立一个情报机构,与现在秦松掌控的锦衣卫互相独立行使对内监管的权力。
不过允熥又不想让秦松认为是自己不信任他,允熥也确实没有不信任秦松,所以对于要如何成立这个机构还是尚未做好决定。
不过允熥仍然对于郭洪涛的态度不错,让郭洪涛感觉很奇怪。
允熥正和郭洪涛着话,忽然宦官黄路走进来凑到允熥身边了什么。郭洪涛距离允熥还不算远,黄路又没有故意把声音压到只有允熥能听到,所以听到了“王爷”等字眼。
允熥听了黄路的话,对郭洪涛道:“郭爱卿今日就先退下吧,朕有事再叫你。”然后允熥目送郭洪涛退下之后,就往寝殿去了。见亲人就不必穿的太正式了。
允熥换好了衣服回到侧殿,朱棣却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侧殿,二人正好在殿门口相遇了。
朱棣什么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允熥是回寝殿换了一身衣服。再仔细一看,换上的是素色的家居常服,顿时心中就放松下来。
朱棣躬身道:“臣见过陛下。”
允熥当然也马上扶起朱棣。
然后叔侄二人进了大殿起话来。
其实他们两个也不太熟,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聊,所以朱棣在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就提到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他要不要随同允熥前往孝陵拜祭。朱棣主要是怕允熥忌讳这个,所以特意问一问。
允熥自然是不忌讳这个的,口气轻松的就允了朱棣随同一起去孝陵的事情,虽然礼节肯定与皇帝不同。
又聊了几句,朱棣在了一些北平的事情以后,心翼翼的提出了今日自己前来拜见的目的之二:“陛下,臣前几日从北平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二十弟前往辽东赴任。臣还与他了治理地方的一些经验,……”
朱棣这比较啰嗦的了不少的话。允熥本来正在纳闷呢,他和朱棣也不是很熟,朱棣和他这些话干嘛?
但是允熥听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明白了:朱棣这表面上在和我朱松的事情,实际上是想自己封地的事情吧。
但是允熥还是没法给予朱棣正面回应。甚至坦率的的话,允熥都把加封朱棣的事情给差不多忘了。没办法,他的事情太多了,想改变的太多了。
并且允熥心中认为适合朱棣就封的地方还都不在大明的势力范围之内,现在想封也没法封。所以允熥只能装作没有听出朱棣的意思。
朱棣完了一大堆话,见到允熥没有表示,也明白了允熥的意思,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允熥已经封了四个亲王出去了,朱棣倒也没有放弃希望。
最后朱棣提到:“陛下,臣过山東的时候,见到山東地方的白莲教的势力不,陛下最好是多多注意一下。”
允熥道:“是吗?白莲教不是一向是西北之地比较猖獗吗,怎么会在山東还有些力量?”
不过允熥马上想到了历史上的唐赛儿起义/造反,这不就是在山東嘛,可见山東的白莲教确实有些势力。
于是允熥也接着道:“侄儿记住了,会嘱咐山東地方的。”
然后他们就没有什么可的了,朱棣行礼退下。
朱棣回到燕王府,高煦马上迎上来道:“父王!”他早就知道了他父亲朱棣会来京城,所以提前请假就在燕王府等着,今日终于是等到了父母。
朱棣现在三个儿子,虽然最喜欢的是三儿子朱高燧,但是也比较喜欢高煦,也与高煦笑道:“这些日子在京城待得怎么样?你今年也二十了,也该从什么皇家学堂毕业了吧?”
高煦道:“京城的气比北平热一些,不过也差不太多,倒是冬更暖和,还行。”
“至于毕业,因为皇家学堂是皇兄继位以后弄出来的,所以估计今年还不行,明年差不多就可以了。”
父子二人正着,徐妃也带着高煦的妻子韦氏出来迎接朱棣,朱棣少不得要和很少见到的二儿媳妇打个招呼。
不过随后韦氏就告辞出去了,这个年代一般家里边当公公的都不会与除了长媳以外的儿媳妇有多少交流。
徐妃然后问朱棣道:“陛下和你了封地的事情了吗?”她知道朱棣的目的之二。
朱棣摇头道:“没有。”
徐妃听了,怕朱棣心里不痛快,忙要安慰他。不过朱棣是什么人,此时早已经自我调节好了,道:“没什么,封地早晚会有的,就算是一辈子没有什么外地的封地,在北平一辈子也不错。”
“只是,”朱棣又接着道:“估计道衍大师又会些什么了。”
第335章 去孝陵
之后从五月初一开始,允熥又开始三日的斋戒了。 Ww W COM五月初五就是朱元璋驾崩一周年的日子,允熥要在这一去孝陵祭拜,所以初四就要出,初一到初三在宫中斋戒。
不仅是他,熙瑶与皇太子文垣也要一起去祭拜孝陵,所以也同样要斋戒的,虽然文垣现在还基本上在吃流质食物。
熙瑶不放心让文垣一个人斋戒,所以是亲自带着文垣的。她把宫务又交给了妹妹熙怡。
每当这种熙瑶不得不暂时把宫务交给别人的时候,她都庆幸她们是姐妹二人一起进宫的。侍书与待诗等人熙瑶也不是不信任她们,但是万一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她们绝对不敢做决定的,熙怡在就没问题了。
虽然当初姐妹二人一起入宫,如果允熥对她们不喜欢的话那姐妹二人都跳进火坑了——如果熙瑶一直没有孩子,那么就算允熥不废了她的皇后之位,那么其实与废了差别也不太大——但是在熙瑶姐妹地位巩固的情况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了。
除了允熥一家三口之外,被钦点随行的官员也都在家斋戒沐浴。四品以上的高官和在京的勋贵自然都是有资格随行的,但是之下的官员就看允熥的意思了。
允熥钦点了所有的舍人们随行,又点了六科都给事中等官员随行。倒不是一定非得亲信才能,允熥必须显示他的气魄,所以是点了所有的重要职位的官员与官声不错的官员。
五月初四一早,允熥就起来准备了。卯时就从宫中出前往孝陵。随行的官员们比允熥起来还早,差不多寅时就都起来然后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就赶到皇宫的大门口等着了。
允熥一行人大约在中午就到了孝陵所在的地方,然后允熥又斋戒一日,第二五月初五还没有亮的时候就起来沐浴更衣,然后带领百官拜祭孝陵。
执事这个光荣的任务被允熥交给了他现在最信任的太监王喜,副手还是交给了王步和王进这两个太监。他们两个获得了这个位置都非常的高兴,明允熥还记得他们。
允熥看着王喜带着其他的宦官把祭祀用的牲畜摆到台上,然后面对着大殿之内朱元璋的神位跪下磕了四个头、完了规定的话以后在心中默念:‘皇爷爷,你放心,我大明的江山一定会在孙儿的手中扬光大的,你生前最喜欢的两句诗: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也已经刻在石碑之上附葬陵寝。’
‘孙儿这一年来也想了不少的诗词要来祭拜爷爷,但是无情未必真豪杰这几句已经是对于皇爷爷的最大的称赞了。皇爷爷你在下边估计已经知道了这诗不是孙儿原创写的,但是除了皇爷爷没有人能更适合这两句诗了,想必爷爷也不会在意是不是原创的。’
‘……’
朱元璋教导了允熥六年,允熥对于朱元璋的感情很真挚,平时不想着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在孝陵祭拜朱元璋,话就止不住了,从诗句开始,一直道最近的改科举,絮絮叨叨的了很多。
并且允熥着着眼泪就不禁流了下来。他还是很怀念朱元璋。毕竟,这是亲自教导了他六年的爷爷。
过了很久,允熥的眼泪都干了,才站起来要结束这次祭拜。但是允熥跪在地上的时间太长了,腿已经完全麻了,竟然没有站起来,还是一旁的朱棣与未就封的王爷朱楹把他扶起来的。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允熥又宣布明日要去拜祭孝东陵,所以他又回到了所住的地方休息。
在临出孝陵之前,允熥下令:“今后无论百官与百姓,过孝陵百步之外需下马下车下轿步行,违者以大不敬论斩。”
第二允熥又去拜祭埋葬着朱标的孝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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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孝东陵里埋葬的这位已经被追封为太宗文皇帝的‘父亲’而言,允熥就没有太多的感情了。他即使继承了原本允熥的记忆也不如自己这几年的亲身经历,所以感情很淡。
不过允熥还是在跪着的时候道:“父亲,我会让你一直都是皇帝的封号,而不是在追封为皇帝四年以后又被降为懿文太子的!”
当允熥又在这附近休息了一晚,然后于五月初七返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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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这一允熥来上朝。允熥刚刚到了朝堂之上,等在大殿内的官员就觉得不太对,反应慢的还没有现哪里不对,反应快的已经反应过来:皇帝今日穿的衣服不太一样。
允熥这一年来一直是在为朱元璋服丧的,所以一直穿的都是素色的衣服,即使是过年的时候也只是穿了蓝色的衣服,没有穿鲜艳的颜色;但是今允熥却穿了一身黄色的最正式的朝服。
就在一些官员一愣神的时间里,王喜宣布早朝开始。
那些还没有琢磨过来的大臣开始事,但是注意到允熥穿着不一样的大臣都在想着允熥这么突然换了一身衣服,有点儿违背了自己的要为朱元璋服丧三年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早朝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太多事情,不一会儿就都完了。这时允熥站了起来,道:“初五日是太祖皇帝的忌日,你们也都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还跟着朕去拜祭了太祖皇帝。”
“去年太祖皇帝过世的时候,朕十分伤心,虽然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皇帝可以以日易月,所以虽然朕是斩崔服,但是服丧二十七日即可。”
“可是朕实在是太思念太祖皇帝了,所以决定按照古礼服丧二十七个月。”
这个时候中书舍人、兼任礼科副科长(给事中)、实际工作是主持重修《元史》的解缙道:“陛下的孝行,感动地,古之君子不能及。”拍了允熥一个马屁。
不过虽然解缙是在拍马屁,但是的倒是不错。自从汉代已来皇帝们都是一开始嘴上要服丧二十七个月,但是在百官的劝下最后都是以日易月,哪像允熥在百官的反复劝下还是拒绝了以日易月,坚持服丧。并且这一年已来也没有听宫里哪个嫔妃怀孕,看来允熥服丧还是很真诚的。所以百官虽然鄙视解缙的为人,但是大家到时承认允熥确实很孝顺。
允熥微微笑了笑,继续道:“但是朕初五日晚上在孝陵附近休息的时候,太祖皇帝托梦给朕,道:‘你又何必坚持服丧二十七个月,孝不孝顺全在心中,与外边表现成了什么样毫无关系。’”
“‘爷爷起于贫民,见过表面上十分孝顺,但是背地里在父母孝期内胡海地丝毫不尊礼仪的人。可见孝不孝顺与表面上的表现毫无关系。爷爷想来,这家人的父母恐怕更愿意儿子只是服一年的丧,但是谨遵礼仪,也不愿意儿子服丧三年,但是只不过守礼几。’”
“‘所以你不必非要服丧三年,爷爷知道了你的孝心即可。你回去以后就除服吧,不必接着穿着素服、谨守孝里了。’”
“朕听了太祖皇帝托梦中所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今日决定除服,出孝。”
百官们听了,也没什么表示。这跟百官也没什么关系,还有部分人觉得这是允熥不耐烦继续守孝一年多,所以故意编出来这么一个故事的。不过允熥已经守孝一年了,早过了为皇帝规定的二十七日的守孝规定,所以大臣们也不会反对。
但是允熥好不容易编出了这么一个故事,岂会只给自己出孝所用?
允熥接着道:“朕觉得太祖皇帝所的孝不孝顺全在内心很对,并且当年孔圣人之所以提出三年孝的法,是为了让孩子感受到父母当年的不易,给孩子三年时间还接受父母去世的消息,并非是一定要让孩子就必须为父母守丧三年。”
“所以朕决定,以后皇族的斩崔服,服丧一年即可。若是还沉浸在对父亲去世的悲伤中而不可自拔,也不能虚耗光阴,空空渡过。卿等以为如何?”
大臣们对于允熥的这句话有些意外,不过几个礼部和鸿路寺等衙门的官员在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觐见反对允熥的意见。
一方面是允熥的还是有道理的,另一方面是因为皇族本来就与其他家族不同,各地的藩王虽服三年丧,但是其实在封地也一直在做事,根本没有像孔子当年所要求的服丧礼节一样在家悲伤什么也不干。所以礼部的官员觉得没必要阻止。
于是这一条就在朝堂之上通过了。
第336章 缩短孝期与浮现
但是允熥并没有要停止话的意思。Ww WCOM他从一年以前就开始琢磨,直到今日才正式要最后宣布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
允熥道:“既然如此,那么看来群臣都觉得朕的,孔圣人提出三年孝的目的是为了让孩子感受到父母抚育孩子的不易,而并非是一定要让孩子必须服丧三年这么一个外在的形式,是对的了?”
大臣们此时已经有人猜出了允熥要什么了,不过这样的人无一例外的在保持沉默。至于没有猜到允熥想要什么的大臣更不敢话了。
允熥见如同预料的那样没有人话,于是自己接着道:“看来众位爱卿觉得朕的理解没有问题了。那么,其实下的百姓只要心中有着对于父母的思念,那么其实也没有必要严守三年孝的丧仪,服丧一年表示哀悼即可,除服以后仍然可以在心中悼念过世的亲人。”
“同理,众位爱卿也不必谨守三年孝期之,是不是真的孝顺也不在于这些外在的表现。所以朕决定,”道这里,允熥着重道:“以后群臣百官,服斩崔服,不必丁忧三年,丁忧一年即可。”
是的,允熥的目的就是要减少官员丁忧的时间。在他看来,为父母长期丁忧是非常浪费时间的行为,对于那些优秀人才尤其是浪费严重。而现在允熥信任重用的大臣大多数年纪都不太大,还都有父母高堂在世,如果不减少丁忧的时长,那么在家一休息加上来回的路程,就是三年的时间没了,允熥表示不能接受有才之人这么浪费时间。并且虽然还有夺情的法,不过夺情这种事情也有严格的规章制度,频繁使用会惹人非议的。
虽然直接下旨减少丁忧的时长也会惹人非议,但是允熥料定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比频繁下旨夺情非议还要。
因为减少丁忧时间是针对所有的官员的,没有个别区分;而大多数官员其实都是不喜欢丁忧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怎么三道四,万一允熥因为风言风语收回了旨意就悲剧了。
而夺情不同,夺情是针对每一个个人,而这个个人在朝中总会有不对付的人。被允许夺情的大臣的对手有可能因此散布一些流言攻击夺情是不是合理,一次两次好,经常夺情的非议就不了。
所以允熥决定一次解决问题,而不是等着事到临头了下旨夺情。
同时,允熥之所以只是将丁忧的时间由三年缩短为一年,而不是直接取消丁忧,也是在为子孙后代留退路。虽然允熥不认为自己现在很有政治手腕,但是自认还是可以掌控朝堂;但是万一子孙后代碰到某个无可奈何的大臣怎么办?这个时候就可以利用他必须去丁忧来迫使他暂时离开朝堂,获得一个调整的机会。
不允熥接下来的想法了,单在场的大臣们的想法。因为朱元璋时期对于大臣们的频繁清洗,所以在场的官员年纪大的不多,像齐泰这样才三十多岁就当了二三品大员的文官也不会让大家太惊讶,朱元璋当年还任命过不到三十的尚书。
所以在场的官员很多都还有父母高堂在世,指不定哪一就要去丁忧了。所以在场的官员为了自己以后,虽然不便于公开出来支持允熥,但是大家都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
礼部新任的科长似乎是想上前些什么,但是侍郎董伦马上就拦住他了,然后以目示意不要话。董伦与新任的礼科科长张云易关系不错,这个时候不管什么都对自己没好处,所以董伦阻拦了一下他。
张云易本来还想着进谏一下显示自己的风骨呢。但是被董伦阻拦了一下之后一愣,就没有出来话。
允熥本来看到张云易有些动作,眼睛已经眯起来了,但是最终张云易却又什么也没就退下去了。至于其他人就更没有什么动作了。
允熥一边感叹经过自己即位以来的这么多事情,官员们都已经学精了,不跟他玩‘显示风骨’这一套了,觉得有些寂寞;一边觉得就这样顺利的把事情搞定也挺好。
允熥又扫视了在场的官员一遍,然后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什么意见,那朕就拟旨下,京城从明日起,外地从旨到之日起,所有在册的官员不必再行三年斩崔服!”
允熥随即在回到乾清宫之后就让中书舍人拟旨下。在京低级官员与外地的官员虽然之后有人为了显示自己的风骨上折子进谏,不过大家都是口嫌体正直的人,在之后的丁忧中没有人丁忧三年,都是丁忧一年就回来上班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允熥此时还不知道这些后话,在拟旨下之后虽然终于放下了一件大事,但是也马上就投入到了工作中。这几也积累了不少的折子,可得快一点。
允熥干净利落的批答了数十份折子,正打算一鼓作气搞定前几日所有积累的折子的时候,一个折子让他的度慢了下来。
折子是吏部考功司郎中潘仁所上,原来是户部有官员出缺,所以负责选拔中低级官员的吏部上折子推荐,潘仁虽然不是文选司的郎中,但是考功司也是负责考察官员,也可以推荐官员。要是单单这样也就罢了,但是举荐的人中居然出现了江浙五府的人。
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朱元璋处置朝廷中的贪腐官员,杀了一批人,其中江浙五府的官员最多。朱元璋从此决定户部不再任用江浙五府的人担任户部的官员。
当时朱元璋就和允熥了这样做的原因,允熥也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在此之后就一直没有任用江浙五府的人为户部官员。这次这人上书举荐江浙五府的人为户部的官员,是何居心?
并且经过锦衣卫的探查,潘仁这个人背后肯定是有一个由江浙一带的人组成的一个利益集团。虽然锦衣卫还没有探查到大人物,所以允熥并未轻举妄动,但是允熥仍然知道潘仁这个人是不可信任的。
允熥犹豫片刻,为了不让他们现异样,大笔一挥,把这一整份名单都驳回了。
允熥想着:“他的这个折子驳回去之后,就调换一下潘仁的位置吧,这半年以来也没现吏部的侍郎有他的同伙,估计是没有了。让他去别的衙门,看看能不能现其他同伙。”
“还是要命令秦松加紧对于他们这个利益集团的调查,过一会儿就把秦松叫来嘱咐一下。一定要挖出他们这些硕鼠!”
第337章 拜访魏国公府
也就是这一,昨日与允熥一起从孝陵返回的朱棣与王妃徐妃前来魏国公府了。 Ww W COM
朱棣与徐晖祖的关系还行,不过他与徐增寿的关系更好,所以即便是徐晖祖要上朝不在家中,仅仅只有徐增寿请假在家朱棣也去魏国公府了。
徐增寿把朱棣夫妻迎进府里,分宾主落座之后双方就亲热的聊开了。从北平的趣事聊到京城的趣事,宾主尽欢。
他们这种人物聊自然是不可能仅仅是些趣事的。不一会儿,徐妃道:“四弟,三妹妹可在家?”
徐增寿道:“当然在家。陛下都让我们家准备三妹出嫁的事情了,以大哥的性子怎么可能还让三妹出去玩?”
徐妃笑道:“那我去和三妹妹话。以后出嫁了随着安王分封到地方上,我能见到她的时候就更少了,趁着她还在家的时候多话。”完,徐妃就去了后院,也没等徐增寿的回答。
朱棣却心下了然:徐妃这看似鲁莽的行为是给他与徐增寿单独话的机会呢。
果然,等到徐妃走了,徐增寿明显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徐增寿又随便聊了几句,就问道:“陛下可了把你封到什么地方去?”
朱棣答道:“还没有,我稍微试探了一下他也没有反应。陛下应该还不至于听不懂我的暗示。”
徐增寿愤愤然的道:“怎么还不给你实封?我看他是不想给你实封吧,一辈子守着大明的北大门。”
朱棣反而替允熥辩解道:“也不能这么。咱们大明旁边能封出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西域封出去了,辽东封出去了,缅甸封出去了,连海外的地方都封出去了,也不好找地方再实封了。”
“再者了,一直给大明守着北大门,驻守北平也不错。这本来就是父皇给我的责任嘛。”
其实朱棣心中也纠结。按照允熥目前的架势,在分封的话一定是很偏远的地方,朱棣其实也不愿意去太偏远的地方。在他看来,辽东非常不错,可惜封给别人了,并且朱松封到开原是朱元璋还在的时候就决定的,他也不能因此有什么意见。
所以朱棣也纠结。他其实不愿意离开北平,但是北平又基本不可能实封给他。降低要求的话附近地区也行,但是辽东、辽西、大宁都有人,他也够不到了。
并且朱棣今年都四十岁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到了一个新地方没准连局面还没有打开就故去了,那还不如在北平待着呢。
徐增寿缺没有猜到朱棣的心思,继续道:“依我看,陛下是知道你本事大,怕你实封出去以后就不听号令了,所以一直不封你。”
朱棣心中一震。他还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道衍不知道为什么,也从来不从这个角度分析问题,所以朱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然后不谦虚的朱棣马上就觉得徐增寿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他自认为还是很有本事的,处理事情还在允熥之上,所以允熥忌惮他一直不给他封也是可能的。
不过朱棣并未就这个问题继续话,徐增寿也知道他其实的有些过了,就是关系好也不能随便聊这样的话题,于是也打个哈哈就聊起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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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后院,徐妃正与自己的三妹妹和四妹妹在一起。
徐妃本来只是来找她的三妹妹徐梦羽的,但是自从允熥下令让徐家准备嫁人的事情之后,本来十分跳脱不爱在家待着的老四徐妙锦也改为在家陪着三姐渡过婚前最后的时间,所以她们三姐妹就撞到了一起。
实话实的话,其实徐达本名徐菲絮的大女儿与自己的三妹、四妹都是不怎么熟悉的。她出生于至正二十二年(西元徐晖祖徐菲絮魏国公府朱元璋年),而老三徐梦羽出生于洪武十五年,这一年她已经跟随朱棣就藩北平了,之后也顶多两三年回京一次,女儿又不像儿子可以出去办差练兵,所以徐菲絮与徐梦羽其实也没有见过几次,其实是陌生的很。
而徐妙锦更是出生于洪武十八年,与徐菲絮就更加的不熟悉了。
但是徐菲絮却是非常富有亲和力的,了没一会儿的话,就已经与两个妹妹十分熟悉了。
徐菲絮与她的三妹笑着道:“梦羽,你可就要出嫁了,现在的感觉如何?”徐梦羽害羞着,不话。
老四徐妙锦道:“大姐,你就别打趣三姐了,她这段日子可是忐忑不已。”
徐菲絮笑道:‘有什么可忐忑的?是怕安王的品行不好?你应该听辉祖过了吧,安王为人不错,我也见过几次,沉稳的很,挺不错的。’
不过徐菲絮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多,两口子过日子的事情是不好的,虽然她觉得安王朱楹不错,但是她也不太了解这个三妹妹的喜好,要是她们婚后过得不如意,自己在这里的太多还有可能让三妹埋怨自己,所以忙转移话题。
徐菲絮于是对着四妹徐妙锦笑着道:“也好,那就不三妹妹的事情了,你吧。”
“妙锦,你今年也十五了吧,就是辉祖不着急把你嫁出去,但是现在也该在寻摸人家了吧?青年才俊可不多,你的身份又不能低嫁了,现在是该寻摸寻摸了。”
徐妙锦虽然平素是胆子不的,但是谈到自己的婚事也是很害羞的,闻言低头不语。
徐梦羽其实在徐菲絮来之前已经被徐妙锦打趣了一阵了,这回可是有机会打趣徐妙锦了,马上笑着道:“大姐,大哥确实是在为妙锦寻摸人家呢!”
“不仅京城的勋贵家庭被琢磨了个遍,就连那些世袭武职的人家也被一一探寻过了。”
徐菲絮对着徐妙锦笑道:“哦,辉祖对你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嘛!”
徐妙锦更加害羞,低头仍然不话。
徐菲絮接着道:“我们家四妹妹这么好的人,容貌出众,又及其聪慧,不管嫁到哪家都是他们家的福气。”
徐梦羽笑着接着道:“大姐,你在北平可不知道,妙锦可淘气了,虽然才貌双绝,但是估计娶了她的人家会很伤脑筋的。”
“洪武三十年的时候,妙锦竟然就带着四个随身的侍女偷偷溜出府里,要独自去老家。当时大哥看到她的书信的时候差点儿没有气晕过去。马上就派人出去找,还让四哥亲自追寻。后来等到妙锦回来的时候还恨恨地惩罚了她一番才罢。”
徐梦羽还想着接着往下,这时徐妙锦辩解道:“我那不是从一直没有回过家乡,所以想回去看看嘛。谁让大哥总也不带我回去的。”
“并且路上一点也不像大哥、三哥他们的可怕,我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店家都是非常好的。再加上妹妹还算聪明,所以不是平安的回家了吗?干嘛等我回来了大哥还那样责罚我!”
到这里,徐妙锦大概是想到了徐晖祖对她的责罚,脸上浮现出了气鼓鼓的表情。
徐梦羽马上道:“你快拉倒吧。除了你在京城吃饭的那个店家是你自己运气真的很不错没有遇到黑店,之后的店家都是四哥提前安排好的!”
“就在你从京城的那家店吃完了饭要出城的时候,四哥就现你的踪迹了。不过四哥没有把你抓回去,而是调动人手,在从京城到凤阳的这一路上所有的店家都提前派了人手,以防止你出事。”
“不仅如此,你当时有没有现你走的这一路上路过的人太多了?那也都是四哥提前安排在路上护着你的。并且四哥知道你还有些聪明,轮番的换人看护,就是怕被你现。”
“就是在四哥安排的这一路看护下,你才平安的到达凤阳的,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到得了凤阳?”
“并且四哥为了陪你做戏这一路,回来之后可是被大哥恨恨地一顿教训。大哥当时还,四哥的一番举动连先帝和皇太孙殿下都惊动了。先帝还特意把大哥叫进宫里问怎么回事。”
“还据大哥,当时先帝听了大哥的解释倒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但是当时皇太孙殿下的表情惊讶极了,嘴张开以后半晌没有合拢。就因为你的事情,让殿下都那么惊讶,你你给咱们家添了多少事吧。”
徐菲絮与徐妙锦都听得呆住了。徐妙锦呆了半晌,道:“那为何当时不跟我?”
徐梦羽道:“事情已经生了,当时看你挨了训斥以后认错态度也挺好,大哥于是就没,也嘱咐我们不。毕竟当时你年纪还。”
徐妙锦又不知道什么好了。现场一时间没有了话声。
徐菲絮感觉气氛尴尬,马上出言调节气氛。她在北平这些年也历练不少,几句话把话题转向了别的方向,屋子里的气氛又好了起来。
三人又了给徐妙锦挑夫婿的事情,徐妙锦虽然红着脸不话,但是也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又让徐菲絮好一番打趣。
第338章 出嫁与江浙
过了一会儿,徐菲絮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就告辞离去了。WwW COM不过她还没有走到二门处,就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徐晖祖。
她们姐弟的关系很不错,站在一起聊了几句,要不是现在确实是时候已经晚了,没准会多聊一会。
最后徐菲絮提到:“辉祖,妙锦的婚事你还是多上心。”
徐晖祖道:“哎,我也没有不上心,但是现在京里年纪合适的勋贵子弟我没有看得上眼的,都配不上妙锦,低一等的又身份不合适。大姐你们三个都是王正妃,总不能把妙锦嫁到普通人家去。”
徐菲絮也知道徐妙锦的婚事不好决定,所以只是道:“你多废废心吧。北平倒是有几个人不错,可惜也是身份太低了。”
徐菲絮又道:“你可是见过你姐夫了?”
徐晖祖道:“自然是见过了,不过我这风尘仆仆的也不好多话,就先回后院换一身衣服再去前院。”
徐菲絮心下明白,徐晖祖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不愿意与朱棣多接触也是真的。朱棣是藩王,他们家是大明最顶级的几大权贵之一,虽然现在允熥看起来是个大度的人不忌讳这个,但是皇帝的心思还是不要乱猜,谨慎一些最好,所以徐晖祖一直与朱棣接触不多。
徐菲絮又与徐晖祖了几句话,出去了。朱棣此时也已经与徐增寿完了话,然后婉拒了徐增寿与换完衣服赶来的徐晖祖留饭的请求,与徐菲絮一起走了。
在路上,徐菲絮与朱棣道:“与我四弟了什么有用的事情没有?”
朱棣道:“主要就是京城生的一些事情,邸报毕竟是干巴巴的文字,不如徐增寿的清楚。至于其他的,还是没有什么。即使在京,徐增寿也完全不知道允熥下一个有可能实封的地方会是哪里。”
“看来,想毛遂自荐是不成了,连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毛遂自荐?等到知道了,咱们又在北平来不及反应,还是等着吧。”
朱棣不愿意就此事多,忙转移话题道:“你听徐晖祖了为什么允熥让徐家准备你娘家三妹的婚礼的事情了吗?”
徐菲絮忙道:“没有,他完全没有和我,你快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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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晖祖与徐增寿送走了朱棣夫妻,返回大堂以后,徐晖祖对徐增寿道:“赶快预备着徐梦羽的婚礼吧。”
徐增寿道:“怎么?他还真的不顾孝期就让安王成婚了?”
徐晖祖坐下,道:“你今没有去上朝,因为燕王要来的事情估计也没有出去吧。今日陛下已经在上朝的时候决定了,从明日起,皇室宗亲、文武百官斩崔服只服一年,若是心中仍然悼念过世的父母可以自己在家哀悼,但是不影响为大明尽忠和婚嫁。”
徐增寿也坐了下来,但是讽刺的道:“他自己做的决定,却让安王第一个践行。他自己倒不会有太多的非议,毕竟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以日易月,倒是三妹夫却会遭受非议。”
徐晖祖道:“也不会像你的这样。陛下下旨,安王还能不遵从?大家也都知道。”
“别这个了,陛下已经让钦监选黄道吉日去了。他们的六礼也已经走了一多半了,要不是先帝突然驾崩去年就已经举行婚礼了,估计六月底七月初就该举办婚礼了。”
“嫁妆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其他的你也多费费心。”徐家虽然是徐晖祖是家主,不过日常家里边的事情打理都是徐增寿来办,所以徐晖祖嘱咐徐增寿。
徐增寿虽然对于允熥让这么早的举办婚礼很不满,但是对于自家妹子的婚礼还是很重视的,闻言也道:“知道了。”
徐晖祖又与他了几句婚礼的事情,最后道:“增寿,你以后还是远着点儿燕王吧,咱们家与燕王殿下多接触没什么好处。”
徐增寿沉闷的道:“是。”虽然他并不愿意接受徐晖祖的话,但是也不会当场与徐晖祖顶嘴。
不过徐晖祖也知道徐增寿只不过是随口一,只是给自己面子而已,以后该接触朱棣还是会接触朱棣。
‘好在朱棣在北平,平时想要多接触也没法。’徐晖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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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在京城南部看起来好像是某个做买卖的人所存放货物、但是其实是有一个独立宅院的地方,几个人又一次在这里汇合了。(第4章)
其中一人道:“陛下竟然要从明年的会试开始,就分省录取,整个浙茳省与直隶地区一共只有二成三的名额,就是一次录取一百人,也不过顶多是有二十三个咱们的人进入朝堂。皇帝这是要釜底抽薪哪!”他的话声音虽轻,但是却饱含了愤怒。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并且浙茳与直隶地区,尤其是直隶,不可能都是咱们的人为官,这样咱们在官场上就占不到优势了。”
“并且他仍然没有改变朱元璋对于咱们的歧视策略,潘仁打上去的包括以咱们浙茳人为户部官员的的折子又被驳回了。虽然是整个驳回而不是单独针对咱们江浙人,但是也瞒不过咱们。”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道:“看来,以前定下的偃旗息鼓的法子是不行的,为了保住咱们的利益,必须与他作对了。”
“不过如何作对还需要斟酌。要尽量挑动其他人,不要咱们的人当出头鸟。虽然能混在官场上的人都不是什么菜鸟,但是也未必不能挑动。”
另外一人道:“可是当今皇帝可不傻,只怕不容易。应该先怎么办呢?”
前一人道:“先,就是要增大四辅官的权力!”
“四辅官虽然现在还远远比不上前朝宰相,但是皇帝的精力有限,总会将很多事情交给四辅官的。咱们的目的,就是让这个过程越快越好,只要能够让四辅官有前朝宰相的权力,那么咱们就有机会把自己人推到四辅官的位置上,从而夺回权力!”
“不要把目光仅仅放在眼前。当今皇帝位置稳固又不偏向咱们,估计在建业朝是没什么可能了。但是咱们还有子孙,总会有杰出的人才接续,但是坐在皇位上的未必一直英明,咱们达不到,也要为子孙铺路!”
其他人听了他的这番话都是有些动容。他们也知道与允熥作对希望渺茫,但是谁也不愿意口头认输。但是这个人却已经决定牺牲了自己的这一代为后代铺路了,把话透了。不管是他把话透,还是这种为了下一代的牺牲,都让他们不得不有所动容。
半晌,一人道:“要是皇族内部能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就好了,哎。”
第339章 举荐与偶遇
允熥这一伴晚没有批完折子就返回了后宫,因为他今日要为文垣过生日。 WwWCOM
文垣出生在朱元璋的忌日,自然是不能选在当日过生日的。要孩子的生日古代也不太重视,不过也成;但是第一个生日特殊,所以熙瑶在与允熥商议之后就挪到三日之后来过。
不过当熙瑶提出要抓周的时候被允熥否决了。抓周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孩子都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贾宝玉抓周的时候抓脂粉什么的是很正常的。所以允熥觉得即使是抓周也应该以颜色分类,来看孩子视觉是不是正常。
但是这和传统相违背,允熥又没有办法证明他的是对的,文垣又是皇太子,万一抓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问题就大了,所以干脆不抓周。
熙瑶有可能是想到了后一点,所以也没有坚持。倒是宝庆道:“文垣不抓周了吗?男孩子不是都要抓周吗?”
熙瑶笑道:“也不是都要抓周的,那都是民间的办法,咱们皇家与民间不同。”
宝庆本来还想自己还看到过允炆的长子抓周的,但是她看了看允熥的表情,还是没有出来。
允熙看来也想什么的,不过被允熞暗地里拉了一下也就不话了。
第二允熥正式下旨,要在这两个月为朱楹准备婚礼,并且让钦监选吉日。钦监马上选定了六月二十七日为良辰吉日,于是为朱楹的婚礼准备马不停蹄的开始了。
朱楹的母亲还在,不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太妃出面操持的道理,太后还差不多。可是现在又没有太后,只比朱楹大两岁的熙瑶只能出面操持。虽然很多事情熙瑶为了不落埋怨都实际上让朱楹的母亲来决定,但是还是忙的人仰马翻。
允熥也不轻松。两个多月之前下的《举贤令》的大规模回应终于来了,允熥这次将举贤的范围扩大到了县一级,虽然有很多限制,比如必须是到任一年以上的知县,并且只允许举荐现在任官地的贤才,可是还是挡不住知县们的热情。
各地的地方官还有京官上了海量的奏折推荐了海量的‘人才’,允熥每日批答完了办事的折子之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看这些举荐的折子了。
允熥会简略的看一看他的生平,觉得差不多就任命为七品以下或者未入流的官员。反正允熥后来统计了一下一共也就是几千人,大明要想加强对于民间的控制几千人撒到全国也没有多少人。
至于觉得不入流的官员是屈才不干的,允熥是不会伺候这样的大爷的。就算你是诸葛亮这样的人物,也得从基层干起,狄仁杰不是还干过吏?
三品往上的官员推荐的人才,允熥就提起了一点重视,这个层次的官员都是还重视脸面的,举荐的人才都是有真才实料的,所以允熥得提起更多的重视,亲自面试了不少。
这还真就被他现了一个英才。武进人陈济,不仅饱读诗书,而且观点并不刻板,与允熥聊的很好。
另外允熥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了迎合自己还是就是这么认为的,对于周礼与汉礼很推崇。不过不管他是真的这样以为还是装的,现在允熥为了更好的推行自己的政策是来着不拒,所以最终暂时安排了中书舍人的位置。
但是允熥所期盼的真正要寻找的那一类型的人却一直没有人推荐。允熥从五月初看到五月底,都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终于在廣西的一个知县的举荐奏折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奏折上写到:“臣苍梧县知县,举荐苍梧人张碳。此人文武双全,有秀才功名,又曾率领村民打退来犯之夷民。又为人强力,宽大信人,……。是以臣举荐之。”
允熥马上宣旨传张碳进京。虽然按照一般情况张碳得过两个月之后才能到京,但是允熥已经开始想着这件事了。
‘张碳到底能不能合自己的要求?要不要提前预备着?但是这么一个人不好找,现在只有这一个人合适。徐晖祖等人倒是也符合要求,但是身份太高也不能执行这样的任务。’允熥胡乱想着。
不过多想也无益,允熥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一旁。
允熥想起了自己之前被一个偶然的事情打断的到讲武堂视察的过程,这段时间以来事情太多允熥都把去讲武堂看看的事情给忘了,今日忽然想了起来,于是决定出宫去讲武堂。
允熥还是照例换上了普通人家的衣服,也坐上了去掉皇家标志的马车,前往讲武堂。
今日是五月二十五日,是允熥规定的休沐日,很多讲武堂的学生都会选择在这一日出去在京城转一转,所以今日讲武堂内的学生不多。
不过虽然今日是休沐日,但是明日还要正常上课,所以晚上在外玩乐的人很少,一般人都在晚上晚饭前后回来,就是家就在京城的人也不例外。想要玩乐的一般都是前一日晚上去秦淮河等地玩一晚上。
不过允熥也不可能等到晚上,所以其实今日不该出来的。但是允熥是在半道上想起了这件事情的,也不好再回去,就这样过来了。
‘哎,自从杨峰去了延绥镇当副将之后,身边的这些侍卫都没有人提醒我了。’允熥这样感慨着:‘幸亏只不过是侍卫们,要是连身边的亲信文武都不敢提醒我了,那可就糟了。’
不一会儿,允熥的马车来到了他惯常停马车的地方。允熥下了马车,带着几个年轻的侍卫前往讲武堂。
但是就在到讲武堂大门口的路上,允熥忽然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不,还不仅是一个女子,是五个女子,不过其中有四个明显就是侍女,所以允熥给忽略了。这名女子大约十四五岁,姿色俏丽,又有一股贵气,衬托的是更加美丽。就连见过很多漂亮女子的允熥都不由得感叹这人真是生的太漂亮了。
允熥随即现她身后的四个男侍从中竟然还有两个是宦官,顿时猜测起来:‘她是我的哪个堂妹吗?应该不是,虽然我认不全所有的郡主,但是在京的这些郡主我可是都认识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姑姑们的某个女儿,公主也是可以使用宦官的。但是我不记得现在讲武堂学生里边有我的表弟啊?难道是来私会情郎的?大明初年的社会风气这么开放吗?’
他正在这边猜测着,不免多看了那少女几眼。这时,对面的一个侍女道:“阁下是谁?盯着我家姐看什么?”
允熥道:“怎么,以为我是登徒子吗?”
那名侍女又想什么,但是被他们家的姐给拦下了。
这名少女就是徐妙锦了。虽然她前些日子被她三姐爆出了之前私自去凤阳的那次是在徐增寿的一路保护之下才平安到达的凤阳,因此对于出行安全提高了警惕,但是很喜欢出去玩的徐妙锦并没有放弃出去玩的事情,只是对于安全问题更加重视了。
并且今年徐晖祖的长子也已经十六岁了,徐晖祖想办法把其实不是很够格的长子徐钦送进了讲武堂。允熥当然知道徐晖祖的动作,但是也没有阻拦。
徐晖祖因为担心徐钦在讲武堂出去随意玩乐,所以规定都每次休沐日徐钦都必须回家。当然,徐晖祖也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交际也是应该的,所以允许徐钦与朋友一起出去玩,但是要提前报告。徐晖祖对于徐钦来可是一个严父,徐钦不敢与父亲什么,所以至今为止所有的休沐日都是回家。
今日正好徐晖祖有事不在家,徐妙锦正好借着来送徐钦回讲武堂的名义出来玩。现在她三姐徐梦羽又要当王正妃了,宫里指派了宦官过来,所以徐妙锦就带着自己的四个侍女、借了两个宦官,又带了两个男仆出来了。刚把徐钦送进讲武堂转头就碰到了允熥一行人。
徐妙锦虽然很喜欢出来玩,在这个年代就是疯丫头的类型了,不过头脑还是挺聪明的,分析事情也快。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断定对面这人虽然穿的不华丽,只是一般四五品武将家的子弟常穿的衣服,但是一定是勋贵家的子弟,所以拦住了自己的侍女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的侍女平时话都是很不客气的。
徐妙锦估量着在场的只有自己的身份足够,于是道:“我与阁下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自然不能断定阁下就是登徒子;但是也因为我们只不过是见了一面,也不能就此断定阁下就不是登徒子啊。”
“而君子所为,虽然对于陌生的女子不是完全忽视,但是阁下刚才的举动算不上是君子吧。”
允熥平时其实不喜欢和人斗嘴的,不过既然现在对面的是一个美女,颇为养眼,所以还有兴趣多几句。他道:“你怎知我刚才就在看你?我是在看你刚才身侧的那颗柳树呢。”
徐妙锦道:“阁下刚才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一棵柳树。”
第340章 继续与下棋
就在这时,几名徐家的护卫已经从马车那边走了过来。Ww WCOM领头那人道:“四姐,生了何事?”
而允熥的一名侍卫也同时悄声与允熥道:“公子,是魏国公徐家的人。”
魏国公徐家?允熥又看了徐妙锦一眼。‘那她就是后世史书上神秘莫测的徐家的四姐徐妙锦了。’
允熥前世可是专门了解过徐家的事情。依据《明史》记载,徐达只有三个女儿;但是留存的朱元璋亲自确定的徐达墓碑碑文,却显示徐达有四个女儿,于是徐达到底有几个女儿就成了一个悬案。
满清虽然热衷于删改明代的史料,但是删掉徐达一个女儿的记载显然没有必要,基本可以排除。所以有的史学家猜测徐妙锦应该是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夭折了。
但是还有人猜测,很有可能是徐晖祖把她嫁给了朱允炆的亲信,甚至就是嫁给了朱允炆本人,然后朱棣屠杀建文旧臣的时候徐妙锦却坚决与朱棣对着干,所以朱棣干脆删去了关于徐妙锦的记载,就好像他删去关于常森的记载一样。
允熥正在思考关于徐妙锦的事情,不禁又看了徐妙锦几眼。徐妙锦虽然不是很在意男女大防,但是她一个未嫁的姑娘总被一个男子看来看去的,还是不好意思,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蹙了蹙眉。
一旁徐家领头的侍卫很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看自家四姐蹙眉,马上挡到徐妙锦的面前,厉声对允熥道:“阁下是何人?如此无礼!”他也是觉得允熥不像是一般人,徐晖祖又一向嘱咐他们低调,所以没有其它动作。
允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微服出来的事情,所以道:“原来当面是徐县主,在下冒昧了,还请县主恕罪。”着还躬身施礼。
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也不是什么罪过,徐妙锦也不可能就把他怎么着,所以道:“也没什么,罢了。”
允熥随即道:“多谢县主。”然后带着侍卫赶紧走了,他怕让徐家的人认出他或者认出他的侍卫,所以度不慢的向讲武堂走去。
等他们走了,徐妙锦问自家的侍卫道:“刚才他并未自己是哪家的人,我也不好问,你们可有认得的?我看他在你们出来以后就认出了咱们家的身份。”
徐家为的那个侍卫道:“这人我倒是没见过,不过他身边的侍卫我有两个觉得面熟,好像是见过。”
徐妙锦道:“你们觉得面熟,看来也是京里勋贵人家的吧。看来是徐钦的同学。”
“不过这也和咱们家没关系。走吧,我今好不容易趁着大哥不在出一回家门,得好好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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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也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走进讲武堂内。
今日是休沐日,又是刚开学不久,这又是讲武堂,所以教室之内没几个人在上自习,倒是校场上练武的人还有一些。
允熥先路过校场,自己也假装是来练武的学生,一边练武一边观察其他人武艺如何。
结果令允熥失望。也不知道是有人在藏私还是怎地,反正允熥没觉得有谁的武艺太好。虽然领兵打仗的本事如何与武艺如何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允熥不可能让他们直接当大官,多半是从千户、副千户开始,而千户是要带兵冲锋的,武艺好的更容易活下来,所以允熥还是希望他们武艺高一些。
允熥又来到教室这边。怎么呢,虽然看到正在认真读书的人他也会觉得欣慰,但是他觉得能不能带兵打仗与读书成不成的关系更,所以也不会因为某个人认真读书就考虑以后留在京城为亲信中的亲信。
所以允熥只是随便逛逛。并且这个时候在读书的人也不多,一间屋子也不过是三四个人,所以允熥很快就逛完了大多数教室。
等他快走到从东边开始的最后一间教室的时候,忽然听到里边传来声音。允熥一边走着,一边侧耳听去,
只听到:“你这步棋,放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另一个人道:“我现在告诉了你,不是就没用了吗?等着你输了以后我就告诉你。”
前一人道:“哼!你可别这么自信,虽与你玩我是输多赢少,但是也不是没赢过,这把不定最后是你输了呢!”
允熥此时已经走到了窗户旁边,向里望去。讲武堂是允熥的武将亲信基地,所以自然是配置高,都镶上了玻璃。
允熥只见里边两个少年正在下围棋。他们二人大约都是十七八岁,其中一人长相不错,另外一人就比较平庸了。
允熥走进去,长相平庸的一人抬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又低头看着棋盘。另外一个长相不错的则一直低头,右手捻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允熥围棋下的不好,但是因为见过的棋手都很厉害,所以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他们的棋力不错啊!
允熥于是站在一边观看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多时辰,这还是他们在允熥开始看的时候已经下了一半的情况下。
等他们下完了,长相平庸的人站起来对允熥道:“在下巴蜀俞周文,这是我的朋友郑轩,我们都是一年级三班的学生,不知你是?”
允熥笑道:“我叫朱林,是二年级五班的学生,一时间见二位学弟棋艺不错,所以站在这里看看。”
俞周文道:“学长的棋艺估计也不错吧,可与我下一盘棋?”
允熥推让道:“我棋艺不行的,只不过家里有人棋艺甚高所以眼界还算可以,就凭借刚才俞兄的水平,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将我杀得片甲不留,还是不献丑了。”
俞周文也不勉强,然后转过头对郑轩道:“还下一盘吗?”
郑轩揉揉脑袋道:“不下了,我的脑袋啊,过会儿再吧。”
允熥坐下来道:“不仅是你们下棋的人费脑筋,就是我这砍棋的人都觉得很费脑子,还是随便聊聊,舒缓一下吧。”
第341章 讲武堂人才与整顿
围棋是华夏的传统棋类项目,主要考察棋手的计算能力和大局观。 Ww W COM当然,你比对方计算能力强出很多,那么没有大局观也能赢。不过如果局限在人类的话,专业人士的计算能力都差不多,有大局观的人还是比没有大局观的人要强一些的。
而计算能力与大局观,这都是可以用在战争之中的。允熥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才对他们产生了兴趣。
并且华夏自古就把围棋与文人搭上了关系,与琴、书、画并称,自从宋代文武彻底分家已来武将下围棋的很少,所以之前允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正因为如此,允熥现在碰到了两个喜欢围棋的讲武堂学生才更加惊喜。
允熥虽然去过的地方不多,但是光是各地奏报上来的奇葩事情就足够让人惊奇了。允熥在与他们两个闲聊的时候随便出几件来,顿时就吸引住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然后俞周文、郑轩二人的话匣子,尤其是郑轩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三人聊得很欢畅。
时间很快到了酉时。郑轩对允熥道:“朱兄,随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允熥虽然和他们聊了不短的时间,也想多了解他们,但是出于心还是不会与他们去吃饭的。允熥道:“我还和室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等下次再见面吧。”
郑轩也不勉强,道:“那就下回再见了。”着与俞周文一起出去了。不过不管是郑轩,还是俞周文,恐怕都没有猜到‘下回’会是什么时候。
允熥随即走出教学楼,与被留在外边的侍卫汇合,前往教务楼。
金纯作为司务长是非常尽职尽责的,他家人又不在京城,平时都是住在讲武堂,就是休沐日也不怎么出去,一心琢磨讲武堂的这点事情。
允熥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琢磨着关于校场的事情,向允熥行完了礼之后就与允熥道:“陛下,讲武堂刚刚建成的时候,是按照一期学生,三百人来建的。”
“从洪武三十一年起,又增加了一期的学生,今年开始又有了各地袭职的武将子弟来学习,虽然加盖了宿舍与教学楼,但是校场就显得有些狭了。”
允熥道:“你以为应该怎么办?”
金纯道:“臣探勘过周围的地方了,南边、东边、西边的地方都有用途,不过北边还是空地,臣觉得可以从北边再划十亩地到讲武堂内。”
然后金纯一边指着地图一边道:“这里的这个楼拆了以后就可以把现在的校场与北边划过来的地方合为一体。……”
金纯的不仅有理,并且还给出了可行的操作方案,所以允熥当然批准了。他现场写了一个手诏,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印盖上,对金纯道:“你拿着这个明日去应府把地要过来,然后找工部改建就行了。不过记得明日上书提醒朕这件事,朕好在内宫的记录上记上这个手诏。”
金纯道:“是,陛下。”
随后允熥问道:“这一届的学生,你觉得比较出色的都有谁?”
金纯道:“陛下,以臣观之,这一届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做郑轩的,来自巴蜀,伯父是世袭的百户。他思维敏捷,口才又好,凡事又都能举一反三,大家都赞不绝口。”金纯口中的大家自然是是指那些老师了。
‘哦,大家更看好郑轩吗?’允熥仔细一想,觉得郑轩确实相对容易被现。他不仅有本事,还好,长得又好,自然容易被注意到。不过允熥经过实际了解觉得俞周文比郑轩还要强一些。并且通过观察他们下围棋,允熥觉得俞周文的大局观比郑轩要好,其实更适合当主帅。郑轩脑筋反应快,当个先锋不错。
不过俞周文长相不如郑轩,又没有太出众的口才,通过刚才的聊,又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自然在这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不容易被现。毕竟,其他人也不是弱手。
允熥于是问道:“你们觉得俞周文如何?”
“俞周文?”金纯想了一下,道:“是经常与郑轩在一起的那人吧?确实也不错,不过,臣与他接触不多,各位先生没有特别的称赞过。”俞周文现在本来就不起眼,今年开始学生又太多了,袭职来读书的学生太多,所以金纯有些忙不过来,对于很多学生都注意不到了。
允熥也知道这种情况,也不怪罪金纯,只是道:“多留意一下他。”允熥要通过其他人的视角再仔细了解一下俞周文。
之后允熥又道:“今年入学的勋贵子弟,只有魏国公的长子徐钦一个人吧。”
金纯道:“是,陛下。”
允熥:“徐钦这人怎么样?”
作为勋贵子弟,自然是受到的关注多一些,金纯马上道:“几位先生徐钦还是有本事的,在军中历练历练将兵十万没有问题。只不过,不是很遵循讲武堂的规矩,违反过几次规矩,不过都处罚过了。”
允熥一听,这不就是常茂类型的人物嘛!有些本事,不过脾气比本事也不。对于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让他单独带兵,找一个能压得住他的为主帅管着他最能挥他的本事。
然后允熥马上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违反规矩的事情,顿时想起来了锦衣卫报上来的一些事情。然后允熥对金纯道:“朕还听,今年开学以来,讲武堂里违反校规的学生不少?”
金纯本来是不想把这样的事情与允熥的,那不是显得自己没本事嘛。不过现在一是允熥问起来了,二是金纯也现自己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决定交待了。
金纯道:“陛下,违反校规的事情,主要是来以学习代替袭职考核的学生比较多,至于各地选上来的学生,都还不错。只不过因为大家都是在一起学习,所以有些人有些被带坏了。不过整体还可以。”
允熥知道,因为这些来袭职的学生只在乎最后的考试成绩,按照规定只要没有因为违纪被开除,并且最后的考试及格了,就可以袭职。而司务长干涉不到考试,所以大多数来袭职的人都不是很在乎司务长。
司务长是可以向允熥推荐人才的,但是这些来袭职的本来就是本领不太强的,要不然最低是指挥佥事家庭出身的,真有本事肯定是举荐上来正式学习,所以大多数也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可能被推荐,也不在乎违纪。
允熥不可能给予司务长这个位置干涉考试的权力,那司务长的权力也太大了。就像国子监,是与讲武堂类似的机关,允熥实际上已经剥夺了国子监祭酒主持考试的权力。
但是允熥也不可能放任讲武堂的风气败坏。所以他道:“犯错的人犯的最大的是什么错误?”
金纯道:“有对司务轻慢的话的,还有平常的日子夜不归宿的。都已经处置过了。”
允熥道:“轻慢司务,这不是规定应该开除的错误吗?怎么不开除?”
金纯张嘴欲言,但是什么都没有出来,而是道:“是,陛下,是臣宽纵了。”他就算不敢擅自开除学生,但是与允熥私底下一总可以吧。
不过允熥也知道金纯的顾忌,他一个文官,管一堆大老粗可是难为他了。并且金纯本身性子就偏软。
允熥又想起了景清。景清可是非常擅长,也敢对付这帮人的。允熥不禁感叹,要是景清还管着讲武堂,总不至于这样。
但是合适的管讲武堂的文官不好找,允熥也只能凑合着用金纯了。
允熥道:“你明日当众,把所有轻慢司务的学生,不管是举荐而来还是袭职的,全部开除,让他们滚蛋!要是有人敢闹事,统统打晕送到五军都督府治罪!”
“然后你上折子向朕奏报这件事情,并且将所有开除的学生名字、籍贯、世袭官职列上去。朕要降低所有涉及到的家庭的世袭官职。”
“被轻慢的司务,你也写个条陈给朕,写上所有人的名字,朕要每人都奖赏。”
“所有其他按照规矩该留校察看的,一律处以留校察看,不要讲任何情面!总之,要让他们从此不敢忘记规矩!”
金纯对于允熥现在出手,一方面觉得自己恐怕是升职无望了,另一方面也对可以狠狠的惩罚这帮违纪的学生感到松了口气。所以他语气有些复杂的道:“是,陛下。”
允熥又想了想,道:“你的司务长的官职,也确实太低了些。朕命你为讲武堂副校长,品级嘛,为从四品。朕再加你兵部侍郎衔,让你更好的管理讲武堂。”
之前讲武堂的校长、副校长是没有品级的。校长由朱元璋兼任,副校长由允熥担任,哪里还需要品级?但是朱元璋驾崩以后显然这样就不合适了。
允熥干脆不任命校长,打算等以后皇太子长大了让他管着讲武堂,并且希望以后能行成传统。这样实际上最大的官就是副校长了,允熥以金纯为副校长,就是要给予他更大权力来掌管讲武堂,同时也表示自己对于金纯的信任。
金纯没想到自己干的有些不好竟然还能升官,顿时感激的道:“臣谢陛下隆恩。”
允熥道:“朕这下子是把讲武堂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金纯坚定地道:“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第342章 婚礼与学习考虑
第二讲武堂一口气开除了二十几个人,闹得哗然一片,五军都督府也有人颇有微词。 Ww WCOM不过允熥随后的处置让他们知道金纯不是忍无可忍之下的反击,而是有后台的,所以微词也都憋回去了,反正没有涉及自己家的子弟。
之后允熥收到了秦松送上来的山東锦衣卫的奏报,齐王不法。
对于齐王允熥也是脑瓜仁疼。别人欺负属地的百姓也是适可而止的,并且被警告了以后都会收敛一些,但是朱榑是收敛一阵之后却又变本加厉,似乎要把之前收敛时候没有从百姓手中聚敛而来的钱财都补回来一般。
允熥也不能一上来就给与朱榑多大的处罚,所以下令派人去青州斥责齐王一番,并且警告要是再犯再严惩。
之后几京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安王朱楹的婚礼了。与过年的时候一样,熙瑶为了朱楹的婚礼不出纰漏,可是忙的很。
其实按照民间的规矩,没有侄媳妇操办叔叔婚礼的道理,操办叔子的还差不多。但是谁让他们是皇族,大明现在情况又特殊呢,虽然燕王妃在京城,但是熙瑶也不愿意将事情交给别人,就亲自来办了。
熙瑶因为操办婚礼忙的脸都瘦了,本来就不胖的身体更加瘦削,让允熥挺心疼的,劝她道:“你何必这样事必躬亲,把事情交给下边的人办。”
“四婶子也在京城,让她来帮着你。”
熙瑶强笑道:“交给下人我不放心,能交给她们的都交给她们了。四婶毕竟娘家是徐家,不太好找她来。我还撑得住,不碍的。”
允熥虽然还是心疼熙瑶,不过既然她这样,也就没法再劝了,只能私下里嘱咐听乐等人多帮着熙瑶分担。不过好在宫中还有熙怡,熙瑶可以把宫务都交给熙怡,总算轻松些。
很快朱楹的婚礼的日子就到了。在朱元璋还在的时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已经进行过了,现在就是直接请期,然后醮戒,然后就是亲迎了。
朱楹把徐梦羽从魏国公府接到安王府,然后就跟兄弟们喝起酒来。允熥挺喜欢兄弟们在平时聚在一起喝酒聊的,所以他虽然不太合适今晚就出现在安王府,不过还是换了衣服来凑在一起喝酒。
对于朱楹就和对待允熥结婚不同了,大家又都是兄弟子侄,高煦带头闹洞房,朱贤烶等人也跟在一起凑热闹,闹得徐梦羽很尴尬,还是朱棣看着他们不像样了连忙叫停。
朱棣是现在年纪最大的宗室,又有威严,他一话,大家就都不敢闹了,正常喝酒。
允熥站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心中暗想:“要是我叫停,会不会有朱棣这样的效果?恐怕一遍是不行的,得第二遍高煦他们才能认识到我不是在随便开玩笑从而听话不闹了。”
“现在看来,即使我当了一年的皇帝了,威严还是比不上就藩北平十七年的朱棣,不愧是历史上的永乐大帝。”
“并且自己平时与兄弟们也随便了些,虽然处罚的时候从来都是从严处置,但是平时与他们都嬉笑不禁的。现在看来,平时与他们太过随便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收敛一些吧。”
是的,允熥其实是在向朱棣学习如何当一个上位者。朱元璋虽然很有威严,但是对待自己的子孙可是非常溺爱的,允熥可以从他身上学习如何对待大臣,但是对待宗室就不太好效仿了。
而朱棣身为现在大明宗室年纪最大的,又是历史上有名的永乐大帝,对待其他宗室的态度允熥觉得很值得学习,所以这个月经常招待朱棣与其他亲王、郡王在一起聚会,观察朱棣怎么做。并且允熥确实自己觉得受益匪浅。
第二就是王妃朝见。这也没什么可的,就是礼仪稍微变化了一点,拜见皇后也是一样。
再过两,也就是出嫁三以后,搁在皇太子就是宴请群臣命妇,但是亲王却和普通老百姓家一样要回门。虽然名目不叫回门,但是实质上是一样的。
之后允熥就得关心朱楹的封地问题了。之前朱元璋加封朱楹为安王,封地平凉,但是平凉这个地方虽然不算是内6,靠近河套地区,但是西边有庆王朱栴、东边有代王朱桂看守河套的两边,中间允熥觉得不需要一个王爷来看守河套了。
肃王、庆王、代王、谷王、宁王允熥一时半会儿不会动的,这都是看守蒙古草原的王爷,在佛教寺庙遍布草原之前不要轻动。并且宁王,允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实封。
宁王的管辖范围从长城以北的热河草原,向东北一直延伸到松花江流域,大宁城也在现在的内蒙赤峰一带,是朱元璋所加封的所有王爷之中封地最深入草原的。同时朱权手底下的汉人比辽东还少,除了军户以外基本上没有民户,主要人口是兀良哈三卫的蒙古人,还有少量的女真人。
因为当地根本没有民政衙门,所以宁王朱权即使在允熥收回了藩王治理民政的权力的现在,在自己的封地仍然是完全一不二的人物。
允熥想:“就算不实封,也决不能撤销宁王。草原地区难以推行农耕,必须有一个藩王亲自坐镇以让兀良哈三卫的蒙古人一直是大明的看家狗,而不是凶恶的草原狼。至于是不是实封,看看佛教的推行情况吧。”
然后允熥现自己跑题了,忙回过神来继续思考朱楹的封地问题。
朱楹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也没有什么野心,从允熥之前的试探中不像是想去海外开疆扩土的,只想在国内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对于这样的人,允熥也不会强迫去海外,至少现在不会,在中国之外的地方被视为蛮夷的时代,强迫宗亲去海外等于是迫害,允熥不想留一个坏名声。但是允熥也不能总留人家在京城。
想来想去的允熥想不到地方,最终暂时放弃了这件事情,拿起一旁的奏折看了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王喜跑进来声道:“陛下,安王殿下派人来,是想中午宴请陛下。”
第343章 安王府
“宴请我?”允熥有些疑惑:“二十二叔宴请我干什么?”
不过允熥虽然不解,但是既然是叔叔宴请他,他也不会推辞。 Ww W COM不光是不便于推辞,更重要的是,他在宗室的家中吃饭可以吃到在皇宫吃不到的东西。
允熥作为皇帝,文人对他的要求很高,很多享受还不如亲王。比如牛肉,其实牛肉是可以吃的,只不过必须是老牛才可以宰杀。但是文人觉得既然下保护耕牛,皇帝当以身作则,不吃牛肉。并且朱元璋还在的时候就不吃牛肉,所以允熥也只能跟随朱元璋的步伐不在宫中吃牛肉。而宗室们就没有这么多要求、
所以允熥对于赴叔叔兄弟们的宴很有兴趣。
允熥把手头的折子批完了,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嘱咐了辅官几句就换上大明皇家的常服出宫去了。
允熥坐着马车来到安王府,朱楹与其它几位王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允熥赶忙迎上来行礼。允熥当然把他扶起来,同时道:“二十二叔这么多礼干什么。并且这里可是你的安王府的大门口,幸亏现在没有百姓经过,要不然看到你行礼怎么还不知道是我来了?他们行礼还要耽误时候,我可于心不忍。”
朱楹顺势站起来,并且道:“陛下宅心仁厚,对百姓仁慈,颇有当年父皇的风范。”
允熥笑着道:“什么父皇的风范,侄儿还比皇爷爷差得远呢!”
高煦站起来也笑道:“二十二叔,我吧,不要在府门口行礼,皇兄可爱惜百姓了。”
允熥对高煦道:“你这嘴抹了蜜似的,今日怎么这么甜?”
高煦笑道:“瞧皇兄的,弟弟的都是实话,可无半句虚言。”
几人一边谈笑着,一边走进府内。
几人来到大厅,朱楹派人嘱咐厨房马上开始烧菜,然后与允熥等人聊起了。
不一会儿,饭菜均已做好,朱楹吩咐开始一道一道的上菜。朱楹知道允熥喜欢吃牛肉和海货,所以头一道是汤,第二道菜就是牛肉。然后第三、第四道菜都是海货。
允熥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掩盖自己喜欢的饭菜,马上夹了一块牛肉入嘴。
允熥一尝,就知道是幼牛的肉,按照规矩不可以宰杀的幼牛。但是允熥除非脑子有病,不然绝对不会出来的。只是赞到:“不错,安王府的大厨这牛肉做的不错。二十二叔,要不把这大厨送进宫里吧,让我也享享口服。”
朱楹笑道:“宫里有不让杀牛,你要进宫里有什么用?留在我的安王府不是更好。”
二人正着,安王妃徐梦羽出来拜见允熥。允熥自然也是没有让她行全礼。徐梦羽笑着了几句话,也就告退了。
叔侄几个继续吃饭。
徐梦羽回到后院自己的寝室,刚要和旁边坐着的人继续话,就有安王府的下人来请示事情,只能先处理事情。
等她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坐在她旁边的姑娘道:“三姐,王府就这么忙碌吗?从我来安王府,已经被回禀事情的人打断了三次了。”
这人当然就是徐妙锦了。徐妙锦活泼好动,在徐梦羽嫁给朱楹以后可是有了合理的出门理由,经常以去找三姐为名义出府。当然,最后是不是真的来找徐梦羽了就不好了,下人毕竟是下人,不敢违逆主人的命令的。不过今日她确实是一早出宫就来找徐梦羽了。还在朱楹邀请允熥来赴宴之前就到了安王府。
徐梦羽道:“哪是安王府忙。这王府里因为没有其它妯娌,也没有公公婆婆,事情已经很少了,你以后要是嫁到其它人家,上有公婆,左右有妯娌姑子,那才是真忙呢!”
“今日只不过是安王宴请陛下与几位王爷所以显得忙一些。”
徐妙锦也知道朱楹宴请的事情,道:“姐夫宴请陛下干什么?”
徐梦羽听到这话,神情顿时有些黯然,道:“你别问了。”
徐妙锦看着徐梦羽的神情,对于朱楹宴请允熥的理由更加好奇,但是知道徐梦羽都这样的神情了估计是问不出来的,也就不问了。
徐梦羽也转移话题,道:“这下子我出嫁了,咱们徐家的闺女就剩下你了,特别是你还没有订婚,可得抓紧,要不然不错的都没有了。”
徐妙锦听她起这话,脸马上就红了,但是却过来一边伸手好像是挠徐梦羽的痒痒肉,一边道:“三姐你是因为前一阵子我经拿这个来打趣你了,所以现在要报复回来是吧!”
徐梦羽一边躲着她的手,一边笑道:“四妹妹果然聪明,以后每次你来安王府,我都拿这个打趣你,一直到你出嫁为止,让你打趣我,我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姐妹二人闹了一阵,徐梦羽一边喘气一边道:“不过四妹妹,虽然我是在打趣你,可是我的也是正理,你是该抓紧了。”
徐妙锦把头扭到一边,也不话。
徐梦羽接着道:“不过我也与大哥过这事情,现在京城里边年纪差不多又没有订婚的勋贵子弟没有太好的,都配不上你。”
“我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嫁到皇家来吧。”
徐妙锦自己当然是不便于话的,这种时候就是丫鬟代劳的时候了。徐妙锦的大丫鬟麝月道:“三姑奶奶,可是唐王殿下和郢王殿下都已经定下来了,伊王殿下虽然并未订婚,但是年纪比我们姐还三岁呢,也不合适吧。”
徐梦羽马上道:“就算伊王年纪与四妹差不多,也不能把四妹嫁给伊王!伊王品行不端,恶迹满满,我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网火炕里推!”
麝月道:“可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了。”
徐梦羽道:“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低一辈的人了。”
徐妙锦马上把头转过来,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梦羽。麝月也道:“低一辈的王爷?那怎么合适?那不是差辈了吗?”
徐梦羽道:“皇家不讲究这个。秦憨王的女儿长安郡主不就是嫁给了李景隆的儿子?她们可也是差着一辈呢,长安郡主论理可是与李景隆一辈的。”
“并且皇家子弟不错的人也不少,有足够的挑选余地。”
“不过,要是非要将来能继承亲王之位的,就只有齐王世子与四妹妹的年纪相仿了。齐王世子虽然有些目中无人,但是本事也是有的,也不像齐王那么为非作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麝月道:“我们姐不求什么亲王之位,但是人一定要好。”
徐梦羽道:“那选择余地就不了。秦藩、晋藩、周藩都有好几个年岁差不多的郡王。另外衡王与四妹妹年岁一般,也可以考虑。”
然后徐梦羽笑着道:“其实我觉得高燧人也不错,并且也没有订婚,可以考虑考虑。”
徐妙锦又扑过来道:“三姐你又开玩笑!瞧我这次还是不是饶过你!”高燧是朱棣的三儿子,也是她们大姐的亲儿子,徐妙锦要是嫁给朱高燧可就得管自己的亲姐姐叫妈了,所以马上听出来徐梦羽又在取笑她的徐妙锦又扑了过来。
姐妹二人又闹了一阵,徐梦羽道:“不和你开玩笑了。现在齐王世子就在前厅,你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中不中意?你要是觉得还成,我就告诉大哥让大哥去探探齐王的意思。”
第344章 人选与目的
徐妙锦虽然刚才一直被打趣然后与徐梦羽闹,好像很害羞的样子,不过她可不是谨守闺阁之礼的人。 WwWCOM其实想一想就知道徐妙锦肯定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了,经常跑出去玩的女子怎么可能谨守闺阁之礼呢。
所以虽然徐妙锦还是不好意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带着自己的丫鬟就站了起来要往前厅走的样子。
徐梦羽安排宦官带路,同时道:“齐王世子是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皇家常服的人,今日的宴会就只有他一人穿水蓝色的衣服,倒是不必担心看走眼。你跟着我安排的宦官走就是了。可一定要跟着他走不要私自改变路线,万一碰到了人就不好了。”
“哎,我还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徐妙锦马上道:“别,三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然后跟着宦官出去了。徐梦羽看了看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止住笑。
徐妙锦跟着宦官悄悄来到大厅的外边。徐梦羽自然不是要让她走进大厅直接面对这些王爷的。在大厅的一侧,有一个缝隙可以从外边看到里边,是当初修建房子的时候按照风水学特意留出来的。徐妙锦今日早上在布置大厅的时候在这个缝隙旁特意档了东西,让从大厅里边向外看不会注意到这个缝隙,但是不影响从外向里看的视界。
徐妙锦从缝隙向里看去,看到他们还在推杯换盏的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呢。她仔细看了看,看到了一个身穿水蓝色皇族常服的人在大口吃着肉喝着酒,眉头不由得一皱。
然后她又仔细扫视了一遍,没有现第二个穿着水蓝色常服的人,转过头对宦官道:“今日安王殿下一共宴请了几人?”
宦官道:“启禀县主,今日殿下一共宴请了包括陛下在内的十一人。”
徐妙锦道:“那算上姐夫自己,一共就是十二人了。”又对着宦官道:“行了,你在一旁待着吧。”然后自己转过头从缝隙看过去。
水蓝色衣服的齐王世子徐妙锦是看不上的。徐妙锦虽然生在武将家里,但是不喜欢太喜好喝酒的人,她在家里就非常讨厌几个哥哥浑身酒气的回来,虽然她与四哥的关系很好,但是也从来不让喝了酒的四哥进她的院子。
所以在徐妙锦看的时候一直在喝酒的齐王世子就被排除了,她继续观察其他人。
穿着灰衣服的那人徐妙锦认识,是大姐的二儿子朱高煦。‘高煦在所有的王爷中倒是算得上是有本事的,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一点。不过不管他脾气怎样,我也不可能嫁给高煦。’徐妙锦想着。
她继续观察,蓦然见到了正在端着酒杯口抿着酒,不时些什么的允熥。允熥此时面带似有似无的微笑,话也不多,多数时候是在听着其他人话,而不是在多什么。
这是徐妙锦的耳边突然有人道:“哎,那不是那在讲武堂门口见过的那人嘛,他还是一个王爷?”声音还是从徐妙锦的脑袋下边传来的
徐妙锦吓了一跳,马上低头看去,原来是麝月蹲下身子也透过缝隙在看着。徐妙锦与自己的贴身侍女关系很好,平时私下里相处也不会显示出明确的主仆之分。
麝月接着道:“上次没有仔细看他的长相。这次仔细看看,长得还不错嘛。并且看起来虽然有些文气,但是仔细看看肯定是会武的,肯定不是那种酸腐文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脾气不好的人,要不姐你考虑考虑嫁给这人?”
不过麝月又马上道:“不行,这位王爷看起来得有二十了,肯定是已经有正妃了。姐怎么能嫁给人家当侧妃。”
然后在麝月的脑袋下边又冒出了一个脑袋,是徐妙锦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清文。清文道:“这位王爷的年纪与陛下差不多吧。三姑奶奶不是今日安王殿下还宴请了陛下?那他会不会是陛下?”
徐妙锦看着允熥道:“看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陛下。倒是那边那位,”徐妙锦伸出手指指着一人道:“看起来还挺有威严,可能是陛下。”
“我记得我时候见过几次太祖皇帝,太祖皇帝的长相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厚重如山的气势,那无边无际的威严,至今难忘。”
麝月道:“现在的陛下肯定是比不上太祖皇帝的威严吧,不过讲武堂门口见过的那人确实是威严不如姐刚才指着的那人。还真巧,他们两个今日都穿得是藏青色的衣服。”
其实允熥平时还是有威严的,只不过跟亲戚们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把这收起来的。他又不像是朱元璋那样,就算是收敛起自己的威严也能让人不可能忽视他。
就在麝月允熥‘威严比不上另外一人’的时候,允熥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拿出一张他吩咐内官监特意制造出来的卫生纸一边擦着鼻涕,一边道:“这是谁在念叨我吗?”
之后徐妙锦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就把允熥给忽略了,看那几个年纪一些的人,还不停的评头论足。不过最后所有的人都被排除了,不仅是徐妙锦,就连麝月与清文也没有能够看得上眼的。
徐妙锦顺着原路返回后院,徐梦羽把下人都遣出屋子,对着她道:“怎么样,觉得齐王世子怎么样?”
徐妙锦道:“不行,我在那里看了多久,他就喝了多久的酒,完全就是一个酒鬼,我才不嫁给酒鬼。”
徐梦羽也知道徐妙锦很讨厌喜欢喝酒的人,所以道:“那其他的年纪差不多的几位呢?”
徐妙锦道:“不行,都不行。”然后挨个按照衣服的颜色和花色来分析为什么不行。分析的还挺细,可见徐妙锦确实是很认真的观察了。
徐梦羽耐心听完了自己的妹妹的话,然后道:“没事,不急。皇族之中有本事的人不少,除了今日的这几个还有与你年岁差不多的,慢慢挑。”
徐妙锦脸红着道:“谁着急了?还不是你们着急!”
徐梦羽笑着道:“是是是,是我跟几个哥哥着急,不是你着急。”
“不过不管是谁着急,都可以慢慢挑。让大哥来操办的话太明显了,过几日我再让安王宴请其他年纪与你相仿的王爷,然后我提前把你从魏国公府叫过来,就像今日这样先偷着看看,然后要是看中了再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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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前院的允熥等人饭吃了一个时辰,然后又聊了一段时间,才最后散去。
安王朱楹亲自把允熥送到家门口,其他的几位王爷都已经送走了,朱楹却虽然将允熥送到了门口,但是却一直不放允熥走,并且欲言又止的好像有什么话要。
允熥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对朱楹道:“二十二叔,你有什么事情要,就直接吧,不要这么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了。”
朱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允熥道:“陛下,去年的时候,陛下下令停止沈阳、平凉等地王府的建造,是不会将我们分封于这些地方的吧。”
允熥道:“确实如此。”
朱楹接着道:“那么陛下,我就托大自称为做叔叔的人了,就不要将我分封到海外了,就让我在京城过一辈子吧。”
允熥顿时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今日你宴请朕,就是要这件事?”
朱楹道:“也不全是,不过主要是为了这个。”
允熥更加无话可。一个亲王,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要是自己不愿意去海外,允熥要逼着他非去,自然是可以的。他是皇帝嘛,下权力最大的人,但是名声肯定不会好的。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允熥现在手头上可以分封出去的王爷不少,并不是每一个都像是朱楹这样不愿意去海外的。更何况要是自己的儿子分封出去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所以朱楹不愿意出去允熥也不会强迫。
但是,允熥道:“二十二叔,南洋地区虽然不如大明,条件也艰苦些,但是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荒芜之地,其实有些地方还是很有展的潜力的,只不过当地的百姓不思进取才显得落后。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两广地区的人出海以后不愿意回国呢。就算是躲避战乱,现在战乱已经平复了多年,也早该回来了。”
“以后,二十二叔就不担心万一子孙有雄心壮志,埋怨你吗?”
朱楹道:“哎,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以后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吧,我顾好我这一辈与儿子这一辈就行了。”
允熥也没有什么好的了,只能道:“要是二十二叔愿意,可以一辈子在京城待着,我不会强迫二十二叔的。”
朱楹得了允熥的保证,心满意足了;可是允熥却心里一直记挂这这件事,晚上回到坤宁宫的时候还在记挂着,并且忍不住向熙瑶、熙怡道:“我的儿子除非是残疾,否则都给我到海外去,一个也甭想留在国内!”
第345章 去年的事情今年终于有个结果了
熙瑶早就知道了允熥的想法,并不吃惊,也不答话;熙怡虽然对于允熥的话有些不解,但是秉承熙瑶告诉她的少话的宗旨,也没有话,反正事后熙瑶会跟她的。 WwWCOM
允熥这话只是有感而,连打预防针都算不上,毕竟他的几个儿子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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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照常上朝,下朝之后照常批折子,一切显示这就是非常平常的一,但是马上不平常的事情就来了。
原本侍立在允熥身旁的王喜似乎是受到了某个人召唤之后来到侧殿的门口,然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返回允熥的身边,在允熥批完了一份奏折之后轻声对允熥道:“陛下,有一份御马监太监白喜光的奏报。”
内宫衙门的奏报与外朝不是一条线。
“白喜光?”允熥从王喜手里接过这份奏报,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去年后半年就去了江对面的浦口,去现场督促华夏第一条有轨马车轨道的施工建造了。
允熥打开奏报,现内容果然是这条有轨马车轨道已经修建完成的事情。必然是已经修建完毕才会上奏报,不然是想逗允熥玩吗?所以允熥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情况。
允熥拿起笔,在奏报上写上:‘甚好,白喜光回京复命,所有工匠暂不动,继续留在原地’的命令之后,对王喜道:“给白喜光吧。”
王喜拿着奏报下去了。
允熥这时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内宫贪腐案的查案的时候,之后允熥虽然下令对于宫内不必再查了,所有涉及的人统统处死,但是之后又专门派人去江北差了一下御马监有没有贪腐,贪腐这一条轨道的上的钱。
但是查的结果让允熥非常吃惊,因为结果显示御马监一文钱都没有贪腐,反倒是工部的人贪污公款。
工部的人贪污公款很正常,但是御马监竟然一个贪腐的人都没有,允熥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去探查的人有问题,让锦衣卫派人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查到问题,这才相信了他确实没有贪腐,一点都没有。
但是允熥也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人不贪污就重用他。允熥一向认为,贪污的能官比不贪污的庸官还有用的多,对于国家的展还有好处的多,竟能一帮屁事不会干的清官一点用都没有,所以还要考察一下他督办的工程如何,要是还行的话才能继续重用。
允熥思索:‘从浦口到滁州这里的轨道修好了,接下来就修建从滁州到徐州,路过凤阳的轨道吧,这一条线非常重要,可是连接京城与北方地区的关键线路,虽然因为运力不可能比得上铁路,所以不会如同后世的京沪线那样重要,但是也得重视。’
这时王喜已经交代完了奏报的事情,返回了允熥身边。允熥问道:“白喜光可奏报了开销的账目?”
王喜道:“未曾。奴才这就去吩咐下去,让白喜光把开销的账目奏报上来。”
允熥道:“你去吩咐吧。”然后允熥又开始思索。
‘不管开销多少,都是一笔开销,并且光是主干道就有三纵一横三条线路,要花的钱一定少不了的,就是皇爷爷留下的家底再大,也最好能够节省些钱花。’
‘可是,要节省国家的钱,甚至赚钱,就得让商人用这个运输货物。但是想让商人用这个运输货物太难了。’
使用有轨马车运送货物自然是成本要低于自己带着商队护送着货物,也更加安全一些。
但是允熥不相信驿站的这帮异族的职业操守,他们一定会吃拿卡要的,不仅会额外多收费放进自己的腰包,给他们尸城的货物能有七成到目的地就不错了。一路上多少个驿站呢!允熥觉得要是从京城货到北平,估计半道上就什么也剩不下了。一般的商人怎么会敢与官府打官司。
即使是真正大商人也未必会使用这个运输货物,短途运输的人可能还多,但是长途运输是不可能存在的。现在大明不存在影响大半个国家的势力,允熥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势力出现,所以即使你是江浙一带最有影响力的人,出了江浙一带谁还会认识你是谁?不拿你的东西才怪。
至于不过驿站让马车一直跑?那货物也到不了目的地。虽然现在轨道是铁皮包木应该没有人会去偷,但是一路上的土匪山大王可不是吃素的。就像电影《让子弹飞》中的一样,提前用斧头破坏了轨道,马车自然就脱轨了,然后就可以拿马车上的东西了,简便易行,基本不存在难度。
并且不仅是土匪山大王可以使用这种方法,一路上的百姓也可以这样做,哪个村子没有几把斧头?
所以真要是有马车的东西被偷了,一路上的百姓都有嫌疑,难道都抓起来?那大明也就维持不长了。
允熥是琢磨了这个问题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古代让普通百姓服劳役运送官府的东西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人了,就几个人运输东西必然到不了目的地,官府的东西咋啦?聚集二三十个人照样该抢就抢。并且运送东西的人也绝对不会护着这些东西的:又不是自己的家东西,万一因为这个被打一顿多不值!
所以让空车跑是不行的,车上必须有人,要不然大白都有人敢拦截马车。
晚上也不能跑车,即使有人驾驶马车也不行,让马车脱轨太容易,几个人都能办到。
所以允熥虽然下令建造了有轨马车的跪道,但是后来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其实有轨马车的使用范围很有限,最大的用途其实就是在打仗的时候紧急向前线运输各种物资甚至军队,效率比传统的运输方式要大得多。
还有就是跑短途专线,把大量的东西从一个地方运输到三五里之外的地方。
第346章 后续处置与反应
熙瑶早就知道了允熥的想法,并不吃惊,也不答话;熙怡虽然对于允熥的话有些不解,但是秉承熙瑶告诉她的少话的宗旨,也没有话,反正事后熙瑶会跟她的。 Ww W COM
允熥这话只是有感而,连打预防针都算不上,毕竟他的几个儿子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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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照常上朝,下朝之后照常批折子,一切显示这就是非常平常的一,但是马上不平常的事情就来了。
原本侍立在允熥身旁的王喜似乎是受到了某个人召唤之后来到侧殿的门口,然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返回允熥的身边,在允熥批完了一份奏折之后轻声对允熥道:“陛下,有一份御马监太监白喜光的奏报。”
内宫衙门的奏报与外朝不是一条线。
“白喜光?”允熥从王喜手里接过这份奏报,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去年后半年就去了江对面的浦口,去现场督促华夏第一条有轨马车轨道的施工建造了。
允熥打开奏报,现内容果然是这条有轨马车轨道已经修建完成的事情。必然是已经修建完毕才会上奏报,不然是想逗允熥玩吗?所以允熥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情况。
允熥拿起笔,在奏报上写上:‘甚好,白喜光回京复命,所有工匠暂不动,继续留在原地’的命令之后,对王喜道:“给白喜光吧。”
王喜拿着奏报下去了。
允熥这时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内宫贪腐案的查案的时候,之后允熥虽然下令对于宫内不必再查了,所有涉及的人统统处死,但是之后又专门派人去江北差了一下御马监有没有贪腐,贪腐这一条轨道的上的钱。
但是查的结果让允熥非常吃惊,因为结果显示御马监一文钱都没有贪腐,反倒是工部的人贪污公款。
工部的人贪污公款很正常,但是御马监竟然一个贪腐的人都没有,允熥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去探查的人有问题,让锦衣卫派人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查到问题,这才相信了他确实没有贪腐,一点都没有。
但是允熥也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人不贪污就重用他。允熥一向认为,贪污的能官比不贪污的庸官还有用的多,对于国家的展还有好处的多,竟能一帮屁事不会干的清官一点用都没有,所以还要考察一下他督办的工程如何,要是还行的话才能继续重用。
允熥思索:‘从浦口到滁州这里的轨道修好了,接下来就修建从滁州到徐州,路过凤阳的轨道吧,这一条线非常重要,可是连接京城与北方地区的关键线路,虽然因为运力不可能比得上铁路,所以不会如同后世的京沪线那样重要,但是也得重视。’
这时王喜已经交代完了奏报的事情,返回了允熥身边。允熥问道:“白喜光可奏报了开销的账目?”
王喜道:“未曾。奴才这就去吩咐下去,让白喜光把开销的账目奏报上来。”
允熥道:“你去吩咐吧。”然后允熥又开始思索。
‘不管开销多少,都是一笔开销,并且光是主干道就有三纵一横三条线路,要花的钱一定少不了的,就是皇爷爷留下的家底再大,也最好能够节省些钱花。’
‘可是,要节省国家的钱,甚至赚钱,就得让商人用这个运输货物。但是想让商人用这个运输货物太难了。’
使用有轨马车运送货物自然是成本要低于自己带着商队护送着货物,也更加安全一些。
但是允熥不相信驿站的这帮异族的职业操守,他们一定会吃拿卡要的,不仅会额外多收费放进自己的腰包,给他们尸城的货物能有七成到目的地就不错了。一路上多少个驿站呢!允熥觉得要是从京城货到北平,估计半道上就什么也剩不下了。一般的商人怎么会敢与官府打官司。
即使是真正大商人也未必会使用这个运输货物,短途运输的人可能还多,但是长途运输是不可能存在的。现在大明不存在影响大半个国家的势力,允熥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势力出现,所以即使你是江浙一带最有影响力的人,出了江浙一带谁还会认识你是谁?不拿你的东西才怪。
至于不过驿站让马车一直跑?那货物也到不了目的地。虽然现在轨道是铁皮包木应该没有人会去偷,但是一路上的土匪山大王可不是吃素的。就像电影《让子弹飞》中的一样,提前用斧头破坏了轨道,马车自然就脱轨了,然后就可以拿马车上的东西了,简便易行,基本不存在难度。
并且不仅是土匪山大王可以使用这种方法,一路上的百姓也可以这样做,哪个村子没有几把斧头?
所以真要是有马车的东西被偷了,一路上的百姓都有嫌疑,难道都抓起来?那大明也就维持不长了。
允熥是琢磨了这个问题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古代让普通百姓服劳役运送官府的东西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人了,就几个人运输东西必然到不了目的地,官府的东西咋啦?聚集二三十个人照样该抢就抢。并且运送东西的人也绝对不会护着这些东西的:又不是自己的家东西,万一因为这个被打一顿多不值!
所以让空车跑是不行的,车上必须有人,要不然大白都有人敢拦截马车。
晚上也不能跑车,即使有人驾驶马车也不行,让马车脱轨太容易,几个人都能办到。
所以允熥虽然下令建造了有轨马车的跪道,但是后来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其实有轨马车的使用范围很有限,最大的用途其实就是在打仗的时候紧急向前线运输各种物资甚至军队,效率比传统的运输方式要大得多。
还有就是跑短途专线,把大量的东西从一个地方运输到三五里之外的地方。
第347章 目的与新旧发明
反正因为允熥的这道旨意,徐妙锦对于允熥的印象大好。WwWCOM不仅是她,京城的女子大多支持允熥的这道旨意。虽然她们的支持现在看来没有多大作用。
允熥回到宫中,又嘱咐了熙瑶一定不要让缠足的女子进入皇宫。不过这一点还好做到,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缠足的人主要在北方。
允熥又吩咐罗贯中等文人编关于缠足的戏曲,就是要努力让百姓不要缠足。
文官们对于允熥严查缠足的事情大多无感,但是对于允熥下令御史巡行下很高兴。巡行下查官员有无违法之事当然是文官的事情,不可能交给武将,虽然主要查的肯定也是文官,但是这也是文官系统内部的自查;而查验武将可就是文查武了。
允熥自然也知道这是文查武,但是他也没办法,武将也肯定会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并且也没法单独派出武将查武将是不是违法乱纪。允熥只能下了补充命令:对于武将违纪的,因为文人无法代替武将之职,所以可以暂时拿下低级武将,但是暂时替代人员仍有其原上级任命。
从长期上看,允熥想要把都察院变成并非是文官的衙门,而是一个文武中间的衙门,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这很难,允熥也只能慢慢尝试。
之后就是都察院严查在京官员。允熥等于是借此掀起了一波对于官员的严打,无数官员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落马或贬官,一时间朝堂之上每都可以见到新面孔,也有旧面孔消失不见。
这时很多官员才反应过来,允熥哪里是在查缠足,分明是以此为由头惩治官员。‘实在是太狡猾了。’无数人想着。
同时,主持修建轨道的白喜光进京。允熥嘱咐了他一些事情,就又马上让他去滁州主持轨道的修建了。
在接见完了白喜光之后,允熥又想起了什么,又派人把内官监的太监找来,对他道:“你在安排人手,召集工匠,朕还要研究一种东西。”
内官监的太监道:“陛下想要研究什么?”
允熥道:“热气球。”
热气球大概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明,当时诸葛亮被司马懿围困在阳平,无法派兵求救。于是诸葛亮算准了风向,制造出了可以漂浮的纸灯笼,顺利求的援兵脱险,这是世界上有记录最早的热气球。后来多用起来传递军事信号。
允熥要研究的当然不是这种简单的东西,他要研究的是能够载人的热气球。热气球的原理简单,但是实际上可不是很容易制造,尤其是其中的燃烧器和燃料,现在可没有太合适的燃料。
不过知道这些困难的允熥倒是不会要求太过严格,但是必须要能够至少载着一个人在空中漂浮一段时间才行,怎么也要达到历史上最早载人热气球的水平。
内官监太监是听允熥解释了一会儿才明白什么是热气球的,道:“陛下,就是民间所的孔明灯吧。”
允熥道:“就是孔明灯。以后就都称之为孔明灯吧。不过与孔明灯相比,要能够载着人上去。”
内官监太监又心翼翼的问了允熥对于孔明灯的具体要求,详细记录了下来,然后下去安排人手召集工匠研究去了。
能够载人的孔明灯要是真的研究出来,那作用可太大了,尤其是在战场上,让观察兵拿着望远镜,坐在孔明灯之上观察地方军情,那可是一览无余啊!更不必提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一个能带着人飞起来的装置,估计马上就会吓得丢下武器不战而降。
其实要想孔明灯飞起来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使用氢气。氢气的质量是空气的十几分之一,很容易就飘起来。但是除了氢气的危险性太高以外,允熥现在还没有合适的方法来制造氢气。
允熥知道电解水可以制造氢气,但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制造大量的电力,所以方法与没有也差不多。
允熥只能寄希望于内官监召集的工匠足够给力了。
允熥过了几之后随后又抽时间去了江北的浦口,现场检查有轨马车的轨道建造情况。
实地勘察的结果还是令允熥满意的,质量不错,让马车现场跑了一段,也没有任何问题。
允熥随后又去了梅山的铁厂。允熥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铁厂了,正好借着这次出城的机会一块视察一下。
允熥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又提前在身上泼了水,走进炼铁车间视察。允熥远远的望着那边的铁水,看看高炉,又看着自己身边还烫的铁,觉得很满意。
他对铁厂负责的太监与几名工匠道:“不错,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造出了这样的高炉,炼出了这样质量的铁,不错,你们干的不错。”
负责铁厂的太监还从来没有进过炼铁车间,这次是第一次进入,觉得热的不行,见到允熥作为皇帝竟然亲自来到这种地方,觉得非常诧异。听到允熥的话,马上道:“这都是陛下指导的好。”
工匠们可是平时就得进入车间的,但是对于允熥能亲自进入车间比负责铁厂的太监还惊讶。尤其是这里边这么热,从锦衣玉食的皇帝竟然能够忍受的住,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他们对于允熥的称赞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纷纷推辞。
允熥笑道:“你们不必推辞,朕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干的不错,朕一定是要赏的。”
“你们几个主要的工匠,每人赏赐上用的绸缎半匹。其余的工匠,每人赏赐宝钞二十贯。”
随同允熥的工匠都面露喜色。一匹上用的丝绸大概是二三十两银子,半匹不过是十几两银子或者贯钱,不算多,但是这代表着荣誉,之前还没有工匠得赏绸缎。所以所有的工匠都非常高兴,跪下谢恩。
允熥当然不会忘了负责铁厂的太监,也赏赐了他。负责铁厂的太监当然也跪地谢恩。对于他来,赏赐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赏赐。
允熥随即就带人出去了。他也感到非常热啊!能忍受这段时间也不容易。
第348章 乡试与文会
之后允熥在把京里都查了一遍之后就正式下旨,让大半是新任命的都察院的御史前往全国各地巡查。Ww W COM一时间,无数的‘中央巡视组’从京城出,奔向全国各地。
蹇义被分配到了河難,杨士奇被分配到了山東,也跟着其他人一块走了。虽然他们会分来巡视,不过在到达岔路口之前还是聚在一起走的。
转眼间已经是七月中旬。这一日,允熥又到国子监视察了一番,亲自选任了几个监生担任朝中空缺出来的职位之后,因为今日的奏折不多,允熥于是便装带着几个看起来不太像是武人,反倒有些像文人的侍卫在大街上逛了起来。
走到贡院旁边,现在是下午申时,按理是一之中饭店酒肆最清净的时候,但是允熥看着附近的饭店酒肆都人很多虽然不是满的,但是也有一多半人。
允熥回头问道:“现在怎么这么多人?是有什么事情生了?”
他的侍卫还真有知道的。侍卫冯全亮道:“朱公子,九月份就是直隶乡试了,各地的选拔能够参加乡试的秀才的考试也都结束了,就连京城举行的‘拾遗’考试也在月初结束了,所以大半个直隶有资格参加乡试的秀才都来了京城。”
允熥惊讶的道:“距离乡试还有五十多,他们就都来京城了?这么早来京城干嘛?”
童茂华道:“朱公子,就剩下五十多了,在家看书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反而是来到京城,与其他的秀才交流一下或许更加有进益。”
“并且还可以向本地的官场前辈请教一些平时读不通的事情。在朝的官员也愿意拿出少量的时间来与老家出名的秀才交流。这是乡试,要是会试之前的话,恐怕人还会更多。”
“并且,恐怕还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想着能不能提前走走门路作弊呢。”不是文人的童茂华丝毫不留情的讲出了一些秀才的龌龊心思。
“哦,原来是这样。”允熥道:“可是我记得秀才在地方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吧,在京城居住的花费可不,大多数秀才应该都是负担不起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提前这么多来京城?”
这件事童茂华就解释不了了,其他人也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从下届直隶乡试开始就是大江南北分开考试,名额也完全分开录取,在京的江南的官员为了在这一届乡试尽可能的让自己人考中举人,所以传信给老家让秀才们提前来京城面授机宜,甚至看看能不能作弊。
允熥想了一下,没有想明白,也就不想了。他带着几名侍卫也装作来京赶考的秀才,走进饭馆,听听看看这些秀才有没有能够入眼的。
允熥在一家酒肆坐了一会儿,就有人跑进来,到了一个桌子旁边道:“听了吗,有京城本地的秀才今日包下了莫愁湖旁的一块地方,要召开文会,以文会友呢。”
“并且不管是谁,只要是文人都可以参加,来者不惧。”他虽然是对着自己的朋友的,话声音很,但是允熥就坐在他们旁边,也听到了。
允熥很是惊讶。在地方上也就算了,在京城召开文会,虽然只是一些秀才,可是来者不拒的话,不怕皇帝忌讳吗?现在可是大明初年。
一旁的侍卫季兰山也与冯全亮道:“是哪个秀才这么二缺,敢在京城召开这样的文会?不想活了吗?”
正着,他们旁边的这一桌人都结账走了。允熥很好奇,也结了账,带着自己的侍卫跟着也过去了。
走了一会儿,大家来到了莫愁湖旁边。只见一些大汉围在一旁,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大概是秀才的人走了进去,也有人被拦在了外边。
允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日确实是有人在这里举办文会,但是并非是所有人来者不惧,对于来者也是有要求的。必须是有人引荐,同时要么是家境比较好的,要么是在老家名声很大,很有文采的人。能够进去的人其实没有太多,也就几十个秀才。在现在京城有过一千名秀才的情况下,不算人太多。
允熥之前伪造过的真路引之中是有直隶地区秀才身份的,像伪装成有钱人也容易,他确实是有钱人嘛!不过他没有引荐人,按理是进不去的。
但是这难不倒允熥。他们只是包下了莫愁湖畔的一块地方,没有包下整个莫愁湖,允熥还可以雇佣一艘船,让船开到他们所在地方的岸边,然后听他们的文会内容嘛!
召开这次文会的人未必不知道有这个漏洞,但是如果召开整个莫愁湖,那么动静就太大了,肯定会传到皇帝的耳边,那么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像现在这样只是包下了一块地方,这也是京城的权贵经常做的事情,也不显得突兀。
并且能够包下一艘莫愁湖上的船的人肯定家里很有钱,也算是符合了他们的条件中的一个,结识一下也可以。
允熥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但是他有侍卫,跟着他出来的侍卫身上都带着不少的钱。
允熥又对这个文会产生了一点儿兴趣,所以童茂华拿着钱来到一艘停在湖旁边的船旁,雇下了这艘船,然后让船家把船开往文会的地方的旁边。
允熥这还是第一次乘船游湖,有些兴致,看着外边微微波澜的湖水,对几个侍卫道:“我还是第一次乘船游湖,没想到别有一番风味。”
冯全亮道:“现在正值七月,正是游湖的好时候。”
允熥道:“等过几日,我再乘船去玄武湖游览一番。玄武湖的名头可比莫愁湖要大,应该更加好才是。”
这时那船家“噗嗤”一笑,道:“这位公子,听你的口音也是京城一带的人?怎么这么口气大?莫非是京城左近其它几个县的人,听过玄武湖的名头就想来京城见识一番?”
“早在太祖皇帝的时候,玄武湖就已经让太祖皇帝给封闭了。并且还在湖中的中洲岛上修建了黄册库,贮藏全国户口、赋税等册子,可是下最重要的库房禁地之一。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去的!起码得是公侯世家才能进去游玩的吧!”
“这位公子”,船家对着允熥道:“我老船夫看你家里不像是一般人,但是也不像是公侯世家的人,恐怕是进不了玄武湖的。”
“还是趁早打消了去玄武湖游玩的心思吧。”
允熥听了他的话,并不生气,甚至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转过头继续欣赏莫愁湖的美景。他已经过了向人炫耀、凡事与人分辨的时候了,没必要与一个老船夫什么。
几个侍卫也知道允熥出门的惯例,也都不话,有的人站在允熥身边,好像是在观赏莫愁湖的美景实际上是在护卫允熥;还有的人分散站在船内,好像是杂乱无章,但是如果有懂得军阵的人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微缩形的防守阵法。虽然在船上摆上这么一个阵法好像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侍卫们还是一丝不苟的站着。
年纪最的季兰山好像是要对着老船夫什么,但是看着其他人什么都没有,自己最后也是什么都没哟。
不一会儿,船开到了举行文会的地方旁边的湖面上。
允熥向岸上望去,只见现在在岸上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个,大家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着什么。坐在主位上的人也没有对大家什么,也是在与身旁的人话,可见文会还没有开始。
允熥继续看着岸上,只见66续续的又有人来到这里,分别坐下。还有看着是下人的人拉来一个大车。车盖还未打开,就已经酒香扑鼻,连湖上的允熥都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然后下人打开车盖,把几壶酒拿出来,分别放在在场的人的旁边。
多半是召开这次文会的人这时站起来走到湖边,对着允熥他们这些船道:“几位朋友,都是想来参加文会的吧?可愿意下船来与我等一起坐在岸边,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以诗文会友?”这个人的声音还不,允熥听得很清楚。
有几艘船靠了庵,有人从船上下来,与汉话的人寒暄了几句,被安排了作为坐下;不过也有人没有下船。
允熥当然不可能下船的。这种时候从船上下来加入文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引人注目了,允熥很怕身份暴露,虽然这些秀才按理应该没有人见过允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并且如果不仅仅是只有秀才呢?
很多监生也会参加乡试,尤其是直隶地方的监生,本来就在京城读书参加乡试、会试也方便。而允熥曾经多次去过国子监,虽然他现在换了衣服,但是监生认出他来也应该是可以的。
所以允熥不可能下去的。他连面都没有露,让看起来最文气的侍卫答复了对方一下,就罢了。除了允熥这艘船,还有几艘船上的人没有下去,也都是答复了一下就罢了。
这人也不勉强,又了几句场面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人到齐了,也可能是到时间了,这人站起来,宣布文会开始。
第349章 文会的意外
这位主持之人显然是很会调节气氛,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各自拿出自己的诗文或诵读或与议论,也不拘礼,也没有人作出扫兴之语,所以场内其乐融融。 WwWCOM
但是允熥却看的非常无聊。他完全没有文人的心态,所以也体会不到他们这有什么好聊的。诚然,允熥知道,这是文人的一种交往方式,是扩大自己的人际圈子的重要手段,但是他还是觉得很无聊。
并且不仅是他觉得无聊,这时坐在附近另一艘船上的徐妙锦也觉得无聊之极。
在那安王宴请过允熥等人之后,徐梦羽撺掇着朱楹先后宴请那些年纪在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王爷,然后提前一通知魏国公府。
徐晖祖对于徐梦羽的想法很赞同,所以积极配合;徐妙锦本人也不是很抗拒;朱楹虽然胸无大志,但是也不是傻子,稍微思索一下也猜到了徐梦羽的目的,不过他也不反对,所以计划顺利实施。
可是在京的所有年纪差不多的王爷都见过了以后,徐妙锦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要么是嫌弃人家太过武夫,粗蛮气重,要么是嫌弃人家太过文弱,酸腐气重,要么是嫌弃人家一点儿本事没有,反正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气得徐晖祖对她道:“照你这个挑法儿,千古以来也就是岳飞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不仅本人武艺高强,擅长统兵打仗,更文采飞扬有传世诗篇十六。”
徐妙锦当时又急又快的道:“我才不要岳飞呢!傻不愣登的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一力北伐,最后被秦桧除去,长子也跟着一起被害。岳飞死的时候才四十岁,其妻大概也差不多,中年同时丧夫丧子,这么悲惨的人生我,哼!”
徐晖祖被他堵了一把,噎得不出话来。
徐妙锦然后放缓了语道:“大哥,其实我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只要长得顺眼的,有点儿本事,文武都懂一点儿,但是既不像一般武将那么粗蛮,又不像一般文人酸腐,同时顾家的人就行。”
但是徐妙锦的这个标准可愁坏了徐晖祖。徐晖祖找遍了京城的权贵人家,能入徐晖祖眼的人没有一个能被徐晖祖看得上的;至于那些还入不了徐晖祖眼的,徐妙锦也看不到。
转了一圈的徐晖祖最后与自己的家人商量道:“妙锦,这样看来还是给你找一个文人吧。找武将,就算是有符合你要求的武将,也得考虑门第之见;还是文人好,不必考虑门第。”
徐增寿当然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嫁到武将家中的,但是听了徐晖祖的话,也承认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其他人也都赞同徐晖祖的意见,徐妙锦自己又在讨论的时候抿着嘴不话,所以就先这样定下来了。
今日徐晖祖无意之中得知了有人要在莫愁湖召开文会,虽然只是一些秀才,但是因为很多都是京城附近的人,所以也拉着徐妙锦来了。
但是结果就是徐妙锦听他们话都要睡着了,也不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了,坐在座位上打着哈欠道:“大哥,他们好没意思!”
徐晖祖自己其实也不太满意,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于是就要下令船夫掉头回去。
不过就在这时,岸上一人道:“周兄,就这样笑笑岂不是太无趣了?周兄让人准备了这么多的好酒,岂能无诗来配!”
徐晖祖向主位上看去,只见那名被称之为‘周兄’的站起来笑着道:“王兄你还是这样着急,晚上我还预备了雅集会,到教坊司那边去,那才是真正做诗的时候。”
“不过也罢,既然王兄提起,那么咱们就先做一诗,以配美酒。”
着,这名周兄指着湖面道:“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不如就各做一咏荷诗,如何?”
有几人道:“可以。”其他人也无人反对,于是就定下了。
徐晖祖听了岸上的人的话,对徐妙锦道:“咱们在待一会儿,听听他们有没有什么出色的诗句,总不罔来了一次。”
徐妙锦无所谓的道:“那就听听。”
这位周兄又对着湖上的船只道:“船上的朋友,若是愿意的,也可以做诗一应和,参与评定。”
允熥本来已经也想要走了,但是听到他们要做诗也停下了。允熥已经有很久没有过出众的诗词传世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传播一诗词。
并且皇帝微服参与文人的文会,传出去也是风雅的事情,只要自己的这诗能维持之前的水准,估计还有可能成为佳话。允熥虽然不是很好这个,不过有一个佳话也不错。
允熥低头开始想咏荷的诗词。不多时,想出一,提笔写了下来让侍卫送到岸上。
此时岸上也已经有数人把自己写的诗词拿出来给周兄朗读,供众人评判。
此时周兄周元道:“上元胡照。咏荷。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随后允熥的侍卫把诗词递给周元。周元朗声读到:“凤阳朱林。菩萨蛮,咏荷。赤泥亭子沙头,青青丝柳轻阴罩。亭下响流澌,衣波双鹭鹚。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添个浣衣人。红潮较浅深。”
读完这词,周元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下读。不一会儿,二三十诗词相继读完,周元道:“这诗词一道,众纷纭,若是要大家议论,恐怕是到黑也评论不出谁优。”
“所以今日弟请到了翰林院的梅翰林老先生为众位评定诗词,如何?”
梅翰林站了起来,向诸位示意。在场的不过是一些秀才,见到一位朝廷命官,还是颇有文名的翰林院出来的人,哪有人会反对?自然是让这位翰林评定的。
那边的船上,徐妙锦对着两个哥哥还有三姐道:“那菩萨蛮,咏荷的水准最高,定然是这一为了。”
徐晖祖的文化素养也不低,听到徐妙锦话也点头道:“大哥觉得也是。”
“这词还是在那艘船上的人吟做出来的。哎,我觉得这个送词过来的人好像是见过的。”
徐增寿也道:“我也好像是见过。”
徐妙锦站到窗户边上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惊了一惊道:“我好像也见过。”
麝月道:“这不是在讲武堂门口见到过的那人的一个侍卫嘛!”
徐妙锦也想了起来,道:“果然是。”
徐晖祖问道:“什么人的侍卫?”
麝月道:“大老爷,一个多月以前我跟着我家姐送大少爷去讲武堂,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带着这个侍卫。后来我们在安王府见过这人,才知道是为王爷。”
徐晖祖正要接着问,忽然听到岸上传来梅翰林的声音道:“依老朽评定,当属这咏荷:‘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为最佳。”
周元马上喝彩道:“不愧是梅老先生慧眼识珠,在下也如此以为!”
他马上又转过头对一位少年士子道:“恭喜胡贤弟今日独占鳌头!”
席间又有几人叫道:“恭喜胡贤弟今日独占鳌头!”
允熥仔细观察了一下喝彩的几个人的位置,又细细分辨他们的口音,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失笑。允熥才不会出他们的目的,反正自己刚才所吟诵的那词绝对在那个叫做胡照的人之上,等以后这件事传开了,有的是人来打这位胡照的脸,自己也没必要现在出头。
至于这位梅翰林,允熥盯着暗道:“这伙人为了捧人花费不啊!就算现在翰林院侍冷衙门,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请动的。”
允熥对于剩下的事情也没有兴趣了,嘱咐船家道:“回去吧。”
但是就在这时,允熥突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好不知羞耻!”
“明明是之前凤阳朱林的那词更为精妙,但是你们却睁着眼睛瞎话,硬那诗最好!”
“尤其是梅翰林。你身为翰林,难道眼光还比不上我一个女子不成!”
允熥急忙回头看,见到是旁边的一艘船上传出的声音。
那声音接着道:“我明白了,今日这是你们几个做的一个局吧!你们故意请了一位翰林来,故意让这位姓胡的拔得头筹,就是为了捧姓胡的的名气吧!”
“至于在场的外地人,都是你们拉来利用的,通过口口相传让姓胡的名气传到省内各地。”
岸上诸人一开始都愣住了,没有人有反应。允熥只见梅翰林脸上通红,用袖子掩起脸走了,看来心里素质还是不够高,这几句话就受不住了;那位胡照也是脸色通红,低头不语。
反倒是周元,面色一开始稍微有些变化,但是马上就平静如常,对那艘船道:“这位姑娘所言可谓大谬!梅翰林是当朝翰林,这位姑娘的文采难道会在梅翰林之上?姑娘文采不够听不出胡兄那诗的妙处,还是不要随意评论的好!”
那人又道:“熟是谁非自有公论,本姑娘也不与你在这里多费唇舌,只要将这两散布出去,日后大家自然知道那为佳。”
“船家开船,不在这里听这些虚伪之辈话了。”然后那艘船缓缓开动,向着远离这边的岸边而去了。
允熥出言道:‘这位姑娘倒是直爽,并且还有些文采的鉴赏能力。不错。’
这时允熥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道:“啊!公子,刚才那艘船上有魏国公府徐家的人!”
允熥马上回头问道:“你确定?”
季兰山道:“确定!刚才有一人在窗边闪现,是魏国公府的四爷。”
“啊!对了,这个声音好像是一个多月之前在讲武堂门口听到的那个魏国公府的姐的声音!”
允熥看向正在缓缓开着的那艘船,心中暗道:“徐家的四姐,是这样一个人么。”
第350章 徐府与英王
徐增寿上前从窗户旁边把徐妙锦拉回来,笑着道:“何必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WwWCOM”
徐妙锦道:“我哪里与他们一般见识了,只不过气不过他们做的太明显了,所以出来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而已。”
徐晖祖道:“虽然他们做的事情不对,并且实际效果也不会有多少:谁也不傻,要是今日没有那边那艘船上的人出来作那菩萨蛮,或许还有效果,但是那菩萨蛮一出,恐怕就没什么用了。”
“但是如此直接的揭穿他们的目的还是不好,太冲动。”
“还有,妙锦你可不要以为所有的读书人都是这样的,还是有很多人采出众的读书人的。以后还会带着你出来看他们的文会。”
徐妙锦低头不语。徐梦羽问道:“对了,今日这人,你是个王爷,是谁?年纪多大了,和你相配不相配。我看你对他感觉还不错嘛!”
徐妙锦低头红着脸还是不话。清文道:“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王爷,肯定已经有正妃了,要不然还真是与我们姐相配呢!姐对他的感官也不错。”
徐梦羽看着徐妙锦的表情,心中有些惊讶:她看得出来,徐妙锦真的是好像是像清文的那样。
但是可惜了,徐梦羽在心中暗叹:‘二十岁左右的王爷肯定已经有王正妃了,除非是正好王妃过世才会没有。四妹妹怎么也不能嫁给王爷为侧妃。’
话间,船已经到了岸边。徐晖祖带着他们下了船,付给了船夫船钱,一家人也就坐上马车回家了。
到了家,徐妙锦道:“我回房休息去了,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徐梦羽也道:“大哥,四哥,我也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
徐晖祖却道:“不急,你先留下。”然后吩咐一个下人道:“趁着四姐不注意的时候,把清文或者麝月叫过来。”然后他带着自己的一个弟弟与一个妹妹来到内院的一个侧厅等着。
不一会儿,清文走了过来,马上对着徐晖祖跪下道:“奴婢见过大老爷。”她心里很惴惴不安的等着徐晖祖的话。
徐晖祖问道:“这个王爷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徐增寿这时插嘴道:“大哥,你问这干什么?人家长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徐晖祖沉声道:“今日这词你们也都听到了,文采怎么样?”
徐梦羽道:“上佳,很少能够听到这样水准的诗词。”
徐增寿道:“我是不太懂了,不过应该还行吧。”
徐晖祖道:“从太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就把大多数的郡王与亲王世子拘在京城一起教导,当今陛下继位以后也是一样。但是这么长的时间,除了蜀王朱椿、当今陛下与周王世子朱有炖,还有谁有才名?”
朱有炖从喜好戏曲,各种宋词元曲张口就来,自己也做过词曲。虽然他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朱元璋和朱橚也多次批评过他,但是也算是有才名。
“总不会是忽然某个平时没有才名的王爷突然今日就开窍了,做出这么一上佳的词吧。”
徐梦羽脸色有些变化,道:“大哥你是!不会吧,他,他。”徐梦羽‘他’了半没有出下边的话来。
徐增寿也反应过来了,道:“大哥,不会吧!”
徐晖祖沉声道:“会不会的,听完清文的描述就知道了。”
清文看着徐晖祖严肃的脸,结结巴巴的开始描述起了这位王爷的长相。
还没有听完清文的描述,徐晖祖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不仅是他,徐增寿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精彩。
徐梦羽只见过允熥三面,记不清允熥的长相了,但是她看着徐晖祖和徐增寿的表情,颤声道:“大哥,真的是?”
徐晖祖道:“确实是。”然后徐晖祖看着清文瞬间生了极大变化的脸,也知道清文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狠厉地对清文道:“不许和妙锦透露这件事,知道了没有!”
清文吓得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奴婢知道了。”她答应完,就赶忙起身离开了这个侧厅,然后在院子里花了好长的时间平复了心情,才返回徐妙锦的院子。
徐增寿道:“大哥,你不会是想把妙锦送进宫吧!我绝不同意!”
徐晖祖还未话,徐梦羽道:“四哥,其实好好想想,妙锦既然自己对于陛下有些喜欢,进宫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只是,今上有皇后。”
徐梦羽结合自己知道的各种消息分析,觉得徐妙锦进宫虽然对他们家好像是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也没有坏处。
并且允熥的风评还不错。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就只有一正妃二侧妃,外加两个侍妾;现在当了皇帝,上头没有人管着了,还是只有一皇后二贵妃,外加两个嫔。同时徐家在宫里也是有消息的,知道允熥私下里也没有怎么荒淫。
所以进宫当贵妃不是什么太差的选择。当然,要是能够当皇后就最好了。
并且现在与徐妙锦身份合适的人她都看不上,只有皇帝觉得还可以,所以徐梦羽并不反对徐妙锦进宫。
徐增寿张口要反驳徐梦羽,但是也没有什么太有力的话可以反驳,只是道:“咱们徐家的女儿怎么能给人当妾!”
徐梦羽道:“给皇帝做妃子,就算是皇后又如何?王正妃能够管着整个王府,能够在王爷要纳侧妃的时候出言反对,皇后哪有这个胆量,还不是与贵妃差不多?”不过虽然徐梦羽这样了,但是也明白皇后与贵妃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皇后有儿子的情况下。
徐晖祖心中也在深深的挣扎。要是现在允熥没有皇后,妙锦一进宫就可以当皇后,那么自然很不错,他愿意,徐增寿估计也不会反对;但是现在当不了皇后了,徐晖祖就很挣扎。
半晌,徐晖祖道:“暂时不要让妙锦知道这件事情。你们都不许与妙锦!到底怎么办,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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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自然不知有人在为要不要把妹妹嫁给他而烦恼。
其实徐家的人有些一厢情愿了,允熥对于娶勋贵家的女儿是很谨慎的,生怕破坏了现在的平衡局势,所以他未必会接受徐妙锦。不过徐家人自然会从自家的角度考虑问题,也不奇怪。
允熥回到皇宫,因为没有折子等待处理,所以来到栾伟教书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他教导两个公主、一个郡主和一个皇子读书。他想到宝庆年纪也已经五岁了,再过两年就不是儿童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就算作少年了,要是男孩儿要开始正经上学了,女儿也要开始教导了。
允熥对于现在的教导公主的方法其实不太满意。一直想要改变;但是他事情很多,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改变。可巧最近时间有些充足了,所以决定想一想。
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好。
第二允熥下了朝,正要开始处理折子的时候,有两份折子摆到了允熥面前,没有经过辅官的手。
因为这两份奏折是有关于两个王爷的。
允熥打开上边的一份奏折,细细读了起来,没过多久,就高兴的道:“二十叔果然有些本事,初次打仗就获得了胜利。”原来这份奏折是与英藩国有关的。
原来朱松五月下旬来到开原城,当时左相张数已经在辽东待了一年多了,凭借着他的家世背景与允熥亲信的身份,并且正好是他家的一位老部下在担任辽东都司辽阳卫的指挥使,让他很快融入了辽东都司,并且开始行使英国左相的使命。
他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就准备对于女真部落的第一次打击,积极联络臣服大明的女真部落,对于并未臣服但是也对大明很恭顺的女真部落拉拢,同时努力探听那些与大明不对付的女真部落的消息。
同时,从去年开始张数扩编开原卫,把所有流放到这里的青壮年男性都编入了开原诸卫,同时积极训练,同时积累粮草,为战争作着准备。
这样等到朱松到了开原的时候,已经是三万多人的开原卫,以及足够三万人食用一年的粮草都已经准备好了。另外还有辽阳等卫所的数万军队可以为英国征战。
朱松于六月中旬亲自带兵万余奔袭一个敌视大明的部落,在臣服于大明的女真部落的帮助下,在没有惊动这个女真部落的情况下就到了他们附近。
然后朱松亲自选择了五千精锐,留下三千多人以防万一,又让两千多人包围敌方,然后亲帅精锐突然袭击他们的部落营地。这里已经是离着开原城数百里之外的地方了,自从洪武二十年征纳哈出已来已经很久没有大明的军队来过这里了,所以这个女真部落完全没有准备。
猝不及防的女真部落全军覆没。朱松当场打死了两千多的壮丁,又下令处死了所有受伤的俘虏,然后把剩下的人打散,又赏赐了一些妇女给随同大明一起进兵的女真人,然后带着剩下的人返回了开原城。
这一仗大明一共只阵亡了不到百人,还有几十人实在了路上,一百多人受伤,总共伤亡不过二百多人,可以得上是大捷。
允熥非常高兴,提笔写下:朕心甚慰,望英王继续多多努力。
第351章 欲废朱榑
允熥因为非常高兴,于是提笔写下:朕心甚慰,望英王继续多多努力。 WwWCOM
然后允熥又提笔写下了对于张数的赞赏。至于其他的开原卫兵丁和军官,那都是英国的人了,按照他自己制定的规矩不能直接干涉,他也不想破坏规矩。
但是允熥的好心情被下一份奏折破坏的淋漓尽致,因为这份奏折是从山東而来,是状告齐王朱榑的。
允熥在上个月底派出御史和临时御史巡行下山東地区派出了四个人,分别巡视山東各地,杨士奇巡行东昌府与济南府,另一个御史名叫曾信然的巡行青州府。
青州是朱榑的封地,而朱榑的平时的表现就不必多了是人都知道。
曾信然其实也知道,但是他到了青州之后才现朱榑对于封地百姓的盘剥是如此的厉害,不仅远远过朝廷规定的指标设立王庄,还肆意欺负百姓。
同时朱榑不仅对百姓不好,对于自己手下的三卫武将同样不好,还霸占过手下人的老婆,只不过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出来了朱榑顶多被训斥一顿,但是自己以后就完蛋了。
当地的知府与知县也不管不问,因为他们一直觉得问了也没用。
曾信然到了青州府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曾信然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作为一个洪武三十年的进士,刚刚进入官场两年,还充满着一腔热血,所以当了青州的第二,已经看到了很多东西的曾信然就上折子到京城弹劾齐王朱榑。
曾信然还使用了加急系统,就想让皇帝最快的知道这里的情况,好对于朱榑进行惩治,最起码要叫到京城教育一阵子再吧。
允熥看着曾信然在奏折中的话,也是非常愤怒。之前锦衣卫的密报也是语焉不详,所以允熥还是第一次详细了解朱榑到底在封地都干过啥。
“啪”的一声,允熥将曾信然的折子甩在地上,愤怒的道:“要是下的藩王都像朱榑这样,那大明就完了!”允熥都没有称呼朱榑的封号,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是非常愤怒。
在场的四辅官和舍人们听到允熥的话都抬起头来看着允熥。虽然他们不知道奏折中的内容,但是从允熥的这一句话他们也都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允熥站起来转了几圈,已经决定要狠狠地惩治一下朱榑,绝对不能让所有的宗室都认为自己对于宗室们违法是会一直宽宥的。
允熥对一名中书舍人道:“你来拟旨!齐王朱榑,横行不法,祸害封地百姓,有违太祖皇帝祖训。朕虽以之为亲,然其悖逆无德,朕决意依照祖训将其爵位降为镇国将军!”
被允熥选定拟旨的中书舍人听到后半段差点儿没把手中的笔扔出去,并且这人满脸都是惊讶。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没有料到允熥会这样处置齐王朱榑。
之前允熥表现出了对于宗室的极大信任,这是与朱元璋一脉相承的,所以大臣们虽然知道他对于齐王朱榑在封地的所作所为很生气,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允熥竟然要削爵。并且还不是降低一个级别,是降低两个级别,直接从亲王降到了镇国将军。
现在大明开国不久,虽然已经有爵位应该为镇国将军的人出生了,但是正式加封镇国将军爵位的人是一个也没有。朱榑要是加封了镇国将军,那就是大明头一个了,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允熥对执笔的中书舍人道:“怎么不写?愣着干什么呢!”
那人随即提起笔要开始写。
就在这时,允熞走了进来。他先是对允熥行礼,然后环视一圈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
他今日是来求允熥快些修建他的王府的,他在宫里早待够了早就想出宫单独居住了,就想接着自己是弟弟来死皮赖脸的求允熥。允熥对自己的这几个亲兄弟虽然并不是特别信任,比不上对于尚炳等人的信任,但是平时对他们还是很照顾的。
允熞想着调节一下气氛,然后才好开口自己的事情,于是凑近允熥低声问道:“刚才皇兄可是火了?皇兄不值得为了朝政上的事情生气,气坏了身子,贪官污吏们该高兴了。”
他却没有料到允熥道:“哪里是因为朝政的事情!与贪官污吏也没有多大关系。”
“七王叔横行不法,残酷欺压属地百姓,让我派出去的御史给状告了。”
允熥一边着,一边把一份奏折递给允熞:“你看看,七王叔在青州都干了什么缺德事!”
允熞从允熥手里接过奏折,翻开来看了看,也非常惊讶。
允熥接着道:“所以皇兄已经决定,废朱榑齐王之位,降为镇国将军,以儆效尤!”
允熞虽然知道允熥这样气愤估计朱榑讨不了好了,但是对于允熥竟然要这样严厉的处置朱榑还是非常惊讶。允熞道:“皇兄,有些太过了吧。皇兄若是不满意七王叔,可以废掉七王叔的齐王之位,然后让贤烶提前继承齐王之位。”
允熥道:“七王叔是第一代齐王,我怎么不能废其齐王之位!”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允熥看着允熞还要继续劝,就让所有的大臣都去吃饭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在殿内,连下人都遣散出去了。允熞一边继续劝允熥,一边对自己的宦官使眼色。
过了没一会儿,一堆亲王、亲王世子和郡王涌过来劝允熥这件事情。还有人举出了南昌王朱文正的例子:“南昌王叔当年意图反叛皇爷爷,皇爷爷虽然囚禁了南昌王叔,但是后来还是加封了守谦王兄为靖江王。所以皇兄还是遵照皇爷爷的例子吧。”
允熥被他们劝的实在是不耐烦了,最后道:“那好,就废了七王叔的齐王之位,让贤烶提前继承爵位。”
“但是,”允熥对着站在最外围完全不知道该干啥只是觉得自己不来也不好的朱贤烶道:“贤烶,若是你还像七王叔这样残虐百姓,那么朕就要彻底废了你们齐王一脉了!”
第352章 得知真相
允熥随即派了一个中书舍人,名叫夏侯徳的,去青州传旨,并且要把朱榑押到凤阳圈进起来。Ww WCOM
允熥也没有马上让朱贤烶去就封。允熥觉得这些王爷最好多接受接受教育,所以决定让朱贤烶年满二十以后再去就封。
允熥为了让各地的亲王不至于误会,又下令行人司派人到全国各地各个亲王所在地向当地的亲王解释这件事情。
‘应该没有人会误会吧,我连这个爵位都没有废掉,完全是按照的例子来办的,虽然我还是觉得不甘心惩罚太轻了,但是应该不会有人误会吧。’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就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继续处理朝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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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锦对于徐晖祖相亲似的让她连连出去看文人文会感到十分的厌烦,尤其是自从那日莫愁湖畔之后停了几日,但是马上又接连带她参加文会,甚至比之前还要密集。
厌烦不堪的徐妙锦趁着一徐晖祖上班去了不在家,借口要去安王府看望三姐成功离开家中。不过她并未去安王府,而是去了第十五女汝阳大长公主的府邸。
汝阳公主今年二十岁,比徐妙锦大五岁,洪武二十七年嫁给了的老乡、世袭指挥使的谢达。徐妙锦与她还有徐梦羽都十分要好,所以徐妙锦来到她家。
汝阳公主见到徐妙锦,寒暄几句之后就把大多数下人们都打出去然后和她道:“妙锦,听最近魏国公正在给你寻摸夫家,并且很是着急?”
徐妙锦没想到刚一见面汝阳公主就这个,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汝阳公主毕竟不是她自家人。
汝阳公主也没指望她话,自顾自的接着道:“听还把在京的王爷都看了一遍?最后有看上的吗?”
虽然徐梦羽做的隐秘,但是接连一堆王爷被邀请到安王府,又有人见到徐妙锦在安王府出入,所以有心人其实都猜出来了。
徐妙锦听了她的话,脸更红了,头更低了,也更加不话了。
汝阳公主对麝月道:“你家姐不方便,你替她,有看上的吗?要是你家大爷不方便话,我去。”
麝月看了徐妙锦一眼,也没有话。
汝阳公主觑着他俩的神情,道:“看来是真有看上的,和我是谁?”
徐妙锦当然不话。然后汝阳公主把麝月打出去,对徐妙锦道:“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看上人家的?我知道你平时常在府外跑,但是我的这些子侄我还不知道,出门恨不得带上全套的仪仗,你哪里见得到!”
徐妙锦这时急忙抢白道:“不是,我第一次见他,他可是只带了四个侍卫!”
汝阳公主笑道:“哎呦呦!还真有喜欢的?,是谁?”
徐妙锦拗不过她,并且二人的情分不错,所以吞吞吐吐的了。
她这一,尤其是最后一段,让汝阳公主出现了与徐晖祖一样的怀疑:‘京城的这些王爷,没有有诗才的人吧。’
然后汝阳公主心翼翼的问了徐妙锦这人的长相,然后脸色马上就变了。
徐妙锦见到她脸色一变,奇怪的道:“汝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汝阳公主年纪还,也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所以不会伪装,只是僵硬的道:“没事。”
徐妙锦当然不是傻子,追问道:“怎么可能没事!到底是什么事?”
“并且还是与我话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不会是与我有关吧?”
汝阳公主这时就觉得肯定是瞒不住了,所以道:“妙锦妹妹,你看上的这人,多半是,多半是,当今陛下!”
“什么!”徐妙锦在呆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道:“你再一遍!”
汝阳公主又了一遍。
徐妙锦的脸色各种变化,就好像唱川剧的人在变脸一样。
汝阳公主这时反应过来:‘徐晖祖也不傻,没准已经猜到了就是允熥。但是他瞒着徐妙锦,可见是不怎么愿意让徐妙锦入宫为妃的。我现在就破了这件事情,恐怕坏了徐晖祖的安排。’
但是事已至此,汝阳公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并且现在徐妙锦这个样子也不便于让徐妙锦回去,忙交上来几个下人带着徐妙锦去一个待客的院子休息。徐妙锦也完全没有反应,就让他们给带走了。
出了大厅,麝月不知就里,见到徐妙锦这个样子,道:“我家姐这是怎么了?”
汝阳公主走出来对麝月道:“没什么,刚才听到了吓人的话一时惊住了。我让下人带她去院子里边休息一下就好了。”
麝月因为不知道别的解释得通的道理,就信了,跟着一起走了。
但是清文不同。清文是知道事情的实情的,见到徐妙锦这样,顿时就怀疑是徐妙锦知道什么了。不过她也不敢问,也就跟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我应该怎么做?’
徐妙锦来到院子,走进里屋,麝月与清文铺好床,服侍着徐妙锦躺下,就出来了。
但是出来之后麝月对清文道:“清文,我看咋们家姐不太对,并且姐平时就是一个胆大的,不至于听了吓人的话害怕这么久啊!”
清文看着四边无人,低声对麝月道:“未必是听了什么吓人的话。”然后清文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与麝月了。
麝月听了大惊:“那是当今圣上!”
清文马上道:“你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的!”
麝月忙压低声音道:“这是真的?”
清文道:“是大老爷听到我描述那人的长相猜出来的。”
麝月道:“那就是真的了!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她又对清文道:“你,要是姐进宫为妃,怎么样?”
清文道:‘不好。不过当今陛下有皇后,年初又加封了皇太子,进宫也只是妃子,不算是什么太好的结果。不过要是能当皇后母仪下就是好事了。’
不过清文又马上道:“咱俩别瞎想了,大老爷没有与姐提这件事情,明其实不太愿意,估计姐是进不了宫的了。”
第353章 徐南青
屋子里,徐妙锦躺在床上,思量着什么。Ww WCOM
她其实在得知那人就是允熥之前并不是特别喜欢允熥。她只不过是见过允熥三次,与允熥也不熟悉,只不过:一是他身为王爷出门也没有多大排场,平易近人没有一般勋贵的臭毛病;二是他长相还不错;三是允熥看起来像一个讲道理的人;四是他对于武艺也会,文采也不错,是一个文武都懂一些的人。
因为以上几点,徐妙锦对于允熥有些好感。如果允熥作为一个婚嫁对象她不反感,但是也不是非他不嫁的。所以她之后的几虽然烦,但是还是跟着大哥参加各种偷偷的‘相亲会’,直到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躲出家里。
但是刚刚她听到自己有些好感的人是当今皇帝的时候,她的想法突然生了变化。
徐妙锦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也不是贪恋权势;但是权势是可以给拥有权势的人添加一些魅力的。
并且权势还代表着这个人有些本事。徐妙锦是知道允熥是从皇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最后被选定为皇太孙的,所以她认为允熥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同时允熥继位已来的种种政策,徐妙锦虽然不是很关心国家大事,但是身处徐家总会知道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政治观点,觉得允熥的很多政策都很对。
尤其是他坚定的废除裹脚这个不人道的事情的政策,更是让徐妙锦对他极为赞许。
她有时听到的一些事情也让她知道允熥对于自己的皇后很好,在历代皇帝之中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屈指可数,完全算得上是顾家好男人了。
所以在自己有些好感的王爷,与距离较远的好皇帝这两个人物合二为一之后,徐妙锦这一时间就喜欢上了允熥。
‘但是可惜了,’徐妙锦在心中道:‘我徐妙锦不给人作妾,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徐妙锦虽然刚刚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把事情想明白了,不过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然后觉得时候已经不早了,把麝月与清文叫进来,服侍着她穿戴好,然后与曾信然告别走了。
汝阳公主与徐妙锦告别的时候还非常忐忑,一直在努力观察徐妙锦的脸色。但是徐妙锦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平静——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就算能够想明白事情,也不会这么快的平静下来,脸上当然会有所显露;但是汝阳公主还是不能从徐妙锦的脸上猜出她的心思。
汝阳公主最后几次想什么,但是都没有;徐妙锦也没有搭理她这个话茬,径直走了。
徐妙锦回到家中,徐晖祖已经回来了,很平常的和徐妙锦打招呼道:“妹回来了?与曾信然在一起玩的怎么样?”
徐妙锦停住步子,道:“还不错。”然后她一字一句的对徐晖祖道:“大哥,你放心,我徐妙锦不会给任何人作妾!除非是徐家需要我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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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当然对于徐家的事情一无所知了。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七月二十八日,杨载派人从南洋传回来消息,满者伯夷国坚定的拒绝了大明让它们停战的旨意。
杨载三月份从京城出,在水师的护送下,于五月份到达满者伯夷国。满者伯夷国一开始知道是大明的使者来了还挺高兴,但是在知道了大明使者的来意之后就高兴不起来了。
满者伯夷国的国王与大臣都自认为满者伯夷国是一个大国,当年就连如日中的蒙元帝国都没有打赢他们,对于大明就更加看不起了,与大明朝贡只不过是想从大明赚钱,并不是真的要当大明的藩属国听从大明的号令。
并且满者伯夷国现在的国王维克拉玛法哈那年轻气盛,当场就拒绝了大明的要求。
维克拉玛法哈那甚至想要杀死大明的使臣团队以立威!不过被老成持重贪图与大明朝贡获得的利益的大臣给阻止了,他们还不想彻底的与大明决裂,还想着过几年风声过去了继续赚钱呢。所以杨载一行人平安的活着离开了满者伯夷国的境内。
也幸亏他们没有杀死杨载一行人,要不然就麻烦了,不管是对于允熥还是满者伯夷国。
对于允熥来,使者被杀,他必须做出反应,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倾向于分封的文官也绝不会同意善罢甘休,就算不灭了满者伯夷国,也必须要给予他们重大打击,少也要打进对方的京城让他彻底臣服为止。
但是这就违背了允熥的初衷,大明军队的伤亡也会不,肯定会影响到允熥规划中的另一场将生在大明以南的,更加重要的战争,所以允熥不愿意。
‘幸好你们没有杀了使臣啊!’允熥感慨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允熥正式下旨宣布要征讨南洋的不臣之国,旨意写了两份,一份送到正在海上进行海路探测的张晓东的水军,一份送到正在广東的花英。
允熥还任命了沈王朱模为名义上的主帅,好让朱模有名义跟着一起去;但是暗地里嘱咐他不要随意插手打仗的事情,要先跟着大将们好好学,等着学好了再试着指挥打仗。
允熥感慨的对朱模道:“二十一叔你也知道我四年以前的时候追击一个蒙古人的部落一直到斡难河畔,当时我都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了。”
“但是即使是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夺过指挥打仗的权力,而是让蓝珍指挥,丝毫没有干涉。”
朱模点头称是。
不过允熥还是不太放心,又专门给了何荣密旨,让何荣一定不能听朱模的错误指挥,若是因为朱模的错误指挥导致重大伤亡,何荣要论罪的。
朱模随后就去了广東,等着与6师一起出南洋了。允熥选定的右相郑赐也与朱模一起去了广東。
允熥又想着要给三佛齐移民一点儿汉人以增加当地的汉人数量。不过这可不能随便移民,不仅大臣们会有微词,一般的百姓也会极力反对。也就两广一带的百姓不会怎么抗拒。
但是即使是移两广的百姓也要斟酌。客家人与土人的矛盾极大,土客械斗起来是杀人全家的节奏,历史上就有移到南洋的土人与客家人分别勾结西洋人,屠杀对方的记载。
允熥打算对于三佛齐内的两广土人与客家人进行详细甄别,把人数较少的一方迁走,再从两广迁移人过来补充。允熥相信这类工作经验丰富的郑赐是能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干好的。
至于施进卿、梁道明、郑伯可等人如何处理,那就要让朱模、郑赐等人结合实际情况来对付了,允熥在数千里之外即使做出了决策也未必是对的,还是不做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就看这南洋第一炮能不能打响了!’允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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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的伴晚时分,允熥派去要废黜朱榑王位的使者也到了青州府外的驿站。
朱榑当然是知道有朝廷的使者来了,但是朱榑丝毫不在意。他想不到允熥会废掉他的王位,允熥又因为担心如果朱榑提前知道了要废掉他的王位有些动作所以没有让朱贤烶派出的信使离开京城,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电报之类的,所以朱榑完全不知道。
因为他并不在意,所以借口今日时候已经晚了就没有在今日接旨,让使者在驿站等着明日再宣旨。
曾信然很想知道这个旨意的内容如何,所以夏侯徳刚刚到达驿站之后不久就来到驿站见夏侯徳。
曾信然问道:“夏侯兄,陛下的旨意不是密旨吧,你是知道内容的吧。”
夏侯徳答道:“曾兄,确实不是密旨,我也知道内容。”
曾信然问道:“夏侯兄,旨意到底是什么内容?对于齐王殿下有没有什么惩罚?”
夏侯徳道:“曾兄,你也在朝廷上当了两年多的官了,还不知道规矩?在正式颁旨之前是不能透露的。”
曾信然急道:“夏侯兄,规矩是这样的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就是担心陛下轻纵了齐王,那么青州的百姓要接着受苦了。你就告诉我吧。”然后曾信然又连连哀求。
夏侯徳被逼的不过,就道:“你放心吧,陛下对于齐王殿下肯定是有处罚的,并且不轻!”
然后夏侯徳透过窗户指着在院子中的几个大汉,对曾信然道:“你看到他们了吗?那是陛下让我带过来,等到给齐王宣旨以后,若是齐王稍有异动,就让他们拿下齐王的。”
“这下子你放心了吧,陛下没有轻纵齐王!”
曾信然道:“虽然还是猜不出陛下要如何处置齐王,但是看到这个准备就知道必然不会轻纵了,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夏侯兄,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呢?会如何处置?”
夏侯徳道:“曾信然你就放心吧,都会处置的。”
夏侯徳把话完了,走出房门想要招呼驿足过来些事情,然后就在门口遇到了一个驿足。
夏侯徳对这个驿足道:“我们的马可是上等的好马,一定要喂精饲料。我们是有专门的马照的,可以使用精饲料。”
那驿足道:“这位大人,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一定是精饲料。”
夏侯徳道:“那就行了,我没事了,你忙着去吧。”然后转回房间又与曾信然话去了。
第354章 前夜
就在夏侯徳与曾信然话的一个时辰以后,青州城内最大的青楼内,一个穿着绸缎、年约三十许人的青年男子匆匆走进这家青楼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WwWCOM
这人推开门之后就马上道:“老路,你今非要把我叫过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等到齐王殿下进去喝酒去了才脱身出来。”
“可是齐王殿下的性子你也知道,保不齐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就叫我,我要是被齐王殿下惩罚了,我可得找你算账!”
这人完了话,注意到屋子里可不是只有他口中的‘老路’一人,还有四个人在;他一愣,然后道:“怎么,老路你把赵、老陈他们几个也叫过来干什么?”
他口中的‘老路’是齐王府审理正,名叫路远。此时他满脸严肃,对着他道:“贾,你坐下,有攸关咱们六个人生死的大事要和你们。”
这个进门来就大声话的人是齐王三卫中的中卫指挥使,同时也兼任着齐王府的侍卫统领,名叫贾世明。他见到路远这幅表情,有些疑惑。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马上问道:“到底怎么了?生什么事情了?”
路远环视一周,看着其他稍微比贾世明早到了一会儿的人脸上也有疑惑,沉声道:“今日朝廷派来了使者,你们都知道吧?”
几人都点头,只有贾世明道:“朝廷派来了使者?”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路远道:“嗯,今日朝廷派来了使者,是有旨意颁给齐王殿下。”
另一人这时擦嘴道:“这很要紧吗?”
“这个肯定是前一阵子来到咱们青州的御史曾信然的奏折到了京城,然后朝廷有了反应。”
路远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挂着伴读之名,不过实际上就是为齐王聚敛钱财的陈练玉在话。
他路远听到陈练玉接着道:“但是当年齐王殿下作恶那样,太祖皇帝也没有对齐王殿下怎么样,只不过是叫到了京城训斥一顿,在京城教育了一年半载以后还让齐王殿下回了青州封地。”
“当今陛下虽然不像是太祖皇帝那样亲近诸位藩王,但是在信任方面尤有过之,所以当今陛下不过也就是训斥一番齐王罢了,还能怎么样?”
听了陈练玉的话,其他几人也露出赞同的神情来。
路远道:“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刚刚我得知,陛下这次要严惩齐王殿下。并且,不是一般的严惩,陛下这次要废掉齐王殿下的亲王之位!”
“什么!”五个声音响起同样的话,包括贾世明、陈练玉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六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远。
身上挂着齐王府侍卫的职位,实际上就是暗地里给齐王朱榑干脏活的赵志敬最早反应过来,对路远道:“老路,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圣旨的内容?总不能你和派来传旨的人有交情吧。我听这可是位年轻的中书舍人,当官的时候也不久。”
赵志敬下意识的就怀疑一下路远所的话的真实性。他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消息,所以找了一个理由就质疑一下。
其他人其实也都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他们听到赵志敬的话,也都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路远,好像是希望他回答不上这个问题,然后承认自己在扯淡。
路远心下冷笑一声,但是面上却不显,对赵志敬等人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然后路远起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昨日曾信然与夏侯德话的时候,那个正好经过他们门前的驿足是路远的亲戚。路远靠上朱榑迹以后,虽然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还是有很多亲戚来投靠路远。路远虽然很烦这些亲戚,但是也不能都不照顾,也就安排了几个人吃皇粮,其中一个人就安排到了青州城的驿站。
驿站的活是很不好干的。青州身为齐王的封地,每年过往的官员很多,要是事事按照所有经过的官员心意,那么开销就太大了,年终统计的时候没准就以贪污为名义被朱元璋下令剁了脑袋;但是要是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那也干不长。
路远的这个亲戚还有些机灵,所以在驿站干了五六年了还平稳的干着。他因为夏侯德是从京城过来传旨的,又是中书舍人,估计得罪不起,所以想献献殷勤就来到了夏侯徳的屋子外,结果就听到了夏侯徳与曾信然的谈话。
夏侯德与曾信然虽然没有故意大声话,但是也没有特别心的防备着被人听去,所以路远的这个亲戚近乎完整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路远的这个亲戚也还是有些机灵的,知道自己的位置是靠着路远才得来的,而齐王如果被朝廷重处路远估计也会受到惩治,所以他在吩咐完了给夏侯徳他们带来的马喂精饲料之后就马上进城将此事告知了路远。
路远一听,马上紧张起来,也不顾其他了,来到驿站想要知道圣旨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路远本想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偷偷看一看,但是没想到夏侯德去吃饭的时候还很心带着圣旨,让路远的打算落空。
不过路远鬼点子很多,一计不成马上又生一计。他让驿站的人在夏侯徳一行人的饭菜之中稍微放了一点泻药,然后等到他们都赶着上厕所的时候偷着进去扫了一眼圣旨的内容。
路远看到圣旨的内容之后马上吓得魂不附体,当时就浑身冷汗直流,楞在了当地。还是他的那个亲戚因为没有看到圣旨所以还能保持着清醒,把路远带出来了。
路远又在自己家中缓了好一会儿,又思量了一会儿,然后算计定了之后马上就把赵志敬他们这五个平时和他狼狈为奸为齐王朱榑为虎作伥的人叫了过来。
路远完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圣旨内容,然后看着其他五个人道:“现在你们还怀疑我的话吗?”
对面的五个人终于无法自欺欺人的继续怀疑路远了,一个个如丧考皮似的。赵志敬道:“完了完了。”
路远继续道:“并且,你们知道不知道,当年朱榑被太祖皇帝叫到京城训诫之后,当时替朱榑办事的那些人,结局是什么?”他都不称呼朱榑为齐王了。
在场的人有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前任的结局,不过听路远的话的意思,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结局。
不过陈练玉知道他的前任的结局是什么。他脸色白,浑身颤抖着道:“当年太祖皇帝下旨,将齐王长史、审理正等人全部凌迟处死,家人戍边;其余为虎作伥之人,本人斩,妻儿流放。咱们在坐的这六人,都够得上凌迟。”
路远又补充到:“并且这次当今圣上下的圣旨之中特意明了:‘与齐王朱榑为虎作伥之人,由巡按御史曾信然查证之后送京治罪。’再加上这次当今陛下对于齐王的惩治如此之重,你们还想着有一个好结果吗?”
其余四人马上吓的脸都白了,贾世明瘫倒在椅子上,双眼茫然,不停的声嘀咕着什么;其他三人虽然不像他这么不堪,但是也强不到哪里去。
赵志敬在四人中最早反应过来,道:“那咱们跑吧!趁着旨意还没有正式宣布,赶紧去衙门里找人做路引,让他们连夜把路引做出来,然后马上就跑!带着家人马上跑!”
路远道:“跑?现在你找府衙、县衙里的人伪造路引,你以为朝廷就不会查了?怎么可能跑得了!估计连青州府都出不去就会被抓住。”
“况且就算你们早有准备又如何?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不会被朝廷抓回来?”
同样挂着齐王府侍卫的名头,实际上替齐王干脏活的名叫夏利的人道:“咱们也马上向朝廷告齐王吧。就算不能完全脱罪,只要能减轻些罪责就好,我可不想被凌迟处死!”
路远又道:“当年的时候齐王身边也有人如同你们这样想,向朝廷报告齐王的罪行,结果反而激怒了太祖皇帝,然后全家被杀。因为太祖皇帝认为他们这是背主之举,还是临阵背主,所以反而下场更惨。”
本来因为赵志敬与陈练玉的话已经又燃起生存的希望的几个人听到路远的话马上又眼色灰暗了起来。贾世明叫道:“按你的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不成了?”
路远又扫视了他们一圈,然后道:“当然不能束手待毙。”
“朝廷要杀我,我绝不会就这样让他杀了。《史记》上有言,陈涉失期按律当斩之后道:‘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
“咱们几个反了吧!就算不能颠覆了大明,也不让大明好过!”
第355章 齐王府之乱
对面的五个人听到路远的话,又吃了一惊,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路远竟然要造反!不过他们因为之前已经把自己能做出的表情都做出了,所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WwWCOM
这时夏利突然站起来道:“我绝不会跟随你去造反的,你也趁早打消了造反的意思。我就当没听见你的话。”完就想要走。但是夏利已经在心中琢磨着出去之后就向曾信然或者夏侯徳告,没准可以戴罪立功。
但是路远马上拍了拍双手,然后几个人从里屋跑了出来。其中一人一箭就射到了夏利的脑袋上,夏利连反应都没有就死了。此时屋子大门还没有打开。
其他人脸色都是一变。路远道:“我既然已经和你们了这事,那么虽然不管我不造反或者造反不成功都是个死,不过你们要是不答应跟着我一起造反,你们今日也甭想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这时陈练玉斜眼稍微扫了一眼里屋的门口,心中想到:‘原来是把人埋伏在了里屋。’他们这是一个套间。
其实夏利的话陈练玉也已经琢磨过了,但是他比夏利更加心,觉得路远不可能没有防备就和他们这件事情。
他一直在琢磨路远会在哪里埋伏人,当然也怀疑过里屋,但是他仔细侧耳倾听,没有听到呼吸的声音,所以就排除了里屋。没想到路远确实是把人埋伏在了里屋。
陈练玉接着想到:‘路远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敛息功如此厉害的人?竟然连我都瞒过了。’陈练玉虽然是伴读,但是武艺也不差。
陈练玉然后道:“路兄,那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但是,你要如何造反呢?不会是想让咱们几个把各自的家丁都叫来聚在一起就叫造反吧!”
“想要造反,手上得有兵,还得是听话的兵。虽然5贾兄是中卫的指挥使,牛大宝牛兄是右卫的指挥同知,但是,嗯,我就明了,咱们几个平时给朱榑办事,在下边的人那里可是臭名昭著,除了百十个关系好的,怕是一个兵都号召不起来吧!”
“就算是咱们能够动朱榑造反,朱榑在三卫的名声我也就不多了,三卫的弟兄的媳妇凡是好看些的多半都被他睡过。朱榑要是到三卫去要造反,当场被三卫的人打死都有可能吧。”
“所以到底要如何造反?”
路远出了造反的话以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听到陈练玉的话之后道:“你的我当然知道。所以想要造反,必须把罗仁拉过来!”
罗仁是左卫的指挥同知,但是为人十分有本事,又极爱护士卒,深得士卒爱戴。更为难得的是,他又深得朱榑的信任和倚重。要不是他年纪太轻,朱榑早把他提拔为指挥使了。朱榑甚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罗仁的大儿子,可以是礼遇深厚了。
“我们只要把罗仁拉了过来,一定能成功造反!”
陈练玉问道:“但是问题是如何把罗仁来过来?罗仁虽然深受朱榑的信任,但是从未沾过脏活,为人正直,就算是朱榑被废,就算罗仁被牵连,他也不至于受到太重的惩处,顶多是贬官而已。所以他为什么要跟着咱们造反?”
路远道:“这个你们就不必多问了,我自有办法。”
“现在,你们把这个吃下去。”着,他拿出了四个药丸。
“这不是毒药,毒不死人,但是可以让你们一两个时辰内浑身无力,就连正常的行走都得让人扶着;也不能自杀,就算是咬舌自尽也做不到。并且吃了以后话的声音也很,不离着很近也听不到。”
陈练玉苦笑。路远的心思真的很缜密。他既然把他们几个叫了过来而不是独自造反,就是要用到他们。但是他又怕他们告造反,所以想出了这个策略。
陈练玉第一个从路远的手中拿过药丸,一张嘴吞了下去。其他三人虽然也不愿意,但是看到路远身后的那几个人,也吞下了药丸。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陈练玉感觉自己忽然就没力气了。他想要话,但是声音很轻微;想要动动手,但是只能缓慢的移动双手。其它几个人与他类似。
路远道:“看来药效起作用了。那我就开始安排了。咱们要的,就是要控制朱榑。贾兄,你担任齐王府的侍卫统领也有几年了,总有些亲信吧?”
“另外,朱榑对自己的侍卫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也都是不当做人看的,还有侍卫的老婆因为长的漂亮被霸占过,甚至直接抢为侍妾的,是吧。”
贾世明带着三分羞恼和七分气愤轻轻点头。他的老婆就被朱榑睡过。虽然他为了自己的前程把这件事忍了下来并且还继续巴结朱榑,但是他也是男人,有时候也恨不得杀了朱榑。
路远接着道:“咱们马上就去齐王府,把大多数侍卫都叫过来,咱们跟他们京城来了旨意要废了朱榑齐王之位,所有的侍卫都会被处死,妻儿流放边疆。”
“你在提前和亲信侍卫沟通好了,到时候在现场煽动气氛,就反正都是一个死,临死前还不如爽一爽。这样不管是因为真的信了咱们的话,还是被胁从,只要刀上见了血以后就由不得他们了!”
“走,现在咱们就去齐王府!”
陈练玉道:“路兄,不如我们派人把自己家的人也都叫过来,好壮壮声势。”
路远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必了,我的家人都叫出来了,再加上贾兄的亲信,足够了,不必你们的家人出来壮声势了。”
然后路远命令自己的人扶起他们,出去了。此时夏利的尸被藏了起来,地上的血因为是深色的地毯也不容易看出来。路远还特意安排了人继续在这间屋子吃喝玩乐,就是要撑过这一晚上。至于明就无所谓了。
陈练玉还在努力寻找机会能不能脱身,但是一直到出了青楼坐上马车也没有什么机会,他只能放弃自己的想法,跟着路远一条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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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初,齐王府。
此时宵禁已经开始了,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但是齐王府的后院仍然灯火通明,因为朱榑还在玩乐。
此时他让府里的舞女仍在跳舞,自己坐在主位上,右手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左手拿着酒杯喝着酒。
他两边的下手有几名清客坐着凑趣,不时的一些肉麻的话。同时他们的身旁也有衣衫暴露的女子陪着。
朱榑随后作了一打油诗,一个清客笑着对朱榑道:“齐王殿下真是文采飞扬,依我只见比陛下还强得多。”
朱榑笑道:“我可不敢比陛下,并且确实我的水平比陛下还有差距嘛!哈哈哈!”
这个清客又要凑趣的什么,朱榑忽然耳朵一动,道:“外边是什么声音!”
那名清客错愕的道:“哪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朱榑推开身旁的女子,仔细侧耳倾听,道:“不对,外边的声音不对!”然后朱榑就站了起来。
这时外边的声音已经不了,殿内的人都可以听清楚了,大家也纷纷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咣叽”一声,殿的门被推开,一个浑身浴血的侍卫推门进来,对着朱榑道:“殿下!有人谋……”话还没有完,他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
“啊!”殿内顿时响起了大量的惊声尖叫的声音,舞女们胆子大的一边尖叫着一边跑到墙边,胆子的都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路远与贾世明带人走了进来。路远换上了一身精细的锁子甲,平时这身锁子甲路远都是当成艺术品挂在自己家的大厅内。不过现在,这件可以当成艺术品的锁子甲上沾满了血迹。在路远的身边,贾世明也浑身浴血。
朱榑虽然荒淫残暴,但是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自己也是勇武过人杀过蒙古人的,所以并不惧怕,大声道:“路远,贾世明,你们这是要谋反吗!”
路远道:“不是我们要谋反,而是朝廷把我们逼反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次从京城过来宣旨的人,要宣布的是废掉你的齐王之位的旨意!并且旨意中还专门提到所有与你为虎作伥的人都要治罪。就以我们为你做的事情,按照《大明律》,足够死个十次八次了,多半要凌迟处死!”
“既然你害我们在先,朝廷又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只有反了!”
朱榑关键时刻脑子变得清楚。虽然他很惊讶朝廷竟然废了他的齐王之位,但是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稳住路远。
所以朱榑道:“你们几个手里又没有兵,凭什么造反!”
谁知道路远根本不和他废话,道:“这你就不必管了!咱们冲上去生擒朱榑!”然后带着人就冲上去了。
此时这些清客也都吓的腿软,都跪到在地动弹不得。路远也不搭理他们,就冲着朱榑而去。
朱榑虽然好酒及色,但是武艺却很高,力气也很大,推翻酒桌撞到了一人,然后随手拿起自己因为不习惯跪坐而坐着的凳子,躲过一人的刀然后挥舞着凳子把这人打翻在地。
但是他毕竟寡不敌众。路远瞅准机会一刀砍在了他的背上,虽然路远没有用全力,但是朱榑仍然踉跄一下。然后一人一棒子打到他的手上,朱榑吃痛松开了手,凳子掉到地上。
然后一帮人一拥而上把朱榑压倒下边,然后把他绑了起来。
朱榑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劝他们放弃了,顿时张嘴骂了起来。
路远却笑道:“齐王殿下,臣最后再称呼您一次齐王殿下。您现在还是歇歇吧,不然过一会儿可就没有新鲜的能用来骂人的词儿了。”
朱榑不明其意,也不想猜,继续骂着。
过了一会儿,朱榑所有的经过朝廷正式册封的王妃、侧妃等人被带到了这间大殿。此时殿内原本的舞女都已经被清出去了,也有顺手被一刀杀了的。不过凡是对舞女动手动脚的都被路远好言好语的劝阻了。
此时这些王妃、侧妃被赶进来,她们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因为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所以衣衫也不是特别整齐。
路远对朱榑笑道:“不知道王爷还有没有新鲜的骂人的词儿?”
朱榑还没有反应过来,路远对着所有的侍卫道:“兄弟们,朱榑贪财好色,你们中有的人的妻子妹妹还被他霸占过!今日就是报复回来的时候了!”
“你们面前的这些女人,都是朱榑的女人,都是朝廷登记在册的皇家的女人,长得还都这么漂亮,受用一回,就算是死了也不亏了!”
“兄弟们可以尽情享用她们,只不过不要因为抢女人伤了和气!”
下边的侍卫听了路远的话,本来他们因为今日杀了人已经产生了病态的兴奋,又听到路远这样的话,顿时一个个的变得眼红起来,都上来抓住一个朱榑的女人就按在地上乱扒衣服。
这些女人当然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的抵抗。但是他们不过是弱女子,怎么可能能够抵抗得住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没几下她们的衣服就被扒去。侍卫们又脱下自己的裤子,强行奸污了这些朱榑的女人。顿时殿内女人的哭喊声与‘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服,响彻了整个大殿。
朱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开始竟然愣住了。但是他马上开口骂道:“路远,我操你奶奶!……”朱榑骂不绝口。
路远从一个死人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成团塞进了朱榑的嘴里,笑着道:“虽然听着你骂其实很爽,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情况。不过听多了也够烦的,所以还是不让你接着话了。”
第356章 齐王府后续
路远又吩咐他带进来的一个大夫道:“给他治伤,不要让朱榑死了,知道了吗?”
大夫浑身颤抖着答应道:“知道了。 Ww W COM”
路远又对着朱榑道:“你看,你骂了我,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让你死让人给你治伤,我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啊!”
路远周围的人听到了他的话,都是身上打了一个寒颤。
路远又转过头对贾世明、陈练玉等人道:“你们几个的药劲儿也过去了吧?朱榑的几个女儿被我安排在了隔壁,你们过去各挑一个,也尝尝皇家郡主的滋味。”
陈练玉看了看下边正在疯狂的奸污着朱榑的女人的侍卫,知道路远这么做并非全是因为他心理变态,而是要把所有人都绑在他这一边。
跟随造反,如果还是齐王的名义,这些普通的侍卫未必最后就一定是必死的罪过;但是 ** 过皇家的人,那么皇帝一定不会让他们活下去,就算是他们叛变到朝廷一方也活不了的。这样他们就只能跟着路远一条道走到黑了。
陈练玉只能答应着,转身去了隔壁。
这时贾世明忽然好像疯了一般,跑过来一脚踹在已经被扶起来被绑在椅子上的朱榑身上,朱榑整个人连同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这一时间,连路远都愣住了,没有来得及阻止贾世明。然后在贾世明想要把脚踩在朱榑脸上的时候,路远才反应过来急忙拦住贾世明。
路远道:“贾世明,你干什么?他要是死了,那这一切都白费了。”
贾世明喊道:“朱榑我**!我要杀了你!你给我的这些屈辱我都要还给你!”
路远明白贾世明的想法:贾世明的老婆让朱榑睡过,平时也是曲意逢迎,现在终于不用拍朱榑的马屁了,甚至可以将朱榑踩在脚下,于是他这么些年自以为的委屈就全部爆了。
路远一边拦着贾世明,一边道:“你骂随便骂,但是打踹两脚行了,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坏菜了。”
“并且,虽然你操不到朱榑的老娘了,但是你可以操朱榑的妾和女儿,也算是齐平了。”
贾世明又骂了一阵,然后才道:“我要上齐王妃,那边也给我留一个朱榑的女儿。”
路远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肌肉,道:“齐王妃不能给你,但是其他朱榑的妾随便上,还有朱榑的女儿那边也可以给你留一个。”
贾世明此时也平静下来了,见路远态度坚决,转身去了隔壁。
路远笑着对此时并非受到侵犯,但是也浑身颤抖的齐王妃卢氏道:“齐王妃受惊了,臣下真是不好意思。来人,把齐王妃带下去,好好服侍着。要是齐王妃掉了一根汗毛,我拿你们试问!”
两个他的亲信家丁道:“是。”然后上来要拉着卢氏下去。
卢氏推开这两个人,对路远道:“你何必现在还惺惺作态让人作呕!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对我?”
卢氏话含混不清的,脖子上还有伤痕。路远知道,这是因为她在他的人闯进后院之后试图自杀然后被他的人救下之后,路远在她嘴里塞进去了一个很精巧的东西让她无法咬舌自尽,她脖子上的伤痕也是自杀的时候留下的。
路远接着笑着道:“齐王妃不必担心,我们绝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现在死也死不了,挣扎不过是给自己增加苦头,何必呢?不如好好配合我们,然后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撞墙自杀,不是还少些苦头?”
卢氏听了他的话,呆了一呆,然后也不挣扎了,跟随路远的家丁下去了。
路远回头对自己的另一个亲信道:“现在街上没有什么动静吧?青州城的府衙县衙可知道生什么事了?”
这个名叫路径的人道:“禀老爷,齐王府深宅大院,咱们的动静又主要是在内院,现在又是宵禁街上本就没人,何况知府知县都是饭桶窝囊废,外边都不知道呢。”
路远道:“这就好。要是惊动了府衙县衙就麻烦了。现在可以执行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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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东门,两个大筐从城墙上徐徐被往下放。你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两个大筐里边好像是有人。
等着筐到了地上,二人骑上已经预备好了的马,向着城里奔去。
他们的马并不快,双马并列而行。其中一人指着上的月亮道:“老爷,这大半夜的,都快到子时了,齐王叫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另外一个人道:“我也不知道啊!等到了齐王府就知道了,你现在瞎猜也没用。”
现在是大半夜,街上除了巡夜的人在没有其他人活动,所以他们可以全力纵马驰骋,不一会儿就到了齐王府。
此时齐王府如同往常一样,刚刚过来的这两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身为下人那个人就留在了门口,另一个被叫做老爷的人把马交给了下人就走了进去。
他刚刚走进去,路远就迎了出来,亲热的对这人道:“罗老弟,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人就是齐王三卫左卫的指挥使罗仁。他本来已经睡下了,但是忽然有齐王府的命令让他进城到齐王府。
罗仁在确定手书上的印章确实是朱榑的印章之后,就马上带上一名亲兵向城里来了。
按照朱元璋的规定,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谋反之类的,否则晚上是不能开城门的。此时大明的各项制度还严格,所以守城门的人用筐把罗仁他们两个吊了进来。
罗仁也笑道:“这不是殿下叫我嘛,并且好像还很紧急,所以我就过来了。”
“殿下在哪?我去见他。”
路远道:“殿下在吩咐了叫你过来之后就喝多了睡着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后院去了。所以今日是没法见你了。”
罗仁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的事情在齐王朱榑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生了。
然后路远道:“不过起来,今日齐王殿下弄到的这个酒也是真够劲,也怪不得殿下喝醉了。我蒙殿下赏赐了一点,确实很好喝。对了,殿下还给你留了一点儿,你也尝尝。”
罗仁接过尝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不过他其实不爱喝酒,也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罗仁然后道:“那我还是在王府里待一晚上。不过路兄,你先跟我,齐王殿下到底是因为什么叫我来?”
路远道:“是这样的,京城不是来了人要传旨吗?这圣旨一是又骂了齐王殿下一顿,让殿下收敛些,还让巡查御史主持为百姓伸冤,估计那些帮闲都要倒霉了。”
罗仁听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觉得这是正常的反应。
“还有就是陛下似乎又在谋划着在北方对蒙古人打一仗。似乎是最近蒙古人又有异动,而让齐王殿下离开青州几还能少祸害几个百姓,所以调齐王殿下北上。”
罗仁听了觉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道:“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又笑着对路远道:“路兄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吧?真是无妄之灾。”因为罗仁认为路远为人还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儿明哲保身,所以才名声不好,其实他也没怎么参与盘剥百姓。所以罗仁和他关系不错,才有此一。
路远轻叹了口气道:“唉,谁让我就在这个位置上呢!不过好在我是正经在编的王府官员,齐王总得护着几个人,所以顶多也就是受些训斥吧了。”
罗仁道:“行了,也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我今晚住在哪间屋子?”
路远道:“后廊上的戌字号房。”
罗仁来到戌字号房,打开房门,却见到一个宫装的美妇人躺在床上,同时屋里还散出阵阵酒气,可见这人是喝了酒被送过来的。
罗仁大概看了一下,看出这妇人虽然长相不错,也保养得宜,但是年纪已经不了,差不多得有三十岁左右了。
罗仁觉得奇怪。齐王朱榑往常留他在府里过夜的时候,也让府里的婢女来陪着罗仁睡觉过,罗仁有时候会接受有时候不会接受。但是朱榑从来没有送过年近中年的妇人来陪着他睡觉过。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喝醉了酒,这就更加不合常理了。
但是罗仁从走过来的路上就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火,并且越烧越热,烧的他浑身燥热。他很快失去了理智,也不想这中间的不合常理之处了,扒了自己的衣服就扑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仁足足射了五次,才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
然后罗仁的思维恢复了正常,又开始思索这中间的不合常理之处。
但是他刚开始想,“哐啷”的一声响,他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一个人提着灯走进来对着罗仁笑道:“罗兄,滋味如何?”听声音,是路远的声音。
罗仁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绝对是有问题!路远可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罗仁马上从床上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这个女子是何人?”
路远笑道:“这女人嘛,是齐王妃卢氏。”
第357章 如何造反
“啊!”罗仁大吃一惊,然后他也回想起来刚才觉得眼熟是因为什么了:这女人确实是他曾经见过几次的齐王朱榑的正妃!
罗仁正在穿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双眼赤红的盯着路远,若不是他此时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而路远身后还跟着人,他就要扑上来了。 Ww W COM
罗仁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并且就算你以此害了我,让齐王殿下震怒要处死我,在齐王殿下面前你就逃得开干系嘛!”
路远笑着道:“还齐王殿下呢?你口中的齐王殿下也已经被我拿下了,现在整个齐王府都是我了算。”
“什么!”听到路远的这句话,罗仁大吃一惊,愣了片刻之后,本来还很激动的罗仁却冷静了下来,虽然双眼仍然有着血色,但是眼神却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罗仁干脆坐在了床上,对路远道:“路远,你这是要谋反啊!”
路远道:“这次你猜对了,我就是要谋反。”
罗仁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要谋反?就算是要让我死,也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吧。”
路远笑着道:“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呢。我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把齐王正妃留给你享用,就是为了让你死?我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是朝廷来了旨意,要废掉朱榑的齐王之位,也要惩治我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逼不得已,我才要造反的。”然后路远大概了事情的经过。
罗仁道:“那你就要拉我下水!”
路远道:“要是我就这么闹一闹,就算一时半会儿的夺下了青州城,没几就得丢,根本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要是能得到齐王三卫,那么声势可就大了。就算朝廷反应快,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平定。”
罗仁对路远的心态很奇怪,所以问道:“就算如此,你也绝不可能成功的!大明现在虽然各地不时的有什么民乱,但是大体上可以算作是盛世的前夜,朝廷上当年平定过张士诚、陈友谅,甚至前元的人还大有人在,咱们没人可以打赢他们,所以造反不可能成功。那你为何还非要造反?”
路远有些扭曲的道:“谁让朝廷要杀了我呢!那么,我就只能让更多的人陪葬了!”
罗仁问道:“那你的家族呢?你的妻儿呢?本来你就算自己是死罪,但是他们总可以活命,现在你公开造反,让他们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路远道:“家族?呵呵,我的族人一向对我不怎么样,我才努力考上了秀才之后就离开家乡。然后等我迹了他们竟然有贴了上来,真是不要脸!”
“至于妻儿家人?我现在没有儿子你不知道吗?至于妻子,妻子死了可以再娶,而自己死了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显然,路远是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并且遇到事情容易偏激的想,所以当自己几乎必死以后就决定拉着尽可能多的人为自己殉葬。
路远又道:“你也不要再拖延时间或者尝试着劝我了,没用的。现在,你睡了齐王妃,也算是和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同心协力的造反了吧!”
罗仁到此,已知绝无退路了,咬牙切齿的道:“等到造反要失败的前一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但是罗仁完了这句狠话之后就认命了,开始和路远合作,为这次基本不可能成功造反谋划起来。
罗仁穿好衣服,指着还在床上躺着没有醒过来的齐王妃卢氏对路远道:“把她给我留着,不许别人碰。”
路远道:“放心。并且今日在这之前,也没有人碰过她。”
“另外,朱榑要许给你儿子的那个女儿我也给你儿子留着呢!你儿子要接管郡主,你接管孩儿他妈,不是挺正好的嘛!”
罗仁却没有心情和他这些俏皮话。路远的心里素质高,并且足够变态,罗仁和他可没法比。
罗仁穿戴整齐,与路远一起离开这间屋子,向大殿走去。半路上,罗仁抬头望,知道现在已经是七月二十九日的丑时了。
大殿之内,蹂躏了朱榑的几个女儿之后满足的贾世明等人都聚在这里。他们见到罗仁来了,都有些惊讶,不知道路远是怎么成功劝罗仁加入造反队伍的。
罗仁也不废话,坐下就道:“你们几个之中虽然有人也是武将,贾兄你是中卫的指挥使,牛兄你是右卫的指挥使,但是我就实话实了,论起用兵打仗,你们两个都是饭桶,只不过是有父祖辈的余荫,并且做事和朱榑的心意才能当上指挥使的。”
罗仁的的是想当不客气,不过贾世明、牛大宝两人虽然心中有些恼怒,但是并未开口反驳。
罗仁也不理他们,道:“所以全部由我指挥。”
“但是现在这样直接告诉兵丁们造反肯定是不成的。现在又不是乱世,大家肯定都认为造反时死路一条,不要所有的武将都是朝廷俸禄,就算是咱们给他们俸禄他们也不会跟着造反的。”
“所以只能先糊弄他们,糊弄的他们稀里糊涂的打一仗,到时候大大的武将都只能跟着咱们一条道走到黑了,要不然即使重新投向朝廷也是死罪。普通兵丁虽然朝廷不会重处,但是他们都是在大大的武将指挥下,或许有人敢逃亡,但是公开哗变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贾世明插嘴道:“怎么糊弄他们稀里糊涂的打一仗?”
罗仁道:“只能从明日要宣布的圣旨上找借口了。刚才路远你的那个接口很不错,就用那个!”
路远一愣,道:“你指的是北上打仗的那个借口?”
“不错!”罗仁道:“明日让夏侯徳进入齐王府宣旨,等他走进大殿,就让人拿下他。然后让人伪造一份圣旨,就跟三卫的人是朝廷调派咱们北上打仗,再加上你的那些对于朱榑的话,足以让其他人信服。”
“这样就可以把军队带出青州。不过因为是北上,所以只能全军北上。”
“既然圣旨是伪造的,那么从青州北上一路上的城池与卫所自然是会阻拦的。咱们到时候把几个同知、指挥佥事都软禁在行营,骗千户们前边是叛变的卫所兵,顺路把他们剿灭。”
“等着消灭了朝廷经制之军,就没有退路了,他们也就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时贾世明忽然问道:“照你这么,地方上的大将想要造反很容易嘛!只要伪造份儿圣旨就行了。反正大家其实平时见过的圣旨也不多,容易糊弄。”
罗仁看了他一眼,道:“哪有这么容易!搁在青州容易只不过是因为青州的卫所是齐王三卫,平时不受都指挥使管辖,甚至不受朝廷管辖,只听齐王的话。”
“要是搁在其它的卫所,大军调出驻地要有五军都督府的印信,朝廷怎么可能让地方上这么容易起兵造反!”
罗仁解释完了,接着道:“现在就去准备假圣旨。其它的,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儿,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睡觉明日怕是撑不过去,明日很重要可一定要撑过去。”
路远站起来道:“那我就马上吩咐人去准备假圣旨。大家也都散了吧,去休息睡一会儿。不过为了明日方便,大家还是不要出齐王府了,就在齐王府内找个地方睡觉吧。”
大家顿时知道了路远还在防备着他们,也就不话了,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
罗仁却对路远道:“我想回家看看我妻子儿子。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路远知道罗仁平常很勤勉,十半个月不回家很正常,的是实话。
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吧。等到明日拿下了朝廷的钦差,再回家看看也不迟。”路远如此道。
“并且,我把你大儿子也叫进了齐王府。”
“什么!”罗仁顿时急道:“你把我儿子叫进来干什么!”
路远看着罗仁紧张的脸,笑着道:“别紧张,我是让他亲自来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
“你是不知道,朱榑的几个女儿,都被他们给糟蹋了,就算是还没到十岁的幼儿也不放过。你未来的大儿媳妇可已经十一了,要不是我心护着估计也被糟蹋了。让他夫君进来亲自看着不好吗?”
“并且你放心,你家人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我我是以朱榑宣召他把他叫进的府里,没事的。”
路远做事滴水不漏,罗仁也没法继续话了,跟着路远的人来到了给自己安排的屋子,并且果然见到了他的儿子和朱榑的那个女儿。
他的长子罗艺道:“爹爹,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他通过刚才与哭哭啼啼的自己的媳妇话已经知道齐王府生了一些事情了,只不过因为朱榑的这个叫做朱贤彩的女儿是被从自己的寝室直接拉到了这个地方,所以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罗仁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朱贤彩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第358章 拿下调兵
第二上午申时,夏侯徳带着圣旨过来齐王府,要对齐王朱榑宣读圣旨。WwW COM
夏侯徳一边向着齐王府走着,一边心中暗想:‘我也听来过青州传旨的人过齐王骄横,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目中无人,竟然只是派一个下人来通知我去齐王府传旨。’
“好在今日之后齐王就要换人了,青州的百姓终于不用忍受这么暴虐的齐王了。”
不多时,他就已经走到了齐王府的大门处。他正要带着人接着向里边走,贾世明站出来道:“这么多闲杂人等怎么可能都能进入齐王府?你当齐王府是什么地方!只能你一人进去,其他人在门口等着。”
夏侯徳道:“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我身旁的这四人是陛下特意拨给我的,都是有品级的侍卫,怎么不能进入齐王府?”
贾世明看他坚持,道:“那这四人可以进入,但是其他人不可入齐王府!”
夏侯徳随即转过头吩咐了几句,然后带着四个侍卫走了进去。一名齐王府的侍卫带路。夏侯徳注意到,这个侍卫身体在微微颤抖,面部表情也非常僵硬。他暗想:‘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不可能是身上有什么病吧,病人是不能当值的。’
夏侯徳跟着这个侍卫走了许久,有些奇怪:‘这已经到了内院吧,怎么齐王要在内院接旨?这可是大不敬。’
又走了一会儿,夏侯徳走进一个大殿之中。他环视一圈,见到殿内有数十名侍卫,都是面露凶光、手握刀柄,顿时就察觉不对:又环视一周没有见到穿着王爷服色的,厉声问道:“齐王何在!为何不来接旨!”
但是大殿之中却没有人答话。
然后夏侯徳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再回头看去就现大殿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同时,就在他回头的一瞬在他前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道:“拿下!”
之后四周拿着刀的侍卫就都扑了上来,也不知是要杀了他们还是生擒他们。
夏侯徳一下子就被吓傻了。他完全没有经历过,也从未想到过这样的情形,完全呆在了当地。
四个侍卫一看对方这么多人,又是直接挥舞着刀而来,并且下手毫不容情,虽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但是也知道今日已无生理。
所以四人也不注意护着夏侯徳了,抽出自己的刀就与他们战在一处。
他们四个武艺遂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着人多,很快被杀死。
夏侯徳此时还在原地愣着待着。
路远让人把夏侯徳绑起来,夺下他的圣旨,让人暂时他把关押起来,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伪造的假圣旨,仔细对比了一番,确定基本没有问题,和罗仁道:“现在可以去调动三卫的兵马了吧!”
罗仁道:“让牛大宝和贾世明一起跟着我去三卫调兵,他们好歹是中卫与右卫的指挥使,我只是左卫的指挥同知,让他们一起去更好。”
罗仁顶着一双黑眼圈在话。昨晚虽然他提议的睡觉,但是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只不过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而已。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带着黑眼圈,都是没精打采的,有些人还在害怕。
罗仁接着道:“但是现在先要做的并非是去三卫调兵,而是把巡查御史曾信然抓起来!”
“咱们为了不马上暴露,必须让人假装钦差。但是曾信然明显与夏侯徳熟识,找人假扮是绝对瞒不过去的,所以必须把曾信然抓起来!好在别人不知道圣旨的内容,齐王朱榑又一向跋扈,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太奇怪。”
路远恍然大悟道:“我差一点儿忘了曾信然。我马上安排人去抓曾信然。”
然后他又狠狠地道:“要不是他无事生非,我岂会造反!看我抓到他之后不把他千刀万剐!”
陈练玉却在这时道:“先留着他,以后还有用。”然后陈练玉了用处。
路远笑道:“你陈练玉比我还狠。好,就先留着曾信然!让他多活几日。”
然后他们分头办事,罗仁带着贾世明与牛大宝去三卫的驻地,路远带人去抓曾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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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三卫衙门。
右卫的一个指挥同知苏酋仔细看了一遍圣旨,道:“陛下竟然又调动了齐王三卫,真是让人意外。”
罗仁道:“谁不是呢!”
苏酋接着道:“其实陛下要是不想让殿下留在封地,单独调齐王殿下北上就行了,何必每次都折腾齐王三卫。”
另一人道:“谁不是呢。”
罗仁笑着道:“都别抱怨了,朝廷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就得遵旨,赶快去告诉各个千户、百户这件事情吧。快一点儿!”
苏酋有些奇怪的道:“圣旨上规定的时间这么充裕,着什么急?罗兄你就这么着急去前线?刀剑可无眼!”
“并且三个卫,虽然现在不是满员,但是也有三万多人,哪里那么容易调动?”
罗仁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语气有些着急了,幸亏自己平日里深得大家的信任,不然恐怕就要引起怀疑了。
罗仁强笑道:“我这不是从来没有去过北边,也没有见识过蒙古人嘛!所以想早些去见识见识。并且咱们这些三品的官儿,也没有那么容易阵亡吧。”
苏酋这时收回了疑惑,道:“确实,三品官儿自从洪武二十一年蓝大将军统帅的征讨漠北之战以后,就没有阵亡的了,倒是也不必太过担心。”
罗仁却担心继续下去露馅,所以道:“齐王殿下找我还有事呢,我先回城去了,你们记得告诉几个千户。”
苏酋道:“知道啦!不会忘了的。”然后又羡慕地道:“齐王殿下对你可真器重。”
罗仁心下苦笑,不过表面上还是道:“哪有,不过是随意叫我而已。”然后他又与苏酋等人闲谈了几句,离开了三卫的衙门,把牛大宝与贾世明留在了这里。
不过虽然贾世明与牛大宝并未离开,但是他们两个在三卫之中名声极差,在齐王殿下跟前的时候苏酋等人还会给些面子,但是不在朱榑跟前的时候他们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牛大宝和贾世明留。
牛大宝和贾世明两人虽然对此很憋闷,也向朱榑进过几次谗言,但是朱榑又不是笨蛋,虽然荒淫暴虐了一点,但是也知道光靠着罗仁一个人管不了三个卫的,所以从未睡过千户以上级别的武将的老婆,并且只要苏酋等人不在他面前给牛大宝和贾世明没脸,他也就不管了。反正牛大宝与贾世明两个只不过是他的走狗。
所以现在苏酋等人根本就不在乎牛大宝与贾世明是不是在,径直开始吩咐亲兵把所有的千户都叫来,准备告知此事。过程之中完全把牛大宝与贾世明当成是空气。
牛大宝、贾世明二人又羞又恼,不过这样的事情已经生过几次了,他们也能够看着这样的情形在面前出现而气的当场吵架。
并且今日他们两个更有底气。贾世明在心下暗道:“等着把你们也拖下水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这样对我!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你们好看!”他却没有想,对于路远来,这些能打仗的人比他在以后要有用多了。
贾世明在心中暗道完了之后也走了,他们继续在这里待着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还不如走。
苏酋也完全不在意他们两个走了,反而对其他人道:“这两个混蛋可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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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衙后院,现在的青州知府谭志文正在练着书法。按今日二十九日是放告日,应该在大堂接百姓的状纸的。
但是青州这个地方,芝麻大的事有知县料理,稍微大一点儿事情就涉及齐王府,涉及齐王府的事情他完全不敢管,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来府衙告状了,知县也没有状纸送过来,所以谭志文早上在大堂稍微坐一坐就回后院了。
谭志文临摹完了一幅字,正要自己品评品评,一个衙役跑进来道:“大人!大人!”
谭志文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没看见我这儿忙着呢吗!”
这个衙役跑到他跟前道:“大人,齐王府突然出动把巡查御史曾信然给抓走了。”
谭志文停下笔,道:“齐王府早不抓晚不抓,现在抓他干什么?”衙役自然是不敢话的。
谭志文自己思索了一会儿,道:“算了,不想了,管他因为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得写一个奏折,告诉朝廷齐王府把巡查御史曾信然给抓进了齐王府。”
衙役炸着胆子道:“大人,不和齐王府交涉一把?起码知道齐王府抓人的理由吧。”
谭志文瞪了他一眼道:“本大人做事,还要你来指挥!下去,别在这里碍眼了!”
衙役在心中暗暗唾弃了一下谭志文软蛋,但是也不敢违背谭志文的命令,下去了。
第359章 议进兵
十五日之后,八月十四,乐安县城外,苏酋拔出刀来架在罗仁的脖子上,圆睁着愤怒的双眼盯着罗仁,怒声道:“这就是你的目的?逼我们跟着你一起造反?”
不仅是他,周围齐王三护卫的的武将都圆睁着双眼死命盯着罗仁。WwWCOM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罗仁早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罗仁艰难的道:“不是我要逼反你们,是路远要逼反你们。现在我的妻儿,还有你们的妻儿都在青州城。都在路远的手上。”
“你们或许自己不怕死,要是仅仅是自己犯了罪,只要朝廷不追究到你们的后代,恐怕就是自己死了也心甘情愿。但是现在你们的孩子都在青州城被路远控制,他手上的那点人守不了几的城的,他自己也清楚,但是他总有杀光你们的妻儿的时间。我的妻儿也是一样。”
苏酋仍然没有放下刀,继续厉声道:“你自己的妻儿被路远威胁,身不由己,所以就拉着我们一起造反?我苏酋怎么就结识了你这么一个兄弟!”
罗仁道:“我所有的儿子都在他手上,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苏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未必不会做出与罗仁同样的事情来。
其实罗仁并没有完全实话。他的儿子确实全部都在路远的手中,但是他也是因为自己不心睡了齐王正妃卢氏才彻底没有退路的。睡了王爷的正妃,仅比造反低一等,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除非是立下巨大的功劳才可以免除满门抄斩,但是本人还是活不了。
苏酋放下刀,拔刀放回鞘中,叹了口气,沉声道:“那就只能反了!”然后苏酋转过头对其它的人道:“大家的妻儿都在路远的手里,又先是擅自带兵离开驻地,又消灭了乐安千户所的兵丁武将,已经是犯下了如此大错,只能跟着一起反了。”
其它的人虽然仍然很愤怒,想要拔刀杀了罗仁,但是多数人都是有理智的,知道现在不能杀了罗仁,少数没有理智的人也被阻止了。
然后苏酋与其它两个卫的同知指挥少量军队为被屠杀掉的乐安千户所的兵丁及武将收尸,其它的军队则是扎营休息。
苏酋又问道:“罗仁,这次造反到底是不是齐王领头的?到底为什么造反?”另外的几个同知也看向他。他们都想做个明白鬼。
罗仁于是给他们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缘故。
苏酋听完了罗仁的话,轻声道:“怪不得,齐王这次竟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上。并且也不下车检阅军队,只是在车上远远的望着。并且我们每次去马车中见齐王,他都是躺着睡觉。”
“我其实早有疑心,但是原以为是齐王殿下生病了或者在和朝廷赌气,没想到是你们找人假扮了齐王。同时也把真朱榑留在了马车上,但是总给真的朱榑喂药让他睡觉的时候被我们看一看知道朱榑真的在。”
苏酋分析了一下就罢了,再追究这个也毫无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下一步做什么。
现在大多数武将都已经被拉上了贼船,军队已经基本上可以比较放心的指挥了。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要是某个武将单独指挥一军,然后他的妻儿又是安全的,这个武将必然会带着军队重新投向朝廷一方,哪怕自己最后活不下来。
并且现在这只军队要是大多数武将的妻儿都是安全的,整只军队杀了罗仁等人重新投向朝廷都是必然的。
苏酋与罗仁在各怀鬼胎的合作中商量下一步的动作。
苏酋拿出山東地图,指着青州府的位置道:“现在先要派信得过的军队回去,协助路远控制青州城。青州城中有大量的粮草,接下里一段时间都多半不可能打下其它的有大量粮草的地方,所以必须牢固的占领青州。”
苏酋看了看地图,接着道:“青州南有沂山、牟山等山脉,只要派兵占据了穆陵关,就不必担心南边了。但是东边靠近莱州,仅凭昌乐县是守不住的,必须派兵东进,至少要占领昌邑,推进到胶水(今胶莱河)一带,以胶水拒登莱之兵。”
“其实占领莱山威胁莱州最好,但是恐怕很难办到,甚至以胶水拒登莱之兵都很难。派往东边的兵不可能太多,而登莱二府有登州卫、莱州卫、灵山卫、靖海卫、髦山卫、成山卫等多个卫所,兵力总在七八万人,咱们的军队士气又不可能太高,只能是节节抵抗争取时间。”
“另外,向北要占领滨州。滨州滨海为险,鱼盐丰饶,固景沧之屏藩,连辽、羯之形援,乃三齐之门户,必须拿下。”
“控制了穆陵关、胶水、滨州,青州暂时就安全了。”
“不过,”苏酋苦笑着道:“正常情况下,以咱们手中的这三万多人,是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这三个地方的。更不必提咱们不可能以主力军队去进攻这三个地方,只能派偏师去打。更是毫无胜算。”
这时罗仁道:“但是咱们现在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大多数地方并不知道咱们已经造反了。”
“从青州府城一路北上,只经过了临淄县与眼前的乐安县。而临淄县没有守御所,是由齐王三卫协防,所以现在临淄应该还没有现问题,马上派兵占领临淄、乐安即可保证消息不走漏。”
“这样,咱们就可以骗开城门,从而夺取这几个地方。”
“我估计等到咱们的兵占领了穆陵关、潍县之后山東东南的地方才现有大军造反,然后从海路紧急通知京城,并且集合当地的军队出固守城池并且派兵夺取辖境内已经丢失的要地。但是这是咱们已经稳固住了地方,凭借匆匆集合的军队是打不下来的必须有朝廷派来的大军才能攻克。”
“这样,就为主力军队的行动创造了机会。”
苏酋道:“就是这样。而咱们手上的两万主力军队,必须马上向东,”苏酋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接着道:“占领这个地方。只有占领了这里,才能不迅倾覆。要不然就被困在鲁东闹不出多大的声势就完蛋了。”
第360章 发兵济南
他们所的这个重要之极的地方,就是山東的省治济南府城。 WwWCOM
任何一个地方之所以能够成为都或者省治,都不是没有道理的。特别是在古代,基本上每一个省治都是本省位置最重要的地方。这个地方或许不是全省的中心,但是绝对是丢了这个地方,要么全省各地就断了交通,要么就是全省的其它地方无险可守。而济南就是两种情况兼有。
济南南阻泰山、北津渤海,擅鱼盐之利、界河淮之中。自古以来,南不得此不得已问河济、北不得此则不敢窥淮泗、西不得此则无从得志于临淄、东不得此则无以争衡于阿甄,一向被视为是肘腋重地。
虽然罗仁与苏酋二人对于造反成功完全不抱希望,其实也没有多大心思谋划打仗,不得还希望尽快被灭,不受这种煎熬了。但是路远也不是完全不知兵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妻儿的生命安全还要谋划。路远本人虽然不在这里的,但是有亲信在此的。
所以罗仁与苏酋虽然没有任何交流,却不约而同的决定出兵攻打济南。一是因为济南的位置非常重要,即使不会打仗的读书人,只要读过史书就知道济南位置很重要,所以攻打济南的决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同时,济南又是山東第一大坚城,实际打仗中没有十倍以上的兵力基本打不下来,而此时济南有一个卫近六千人,还有青壮可以动员,他们没有太多的兵力优势,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奇袭。
罗仁与苏酋想的是,要是走了狗屎运奇袭真的成功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就不可能被剿灭了,能多活不短的时间;要是失败了,那么估计很快就会完蛋,也不必受煎熬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下具体的部署,就要散会了。但是这时路远安插到罗仁身边也参加了这次会议的亲信邓恩铭道:“且慢!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商议吧。接下来就算是兵丁再傻,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朝廷让他们攻打县城吧?要是这么多的县城都被贼人攻陷,没有人会相信吧?”
“所以,几位是不是忘了打出什么旗号的事情了?”
苏酋与罗仁沉默。他们其实并未忘了这件事情,但是却都没有提。这还是因为他们对于造反一点儿积极性都没有。所以也不在意什么旗号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也有应对的话语。罗仁道:“这个事情,不是应该路远决定吗?怎么,我们还可以决定不成?”
邓恩铭哼了一声,他也猜的出来罗仁与苏酋的心思,但是路远临走之前嘱咐过他,所以他并未有其他的举动。
邓恩铭道:“路大人临走之前已经和我过了,就以齐王的名义造反,就是以他被废为理由,朝中有奸臣离间皇家骨肉,以清奸臣为名起兵。”
“现在陛下最信任的大臣有齐泰、练子宁、陈性善等人。就以‘诛齐陈、清君侧’为名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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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罗仁、苏酋分兵三千北上进攻滨州。八月十六日,路远在青州正式打起反旗,在邓恩铭派回来的三千人的帮助下,收编了留守青州的五千齐王三卫的军队,然后派兵两千南下穆陵关,并且在八月十八日拿下穆陵关;又派兵五千向东拿下昌乐,然后又夺取潍县、昌邑,进抵胶水。
苏酋与罗仁则亲自率领两万三千人的主力军队一路东进直扑济南。八月十四日晚他们在乐安修整一晚,第二日全军出动进攻济南。
为求度,他们一路上经过了、新城、长山、邹平、章丘四县均未休整,八月十九日就到达了济南府历城县。虽然这四个县也察觉到了不对,还派人去济南传信,但是通往济南最近的路线被叛军所占,所以他们派出去传信的人还没有叛军的度快,叛军到达历城县的时候当地对于叛变还茫然无知。
当晚他们猛攻堰头镇,驻守在此处的一个百户所全军覆没,但是恰好在堰头镇有锦衣卫在此,锦衣卫趁着一片混乱逃脱堰头镇,并且于第二早上跑回济南城告知齐王造反。
济南都指挥使司的大堂内,山東都指挥使谢成惊道:“什么!齐王造反?”他此时正要倒茶,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都毫无反应。
谢成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对着面前的人大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前之人道:“都指挥使大人,昨夜叛军袭占堰头镇,正好有锦衣卫在哪里。叛军军纪不整歼灭了当地驻守的百户以后残虐百姓,锦衣卫得以生还济南告知此事。”
谢成继续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这人道:“禀都指挥使,据锦衣卫所,至少万人以上。”
谢成站在当地,思量了半晌道:“一,马上集合济南卫的兵丁,全部集结于城内,所有的军械能带进城的也全部带进来!”
“二,马上把山東左布政使张沈、济南知府何源叫过来!”
“三,马上派人南下告知京城齐王造反!”
“第四,把报信的锦衣卫交上来,我要亲自问一问!”
此人领命而下。不多时,张沈与何源一起来到了都指挥使司。
他们二人在半路上已经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满脸的焦急和惊讶。张沈一见到谢成就道:“谢都指挥使,真的是齐王造反,不是其他人造反?污蔑亲王造反可是大罪!”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齐王朱榑会突然造反。
他们还不知道允熥下令废除朱榑齐王之位的事情。
谢成其实也不愿意相信,并且觉得齐王朱榑根本没有造反的理由。不过他这时道:“我在你们来之前亲自询问了报信的锦衣卫,确实是打着齐王的旗号,号称是‘诛齐陈、清君侧’。这个锦衣卫还认出来其中有武将是齐王三卫的武将。”
张沈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知所措;一旁的何源对谢成道:“谢都指挥使,马上调兵平叛啊!”
谢成苦笑道:“还平叛呢!现在在一万之上的叛军昨晚已经到了堰头镇,过一个时辰没准都到了济南城,而现在济南的兵丁只有五千多人,还很多人在城外,济南能不能守住还两呢!”
张沈听了谢成的话,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道:“谢都指挥使,一定要守住济南啊!”一旁的何源也望着谢成,满脸都是同样的意思。
大明实行地方官守土有责,丢了地方地方官要掉脑袋的。虽然张沈是山東布政使不是济南布政使,但是济南是山東的省治,他丢了济南也是重罪;至于何源作为济南知府当然只能与济南城共存亡了。
谢成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守住济南城!我已经下令让城外的兵丁全部进入城里守城了。并且我马上传令山東各地的卫所向济南集合,守卫济南,最好在朝廷的旨意来之前就灭了反贼!”
张沈与何源心下稍安。何源又想了一下,道:“谢都指挥使,若是将全省的卫所兵都调到济南城,那叛军进攻其它的城池怎么办?”
谢成心下一动,但是面上不显,道:“不会是所有的卫所都调过来的。德州的卫所不动,以防叛军北上。”
“至于东昌府与兖州府,不打下济南,他们怎么敢进攻东昌府与兖州府呢?况且兖州府的鲁王三卫我也调动不了,足以预备。所以可以调动东昌府与东平州等地的卫所来支援。”
“另外,济阳等地在济南的东北边,既然是齐王造反,必然是从东边的青州而来。”
“青州的齐王三卫现在不过是三万多人,再清洗掉一些人估计也就三万左右。再加上驻守青州的军队,他们又要集结主力进攻济南,所以一路上的县城不可能全部有所防备。”
“让济阳等地的卫所袭扰其后,再有济南集结之兵作战于前,足可灭敌平叛。”
张沈与何源都是文官,也不懂打仗,听着谢成的有道理,也就不问了,只是道:“如果需要动员青壮,告诉我们马上动员。”
谢成道:“现在济南兵少,当然是需要动员青壮守城的。但是若是青壮死伤过多,对山東地方也不是好事,就先动员一万青壮,若是不够,再动员不迟。”
张沈稍感惊讶,不过随即释然的道:“就依谢都指挥使的话做。”然后他又马上补充道:“不过若是需要更多的青壮守城了,一定要及时。”
谢成道:“那是当然。难道我还想济南城丢了不成?”
稍后,三人又商议了一下给允熥的奏折如何写比较妥当。商议之后,觉得虽然已经基本确定是齐王朱榑造反,但是现在他们并未看到朱榑,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只是‘疑似’齐王造反,然后使用最快的六百里加急送京城。
之后他们各自散去,谢成开始安排守城的事情,张沈与何源也回去了。
第361章 济南城外
张沈与何源二人返回布政使司衙门的半路上,何源有些不解地问张沈:“张兄,一般守城的时候不都是带兵的拼命要求征调青壮守城、为文官的犹豫不决吗?怎么谢成不着急征调青壮呢?”
张沈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恐怕是为了功劳吧。 Ww WCOM若是征调了大量的青壮,那么算功的时候地方官也有一份功劳,比如你我也会有功劳:不过若是没怎么使用青壮守城,那么功劳全是带兵之人的。所以在有把握守住城池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多用民户青壮了。”
“史书之上所记载的,都是守城一方极为惶恐生怕兵少,所以大力征调青壮。而谢成是功臣宿将,对自己极为自信,所以自然不愿多征调青壮。”
何源轻声叹道:“谢成如此,可千万不要大意啊。”
张沈道:“谢成打了半辈子仗,不至于大意的。”
正着,他们已经回到了布政使司衙门。张沈马上调集钱粮,何源则又返回府衙开始征调青壮。此时还是大明初年,各种规章制度还严格,朱元璋又对有人造反该怎么应对有详细的流程明,所以虽然他们二人都很紧张,不过征调还是很顺利的。
谢成征调济南卫的兵丁入城的过程也非常顺利。一整个上午只见到了几十个叛军的骑兵来到济南城外,大部队根本没有过来。一直到午后,城外的兵丁全部进入了济南城内之后,叛军才姗姗来迟,弄得谢成和其它的武将都非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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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外,邓恩铭看着济南城的城墙,对苏酋道:“不马上攻一攻吗?”
苏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看一看,就现在的这个士气,能攻城吗?你以为济南城是豆腐渣做的?”
邓恩铭不必看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士气不高,很多人虽然昨晚上打仗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现在脸上还鼻青脸肿的。
原来昨晚上消灭了驻守堰头镇的百户以后,苏酋与罗仁想着明日就要正式进攻济南城了,今晚上让兵丁们好好休息休息,就没有安营扎寨,而是进入到镇子里头把百姓赶出来睡在房子里。
老百姓自然是不愿意的,推推搡搡的自然是不可避免。并且更要命的是,这些士兵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不傻,知道现在在造反,所以士气不高,很多人觉得既然已经没有多少的明了,还不如临死前爽一爽。
正好今不是睡在营寨里边儿而是睡在镇子里,所以很多士兵趁机强奸民女。等到苏酋与罗仁注意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很大了。
苏酋与罗仁急忙开始整顿,但是很多低级军官与士兵的想法类似,所以动作拖沓,一直到快蒙蒙亮才整顿完毕。但是虽然整顿完毕了,部队的士气更低了。
苏酋不得已,又让士兵们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出前往济南城,所以才下午才到济南城下。
苏酋道:“要不是我怕这一的时间还有外地的卫所进入济南城,今日我就不带着他们过来了,在堰头镇再休息一日再。”
苏酋然后一边吩咐士兵安营扎寨,一边吩咐三个人各带着两千人分别去济南城的北门、东门和南门安营。
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扎寨完毕,然后就那么施施然的开始做饭了。
何源手里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谢成道:“谢都指挥使,我看史书之上,有很多劫营的记载,谢都指挥使为何不安排劫营?”
谢成也放下望远镜,道:“只有对方轻敌大意才有劫营的余地。但是我刚才用望远镜看到他们的统兵大将是苏酋与罗仁,这俩个人我都是认识的,颇有用兵的本事,恐怕不会忘了防备劫营。”
何源道:“原来如此。也是,术业有专攻,我不该问的,还请些都指挥使恕罪。”
谢成道:“无妨。”
这时济南卫的指挥使马文宇道:“起来,这千里眼还真是好用,数里之外就可以看清人的长相,真是神器。”允熥在洪武三十一年将望远镜下。
谢成道:“确实,有了这千里眼,有什么一望便知,再也不必贴近侦查了,真是方便。可惜对方也有千里眼。”
张沈道:“他们有多少千里眼?”
谢成道:“齐王三卫应该是一共只有一个。京城下来的千里眼不多,每个都指挥使司才两个,很多卫所现在还没有呢!不过齐王手里有没有,有几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起来很奇怪,刚才我用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遍,竟然没有现齐王的身影。齐王打仗可是一向身先士卒的,难道一造反就变了性格不成?”
在场的其它武将一听,也对于这个事情奇怪了起来。不少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们现在是怎么也猜不到真实原因的。
猜了一会儿谢成道:“不必猜了,等到平定了叛乱自然就知道了。现在需要注意的是防备他们半夜攻城。虽然他们看起来士气不高,但是也绝对不能疏忽大意。今晚上安排值守的人,如果被我现有擅离职守的情况,定斩不饶!”
众位武将轰然应诺,然后各自散去。该值守的去值守了,剩下的人去吃饭了。
谢成与张沈下了城墙,一起在饭桌上又谈论了一些事情,然后也睡觉去了。
城外,苏酋与罗仁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人道:“你怎么来了济南?”
这人轻笑一声,道:“我怎么不能来济南了?”
苏酋道:“你就不怕我们的家眷脱离了你的掌控,然后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笑着道:“不担心,因为你们的家眷是不可能脱离我的掌控的。”
“但是,我不在前线,怕你们出工不出力甚至狠下心来孩子不要了投降朝廷,所以我只能亲自到前线来督战了。”
这人就是路远了。他安排好了青州城的事情之后,担心自己的亲信邓恩铭压不住他们,害怕他们真的连孩子都不在意了投降朝廷,所以留下自己的大儿子路康镇守青州,自己则带着送过来的军粮一起过来了。
双方因为都知道对方并不信任自己,所以话都是相当直白。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沟通的效率倒是很高,也不存在误解对方意思的可能。
第362章 撤退
苏酋冷哼一声,不话了。 Ww W COM罗仁道:“再给你安排一个大帐吧。”
路远却道:“不忙。”然后拿着望远镜出了这处营帐,看了看被火把照的很亮的城头上,道:“今晚可安排了人偷袭城墙?”
苏酋冷笑了一下,道:“没有。谢成是宿将了,不会防备不到这一点,偷袭城墙不过是让士兵白白送死。”
路远转过头来对着他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旁边的人一时间没有听懂路远的‘拖延时间’是什么意思,不过苏酋马上听懂了。不过他也不话,只是盯着路远看。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路远忽然笑道:“是我想错了。苏兄一向是对自己的儿子最好了,怎么可能拖延时间呢?”
然后路远接着道:“不必再设帐篷了,我今晚和苏酋挤一挤睡在同一个帐篷里边就行了。”
苏酋当然是不愿意与路远睡在一个帐篷里的,但是他张嘴刚要话,就看见苏酋又转过头用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盯着他看,于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把话出来。
第二一早,蒙蒙亮之后,苏酋把士兵都叫醒,让炊事兵埋锅造饭;等到大部分士卒吃饱以后,苏酋组织士兵开始攻城。
谢成自然是早有准备,滚木礌石、火箭大炮都准备了不少,还准备了大锅,随时开始烹油。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热武器兴起的前夜了,但是攻城战的模式与之前的上千年变化不大,因为大炮的准头很差威力也有限,所以除了瞎猫碰上死耗子轰死对方主将的情况以外,大炮的作用有限,尤其是守城的一方也有大炮的情况下。
但是谢成一开始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之前还从未守过城,也没有遇到过对方使用大炮的情况,所以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完全没有经验。
谢成谨慎之下马上命令彻底堵死东门,以防他们利用大炮攻打城门,然后下令让城头上的大炮轰击城下叛军的营寨。
叛军一路从青州急行军而来,手上只有轻型火炮,最多不过是二三百斤的大炮。一开始叛军冒着炸膛的危险加大火药量在远距离轰击城墙,然后就推近轰击。
因为距离近,谢成让大炮反击,成功轰中了两次,炸毁了叛军的三门大炮。
这让苏酋心疼坏了。他们一共只带了十二门大炮,虽然也做好了全部都毁在济南城下的准备了,但是现在攻城一点进展都没有,要是大炮都损毁了那就一点儿威胁城头的东西都没有了。
苏酋对路远道:“不要使用大炮轰击了。济南城的大炮本来就比咱们多,威力也大,再轰下去恐怕就一门也剩不下了。”
路远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虽然他不在乎损失,但是现在一个登上城头的兵都没有继续对轰不过是白白损失大炮,于是点点头同意收回大炮。但是攻城还在继续。
可是连大炮的掩护都基本没有的攻城怎么可能成功?叛军从早上打到快黑的时候,虽然也有几个兵摸上了城头,但是济南城守军的反应也非常快,马上堵上了漏洞,让叛军今一整都无功而返。
第二还是一样,前后两,叛军一共死伤六千多人,其中阵亡与重伤及残疾的就有五千多人,基本上是救不回来了,只有一千人的轻伤员可以救回来,但是因为医生不多,要是不心感染了也不是一定能救回来。
这时所有人虽然心里不,但是都感激允熥设立的军医制度。京城的医学堂每年都有数百人毕业然后填补到全国的各个卫所,齐王三卫现在有十几个军医。就靠了这十几个军医,加上齐王储存的药材,才保证了军队的伤病治理。
罗仁知道,虽然武将们不怎么在乎军医,但是军医们在士兵之中的影响很大,尤其是这次战争开始以来不管如何,大家对于军医都是客客气气的。
罗仁正在想着,忽然一名士兵跑进来道:“大人,从济南的东门来了援兵。看起来是一个卫的兵,打的是平山卫的旗号。”
罗仁看了路远一眼,道:“路远,咱们也攻城两了,伤亡如此,现在又来了援兵,恐怕是打不下来济南城了。并且随着援兵越来越多,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不如撤退吧。至少先派兵占领章丘县,保证退回青州的道路。要不然从济阳、齐东等地过来的军队很容易就切断了咱们的后路。”
路远用力攥紧了双手,并不长的指甲刺进了手掌里。他也不是完全不知兵的人,知道罗仁的是实话。东边,随着平山卫的到来,援兵肯定是越来越多,很快就可以过现在他们手上的兵力。
论起指挥打仗,罗仁与苏酋虽然有潜力曾经被功臣宿将所称赞过,但是谢成本身就是功臣宿将之一,经验丰富,同等兵力下他们两个多半打不过谢成,更不必提兵力少的情况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士气低落,一旦后路被切断,那么全军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现在已经是不得不退的时候了。
但是,路远在心中怒吼:‘难道我好不容易动起来的这次造反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完蛋了吗!我费尽心机也才只能多活不到一个月!’
从罗仁的角度看去,路远双眼赤红,眼睛周围还有一圈黑眼圈,又是一身黑衣,再加上此时神情扭曲,恍如黑无常。
不过罗仁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一点儿解脱的感觉。他这几日真的是受尽煎熬,虽然有时也会想着活下去,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想着早死早托生,只不过因为所有的儿子都在路远的控制之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他此时甚至在盼望着全军留在这里直到全军覆没,然后消息传回青州之后青州大乱,没准他的儿子中还有人能够趁乱逃脱活下来。
特别是他的长子罗艺,与齐王朱榑的女儿有婚约,要是他们两个都能逃脱,朝廷多半也不会拿他大儿子怎么办的。其它的儿子就不好了,有可能被朝廷处死。
罗仁正在构想着叛乱被平定以后自己的儿子有几个能活,这时路远经过思考,道:“那就全军撤退。”他终于决定撤退了。
第363章 哀嚎
虽然路远十分不甘心,‘全军撤退’这四个字也是咬着后槽牙的,但是他也知道此时已经是不得退了。 Ww WCOM
听到路远下了决心,罗仁与苏酋到没有什么,大帐之中的其他人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对于造反的前景不看好,但是能多活一总是好的。
罗仁与苏酋随即安排撤退。撤退也是很有讲究的,一窝蜂的撤走对方只要有骑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衔尾追杀,所以必须详细的安排。
罗仁先安排军队接应分别驻扎到济南城西门、北门和南门的军队回来,然后又连续两日安排攻城,之后在八月二十六日撤走。
此时只有平山卫与东平卫到达济南府,济南卫的兵丁这几日守城战也损失不,总兵力比城外的叛军也多不了多少。谢成担心其中有诈,所以没有派兵追击。
当然,对于谢成的这个决定,东平卫指挥使庄得十分不解。庄得对谢成道:“谢都指挥使,就算担心其中有诈,但是城中尚有三千骑兵,完全可以让骑兵追击,哪怕为了防止有陷阱只是远远的吊着,也比一个兵都不派强啊!”
但是谢成坚持:“现在我军不比叛军多多少,万一三千骑兵派出之后中了埋伏,那么我军就彻底无法牵制敌军了,一旦叛军再次裹挟大量的青壮来攻城,就没有让他们顾忌的东西了。”
谢成是山東都司的都指挥使,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不派,那么其他人也没办法。庄得虽然觉得谢成太过于心了,但是谢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就罢了。
随后八月二十七日与二十八日,临清卫、任城卫等三个卫和几个千户所的兵来到了济南城,济南城中的军队总兵力达到了三万多人近四万人。
八月三十日,谢成留三个千户守城,以东平卫指挥使庄得为守城主将,亲自率领三万余人向东追击。他如果能在朝廷的旨意正式到达之前就平定叛乱,那么可就立下大功了,再加上齐王三卫造反他实际上没有责任,多半可以加封世侯。
济南城头上,庄得望着谢成的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索:‘谢成怎么前后表现如此不一?一开始那么心连骑兵都不派,等着来的军队多了却又如此大胆只在城中留了三个千户。这几谢成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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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九日晚,罗仁与苏酋带领着一万六千剩余的军队撤退到章丘县的白云湖畔。
此时他们这支军队已经彻底没有士气了。在攻打济南之前,虽然士气也不高,但是总有一点,可是从济南城撤走之后就彻底没有士气了。
他们虽然从济南城下安全撤退,但是因为路远一开始下令全力攻城,在济南损兵巨大,整整六千人死在了济南城下。
死人不是最可怕的,但是无数伤员在营帐里边的哀嚎声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这支军队的士气。
之后再撤退的时候又把重伤员丢在了济南城外,等着这支军队撤到白云湖畔的时候已经彻底丧失了士气。
到了白云湖畔之后不仅是罗仁与苏酋,就连路远也知道这只军队已经打不了仗了,无精打采的指挥士兵安营扎寨。他让人把自己的营帐立好了,就先钻进了自己的营帐。
路远躺在床上,心中暗想:‘现在看来这支军队是没有办法打仗了,恐怕这个时候来一个千户就可以打垮这一万六千人。’
‘看来是没办法拉太多的人陪葬了,我本想打下济南城屠戮了它总有数十万人,但是现在是没机会了。不过,从这里到青州这一路上的章丘、邹平、淄川与临淄四个县总还可以打下来,就以提振士气为借口攻打这四个县城,打下来之后纵兵劫掠,屠尽这四个县城。’
‘并且回到青州之后还有青州城的二十多万人,只要朝廷的兵打到了青州城下就放火彻底毁了青州城,让整个青州城的百姓给我陪葬!就算朝廷的兵尽力救火救人,总能死掉半城的人。’
‘这样就有数十万人给我陪葬了,也不亏了!’
路远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晚上竟然睡得很香。第二一早,他把罗仁与苏酋等人叫过来,神情平静的对他们道:“马上指挥军队攻打章丘县。”
苏酋疑惑地问道:“章丘并无朝廷的经制兵马,攻打章丘县容易,但是打下章丘又有何用处?”
路远道:“现在士气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不想办法提振一下估计走不到青州就该跑了一半人了,如何还能守住青州城?打下章丘以后两日不封刀,任由士兵施为。”
“什么!”罗仁与苏酋等人大惊失色。他们现在虽然是叛军了,但是到底是朝廷的经制大军出身,一切还遵循着朝廷的军纪军律,虽然做不到行军的路上秋毫无犯,但是总没有纵容军队大肆淫掠百姓的事情。但是现在路远就要违背他们一直遵循的军纪军律,放纵士兵了。
罗仁与苏酋目光灼灼的看着路远,好像是在希望他放弃这个命令。但是路远反过来盯着他们道:“看什么呢!还不马上去传令?”
苏酋坐在座位上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今日终于是作了贼了!”然后出了大帐传令去了。在坐的其它人也都是表情戚戚。
之前他们虽然反叛了朝廷,但是总还是一只正规军队,可以称呼为叛军,但是还算不上贼。可是今日这个命令一下,他们的军纪就会荡然无存,彻底沦为了贼人。
同时,这个命令一下,皇帝会如何考虑不好,籍贯山東的文武官员恐怕会恨他们入骨,就算是反正估计也绝不可能活命了。
不过,这个命令对于士气倒是确实可以提振。这个命令一下,本来已经丝毫不存在的士气恍惚是又有了一点。尤其是很多平日里就为非作歹,经常受到军纪处置的士兵更是双眼放光。
可能是受到这个命令刺激,本来要拖拉很久的收拾营房竟然很快就完成了。
虽然苏酋等人下达了这个命令,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带着亲兵在最外围,不愿意指挥这次根本不能称之为打仗的事情。
不过章丘城内没有朝廷的经制之军,不过是县令临时组织的民壮,抵抗一下乌合之众还容易,但是有组织的军队是抵抗不了的。
路远亲自上阵指挥,分出层次攻打章丘县城,很快章丘县城陷落。路远在县城大门处又亲自宣布了‘两日之内不封刀’的命令。很快章丘城内响起了嘈杂的各种声音,混合着士兵们完全放纵的呼喝声和百姓的哭喊声。
一直到晚上快黑了,实在是不愿意在城外过夜的罗仁等人才带着自己的亲兵入了城。
他们一进入城池,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个的呆立在原地,有鲜血从城墙上流下来流到身上也丝毫没有反应。
据后来生还的章丘县百姓张九德所言:“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尤动者,骨肉狼藉。”
“日夜街坊当众***有不从者,以长钉钉其双手于板,仍**之。”
罗仁等人虽然打过仗,也亲眼见过无数的人死在面前,但是如此一副阿修罗的景象仍然无法接受。
就在他们呆立于城门处的时候,罗仁忽然感觉有人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双腿,他低头看去,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流着眼泪看着自己,哀求道:“求军爷放过我爹,我愿意陪侍军爷。”
罗仁侧眼看去,只见一旁两个士兵正与一个拿着长枪的百姓搏斗。其中一个士兵两下从百姓手中夺下长枪,另一个人就要挥刀砍死这个百姓。
罗仁大声喝道:‘住手!’
那两人听到喝声一愣,侧头看向这边。他们当然认识罗仁,所以住了手。其中一人还笑道:“苏大人,既然你看上了这个女人我们就让给你。”然后二人提着刀走了。
罗仁让一名亲卫扶起那个百姓,然后他对着那名女子道:“我不需要你陪侍,我救下你们父女,不是为了回报,只求一个心安。”
然后他看着还在瑟瑟抖的女子道:“我现在放你们走,怕是你们走不出多远就又惨遭不幸,所以还是先跟着我们吧。等到他们离开章丘县城前我再放你们走。”
那个百姓过来扶住自己的女儿,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并非是在假话,所以跪倒地上道:“草民张九德谢大人了!”
罗仁扶起他来道:“你不要再谢这个字了。”本来就是他们把兵带到的这里,他又哪里有脸接受谢这个字。
罗仁让自己的一个亲卫拿出一件衣服给这一对父女套上,然后让亲卫带着这对父女先找地方安顿一下,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前往了章丘县衙。他料定路远一定在章丘县衙。
路远果然在章丘县衙。罗仁到了章丘县衙的时候,他看到路远坐在大堂之上,正在喝着酒。可是就在大堂之上,他的座位旁边,有几个尸体摆在那里。
路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笑着对罗仁道:“罗兄来了?坐下来喝一杯?”
第364章 逃亡
罗仁看到在如此情景之下还能笑着喝酒,甚至笑着和他打招呼的路远,虽然路远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他正是因为这样深深感觉路远真的是一个变态。 Ww W COM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变态这个词汇。
罗仁强笑道:“路兄也知道我是不喜欢喝酒的。路兄怎么不让人把尸体清理出去?”
路远继续笑着道:“为何要把尸体清出去?反正又不是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里边儿的寝室又没有尸体横列。”
“更何况,我把身边的亲兵都派出去了。现在整个齐王三卫的兵丁后在享乐,我把自己的亲兵据在身边也不好嘛!”
“哎,我看你身边还跟着四五个亲兵,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在大街上行走留两个亲兵在身边就足够了,其他的人怎么不放出去享受?”
罗仁这是已经让几个亲兵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同时也是护送张九德父女了,要不然人还会更多。他看着路远的表情,更加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昨晚上休息的都不好,现在也没有什么精神,我们正打算这个地方就休息了。”
路远道:“是吗?那太遗憾了。县衙旁边的屋子就是县丞等人的屋子,现在县令、县丞和主簿三家人已经全都死了,我着人看了,都是自尽在了房子的大厅内,寝室一点儿血迹都没有。”
“其中主簿家的房子已经被苏酋给占了,县丞住的房子我特意留给了你。”
罗仁道:“那就谢谢路兄了。”然后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去休息了。”然后忙不迭的走了。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着,会忍不住拿刀砍了路远这个变态。
路远看着罗仁的背影,又轻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虽然罗仁现在已经成了叛军,但是还有身为武将的骄傲,在战斗中当百姓干扰到了打仗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下令杀死百姓,但是为了屠杀而屠杀还是接受不了的。
不仅是他,苏酋也同样接受不了,带着自己的亲兵以类似的理由在进城之后不久就进入主簿的房子中不出来了。
‘可是,你们现在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这些叛乱,当屠城的动作出来以后,除非是立下大功否则朝廷绝对不会宽恕,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路远想着。
第二九月初一,他们的这支叛军仍然在城中施以暴虐。下一九月初二一早,苏酋找到路远道:“路远,今日必须带着人走了不能再在章丘县城待着了,要不然济南那边的追兵该追上来了。就以咱们的现在的情况,哪怕只是几个卫配属的骑兵追上来咱们也逃脱不了。”
路远当然也知道现在这支军队的情况如何,所以也马上让各级将校开始集合军队。
可是想把他们集合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的?这只军队在完全放纵以后军纪已经荡然无存了,再加上他们现在完全散乱开来,更加难以集合。
罗仁与苏酋尽力召集各部,路远也不想就在这里被朝廷消灭,努力集合军队。可是初二这一也没能集合完军队。
初三一早,罗仁与苏酋起来,要继续召集军队,同时还要与路远商量下一步的动作。
罗仁与路远着:“之后的几个县城不能再停留了。咱们已经在章丘境内停留了四日了,如果再过邹平县城不仅绕了远路,还更加容易让朝廷的兵马追上来。”
虽然路远知道罗仁这个话的目的是不想他们再屠城了,不过罗仁的话是有道理的。现在自从他们从济南城下撤退已经有七日了,虽然在他们刚刚撤退的时候谢成并没有派兵追击,但是在其他的卫所都到了济南城以后谢成一定会派兵或者亲自帅兵来剿灭他们,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于是路远道:“那就让炊事兵马上开始做早饭,现在城中百姓残留的粮食多半已经都被吃光了或者毁掉了,让他们都来吃早饭正好可以依照所属千户、百户进行整理,这样在吃完了早饭以后就可以带着他们出城继续行进了。”
虽然罗仁很讨厌路远,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路远的这个方法很正确。人都要吃饭,所以针对吃饭来设计真的很对头。
罗仁马上下令让炊事兵准备早饭,同时在全城宣扬让散乱的士兵出来吃早饭。
但是就在罗仁让炊事兵准备做饭以后,忽然,一个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他们二人道:“在西门出现了朝廷的骑兵!总人数大约是三千人!”
“什么!”罗仁马上站起来道。同时,路远也惊讶的站了起来。
然后路远有些慌了,道:“这,这怎么办?”他还有很多想要让陪葬的人没有陪葬呢。他要是死在这里,他留在青州的亲信绝对不可能掌控住局势,甚至自己就先乱起来。那么他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罗仁稍微慌了一下之后马上道:“必须加快组织军队集合,在朝廷的大军到来之前离开章丘县城!”
路远道:“就咱们这个士气,恐怕离开了章丘县城更为不利吧?三千骑兵,恐怕一冲就可以冲垮咱们的军队。”
罗仁道:“你的不错,但是你忘了谢成的军队不知道咱们的士气如此低落,咱们对外可是以齐王的名义起兵。”
“所以谢成应该不会让骑兵直冲咱们的一万六千人的大军,而是吊着。”
“虽然这样一来咱们的行军路线就完全暴露在了谢成的眼皮子底下,咱们等到谢成的大军追过来之后也绝对不可能打赢他们,但是野外四通八达,双方的很多士兵都有夜盲症无法打夜战,咱们就可以趁着夜色的掩护逃脱。即使不可能所有的人都逃脱,总能逃走一部分,”
“但是若是留在城里,谢成在四个门处安营扎寨,点上火把就可以完全阻止咱们撤退,那样咱们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早晚全军覆没。”
“所以,必须尽快出城!”
第365章 对阵
路远听了罗仁的话,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 Ww W COM他倒是知错就改,马上道:“那就加快召集军队。要不就告诉他们追兵已经追来了。”
罗仁马上道:“不可!现在虽然士气略有回复,但是仍然不高,若是现在告诉他们追兵已经追上来了,那么估计军心会大乱,军队很可能彻底乱了四散奔逃,咱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罗仁之所以尽心尽力为这支军队谋划,并不是他对于造反还寄有什么希望,而是他还想着回到青州城看看自己的儿子,不定还有希望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逃脱的希望,死在这里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路远也知道罗仁的目的,但是既然罗仁的法他觉得有道理那也马上采用了,还特意嘱咐看守城门的人严格把守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谢成派过来的骑兵也没有分散开来四处巡游,因为齐王三卫也是有骑兵的,并且总数足有六千多人。虽然分了两千多人没有来,但是现在这里还有四千骑兵,比他们的总兵力还多。所以统帅山東各卫所骑兵的主将也不敢大意,全军围着章丘县城巡视但是不敢靠的太近。
就这样,城里的叛军完成了集合,在吃完了早饭以后就马上出了城,还特意挑了此时距离山東都司的骑兵最远的北门,而不是最方便的东门。
城里的兵出城,自然不会是安静无声的,尤其是现在他们的军纪有些散乱,所以还在南门晃动的山东都司的骑兵马上奔向北门。
但是他们也在时刻防备齐王三卫的骑兵进攻,所以仍然保持着阵势。既然保持着阵势,那么度就不是特别快,罗仁与苏酋又以最快的度把全部的军队都赶出了章丘城哪怕除了骑兵以外步兵已经完全没有阵势可言了,但是到底是在山东都司的骑兵赶到之前就全军出了章丘县城。
看到山东都司的骑兵的齐王三卫的残余士兵马上大哗,但是此时已经出了城,再想进城已经是不可能了。这些士兵虽然现在士气不高,但是总是有武将管着,而即使是百户、千户也都有打仗的经验,知道此时乱了阵型就彻底完蛋了,总算是维持住了阵型。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山东都司的骑兵坚决的突击,齐王三卫的四千骑兵因为士气低落多半打不过他们的三千人;但是谁让统兵的主将不知道呢,所以就虽然一直缀着他们,但是并没有动进攻。
但是叛军这一边也没敢让骑兵驱逐对方的骑兵,行军的度到底是被拖慢了,最后还是在淄川县的妇河东岸被谢成率领的大军追上。
当夜,罗仁与苏酋坐在路远的大帐中,苏酋对路远道:“路远,现在只能是趁着夜色分散突围了。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谢成也是功臣宿将了,不可能不防备着咱们趁夜突围,但是他伴晚才追到咱们,他既要考虑咱们突围的情况,也要防备咱们凭河坚守的情况,所以必须先安营扎寨,不然不安营扎寨的话咱们虽然士气不高趁夜偷袭他们估计也可以打乱他们。”
“而士兵们安营扎寨总要耗费体力,晚上就无法全军防备咱们突围。”
“所以今夜二更把所有的士兵全部叫起来,三更突围!”
路远接着问道:“但是突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怎样突围?”
苏酋道:“自然是要有一番疑兵之计的。”但是就在他要出自己的疑兵之计的时候,忽然大帐外边好像是传来了什么声音,然后看守大帐的士兵走进来了一番话。就这一番话,彻底改变了他们的部署。
第二日九月初七,谢成指挥大军出了营帐要动进攻。而昨夜叛军竟然没有趁夜突围,此刻也全军出了大营与谢成统领的大军隔着二三里地相对峙。
不仅是苏酋与罗仁琢磨着昨夜突围是最好的办法,就连谢成这一边的武将,不管是谢成本人,还是下边的几个卫指挥使夏资、郑本和谢三齐,都觉得昨夜是最好的突围时机。昨伴晚他们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看出来他们的士气低落了。
但是叛军没有选择突围他们也不是非常惊讶。毕竟突围也是很危险的,山東都司的兵有夜盲症,齐王三卫的兵同样有夜盲症,他们的疑兵之计若是不管用,半夜被干掉的可能性不;而白利用步兵与他们正面交战拖住他们,然后使用骑兵逃跑逃跑的成功可能性其实也不低,所以他们并不惊讶。
此时双方对阵,谢成开始调兵遣将与敌军作战。谢成留下一个卫的兵力保护大炮,然后剩下的军队全军压上,骑兵游走在步兵阵势的两侧掠阵,防止齐王三卫的骑兵从侧翼冲击大阵。
齐王三卫的骑兵当然也调动起来了。这是他们唯一的优势了,四千骑兵对阵山東都司的三千多骑兵。
苏酋带领骑兵作战。他把所有的骑兵集合在一起,现在因为山東都司的骑兵要为己方掠阵,所以分到了两边,本来就比他们少的骑兵一分更少了。
但是贸然凭借着骑兵优势进攻山東都司的骑兵也不可行。虽然骑兵是在为步兵掠阵,但是同时两翼的步兵还可以为骑兵大战提供帮助,至少弓箭手可以射箭。并且全部骑兵进攻某一个方向,那部署在另一翼的山東都司的骑兵也解放出来可以过来帮忙或者袭扰齐王三卫的阵营,总的来是占不到便宜的。
所有山東都司的大将都在猜测苏酋会如何使用这支骑兵。但是最后苏酋使用骑兵的方式让他们大吃一惊,因为苏酋竟然直接率领骑兵冲击谢成统帅的中军大阵!
中军大阵是兵力最多的地方,虽然骑兵对步兵有优势,但是山东都司的阵势还很严谨,骑兵一次冲锋是绝对不可能冲开的。然后骑兵就很可能陷入冲冲围堵之中最后被消灭。
但是更加让他们吃惊的事情生了,谢成率领的中军大阵竟然好像是承受不住苏酋率领的骑兵冲击一般,退却了。
第366章 收拢
“啊?”左翼骑兵的统领方卓惊讶地道:“夏大人,咱们这就跑了?不救他们了?”
夏资吐了口吐沫,道:“你看现在的情形,还怎么救!左右大阵已经完全被冲垮,中军大阵也后退了,缺了左右翼的荫蔽也支撑不了多久。Ww WCOM”
“后边的护卫大炮的这只队伍虽然还完好,但是人数不过五千人,而且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卫,急切之见根本不可能结成完整的阵势,再加上他们也亲眼目睹了前边大军的崩溃人心惶惶,所以绝对不可能守住!”
“所以现在咱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全手中的这支骑兵,撤回济南城。”
左翼骑兵的统领方卓听了夏资的解释,也明白了现在却是已经无力回了。他叹道:“怎么就这样就败了?”
夏资冷笑着道:“如果不是有人反叛,仗怎么可能打成这个样子?中军大阵,上万人马,就是上万名骑兵也不可能一冲即垮!”然后夏资拨转马头带着骑兵走了。
方卓一愣,然后也明白了夏资的意思,带着自己的骑兵跟上。
此时原来的中军大阵,阵势已经完全散乱了,山東都指挥使谢成的前面只有十几名亲兵护卫,其它的人都已经四散奔逃。
这时苏酋亲自率领一百多人的骑兵赶到谢成这的一股人马面前。但是苏酋却并未指挥骑兵冲击谢成的这一股人马,反而是自己下了马走到谢成的面前,笑着道:“谢将军,要不是你,我们今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的,叛变朝廷跟从叛军的人就是谢成。昨晚上,谢成带着一名亲卫偷偷溜出大军的营帐,来到叛军的营帐之中,自己要跟从齐王造反。
路远、罗仁与苏酋等人当时就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但是谢成就站在他们面前,若是苦肉计,也没有统兵大将亲自来的,就不怕把自己陷在这里?
所以路远等人就相信了谢成的诚意,当日没有逃跑,而是第二日带兵与谢成统领的朝廷的平叛军对峙,苏酋还亲自率领骑兵冲击中军大阵。
然后中军大阵果然如同谢成前一日所的那样一下子就垮了,随后他们趁机带领骑兵冲击其它的步兵阵营,之后平叛军就完全垮了。他们大获全胜。
此时苏酋来找谢成,谢成马上对他道:“快让骑兵四散不要让溃兵都跑了。万一让他们都跑了,一旦回到济南进行整编以后还可以再用来打仗,但是若是我们留下他们然后打散重编,就可以使用他们作战,这样咱们的总兵力就有五六万人,整个山東境内,除了兖州的鲁王三卫和济南城的五个千户,以及登莱二府的卫所,朝廷就没有完整的军队了。”
“登莱二府的兵都在胶东半岛,急切之间是干扰不到鲁西的战局的,我临从济南出来之前又下令让登莱二府据守势,又可以拖延一段时日。”
“现在稍作整编以后马上西进二打济南城,济南城中的五个千户又不是来自与同一个卫,加上城中必然是人心惶惶,那么一定可以打下济南城!”
“而打下了济南,整个山東就被搅得是翻地乱,大有可为了。”
到这里,谢成又问道:“昨日我急切之间没有见到齐王殿下也罢了,今日怎么也没有见到齐王殿下?莫非殿下还在青州未来?那不太可能吧?莫非是齐王殿下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酋想着既然谢成已经入伙了,那么长期瞒着他也不可能,所以半真半假的道:“不瞒谢将军,其实齐王殿下本人不愿意造反,是路远与罗仁挟持了齐王以齐王的名义起兵造反的。”
谢成大惊,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事情,半晌无语。
苏酋其实心中也有一个疑问未解,等到谢成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了以后道:“谢将军,为什么你会造反?明明现在谢将军已经是世袭的指挥使,加封流侯,平定了这次叛乱之后就很可能可以世袭侯爵,为何还要造反?”
谢成苦笑了一声,道:“我原以为是齐王殿下造反,虽然只以齐王三卫造反是十死无生,可是加上了我统领的这些山東都司的兵以后就是九死一生,虽然失败的可能性仍然很高,但是也有了成功的希望。”
“而之所以就连这一点儿成功的希望我都要把握住,就是因为我的儿子,是被允熥害死的!”
“啊!”苏酋惊讶地道:“谢将军你还有儿子?”谢成只有一个女儿还在出嫁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儿子?
谢成自己道:“不瞒你,是我的私生子。四年以前允熥北巡的时候不是在兖州处置了一大批以鲁王的名义聚敛钱财的官员?我的这个私生子那是就在兖州的鲁王三卫为官,然后被允熥处置了。”
苏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故。谢成接着道:“我原想着辅佐齐王登上大明的皇位,也算是报了仇,虽然也是希望渺茫,但是总还是有希望。可是现在,齐王,竟然是被你们裹挟了。”
“现在各地的藩王势力还很强,若是齐王登位或许不会太过于反对;但是如果齐王只是一个傀儡,那么各地的藩王绝对不会支持的。当年吕后死了以后吕家继续把持汉家江山,齐王刘肥就先起兵,然后与周勃等人里应外合消灭诸吕正本溯源。”
谢成又想了一下,道:“现在只能继续打着齐王的旗号了,并且绝对不能让下的藩王们知道。”
把话都开了的谢成与苏酋等人随即也不这些与眼前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了,纷纷让原本齐王三卫的兵拦截溃兵。因为有骑兵的缘故,再加上东边是一条河,其它三面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形无处可藏,除了少数兵丁成功逃跑以外,其它的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拦截了下来。他们一共得到了士兵两万两千余人。
谢成稍微对于这些收拢来的溃兵整理之后,就马上让大军又向济南城进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迅打下济南城,要不然等到济南城恢复了稳定哪怕有五倍的兵力也不敢一定能打下济南城。至于对于溃兵的整编,可以完全可以借着打济南的时候进行。
第367章 济南城中的官员
此时的济南城,却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Ww W COM虽然前几日刚刚经历了围城,但是很快叛军就退去了,随后谢成又带着军队去追击平叛去了,大家都认为名声在外的谢成一定可以打败叛军成功平叛,所以除了前几日守城的时候家里有人故去的家庭之外,大家都是很云淡风轻的。
杨士奇随便的坐在一个路边的摊上,看着从旁边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笑着对面前的人道:“济南城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也没有听到什么官员贪污的事情,我这次可是派了一个好差事。”
他面前的这人是济南知府何源。何源也是茳西人,虽然不是杨士奇的老乡,不过大家在一起考乡试的认识了,因为个性相投当时就结为好友。
不过那一科何源就考上了举人,随后第二年又考上了进士就出来做官了,所以他们二人也有数年没有见过了,这次是故友重逢当然是要多聚聚的。
不过杨士奇绝对不会因此就放过自己的朋友一马的,若是何源真的有违法乱纪之事的话他一定会据实上奏。不过现在杨士奇这么不避讳的与何源在一起聚,可见是没有查出什么事情。
何源本人也问心无愧,所以也坦荡荡的与杨士奇一起出来在街边聚聚。
何源道:“济南百姓安居乐业全是因为太祖皇帝与民生息的策略好,倒不是我的功劳。”
杨士奇道:“即便如此,那官员贪污之事完全没有也是何兄为官勤勉。这次等我回到了京城,一定向陛下举荐何兄。”
虽然杨士奇算是刚正不阿,但是推荐自己的朋友也不会避讳的。反正他问心无愧,觉得自己的朋友真的算是一个人才。
何源正要再什么,忽然听到有人道:“何知府!”
他回头一看,见是布政使司衙门的一名吏远远的招呼着他。这名吏见到何源之后礼仪也不顾了,马上向者一边跑过来,然后不等何源问就道:“何知府,张布政使让您马上去布政使司衙门!”
然后这个吏侧眼看到了杨士奇,马上也道:“杨御史也在?那也与何知府一起去布政使司衙门吧,张布政使也在找您呢!”
杨士奇与何源对视一眼:张沈突然找他们两个过来干什么?
不过既然这个吏是急事,他们也就不耽搁时间了,马上跟着这名吏去了布政使司衙门。
杨士奇走进布政使司衙门,就看到在场的人中不仅是有左布政使张沈,还有留守济南城的平山卫指挥使庄得,以及其他济南城中的头面官员。
张沈此时正在来回跺着步子,见到杨士奇与何源走进来,马上就道:“你们二人总算是来了。”
何源问道:“张布政使,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所有人都过来了?”
张沈叹了口气,道:“谢成率领的平叛军打了大败仗。”
“打了大败仗!”何源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道:“怎么可能!”
夏资站起来道:“若是主帅叛变,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何源接着惊讶的道:“谢成叛变?他怎么会叛变?”
张沈道:“不要纠结谢成是不是叛变的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济南城!”
“叛军一定会马上重新进攻济南,而这次他们的兵力会比上次还多,而且济南城一定是人心惶惶,并且济南附近可以增援的军队都已经增援过来了,已经没有援兵可派了,想守住济南城很难!”
“什么意思!”何源道:“济南城必须守住!不然叛军就可以肆虐整个山東!”
“并且,若是济南沦陷,大家的也都是有失地之责的。”何源又从个人的角度来分析问题。
其实哪里还用得到他分析,大家谁不知道万一济南沦陷,虽然大家都是山東的某某官,但是济南城是省治,虽然丢失济南不是什么要命的罪过,但是也是大罪。所以大家不会不用心的。
但是,庄得道:“现在济南城的兵太少了,并且没有一个是我以前带顺手了的千户,想要守住,那太,”虽然后边的话他都没有出来,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意思。
何源道:“那就马上召集百姓!”
张沈等人也知道事情紧急,这么着急的把他叫过来也是要马上准备守城的事情。所以听到何源的话也都马上开始准备。
因为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们马上就忙的不可开交。
其中关于要不要现在告诉百姓实情大家犹豫了一番,还是杨士奇道:“就算现在瞒着百姓,等到叛军再次兵临城下的时候百姓也会知道,并且必然会更加惶恐,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
“并且如果不告诉百姓实情,那么要组织守城的事情也会束手束脚,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百姓实情。”
大家觉得杨士奇的话有道理,所以最后决定告诉百姓实情。
百姓果然是大为惊慌。自古以来贼过如洗、兵过如梳,叛军打进济南城百姓必然遭殃。
不过此时叛军还没有打过来,城内的官员又多,所以总算是安抚住了百姓,让百姓帮着守城。
何源抽空对杨士奇道:“杨兄,你先走吧!留在济南城中太危险了。你又不是济南或者山東的官员守土有责,不过是临时派出来巡查地方的御史,不必留在济南城这个危险之地!”
杨士奇道:“虽然我不是山東的地方官,但是既然我现在就在济南城中,就没有独自出城逃跑的道理!”
何源道:“这不是逃跑,留守济南城又不是你的责任,怎么能算得上是逃跑呢!”
杨士奇道:“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就这样离开济南的!”
何源刚要继续话,这时下属拿着文件要让他决定,他也只能暂时停止劝杨士奇了。
不过第二他有了些许的空闲时间之后就又劝杨士奇离开济南城。杨士奇当然是再次拒绝。
二人正在着,忽然济南府衙的一个吏浑身颤抖着拿着文件进来让何源处理。
何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吏惊慌的道:“大人,叛军的骑兵到了,已经堵住了出城的道路。”
第368章 济南城破
又过了两,九月十二日,叛军大部来到了济南城下。WwW COM
张沈站在城头上,拿着望远镜看到骑马在主帅大旗旁边的那个人,恨恨地道:“谢成果然叛变造反了,还统帅起了叛军!真是,等到平叛以后,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因为谢成造反意志坚决,又是功臣宿将打仗的经验丰富,所以路远马上就让谢成来指挥军队。
谢成带兵来到济南城下以后,马上安营扎寨,然后迅开始动攻城!因为夏资率领骑兵逃回来的关系,济南城已经有了数的准备时间,他已经不能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了。
这些张沈、何源、庄得与夏资等人已经尽力在组织守城的事情了,但是还是不容乐观。前次守城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守城器械,现在城里连油都不多,滚木礌石等也很少了,想要获得滚木礌石就只能拆房子了。
虽然重型大炮都还在济南城内,但是谢成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火药,使得大炮几乎沦为了摆设,任由叛军的轻型火炮肆虐。
再加上叛军的士气不低,而守城的人,不管是官军还是百姓都士气低落,所以虽然张沈等人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仅仅两之后的九月十四日,谢成统帅的叛军就从南城墙登上了济南城的城墙,济南城告破了!
在济南城破城差不多的时候,庄得与夏资率领骑兵从北门突围而走。
庄得本来对夏资道:“夏兄,在济南城破之前一定要把骑兵带走!”
“若是骑兵也全部沦陷在济南城中,那么整个山東除了登莱二府就没有可以阻挡叛军的军队了,而登莱二府又被青州与鲁西相隔离,那么叛军就可以全据山東大部,东昌府等地都守不住的!甚至叛军可以北上渮北、西进河難、南下江淮。所以骑兵一定要撤走!”
夏资道:“庄得,你也和我一起撤走吧。”
庄得道:“我现在是济南城的守城大将,怎么能够抛下济南城而走?”
这时张沈道:“庄得,你也走吧!你又不是济南卫的指挥使,守城大将只不过是谢成所任命,现在谢成都已经叛变了那他的话自然是不作数了。”
然后张沈接着道:“我是山東左布政使,是现在山東最高的官员,我命你带兵突围,不必考虑其他的!”
“还有,”张沈拿出一份奏折来道:“这是我的遗折,你突围以后传到陛下的手中!”
何源也拿出一份东西递给庄得道:“这也是我的遗折,传给陛下。”
庄得平时与张沈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一般,但是此时见到他们如此,流着眼泪道:“我知道了,一定将你们的遗折送到京城!”
何源又对杨士奇道:“你跟着他们突围吧!你没必要陷在城中!”
杨士奇道:“我岂能走!”
何源道:“你怎么不能走!”
张沈也道:“你又不是山東的官员,有什么不能走的!”然后他对庄得道:“把杨士奇绑在马上,一定要安全带走杨御史。”
庄得道:“是!”然后招呼着亲卫不由分就把杨士奇架起来带走了,无视了杨士奇不停地的“放开我!”的话和挣扎。
因为谢成的兵虽然比济南城中的多得多,但是为了尽早打破济南城,谢成也不敢在其他的几个门放太多的人,所以庄得率领的骑兵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之后成功突围。
杨士奇知道自己的好友何源必然不会活下来为叛军效力,所以回过头望着喊杀声震的济南城坚定的道:“何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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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中,山東布政使司衙门的后院,张沈听了护卫卫兵的话“叛军已经攻陷了外城,正在攻打内城”之后就挥手让卫兵退下。
张沈此时穿着一身的官袍,是张沈保存最完好的一件官袍。在他旁边,他的夫人也是穿着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张沈对自己的夫人道:“今日就是咱们的死期了,并且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要跟着咱们一起共赴黄泉。若是三十年以前你就知道了今日的结局,那么你还会嫁给我吗?”
他的夫人笑着道:“陪着你过了这大半辈子,我无怨无悔,即使三十年以前我就知道结局是这样,我也会嫁给你。”
张沈也笑了,拿出一瓶酒,然后命人把女儿和两个儿子都叫来。
等到他们都到了,张沈对他们道:“你们喝下这杯酒吧。”
张沈的儿子马上道:“爹,我不喝!我不要死!”
张沈眼睛一瞪,道:“咱们张家满门忠烈,岂能有屈身侍贼之人!”然后不管儿子的挣扎就让下人往他嘴里灌。
然后张沈等着另有一个儿子、女儿还有夫人喝酒之后,自己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下人道:“你们也各自逃命去吧!不要待在衙门里,不然心性命不保!”然后他歪到在桌子上不动了。
谢成率兵进入济南城的内城,先期率兵打进城中的罗仁对他道:“谢将军,山東左布政使张沈已经自尽了,按察使也自尽了,庄得与夏资率领骑兵带着杨士奇逃跑了。……”
“不过,济南知府何源很奇怪,他既没有自尽也没有投降,而是坐在大堂中央,要齐王殿下去见他。”
谢成稍微思索了一下,道:“总不过是想当面斥责一顿,过过嘴瘾罢了。他的父母妻儿都不在济南,也不必担心什么,他当然也不可能投降的。”
若是平时,谢成完了这番话就不会再关心何源了。但是今日他突然有了一些兴趣,道:“现在城已经破了,赶紧收敛军队,没必要骚扰百姓。我去看看何源。”
不多时,谢成来到济南府衙,见到了正坐在大堂之上的何源。因为罗仁的命令,围在旁边的士兵都只是围着何源待着并没有对何源做什么,所以何源可以安稳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何源见到谢成走进来,道:“怎么是你来了?齐王呢!我要见齐废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允熥下旨废除朱榑的齐王之位了,所以称呼朱榑为齐废王。
谢成道:“你要见齐王,无非是想当面斥责齐王而已。”
何源听他的这话,知道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也不期望朱榑会过来挨训了。他于是打算开口训斥谢成:训斥不到齐王,训斥谢成一顿也是好的。只不过自己的另有一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可是谢成马上让士兵们都退了下去。何源笑着道:“怎么?你还要配合我?”他有些疑惑。
谢成道:“我可没有挨你训斥的意思。只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齐王,我想让你当个明白鬼,所以就让不便于听到接下来事情的士兵退下去了。”
何源恍惚觉得,接下来谢成所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果然,接下来谢成道:“其实这次叛乱,不是齐王动的,而是齐王府的人挟持齐王动的。”
何源马上惊讶的道:“什么!”
谢成道:“我没有胡,面对你这样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我要么不,了的话就没有必要欺骗你。”
然后谢成在何源还没有完成对这样一个消息消化的时候,接着道:“并且,你恐怕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叛变吧。那我就告诉你。”然后谢成就了自己为什么会叛变。
再然后,谢成在何源还没有反应过来话的时候,直接道:“我已经解了你的疑惑,你就安心的去吧。”
然后谢成招呼亲卫进来,拿出绳子要勒死何源。他还是给何源留了一点官员的体面。
何源在被勒死之前,没有话,但是心中暗想:‘虽然我没有达到第一个目的,但是达到了第二个目的,这恐怕是你所完全想不到的吧。’
谢成上前检查了一下何源的尸体,确定他确实已经死了之后道:“你们几个,在济南城外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再给他树一个墓碑。急切之间恐怕石碑是没法了,树个木碑吧。”
顿了顿,谢成接着道:“不仅是他,左布政使张沈等自杀的官员,也都埋了吧。”
他是和允熥有仇,但是与这些官员可没仇,并且在他在济南当都指挥使的时候与这些人关系处的还不错,所以让人把他们埋葬了。
被谢成指定负责埋葬他们的亲卫自然不是很爽的,等着谢成走了,他把府里的下人和服役的百姓都叫了过来道:“你们几个,跟着大爷我去埋了他们!”他才不会亲自动手呢。
下人们诺诺的应着。亲卫带着他们出了府邸,没有注意到跟着他的队伍多了一个人。
然后到了城外马上找了一个地方埋了他们。
等到埋完了人,这些人道:“大人,我们都是济南城附近郊野的百姓,不是济南城中的百姓,让我们回去吧。”
这个亲卫道:“不行!都给我回去!”
不过他又想了想,指着几个老头道:“你们可以走。”青壮留下来不管拉壮丁还是干活都很有用,但是老头的用处就不大了,所以可以放走。
几个老人纷纷跪地道:“谢大人。”然后起身走了。
第369章 京城的反应
城里,谢成挂起华北地区的地图,对着路远、罗仁和苏酋等人道:“现在济南城已经在我们手中了,下一步就要琢磨进一步的展了。WwW COM”
罗仁道:“谢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成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罗仁思索了片刻,道:“应该马上进攻兖州府与东昌府、德州。”
苏酋这时道:“为什么不先进攻登莱二府,解除后顾之忧?”
罗仁道:“登莱二府与其它地方所阻隔,并且虽然卫所不少但是有很多是水师,其实没有多少余裕进攻青州。登莱二府又人少,所以不必太过注意。”
“但是兖州府等地不同。东昌府西邻大名府,再往西南就是开封府;德州地接河间府;兖州府南边就是江淮省,毗邻直隶。”
“若是朝廷派兵来平叛,朝廷与我们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多将广,若是只是局限于一路进兵,山東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大军未必能施展的开,那么就难以挥出朝廷兵多的又是了。”
“所以朝廷不可能是只从南边一路派兵过来,一定是多路进攻,很可能从西、北、南三面而来,那么这以上的三个地方就都很重要了。”
谢成道:“罗仁的不错,登莱二府地理位置偏远,人口又少,夺下那里,不会增加咱们多少实力,反而因为那里三面环海不易攻取而拖延时日,所以不必多注意。”
“而兖州等地的位置更加重要,所以要马上派兵进攻。尤其是兖州府,从南边北上山東的必经之路,一定要马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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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八月中旬原齐王三卫的军队向东进攻的时候,紧邻青州府的莱州府就察觉到了有人谋反并且很可能是齐王造反,随即派出船只向京城急报。
不过他们的船只并非是第一个到达京城的。青州之兵袭取穆陵关,虽然因为守关的人对于他们没有防备而丢失穆陵关,但是有人趁乱逃出,并且在八月二十三日逃到夏河寨前所。
夏河寨前所迅派出船只往京城报信,并且在九月初一日到达京城。
接到奏报的人不敢怠慢,马上将奏报告知允熥。
允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目瞪口呆。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允炆废除齐王朱榑的齐王之位朱榑没有造反,结果现在竟然造反了呢?
允熥自己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允炆废除朱榑齐王之位的时候他已经被完全剥夺了权力,所以根本没有可能造反,未必是他不想造反。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平定这次造反。
允熥一开始也没有太过重视,下令加谢成为平东将军主持平叛事宜。谢成身为宿将,山東其它卫所的兵又比齐王三卫要多,应该可以平定叛乱的。
但是之后的结果让允熥目瞪口呆。九月十六日,从济南府来的急报,谢成统领的大军被击溃!
允熥当时愣了一会儿之后把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注意到山東左布政使张沈等人怀疑是谢成叛变了。
允熥同样很疑惑为什么谢成要叛变,但是总算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打败仗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随着谢成的叛变,山東的局势必然一片糜烂,在他接到奏折的时候不定济南已经沦陷了。允熥凡事都爱做最坏的准备,虽然表面上一直是不这样表现。
允熥马上把在京的曹震、郭英、耿炳文等人都叫了过来,加上本来就在担任春辅官的张温,大明开国初年剩下的最有经验的武将都被叫到了宫里。
除了在允熥接到奏折时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张温,其他三人因为奏折是从渡口直接送到允熥这里的,所以他们还都不知道。
他们听允熥了以后也很惊讶,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们都是经历过朱文正意图叛变事情的人,所以可以迅接受。
允熥问道:“你们觉得,若是要平定这次叛乱,需要派出去多少军队?”允熥也是不废话,上来就问重要的问题。
几人思量了一阵,曹震开口道:“陛下,是想要最快平定叛乱,还是以最的代价平定叛乱?”
允熥马上道:“山東的百姓多在叛军手中一,朕就寝食不安。要最快的平定叛乱!”
允熥既然表明了态度,那么他们就以允熥的思路开始谋划了。因为这次山東谢成叛变,而谢成也是洪武年间留下来的功臣,只不过本事一些所以功劳也一些没有封世侯而已。
所以他们都觉得尴尬,生怕允熥怀疑他们,不好直接话。只有曹震的二儿子尚了公主所以他可以不必估计那么多。
所以曹震道:“陛下,山東诸卫所,不算登莱二府的兵,不算兖州府的鲁王三卫,大约有七八万人。这其中他们连续作战,伤亡的兵至少有万人以上,再加上明显表示出不愿意跟从造反被杀死的人,叛军统帅的兵最多不过六万人。”
“不过他们都是山東本地的兵,地形熟悉,谢成为统帅的话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所以若是要尽快平定山東的叛军,从京城一带调集十五万大军,然后征调山東附近的徐州卫、周王三卫、大名卫等卫所的兵,一共调动二十万大军可以。”
“二十万人。”允熥念叨了一下,然后坚定地道:“二十万就二十万!现在秋收已经结束了,气还不算太冷,可以迅征集京城附近的卫所作战。”
然后允熥思量了一下,道:“曹爱卿,朕就以你为这支大军的指挥。”
在场的人张温等人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既然允熥是追求最快解决,那么统兵大将一定是他们几个现在资历最老的大将。
而在他们其中,谁的本事更高不好,但是曹震的儿子尚了公主,还是允熥的亲妹妹,自然是最值得信任的。
允熥接着道:“至于其他在你之下的将军,尤其是先锋的人选,朕还没有决断,让朕再想一想。”
“另外,曹爱卿,虽然实际由你指挥这支大军,不过你只能为副帅,主帅另有其人。不过,朕会嘱咐主帅不干涉你的指挥的。”
第370章 统帅平叛之人
曹震不愧是从洪武年间活下来还被朱元璋选为朱标长女夫家的人,对于允熥的话不仅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见允熥现在没有话的意思,连问都没有问,只是答应着。 WwWCOM
允熥道:“在京的四十八卫之中,我调集二十个卫给你,然后再从周边的地方调集六个卫所。”然后允熥拿出地图和五军都督府的文书,接着道:“就调动扬州卫、凤阳中卫、留守中卫、杭州后卫、和州卫、徐州卫这六个卫为平叛军的一部分。”
然后允熥道:“你们先下去吧,其他的事情,明日朕再跟你们。”
几人退下。
然后允熥让一个中书舍人写下了调兵的旨意,送到五军都督府。
之后允熥站起来,向着皇宫的一个地方走去。
皇宫内的皇家学堂之内,虽然上边老师们还在认真授课,下边的宗室们也没有人敢大声讨论,不过很多人都不时地偷偷看一眼朱贤烶。
自从朱榑造反的消息传来之后,大家看着朱贤烶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允熥对大家虽然要求严格,但是也丝毫没有慢待,处置朱榑也是按照规矩办的,所以大家都认为朱榑造反毫无道理。
所以虽然大家知道朱榑造反与朱贤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完全没有怂恿自己的亲爹造反的理由,但是大家也都看他有些别样的目光,虽然没有人什么。
这给了朱贤烶极大的心里压力。好在大家了几之后也就厌烦了,允熥又没有什么表示,大家渐渐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今日的消息传来之后,大家看朱贤烶的目光又不同了。朱贤烶虽然已经选择了最为偏僻的位置,但是也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看向他。
朱贤烶很想站起来对着那些不停看他的人大吼一声,甚至打一架也好。但是他总算还有理智,一直忍着。
过了一会儿,这次课的老师宣布下课。朱贤烶在老师宣布下课的一刹那就立刻站了起来然后就要离开。他完全不想受这种煎熬了。
不过今日他刚刚出了教室,就听到有人在叫他:“朱贤烶,我有话和你。”
朱贤烶当时就身体一震!因为他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允熥的声音。
‘是要正式宣布对于我们齐王一脉的人如何处置了吗?’朱贤烶想着。允熥这些日子一直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动静,让他其实也忐忑不已。
‘罢了,早完早了,总比这么拖着七上八下的要好。’朱贤烶继续想着。
然后朱贤烶转过身来,走到允熥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弟见过陛下。”
允熥看着在他面前弯着腰待着的朱贤烶,注意到他身子有些颤抖。朱贤烶虽然想着早完早了,但是其实也不甘心失去自己现在的荣华富贵,所以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反应的。
允熥开口道:“朱贤烶吾弟,你已经知道了今日传来的消息,谢成叛变,山東局势已经有糜烂的风险了吧。”
朱贤烶声音不自然的道:“臣弟知道。”
允熥接着道:“这样一来,朝廷必须从京城直隶一带派兵前往平叛了。”
“而你,朕决定让你提前正式继承齐王之位,然后以你为平叛军的总统帅,平定山東的叛乱!”
“啊!”朱贤烶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允熥,质疑允熥是不是错了话的言语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不过他残存的理智阻止了这些话出口。
根据现在朝廷的消息,可是朱贤烶的亲爹朱榑在组织造反!然后允熥竟然让朱贤烶去当统帅平叛!
不仅是朱贤烶非常惊讶,就连在一旁旁观没有离开的其它皇族子弟也惊讶不已。
不过如同朱济烨这样脑子比较好使的人思索了一下之后就明白了允熥的用意。
这次叛乱其实从物质的角度上讲对大明、对允熥的影响不大,朱元璋攒下了那么一个厚实的家底,今年甚至明年少了山東的钱粮赋税不算什么。
但是从软影响上讲影响很大。朱榑叛变,让大家担忧分封制的固有缺点不再是什么毫无根据的事情,而是有实例的了。自从朱榑造反的事情传来,朝堂之上倒是没有文官武将什么允熥对皇族太苛刻导致了这些的造反这一类的话,但是无数的文官或直接、或间接上奏折提出了分封制的问题,请求允熥停止分封。
不仅是原来就反对分封的人这样上奏折,就是原本保持中立或者表面上支持分封的人也有不少这样上奏折。现在朝中除了方孝孺这样比较坚决支持分封的人以外,其它人都表现出了反对分封的态度。
好在7作为儒家学者的名望甚高,所以暂时还压得住阵脚。但是允熥也不能任由这些人话而无动于衷。他如果继续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很可能被文官认为是默认,只不过是因为前一阵子的动作而不好马上改变。
所以允熥如果还坚持分封制,就必须要有所动作让文官认识到他的态度。但是因此处罚上奏折的文官却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允熥决定让朱贤烶挂帅表示自己坚持分封一万年不动摇。还有什么能比信任造反的藩王的儿子更能表明自己态度的事情呢。
不过,允熥这个办法还是有一个问题。
朱贤烶在惊呆了一阵之后道:“可是皇兄,现在在带领造反的人是我的父亲,我若是带兵与他对阵,岂不是不孝?”
允熥笑着道:“谁是七叔统兵造反的?可有实证?根据山東地方来的奏报,还没有见过七叔呢!”
“七叔可是很悍勇的,怎么可能一直缩在青州呢!”
“可见,这次叛乱必然是底下人挟持七叔造反,七叔本人是不愿意造反的,所以被他们挟持软禁,从而一直不在大军面前露面。”
允熥并不知道山東地区造反的实情,但是允熥出于自己的政治考量决定不把造反算在朱榑的头上。这样一来是可以表示皇族还是亲如一家没有问题,二是让朱贤烶出兵平叛没有什么礼法上的问题,可以是一箭双雕。
第371章 打虎亲兄弟
允熥了自己的话,再次让附近旁听着的人都很吃惊。 Ww WCOM不过他们这次都很快反应过来允熥这样处置是非常好的办法。
朱贤烶觉得很感激。他也不傻,虽然想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知道允熥一定是有政治上的考量。但是,不管允熥有多少的政治考量,结果都是让朱贤烶得利,所以他很感激允熥。
既然立法上的障碍已经没有了,朱贤烶本人也希望能够立些功劳从而稳固自己的亲王之位,所以朱贤烶敛容跪地答道:“臣弟领命。”
允熥马上把他扶起道:“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跪下了。”
朱贤烶道:“皇兄,虽然是一家人,但是我既然是被皇兄任命为统帅,那么这次就该使用军礼拜见,不该使用宗室礼仪。”
“等到出征之前正式拜将的时候,臣弟还要行军礼拜见。”
允熥既喜且忧。朱贤烶行跪拜礼,喜的是,表明他心中其实还是很尊敬自己这个皇帝的,也要恪守规矩;忧的是,朱贤烶有可能为了表现自己而同曹震争夺指挥权,而允熥实际上是不愿意让出指挥权的。
但是这个事情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只能是有空了私下里了。
除了以朱贤烶为统帅之外,允熥为了表明自己对于宗室一如既往的信任还有其它的举措的。
允熥在与朱贤烶完话了之后,又对着一旁旁观的宗室道:“尚烈、济烨、济熿、有爝、孟炯、高煦你们几个也过来。然后其他的人都散了吧,都在这里堆着干嘛!”
虽然大家都有很强烈的听八卦的**,不过没有被点到名字的人还是都散去了,有课的去准备下一堂课,没课的老老实实回府了,这样一个时候也不敢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允熥带着这六个人与朱贤烶一起来到乾清宫,然后允熥让他们都坐下了之后道:“朱贤烶是确定了当统帅的,但是皇爷爷当年在的时候可是极为信任几位叔叔,让他们几次统兵打仗。”
“朕自然是要效法皇爷爷的。而你们几个都是宗室之中较为悍勇的,所以皇兄决定让你们几个也上阵打仗!”
“你们可愿意?”
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他们之所以勤练武艺、熟读兵书不就是想着效法父辈统兵打仗吗!当然这其中朱济熿不是,他一开始是为了投朱元璋和朱棡所好。但是练着练着也就真的喜欢上了武艺和兵法。
所以大家都马上点头道:“愿意!”
允熥也不多废话,直接道:“那好,皇兄就点将了。有爝,你身为五叔的嫡次子,而五叔自己只喜欢花花草草的,有炖更是只喜欢戏曲诗词。”
“我不是喜好医药和曲赋没用,皇兄我可是一直在提倡民间不得志的士子学医,还组织了落魄文人编写普及律法的各种戏曲,都是有大用的。”
“但是遇上打仗的时候,没用。所以有爝你带着济熿去开封,与河難都指挥使曹兴一起指挥周王三卫在西边,至少要阻止叛军进入河難。”
有爝高兴的道:“是,皇兄,我必定不让一个叛军进入河難!”
允熥叮嘱道:“不是你,是曹兴。你毕竟还年轻,也没有打过仗,这次皇兄让你跟着打仗主要就是学习,而不是指挥打仗。你可不能乱来。”
一来允熥的有道理有爝没有话可以反驳,二来河難都指挥使曹兴也算是功臣宿将还压住阵,所以有爝道:“是皇兄,我明白了。”
既然他都明白了,那么本来就是在有爝之下的济熿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允熥其实不太喜欢济熿,觉得他过于阴蛰,不过宗室之中好武的人就这么几个,他也不能把济熿甩开。
允熥之后转过头对剩下的人道:“尚烈、济烨、孟炯、高煦,你们四个跟着朱贤烶一起北上平叛。”
“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朱贤烶是统帅自然不能带头冲锋的,但是你们既然为将,就要按照为将的章程来做,不能缩在后边。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允熥可不愿意让人以为自己是故意让兄弟们送死。
几人都轰然应诺。他们还年纪轻轻,有的还没有成亲,自然是爱惜自己的性命的。
允熥又强调了一遍,既要保证安全,也要让士兵看到宗室带兵冲锋,不能都在营帐里边当个参谋。“若是谁一直没有带兵冲锋过,那么我知道了立刻把他从前线叫回来!”
大家马上再次答应着。允熥然后让高煦他们几个都下去了,只留下了朱贤烶一人在此。
允熥之后又嘱咐了朱贤烶一番:“朱贤烶,平叛军的副统帅我是任命了曹震。曹震你也知道,是大明现存打仗经验最丰富的人之一,你可不要自以为是的指挥军队,要多听曹震的话,从曹震的指挥中吸取经验,为以后自己独自指挥打仗做准备。”
允熥虽然话的隐晦,但是意思其实就是让朱贤烶不要掺和打仗指挥的事情,当个名义上的统帅就行了。
朱贤烶当然不太愿意,但是曹震威望高,又是功臣宿将,更是允熥亲妹妹的公公,所以他其实得罪不起,所以答道:“臣弟知道了。”
允熥又安抚了朱贤烶几句,然后让他下去了。
允熥正打算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这时解缙走进来了。
就在上个月全国各地,即使是生了叛乱的山東济南也举行了乡试。乡试本身一般情况下不太重要,但是直隶地区特殊,虽然这个考试的重要性不高,但是负责主持考试的人选可很重要。
历史上允炆是让方孝孺当得主考官,录取了一批和他类似观点的人。允熥虽然尊敬方孝孺,现在方孝孺地位也高,但是允熥不会让他主持乡试的。
但是又不好让六部的人来主持,允熥又怕交给辅官让他们势力增大,所以最后选了解缙为主考官。解缙一向孤傲允熥不怕他结党,同时他表面上的官职也不高,很适合当乡试的主考官。
现在乡试的阅卷已经结束了,解缙就是把乡试之中中举的人的卷子给允熥看一看。
允熥也不是很在意,随便看了看就行了,等到明年的会试允熥会认真看的。
然后允熥就让解缙退下了。
第372章 燕周浙
允熥以朱贤烶为统帅的事情再一次引起了文官们的反对,虽然允熥把叛乱定为了底下人挟持朱榑造反,但是文官们并不相信,即使是不敢公开认为允熥扯淡,也再次上折子进谏。 WwWCOM
不仅是他们,就连允熥亲信的大臣都有些担心。
第二上午允熥还是先正常的打理折子。齐泰趁着把自己草拟了意见的折子递给允熥的时候,轻声对允熥道:“陛下,以齐王世子为大军的统帅是不是不是非常妥当?”
“不管如何,齐废王都是齐王世子的父亲,7真的能够狠下心来与父亲作对?”
齐泰还是怀疑朱贤烶是不是真的能够与朱榑作战。
允熥能够分辨的出来,虽然齐泰心中是不赞成分封的,但是他的建议与朝堂之上的那些唱反调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于是允熥也轻声道:“你的这些事情,朕岂能不知?但是不这样,不足以表示朕对于宗室的信任。”
“不过朕也不会没有准备的。”
齐泰也不过是点到即止,既然允熥心意已决也就不多话了。然后齐泰提高音量道:“陛下,既然山東的叛军并非是齐废王所统领,那么该怎样称呼这只叛军?”齐泰在允熥跟前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总得找个借口。
允熥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谢成造反,那么就称呼他们为‘成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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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北平城。
允熥是在九月十六日得知山東的谢成突然叛变造反的,不过在允熥知道之前的两九月十四日,朱棣已经知道了谢成叛变,之后今朱棣就知道了济南城已经在五以前被谢成带兵包围,估计已经沦陷了。
朱棣拿着济南城过来的奏报,对着一旁的道衍道:“我怎么也想不到,谢成竟然会造反。要一开始七弟造反是被下边的人不怀好意的撺掇之后昏了头,但是谢成与他完全不一样啊,朝廷没有任何亏待他的事情啊。”
道衍其实对于谢成造反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对于他来这并不重要。道衍道:“殿下,谢成之所以叛变造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可是赐良机啊!”
“殿下,谢成率领山東诸卫所的军队叛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但是若是殿下起兵靖难,那么就有至少两成的把握了。”
朱棣对于道衍鼓动他造反一点都不惊讶,道衍要是哪一不这么才奇怪。即使是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道衍也鼓动他为造反做准备。
但是朱棣怎么可能同意造反!现在他日子过得这么逍遥,虽然实封封国还没有准信,但是北平城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他了算的,完全没有必要赌上一切造反。
更何况即两成的造反成功概率也太低了,要是五成以上的造反成功概率还差不多。但是实在的,当年朱元璋全家几乎死光,无妻无子,还一直不愿意造反,直到有人举报他才不得已造反。以朱棣现在的日子如此的好,怕是得有八成以上的胜算才会下定决心造反。
朱棣根本没有接道衍的话茬,而是直接谈起了其他的事情。
道衍也知道朱棣现在基本不会同意造反,但是道衍虽然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可是眼睛却有一闪而过的精光。
河難开封,周王府。开封距离山東比北平更近,所以朱棣能够得到的消息朱橚比朱棣知道的还早。九月十七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济南城已经沦陷了。
朱橚这下子彻底慌了。他可也是完全没有造反的打算,并且虽然他觉得叛军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也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种在草药园之中的草药被破坏了。
朱橚马上把河難都指挥使曹兴叫到了周王府,然后问道:“曹将军,现在因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派兵进入东昌府或者兖州府,协助他们守住这两个城池?”
曹兴看着六神无主的朱橚,耐心的解释道:“殿下,我是河難都指挥使,不是负责平叛的统帅,现在朝廷没有旨意,我带兵进入山東有可能被朝廷认为是要造反,反而会坏事。”
朱橚接着道:“那我派出周王三卫的人马呢?”
曹兴继续解释道:“殿下,现在是齐废王造反,殿下派出自己的三卫去山東,那么,陛下会怎么想?”
朱橚刚才只是太过于惊慌,所以才接连出这种馊主意,思考了一下之后就知道这样是不可行的了。
然后朱橚问道:“那曹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曹兴道:“不要贸然搀和山東的战局,先集结北河難的卫所守住开封府等地,保证让山東的叛军不至于进入河難即可。”
“至于之后的事情,陛下到时候应该有旨意到河難了,就听陛下的旨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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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日夜,还是京城南部那个地方,几人再次汇合。
其中一人道:“为什么?为什么陛下竟然没有顺着文官的意思来办,竟然还是以齐王世子为统帅平定山東的叛乱?”
“难道陛下真的一点不担心这些封出去的王爷造反推翻他吗?”
这次声势比较大的反对分封的奏折攻势,少不了他们江浙人的鼓动。不过他们的鼓动也并不显眼。这次很多人都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即使是平时与江浙官员不对路的人,到处串联的人也不少,他们也不显眼,所以放心的鼓动着。
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允熥竟然以朱贤烶为平叛军的统帅,这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不过另外一个人道:“我觉得倒不能就以陛下以朱贤烶为平叛军的统帅来判断他的目的。现在是平叛时节,哪怕是做样子陛下也不会现在就对这些王爷怎么样的。还是要看陛下在平定这次叛乱之后的处置。”
“不过,依照咱们这几知道的,陛下好像是仍然坚持分封,看来是压力还是,要是压力能增加一些就好了。”
第373章 在东平州
九月十八日,山東罗贯中的老家东平州。 WwW COM此时,这个从济南到兖州的战略要地已经完全被成逆所占领。
守城的只不过是东平卫前往济南救援剩下的一个千户与从济南城附近逃回的残余军队所驻守,本来就是人心惶惶,兵力又少,成逆的叛军只不过是第二波攻城就打下了东平城。
谢成站在城头,与苏酋、路远、罗仁等人道:“其实从济南到东平州这一带地形复杂,有很多可以依仗地形与我军周旋的地方,不过,咱们还是这么快的打到了东平州。”
路远称赞道:“还不是谢将军指挥水平高,一路上的朝廷之兵都是束手待毕。”
谢成自然是知道之所以他们这样顺利主要是因为现在这些地方根本没有多少军队,士气也很低,所以才这样顺利。不过他也不会戳穿对于自己的赞美。
苏酋问道:“谢将军,接下来是要进攻兖州与济宁吧。”
“兖州、济宁二城互为表里,均是从徐州北上的咽喉之地,若是打下了兖州与济宁,那么就封死了朝廷之兵北上的道路,甚至可以继续南下夺取徐州。”
“若是拿下了徐州,那么一直到江北虽然也有重镇,但是都可以绕过,咱们的大军可以直达长江,威胁京城。所以下一步必须要进攻兖州、济宁。”
谢成听了苏酋所的话,畅想了一阵兵临京城的情景,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不过谢成不会总是沉浸在幻想之中。打下京城固然是很理想,但是不京城本身就是一座坚城难以攻取,就是京城以北的长江也是一道险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并且他们并没有控制整个淮南的兵力,只能是孤军深入,若是在江北拖延的时间久了各地的勤王之兵把他们围上,就插翅也难逃了。
所以谢成回过神来道:“你的不错,下一步就是要集结主力进攻兖州与济宁二城。若是在打下这两个城池之后南军还没有北上,就去进攻徐州。”
“不过,即使咱们一切顺利打下了徐州城,也不会突袭京城。变数与风险太大了。”
“还有,主力进攻这两座城之外,还要分兵进攻曹州(今菏泽)。”
“曹州南临淮泗、北走相魏、当济兖之道、控开封之郊,自古四战用武之地。打下了曹州,就可以向西威胁开封。开封不仅是河難省治,还是周王的封地,朝廷必然不能允许开封失陷,就可以牵制住整个河難的兵。所以还要分兵进攻菏泽。”
就这样,下一步的进攻方向就决定下来了。不过罗仁道:“谢将军,兖州可不易攻打啊!”
“兖州是鲁东南大城,自从取消济宁府设立兖州府以来兖州城日益加固,不次于济南城。”
“并且兖州城还是鲁王的封地,虽然现在鲁王不在兖州鲁王三卫的兵马也不全不到两万人,但是因为山東都司管不到鲁王三卫,所以现在鲁王三卫的兵马十分完整。”
“再加上兖州钱粮充足,恐怕不容易攻打。”
谢成却十分自信的道:“兖州城的守将不过是盛庸,此前盛庸虽然也打过仗,但是也没有显露有多少才华,不过人如其名、中规中矩的庸将,岂能挡住咱们的兵峰!”
罗仁虽然对于谢成的自信觉得有些担忧,但是也不好当面继续什么。几人又了几句话之后,也就下了城墙。
罗仁下了城墙向兵营走去,不过一眼瞄到一个身着军医服饰的人在拉着几个士兵着什么,并且这个军医罗仁还认识。
罗仁上前对他道:“赵大夫,你出来干什么?现在营房里还有很多伤兵需要救治吧。”
被称之为赵大夫的这人回头一看是罗仁,忙道:“原来是罗将军。”另外几个正在与他拉拉扯扯的士兵也行礼。
然后这位名叫赵宗厚的军医道:“正好,罗将军你在这里真是正好。快下命令,让士兵们不要在城中肆虐了,收兵吧!”
罗仁侧头看去,见到几个身上有伤百姓在一旁,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罗仁知道,赵宗厚一向是非常珍惜生命的,自从洪武二十九年来到齐王三卫之后甚至当面反对过朱榑惩罚士兵,朱榑当时差一点当场杀了他,被他等几个齐王三卫的将领死命保下。不过因此徐宗厚在原来齐王三卫的兵丁之中的声望也很高。
之前徐宗厚一直是留守青州,后来因为谢成叛变之后的兵多军医不够用了才从青州调过来。现在他看到士兵虐待百姓的事情忍不住又干涉了。这几个士兵不是原来齐王三卫的,没有打死他已经是看在他是大夫的面子了。
罗仁马上对这几个士兵道:“你们几个滚回军营,不许再城中了!”
几个士兵心有不甘,但是罗仁身为叛军大将他们也不敢违背他的话,只能走了。
然后罗仁对徐宗厚道:“你还是回去医营吧,不要在城里闲逛了。”
徐宗厚指着在城中肆虐的士兵,对罗仁激动地道:“你就不管一管!这哪里还有当兵的样子!直接在城中肆虐!”
罗仁苦笑道:“徐宗厚,我现在管不到这件事,不能下让士兵回营的命令。”
徐宗厚楞了一下,问道:“那谁可以管?”
罗仁道:“路远可以。但是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为妙。”其实谢成也成,但是徐宗厚又不认识谢成,找他估计更不行。
徐宗厚道:“那我就去找路远,这些暴虐的兵哪里还像是兵!整个是土匪!”
罗仁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但是他与徐宗厚还有些交情,也跟上去防止路远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不过路远并未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他在听了徐宗厚的话以后就马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马上下令让士兵都回营。”
徐宗厚对路远称谢退下。罗仁与路远了几句话之后也退下了。不过路远看着徐宗厚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些军医是不是影响大了些?”
第374章 遣将出征
现在大明朝廷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现在又是农闲时节,所以到二十日的时候,京城四十八卫中要调动的二十个卫就已经完全准备好可以出了。WwW COM其他调动的六个卫,在京城附近的扬州卫、和州卫等也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允熥决定让曹震统帅京城诸卫所的兵先出,一路上还可以顺便带上和州卫、凤阳中卫和留守中卫到徐州。
统兵大将允熥已经选定了曹震不会再变化,底下的武将允熥觉得这些指挥使也足够了,并且还有几个王爷派出去,也差不多了。
不过中低层武将允熥可是塞了不少人,都是讲武堂的学生,哪怕是安排不进军队当千、百户,在指挥部当个摆设,允熥也要他们去。
另外,允熥还把两个人塞入了这支平叛的军队。
其中之一是常升的长子常继宗。常升的母亲常母临死之前嘱咐允熥一定要给常家机会锻炼常继宗。常升虽然很心疼自己的长子,不过他母亲临死之前嘱咐他若是有机会一定让常继宗去打仗,同时常升自己也有其他的儿子,所以他还是在这次平叛军开始组织之后就和允熥了这件事情,让常继宗进入了军队历练。
其二个被塞进军队的就是蓝珍了。蓝珍作为年轻一代的大明武将中最有潜力的人之一,虽然曾经指挥过数万大军追击蒙古人,但是那次是已经咬定了对方的位置,草原上的地形又不存在隐藏的可能,所以只能显示出蓝珍某些方面的才能,还不能确定蓝珍是不是真正的大将。所以允熥让他在曹震身边学习。
另外常升被允熥派出去到凤阳主管大军的后勤。允熥还是觉得自己母亲的娘家兄弟还是有些用处比较好。
至于另一个很重要的亲戚,也就是他的岳父薛宁,允熥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让他去打仗,不过熙瑶自己推辞了,允熥也就不考虑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允熥的弟弟允熞,在得知了允熥让济烨等人带兵去打仗之后的第二就找到允熥道:“皇兄,为什么不让我去带兵打仗?”
允熥道:“你年纪还呢,好好在学堂里再学习几年,皇兄放你去打仗。”
允熞道:“皇兄,我可不了,都十五了,按照皇家的惯例已经加冠了。”
允熥道:“男子二十成年,虽然按照宗室的规矩大家加冠比百姓早些,但是你就是未成年,不能去打仗。”
“并且,你连成婚都没有,也没有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和父亲交待!”
允熥其实不让允熞上战场的原因,一是觉得允熞只喜欢武艺,不管是马上功夫还是地上功夫,但是不喜欢兵略。那他就只能当一个带兵冲锋的人,那就是有可能阵亡的。
允熥可不能让自己的亲兄弟在没有孩子的时候就阵亡。真要是允熞现在死在了战场上,一定会有许多关于允熥的风言风语出现,对于允熥想要维持的儒家思想中好的一面也会有困扰。
最终虽然允熞还是不愿意,但是还是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另外一个变化就是九月十九日的时候高煦突然就烧了,据是晚上喝酒喝多了,睡觉的时候从床上翻下来肚子朝下接着睡着凉了,然后就烧了。
允熥自然不能让生病的高煦去打仗的。允熥在亲**问了高煦之后就免除了高煦去打仗的事情。高煦本人还表现的很遗憾,一个劲的抓着允熥的手道:“皇兄,等我病好了就马上去打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捞到的打仗机会。”
允熥当然是道:“好好好,皇兄给你留着机会,只要你病好了,就让你去打仗。”
但是从高阳王府出来以后,允熥却在思索:‘高煦到底是不是故意病了?’
‘高煦的病来的太突然了,也太奇怪了,虽然从逻辑上的通,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允熥随后找到秦松,让他对高阳王府进行一些调查,名目是调查‘是不是王府内有人暗害朱高煦。’不过秦松明白了允熥的实际意思。
二十一日上午在京城的北郊举行了送将出征的仪式。允熥对于繁琐的仪式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与打仗过关的仪式。历史已经证明,在军队中搞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反而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
所以允熥把除了奉殿内授节钺还有造庙宜社之礼这两个以外的礼节都简化了,所以今日一早就可以完成礼节让曹震出征了。
不过在允熥正与曹震着什么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信使的人冲到台附近,然后好像是在向附近的人着什么。
然后这个人又把允熥的侍卫李波叫了过去。然后李波走上台,轻声对允熥道:“陛下,山東急报,济南在十四日被成逆夺取。”
允熥然后对曹震道:“曹震,刚刚得到的消息,济南在十四日被成逆夺取了。”
曹震对此并不惊讶。他马上道:“陛下,济南城在十四日已经沦陷,东平州多半也撑不过十八日。兖州城虽然鲁王三卫基本完好,但是臣也不认为他们能守城太久。”
“臣率领大军北上,最少是得十几才能把人都带到徐州。那个时候估计兖州、济宁早已丢失,所以臣以为还是稳妥一些,以兖州丢失为前提为好。”
但是允熥对兖州城的信心远远过了曹震的想象。允熥道:“曹将军,兖州城一定不会丢的!就以兖州城未失制定计划!”
曹震虽然对于允熥的信心很不以为然,但是面上是丝毫不敢露的,只是低头答应了。
不过在曹震正式带兵出征以后,曹震还是决定:从这两个角度都制定计划,不能只制定以兖州城未失情况下的计划。
三以后的二十四日,一骑飞奔入了大明的京城,之后在城中依然是飞奔而过,一直到高阳郡王府前,马上的人才下了马,然后马上问看门的人道:“高阳郡王殿下可在府内?”
第375章 两地的变故(一)
看门的门子认识这人,知道他是北平燕王府的朱棣的亲随。 WwWCOM门子不敢怠慢,道:“大人,高阳郡王殿下就在府里。”
这人点点头没有话,把
马交给了门子之后就径直走进了高阳郡王府。
朱高煦此时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待着。自从他烧已来就没人拉着他去喝酒了,他自己因为想打仗,所以即使这几烧已经退了也不喝酒了,每在家里看山東地图。
这时一个下人走到朱高煦身边道:“殿下,北平燕王府来人了,要见殿下。”
朱高煦放下手中的地图,嘀咕道:“父王现在派人传信过我干什么?”他分外不解。
不过他虽然有些嘀咕,不过也老老实实的前往了前厅去见燕王府来的人。
朱高煦来到前厅,传信的人正等在这里,见到朱高煦以后马上躬身行礼。
朱高煦坐到座位上,见到这个信使他还认识,于是寒暄了几句之后道:“刘毅,父王到底传信给我干什么?”
刘毅道:“殿下,燕王殿下不过是交待一些日常的事情。具体内容,您看了不燕王殿下的这封信就知道了。”
朱高煦听了他的话,很随意的从刘毅手中接过信件,拨开信封,看了起来。
然后朱高煦马上脸色大变,他抬起头来看了刘毅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反复变幻,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朱高煦就这样在椅子上坐了整整半个时辰,脸色不停的变幻着。刘毅站在他前边大概六七步的地方,朱高煦没有话让他坐下,他也不敢坐下。
其实现在刘毅也很好奇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就在他瞎想的时候,1他突然听到朱高煦道:“刘毅,我再问你一遍,这封信真的是我父王给你的吗?”
刘毅道:“确实是燕王殿下给我的。”
但是刘毅完这句话之后,就想起来虽然是朱棣亲手把信递给的他,但是他从朱棣的书房出来之后就遇到了道衍大师,然后道衍大师和他了几句话,朱棣递给他的信不知道怎么就掉了出来,道衍大师捡起来之后递给了他。
朱高煦问完刘毅话之后就没有再和他话,而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自己的下人大声道:“你们几个把刘毅绑起来!”
刘毅本人大惊,这到底是哪一出?不仅是他大吃一惊,朱高煦的几个下人也大吃一惊,其中一人迟疑着道:“殿下,这不合适吧。就算是刘大人的举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是写信给燕王殿下,让燕王殿下来处置比较好。”
朱高煦沉声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听我的话吗?”
朱高煦平时一向暴力,他的下人看他这样的话了,也不敢继续提出不同意见,过来要绑刘毅。
刘毅也不敢反抗,让他们绑上了。但是过程中刘毅一直在大喊道:“殿下,臣到底是办错了什么事,殿下要处置臣?”
朱高煦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让下人把他的嘴堵上,然后道:“你们几个,拉过来一辆马车到府邸的大门口,把刘毅塞进马车里边!”
“另外准备一匹马,我马上要出去!”
虽然此时已经快黑了,但是下人们也不敢违背朱高煦的话,赶忙去备马备车了。
朱高煦自己也回到后院换衣服,同时把自己的正妻叫了过来。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自己的妻子道:“待会儿若是有官兵要来抄咱们的家,不要慌张,也不要反抗,让开所有的们,收拢好所有的下人与孩子,全部聚在大屋里边不要动。”
他的正妻听了朱高煦的话,马上一脸惊慌的道:“夫君,到底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官兵来抄咱们的家?”
朱高煦道:“也不是一定会有官兵过来,我只是让你在万一有官兵过来的时候不至于惊慌。”
“至于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跟你。”
然后朱高煦就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了惊慌不已的妻子。
朱高煦到了大门口,骑上马,让车夫驾着车跟着他,然后驱马跑了起来。从朱高煦驱马奔跑的身后看去,皇宫塔楼上的灯出的亮光照亮了已经有些黑暗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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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与大明的京城虽然距离数千里,但是大概处于同一经度之中,所以京城快要黑的时候,北平城也马上就要黑了。
燕王府中,一个下人走到朱棣的书房外边,低声道:“殿下,王妃娘娘招呼殿下去吃饭呢。”
书房里,朱棣听到了下人的话,道:“知道了。”然后朱棣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身要去吃饭。透过并未被熄灭的灯光,可以看到朱棣放下的书也是有关于山東地理的。
朱棣虽然并没有造反的打算,但是他对于山東的造反也是很感兴趣的,每日有了空闲时间的话就拿出自己收到的关于山東战局的奏报,结合山東的地理,思考如果自己帅兵平叛的话,会怎么打这场仗。
朱棣来到吃饭的地方,朱高炽与朱高燧,还有朱高炽的妻子张氏赶忙站起来问好。朱棣的妻子徐菲絮也一样。
朱棣一一答应着,然后又问张氏:“瞻基现在怎么样?”
张氏笑道:“公公,瞻基已经吃过了。今日下午他疯玩了一下午,现在累了在屋里睡觉呢。”
朱棣又问了几句,然后坐下来宣布开饭。
吃饭间,朱棣对朱高燧道:“高燧,也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爹得把你送到京城去读书了。”
朱高燧当然是不愿意去京城的。他道:“父王,现在山東那里可是闹造反呢,道路不通畅。并且现在都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多这么点儿时候,等着山東的成逆被平定以后再送我去京城读书吧。”
朱棣道:“那可不行,你都十七了,陛下又一个劲的让各地的藩王送王子到京一起读书,你也没什么病,不送不好。”
“并且你这个年纪,到了二十陛下还不是就把你放回来?也不过是三年的功夫。”
朱高燧见朱棣这样话,知道已经无可避免,也就只能答应道:“是,父王。”
过了一会儿饭吃完了,朱棣本想去书房继续空想,可是这时一个下人突然对他道:“殿下,道衍大师要见殿下。”
第376章 两地的变故(二)
朱棣吃过了饭之后本来打算去书房继续畅想如何平定山東的成逆,可是一个下人对朱棣道:“殿下,道衍大师要见殿下。 Ww W COM并且大师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噢?”朱棣道:“那就把道衍大师请到孤的书房。”
朱棣先一步到了书房,过了一会儿之后道衍才到了朱棣的书房。
见到道衍走进来,朱棣放下手中的书,对道衍道:“大师,现在都这么晚了,大师怎么还来燕王府见孤?”
朱棣的语气很轻松,但是道衍则完全相反。道衍严肃的道:“殿下,贫僧今日前来,是想劝殿下清君侧的。”
朱棣对于道衍劝他清君侧并不惊讶。道衍之前就过好几次这样的话,要不是因为道衍跟随他的时候已经很长了,并且道衍也用的顺手,他都有除掉道衍的意思了。
朱棣道:“大师,就这个?大师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我上次不是过了嘛,我是绝对不会附逆的。”
道衍对于朱棣的话也并不奇怪。若是平时,道衍几句之后也就放弃了,但是今日他不是这样。
道衍道:“确实,即使殿下也清君侧,不过是只有两成的胜算。可是,现在殿下已经是不得不反了。”
朱棣马上脸色就变了。道衍身为他身边的第一谋士,又跟随他已经十几年了,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能办成什么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特别是道衍公开的身份是僧人,更加可以自由的行动。
朱棣沉声道:“你到底以孤的名义作了什么?”
道衍道:“殿下,贫僧以殿下的名义,给山東的成逆送了一些东西,并且让我手下的人进入山東各地还在朝廷控制之中的城池探听情况,然后告知成逆。”
“并且还有,……”
朱棣虽然恨不得现在拿出刀来砍了道衍,但是还是仔细听着道衍的话,并且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分析。
趁着道衍口渴了喝茶的功夫,朱棣道:“道衍,若是你只是作了这些事情,那么你也不必了。”
“孤马上就下令把你和你的手下抓起来,然后六百里加急报京城请罪!你手下的人干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调查出来,孤到底有没有亲自出现过肯定可以调查出来。”
“那么孤不过是一个失察之罪,陛下不会因为这个就废了孤的王位的。所以,孤为何要冒着失去现在有的一切去,清、君、侧!”
道衍道:“贫僧也知道殿下不会因为这个就下定决心去清君侧的,所以贫僧自然是还有其他的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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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城的皇宫内,允熥正在非常惊讶的对自己的贴身太监王喜道:“真是想不到!”
今日朱元璋的第十五女汝阳公主入宫看望她的母亲,娘俩谈话的时候就提到了徐妙锦。
汝阳公主和她母亲道:“我真是想不到,妙锦竟然喜欢上了陛下!”
她母亲道:“确实是想不到,按理连面都见不到的,谁知道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竟然能见过几面呢!”
汝阳公主道:“娘亲,你觉得陛下有可能纳妙锦为妃吗?”
她的母亲思索了一会儿之后道:“不太可能。魏国公徐家是咱们大明第一勋贵,势力太大了,先帝当年为什么要杀了韩国公李善长?不就是因为李善长被列为功臣第一,势力太大吗!”
“当年李善长在军中还没有多大的势力呢,就被先帝所杀。现在虽然有常家与徐家相抗衡,但是常家人不像是徐家有本事。”
“若是陛下纳了徐妙锦,那么徐家与常家就可以站在同样的位置了,以徐家人的本事,早晚会过常家重新成为大明第一世家,这对陛下来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大明也不需要依靠联姻来笼络这些勋贵。”
“并且还有身份问题。以徐妙锦的身份,进宫来当皇后的足够,但是现在皇后已经有人了。薛家要是文臣还好些,偏又是武将,这就更加不好办了。”
汝阳公主听了母亲的话,道:“那徐妙锦就不可能嫁给陛下了?”
她的母亲道:“我是这样认为的。”
完了这个话题,娘儿俩又了一会儿其他的话题,然后汝阳公主今日不愿意出宫了,派人向允熥和熙瑶报备了一下之后就和母亲吃饭去了。
汝阳公主与她的母亲话的时候也是避着下人的,但是她们两个没有多少反窃听能力,谈话还是可以让宫女听去。
不过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宫女、宦官会偷听主人的谈话,被现了可就是死罪。但是熙瑶在内宫贪腐案之后,为了更好的知道各宫的动向,就在各宫都埋伏了人。虽然在大长公主的母亲的宫里埋伏人好像没什么用处,但是熙瑶还是安排了人手。
因为她们两个谈话太隐秘了,引起了熙瑶所安排的人的好奇,所以就想办法偷听了她们的谈话。
她这一听就吓坏了,然后从中午一直到伴晚,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就去和熙瑶禀报了。
熙瑶听了她的话的时候还很平静,轻声漫语让她回去了。但是等这个人走了以后就马上镇定不了了。
她的几个亲信女官同样不平静,不过听乐还是安慰熙瑶道:“娘娘,陛下是不会纳徐妙锦入宫的。退一万步,陛下最重规矩,也最重视内宫的稳定。现在二皇子还被立为了皇太子,就算是徐妙锦入宫了也影响不到娘娘。”
道理熙瑶都明白,可是,“要是生了万一中的万一怎么办?我还是担心。”熙瑶道。
这其他人就劝不了了。道理都已经摆明了,但是内心的不安全感别人就没办法了。几人又劝了熙瑶一阵,熙瑶就把他们都打法下去干活了,自己留在殿内。
那个熙瑶安排在徐妙锦母亲宫中的宫女刚刚从坤宁宫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允熥。
宫女马上跪下道:“奴婢见过陛下。”
允熥也不认识这是谁,点了点头就绕过了她要继续向前走。
不过这时王喜对允熥道:“陛下,这个宫女是徐妙锦的母亲李太妃宫中的宫女。并且不是管着什么事情的宫女。”王喜认出了这个宫女。
“嗯?”允熥马上停住了脚步,转过头面对着这个宫女。若是内宫贪腐案之前的允熥,即使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宫女出现在了这里,也未必会在意,多半直接就过去了。
但是经历过内宫贪腐案的允熥对于这样的事情非常敏感,一瞬间,允熥已经脑补出了无数的东西来。
允熥低声道:“你,跟我过来。”然后转身没有继续走向坤宁宫。跟随允熥的宦官不等吩咐,就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了这个宫女带着她走了。
回到乾清宫,允熥让宦官把这个宫女放下,然后对她道:“你叫什么,是哪个宫里的?”
这个宫女已经被吓傻了,老实道:“奴婢是李太妃宫中的宫女,名叫晴,是李太妃起得名字。”
允熥问道:“你为何要去坤宁宫?”允熥的声音很严厉。
宫女颤抖的道:“启,启禀,陛下,奴婢,奴婢是要,要向皇后娘娘,禀报,禀报一个事情。”然后她就把自己向熙瑶禀报的事情一股脑的都了出来。好在她还有理智,没有自己是熙瑶安插在李太妃宫中的宫女,而是她听到这件事情以后下意识的就要禀报给熙瑶。
允熥听了她的话,先对于她的做法有些哭笑不得。把这样的事情禀报熙瑶是非常傻叉的行为。不管允熥纳不纳徐妙锦入宫,熙瑶都没有任何办法,反而是途生担忧,那她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用处?熙瑶反而有可能记恨这个宫女。
然后允熥就在心中想到:“只不过见过两面的徐妙锦竟然会有些喜欢我?太扯了吧?”有着现代思维的允熥实在是理解不了平时都见不到几个外男的古代女子的心情的。即使徐妙锦平时有时会去逛街,但是她的思维与一般的贵族少女区别也不太大。
允熥没有心情处置这个宫女,在嘱咐了她不要把这件事与他人之后就让她走了。然后允熥就对王喜了这句话:“真是想不到!”
允熥的话虽然并不明确,但是王喜也知道他的意思。不过王喜也不知道该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允熥感慨了一会儿也就罢了,他确实没有纳徐妙锦为妃的想法。李太妃的分析已经很清楚了,不好安排。允熥也不是自找麻烦的人,他虽然对徐妙锦也有些心动,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那和对于所有美女的心动是一样的,不是喜欢。
所以允熥在理智的分析之后就排除了纳徐妙锦入宫的打算。
此时已经黑了,允熥肚子也饿了。正好这时熙瑶派人来问允熥今晚在不在坤宁宫吃晚饭,允熥就打算前往坤宁宫。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宦官跑进来奏报道:“高阳郡王殿下要见陛下!”
第377章 两地的变故(三)
此时已经黑了,允熥肚子也饿了,决定去坤宁宫吃晚饭。WwW COM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宦官步跑进殿内,对允熥道:“陛下,高阳郡王殿下求见陛下!”
之后,这个宦官迟疑了一下之后道:“高阳郡王殿下脸色极为恐怖,并且有大事告诉陛下。”
“噢?”允熥道:“那就让他进来吧。”转过身又吩咐熙瑶从坤宁宫派过来的人:“今日朕就不去坤宁宫吃饭了。”
允熥又吩咐身边的宦官去御膳房传膳:“准备两人的晚饭。”
不过就在这时,今日晚上值守的中书舍人给允熥送来了一份从山東过来的奏折。并且还是六百里加急送来的。
允熥想着如果万一是需要大量时间处理的事情就不能马上接见朱高煦了,于是命令朱高煦到了以后在侧殿等一会儿,然后自己拆开了密封。
不过拆开了密封、看到了里边的内容的允熥不禁露出了笑容,对着王喜道:“原来朕想的是真的,七叔果然没有造反而是被底下人挟持了。”
原来当日何源死之前留下了后手。何源在当上济南知府、入住济南府衙之后,无意间现了大厅之下有一个密室,并且位置虽然在大厅之下,但是出口却是在后院。
何源也不好声张,打算私下里把这个密室埋了就行了。但是他刚刚开始干,齐王三卫就造反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生了谢成带人打进济南城的事情。
何源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这个密室,于是他安排了自己最亲信的下人躲在密室里边,自己则在大厅内高声喝骂着让朱榑来。然后如果朱榑来了,何源除了要痛骂朱榑一顿以外,还想着探听些叛军的机密,让自己的家人得知以后告知朝廷的大军。虽然何源本身其实不知道有什么机密值得探听。
不过最后的结果让何源很满意,虽然他没有能够骂了任何一个人,但是知道了朱榑是被挟持造反的,也算是获得了一个有用的情报。
允熥看完了奏报,马上对这个中书舍人道:“马上把这个消息告知正在北上的大军,同时让他们制定对于成逆中被裹挟的人的劝降方法。”
中书舍人领命而下。
等着中书舍人退下了,允熥还是高兴了一阵,然后才宣朱高煦觐见。
朱高煦走进乾清宫的时候,正见到允熥在看着什么书。若是平日里,朱高煦都会走到允熥附近然后再行礼,而允熥也都会扶起朱高煦不让他跪下去。
但是今日,朱高煦刚刚走进大殿的门内,就跪下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笑着道:“怎么今日这么恭敬?是犯什么错误了求皇兄原谅不成?”
允熥只不过是随口一,可是没有想到朱高煦竟然跪在地上道:“请皇兄赦免臣的死罪!”
允熥虽然从朱高煦进门已来的异常动作看出朱高煦今日不太正常,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他,但是允熥也没有料到朱高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赦免他的死罪。
允熥面色严肃的道:“你到底作了什么?”到底什么事情能够让朱高煦这样话?
朱高煦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对允熥道:“陛下,臣的父亲来信,是,是,让臣刺杀陛下!”
“什么!”允熥不敢相信的道。因为对于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讶,允熥的面色急促的变幻着,就好像在变脸一般。同时,他见到朱高煦高举起来的信,下意识就要上前几步从朱高煦手中接过信。
但是允熥马上就反应过来,让王喜去朱高煦手中拿过来信件。允熥身边的其它宦官听了朱高煦的话也都马上紧张了起来,还有人出去要把侍卫叫进来。王喜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
在王喜从朱高煦手中拿信的过程中,朱高煦一点动作都没有,即使是王喜从他手中接过了信件之后也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允熥接过王喜递过来的信件,拆开来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信上的文字并不多,允熥即使一字一句的看,也很快就看完了一遍。
允熥沉声对朱高煦道:“高煦,你确定这是四叔写的信?”
朱高煦道:“皇兄,信上的字迹,是我父亲的字迹,送信来的那人陈越认识,确实是臣的父亲的亲随之一。”
“并且,臣也反复询问了送信来的这人,确定是7亲手把信交给的他。”
但是即使朱高煦这样了,允熥也无法相信朱棣会下这样的命令。是的,平时允熥与这些兄弟们没有什么架子,时常身边并没有侍卫的时候聚在一起,朱高煦的武艺也比允熥要高得多,这些宗室靠近允熥之前也不会被人搜身,所以如果朱高煦真的要杀允熥,其实是有机会的。
但是杀了允熥,朱高煦本人的结果绝对不会太妙。现在京中几个重要的文官部门都在允熥的亲信手中。至于武将,三大顶级勋贵世家中,常家是允熥的舅家,一定会坚决支持允熥和他的后人;李家与朱棣和允熥距离差不多,多半会两不相帮;徐家虽然从亲戚关系上靠近朱棣,但是徐家最近比较边缘化。
其他的,张温的儿子与耿炳文的儿子都是允熥的藩第之人,曹震的儿子娶了允熥的亲妹妹,也都绝对不会向着朱棣。所以允熥死了以后,朱高煦绝对不可能掌控京城的局势;不管是朱允炆被以国赖长君的名义推上皇位还是朱文垣继位,京城的勋贵也会努力同朱棣的叛军作战平定叛乱。京城的势力还是远远强于北平的,朱棣造反的成功几率不高。朱棣造反不成功,朱高煦能软禁到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退一万步,就算是京城因为允熥死之后一片混乱,朱棣成功的从北平打到京城继位,那么朱高煦本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378章 两地的变故(四)
先,从北平跟随朱棣一路过来的武将绝对不会拥护朱高煦为太子。 WwWCOM虽然朱高煦刺杀成功立功很大,但是他没有在战场上与武将们建立深厚的友情,武将们不会拥护他的。前世的时候有武将的拥护朱高煦也没有当上皇太子,这个时空没有武将的拥护,朱高煦更加不可能当上皇太子了。
朱棣本人也不会同意立朱高煦为皇太子。立了朱高煦,承认朱高煦的功劳,就等于朱棣能当上皇帝全靠了朱高煦的刺杀,而不是朱棣本人的本事。朱棣本人怎么可能承认这样的事情!
其次,允熥自从当了皇太孙已来,对于身边的侍卫十分好,在朱棣打到京城附近,京城一片混乱的时候,这些明知朱棣进城之后自己全家都没有了希望的侍卫有可能出于泄愤杀了朱高煦,反正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到底谁干的。
朱高煦本人也不是只知道听从父亲命令的愚忠之人,一定会把前前后后都想的非常清楚,面对这么一个虽然对自己的父亲好处很大,但是对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好处的命令,怎么可能执行?
而朱棣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下达一个朱高煦根本不会执行的命令?所以允熥对于这个命令的真实性非常怀疑。
但是现在检举这件事的是朱高煦,朱棣的亲生儿子,允熥又不能不相信朱高煦的话。
然后允熥想到了一件事情:‘为什么朱高煦要向我检举这件事情?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就行了。’现在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的允熥看向朱高煦。
对于朱高煦来,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保住自己的王位。
朱高煦虽然有些暴虐,不过脑子并不傻。他也想过如果这封信不是朱棣本人写的,是他人给掉包了的结果。但是朱高煦不敢赌。万一这封信真的是朱棣本人的意思呢?
那么朱棣现在肯定已经起兵了,正在向着京城而来。而朱棣打仗一向身先士卒,并且以朱棣的本事也不太可能被其他人裹挟造反,所以想向朱榑被裹挟造反那样朱棣被裹挟造反都不可能。
朱棣只要造反,不管现在允熥是不是有所处置,最后朱棣的王位一定会被废掉,在北平的朱高炽与朱高燧也绝对不可能有王位的。
朱高煦虽然留在京城看上去与此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朱棣或者其他什么经手人在平叛的过程中没有死然后在之后接受审讯的时候供出了这件事,那么朱高煦的郡王之位也保不住。
可是如果朱高煦供出了这件事情,那么如果朱棣真的造反了,朱高煦就是举有功,郡王之位一定可以保住,甚至允熥在废了朱棣的亲王之位以后有可能把燕王之位给他。
即使朱棣最终没有造反,查出来这是一个乌龙事件,朱高煦也没有罪过。虽然子告父是忤逆、是死罪,但是检举包括谋反在内的十恶不赦之罪不包括在内,朱高煦还可以安稳的当他的郡王,顶多朱棣不喜欢他了,他也可以铁了心跟着允熥在京城不去北平。
所以检举这件事对于朱高煦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允熥一时没有想明白朱高煦为何要向他检举这件事,不过这现在并不重要。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朱棣可能的造反。
允熥马上道:“高煦吾弟,你何罪之有?,何必请求朕赦免你的罪过?赶快起来!”但是允熥话归,可是并没有让人去扶起朱高煦。
朱高煦自己又磕了几个头以后站了起来。允熥对他道:“高煦吾弟,你先退下吧,朕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与你什么了。”
朱高煦当然知道允熥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再次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朱高煦退下之后,马上对王喜道:“你,去告知所有的侍卫,让常森、薛宁、张温、耿炳文、郭英,还有李景隆、徐晖祖马上进宫,告诉他们,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王喜也知道事情很紧急,答应了之后也完全顾不得礼节了,大步快跑着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允熥对另一个宦官黄福道:“你马上去坤宁宫,告诉熙瑶,朕今晚不回乾清宫休息了。”
黄福点头要退下。允熥马上又道:“关于燕王可能造反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什么也不许,如果朕知道后宫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定斩不饶。”
黄福又答应着,然后也大步跑着出了乾清宫。
允熥又对其它的几个宦官道:“你们也一样,若是后宫有谁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和黄福的处置一样!”
其他人也都躬身应诺。
允熥然后对黄路道:“扶着朕,去侧厅吃饭。”允熥虽然非常着急和紧张,但是现在的事情与当年吕妃想要毒害他的事情相比要松缓的多,他也不至于紧张之下什么都忘了。
不过晚饭允熥吃的也是毫无滋味,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情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只是机械的把食物放到嘴里,填饱肚子而已。
允熥吃完了晚饭以后,就来到主殿,让宦官拿出地图来,然后自己就在主殿上就着巨型蜡烛点然后散出的明亮的灯光看起了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允熥听到外边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然后他钦点的几个来皇宫的人走到了乾清宫的门口,参差不齐的对允熥道:“臣某某见过陛下”。
允熥转过身对他们道:“快起来,进来坐下,朕有急事要和你们商量。”
几个人都面色严肃的进来,然后坐在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椅子之上,然后都看着允熥。
其实根本不用允熥‘有急事,’单单是已经黑了却突然把他们叫进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表明事情的急迫了。
何况在他们到达皇宫的门口之后,守在门口的王喜居然让他们全部都骑上马来到乾清宫,更加明了是非常严重并且紧急的事情。
允熥也不废话,在他们都坐好以后,他马上道:“朕这个时间叫你们进宫,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燕王有可能已经造反了。”
第379章 两地的变故(五)
绕是在场的几个人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他们仍然在听到了允熥的话之后惊讶不已。WwWCOM常森更是直接脱口而出:“什么!朱棣造反了!”常森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个级别的会议,以前的时候常家都是常升参加,只是因为现在常升不在京城,所以允熥才让常森来参加。
允熥马上嗔怪的看了常森一眼,并且开口纠正道:“不是燕王造反了,而是有可能造反了。另外,常森,你直呼宗室名字,可是不敬之罪!”
常森当然知道他不能直呼朱棣的名字,他只不过在自己家叫惯了,刚才又太过惊讶所以就顺嘴出来了。听到允熥的训斥之后他也马上请罪。允熥也不会追究他,了几句就罢了。
这时张温道:“陛下,陛下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可已经确实?”
允熥道:“是根据其他的事情推论出来的,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不敢确实,但是有五成的可能燕王已经造反了。”至于另外一半当然是信件被掉包了。
耿炳文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面对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他们可不敢随便什么。
允熥此时也在艰难的抉择。如果朱棣没有造反,而自己宣布他造反了,以朱棣的性情多半本来不想反也会反的。
可是如果朱棣真的造反了而他没有做准备,那么事情也不太妙。朱棣久镇北平,其他归朱棣管辖的卫所会不会跟从造反不好,但是燕王三卫朱棣一定可以指使的动。
现在山東成逆正在造反,一旦渮北山東连成一片,就更加势大难制了。
允熥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以为呢?”他也不敢随便做出决定。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薛宁道:“陛下,可否效仿汉高巡云梦之事?”
允熥马上眼前一亮:对呀,可以效仿汉高祖巡云梦擒楚王韩信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虽然与当年刘邦面对楚王韩信的情形不是完全相同,但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允熥道:“那朕就以亲征平定成逆为名,御驾亲征!”
“先不宣布燕王已经造反的事情,但是,从直隶的卫所之中,再征调十万兵随同朕出征。”
既然是御驾亲征,那么为了保证必胜增兵也不会让人大惊怪。二十五万人马,还有河難的几万人马,登莱二府的人马,若是朱棣真的造反还有辽西、渮北等地的兵可以打仗,也差不多足够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在场的人都不敢,虽然大家都明白,那就是若是其他的藩王也跟随朱棣造反怎么办?,特别是拥重兵的宁王、辽王等人。虽然现在已经查明了朱榑是被裹挟了不是主动造反,并且其他的藩王造反也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也不好。
允熥也明白他们的顾虑,斟酌着道:“马上向下传信,齐废王并非是造反,而是被齐王三卫的人马裹挟了,没有亲王造反。”
“马上把燕王可能造反的事情告知曹震,让曹震有个准备,但是绝对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
“你们下去,拟定再征调那几个卫所的兵征战,先下去吧。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这件事。”
几个人应诺之后行礼退下。
但是等他们退下之后允熥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让王喜拿过来笔墨和丝绢,在丝绢上写下了一段话,塞进一个木匣子之中密封好了,递给王喜道:“马上六百里加急把密旨传给河難都指挥使曹兴。”
周王朱橚是朱棣的同母弟,开封府的位置又太重要了,允熥不敢冒险。他给曹兴的旨意上让曹兴如果现朱橚或者朱橚的儿子们有人有异常动静,可以扣押他们,接管周王三卫。周王一向不喜欢打仗,在三卫中的威望也有限,作为功臣宿将有一定威望的曹兴应该可以顺利接管周王三卫。
虽然允熥也担心曹兴会不会造反,不过曹兴的五个儿子中四个都在京城,允熥自认为也丝毫没有对不起曹兴的事情,还算是放心。允熥已经注意到谢成现在是无儿无女了。
王喜接过密封好的匣子,马上出了皇宫去传递圣旨去了。
允熥想了想,觉得今晚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今晚能够做的。
但是他也不想去睡觉,让黄路重新点燃了一只蜡烛又看起了地图。
不一会王喜回来了,马上劝允熥睡觉。允熥受不过他的劝,去睡觉了。但是他完全没有睡意,躺在床上一直到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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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内,道衍还在着:“……,这样,殿下要送给高阳郡王殿下的家书就被贫僧换成了另外一封书信。书信的内容是……。”
“这封信大概今日或者明日能到达京城,或许现在高阳郡王已经看到了这封信。然后,高阳郡王也是殿下的亲子,殿下也是很了解高阳郡王的,殿下大概也能够猜出来高阳郡王殿下会怎么办吧。”
朱棣阴沉着一张脸。他当然知道朱高煦会怎么办。朱高煦岂是一个会为别人所牺牲的人?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也不会。虽然朱高煦也会怀疑这封信是被掉包了不是朱棣的本意,但是朱棣绝对不会认为朱高煦会当作没有这封信的。
同样在朱棣看来,允熥不是一个会轻举妄动的人,但是现在山東成逆在造反,朱棣不敢赌允熥会认真调查以后再。允熥很可能做最坏的打算。
朱棣正在思考的时候,道衍也没有闲着。他在完了前一段话之后等了一会儿就又道:“就算是陛下没有马上宣布殿下造反,并且即使殿下束手待毙,陛下也多半会把殿下先软禁起来,等到平定了成逆之后再调查殿下有无造反之心。”
“而平定了成逆之后,被俘的人还有最后重新叛归朝廷的人都会告诉陛下,殿下您曾经给予他们帮助。所以最后陛下多半认为殿下是一度想要造反但是最后因为什么缘故没有造反。”
“陛下对殿下您最后的处置,最有可能的是,以殿下身体不好为名,让世子或者高阳郡王继承燕王之位,然后将殿下软禁在京城。”
“贫僧的推论,殿下觉得可有不妥当的地方?”
朱棣抿着嘴不话。道衍的推论没有问题,允熥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道衍所推论出来的做法。
道衍接着道:“殿下,你一定不会愿意后半生都是被陛下软禁的。太祖陛下高寿七十一岁,殿下今年四十岁,殿下怎么可能会愿意剩下的三十年都在完全看不到外面的高墙所围起来的地方渡过!”
朱棣确实一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渡过。如果他的后半生是这样的,他宁愿去死。
“况且,即使殿下造反,如果殿下在打仗的时候没有战死,殿下即使兵败最后的结局也多半是软禁起来,与现在束手待毙的结果多半一样。”
“所以,殿下,您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造反。”
“况且殿下久镇北平,不仅威名赫赫,对三卫的兵马也极好,三卫的兵马也会听从陛下的命令。另外,现在北平的各个衙门对于殿下也丝毫没有防备,殿下想要清君侧也没什么难度。”
“现在山東成逆还在造反,殿下清君侧之后占据菏北,与山東连成一片,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要是能够再拉拢到其他的藩王,那么就更加有胜算了。”
道衍话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把关键的地方都已经出来了,对于他朱棣、允熥、朱高煦会怎么办的推导也都是最有可能的,至于剩下的部分他的不清楚朱棣自己也能补充出来。
朱棣此时反而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对着道衍道:“你的分析毫无错误,孤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造反了,被你逼的造反!”
道衍欣慰的看着朱棣:朱棣终于开口承认他的话是正确的了。
朱棣接着道:“但是现在就举起清君侧的大旗不妥,一来就算是燕王三卫的人也未必会全部追随孤,想要完全怕你三卫服从需要花时间劝或者处理了他们,可是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二来北平南下菏北的各个府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总是需要不短的时间。估计还没有与山東的谢成连成一片的时候,北上平叛的朝廷之军多半已经借道河難过来了,那样孤与谢成无法连成一片,胜算大大降低。朝廷上现在名将仍在,孤多半是打不过曹震等人的。”
“所以现在孤不举起清君侧的大名,而是以平叛为名南下。只要控制住了北平都司、布政使司的人,地方各府各卫所的人有可能以为是朝廷下了旨他们还不知道,这样至少可以赚开一两座城,增加胜算。”
道衍道:“殿下所的不错,按照殿下的意思来办更加稳妥。”
“那么贫僧就把北平诸卫的武将叫过来了?事情可是宜早不宜迟。”
朱棣道:“你去吧。”不过朱棣在道衍站起来以后又问道:“道衍,你为什么要逼孤造反?即使孤造反成功了,第一件事情多半就是杀了你,你也享受不到丝毫的荣华富贵,你为什么还要逼孤造反?”
道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道:“等到殿下在京城加冕,或者失败之前会知道的。”
第380章 嘱咐大臣
允熥在才微微亮的时候就起来了,他实在是睡不着,见到了从玻璃窗户透过来的亮光就起来了。 WwWCOM
同样也一宿没怎么睡的王喜赶忙过来服侍允熥穿衣洗漱。王喜自己就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但是却声嘀咕着:“陛下,您的眼睛这样红,让大臣们看到了可怎么得了!还不谣言满飞?”
允熥道:“去取几个冰块过来,用冰水敷一敷。现在也就是这样了。”
早朝的时候,虽然允熥已经尽力遮掩了,但是朝臣们还是注意到了允熥似乎是有些困乏。
此外,一些五军都督府的武将还有站的位置与武将们比较近的文臣还注意到徐晖祖、耿炳文、薛宁等人也有些困乏。特别是耿炳文与张温他们两人,上了年纪的人一夜不睡是非常明显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昨夜生了什么事情。允熥叫张温他们进宫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候了,大多数官员也都回公租房一带了,而允熥昨夜叫进宫的人都是有自己府邸的人,所以他们也不应该知道生了什么。
但是极少数官员知道昨夜允熥召集了一些人进宫,所以他们暗自思索:‘到底生了什么样的大事,让陛下竟然这样?’
早朝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允熥却在下了早朝以后,又把户部尚书李仁、兵部尚书景清、兵部左侍郎陈性善、吏部尚书练子宁和工部尚书严震直叫到了乾清宫。
允熥回到乾清宫,等着他们四个坐好了以后,马上问道:“李仁,先期拨付平叛军的军粮可都已经出去了?”
李仁马上道:“禀陛下,足够二十万大军吃半年的军粮已经出去一半了,现在从淮安到扬州的运河还可以使用,黄河又夺淮入海,所以可以比较快的运送到宿迁。”
允熥道:“马上再在现在要拨付平叛军的军粮上再增加足够十万大军食用半年的军粮!”
李仁马上道:“是,陛下。”但是他又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为何又要增加这么多的兵粮?”
允熥道:“马上朕就和你们。从九月十八日拨付军粮至今,已经是第七日了,运送了大约足够十万人食用半年的军粮,那么在十月初十之前可以把算上朕要你再拨付的军粮都拨付到宿迁吗?”
李仁心下算了一会儿,道:“陛下,恐怕,有些困难。”
允熥马上问道:“那你还需要几日?”因为朱棣可能的造反,允熥不得不尽量做更加充足的准备。
李仁思索了一阵道:“大约,到十月二十日可以完成。”
允熥道:“好,那就十月二十日完成。若是迟了一日,因为谁的疏忽迟了,朕就会追究谁的责任。”
李仁有些惊讶,但是也什么都没有,只是答道:“是,陛下,臣一定完成。”
允熥也不搭理他了,对景清道:“兵部的军械也一样,尽力向宿迁运送,尤其是弓箭与火药,兵部现在有多少送多少,只是做好数量的统计。”
景清也有些惊讶,但是也不好问,同样答道:“是,陛下。”
允熥然后对陈性善道:“现在京城医学堂的学生,凡是该今年年底毕业的,也全部提前毕业,随同平叛军的将士一起前往徐州。”
然后允熥又对严震直道:“工部要尽力打造各种军械,以最快的度。”
“你们先统计一个工匠们平时做工的度,然后告诉所有的工匠,打造军械的度快多少,他们的薪俸就增加多少。”
“比如,一个工匠的薪俸是一个月五贯钱,那么如果他打造的军械多了一倍,他的薪俸就增加到十贯钱!以此类推。”
严震直与陈性善也先后道:“是,陛下。”
允熥又了几件事情,然后把张温等四辅官叫过来,道:“朕已经决定,为了尽快平定山東的成逆,御驾亲征!”
所有人都马上一脸惊讶的表情,包括张温也装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严震直还是一扫而过的时候注意到了张温的表情与他们并不同步。
不过其他人在听到允熥的话的时候哪还有心情注意别人的表情?都是非常惊讶的看着允熥。
允熥依旧非常沉稳的道:“你们如果有人想要劝朕的话,就不必开口了,朕意已决!”
“以皇太子朱文垣监国。一般的事情,四辅官以蓝笔代御批,然后请监国用玺。你们决断不了的事情,再送至朕所在的地方决断。”
“为了稳妥起见,朕决意再征召十万大军为平叛军。”
在场的大臣们见到允熥心意已决,虽然仍然非常好奇为什么允熥突然决定要御驾亲征,但是也不会出言劝阻了。都是齐声道:“臣遵旨!”
允熥然后道:“练卿、严卿、景卿、李卿、陈卿,你们几个退下吧。张爱卿,你们几个在这里批阅今日的奏折,朕还有事,就暂且不在这里了。”
然后允熥站了起来,走出了乾清宫。
练子宁等人行礼退下,张温他们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批阅折子,表面上大家都很平静,但是心中平不平静只有知道了。
允熥出了乾清宫的大门,及其罕见的坐上了步撵,还有宦官站在步撵旁边用扇子挡住侧面的阳光。
允熥在步撵中眯了一下,然后在坤宁宫的正殿门口下了步撵。虽然只不过是眯了一会儿,允熥也觉得自己好像精神了一些。
熙瑶则马上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早在允熥的步撵还没有到达坤宁宫门口的时候就有宫女急报熙瑶允熥坐上了步撵似乎是要来到坤宁宫。
熙瑶当然非常惊讶,除了礼仪规定的时候以外,允熥还从没有坐过步撵。所以熙瑶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带着贴身的宫女来到大殿门口等着。
允熥下了步撵之后就扶起了熙瑶,道:“快起来。”然后他等着熙瑶站起来以后,就拉着熙瑶的手来到了一间殿阁,然后道:“所有人都出去!”
然后等到所有的下人都退出去之后,允熥郑重的对熙瑶道:“熙瑶,朕有几件事情要嘱咐你。”
第381章 监国与纳妃
允熥的表情不仅郑重,而且非常严肃,熙瑶之前除了朱元璋过世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以外还从来没有见过允熥这样的表情,包括内宫贪腐案的时候。 Ww WCOM
所以熙瑶也马上挺直身子听允熥接下来的话。
不过虽然熙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被允熥的惊的花容失色。
允熥完全没有废话,直接道:“熙瑶,我已经决定亲征平叛,以文垣为监国。朝中的事情交给四辅官来处理。”
“但是文垣太了,现在还不会话吧,根本没有办法监国。所以,朕打算让你代行监国之权。”
“过一会儿我就让尚宝监将我常用的玉玺给你,四辅官蓝批过后的奏折都必须经你这里加盖玉玺才能分下去。”
“整个皇宫之中,也全部交给你了,一定要严守宫禁,不给他人以可乘之机。”
“皇宫外面,夫君会嘱咐秦松,若是京城有什么事情马上通告给你。另外,夫君决定留你父亲在京,并且会把常升召回京城,让他们二人一起统领未派往平叛的所有京卫,也负责京城的治安。”
允熥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文垣太了,虽然挂着监国的名头,但是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而已。真正代行监国之权的人,允熥反复考虑,只能让熙瑶来代行监国之权。
允熥不敢将权力交给某个亲王,虽然皇后之中也出过武则,但是从概率来讲,篡位的皇后自古以来只有一个,最后还把皇位还给了夫家,但是篡位或者意图篡位的亲王可是不少于十个。这可不是在外的亲王起兵造反那样,大一统皇朝成功的只有朱棣一人,通过在中央夺取权力的亲王可是有几个例子的。
至于交给大臣,允熥同样不放心。权臣夺权的例子也有。
至于外戚夺权甚至篡位,其实例子也不少,但是允熥只不过是短时间内交出权力,并不是他马上就要死了托孤,熙瑶又是文垣的亲妈,京城之中还有常升与薛宁互相制约,所以允熥反复思考之后还是让熙瑶代行监国之权。
熙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夫君,妾,妾,恐怕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事情。”熙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推脱。
允熥道:“夫君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不管你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事情,你都要承担起来!”
“况且,也不是让你打理朝政,不是每一份奏折都让你仔细看过之后再用玺的,还是多多相信齐泰他们。”
“另外夫君再告诉你一些注意的事情。所有的弹劾奏折,除非是关系到平叛的,否则一律留中不,等着夫君回来以后再。”
“所有事关藩国的奏折,一律送到我所在的地方去就行了。这些事关藩国的奏折虽然多半比较重要,但是应该都不太紧急,拖延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
允熥嘱咐了熙瑶数条,不过他看着熙瑶的样子,虽然现在已经记下来了,但是实际处理的时候,要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多半就会忘了。
允熥于是道:“这几日,夫君从乾清宫拿几分奏折过来让你看看,熟悉一下,以免事到临头慌张。”
熙瑶此时已经稍微缓过神来了,见允熥语气和态度坚决,同时她也想到了历朝历代各种主少臣疑的事情,一时间为自己的儿子守住权力的心思站了上风,所以也不会再推脱了。
但是她还是很忐忑。允熥也继续和她着一些事情,嘱咐她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守好家里。
等到熙瑶把允熥的话都一一记下,她趁着允熥喝水的功夫问道:“夫君,为何突然要亲征?生什么事情了?”
允熥犹豫了一下道:“是北平的燕王有可能造反了,虽然还不能确实,但是有备无患,必须要防备着。夫君亲自去山東,也好对燕王的动静最快的做出决断。”
熙瑶当然很惊讶,不过她刚才那么大的事情都已经接受了,倒是对于朱棣可能造反没有什么表示。
允熥接着道:“岳丈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夫君为了稳妥起见,决定暂时不燕王造反,皇宫之中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和其他人,即使是熙怡或者岳母也不要。”
熙瑶点头道:“妾知道了。”
然后允熥大概是觉得要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所以松了口气的样子,强撑着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熙瑶见他这样,道:“妾把下人叫进来,服侍陛下休息一会儿吧。”
谁知道允熥马上道:“先不忙,夫君还有事要和你。”
然后允熥摆出了略微愧疚的神色道:“熙瑶,我要纳一个妃子入宫。”
熙瑶听了允熥的话当然好奇,允熥也不是一个很好色的人,现在亲征在即,怎么会突然想着纳妃入宫?并且熙瑶对于又有女人入宫争宠当然也不高兴。
不过这两种情绪都没有显露在她的脸上,熙瑶只是尽量平常的问道:“是哪家的女儿?”
允熥道:“是魏国公府,魏国公徐晖祖的四妹。”
然后允熥马上解释道:“我之所以纳她入宫,也是有目的的,是有关于朝政上的事情,为了平叛更加顺利、军队更加稳定不得已纳她入宫。……”
允熥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不少。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之所以这样心虚的解释,是因为他要坚持礼法,还是因为他真的喜欢熙瑶不想让她伤心。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熙瑶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忍住内心的思绪还笑着道:“陛下,纳妃入宫这是好事,有更多的女子为陛下开枝散叶,这是社稷之福。”但是更多的话她也不出来了。
熙瑶虽然与允熥的感情好,不过她也不会真的以为允熥不会有其他的妃子,之前抱琴等人入宫的时候她也都平静的接受了。她本以为能够继续平静的接受下一个入宫的妃子,但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有些心酸。
‘是因为什么呢?’熙瑶思索着。
允熥看着熙瑶的脸,知道她内心一定是不太好受,残存的前世的思想也让他对于熙瑶有些愧疚。不过他已经思量过了必须这样做,所以最后只能道:“熙瑶,委屈你了。”
然后允熥好像是逃避似的招呼王喜回了乾清宫,没有在坤宁宫中继续停留。
此时的时辰是巳时,允熥回到乾清宫就直奔寝室,对王喜道:“传徐晖祖与郭洪涛午时进宫见驾。”然后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他不仅是一宿没睡,更是十分烧脑的思考了一夜,实在是撑不住了。
第382章 安与郭与徐
一个时辰以后,睡梦中的允熥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声道:“陛下,到点了陛下。WwW COM”
允熥迷迷糊糊的道:“嗯?什么时辰了?朕怎么觉得这么困呢?”
那个听起来好像是王喜的声音又响起道:“陛下,已经是午时了。”
“什么!”允熥听到‘午时’这个词汇之后马上被惊醒了,睁开眼睛道:“朕从昨晚上一直睡到现在!你们早上怎么不叫醒朕!”
王喜马上道:“陛下,您昨晚上都没怎么睡,是一个时辰之前才睡的。奴才遵循陛下的话这个时候把陛下叫醒。”
“嗯?”允熥坐起来,晃晃脑袋,渐渐恢复了意识,想起来了这不到一都生了什么事情。
允熥披上外衣,让黄福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洗了把脸,然后对王喜道:“传御膳房摆膳。二十二叔与郭洪涛过来了吗?”
王喜道:“陛下,安王殿下半个时辰之前就到了,郭洪涛也与安王殿下前后脚就到了。”
允熥顿了一下,道:“那就让御膳房摆三个人的膳。传二十二叔来这里见我,传郭洪涛去膳堂。”
王喜犹豫了一下道:“万一,陛下不可忘了昨日高阳郡王所之事。”
允熥明白王喜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允熥自己也有些踌躇,却还是大声道:“不可对于宗室无礼!”
不过,虽然允熥穿戴整齐衣服之后就在寝室内接见了安王朱楹,但是却让朱楹坐在了三丈以外的地方。
因为允熥座位安排的比较巧妙,朱楹本人没有注意到允熥对于他暗暗地防备,他也完全不知道昨晚上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轻松地道:“陛下,叫我进宫是为了何事?不会是要给我封地吧?我可不愿意去南洋。”
允熥其实也愿意他们和他话轻松一些,也笑道:“二十二叔,我不是要把你分封出去,而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朱楹问道:“何事?陛下还又要拜托我的事情?”
允熥道:“我想要迎娶魏国公府的四姐,所以请叔叔给我做个媒人。”
嗯,允熥叫朱楹过来就是当一个中间人通知一下魏国公府。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太好意思亲自与徐晖祖这件事,所以找朱楹作为中间人。虽然他的是做媒人,不过徐晖祖一定能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朱楹大吃一惊,道:“陛下为何要迎娶徐家四女儿?”然后他自己马上道:“陛下是怎么知道她喜欢陛下的?”他以为是这个缘故。
允熥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就要纳徐妙锦为妃的,但是朱楹正好提到了这件事情,他也就顺水推舟的道:“是偶然之间听到的,……。并且我也亲眼见过她,知道她是一个美人,那就不能辜负了美人的一片心意了。”
朱楹大笑道:“哎,要是她不是一个美人,陛下多半就不会纳她为妃了吧。不过徐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美人呢!”
叔侄又笑一会儿,允熥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二十二叔跟着我去用膳吧。”
朱楹站起来,笑道:“这个时候招呼我进来,我就知道一定会管饭的。”
之后叔侄二人来到膳堂,朱楹见到还有一个大臣在此,本来想要继续与允熥笑的话就憋回去了。
不仅如此,朱楹是比较懒散,但是不傻,他明白允熥叫郭洪涛过来一定是有事,所以吃了个半饱就提前告辞了。
朱楹一走,允熥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对郭洪涛道:“郭爱卿。”
郭洪涛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咽下嘴中的饭,低头来恭敬地待着。
允熥接着道:“郭爱卿,朕记得你当年曾经先后当了四年的锦衣卫指挥使。”
“并且朕记得当年你掌管锦衣卫的时候,可是把锦衣卫打理的井井有条,比现在的指挥使秦松要强。”
允熥的是真心话,秦松虽然足够忠心,在允熥现在的亲信之中也是最适合打理锦衣卫的,但是比起郭洪涛还是差了一些。
郭洪涛马上道:“陛下谬赞了,臣比不得秦指挥使。”
允熥笑道:“你不必谦让,事实就是事实。”
“因为郭爱卿打理锦衣卫十分好,所以朕觉得郭爱卿在凤阳为一个指挥使司屈才了。”
“最近山東成逆造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秦松探及山東的叛军的情况却举步维艰,所以朕决定让你召集人手,探查山東菏北一带的情况,以更好的击破反贼!”
允熥昨晚上突然想起来可以以这件事为契机,让郭洪涛另起炉灶成立一个情报机构嘛!反正秦松指挥的锦衣卫确实是探查成逆的情报不利,山東的锦衣卫完全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虽然这并不全是秦松的责任,也有青州的锦衣卫衙门的管事也被路远挟持造反,山東锦衣卫衙门也人手极少的缘故,但是允熥也可以借此机会另外成立一个情报机构。并且现在朱棣又可能造反,形式很严峻,秦松也不会因此以为是允熥不信任他,顶多是以为允熥对他的能力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了,允熥再安抚秦松一下,就不至于让秦松心生芥蒂。
郭洪涛自然不是很清楚允熥的目的,不过他注意到了允熥提到了探查‘菏北山東’的消息,而不仅仅是山東的消息,顿时想到:‘探查菏北的消息,探查菏北的消息,难道是燕王要谋反!怪不得昨晚上宵禁之后陛下还把张温等人叫进了皇宫。’他竟然猜到了朱棣造反。
允熥还不知道郭洪涛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继续道:“让你完全另起炉灶是远水不解近渴,朕下午与秦松一,让你从锦衣卫挑一些人出来组成你的班底,尽快开始探查山東菏北的情况。”
听到允熥再一次提起菏北,郭洪涛更加确定多半是朱棣造反了,不过他什么都没有,仅仅是点头道:“是,陛下。”
允熥又与他了一些话,等到这一餐吃完了,郭洪涛告辞离去,允熥又马上对王喜道:“你去让秦松马上进宫来到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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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楹出了皇宫之后快马加鞭的赶回安王府,迅找到自己的妻子徐梦羽,对她道:“梦羽,陛下要迎娶你的四妹妹!”
徐梦羽下了一跳,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要迎娶四妹妹?”
朱楹坐到她身边道:“陛下知道了她喜欢他,……,你四妹妹又是一个美人,陛下亲眼见过的,所以陛下自然愿意迎娶她了。”
徐梦羽却不会像他这样想的简单。迎娶国公家的女儿入宫,必然会对后宫产生很大的影响,并且也会影响到朝堂之上,甚至最后有可能影响到国本,允熥怎么会因为徐妙锦长得漂亮就要纳徐妙锦入宫?
但是徐梦羽知道的消息却不多,所以无法做出判断;而且允熥既然已经开口,身为臣子就没有拒绝皇帝的道理,所以不管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徐家都不能拒绝。
徐梦羽思索了片刻之后道:“还是我回娘家一趟告诉我大哥和四妹妹这件事吧。”
朱楹马上点头道:“如此甚好。”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徐晖祖,所以不太愿意就这么面对徐晖祖,徐梦羽主动提出自己回去这件事正和他意。
徐梦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朱楹有些害怕徐晖祖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暗自苦笑了。
徐梦羽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干就干,马上让下人准备车马,自己换好了衣服之后就出前往魏国公府。
徐晖祖此时正在家中琢磨自家的事情。
每次造反,尤其是原来与朝廷有关的人造反,都会牵连一大批人。朱棣的正妃是他们徐家人,若是朱棣真的造反了,虽然允熥大概不会因此就处置徐家,但是现在本身就有些要边缘化的徐家有可能更加边缘化,所以他在昨夜知道了朱棣可能造反以后就一直在担心,也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让徐家避免这种情况。
就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他的亲随走近他道:“大老爷,门房传来了信儿,三姑奶奶回来了。”
徐晖祖的亲随话音刚落,他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道:“培明你传信传的太迟了,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你才告诉大哥我回来了,大哥你可要惩治他。”这句话完的时候,话的人已经走进了屋子里,正是安王妃徐梦羽。
徐晖祖站起来笑道:“三妹是你走得太快了吧?我记得你时候有一次从家门口回自己的院子,等你到了院子的时候传信的人还没到呢!”
徐梦羽嗔道:“大哥就会记得我这样的事情。”徐晖祖大笑起来。
兄妹又笑几句,徐晖祖问道:“徐梦羽,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有何事要和大哥商量吗?”
徐梦羽也收敛起了笑容,道:“不是我与大哥有什么事情商量,而是,嗯,可以是陛下有旨意宣给魏国公府。”
“陛下要纳妙锦为妃。”
第383章 徐家与文官
“你的是真的?”徐晖祖问道。 Ww W COM徐梦羽带过来的消息太过于惊人,就算是徐晖祖也不敢马上相信,而是又反问了一句。
徐梦羽点头道:“大哥,这是真的,是外子告诉我的,托我来与大哥。我也是与外子问了很数遍才敢确定真的是陛下要纳徐妙锦为妃。”
而此时徐晖祖已经明白了允熥的用意:不仅是他在担心允熥会疑虑徐家,允熥也在担心他们徐家会倾向于燕王。徐家身为大明第一武将世家,在军中的隐藏势力太大,若是帮助燕王那么对允熥来不是什么好事。
而允熥也不能现在处置了徐家:即使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太平岁月,要处置大明第一武将世家也是要反复研究、周密安排的,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拿下徐家,何况现在外有造反,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允熥就通过迎娶徐妙锦的方式来拉拢或者稳住徐家。
不过徐晖祖的分析有一点偏差。若是徐家铁了心要辅助朱棣,岂是一个因为娶了徐家的一个女儿能改变的?反正允熥是绝对不会这样认为的。
最重要的缘故是允熥后世看过这一段的史书,知道徐晖祖本人其实是忠于朝廷的。他能够忠于允炆,对于比允炆对军方还好的允熥不可能就不忠心了吧?所以允熥是在徐晖祖忠于自己的基础之上做出的决定。
迎娶徐妙锦,足以让本来就比较忠心的徐晖祖更加不会反叛,也会向所有徐家派系的人表示自己对于徐家还是很信任,从而消除某些将领的疑虑之心。
不过不管怎么吧,徐晖祖对于允熥用意的理解没有什么错误,脸上也显现出了轻松的神色,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妹妹。
徐梦羽看着徐晖祖的脸色,因为她知道自家大哥其实对于把徐妙锦嫁给允熥只能当一个妃子也不太满意,所以猜到一定是生了什么事情,甚至是足以影响到徐家的大事才会让大哥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徐梦羽轻声问道:“大哥,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竟然会满意把徐妙锦嫁给陛下为妃?”
徐晖祖为难的道:“三妹妹,这事关朝廷的大事,陛下特意嘱咐不能告诉其他人,所以大哥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
徐梦羽见大哥这幅表情,也明白了应该是了不得的大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可是大哥,四妹妹知道以后一定会问的,并且如果你不告诉四妹妹实情,估计四妹妹不会同意的。”
“四妹妹从性子就倔,你要是不把实情和她清楚,四妹妹能闹出好大的事情来!所以我不知道可以,你一定得和四妹妹把事情清楚。”
徐晖祖听了徐梦羽的话,顿时想起了徐妙锦的性子,有些头疼。
徐梦羽接着道:“既然如此,大哥,我就先回去了,省的大哥你和四妹妹话的时候这个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不好出来。”
“若是四妹妹还不情愿,那么明日大哥再派人来从安王府把妹妹叫过来。”
完了这段话之后,徐梦羽就告辞回去了。徐晖祖正想着如何劝徐妙锦,也就把徐梦羽送走了。
送走了徐梦羽的徐晖祖又坐在大厅之中待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前往徐妙锦的院子。
徐晖祖走到徐妙锦的院子的时候,正看到徐妙锦正在看书。起来,自从徐妙锦知道了她所遇到的那个宗室就是允熥之后,好像突然就变得文静了许多,从前最不喜欢看的史书也能看下去了,前几还出了一个徐晖祖都不知道的‘故事’。
徐妙锦见到徐晖祖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道:“大哥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徐晖祖道:“有些事情。”
不过他突然不好意思和徐妙锦自己想的话,于是岔开话题道:“在看什么书?”
徐妙锦也没有追问,答道:“在看《战国策》,触龙赵太后。看到了‘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这一段。”
徐晖祖有些纳闷:他刚才扫了一眼书的封皮,虽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字,但是那绝对不是三个字,怎么可能是《战国策》?
然后徐晖祖注意到刚才徐妙锦把那一段原文都了出来,然后他细细品读原文,然后面现愧疚的对徐妙锦道:“你都知道了?”
触龙赵太后这一段整体的立意是爱孩子要为之计深远,但是徐妙锦单独把这几句话拿出来,立意就与整体不同了。
徐妙锦平静地道:“刚才三姐突然回来了,和你了一阵话然后又走了,然后你就一脸为难的来了我这里,我要是还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不是太迟钝了?”
徐晖祖有些愧疚地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徐妙锦问道:“吧,是哪家的谁?”
徐晖祖沉默了一下之后道:“是给陛下做妃子。”
徐妙锦马上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了不做妾的吗!到底是生了什么?”
然后她想到了昨晚上的事情,道:“昨晚上你进宫,陛下到底和你了什么!”
徐晖祖咬咬牙道:“是燕王有可能造反。”
徐妙锦脑瓜转了转,也就想到了前因后果,不过她马上道:“若是你早就有相助燕王之意,陛下不会以为迎娶了我就可以打消你的相助之意吧。”
然后徐妙锦接着道:“一定是陛下其实知道你是忠于他的,但是怕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所以决定迎娶我入宫好堵其他人的嘴。”
徐晖祖听了徐妙锦的解释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怪不得我之前的分析总是觉得差了哪里,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马上就回过神来道:“妹妹,你。”他其实是想她怎么现在还能平静的分析缘故,但是不下去。
徐妙锦自己道:“我怎么。咋们家又不是门户的,知道陛下的为人,知道皇宫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听皇后入宫之前全家可是非常担忧的,咋们家怎么会这样。”
“况且,只要陛下不想除掉徐家,那么我怎么都没事;若是陛下要除掉徐家,就算宫里再是一团和气我也没有生路。”
“况且,我对陛下是有些好感的,而且你们平时总谈论分析陛下,所以我对于陛下的了解不少,也算不上是盲婚哑嫁,总比到了十八岁随便嫁给某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好一些。”
徐妙锦自己把话的太清楚了,徐晖祖反而不知道要些什么了,喃喃了半晌之后道:“那,那。陛下估计这几日就要迎娶你入宫,咱们家,”
徐妙锦打断他道:“我不是入宫为后,而是为妃,咱们家除了陪嫁几个丫鬟进宫之外,也不需要准备其他的什么。”
徐晖祖虽然被她再一次给堵了,但是却更加不好意思,觉得他更加对不起徐妙锦。然后他只了一句:“四妹妹,苦了你了,大哥对不住你。”然后就逃跑似的跑了。
徐妙锦自己慢慢坐到床上,把书扔到一边,静静的坐着没有其它的动作。从中可以看出来她其实也不像她刚才在徐晖祖面前表现的这么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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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子宁等人从皇宫之中出来的时候,严震直问陈性善:“陛下怎么突然要亲征,陈大人可知道为什么?”
李仁也有些好奇,问道:“是啊陈大人,你可知道为何?”他们都觉得陈性善是这几个人中允熥最信任的,所以都问陈性善。
陈性善摇摇头道:“我可不知道。”
严震直与李仁看着练子宁、景清等人的表情,也不像是知道的,于是严震直又道:“听昨晚上陛下紧急召了几个勋贵武将入宫,是不是与这有关?”
景清道:“莫非是山東出了更大的变故?”
练子宁道:“山東出了变故?倒是很有可能。莫非是开封府被成逆攻破了?”
景清道:“怎么可能?这才几,就算是攻破了消息也绝对不可能传到京城。况且开封城十分坚固,怎么可能这么快的被攻破!”
李仁道:“这可不准。要是曹兴突然叛变了呢!这可没准,山東的谢成叛变之前大家可也都猜不到他会叛变。”
严震直道:“不大可能吧,谢成无儿无女,也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曹兴可是子女都在京城,不至于就叛变吧。”
陈性善也道:“曹兴可是很宠爱自己的儿子的,不太可能叛变。”
练子宁道:“不管曹兴会不会叛变,谢成叛变都要引起朝廷的注意。武将们不读诗书,岂会有忠义的观念!所以朝廷当与赵宋一样,以文御武。”,练子宁很懂得屁股决定脑袋的道理,所以作为一个文官的他就趁机兜售自己的观点了。
其他人也都是文官,除了陈性善没有附和练子宁的话以外,其他人都附和着他的话。尤其是管着兵部的景清道:“赵宋的办法不可全取,让不知兵的文官管着卫所是不行的,但是可以培养知兵的文官嘛!”
第384章 秦与浙
秦松从皇宫出来,虽然此时色还早,不过他也没心情去锦衣卫衙门了,垂头丧气的直接回家了。WwW COM
他的妻子张蕊迎接出来,看到他这副样子问道:“怎么了?这副样子?”
秦松唉声叹气的道:“哎,陛下今日又让郭洪涛建立了一个探查情况的衙门,名字叫什么,大明镇压反贼及占山为王行为委员会,简称镇委,非常奇怪并且拗口。”现在秦松相对于对于这件事的沮丧,反而是对于这个名字的不解更加浓烈。
不过张蕊虽然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奇怪,但是她可不关心一个衙门的名字如何,而是马上紧张的道:“怎么回事?是陛下不信任你了吗?”
秦松道:“那倒不是,陛下还是信任我的。只是,最近山東的成逆造反,锦衣卫不管是在事前事后都是没起到什么作用,陛下,哎,是我管理锦衣卫不力。”
“而郭洪涛当年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可是把锦衣卫管的井井有条,并且当时锦衣卫的势力比现在多了,可是探查情况却比现在还高,而现在山東成逆肆虐,菏北又,所以陛下让郭洪涛成立一个衙门专司探查反贼的消息。”
张蕊没有注意秦松到了一半就不了的那句话,而是松了口气道:“陛下还继续信任你就好,那就好。”
不过她马上又道:“秦松,你还是与陛下提出不要再当锦衣卫指挥使了吧。历任的指挥使有好下场的可不多。”
“虽然现在的锦衣卫与太祖皇帝时候不一样,但是我还是不放心。”
秦松道:“我也不喜欢当锦衣卫指挥使啊!这太明显了,我更喜欢做一个隐藏在幕后的人,陛下要是让我当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舍人多好。”秦松真的没有太大的仕途之心,只不过大哥过世以后不得不撑起父亲的希望。
“但是陛下把锦衣卫交给我来管,我岂能推辞,我又岂敢推辞!”
张蕊对于秦松的没有什么进取之心不是很满意,刚要话,就听到了秦松的话的后半段,马上知道自己什么意义也不大了。允熥亲自任命秦松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要是推辞了估计更不妥。
这时秦松已经换好了衣服,与张蕊一起去父亲秦守山的屋子里话。
秦守山其实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当锦衣卫指挥使,听了儿子的话以后也只能半晌无语,最后叹道:“要是陛下能够放你为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就好了,哪怕是外地大的指挥使也比现在让人觉得安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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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宵禁的前后,还是京城南部的那个地方,一个人道:“乌程兄,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要亲征了吗?”
一个听起来像是中年人的声音响起:“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很可能是某一个亲王或者地方统兵大将又造反了,所以陛下才要亲征。”
“什么!”数个这样的声音响起,都饱含着惊讶,当然,还有暗含的兴奋。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道:“怎么回事?”
那个被称之为乌程兄的人道:“昨晚上陛下不顾已经宵禁让侍卫把徐晖祖、张温等人叫进宫,然后今早上上朝的时候陛下又面色苍白眼睛红,好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然后陛下就把我们几个人叫进宫里嘱咐我们了一些事情,并且告诉我们他要亲征。”
“之前已经选定了齐王世子朱贤烶为名义上的主帅,并且知道了齐废王是被裹挟造反之后这也确实是一招妙棋,之前陛下又丝毫未露出什么亲征的口风,所以如果不是局势突然恶化,那么陛下何必要亲征呢!”
“而局势突然恶化,若是成逆又有什么惊的举动也不合理,济南丢失已经知道了,就算是东平州、兖州、济宁、德州、东昌府等地全部丢失,也应该早就在预料之内了不可能让陛下如此决定。”
“若是成逆突然打下了开封府,从时间上来就不可能吧,就算是他们快马加鞭的打下了开封府,消息也不可能现在就传到京城。并且开封府城坚,先帝曾经有意迁都开封,所以开封城是中原第一大城,周王三卫又军备齐整,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打下来的。”
“至于成逆做出其它的举动,怎么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要决定亲征吧。所以,多半是又有亲王或者武将造反了。”
一个人恶意的道:“不会就是曹兴或者周王造反了吧。”
乌程兄道:“那谁知道呢!不好,也许是江淮省的人造反了呢!”
随后大家都认可了乌程兄的分析,纷纷猜测是哪一个人可能造反了,从亲王猜到都指挥使,从都指挥使猜到指挥使,基本上山東附近的人被猜了一个遍。
也有猜燕王朱棣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把之前朱高煦进宫与这件事联系起来。
毕竟,指使某人行刺皇帝的事情过了这帮人的想象范围之外,他们也没有人觉得要是朱棣造反,朱高煦会告密,这不和他们的常理。另外朱高煦也不应该知道朱棣造反。朱棣的封地远离京城,还特地通知朱高煦一趟?不怕泄密?
况且就算是朱棣通知了朱高煦,朱高煦藏起来还来不及,进宫干嘛!所以没有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大家正猜着,一个人突然道:“会不会是边关有警?蒙古人或者其他夷人有异动,所以陛下着急平定成逆,然后带兵北上震慑胡人?”
另一人大概是思索了片刻之后道:“也有可能!陛下一向是很重视这些事情的。”
这时乌程兄道:“咱们也别猜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各自动自己的人脉去探听消息。今日我已经可以确定,陈性善等人都不知道了。武将中那几个勋贵一定是知道的,但是咱们搭话不容易;齐泰也有可能知道,去探探他的口风。”
“还有秦松,锦衣卫指挥使秦松一定知道,咱们看看,能不能从锦衣卫里得知消息。”
第385章 与平叛有关
熙瑶正要接着话,却见到允熥突然脸色大变,也维持不住身体的稳定,向后就倒在了罗汉床上。WwWCOM
熙瑶马上就变了脸色,先是大喊道:“太医!快叫太医!”然后对允熥道:“夫君,你怎么了夫君?”她伸出双手似乎是要扶起允熥,但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一旁的敏儿与思齐也愣住了,就连坐在自己的床上的文垣似乎也感受到了现在的气氛不同寻常,停止了吃手。
在场的宫女与宦官也都呆住了,愣了一下之后才有人飞也是的跑出去去太医院叫太医过来。
不过允熥这时道:“不必,不要去叫太医,朕没有事情。”然后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要跑出去叫太医的宫女楞在了门口,看着允熥与熙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熙瑶一边给她打眼色让她继续去找太医,一扶住允熥道:“夫君,你刚才可是吓坏我了,还是让太医看一看。”
允熥道:“不,不必,我没事。”
允熥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只是他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太过于惊骇,所以一时之间没有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不心倒在了罗汉床上,而不是他身体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熙瑶可不知道这些,她很紧张的坚持要让太医过来把把脉,甚至摸摸骨,确定允熥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允熥无奈,最后也只能同意让太医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有问题,虽然熙瑶不放心让太医又检查了一遍,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问题,熙瑶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个时候不管是允熥还是熙瑶都没有闲聊的心情了,他们安抚着几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寝殿睡觉,然后他们两个也休息了。
允熥躺在床上,心中暗想:‘若是我心中所想到的这件事情真的生了,那怎么办?前世的时候燕王靖难可是成功了,那个人也活了下来;但是这一世我当然不能就这样让朱棣成功,那么万一那个人死了怎么办?’
允熥因为想到的这件事情半宿没有睡着,直到后半夜才想着:‘既然历史能够改变,那么这个地方大概与我前世的历史不是一个地方,这个时空那个人死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允熥最后这样半自欺欺人的想到。
不过不管允熥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总算是能够睡着了。
第二允熥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件事情,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年头把这件事情暂时完全放到了一边,开始重新布置平叛的事情。
因为朱棣可能造反的关系,允熥之前布置的平叛方案已经不能用了,允熥也已经派人六百里加急向曹震报信通知他这件事情。
对于曹震接下来在允熥到之前怎么打的问题,允熥一方面想着在朱棣正式造反之前要是能平定山東的成逆就好了,但是又怕曹震正和成逆打得正欢的时候朱棣突然杀出来与成逆配合导致曹震大败。
所以允熥决定让曹震自己决定是稳妥为先还是急切的攻打成逆,允熥对于曹震的能力和忠诚都还比较相信。
允熥经过反复思考,下令拟旨:‘齐王朱贤烶为前军都督,景川侯曹震为前军副都督。’
‘以凉国公蓝珍为先锋,高平王朱济烨为副先锋。’
‘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左军都督,带兵三万且暂领周王三卫等河難之兵,前往河難防止成逆之军入河難。’
‘以魏国公徐晖祖为中军都督,以舳舻伯朱寿为右军都督,以普定侯陈恒为后军都督,统兵北上。’
‘……’
‘以曹国公李景隆为总军需官,留守宿迁督办大军粮草。’
允熥又以会宁候张温为大军副帅,辅佐身为总帅的自己。
郑国公常升与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薛宁、武定侯郭英留守京城,
允熥这一次为了对付朱棣可是调动了大明现存的几乎所有名将,五军都督都是朱元璋时期就封了世爵的大将,其中朱寿看起来是爵位最低,但是他其实原本也是个侯爵,只不过因为给女儿裹脚被允熥现降了爵。
允熥的旨意下了以后,其它的任命倒是没有被人们过多的解读,之后李景隆的位子人们大为惊异。包括李景隆自己在内,都认为他应该被任命一个打仗的武职,而不是一个管着后勤的位置。
虽然管理后勤也非常重要,但是因为朱元璋在世的时候曾经夸赞过李景隆的缘故,所以大家都认为李景隆还是能打仗的。
允熥其实为了安排李景隆也是伤透了脑筋。李景隆到现在为止表现的不错,允熥要是贸然李景隆打仗不行,恐怕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是要打压李家;但是问题是李景隆确实不太适合指挥打仗。
最后允熥根据他能够把五十万大军正常的带到北平城附近认为李景隆还是有些组织能力的,所以把军需的位置给了他。李景隆的几个儿子都在京城,而京城是允熥最信任的几个人在把守,所以允熥不担心李景隆叛变。
不过不管众位官员的心里想法是什么,允熥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并且也没有太过不合理的地方,官员们也只能接受。得到任命的武将都开始准备自己出征需要的东西,其中尤其以一个同血型的亲卫最为重要。这几乎相当于半条命。
允熥本人也是一样。允熥既然要亲自去带兵打仗,虽然不可能像百户、千户什么的亲自领兵冲锋,但是一直待在大帐一边显然不太好。那么既然有可能出大帐,就有可能被流矢所射中,就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允熥预备几个同血型的人也是必要的。
不过,也就导致了此时正坐在处理奏折的大殿之内的允熥,看着面前来告诉他已经挑选好了与他血型相同的八个宦官的熙瑶的亲信太监,苦笑起来:他不觉得带着这么多人有什么必要。
但是他也不好推脱,这毕竟是熙瑶对他的关心,所以允熥只能点点头把这个太监打下去了。
然后允熥继续处理奏折。不过允熥虽然在处置奏折,但是大部分心思其实还在平叛之上,对于奏折因为之前都已经被四辅官写上了处理意见,所以允熥基本上就是大概略一遍然后把四辅官的处理意见抄一遍拉倒。
正当允熥在不太认真的抄写着草拟意见的时候,一个中书舍人走过来对允熥道:“陛下,广東过来的折子,是花英将军上奏的。”
‘花英?那不是我任命的未来三佛齐国的左相嘛!他上折子?是关于出征的事情吗?’允熥一边想着,一边接过奏折,打开来看起来。
允熥所料不错,确实是关于出征的折子。齐王三卫的事情早已经通过邸报传到了广東,虽然在上折子的时候花英还不知道谢成造反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出于谨慎上了这个奏折询问是不是如期出征。广東地区的水稻早就已经收获了。
允熥丝毫没有犹豫,批上了:准许出征,这几个字。一共只有三个卫的6师,对中原的战局起不到什么影响,并且对海外的开拓是不能放松的。
允熥把这封奏折放到一旁,又想起来廣西苍梧县知县举荐的那个和自己心意的名叫张碳的人,他也应该快到京城了。另外,马上就要到十月份了,由方鸣谦率领的北上探索的船队应该也已经快回来了。
‘哎!这些只能推迟一段时间了。’允熥在心中哀叹了一下。
但是允熥在想要继续批阅奏折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之前被忽略掉的作战方案。
允熥马上推开桌子上的奏折,对张温道:“张爱卿,朕忽然想到一件事,与爱卿商议一下。”
张温站起来走到允熥旁边,等候他的吩咐。
允熥左右看了看,带着张温来到侧殿。
到了侧殿,允熥直接道:“张爱卿,朕刚才想到了一个尽快平定成逆的办法,张爱卿听一听是不是可行。”然后,允熥就了起来。
允熥要的办法,就是从海路运送军队到登州,然后直接进攻成逆的老巢之一的青州。
这个方法听起来非常简单,但是在古代几乎没有先例,就连造船技术空前强大的大明之前在朱元璋在位时期都没有从海路运送过军队,只是运送各种物资。
但是允熥刚才在看过了花英的奏折以后忽然想起来:既然可以从海路出兵进攻海外的国家,那么为何不能从海路运兵到登州呢?起来,运兵到登州的难度还一些。并且还不是登6作战,只是运兵而已。
张温听了允熥的方法,竟然也愣了一下,然后赞到:“陛下此策甚好,臣完全想不到。”
允熥不知道张温这是惯例的对皇帝的称赞还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追问道:“张爱卿觉得是否可行?”
张温道:“当然可行,既然能从京城运送钱粮到辽东,那么运送卫所兵到山東自然也可。”
第386章 朱寿与出嫁
允熥的表情不仅郑重,而且非常严肃,熙瑶之前除了朱元璋过世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以外还从来没有见过允熥这样的表情,包括内宫贪腐案的时候。 WwWCOM
所以熙瑶也马上挺直身子听允熥接下来的话。
不过虽然熙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被允熥的惊的花容失色。
允熥完全没有废话,直接道:“熙瑶,我已经决定亲征平叛,以文垣为监国。朝中的事情交给四辅官来处理。”
“但是文垣太了,现在还不会话吧,根本没有办法监国。所以,朕打算让你代行监国之权。”
“过一会儿我就让尚宝监将我常用的玉玺给你,四辅官蓝批过后的奏折都必须经你这里加盖玉玺才能分下去。”
“整个皇宫之中,也全部交给你了,一定要严守宫禁,不给他人以可乘之机。”
“皇宫外面,夫君会嘱咐秦松,若是京城有什么事情马上通告给你。另外,夫君决定留你父亲在京,并且会把常升召回京城,让他们二人一起统领未派往平叛的所有京卫,也负责京城的治安。”
允熥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文垣太了,虽然挂着监国的名头,但是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而已。真正代行监国之权的人,允熥反复考虑,只能让熙瑶来代行监国之权。
允熥不敢将权力交给某个亲王,虽然皇后之中也出过武则,但是从概率来讲,篡位的皇后自古以来只有一个,最后还把皇位还给了夫家,但是篡位或者意图篡位的亲王可是不少于十个。这可不是在外的亲王起兵造反那样,大一统皇朝成功的只有朱棣一人,通过在中央夺取权力的亲王可是有几个例子的。
至于交给大臣,允熥同样不放心。权臣夺权的例子也有。
至于外戚夺权甚至篡位,其实例子也不少,但是允熥只不过是短时间内交出权力,并不是他马上就要死了托孤,熙瑶又是文垣的亲妈,京城之中还有常升与薛宁互相制约,所以允熥反复思考之后还是让熙瑶代行监国之权。
熙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夫君,妾,妾,恐怕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事情。”熙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推脱。
允熥道:“夫君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不管你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事情,你都要承担起来!”
“况且,也不是让你打理朝政,不是每一份奏折都让你仔细看过之后再用玺的,还是多多相信齐泰他们。”
“另外夫君再告诉你一些注意的事情。所有的弹劾奏折,除非是关系到平叛的,否则一律留中不,等着夫君回来以后再。”
“所有事关藩国的奏折,一律送到我所在的地方去就行了。这些事关藩国的奏折虽然多半比较重要,但是应该都不太紧急,拖延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
允熥嘱咐了熙瑶数条,不过他看着熙瑶的样子,虽然现在已经记下来了,但是实际处理的时候,要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多半就会忘了。
允熥于是道:“这几日,夫君从乾清宫拿几分奏折过来让你看看,熟悉一下,以免事到临头慌张。”
熙瑶此时已经稍微缓过神来了,见允熥语气和态度坚决,同时她也想到了历朝历代各种主少臣疑的事情,一时间为自己的儿子守住权力的心思站了上风,所以也不会再推脱了。
但是她还是很忐忑。允熥也继续和她着一些事情,嘱咐她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守好家里。
等到熙瑶把允熥的话都一一记下,她趁着允熥喝水的功夫问道:“夫君,为何突然要亲征?生什么事情了?”
允熥犹豫了一下道:“是北平的燕王有可能造反了,虽然还不能确实,但是有备无患,必须要防备着。夫君亲自去山東,也好对燕王的动静最快的做出决断。”
熙瑶当然很惊讶,不过她刚才那么大的事情都已经接受了,倒是对于朱棣可能造反没有什么表示。
允熥接着道:“岳丈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夫君为了稳妥起见,决定暂时不燕王造反,皇宫之中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和其他人,即使是熙怡或者岳母也不要。”
熙瑶点头道:“妾知道了。”
然后允熥大概是觉得要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所以松了口气的样子,强撑着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熙瑶见他这样,道:“妾把下人叫进来,服侍陛下休息一会儿吧。”
谁知道允熥马上道:“先不忙,夫君还有事要和你。”
然后允熥摆出了略微愧疚的神色道:“熙瑶,我要纳一个妃子入宫。”
熙瑶听了允熥的话当然好奇,允熥也不是一个很好色的人,现在亲征在即,怎么会突然想着纳妃入宫?并且熙瑶对于又有女人入宫争宠当然也不高兴。
不过这两种情绪都没有显露在她的脸上,熙瑶只是尽量平常的问道:“是哪家的女儿?”
允熥道:“是魏国公府,魏国公徐晖祖的四妹。”
然后允熥马上解释道:“我之所以纳她入宫,也是有目的的,是有关于朝政上的事情,为了平叛更加顺利、军队更加稳定不得已纳她入宫。……”
允熥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不少。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之所以这样心虚的解释,是因为他要坚持礼法,还是因为他真的喜欢熙瑶不想让她伤心。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熙瑶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忍住内心的思绪还笑着道:“陛下,纳妃入宫这是好事,有更多的女子为陛下开枝散叶,这是社稷之福。”但是更多的话她也不出来了。
熙瑶虽然与允熥的感情好,不过她也不会真的以为允熥不会有其他的妃子,之前抱琴等人入宫的时候她也都平静的接受了。她本以为能够继续平静的接受下一个入宫的妃子,但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有些心酸。
‘是因为什么呢?’熙瑶思索着。
允熥看着熙瑶的脸,知道她内心一定是不太好受,残存的前世的思想也让他对于熙瑶有些愧疚。不过他已经思量过了必须这样做,所以最后只能道:“熙瑶,委屈你了。”
然后允熥好像是逃避似的招呼王喜回了乾清宫,没有在坤宁宫中继续停留。
此时的时辰是巳时,允熥回到乾清宫就直奔寝室,对王喜道:“传二十二叔与郭洪涛午时进宫见驾。”然后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他不仅是一宿没睡,更是十分烧脑的思考了一夜,实在是撑不住了。
第387章 喜欢
马车缓缓在长安街上行驶,从魏国公府驶向皇宫。 Ww W COM
徐增寿似乎想要去送一送徐妙锦,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去送。皇家纳妃,没有娘家人送行的道理,当年现在的皇后薛熙瑶入宫虽然有皇太孙亲迎,但是也没有娘家人送行。徐增寿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入宫头一就‘引人注目’,还是忍住没有去送。
徐晖祖看着自己当做女儿从养大的妹妹的背影,忍住又要喷薄而出的眼泪,对着一旁同样如此的徐增寿道:“不要担心,四妹妹在宫里会待的很好的。”
“但愿如此吧。”半晌,徐增寿最终道。虽然他仍然不满意,但是现在也不愿意一些不好的话。
巳时,载着徐妙锦的马车从皇宫南面的侧门驶进皇宫,驶向后宫。
虽然亲征的事情和日常的奏折交织到了一起,允熥其实是忙乱不堪,但是他还是特意腾出了多半的时间来迎接徐妙锦行使册封妃嫔的礼仪。
按照朱元璋定下的册封嫔妃的规矩,上午妃嫔入宫以后,中午拜诣皇后,皇帝传旨制曰:“妃徐氏,特封辰妃,命卿等持节行礼。”然后授徐妙锦册,无宝。
下午皇后薛熙瑶率领徐妙锦告奉先殿,然后徐妙锦诣皇帝、皇后面前谢恩,这一套流程就走完了。
晚上,差不多开始黑了,允熥从乾清宫出来,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向徐妙锦现在所住的宫殿景仁宫。
此时景仁宫之内,徐妙锦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穿着入宫时候的那一身华服,等着允熥过来行合卺礼。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都黑了,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清文道:“姐,已经快到戌时了。”
徐妙锦嘀咕道:“允熥这是干什么去了,一个时辰之前还见到他了,就这一点时间还处理事情了不成?”
清文顿时就吓得道:“姐!这可是宫里,不是咱们魏国公府!怎么能够直接称呼陛下的名讳!”
“况且就算是在家里,大老爷听到姐你直呼陛下的名讳也一定会呵斥姐你的。”
徐妙锦道:“啰嗦!现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们几个我从家里带进宫的人,有什么关系!”
清文当然觉得徐妙锦这样随意的态度不对,她们平时在家里又和徐妙锦没大没惯了,所以想要继续‘呵斥’徐妙锦。
不过她还没有来的及接着话,守在门口的麝月走过来道:“姐,陛下向这边过来了。”就在麝月话的当口,景仁宫看守宫门口的宦官也喊道:“陛下驾到!”
清文顿时改口道:“四姐,你赶紧起来迎接陛下!”
徐妙锦道:“那还用你!”也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允熥走了进来,清文她们几个赶忙跪下行礼,徐妙锦也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允熥道:“都起来吧。”等她们都起来以后,允熥接着道:“你们都出去!”
清文等人担忧的看了徐妙锦一眼,然后躬身退下,不多时,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二人了。
然后允熥坐下道:“妙锦,你也坐下吧。”
“虽然之前咱们两个只见过一面,但是我可听你很聪明,徐晖祖多半也和你了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娶你入宫,主要是为了平衡魏国公府。”
“当然,我不是你不漂亮。妙锦,你是我见过的姑娘中,最好看的一个,这也很吸引我。”
“但是我朱允熥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可是也是有原则的人,既然我娶你入宫的目的不纯,我也马上就要去亲征打仗,所谓刀枪无眼,胜败无凭,万一我死了,就苦了你了。”
“所以今晚,咱们不必行合卺礼,你也仍旧保持完璧之身,这样就好!不然,若是,我总觉得亏欠你。”
“至于其他的,等着朕亲征归来之后再吧。”
允熥完了自己想的话,刚想吩咐今晚上怎么休息,就看见徐妙锦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正色对他道:“陛下,你的话可完了?”
允熥一愣,然后道:“是完了。”
徐妙锦道:“陛下,那臣妾有话。”
“不管陛下是因为什么让臣妾入宫,臣妾现在都已经入宫了,不管陛下是不是与臣妾行夫妻之礼,臣妾都已经是陛下的人了,难道陛下还想着若是生了万一,臣妾还能改嫁不成!”
“既然如此,臣妾是不是留有处子之身又有何区别!”
“况且,”徐妙锦到这里有些脸红,但是还是接着道:“虽然陛下接臣妾入宫是因为臣妾的娘家,但是臣妾之前也见过陛下几次,也是喜欢陛下的,所以……”
允熥还真的想不到,徐妙锦会出这样的话来。一个古代的女子虽然不是当众,但是也是对一个还很陌生的男子这样的话,允熥是万万预料不到的。
并且徐妙锦的话很有道理,不管是他是不是占有了徐妙锦,徐妙锦也已经注定是他的人了,并且几乎无可改变,即使他战死在了战场上,这也无可改变了。在这个问题上,允熥还是下意识的没有把自己代入到皇帝的视角。
况且,允熥上下扫了一眼徐妙锦,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是允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允熥要不心动也是假的。
既然徐妙锦已经这样了,允熥一边惊异于她的大胆,但是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不过允熥却并未马上有什么动作,而是抬起头来盯着徐妙锦的眼睛,一直到把徐妙锦盯得非常不好意思了,脖子都红了,才笑着走上前去抱起徐妙锦把她抱到床上。
……
之后的几,允熥都是宿在徐妙锦的景仁宫。允熥现徐妙锦这样略带有现代女孩子风范的女子最和自己的口味,所以他迅喜欢上了徐妙锦,他对于徐妙锦的喜爱甚至过了对于熙瑶的喜爱。
而允熥身上残存的现代人的思维也让徐妙锦感觉非常惊奇,也让她对于允熥的感情迅加深。二人变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但是这样的日子只有几,因为允熥亲征的日子到来了。
第388章 出征与阴谋
之后的几,允熥都是宿在徐妙锦的景仁宫。 Ww W COM允熥现徐妙锦这样略带有现代女孩子风范的女子最和自己的口味,所以他迅喜欢上了徐妙锦,他对于徐妙锦的喜爱甚至过了对于熙瑶的喜爱。
而允熥身上残存的现代人的思维也让徐妙锦感觉非常惊奇,也让她对于允熥的感情迅加深。二人变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但是这样的日子只有几,因为允熥亲征的日子到来了。
十月初二,早在前一,在京的大多数被选参战的卫所都已经出了,其它的准备也都差不多好了,允熥也不能等到完全都准备好了以后再去,那样意义也不大,所以选定了十月初二这一为亲征出的日子。
允熥十月初一这一就已经按照朱元璋的规定,斋戒一日之后身着军服祭拜过了地宗庙,初二这一日就是作乐(yue)出了。
这一日一早允熥起床之后,徐妙锦亲自为允熥穿衣,虽然徐妙锦给别人穿衣服并不熟练,让允熥多花了一些时间,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徐妙锦好不容易把允熥的衣服整理的整齐了以后,看着一身戎装的允熥,认真地道:“陛下,臣妾会在景仁宫准备好陛下成功平叛归来的凯旋之酒等着陛下回来!”
允熥笑着道:“夫君不会让你失望的!”
之后允熥又通过了一系列的流程,在巳时带领着被选为专职护卫的金吾前卫出亲征。
在允熥出的时候,虽然已经在前一日为允熥送行过了,但是今日熙瑶还是带着自己的妹妹熙怡登上了皇宫的塔楼之上,看着允熥出的方向心中默默地道:“夫君,可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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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允熥亲征的这一,还是在晚上,城南的那个院子里那一帮人又聚集到了一起。
其中一个人道:“今日陛下不是已经亲征离开了京城了吗,怎么还这样心晚上密会。”
乌程兄道:“还是心谨慎一些为好!虽然陛下离开了京城,但是锦衣卫指挥使秦松可没有离开京城,锦衣卫的势力也没有抽调出去多少。”
“况且今日是陛下去亲征的头一日,各个衙门恐怕会比陛下在的时候还要紧张,现在锦衣卫不定就比陛下在的时候更加活跃。要不是得到的这个消息太过重要,最好是宜早不宜迟的告诉你们,我才不会今日让你们过来集会。”
听他了话之后,其他人也不谈论这件事情了,大家都对他要的这个重要消息更加好奇。另一人道:“乌程兄,到底是什么消息这么重要?”
乌程兄道:“是陛下为何突然决定要亲征。”
那人着急的道:“为何?”
乌程兄接着道:“是北平的燕王造反了。”
乌程兄完了这几个字以后,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道:“乌程兄你什么!燕王造反了?”
乌程兄道:“是的,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是燕王造反了。”
另一个人急切地问道:“乌程兄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准确不准确?”
乌程兄道:“是从4秦松家中知道的。”
“啥?”一个人惊讶的道:“乌程兄你难道是收买了秦松?”
乌程兄笑着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全家都是陛下的亲信,陛下对他们家也是恩赏深厚,虽然最近陛下好像是不太信任秦松的能力,但是收买他的价码我可出不起。”他们一向认为没有人是不能收买的,就看价码是不是出得起了。
“但是不能收买,不意味着不能从他们家里套出话来。我之前的从秦松这里知道缘故,指的也不是收买了秦松,而是从他家或者锦衣卫其他人探听出缘故。”
“不过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轻松的从秦松的妻子张氏那里套出来了消息。”
“你们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其实金吾前卫的一个名叫文辉的人也是咱们的人。这还是二十多年以前的时候咱们悊江的一个前辈想方设法安插到上十二卫的人。这个人现在正在金吾前卫担任千户之职,也不算了。”
“自从秦家的老大秦楠当了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当今圣上的亲信侍卫之后,我就嘱咐文辉刻意接近秦家,秦松娶了妻子之后又嘱咐文辉的妻子柏氏刻意亲近秦松的妻子张氏。”
“不得不,秦松的妻子张氏虽然持家有道,但是显然不适合当一个朝廷高官的妻子。秦松一直与文辉不咸不淡,让我们无处插手,但是张氏却很快的就和柏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人。”
“这几我特意让柏氏多与张氏交谈,看看秦松是不是在家中露出过什么口风,然后就得到了线索。”
“柏氏和她诉不想让丈夫出征的愿望,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为何陛下突然要亲征,还点名让金吾前卫出征,张氏道:‘这我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就是我外子知道,也不会和我的。’”
“‘不过好像是仗越大越大了,陛下才决定亲征。之前外子和我话的时候,曾经提过什么菏北,大概是成逆打到了菏北吧。’”
“就算是成逆打到了菏北,除非是打下了河间府,威胁到了北平陛下才会着急吧?要是只是打下了大名府或者是广平府,也不至于这样着急。”
“况且就是打下了河间府威胁北平,北平的燕王是在世的亲王之中最能打仗的人之一,有燕王在北平,挥师南下与曹震率领的北上之兵南北夹击恐怕很快就能平定了成逆,也不需要陛下亲征。”
第389章 兖州城下
十月初一伴晚,兖州城下,成逆叛军的大营。 WwWCOM
现在大营之中的气氛极其沉闷,成逆的几员大将都沉默不语。一直到快黑了,一个原来的指挥佥事悄悄地走进来轻声问道:“路大人,谢将军,攻城之兵已经全部都安置好了,伤兵也都收治了,还是否安排晚上的夜袭?”这才打破了大帐内的宁静。
不过这对于这个指挥佥事来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呆着的谢成突然暴怒起来,大声道:“安排什么夜袭,你个白痴,还想让咱们的人死伤增加吗!”
虽然路远已经造反了,但是他通常情况下还是维持着自己朝廷大将的体面,这样骂一个武将还是头一次。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失态,罗仁悄悄地给他打眼色让他退下,然后对路远和谢成道:“路大人,谢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必过多介怀。”
谢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介怀打了败仗,而是,没想到会被这样少的兵,和被盛庸这个此前从未听过的武将阻拦住。”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意,在前世的时候因为济南守城战而出名的铁铉与盛庸两个人,这个时空携手进行了兖州守城战。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的,铁铉与盛庸二人守住了兖州城。虽然铁铉与盛庸他们两人手中只有不完整的鲁王三卫一万多人和收拢的少数残兵,还人心惶惶;而城外的成逆大军足有四万多人将近他们的四倍,但是这一对守城的黄金组合还是成功的守住了兖州城。
并且连日攻城,成逆的大军已经阵亡了七千多人,重伤六千多人,可以是损失惨重。
而且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兖州城也就罢了,但是在兖州城以南的徐州,虽然他们并无确切的情报,但是猜也能猜出来朝廷的大军一定正在不断北上。
这可不是允熥前世朝廷的五十万大军被朱棣打垮,想要重新募集足够的军队一时半会儿搞不定的时候,朱棣可以放心的围攻济南城三个月;他们只不过是击破了大半个山東的军队,朝廷还有足够的军队可以动员,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攻打一个城池的。
所以罗仁与苏酋其实已经有了退兵的念头了。但是一来是谢成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挡住面子上挂不住,二来兖州是从南方北上的必经之地,若是不能打下兖州,他们就必须分兵把守东平州与泰安州两地,这对于兵力并不占优势的他们来,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罗仁和苏酋虽然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想要劝退兵了,但是一直没有行动。不过今日,他们实在是认为继续僵持在兖州城下没有必要了,想要劝谏罗仁带兵撤回去。
并且就在苏酋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专司掌管情报的人快步走进来道:“禀报几位将军,咱们派去徐州的探马回来了,他们得到消息,陛下已经任命了景川侯曹震为平叛军副统帅,从京城诸卫所和附近的地方拨兵十五万,再统帅河難等地的军队,总计二十万大军为平叛军。”
“现在平叛军已经有近八万大军到达了徐州,剩下的卫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运河北上。……”
这人到这里的时候,正想接着话,谢成打断他道:“曹震为副统帅?那何人可为统帅?莫非是皇帝要亲征不成?”
谢成的猜测其实是歪打正着了,不过此时他们专门掌管情报的人还没有得到允熥亲征的消息,他们知道的都是允熥之前布的命令,所以答道:“谢将军,京城的皇帝到处让人传言齐废王是被,是被齐王三卫的将领挟持造反的,并且以原齐王世子为统帅。”
“噢!”路远道:“陛下的决断很聪明嘛!”
他没有批驳这个法,可见是默认了。虽然这个掌管着情报的人早就猜测到了朱榑是被裹挟造反的,朱榑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一直是在青州待着,所以很多人都已经猜到朱榑是被裹挟得了,但是毕竟只是猜测而无实证。但是现在不同了。
路远没有搭理面前已经脸色有些变化的人,而是对苏酋道:“我看你有话要?”
苏酋站起来道:“路远,谢将军,收兵北撤吧。不要再顿兵兖州城下了。”
“徐州既然已经聚集了近八万大军,很快就会派出先锋军探路,恐怕现在先锋军已经出了。从徐州北上兖州快马不过一日,步兵也就是三四日的功夫,要不是大军从京城过来需要休息几日,恐怕现在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北上了。”
“即便如此,如果继续顿兵兖州城下,等到曹震带兵北上,那咱们就想撤也撤不了了。”
“所以,撤兵吧。东平州附近有梁山,泰安附近有泰山,都是易攻难守之地,足以防守,然后还可以进兵其它的地方。”
他特意点出了他们还可以进攻其它的方向,而不是只能在兖州城下吊死,以防路远认为他们的这次造反已经没有希望了,从而破罐子破摔下令留守青州的人开始杀戮他们的亲属,那就完蛋了。他可还想着找机会救出自己至少一个儿子或者弟弟让自己家的血脉不至于断绝呢。
不过出乎苏酋预料的是,路远竟然不顾谢成难看的脸色,马上道:“那好,明日撤兵,返回东平州修整几日之后北上分兵东昌府与德州。”
“另外,罗仁,明日你带领一军,去曲阜把孔家当代的家主带回来。”
一时间,很多人对于路远的命令都是满脸的不解,如果实在动漫中,恐怕已经是满头的问号了。收兵北撤很正常,但是兵德州就有些奇怪了。菏北地区可不是进攻的好方向。
并且派兵去曲阜把孔家家主带回来也是非常莫名其妙。不管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有大义名分,把孔家人带过来干啥?
苏酋看着他们不解的脸色,解释道:“我之所以要派兵进德州,是因为,燕王造反了。”
第390章 兖州城上
“燕王造反?他是以为咱们山東是齐王造反所以才要造反搏一把的吗?”罗仁圆睁着眼睛道。 Ww W COM
而苏酋先考虑的是消息是否是真的:“路远,燕王真的造反了?什么时候?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要是朱棣真的举旗造反了,部署在德州的士兵应该会通报的,并且不可能只有路远一个人知道才对。
谢成则是什么都没有,不过通过他的表情也知道他也是很在意这是不是真的。
路远扫视了一遍这些人的表情,然后道:“是真的。燕王的手下给了我们一些帮助,并且告诉我燕王马上就要起兵。”
“他们和我这话的时候是九月二十一日,燕王在九月底就会起兵,然后一边派兵去山海关堵住关东的兵入关,同时主力南下与我们会和。”
“把孔家的家主抓过来,也是燕王的意思。”
“至于燕王为什么会起兵,那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路远确定燕王朱棣会造反的话,大家都高兴起来。朱棣造反之后,他们成功的希望就从极低增加到了一二成的情况,虽然成功的几率仍然很低,但是比之前可是高了不少,总算是多了一些希望。
路远等他们都高兴完了,接着道:“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北上与燕王的大军会合。”
然后路远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让他们都退下了。
即使退下了以后,他们仍然在互相议论着。有些人还在谈论为什么燕王会造反的问题,不过大多数人对于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他们更加关心的是朱棣也造反、他们合二为一之后的主攻方向是什么。大家都热烈的讨论着,连日以来在兖州城下损兵折将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路远也站起来把这些人送到了营帐的大门口,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声,脸上而已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回过身来想要回自己的后账,却见到罗仁仍然留在了大帐之内并没有出去,于是问道:“罗仁,你还有疑问?为何不回自己的营帐?”
罗仁走过来对他声道:“路远,咱们与燕王合流之后,这总的统帅是燕王殿下吧?”
路远道:“那是自然,燕王不仅是大明宗室,还是当今厉害的大将之一,论指挥打仗,即使是谢成也未必比得上他。”
“并且咱们一开始打的就是清君侧的名号,让宗室来为也是最好的。”
罗仁有些着急的道:“但是,你难道忘了什么咱们在青州做的事情了吗?你以为燕王殿下知道了咱们对朱榑的妻儿所做的事情之后,不会有一点的动作吗?”
“就算是燕王暂时不计较,如果咱们真的能够成功,你觉得燕王殿下还会不计较吗?”
路远此时脸色也阴沉下来了。他道:“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已经下令让留守青州的人把朱榑和所有他的亲眷都处死,以绝后患。”
罗仁道:“不妥!路远,这非常不妥!”
“燕王不是傻瓜,齐王一脉留在青州的人全部都死了,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并且就算都是你的亲信,你就真的相信一个会背叛你的人都没有?尤其是当燕王当上了皇帝之后,亲自派人来调查这件事,你觉得就能一点线索都不给燕王留下?”
“只要有线索,就能查到事情的真相。不管怎么,朱榑也是燕王的亲兄弟,他的人被咱们这样糟蹋,你觉得燕王会放过咱们?”
“就算是为了面子不明面上处置,随便找个罪名就可以处死咱们。”
路远摆着他那彻底阴沉下来的脸,对罗仁道:“那你,该怎么办?”
罗仁道:“依我看来,朱榑必须要死,可以是朱榑刚刚出了青州就不心从马上跌了下来受伤去世了。”
“朱榑的所有妃子也都要处死。不过这个容易,就以朱榑临死以前让所有的妃子给他殉葬为理由就可以了,也不会引人怀疑。”
“留在青州的几个王子年纪都很,人也不多,并且他们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还好办,可以把他们全部交给燕王送到北平。但是最不好处置的,就是几个郡主了。”
路远当然也知道几个郡主不好处置。全部都处死的话,除非燕王是白痴,否则肯定会怀疑他们对这些郡主作了什么的。就算朱棣当时就当什么都没有的过去了,过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但是问题是他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路远于是道:“你可有好办法?”
罗仁道:“我刚才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咱们的人娶了几个郡主。”
“就是朱榑起兵之后为了笼络手底下的人把所有的女儿都许配给了手下。”
“而女人嘛,有了男人之后,特别是怀上了男人的骨肉之后,就会顺从自己的男人,就算是皇家的郡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而只要她们自己不什么,也就没有问题了。”
路远想了一下,道:“那好,就这么办!年轻一些的就给他们自己,年纪大一些的就给他们的儿子。”
“你把跟着咱们从青州出来的几个人叫过来,我来吩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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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上午,兖州城头。
铁铉放下望远镜,对盛庸道:“成逆正在拔寨,他们是要撤退了吗?”
盛庸又自己看了一会儿之后,道:“多半是这样。”
“他们已经在兖州城下顿兵十了,但是除了毫无进展,并且随着招募来的民壮越的熟练,他们打下城池的把握越来越。”
“并且咱们已经知道了陛下已经任命了景川侯曹震为统帅(他们忽略了朱贤烶)统兵北上平叛,叛军大概也知道了,所以继续顿兵兖州城下绝不可取,撤退也是理所当然的。”
铁铉道:“要不要派兵出城追击一下?”
盛庸道:“派出骑兵跟着倒是可以,不过以步兵进攻的话恐怕是不行。”
“他们成逆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你看,他们的五军之中,一直有一个军是戒备着的。”
“并且咱们城中的兵不过是不满员的鲁王三卫,这些日子伤亡的也不少,那些民壮守城还行,派出去野战恐怕一万人都吃不下他们一千人,所以追击只能是派出去所剩不多的卫所兵。”
“但是成逆的骑兵也不少,再加上他们又警惕,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铁铉也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他听到了盛庸的话以后也就不打算派兵出去了。况且他的身份是山東参政,而现在他们手底下的兵都是鲁王三卫的兵,他也指使不动。
城外的成逆叛军花了多半的时间,才把整个营帐都收好,然后一批一批的撤退。其实拔寨不怎么费事,但是如何安置那些受伤的士兵可是很费脑筋的。伤兵可不能像一般的士兵那样自己走,所以他们的度很慢。
一直在城头上看着他们撤退的盛庸都有些心动要派人去追击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又不是山東都指挥使,守住兖州城就是大功一件,贪功可不是什么好事。
相比较他来,铁铉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在提议出城追击被否决之后也就不关心他们怎么撤退了,下了城墙去处理兖州城的事情了,一直到伴晚才再次上了城头。
铁铉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去的成逆叛军,道:“他们是真的撤退了,终于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了。”
盛庸接道:“是啊,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了。接下来,就等着景川侯的大军上来就可以了。”
铁铉松了一口气之后,也想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他道:“陛下明的这个千里眼还真是好用,之前要不是有它,成逆叛军的第一次进攻就可能成功了。”
盛庸也叹道:“是啊,要不是有望远镜,估计第一都有可能失手。”
盛庸不光是在感叹这个,他同时还在感叹自己竟然能够真的挡住谢成率领的大军的进攻,即使他有城可守,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来,可是从未想象过得。
盛庸这样看低自己也是有道理的,他在《明史》中的传记头一句话就是“盛庸,不知何许人。”然后就全部都是他在靖难之中的表现,可见他在这之前的表现毫无亮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也不奇怪。
铁铉在盛庸完了话之后接着道:“可惜,千里眼叛军也有,要不然,咱们估计守城会更加容易。”
盛庸此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听到了铁铉的话以后道:“这些东西出现了自然是要下到各个卫所去的,总攥在京城也没有意义,只不过不幸有军队造反,平时对付那些盗贼他们没有千里眼,作用就大了。”
铁铉叹道:“起来,朝廷自从当今陛下当了皇帝之后,这短短的一年多的时候也有了不少的新东西,还都是很有用的,比如千里眼、有轨马车、高炉炼铁等等。”
“要是朝廷现在能够突然拿出来一个东西能够迅的消灭反贼就好了。”
第391章 兖州与辽西
十月初四,从徐州北上的朝廷的平叛军先锋部队终于到达了兖州城。Ww WCOM
蓝珍骑着马在行军队伍的侧面,望着正在进城或者安营扎寨的士兵,轻声对身边的朱济烨道:“还真想不到,兖州城居然真的守住了。”
朱济烨道:“可不是,我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叫做盛庸的鲁王三卫的指挥使我从前从未听过,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善于守城的武将。”
“不过这也明咱们大明人杰地灵,出众的人才车载斗量,这是好事。”
蓝珍道:“比起盛庸,我更加在意分巡兖州的这个山東的参政。刚才听这些迎接过来的人所,参政铁铉也在守城之战中立功甚大,没有他兖州城也守不住。”
朱济烨毫不在意的道:“听那个知县瞎吹呢!他们文人还不是都只会吹捧文人?作了一分他们就可以吹捧成作了五分;作了三分他们就敢吹成做了十分,文人的话不可信。”
蓝珍道:“即使如此,也明这个铁铉到底是作了一些事情。等会儿见了盛庸之后问问他就知道了。咱们身为大军的先锋,又是陛下亲征,对于兖州的事情总要详细了解之后奏报给陛下。”
朱济烨对此也无异议,不过他马上高兴地道:“不过兖州既然守住了,接下来就可以从兖州北上,彻底消灭成逆!把七叔一家都救出来!”
蓝珍道:“不要高兴地太早,你忘了陛下派人快马加鞭通报的消息了?”
听到蓝珍的话,原本还高兴着的朱济烨脸色又阴沉下来,半晌才低声道:“即使是面对四叔,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这时盛庸与铁铉也从城里出来迎接他们。双方行礼完毕之后,铁铉问道:“蓝将军,怎么不让大军都进城?不过三万军队,兖州城还是盛的下的。大军进城,也能更好的修整。”
蓝珍道:“不必了。虽然看似成逆已经撤走了,但是有备无患,还是留一些兵驻守在城外与兖州城互为犄角的好。”
铁铉也只不过是一,既然蓝珍拒绝了也就罢了,然后又邀请他们二位前往城中。
蓝珍自然不会拒绝,朱济烨同样如此,坦白的,虽然朱济烨练武读书也算是刻苦,但是之前还从未打过仗,这连续几的行军让他很疲惫,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他们他们进了城之后当然不能马上就去休息,还是得现议事。几人来到鲁王三卫的衙门,盛庸让人拿出地图,开始议事。
蓝珍道:“临行之前我们已经与景川侯商议过了,接下来我们就出兵进攻泰安,直取济南。”
盛庸疑惑地道:“直接进攻济南?如果成逆从东平州派兵抄了后路怎么办?”
蓝珍道:“前军的其它几万人马马上就可以到兖州,不必担心后路被钞。”
“但是,”盛庸道:“泰安一带多山,地形复杂,指不定哪里就被成逆的人打个埋伏,不比从东平州北上来的安全。”
蓝珍道:“不,就从泰安直插济南。兖州府只需要准备足够的粮食就行了。”
铁铉与盛庸对视了一眼。他们只不过是山東的地方官,管不到平叛军的指挥,只不过是身为大明官员的责任让他们提提意见,但是对方不接受他们也没办法,所以只能答应着退下了。
其实蓝珍心中也在苦笑。他以前来过山東,泰安一带的地形也知道,他也怕输,不想冒险,但是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直接进攻济南。
绝对不能让燕王得到济南,哪怕打不下济南,也不能让燕王的大军进城,这是他们之前得到允熥的六百里加急之后商议出来的。
然后蓝珍对朱济烨道:“殿下,赶快去休息吧,今日咱们在兖州城休息一晚,明日就要继续出了。”
朱济烨道:“蓝珍,那我就去休息了。”顿了顿,朱济烨接着道:“蓝珍,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四年之前的征讨漠北之战,你的本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就算这次打的不顺利,也没什么。毕竟谢成也是功臣宿将,又是防守,胜败是兵家常事,不必介怀。”
朱济烨早就看出蓝珍的压力很大了,所以出言劝解。
蓝珍听了朱济烨的话,也明白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多了,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自己单独背负着父亲一代名将的名声,不能丢了蓝家的脸,所以不能打败仗。
但是其实谁都打过败仗,尤其是刚刚开始指挥打仗的时候,打败仗是正常的,没有打过败仗才是不正常,所以其实他不用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
要丢父亲的脸,常家的常升、常森两兄弟是公认的不会打仗,这次平叛如此重要,允熥都没有把他们派出来领一军,但是他们也没有整愁眉苦脸的。
想明白了事情的蓝珍对朱济烨道:“殿下,多谢!我明白了。”
朱济烨笑着道:“这就对了,作为军队的统帅,一定不能背负有太多的负担。”然后他道:“那我就去睡了,这一路上,可累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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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辽西,辽王封地。
辽王朱植对着面前的人,皱着眉头道:“你再一遍,山海关怎么了?”
那人可能是被朱植的目光盯得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道:“殿、殿下,山海关来、来报,燕王殿下派、派兵接管、管了山海关,是,是为了防止成逆北上,他要南下、下去平叛。”
辽王又询问了一些事情,然后道:“你下去吧。”这个人马上就滚下去了,一点儿停留的想法都没有。
朱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暗道:“四哥,你这是,你这是,当年父皇的教诲都忘了吗?”
之后朱植坐在座位上又不知道暗自嘀咕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一个下人道:“你去,把都督杨文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朱植行礼完毕之后道:“殿下找我何事?”
第392章 辽王的反应
朱植站起来,对面前的这个辽西地区仅次于他自己第二号军事指挥长官杨文道:“杨文,你可知道,燕王派兵控制了山海关?”
杨文道:“禀殿下,臣不知。 WwWCOM”然后他疑惑地道:“殿下,是有蒙古人又犯边不成?不然为何燕王殿下要派兵占领山海关?”
朱植道:“没有蒙古人犯边。燕王以南下平定成逆造反为由,派兵接管了山海关。”
杨文道:“山海关与成逆造反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成逆的兵还能长出翅膀突然占领山海关不成?”然后杨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莫非是,燕王殿下,要……”
然后他马上抬起头来看向朱植。这可也是一位手握重兵的藩王。
朱植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一般继续道:“本王的猜测也与你类似。现在必须阻止燕王!”
朱植是没有反叛之心的,更加不会跟随朱棣造反,但是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能够当一个半独立的封国的国君。但是朱棣这么一造反,允熥的心思会不会变化就不好了。像朱楩所封的东边大约三分之一个雲南允熥未必在乎,但是就是秦王或者英王都有可能撤封,更不必提他们这些只是半封的亲王了。
所以朱植觉得,即使自己不能阻止朱棣造反,也必须出力平定,一定要让朝廷看到藩王们不只是朝廷的威胁,也是助力。
所以朱植道:“本王已经派人去劝燕王收手了。虽然他的兵占领了山海关,但是不至于连一个信使都不让过去。但是这未必有用。”
“多半还是要立足于打。但是,杨文你也应该能猜到,到了燕王正式举旗造反之后,朝廷必然会对我们这些藩王疑虑,对我们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按兵不动。”
“但是距离北平最近的大军就是我与谷王的三卫,若是我们不动,燕王就可以在燕赵大地上驰骋,一旦与成逆连成一片,那么朝廷再想平定,就要牵连日久了。”
“我朱植身为太祖皇帝的儿子,大明的亲王,怎么能够让这样的事情生!所以我一定要出兵赶在他们合流之前阻止他们!”
杨文听出了朱植的意思,但是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朱植:他自己前边也已经了,这个时候在没有朝廷命令的情况下藩王出兵估计朝廷有可能怀疑他造反,到时候自己人打起来了就坏了,所以朱植打算怎么办呢?
朱植没有让杨文疑惑太久,接着就道:“为了防止朝廷疑虑,本王决定,放弃对辽王三卫的管理权力,现在,本王正式让你在朝廷的回信回来之前,代为指挥辽王三卫等归本王指挥的卫所。”
“并且,本王同时放弃所有的王府护卫,封堵所有的王府之门,自禁于王府之中,以示本王绝无造反之意。”
杨文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朱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杨文仔细想了一阵之后,道:“殿下,殿下所做的确实可以打消朝廷的疑虑,但是,朝廷远在京城,即使是臣拟了奏折送到京城,陛下也有可能疑虑是殿下以臣的名义出的,等到朝廷派出使臣把这一切都查清楚以后,恐怕他们已经连成一片了。”
朱植想了想,觉得杨文的话是对的,于是他道:“那你认为怎么办才能最快打消朝廷的疑虑?”
杨文仔细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殿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殿下离开辽西,坐船前往登州或者莱州,让登州、莱州的官员上奏折表示殿下在登州不在辽西,这样朝廷就绝对不会认为殿下想要造反了。”
朱植眼前一亮。确实杨文的办法是最好的,不带着军队离开自己的老巢,任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是要造反了。
朱植于是道:“那好,就这么办,本王收拾一下,明日就离开广宁,前往山東半岛。”
解决了一个问题的朱植显得轻松了一些,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并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道:“杨文,你也过来坐下,本王要和你谈论一下如何进兵的事情。”
杨文倒是没有怀疑朱植是要诳他过去干掉他,刚才所的一切话都是在放松他的警惕。这里是辽王府,大多数侍卫朱植都可以绝对掌控,朱植要是想要除掉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花哨,在他进府之后马上就可以擒下他或者杀了他。所以杨文走到朱植身边,行礼之后就坐了下来。
朱植指着桌子上铺着的地图道:“山海关扼守从关东入关的咽喉通道,地势险要,并且这个时候燕王派过来接管山海关的部队一定是他最信任、也是战力最强的之一,若是遵循一般的办法,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不短的时间才能够打下山海关,而那时恐怕已经晚了。”
杨文听了朱植的话,也意识到山海关被占领之后他们想入关有多么困难了。当然,从关外入关也不是只有山海关这么一条道,永平府北边的喜峰口与遵化北边的马兰峪都是可以入关的通道,但是那就是绕了远路,对方拖延时间的目的还是可以达到。
杨文看着地图也在想办法,但是他想了好半,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入关。
这时朱植接着道:“但是,咱们未必一定要从6地上通过山海关。”
“各地的藩王平时是不管理民政的,并且永平府的几个卫所也不属于燕王在战时可以节制的那几个卫所之中。”
“山海关的兵不过是因为没有料到燕王的动作才会被轻易拿下山海关,但是因为现在燕王的目标一定是南下与成逆会合,而不是平定北平府附近的地方,所以永平府的大多数地方应该还没有被燕王控制。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咱们辽西因为靠海,所以手上有不少船,可以使用这些船只运送大军走水路从永平府的沿海地区登6,从背后包围山海关。”
杨文此时就和刚刚听到允熥下令运送军队从莱州登6的武将们的表现一样,一下子愣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从海路运送军队。
不过杨文也像他们一样马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并且渤海不比东海,渤海因为是内海,风浪很,基本上完全不存在风险。不要他们航行的航线不会离6地太远,就是从辽东直航山東都基本不会出事。
所以杨文马上道:“殿下真是奇思妙想。从山海关的背后登6,到时候与布置在山海关北面的卫所夹击,一定可以迅打下山海关。”
朱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杨文。在他看来,杨文用兵打仗的本事不怎样,之前也从未单独领兵打过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其实不是统领辽王三卫兵马的理想人选。
但是杨文是朝廷派过来辅佐他的武将,他不亲自领兵的情况下杨文领兵是最应该的,要是他强行不让杨文领兵,朝廷上不知道会有人怎么想,所以还是只能让杨文领兵。
朱植对他道:“不必进攻山海关。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燕王派来山海关的军队不过是一个千户,依城而守还有些麻烦,若是出城作战可以迅消灭。”
“并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他们合流,所以大军登6之后派出两三个千户守住登6的地点即可,大军全力南下。”
杨文又道:“可是补给……”
朱植打断他道:“补给也可以用船来运。”
然后朱植指着地图的一个地方道:“这个地方名叫曹妃甸,相传是唐太宗东征高句丽的时候一个姓曹的妃子死在这里所以得名。”
“这个地方是一个然良港,差不多是整个渤海湾最好的港口了。你统帅大军就在这里登6。”
杨文看了看曹妃甸的位置,然后道:“这个地方是在永平府(今菏北唐山东部与秦皇岛)内。既然目的是阻止他们合流,那么为何不在位置更加靠南的大沽口(今濜滨海新区)或者黄骅登6?那不是更加可以有把握的阻止他们合流?”
朱植道:“你的这两个地方确实是更加有把握阻止他们合流。但是,万一登6的时候他们的大军就在附近呢?那怎么办?”
“他们有骑兵,可以迅扑过来,而海边上大多没有什么树木,想要安营都很难,再多的军队恐怕都会被冲垮。”
“退回船上同样不行,慌乱之下根本大军不可能安全退回来。”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从曹妃甸登6。”
朱植之后又吩咐了杨文很多话,最后道:“你一定要心,阻止合流虽然重要,但是更为重要的是不要白白浪费军队。”
杨文虽然不太理解朱植的这个吩咐,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敢对于朱植的命令质疑了,点头答应了以后,行礼退下。
朱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又坐在桌子上写了一封奏折并且让马上送出之后回了后院。
第393章 徐州议事
原来允熥十月初二从京城出发之后,为了尽快到达徐州,没有坐船过来,而是从浦口快马加鞭赶过来,所以今日就到了徐州。
允熥见到他们行礼,先快走几步离开烟尘最多的地方,然后对他们二人道:“现在大军出行在外,何须多礼,二位爱卿请起来。”
然后陶文与汤泉站起来,与允熥一起前往大营。
允熥很快来到大营,与曹震等人行礼之后也不废话,对他们道:“现在情形如何了?”
曹震道:“陛下,今日刚得到的消息,蓝玉和朱济烨带领的先锋三万大军在昨日到达了兖州,今日应该已经向泰安出发了。”
“明日臣就率领前军其余的四万人北上,到达兖州之后分兵一部佯攻东平州,主力走泰安进攻济南。”
“东边朱寿率领的右军大概初八可以在莱州登陆,修整两日之后初十可以攻打青州。青州的成逆余部多半预料不到会从登莱有大军进攻,只要指挥得当,应该可以打下青州。”
“此外,根据臣得到的消息,燕王殿下并未打起反旗,而是以平定成逆为名带领燕王三卫的兵南下。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九月三十日从通州发出来的,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静海,甚至已经到了沧州。”
“沧州城池不,若是大军围攻恐怕没有半个月打不下来。但是,如果燕王赚开了城门,那么就危险了。沧州到济南一路上只有德州是可以防守的重镇,可是现在德州已经被成逆占领。”
“陛下,臣用兵,一向是做最坏的打算。所以臣与会宁侯等商议之后,觉得现在似乎是做好燕王与成逆大军汇合的准备。”
“所以臣等商议之后,决定让曹兴率领周王三卫北上入大名府,进驻真定府,从西面包围他们。”
“只要蓝珍进兵顺利,就算是没能打下济南,只要能围住济南,就能防止叛军全据菏北山東,等到陛下所率领的大军赶到打下了济南,即使没有全歼成逆,也能让其元气大伤,余部与燕王所部汇合之后也只能被压回菏北。”
“这样,就将叛军局限在菏北,防止荼毒甚广了。”之后就是在菏北与燕王大战了,不过这就没必要了。
允熥听了曹震的谋划,不是太满意。他希望最快的平定叛乱,尽量不要牵延日久。但是根据曹震的这个谋划,最多今年平定山東位于大清河以南的地方,之后冬季的几个月难以大规模用兵,就算一切顺利,也最多明年夏秋平定叛乱。
但是朱棣用兵也是大家,曹震、张温他们也不敢轻言胜败,战争很容易就拖延到建业三年。
所以允熥听了曹震的话以后看着地图沉思,然后道:“若是让山硒的卫所进攻北平如何?”
张温道:“陛下,山硒最大的大军就是晋王所辖之兵,可是……”
剩下的话张温没,但是允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亲王出兵,若是最后晋王济熺也反了怎么办?他们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若是让山硒都司的都指挥使李新统兵出征,光是安抚晋王、整饬卫所就要花不短的时间。
允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道:“以晋王朱济熺为统帅,山硒都司的都指挥使李新为副帅,统领山硒之兵东进保定府。”
历史上济熺就没有跟随朱棣造反,并且济熺与朱棣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允熥还是选择信任济熺。
“另外,”允熥接着道:“前军就有七万之多,右军还有四万,再加上登莱二府的卫所兵,总有十二三万大军。就算是分兵把守各地,总还是有十万大军。等到右军攻破青州之后这么多的人围攻济南,还打不下来?成逆与燕王一共能调动的军队能有多少。还用得到中军的八万大军?”
曹震道:“陛下,万一右军进展不顺,或者在海上有了什么意外,那仅凭前军的几万人就有些不够了。”
曹震与张温并非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但是他们现在年纪大了,用兵以无过为首,所以有风险的方案都不会使用。
允熥脑袋一转也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所以允熥又思量了片刻之后道:“不必担心意外,就以右军顺利击破青州为前提指定计划。”
“中军不必进攻济南,沿黄河北上过河難到大名府,进入河间府。燕王三卫南下必然以与成逆汇合为主,河间府城并不拦在从北平南下到山東的必经之地,况且现在燕王也没有时间四下攻掠各县,必然能够控制河间府的西边。”
“之后不管是东向还是北向,都可以了。”
曹震马上明白了允熥的意思:“陛下是想利用燕王南下的时机,把他关在从沧州到德州的这一片地方,切开他与北平城的联系,尽快平定叛乱。”
曹震与张温对视一眼,然后曹震道:“那臣等就依据陛下的命令更改计划。”允熥的计划既然没有什么漏洞,只是有些风险那么他们不会违背允熥的意思。
允熥接着道:“把曹兴率领的军队与中军合二为一,全部交给徐暉祖统领。”
然后允熥对徐暉祖道:“朕把十几万大军都交给你来统领了,徐卿你可要好好指挥。”
徐暉祖很是感动。他们徐家的身份特殊,又没有人曾经在允熥的藩第为太孙近臣,所以允熥把十几万大军交给他统领,真的可以是十分的信任了。
所以徐暉祖十分认真地行礼道:“臣必然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允熥其实也有些冒险了,徐暉祖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是不是忠心允熥只有历史可以为依据,虽然允熥纳徐妙锦为妃,但是并不保险。
但是允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反悔。允熥笑着道:“徐卿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只要进驻河间府就是达成了目的。”
“是,陛下。”徐暉祖答应着。不过他在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一定尽快平定叛乱。”
允熥的部署已下,众人也无异议,剩下的就是把部署安排下去了,所以这次就不用接着开下去了。
第394章 燕军
这次的会议开完了,大帐内的气氛轻松了些。曹震、张温等人出去吩咐事情去了,朱孟炯道:“真想不到,兖州府的盛庸竟然真的能够在谢成手底下守住兖州城。他不会是大明又一代的守城名将吧。”因为允熥选择了信任朱济嬉,并且表现出了对于宗室一如既往的信任,所以这些宗室还可以相对轻松的聊。
听到了朱孟炯的话,其他人都忍俊不禁。朱孟炯口中的守城名将自然指的是耿炳文。名将这个词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前边加上守城两个字,就有些调侃的意思了。
允熥道:“朕却毫不意外兖州城能够守住。盛庸不仅是守城很厉害,以后指挥大军进攻一样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曹震、张温他们下一代的武将中的重要一员了。”
在场的几个宗室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允熥会给与盛庸这样的评价。一个之前的履历乏善可陈的武将,就因为这一次守住了城池就可以得到这样的评价?
允熥接着道:“并且这次守城,不仅是盛庸的功劳,也是山東分巡兖州道的参政铁铉的功劳,他们二人密切配合,才能够守住兖州城。”
有人更加不解:现在关于兖州守城的详细奏折还没有到,允熥怎么就敢这样断定一个参政也对守城成功有功劳?
这时有些人想起了允熥在自己的书房之中的书架侧面粘贴的写着‘盛庸’、‘铁铉’两个名字的宣纸。‘难道是之前这两个人的表现被陛下看中了?’有人这样想着。
不过没有人会就这样的事情向允熥求证就是了。
然后他们又聊了几句之后各自散去。不过允熥虽然一路快马加鞭的从京城赶过来十分疲惫,却没有马上就去自己的大帐,而是在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叫住了最后边的朱高煦道:“高煦,你等一下。”
是的,即使在朱棣可能造反的情况下,允熥也没有让朱高煦留在京城,而是把他带到了徐州。另外,这一次允熥还让朱允熞也上了战场,只不过是跟随朱寿的右军打仗去了。
朱高煦停住脚步,转过头来道:“皇兄叫我何事?”
允熥对他道:“这几日你都沉默寡言的,可不像是你往常的表现。”
“皇兄也知道,因为四叔的关系,你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四叔是四叔,你是你,你自己不要将你们混为一谈,既然你没有跟随四叔一起,那么你就还是大明的郡王。”
朱高煦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道:“皇兄,臣弟只是请求皇兄让臣弟带兵杀贼。”
允熥深深地看了朱高煦一眼,然后道:“那好,皇兄让你跟随曹震的前军出发,到济南、泰安去杀贼。”
之后他们又了几句话,朱高煦回了自己的营帐,而允熥虽然也走向自己的营帐,但是在心中思索:‘朱高煦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不一会儿,允熥返回了自己的营帐,刚想要休息一会儿,这时一个随军的中书舍人对允熥行礼之后把几份奏报交给了允熥,并且道:“陛下,京城的奏报。”
允熥只能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接过奏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自己打开奏报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允熥笑道:“李仁干的不错嘛,粮草已经足够充足了;严震直干的也不错。”然后他对一旁的中书舍人道:“拟旨,嘉奖户部尚书李仁、工部尚书严震直。”
然后允熥继续看下一份奏折。这次的时候更短,允熥几乎是只看了几眼,就笑道:“太好了,这下子更有把握尽快平定叛逆了。朕要嘉奖他们。”
侍卫李波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更加有把握尽快平定叛逆?”不仅是他,其它的几个侍卫也有些好奇。
允熥却没有告诉他们,而是笑道:“过几你们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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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菏北兴济县境内。
朱棣带着燕王三卫的大军行进在燕赵大地之上,虽然现在气已经有些转凉了,但是朱棣仍然满脸都是汗水。
并且正在行军的燕王三卫的军队虽然阵型仍然整齐,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们的步履已经有些蹒跚了,这证明他们已经很累了。
这时统帅骑兵的朱能驾着马过来对朱棣道:“殿下,让大军休息一会儿吧,大家都很累了。不仅是兵,就连那些拉着大车的牲口也太累了。”
朱棣看了看行军的队伍,他当然也知道现在大家肯定都非常的累。
但是朱棣却道:“现在不能休息,等到走到前边的那个山的地方再休息。”
朱能无法,只能退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刚才朱棣指的那个山附近,朱棣这才同意大军安营扎寨休息。
得到休息命令的士兵们放下手中的兵器之后就马上瘫倒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地上可能有的石头,甚至有人被石头划伤了手臂也只是把手臂包扎一下换个地方放着就接着躺着。
各级军官们虽然也很累了,不过都强撑着身子让士兵们起来安营扎寨。过了有一会儿,他们才成功的把大多数人都叫起来,然后扎营。
最早扎起来的大帐自然是朱棣的大帐。等着大帐扎好以后,朱棣就叫上了自己的几个亲信来到大帐议事。
他们虽然都有马骑,但是骑马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的还是连续急行军,所以大家也都有些疲惫。朱棣让人从车上卸下来几个躺椅,让他们都靠在椅子上休息,同时大家开始议事。
还是朱能道:“殿下,这样急行军,虽然明日可以赶到沧州,但是如果沧州城不开城门的话,也绝不可能马上就攻城,必须要修整几日才行。”
朱棣苦笑着道:“你所的,我当然也知道,可是咱们现在没有时间好整以暇的南下了,必须朝夕必争的赶往山東。”
“陛下的办事速度太快了,咱们初二得到的消息,朝廷的大军已经有十几万人到了徐州。”
“并且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咱们想要清君侧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陛下一定会加派大军,最少会将大军从二十万增加到三十万,看情况还可以再次增加军队。”
“而咱们只有燕王三卫,就连北平周边归属本王指挥的卫所,除了通州卫以外本王也都没动,生怕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这样虽然让咱们可以不必打仗就经过这么多地方,但是不仅让北平城处于众多听命于朝廷的卫所的包围之中,还导致咱们的兵并不多,如果不能在南军北上打败谢成主力之前与谢成的大军会合,就会被锁死在菏北之地,接下来就是朝廷利用他们源源不断的生力军与我们这极少的军队打仗,南军之中曹震、张温等大将仍在,虽然有些丧气,但是本王并没有指挥燕王三卫以少胜多的信心。”
朱棣的都是实话,其实前世的时候即使张温等人都死了,让耿炳文继续指挥的话也可以最后打败朱棣。毕竟朝廷的人力物力远在朱棣之上,耿炳文通过守城把朱棣死死摁在菏北,然后凭借朝廷庞大的人力物力耗死朱棣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咱们必须急行军争取尽快赶到德州去。至于沧州,只能指望沧州的官员不疑心了。”
谭渊迟疑的道:“但是如果……”
朱棣打断他道:“没有如果!”
朱能看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马上道:“那些如果就不必提了。可是殿下,北平现在还在忠于朝廷的大军重重包围之中,即使咱们与谢成的大军会合了,那么北平还是很危险,如果北平丢失了,那么咱们军心恐怕会浮动。”
“所以,与谢成的大军会合之后该如何呢?”
朱棣道:“看情况吧。朝廷的大军太多了,很多地方恐怕都很难守住。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其他的地方,全力驻守济南到德州这一线,青州也只能放弃了。”
“济南是大城,下有数的名城,即使是十几万大军也未必能够轻易打下来。”
“咱们与谢成的大军会合以后,以精兵驻守济南,然后大军北上攻打河间府、保定府等地,保证北平城的安全,然后挥师南下,与南军再次争夺山東大部。现在菏北都司的人都被我软禁了起来,菏北註卫所群龙无首,不会太过于费事。”
‘不过之后才是真正的苦战:南军应该全部到了北方,山硒等地的军队也已经整饬完毕,大军从三面围攻过来,张温、曹震等人又是宿将,即使守住了济南,接下来的战斗也会及其艰苦。’朱棣想着。不过这一段话他并没有出口。
朱棣接下来又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然后让他们出去了。
之后朱棣想靠在椅子上完全休息一下,但是他侧眼一看,发现有一个人并没有出去。并且这个人还是道衍。
第395章 燕军人
朱棣对道衍道:“你怎么不去休息?还在本王的大帐之内做什么?”朱棣现在对于道衍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在人前的时候还凑合,现在其它的武将都出去了,朱棣也不虚伪的端着了。
道衍也不在意朱棣的态度如何,而是直接道:“殿下,刚才殿下的不是全部吧。即使与谢成会合之后,局势也不会太好。”
“幸好殿下已经派人掌控了山海关,不然关外的大军从打进来,咱们就是四面受敌了。”
朱棣道:“那你难道有什么办法不成?”
道衍道:“首先,当然是在与谢成会合之后尽快平定保定等地,收拢当地的卫所。贫僧有几个谋划,……”
然后在道衍完了自己的几个谋划之后,他接着道:“第二,宁王手下有兀良哈三卫,并且兀良哈三卫不是一般的卫所兵,而是蒙古降人组成的卫所。”
“这些年兀良哈三卫修养声息,实力不错,可以拿出来上万的大军,这可都是勇猛的骑兵,得到了他们,殿下的实力就可以大增了。”
“何况,兀良哈三卫有大量的马匹,这更能增加殿下的实力。而宁王殿下,不是贫僧,有些真,对付外敌固然是很厉害,但是殿下若是想要计赚了宁王殿下也容易。”
“还有第三,就是针对北平附近的几个亲王了。”
“北平身为九边之一,附近的藩王很多。东北有宁王、辽王,西北有谷王,再西边有代王、晋王。并且九边最能打的部队都在藩王手中。”
“这样的情况下,殿下怎么能不使用自己也身为藩王的事情,拉拢其它的藩王?”
“就算没有藩王会跟随殿下清君侧,也可以扰乱朝廷,拖延朝廷大举用兵的时日。”
朱棣明白道衍的意思,虽然他不觉得这回有太大的作用,只不过是再拖延一段时日,不过既然不会付出太多的代价,朱棣当然也会试一试的。
朱棣道:“本王当然会试一试,不过,也就是拖延一段时日而已。”
道衍道:“殿下,可不仅仅是拖延一段时日。河難的周王,是殿下的同胞兄弟,若是用好了这层身份,那么殿下成功的几率又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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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右卫的孙绍在大军从北平开拔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山東的齐王造反,陛下怎么会调动远在北平的燕王大军出动平叛?一是陛下恐怕会因为齐王造反疑虑其它的藩王,二是北平距离山東也不近,还不如调动河難或者江淮等兵平叛。
他的儿媳妇谭纬儿更是听到这件事之后当场就断言:‘这一定是燕王殿下要造反了!’
不过虽然谭纬儿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孙绍还是不太敢相信。为了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几一直想要找叔父孙岩问一问。孙岩不知道怎么的,已经以伤病退休的他这次又重新出来当武将了。
不过这几一直在急行军,他又不在孙岩的千户,他也没有什么机会找孙岩话。
今日虽然也是急行军,但是朱棣这次没有下令让他们明日不亮的时候就起来继续行军,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孙绍也抽出了时间去找了孙岩一趟。
孙岩见到孙绍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孙绍仔细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道:“叔父,这次燕王殿下南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孙岩听到孙绍的话之后眯起了眼睛,道:“除了平定成逆的叛乱,还能做什么?”
孙绍与孙岩很熟悉,他马上就发现孙岩肯定是言不由衷。这个发现让孙绍更加惊慌,于是他继续问道:“叔父,我是你的亲侄子,你对我还要隐瞒不成!”
孙岩发现他估计是瞒不过去了,于是也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道:“紹儿,殿下他,是要造反,南下与谢成会合。”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孙岩承认这这件事情,他还是觉得好像是地动山摇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孙岩都在催促他赶快回到自己的千户了,孙绍道:“叔父,除了燕王殿下以外,还有其它的藩王响应造反吗?”
孙岩道:“我不知道,应该没有。甚至现在已经知道,齐王都不是自己想要造反,而是被手下人裹挟了。”
孙绍脸色发白的接着道:“那么,就凭借谢成手里的山東之兵与燕王殿下的这些人,如何能够造反成功?”
听到孙绍的这个问题,孙岩也是叹了一口气。他对于朱棣造反成功也没有什么信心,但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是面前孙绍与他不一样。孙岩没有回答孙绍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道:“紹儿,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知道燕王殿下造反这件事情。”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被裹挟造反,没什么大罪过,顶多没了世职,从大头兵重新开始。但是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么罪过就大了。”
“我已经是没有什么办法了,但是你不同,就算将来我与亨儿因为附逆被处死,咱们孙家总得留下后代。”
孙绍也明白这个道理,道:‘叔父,不至于如此吧。你也最多是一个千户,咱们家又是凤阳出来的。’
孙岩道:“你不懂,陛下一定不会轻纵了这次反叛之人。”
“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知道燕王殿下造反。回去吧,不要让别人怀疑。”
“另外,嘱咐睿儿,打仗的时候不要太过勇猛了,我也尽量不让你们千户打头阵,让你们活下来。不过,不要告诉睿儿燕王造反的事情,在殿下亲自出这件事以前不要让睿儿知道。”
孙绍答应着道:“叔父,侄儿知道了。”
孙岩道:“那你就回去吧。”
最后他又嘱咐道:“记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第396章 济、青
十月初十,济南城。
原山東都司衙门的大厅内,路远对面前的几个人道:“今日我已经接到了燕王殿下传过来的信儿,殿下十月初六已经占领了沧州,打算在沧州休整三日之后就要南下到德州与我们会合。”
听到了路远的话,他面前的几个武将都喜形于色,苏酋激动地道:“路远,马上就要和燕王大军会合了吗?”
路远点点头道:“殿下十月初九从沧州南下,中途会经过南皮、东光、吴桥三县,如不急行军,八日可到达德州。咱们从济南北上到德州也经过禹城、平原二县,也需要约六日才能到达德州,所以最迟明日我就要带领大部分兵马前往德州。”
“大部分兵马?”罗仁注意到了路远的这个用词,马上道:“为何要带着大部分兵马北上德州?不就是与燕王殿下会合吗?”
“对从兖州过来的蓝珍所部,咱们在泰安一带的拖延不力,不仅没有能够拖延他们多少时间,反而被他吃掉了数千人马。明日或者后日蓝珍的南军先锋部就可以到济南城下。”
“咱们现在在济南城附近的部队不过是三万六千人,而蓝珍所部足有三万人,后边还有曹震等人率领的大军源源不断北上,若是再带领大军北上德州与燕王去会合,那么虽然济南城是大城,一时半会儿难以被攻下,但是必然被重重包围。所谓久守必失,济南城危险啊!”
路远苦笑了一声之后道:“我也知道,但是这是燕王殿下的命令。”
“燕王殿下的打算是咱们放弃东平州、东阿、曹州,甚至青州、穆棱关、滨州、东昌府等地,这些地方布置的兵马全部撤到济南等地,全力防守从济南到德州这些地方。”
“而其余的军队则与燕王所部会合之后北上肃清北平府周围的卫所,等到北平府一带安全之后再南下。”
在场众人听了路远的话,都沉默不语。朱棣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优先顾及自己的老巢附近的安全,暂时放弃山東不太重要的地方,然后等到老巢安全了之后再来南下与南军争夺山東。
在场的人都是山東人,至少也是久在山東的人,虽然大家已经接受了要被朱棣指挥的现实,但是还是不愿意放弃山東。
并且除了情感难以接受以外,还有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可是咱们的家眷都在青州府,粮草也有很多在青州府,我们的家眷和这些粮草急切之间怎么能够运到济南和德州?”罗仁问道。
听到罗仁的话,大家都如梦初醒,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尤其是那些齐王三卫出来的人,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路远。
路远道:“那些粮食既然运不走就不必运送了,全部烧掉决不能留给南军!”
“咱们的家眷自然都是要平安的从青州运送过来的。不过,过不了几日,从青州到济南的道路就不再安全了,好在急切之间南军还打不到青州,还有时间。”
“我会下令让留守青州、穆棱关的兵护送着他们从乐安、博兴、浦台北上滨州,再从滨州到德州,或者直接护送到沧州。”
路远当然也很在乎这些家眷。一旦他们被朝廷获得,那么贾世明、陈练玉等人或许还不会再次投靠朝廷,但是其他的那些齐王三卫出来的武将很可能会再次投靠朝廷,哪怕是自己在叛乱平定之后可能会被朝廷处死。所以路远也是在仔细思考了之后选择了最为安全稳妥的道路。
路远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么这些人也不敢反对路远的命令。一些人心里翻涌着在大家都归属朱棣之后鼓动朱棣除掉路远的想法,不过面上没有一个人显露出来。
路远见已经‘服’了大家,接着吩咐道:“马上派人去穆棱关、青州、东平州等地传令,放弃这些地方,全部的军队去德州或者济南。”
“谢将军,你是所有人中资历最深的人,就为济南城的守将。燕王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谢成道:“行。”
路远接着道:“我给你留六千人马驻守济南,加上明日将从泰安撤回来的军队,凑足一万人马,防守济南城。”然后路远掏出一封信递给谢成道:“这时燕王殿下给谢将军的信。”
谢成接过了信件,不过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反正内容他都能猜到。
然后路远又点了几个人作为谢成的副将驻守济南,最后道:“其余的人马全部跟随我前往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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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以为他还有不少的时候来妥善安排留在青州的原齐王三卫武将的家眷,但是实际上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允熥动用了大量的巨型船只运送右军前往莱州府,超过了允熥前世郑和船队的规模,也超过了这个时空他派出的前往征讨三佛齐的船队规模,分为两批将大约五万大军运送到莱州府。
第一批大军在十月初八伴晚到达莱州府的渡口,第二批大军在十月初九中午到达莱州府的渡口。
托妈祖的福,一路上没有遭遇大风浪,连一个礁石都没有碰到,整整五万大军,连同数十门大炮、近百门炮,以及足够五万大军吃半个月的粮食全部平安到达了莱州。
朱寿为求更快,大军都没有让去莱州府附近现成的军营驻扎,而是在船只到达港口之后除了在卸下了炮和粮食之后让运送这些东西的船只返回以外,其他的士兵都仍旧住在船上。大明这次运送士兵的船只都是大船,停留在港口很平稳也不会让人晕船。
整个十日的白,朱寿都让士兵在船上睡觉,一直到伴晚时分才把他们都叫起来,然后告诉他们:今夜就是开战的日子了!随后下令在岸上埋锅造饭,让士兵们饱餐一顿。
一时间,难以计数的士兵以旗为单位,团团围坐在一个又一个的炊具旁,不一会儿,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向四周飘散,引起无数人口水直流;炊烟也渺渺升起,遮蔽住了正要落山的太阳。
朱植到达莱州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
第397章 青州城(一)
辽王朱植在初六又嘱咐了杨文一些事情以后离开自己的封地广宁城,坐船直航莱州府,恰好在初十这一来到了莱州府的渡口。他本来是想让船只开向靠近莱州府的渡口的,但是开船的人不知道怎的,让船只开到了这个离着青州府城都比离着莱州府城更近的渡口。
朱植远远地还在海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层峦叠嶂的炊烟,他还和自己的侍卫们讨论了一下这到底是啥。他们都以为这是雾,结果到了岸边之后才发现这么多的士兵正在等着吃饭。
正巧朱寿带着朱允熞挨个搜寻大船是不是有遗漏的士兵回来,回过头就见到了朱植一行人,然后朱允熞就惊讶的喊了一声:“十五叔?”
“嗯?”朱寿回过头来,也看向朱植。他和朱植并不熟悉,刚才一直在低头思索着什么,所以没注意这艘驶进港口的船。不过他马上疑惑起来:‘辽王殿下这个时候来山東干什么?’
二人不管正在想什么,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
辽王朱植现在也在疑惑为何他们会在这里,以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士兵在这里,见到朱寿与朱允熞迎过来,他也下船迎了上去。
然后双方行礼完毕之后了几句,就明白了对方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这边朱寿与朱允熞感叹朱植果然是对于朝廷忠心耿耿,竟然为了尽快平定叛乱自己离开自己的封地来到山東,那边朱植也在感叹允熥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的采用了类似的办法。
就在他们互相感叹的时候,一个指挥使走了过来。因为朱植没有穿王爷的衣服,这个指挥使也不认识朱植,只是对朱寿与朱允熞行礼道:“衡王殿下、侯爷,大军已经饱餐一顿,何时出发进攻成逆?”
朱寿对朱植道:“辽王殿下,臣定下的今晚出发进攻成逆,现在时辰已经到了,不能与殿下寒暄了。”
谁知朱植却道:“既然本王赶上了进兵,本王也是颇为知兵的人,不如让本王跟随一起前往青州。”
朱寿马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道:“臣不敢!殿下还是前往莱州休息为好!”
但是朱植坚持,朱寿又不敢对朱植如何,他又赶时间,最后也只得同意了朱植跟随大军出征。不过他暗下了决心:如果朱植敢抢指挥权的话,他就算把朱植暂时打晕也不能失去大军的指挥权。
朱植当然不会和他抢指挥权。他之所以坚持要跟随着一起前往,是因为他在之前与朱寿、朱允熞聊的时候,听到他们朱榑和他的子女们很可能还在青州。
朱植虽然也看不惯自己的这个七哥,但是颇为喜欢朱榑的几个儿女。尤其是朱榑的四女儿朱贤彩,与他颇为投契,所以他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朱榑一家是不是平安。
整个右军在莱州府境内前行。允熥因为对于右军寄予了很大期望,所以拨了上十二卫的数个卫所在右军,其它的卫所也都是京卫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夜盲症,再加上今晚月光明亮,他们才能在晚上行军。
在半个晚上的行军之后,他们来到了广陵镇外。朱寿让大军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一拥而上,冲进了广陵镇。
广陵镇驻守的这个成逆百户,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从北面有军队打过来,更何况东边的潍县与昌邑县还在成逆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们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朝廷的平叛大军淹没了。
朱寿在确定没有一个人跑掉以后,吩咐道:“在广陵镇休息一夜,明日亮就起来南下进攻寿光县。”
“告诉士兵们,过了寿光就是青州城,打下了青州城就可以救出齐王一脉,人人都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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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日,留守青州城的陈练玉大惊失色的看着面前浑身衣衫破烂的人道:“你什么!朝廷的大军已经在昨日打下了寿光县城?这怎么可能,朝廷的军队怎么可能从北边过来!”
贾世明也道:“这不可能!你是朝廷派过来扰乱军心的人吧!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他们面前的这个人道:“二位大人!人所,句句是实话,并无半点谎话啊!”
陈练玉与贾世明其实也知道这个人不太可能假话。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贾世明已经让门口的人辨认过了,确实是他们的兵才让进来的。况且他身上还有驻守寿光县的守将亲笔写的书信,不可能是假的。他们之所以上来张口就否认,是因为自己不敢相信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个驻守北城墙的百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陈大人,贾大人,不好了!北面突然出现了很多军队。至少有三万人以上!”
这个百户的消息犹如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让贾世明与陈练玉二人失去了精气神,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们两个人很清楚,现在虽然青州一带还有上万军队,但是很多都在昌邑、潍县、穆陵关等地,现在青州城中的军队只有三千人,并且都是当年齐王三卫中最不能打仗的那些百户。
再加上他们完全没有守城的准备,守城的器械也几乎没有,根本不可能守住青州城。
并且对方的大军人这么多,完全可以将整个城池包围起来,现在城中又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想突围都不可能。
二人听到了来传信的百户的话,也不组织什么防御了,就这样在椅子上坐着,什么也不干。来传信的百户十分着急,但是除了连声催促之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了进来,然后就见到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然后大声对陈练玉与贾世明道:“城外有朝廷的大军来了,怎么还不组织守城!”
陈练玉抬头一看,果然是胡永伟。胡永伟是路远留在青州城的亲信,虽然不管军也不管民,但是齐王一脉的人,和在外出征的武将的家眷都是他派人来看守。
陈练玉惨然一笑,道:“还怎么守城?现在城里只有三千人,并且你也知道留在青州城的这些兵是什么德行,而外面的大军足有三万人,城不可能守住。”
胡永伟大声道:“难道不可以组织民壮守城?”
陈练玉接着道:“百姓也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知道咱们是反贼,而外面来的大军自然就是朝廷平叛的大军了。这种情况下,谁会愿意为反贼送命?咱们的人又太少,不可能看顾到所有的地方。而只要一个地方失守,整个城就会失守。所以青州城已经守不住了。”
“并且朝廷的平叛大军都已经打到了青州城,估计外面的路远、谢成统帅的大军也已经被消灭了,或者即将被消灭,要不然朝廷怎么可能派出这么多人来包围青州。咱们这次造反,到现在就要结束了。”
“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十三了,距离我们应该被擒下送往京城治罪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了,我们总算是多活了两个多月,还不错。哈哈。”
胡永伟看着他的表情,又看了看贾世明的表情,确定他们不是在笑话,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指着陈练玉与贾世明下令道:“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陈练玉与贾世明猝不及防,被胡永伟的人擒下。虽然他们已经任命要死了,但是他们还是先后问道:“为什么把我两个绑起来!”
胡永伟阴沉地道:“既然这次造反已经快要失败了,青州城也都要守不住了,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他完了这句话,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两道寒光一闪,本来还想大嚷大叫的陈练玉与贾世明嘴巴就停止了发出声音,因为他们的脑袋已经从身体上掉了下来。
胡永伟看也不看这两具尸体,转过头对他身后的这些人道:“现在青州城马上就要失守了,甚至整个造反都应该已经失败了,接下来我就要执行路远大人临走之前留下的命令了。”
“你们按照之前的安排,去杀死那些应该被杀死的人。”
青州城中最豪华壮丽的建筑,非齐王府莫属了。不过此时这个豪华壮丽的府邸却有些阴森的感觉。
自从那晚很多人在齐王府中被杀之后,虽然路远让人清洁了齐王府,但是之后这座府邸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热闹。路远之后用前院关押朱榑,后院关押朱榑的那些没有去京城的儿子和没有被糟蹋的女儿,使这里完全成为了一个大监狱。
胡永伟带着人来到这个阴森的府邸,对跟随自己而来的人道:“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在围攻这座青州城了,或许过不了多久青州城就要失陷了。”
“但是路远大人的命令必须得到执行。本来昨日路远大人下令处死朱榑的命令传来以后我就应该马上处死他的,却拖到了现在。”
“你们几个,去后院处死朱榑所有的儿女,我亲自去处死朱榑。”
胡永伟完了这番话,就要前往前院。但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兵器破空的声音!
第398章 青州城(二)
胡永伟在吩咐了他们去后院处死朱榑所有的儿女,自己要去前院处死朱榑之后,就转身要前往前院。可是就在他刚刚转过身来走了没有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兵器破空的声音。
胡永伟虽然没打过仗,但是武艺却好,一个闪避闪开了身后袭向自己的兵器,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这几个刚才还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人,愤怒地道:“你们是要背叛路远大人不成?”
领头一人道:“路远大人确实是对我们很好,但是,现在青州城就要破了,朝廷的平叛大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听,从四面都隐隐约约传来了喊杀声。现在执行路远的命令处死这些大明的宗室,必死无疑!”
“并且不仅是自己死,全家都会死。虽然有些对不住路远,但是我们还不想死!”
“胡永伟,虽然路远救过你的命,你也没必要这样为路远卖命,尤其是现在不管你是不是背叛路远,路远该死还是会死,所以你还是和我们一样吧,不要为路远卖命了。”他们因为胡永伟的武艺不错,要打死他估计很费事,所以其实不愿意与他继续争斗。
胡永伟“呸”了一声,道:“我才不像你们几个这样不要脸。”然后拿起自己的刀冲了上来。
这些人无奈,只能与胡永伟开始打斗。本来他们这么多人,应该很快就可以拿下胡永伟,但是问题是胡永伟手中有刀,并且此时他就好像不要命了一样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刀。
他们几个又不愿意为了拿下胡永伟赔上性命,所以一直没有拿下胡永伟。
不过,或许胡永伟的决心是无穷的,但是他的力气却不是无穷的,在挥舞了自己手中的刀一会儿了以后,他的力气明显不支,然后被四周正在围着他的人瞅准机会一把砍下了他的握着刀的手。
胡永伟惨叫一声,但是又挥舞着左手似乎想要在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但是很可惜,这些人的武艺也不错,胡永伟武器已失的情况下完全不可能拉到一个垫背的,在背部又中了一刀之后已经不能支撑了,躺倒在了地上。之后几人又砍了他几刀,虽然没有命中要害,但是他身上伤口如此之多,血流如注,除非是输血,否则已经不可能继续活下去了。
胡永伟最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什么人着什么似的喃喃的道:“路远,我今生不能报答你了,你的大恩,来生再报吧。”
看着胡永伟死去的几人松了一口气。一个人道:“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另外一人道:“劝驻守这里的侍卫和我们一样投降朝廷,然后在这里等着朝廷的大军过来就行了。瞧着这个架势,朝廷的大军今日就可以打进城中。”
“对了,各自的家眷可要藏好。虽朝廷的大军不可能像土匪一样,但是刚进城的时候就是武将们也无法约束士兵,乱上一阵子是一定的,自己的家眷可不能不心被干掉了。”
他们几个既然突然发难除掉胡永伟、重新投靠朝廷,那么自己的家眷当然已经都藏好了,虽然不过是只能躲藏两三,但是估计城里不过是乱上一两就能恢复秩序,他们也不担心。
之后他们分头去劝守卫齐王府的人。四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死硬的造反派毕竟是少数,所以守卫的人也全部决定重新投靠朝廷了。
虽然青州城现在守卫连一个总指挥都没有,但是青州毕竟是一个大城,还有内外两层的城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倒内城的。
这些人在齐王府的门口等着也很无聊,就互相之间聊了起来。一个人道:“你,咱们从叛军反正,又救了齐王一家的性命,会有什么奖赏?”
另一个人道:“这可不好。咱们毕竟之前有过附逆的举动,齐王又是在要被废掉王位的情况下,咱们有多少功劳可不好。”
又有一人道:“不如咱们去拜见一下齐王?在他面前争取好印象?”
前头话那人又道:“齐王都已经被废了,争取他的好印象有什么用!不过是无用之功而已。”
那人争辩道:“这可未必。……”
他们正在争论着,忽然听到四面传来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忽然清楚了许多。
一个人马上道:“看来是外城被打下来了!外城一丢,内城也守不了多久,估计马上朝廷的平叛大军就要打到这里了。”
听到这个人的话,其它几人都不自觉的正了正姿势,好像是现在来接收齐王府的朝廷的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一般。
不过,确实过了没多久,喊杀声忽然又响亮了许多,并且各种哭喊声也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这代表着内城也已经被攻破了。
几人与守卫齐王府的侍卫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并且全部都站了起来,等候来接收齐王府的人:齐王府这么重要的地方,朝廷已经会特意派人来接管的。
果然,不多时,一队军队赶在乱兵跑过来之前就来到了齐王府。这队人在看到了齐王府的大门有人守卫之后并未马上开打,而是有一人大声喝道:“负隅顽抗是死路一条,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他们几个马上扔下手中的武器,走出大门,然后单膝跪地道:“大人,我们愿意反正!我们愿意戴罪立功!”
“齐王府中关押着齐王殿下与几个郡主、郡王,刚才叛军来来人下令要处死齐王,我们几个杀死了来传信的人,保护了齐王殿下与几位宗室。”
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功劳都摆在了出来。
刚才出来喊话的那人有些惊讶,然后回到了队伍之中与一个年轻人了几句话,然后出来又道:“辽王殿下有令,让你们几个带路去见齐王殿下,并且派人带路把几位宗室都带到齐王所在的宫殿。若是你们胆敢有丝毫的不实之处,就是必死的罪过!”
不过这几个人却没有马上就开始站起来带路,因为刚才朝廷的这个人竟然的是辽王殿下有令!
第399章 朱榑异变
这几个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根本没有动作。
不过朱植可不会总等着他们。朱植见他们都愣住了,皱着眉头亲自大声道:“你们既然愿意投降,还不赶快带路。”
几人这时反应过来,纷纷带路。大家都想带着朱植去见朱榑,几人争执了一会儿,看到朱植已经不耐烦了才最后分出了谁去哪里带路。
朱植在侍卫的保护下跟随向导前往关押朱榑的地方。不多时,来到了一个院子。领路的人指着院子道:“殿下,齐王殿下就被1关押在了这里。”
朱植示意了一下,一个侍卫抬脚踹开了院门,随后侍卫们护送着朱植走进院子。
他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布衣的人站在一个凉亭里,几个不知道是下人还是看守朱榑的侍卫的人慌忙跪倒地上。朱植眼尖,还注意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件绸缎衣服。
不过朱植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不再注意地上跪着的人,而是连忙拨开身边的侍卫,一边向前向着穿着一身布衣的人快步走着,一边喊道:“七哥!”
然后朱植走到朱榑面前,急声道:“七哥,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虐待你?”然后朱植注意到了朱榑身上一看就是这些日子才新添的伤口,道:“他们还伤了你?快,让随行的军医给七哥看看伤口。”之后朱植又絮絮叨叨的了许多。
着着,朱植自己就觉得不对劲了。在他想来,以朱榑的性子,在得知自己被解救了以后,应该是会马上十分高兴,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然后开始破口大骂挟持他造反的反贼,甚或是要求现在就要亲自处置甚至处死生擒的反贼。
但是现在朱榑却并未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就是那样静静地站着,无喜无悲,就好像真正的得道真人或者得道高僧一样。要不是他十分熟悉朱榑的长相,他都以为朱榑是被掉包了。
但是朱植依然觉得十分不解,大声问道:“七哥,你到底怎么了?”
朱榑脸上是一种释然的表情,然后他坐了下来,轻声开口道:“十五弟,坐,尝一尝我泡得茶。”
面对如此反常的朱榑,朱植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听从了朱榑的话坐到了座位上,接过朱榑给他倒得茶,并且慢慢的酌了起来,虽然这最低劣的茶叶让朱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针扎了一般不舒服。
朱榑开口问道:“十五弟,朝廷已经平定了叛乱不成?怎么现在就打到了青州?”
朱植道:“并非如此。”然后朱植给朱榑介绍了一下从他被挟持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最后朱植道:“我们在十一日发动进攻以后,不顾任何其他地方的叛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在今日赶到了青州城,然后大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马上开始攻城,好在青州城空虚无备,所以还算轻易的就拿下了青州城。”
朱榑道:“朝廷现在就将青州城从叛军手中解救了出来,真是善莫大焉!只是四哥竟然要为了一己之私叛乱,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难。”
朱植的感觉更加怪异,一个以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竟然出这样的话,让他感觉就好像一个豺狼突然不吃肉改吃素一样。
朱植忍不住问道:“七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结果朱榑出了让他目瞪口呆的话:“我这段日子,领悟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奥义,《修华严奥旨》有言:‘尘无自性即空也,幻相宛然即有也,良由幻色无体必不异空。’”
“我已经决意供奉佛祖了。”一边着,朱榑一边拿开了自己戴着的帽子,而帽子底下是锃亮的光头。
朱植如果之前仅仅是疑惑,那么现在可以是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朱榑竟然会这样真正的信奉佛教。皇族之中表面上信奉佛教,有时去寺庙礼拜的人倒是有几个,朱尚炳更是公开宣称自己信奉佛教,但是剃光头的朱植还是第一个见到。
其实朱植在进来之后就已经注意到了朱榑戴着帽子觉得有些奇怪,从前朱榑除非是冬否则绝不戴帽子的,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帽子摘下来以后给了他这么一个大的惊喜。
朱植愣了一会儿大声道:“七哥,你就这样抛下了你的儿女、亲人不成!”
朱榑表情不变,道:“我身我所主也,我所,自我之外,身及国财妻子万物,尽我所有。智者观身,身内空寂,二事俱离也。”
朱植又先后了好些话,但是朱榑始终以佛语回答。
这时几个孩子走进了这个院子,是朱榑的儿女被带了过来。
朱植暂时抛下了朱榑,走过来慰问自己的几个侄子、侄女。这几个人都是惊魂未定。他们本来在府中,但是突然就被抓了起来,然后就被关在了黑屋里边,一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连今日到底是那一都不知道。
朱植安慰着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然后他发觉好像人数不对,问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道:“贤彩、贤若、贤棋呢?”他发现少了三个侄女。
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贤纷道:“十五叔,在我们被抓起来的那晚上,三个姐姐就被抓走了,没有与我们关在一起。之后我们也一直没有见到过三个姐姐。”
朱植听了朱贤纷的话就心下一沉。三个十余岁的姑娘被单独带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植又注意到了朱榑的嫔妃这座府邸里一个也没有。朱植心下已经有了猜测,面色已经黑了下来,不过他还不敢确定。
不过这次他并未询问自己的侄女、侄子,而是对跪在地上的看守齐王府的人道:“你,三个郡主与齐王侧妃都到哪去了?”
第一个人哆哆嗦嗦的道:“草民不知。”
朱植毫不留情的吩咐道:“拉出去砍了!”
然后朱植对另外一个人道:“你,三个郡主与齐王侧妃都到哪去了?”
第400章 齐王女
此时前一个‘不知’的人已经被拉到了门外,然后一声惨叫过后这个人就毫无声息了。
这第二个被询问的人更加害怕,但是因为不想被杀,浑身颤抖地道:“殿、殿下,齐王殿下的嫔、嫔妃被、被路远赏赐、赏赐给了跟随他、跟随他造反、的武将。三位、位郡、郡主也是一、一样。”
一瞬间,朱植的怒火就喷发而出,他抽出腰中的宝刀一刀结果了面前跪着的这个人,挥舞着自己的刀似乎还要杀人,然后看到了在一旁凉亭之中的朱榑。
朱植放下刀,冲进凉亭之后伸出双手拽住朱榑的的衣服领子,然后大声质问道:“朱榑,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妻妾还有三个女儿的结果!”
“要是你知道,你就这样忍受了这一切!你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齐王,你还是不是男人!”
朱榑道:“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自遇时,果报还自首。”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因果报应,怨不得他人。就算是没有路远等人造反,早晚也会报应到我身上。”
朱植一只手松开了抓着的衣领,手挥舞起来似乎要扇朱榑的嘴巴子,但是朱植最终却还是并未下手,而是松开了另一只手。
朱植大声道:“你不是我所认识的七哥,你不是!”然后朱植好像是无法承受一般,伸腿踢倒了他们面前的桌子,茶水四溅,很多都溅到了朱榑的脸上。但是朱榑却连擦都没擦,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然后又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一个辽王府的侍卫心翼翼的问朱植:“殿下,这些看守齐王府的侍卫,怎么处置?”
朱植道:“他们看守不力,竟然逼疯了齐王,罪在不赦,全部处死!”在他看来,朱榑已经疯了。
侍卫其实觉得这个决定不是太妥当:他们保护齐王府,起码也算是戴罪立功,不一定是能够完全抵罪,但是处死还是太过严厉了;并且在他看来朱榑根本没有疯,变成这幅模样也和这些侍卫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这个时候可不敢违背朱植的命令,行礼之后就退下执行朱植的命令去了。可怜的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能够立功,还讨论了一会儿,结果却是这么一个结局。
朱植带着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离开了齐王府,并且认真地对他们道:“你们的父王已经疯了,这几由十五叔照顾你们。过几叔叔就把你们送到京城,让你们的皇兄在京城照顾你们。放心,肯定比在这里要好。”
在朱植要离开齐王府之前,还是之前的那个侍卫炸着胆子道:“殿下,那齐废王到底如何处置?”
朱植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留几个人保护他,他要干什么,随他去吧。”
朱植随后带着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离开齐王府,前往齐王三卫的衙门。在进城之前他就已经与朱寿商量过了,进城以后以齐王三卫的指挥衙门为指挥部,他们两个这几都会在那里。
这时青州城内一片混乱。朱寿为了尽快打进青州城,是从四面没有主次同时发动的进攻,这就导致他们的秩序更为混乱,各级武将都难以约束自己手下的士兵。很多士兵在打进了城以后顺便偷抢一些东西是很平常的事情;再加上溃散的叛军,所以现在城中十分混乱,到处都是哭喊声。
正走在半路上,一个看起来似乎是百户的人带着十几个人拦住了他们一行人。
朱植的侍卫们顿时极为紧张。叛军也是朝廷的大军反叛而来的,双方的军服本来就是一样的,面前的这一队人到底是朝廷的平叛大军还是叛军可不好。
不过他们也没有担心太久,那个穿着百户服色的人跪下道:“辽王殿下,臣有事要报告给辽王殿下。臣刚刚遇到一名少女,此人自称是齐王殿下的第四女,平度郡主殿下。”
“贤彩?”朱植失声道:“快,把她带过来给我看看。”
不一会儿,那名少女被带到了朱植面前。朱植看着面前的少女,忍不住伸手抱住她道:“贤彩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朱贤彩也有些激动,或者后怕似的伸手抱住朱植,道:“十五叔,真的是你十五叔,太好了!”
朱植松开抱着朱贤彩的手,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走,跟着叔叔去齐王三卫衙门话。”
不过朱贤彩却道:“十五叔,有几个人保护我成功脱险,他们……”
朱植道:“那就一起去齐王三卫的衙门。他们救了你,可是大功一件,叔叔一定好好奖赏他们!”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齐王三卫的衙门。此时这里已经先期有了军队过来,衙门里也已经进行了一些清理,虽然算不上十分整洁,但是也还可以。
齐王三卫的衙门十分之大,朱植带着他们来到了其中一个院子之后,让侍卫们都出去把守四面,然后对朱贤彩道:“贤彩,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贤彩道:“十五叔,我在七月二十八日叛军造反的同一晚上被他们单独带了出来,……,罗仁出征以后我就一直在与罗艺在一起。不过我们其实也在监视之中,不知道多少外面的事情”
“然后今日忽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然后罗艺找到我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在攻城了,现在青州城空虚无备,一定会马上被攻破。”
“然后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地窖里面,在这里可以躲藏,藏几之后等着秩序恢复了再出来找到官军表明身份。”
“不想被打散的叛军发现了这个地窖,好在地窖之中十分黑暗,他们不敢随便下来,我们才与叛军周旋了一会儿,然后那个百户带兵赶到,消灭了这些叛军。”
“然后他呼和着让我们出来。我与罗艺商议了一下,觉得再不出去就有可能被堵在地窖里面被烟熏死,于是冒险出去表明了身份。之后我就被带到了叔叔您的面前。”
听了朱贤彩的话,朱植感慨道:“苦了你了。”
朱贤彩道:“比起两位姐姐,我还是幸运的人。有什么苦的。”
朱植不禁感叹苦难确实可以让人成长,之前朱贤彩可绝对不会出这样的话。
然后朱植道:“这么,那几个你的保护你的人,其中有一个是罗艺?”
朱贤彩点点头道:“是,那个年纪最的就是我未来的夫君罗艺,另外两个是罗家的护卫。”
朱植沉声道:“罗仁附逆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的儿子罗艺既然也是反贼。虽然七哥之前曾经将你许配给他,但是现在既然他已经是反贼,那么婚约自然失效了。”
“更何况,罗仁犯下了这样大的罪过,就算陛下念在罗艺年纪尚幼不处死他,也是要流放边疆,陛下也绝对不允许你继续嫁给他。”
朱贤彩道:“罗仁我不知道,但是罗艺对我很好,还在危机时刻保护我,难道不能以功抵罪?”
朱植道:“谋反大罪,岂是什么功劳可以抵减的!除非是反正之功。”
朱贤彩站起来道:“我不管!既然父亲将我许配给了罗艺,我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
朱植也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朱贤彩道:“你!”不过朱贤彩毫无屈服之色。
看到他们僵持住了,朱贤纷马上道:“十五叔,四姐不过是一时想不开,过几就好了,不要这样。”
她又对朱贤彩道:“四姐,十五叔的话有道理,你不要违背十五叔的话。”
朱贤彩冷哼一声,没有在话,不过是人都知道她并未接受朱植的话。
朱植面子上下不来,想马上下令处死罗艺,又怕朱贤彩真的殉情而死,正好这时朱寿派人过来找他商议事情,他也就就坡下驴不跟朱贤彩在这里顶着了。
等到朱植走了,朱贤纷又劝朱贤彩,但是朱贤彩只是道:“既然父亲将我许配给了罗艺,我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
那边朱寿见到朱植,第一句话就问道:“殿下,齐王怎么样了?可安全救出了齐王和几位郡主、郡王?”
朱植道:“七哥的性命倒是无忧,但是人,似乎是废了。”然后朱植和朱寿了朱榑好像是信佛的事情。
朱寿听朱榑信奉了佛祖,也非常惊讶,不过他的其它反应就与朱植不一样了,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朱榑更好。
朱植暂时放开了朱榑的事情,问道:“现在青州城可已经控制住了?守城的大将可抓到了或者发现了尸体?”
朱寿道:“青州城倒是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不过其他的就很奇怪了。守城的大将,竟然在城破以前就被杀死了。”
“噢?”朱植疑惑地问道:“真的?不是他们自杀?”
朱寿道:“我亲自验看了伤口,绝对不是自杀。”
朱植道:“那这是为何?”
朱寿道:“我仔细询问了一些人,才知道,这是路远的命令。”
第401章 朱蓝
“路远?”朱植思索了一下,然后道:“他是齐王府的原来的审理正吧,怎么,他有这么大的权力?”
朱寿道:“我一开始也很惊讶,然后反复询问了很多人,这才发现,这次的叛乱就是这个人发动的,其他人都是胁从之人。”
起来有些好笑,但是在此之前朝廷一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裹挟朱榑发动的这次叛乱。不过这也是这个时候的常态,因为通讯水平的极度落后,如果造反的一方不公开打出自己的旗号,很难知道到底是谁发动的造反。历史上明末时候,过了很久大明朝廷才搞明白名声很大的‘闯王’是高迎祥,‘曹操’是罗汝才,然后才知道了他们的生平籍贯。
朱植道:“他一个王府的审理正,既不管军也不管民,到底是怎么发动的造反?”
朱寿道:“他裹挟了齐废王原来的心腹,和齐王府的侍卫,对齐废王的妻妾……,然后这些人就不得不死命的跟随他了。之后他伪造圣旨诓骗齐王三卫出城,然后控制了齐王三卫武将的所有家眷,逼迫他们跟随他造反。”
“之后他们造反越造越大,已经到了即使带着几个人反正回归朝廷也是死罪的地步,并且家眷也一直在路远的控制中,所以只能跟着他造反了。”
朱植道:“原来如此。”不过他马上想到:“那这些人的家眷现在都到了咱们手上?”
朱寿答道:“是。”
朱植道:“那咱们?”
朱寿:“就是如此。”
朱植道:“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虽然他们话的并不明白,但是他们已经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之后朱植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兵济南?昨日从莱州过来的信使催促咱们马上进兵济南。”
朱寿道:“陛下的策略太冒险了,整个前军不过七万人,万一燕王南下不顾北平进兵济南,并且咱们如果无法按时赶到,就有被内外夹击彻底溃败的风险,甚至陛下,都有可能被生擒。要真是陛下被生擒,那么这次的叛乱可以就……。”
不过朱植虽然觉得朱寿的话有道理,但是他可以理解为什么允熥会选择有些冒险的方法。
朱植于是道:“朱寿你就不要墨迹了,咱们何时出发?”朱寿之前曾在辽西练兵,朱植和他还算熟悉,所以话随便一些。
朱寿道:“只能尽快了。今晚休息一晚,明日就出发!”
朱植惊讶地道:“明日就出发?士兵们怎么休息的过来?至少也要多休息一吧!”
朱寿“呵呵”一笑,道:“若是靠着两条腿走路,自然是休息不过来的,但是我没咱们靠着两条腿走路。”
“青州城西靠北阳水,北阳水又接连清河,可以从这里坐船一直到章丘县,然后再走到济南城下。虽然这样行军绕了一个远,但是坐船可以日夜不停的行军,大部分士兵也不会有任何疲劳,所以比走路要快。”
“我之前在出发前往莱州府以前就已经考虑过从青州如何前往济南城的事情了,所以船今伴晚就可以到,不必担心。”
既然朱寿这样了,那么朱植当然也就不担心了。朱植还笑道:“老将军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凡事都想在了前面。”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朱寿道:“现在就给陛下写折子吧,告知陛下咱们何时能够到济南附近,还有青州城中这些俘虏的处置,以及其他事情都要告知陛下。”
听到朱寿的话,朱植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沉声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告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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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济南城南的历山脚下。
朱济烨十分严肃地站起来看着蓝珍道:“不行,我绝不同意!现在济南城还在叛逆的手里,你就要出兵北上,根本不可能维持住后路,这样你的后路必然被断,也不可能得到足够的粮食补给,万一没能打下德州,那么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原来蓝珍带兵通过了泰安地区复杂的地形之后,又控制了历山,屯兵济南城下。之后蓝珍通过审讯俘虏知道了济南城中只有大约万人的军队驻守,虽然守城的话不是他们这三万人能够轻易打下来的,但是他们也毫无出城之力了。
因此蓝珍提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趁着叛军大军尚未离开济南城太远的机会,他带领两万主力渡过大清河追击,在路远率领的叛军到达德州之前追上他们然后在野战中击溃山東的叛军。
朱济烨当然不能同意这样冒险的打仗方案,所以二人就在大帐之中争吵了起来。
朱济烨又道:“蓝珍,要是现在仅仅是平定山東的叛乱,虽然这个策略有一些风险,但是并不是很大,山東成逆的北上大军不过三万,你未必没有机会击溃他们。”
“但是现在燕王叔有九成的可能已经造反了!虽然这个消息陛下并没有告诉太多的人,但是至少前军中咱们两个是知道的。即使你带兵击溃了成逆,但是万一燕王叔已经到了德州,你就毫无退路了。”
“燕王叔可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在察觉了你带兵孤军深入之后,即使本来有心北上撤退,也绝对会马上南下进攻你。燕王三卫足有五万余人,你带领三万人绝对不是对手。”
他们两个所谈论的内容不适合被其他的武将听到,所以二人所在的大帐密封的很严,虽然点了蜡烛,但是仍然不是很明亮。
蓝珍的面孔隐藏在了幽暗的烛光之中,让朱济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蓝珍那一如既往坚定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了:“为了朝廷能够尽快平定叛乱,冒些风险不算什么!”
并且,蓝珍此时抬起头来,让朱济烨看到了他脸上坚定的神情:“我是先锋大军的主帅,加总兵衔,你只不过是我的副将。所以你没有权力反对我的命令。”
朱济烨再也想不到,他竟然搬出了这样一条来。虽然确实他只是副将,但是因为他是宗室,一般主将都会考虑他们的命令。
朱济烨高声但是又无可奈何的道:“蓝珍,你,你,我会给陛下写奏报的!”
蓝珍道:“就算你给陛下写奏报,但是在陛下的命令来之前我还是先锋大军的主帅。”然后道:“既然你没有其他的意见了,我就去下命令了。”
着蓝珍就掀开了大帐落下的帷幕,要走出大帐。但是朱济烨却叫住了他,然后摒弃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换上了一脸担心的表情道:“一切心。”
蓝珍对他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然后走出了大帐。
第402章 吴桥
十月十四日,渮北吴桥县城。
杨士奇对庄得道:“庄指挥使,现在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北上,咱们昨日得到的消息,大军已经进逼济南城了,看来成逆已是瓮中之鳖旦夕可灭了。”
杨士奇随庄得、夏资等人突围以后,庄得、夏资带兵先是撤到了东昌府境内,但是成逆的军队追的很紧,不得已没有进入东昌府而是向北撤到了临清州。
但是随后成逆的军队又追击到了临清州。他们手中都是骑兵,善于机动作战不善于守城,但是对方的骑兵又比他们要多,双方交战一场,夏资战死,他们只能再次狼狈的逃走。
之后从京城传来旨意,让他们去北方牵制德州的叛军,可以离开山東省内。于是他们率领残兵败将进入渮北,在吴桥县一带驻扎骚扰德州。
其实虽然杨士奇是巡行山東的巡查御史,但是打仗明显不是他的业务范围内的事情,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再跟着这只败军继续奔波,庄得也多次劝他去找陛下亲自率领的平叛大军,但是杨士奇就是不愿意。
杨士奇自己也不好为何自己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只军队,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与这只军队一起从济南狼狈的逃出来,所以想与这只军队一起回到济南;或许是因为他身为巡行山東的巡查御史,所以在陛下免除他的这个官职以前最好和山東的大军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他的好友何源临死之前的话。
不过不管为何,他还是一直跟随着这只军队没有离开。并且现在他听到了成逆很快就要被消灭的消息十分高兴。
庄得当然也高兴,他道:“也不知是最后一战到底是发生在德州还是济南,现在大军猛攻济南,但是又派出一只偏师进攻德州,也不知是到底想先下德州还是先下济南。”
杨士奇作为一个文官,当然更加不可能猜出朝廷的用意,所以他道:“不管是先下德州还是先下济南,总要进攻德州,到时候咱们就打回德州!不过我还是愿先打德州,这样之后咱们这只军队就可以进攻济南,亲自为何源等人报仇雪恨!”
杨士奇当然知道几个叛军为首的人肯定轮不到他处置,但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亲自打回济南就可以为何源报仇。
庄得当然也愿意如杨士奇才想的这样,他附和了杨士奇一阵之后,却又拿起朝廷送过来的章表道:“可是,陛下最近传来的命令为何又要咱们注意北边的情况呢?”
“成逆派兵占领了滨州这我也知道,但是并未听他们又派兵继续向北进攻的事情啊?”
杨士奇也十分不解,他正要话,忽然一个看守大门的士兵走进来道:“庄指挥使,杨御史,吴桥县令董良来拜见二位大人。”
杨士奇于是道:“那就让董知县进来吧。”董良时常因为一些事情来拜见他们,所以他们并不惊讶。并且董良身为知县乃是文臣,所以一般都是杨士奇话。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现在大明最常见的知县的年岁的知县走了进来,对杨士奇与庄得行礼道:“吴桥知县董良见过二位大人。”
庄得还礼,而杨士奇则站起来道:“咱们也是多次见面,何必每次见面都这么多礼。”
董良却坚持行完了礼,并且道:“礼不可废。”
然后董良站起来道:“二位大人,今日我来找二位大人,是有事要询问。”
“今日吴桥县城西北靠近东光县的一处驿站来人与我道:‘从北面来了一只大军,足有四五万人,打的是燕王殿下的旗号,是奉陛下旨意南下平叛。’”
“我听了驿站之人的话以后就觉得不对,既然是大军南下平叛,那么为何没有告知我们这些沿途的州县?还是其他的州县都得到了消息,单单遗漏了我们吴桥县?”
“正好二位大人现在在吴桥县城之中,所以我来问一下,不知道二位大人有没有接到这样的消息?”
庄得马上道:“我们也并未收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道陛下调动燕王殿下的军队南下平叛的事情。并且按照常理来,调动河難、江淮,甚至菏北都司的兵都算可以,陛下怎么也不至于调动燕王殿下的军队来平定山東的叛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是燕王殿下谋反了!”杨士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的道:“燕王殿下一向颇有野心,而现在山東的成逆谋反,如果燕王再造反的话,山東渮北连成一片,就成了气候。”
“虽然在咱们看来,即使他们全据山東渮北也不过是下一隅,以一隅抗全国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燕王未必会这样想,所以他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决议造反了!”
庄得与董良已经被杨士奇的话惊呆了。这时杨士奇暂时停住了话头,庄得不由得问道:“那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杨士奇道:“现在对于燕王来,最重要的就是赶到德州与成逆会合,这样山東渮北连成一片,就势大难治了。”
然后杨士奇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道:“咱们必须阻止燕王!虽然即使山東渮北连成一片,燕王、成逆造反成了气候也绝对不是朝廷的对手,但是这样的话朝廷想要平定他们也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大明太祖皇帝攒下来的家底也就要多耗费一分,所以咱们一定要阻止燕王!至少是拖延燕王一阵时间。”
杨士奇的很有道理,但是庄得为难的道:“杨御史,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咱们手中只还有不到两千的骑兵,吴桥县城里也没有朝廷的经制之兵;而燕王南下带了四五万大军,其中据我估计骑兵最少六七千人,并且都是久在边镇十分凶悍的骑兵,咱们要是带着这些人去阻止,那么估计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了。并且,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更不必提阻止了。”
“若是随行骚扰,燕王完全可以派出一部骑兵与我们纠缠,大军继续南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杨士奇知道庄得的话是对的,他们手中的这点儿骑兵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他不愿意就这样将燕王殿下放过去。
杨士奇烦躁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过了很久很久,庄得都想劝杨士奇放弃的时候,杨士奇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庄得听到杨士奇的叫声,马上问道:“有什么办法了?”
杨士奇此时一扫之前难看的表情,笑着对庄得道:“我想到拖延燕王的办法了。”
然后杨士奇也不跟庄得解释,而是对董良道:“董知县,烦请你将吴桥县城中所有的活羊、活猪,要是有活牛就更好了,全部收拢起来,聚集于吴桥县城的北门,再找一些善于赶羊、赶猪的人赶着这些羊猪牛,我有大用。”
董良虽然不知道杨士奇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此时已经六神无主的他忙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出去找衙役收拢活羊、活猪去了。
庄得也十分好奇,问杨士奇道:“杨御史,你到底想怎么阻止燕王的大军?”
杨士奇自信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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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太阳是最猛烈的,虽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但是中午顶着太阳前行还是十分难受。在占领了沧州城以后,到德州已经再无大城可以阻隔,朱棣也没有下令大军急行军,所以中午的时候他找了一片树林让士兵休息,又派人去附近的驿站询问附近哪里有水源。
等午时过去之后,朱棣让武将们把士兵们都叫起来继续行军。
朱棣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这只大军,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并不在这只大军身上,而是与道衍道:“自从大军南下以来,竟然没有一个州县知道本王已经造反了,允熥为何不派人快马加鞭告知这些州县本王已经起兵了呢?”
道衍道:“因为陛下并不确定殿下已经起兵了。虽然高阳郡王必然向陛下告发,但是陛下也会担心那封信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不是殿下的本意。”
“所以陛下不告诉底下的州县官员而是带兵亲征用意就明白了。殿下好歹是大明的宗室,怎么处置殿下只有陛下可以决定,所以陛下亲征正是为了能够马上对殿下进行处置。”
朱棣自己想了一下,觉得允熥的做法确实是最稳妥的,在不确定朱棣是不是真的造反的情况之下,不贸然宣布他起兵,而是自己亲自带兵北上,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时道衍道:“殿下,那两个突然投向殿下的文官贫僧已经查出来了,全部都是湖州人。”
朱棣喃喃自语了一下:“湖州,江浙五府?他们是想干什么?”
道衍道:“依贫僧来看,他们是想让叛乱更加长久一些。甚至是想让殿下成功。”
第403章 犒军救国之计
道衍道:“自从陛下即位以来,虽然对文官施加了很多恩惠,但是对于江浙五府的文官来,他们头上的绳索依旧绑着。陛下仍然不许江浙五府的人在户部为官,现在陛下最信任的几个文臣也没有一个是江浙五府的人。”
“所以他们对于陛下不满意。正好这时先是成逆造反,然后是殿下清君侧,他们就看到了改变这一切的希望,所以就支持殿下。”
朱棣听了道衍的话以后,恨恨地道:“江浙五府的人都是国之蛀虫,现在咱们势单力孤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帮助,若是本王清君侧成功,也绝不会向着这些蛀虫,要狠狠地杀一杀他们的风头。”
“依本王看,允熥对他们还是太软,杀一批人他们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道衍道:“殿下,贫僧以为,就算是杀他们一批人,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总不能不录用江浙五府的人为官,最后还是要采用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来办。所以陛下不杀人也不是错的。”
朱棣道:“本王见到这些事情就烦,还是干净利落的处置一番的好。”朱棣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是干不好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觉得烦。
道衍道:“殿下,若是殿下成功,这些事情总不能一直用那样的法子处置,还是按照太祖皇帝的规矩来办更好。”
朱棣道:“唉!本王知道。”
之后道衍本来想接着与朱棣讨论一番其他的事情,但是这时担任前军探路之责的朱能却骑着马回来对朱棣道:“殿下,前面,前面有些事情。”朱能的表情不出的怪异,就好像看到了老鼠给猫系铃铛一般。
朱棣奇怪的问道:“朱能,你怎么这样的表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能道:“殿下,前面有人要犒赏咱们。”
“什么?犒赏咱们?”朱棣愣了一下之后道:“带本王去看看。”
不一会儿,朱棣来到大军的最前方,就见到一个身穿八品官服的人带着一些短衫百姓赶着几头羊、三四十头猪和一头牛,好像是要把这些牲畜交给前军一般。好在朱棣平时治军甚严,这些人也不敢擅自接受来路不明的东西,大军的阵势也未乱。
朱棣刚刚走到这里,那个为首的身穿八品官服的人一眼扫到了穿着王爷服色的朱棣,然后他马上跑两步来到朱棣的面前。
朱棣的侍卫一瞬间极为紧张:他们都知道朱棣其实是要造反了,很害怕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刺客伪装的。一时间,“刷刷刷”快刀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过这人却并非是刺客,也没有太靠近朱棣,在离着朱棣大约三四步的距离处就跪了下来行礼道:“臣吴桥县丞李青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道:“你起来吧。”等着李青起来了以后问道:“你来此为何?”
李青有些紧张地道:“殿下,臣是奉命来犒赏大军的。”
“燕王殿下带兵南下平定山東的成逆,十分辛苦。我吴桥县知县董良言道:‘殿下从北平南下至此,快马加鞭不会携带多少粮草。’所以我吴桥县知县董良收拢全县所有的牛羊猪来犒赏殿下南下平叛的大军。命臣来送给殿下。”
朱棣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哪里好意思要地方上的东西?’
李青道:“不管是卫所还是地方官府,都是大明的地方。现在山東的成逆肆虐,我等吴桥县也靠近山東,盼望南下的王师已经很久了,所以我们吴桥县岂能不有所表示。”
朱棣任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们放下这些猪牛羊就回去吧。替我向吴桥县知县董良道声谢。’同时朱棣无视了朱能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
李青躬身道:“蔽县何能得殿下道谢。”然后又与朱棣了几句话,然后将猪牛羊交给朱棣,带着人返回吴桥县。
等他们走远了,朱棣吩咐道:“命令士兵全体戒备!步兵结成抗骑兵的大阵,缓缓而行;骑兵也结成随时可以冲锋的阵型。”
道衍道:“殿下,这分明就是春秋时期弦高的‘犒军救国’之计,正明前方空虚无备,殿下为何让士兵这样戒备?”
朱棣道:“弦高的‘犒军救国’之计并非少有人闻,就连本王这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都知道这个计策,吴桥县知县岂会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计策?那他怎么可能会如此使用?”
“况且,吴桥县城本来就不在从东光县到德州的路线之中,咱们原本就没有进入吴桥县城的打算,想必吴桥知县也能想到。咱们这么多人,吴桥县就算是倾尽全县城的人也未必有咱们的大军人多,吴桥县城若是不闻不问,朝廷也不会苛责吴桥县。”
“反而若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之后极有可能将我们的大军引到吴桥县,那岂不是引火烧身?失陷城池可是死罪。一方面是死罪,一方面是顶多训斥几句,若你是吴桥县的知县,若县城真的空虚无备,你会如何做?”
“所以本王料定朝廷必然是有一部最少万人来到了吴桥县,领兵之人反用‘犒军救国’之计,希望因此让我军大意,然后趁机偷袭。”
道衍把自己的角色带入了一把吴桥知县,然后发现若是吴桥县城真的毫无准备,这样做确实是非常白痴的行为,除非董良是真的爱国爱到自家人的命都不要了的程度,否则绝对不会这样做。
不过道衍还是道:“但是,若是吴桥县的知县董良真的是死忠之人,使用了‘犒军救国’之计呢?”
朱棣这时对朱能道:“朱能,你带领一千骑兵,去吴桥县城转一转,探探吴桥县的情况。不管吴桥县有无准备,都派人回来告知。”朱能领命带兵向东方而去。
朱棣然后对道衍道:“所以本王派朱能去试探一下,看看吴桥县是不是真的空虚无备。”
道衍又问道:“那为何不让朱能刚才扣下吴桥县县丞?”
朱棣道:“一个县丞,未必知道多少事情;反而扣下他会让士兵们怀疑。现在本王还没有向大军士兵宣称咱们已经造反,贸然让士兵们知道恐怕会动摇军心,所以本王未扣下那人。”
过了一会儿,朱能带兵回来以后,对朱棣道:“殿下,我带兵到了离着吴桥县大约七八里的地方的时候,就见到前面出现了一队骑兵,大约两千人左右,臣不敢动,就带兵回来了。”
朱棣道:“看来朝廷真的有一部军队来到了吴桥县,伺机偷袭我大军。命令各部更加谨慎,不得懈怠!”
第404章 目眦尽裂发尽上指冠
十月十六日,济南府属下的长清县外。
允熥看完了从青州过来的奏折,脸色变得铁青,道:“成逆的贼人安敢如此!所有齐王三卫出来的武将,朕一定要让他们全部本人凌迟处死,并且灭其九族!”
允熥的话一出口,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帐顿时安静下来,并且很多人感觉凉飕飕的,好像来自鲜卑利亚的冷空气这个时节已经南下并且侵入了大帐一般。
过了一会儿,永兴王朱尚烈心翼翼的问道:“皇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允熥将奏折递给朱尚烈。朱尚烈扫了几眼奏折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道:“贼子安敢如此!不灭其九族不足以平宗室之恨!”
齐王朱贤烶见到来自青州的奏折让允熥和朱尚烈都这样生气,问道:“到底在青州发生了何事?是贼人虐待了我父王不成?”
朱尚烈有些同情地看了朱贤烶一眼,见允熥没有什么表示,将奏折递给了朱贤烶。
朱贤烶看了几眼奏折之后,低喊了一声:“娘!妹妹!”然后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奏折都拿捏不住了掉在地上,早有准备的朱尚烈忙走上前扶住朱贤烶。
然后在场的几个武将见到了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朱贤烶瞪大了眼睛,双眼瞬间变红,眼角似乎蹦出了血来;同时头顶的帽子似乎都高了一些。
并且朱贤烶仿佛野兽般低吼起来:“若是我生擒了他们,一定让他们明白我此时的感受!不让他们活活气死我就不姓朱!”
然后朱贤烶颤抖着跪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磕头道:“皇兄!让我去带兵追击路远带领的叛军!”
朱贤烶磕头极为用力,头顶渗出了血滴到了地上,与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眼泪一起与地上的土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暗红色的泥。
允熥点了点头道:“皇兄让你带兵五千骑兵,追上蓝珍一起与路远率领的叛军打仗。不过记得,打仗还是一定要听从蓝珍的话,不许自作主张。”
顿了顿,允熥接着道:“孟炯,高煦,你们两个随同朱贤烶一起去追上蓝珍平定路远率领的叛军。”
孟炯与高煦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何朱贤烶突然就变得这样,不过既然允熥吩咐了自然也马上躬身答应着。
允熥之后也没心情议事了,让他们都出去。朱贤烶因为太过激动站立不稳,还是朱尚烈扶着他出去的,所以落在了最后。
这时允熥叫住朱贤烶,轻声道:“不管你如何激动,记得,注意自己的命不要丢了。”
朱贤烶阴暗的一笑,道:“皇兄,我知道。要是命丢了,还怎么折磨这些该死的人。”
允熥有些担忧的看着朱贤烶。他当然也很生气,侮辱大明宗室,不严惩那以后大家就会看轻了他们朱家,更何况他现在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朱家人,对弟弟妹妹们也有些感情。但是他却不希望朱贤烶只记得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朱贤烶刚刚得知,情绪激动也是在所难免,他也不好出言劝阻,总要等着他发泄出来以后再劝阻才好。
等他们都出去了,允熥在心中暗想:‘四叔,你可否知道山東的叛贼这样侮辱宗室?若是你明知如此还为了自己而与他们合作,那等到擒下你之后,侄儿绝不会轻饶了你的!’
众人出了大帐,有事的自然是去吩咐事情了,没什么职司的人都与相熟的人凑在一起,谈论那封青州过来的奏折中到底写了什么。刚才奏折掉到地上以后大家都没敢去捡。
讨论来讨论去,其实大多数人都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齐废王朱榑据消息还活着,虽然他出家的事情在今早些时候传来的时候大家都目瞪口呆了一番,但是也证明他本人无事。这样能让朱贤烶气得‘目眦尽裂,发尽上指冠’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更何况他还喊了两个词汇。
朱高煦也在朱尚烈送朱贤烶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后心翼翼的问道:“二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孟炯,以及济熿等人在一边也看着他。
朱尚烈叹了口气,道:“原齐王三卫的武将侮辱七叔的嫔妃,之后又将她们全部处死,贤若和贤棋也是一样。”
“什么!”朱高煦听了朱尚烈的话,也是马上气得脸都红了。虽然他和朱榑的关系不怎么样,朱榑的两个女儿也不过是见过几次,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侮辱齐王的嫔妃、女儿就是在扇整个皇室的嘴巴子,他气愤的道:“若是让我抓到了他们,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朱孟炯等人也极为气愤。
几人站在一起又咒骂了路远等人一会儿,正想散开,这时眼睛还红肿着的朱贤烶从自己的大帐走了出来,对朱高煦和朱孟炯道:“我现在要出发,二位哥哥你们可与我一起出发?”
朱高煦道:“贤烶弟弟,怎么现在就出发?你受得了吗?”
朱贤烶道:“我已经忍受不了了,必须现在出发!”
朱高煦楞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如此,我就跟贤烶弟弟现在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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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北洚水河上,徐晖祖指着旁边的城池道:“这就是冀州城了。估计伴晚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到衡水县城。在那里弃船登岸休息一晚之后就走路继续前行。”
朱有爝看着地图道:“之后咱们是前往景州还是故城?”
徐晖祖转过头来道:“景州。”
朱有爝不解的问道:“为何?故城不是离着德州更近吗?”
徐晖祖道:“现在首要的目的是阻止燕王大军与成逆会合,而不是消灭成逆;而景州在德州之北,正好可以阻拦他们会合。”
“并且,若是燕王大军与成逆已经在德州会合,那么最重要的就是阻止燕王北返。以我对于燕王的了解,他必定不会就此与朝廷争夺山東,必然是先返回北平清理周围的卫所。”
“这样堵在德州北面防止他北上就最重要了。”
朱有爝听了徐晖祖的解释明白了这样布置的缘故,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燕王叔为何要造反呢?”他们到达菏北以后就知道了朱棣带兵南下的事情,所以已经可以确定朱棣决意造反了,虽然他并未打出什么造反的旗号。
徐晖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太清楚。现在大明还算是河清海晏,就是成逆造反朱棣再跟随造反成功的可能也不大,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何朱棣会造反。
不过,徐晖祖在心中道:“等到擒下他之后就可以明白了。”
第405章 德州城外之战(一)
次日中午,路远望着三十里外已经遥遥在望的德州城,对手底下的武将道:“马上就可以到德州城了,让士兵们再加把劲,过一会儿在德州吃饭。”
不过苏酋道:“路远,但是已经是中午了,士兵们都饿了,太阳又这样毒,虽然不热但是也挺刺眼的,还是让大头兵吃过了饭再接着走吧。”
“并且三十里地起来没多远,但是大家都走了一上午很累了,大军背着行囊也要走一段时间,还是歇歇吧。”
路远见到其他人也开口劝,就道:“那就埋行军灶,让大兵们饱餐一顿,然后各自找阴凉地方休息一刻钟。”然后路远见到还有人要话,马上道:“不能多休息了。马上就到德州城了,进了城怎么休息都行。”
然后路远见众将都没有什么话,对罗仁道:“过会儿你的骑兵先吃饭,然后你带着两千骑兵在周围巡视,以防万一。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罗仁没有什么,点头答应着。然后罗仁带着骑兵先吃了饭,就围着他们休息的地方巡视了起来。
罗仁带着两千人骑着马巡查到了东边,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正想转到南边去接着巡视,一个眼尖的士兵道:“哎!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心不在焉正想着什么的罗仁听到这个士兵的话,“哦”了一声然后道:“你们几个把那个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带到了罗仁面前。罗仁扫了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于是问道:“你是何人?”
这人挣扎着跪倒地上道:“罗大人,我是留守青州的百户刘利啊!”
罗仁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是留守青州的百户之一。罗仁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利,意识到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马上下来与自己的亲信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树林外,然后问道:“你怎么这幅模样?青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利道:“罗大人,青州,被朝廷攻陷了。”
罗仁大吃一惊,双手抓住刘利的衣服领子道:“怎么回事?你清楚!”
刘利道:“本来我们十二日得到了路远大人的命令,带着几位大人的家眷前来德州。”
“但是就在第二我们还没有来的及走,朝廷的大军就打到了青州城下,至少有三万人,把整个青州城团团围住。”
“然后他们也没怎么休息就开始四面攻打青州城。留守青州城的人一共只有三千多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三万多人的攻打?很快青州城就失陷了,我趁着朝廷的大军进城的混乱时候带着几十个兄弟骑马往外冲,侥幸逃出了青州城,但是他们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博兴在罢手,这时跟着我出来的几个兄弟都死了。”
“然后我独自一人先后过了大清河向这边赶过来,到了陵县的时候马跑死了,我就跑了过来。”
罗仁对于他怎么跑过来的毫无兴趣,只是追问道:“那我们的家眷呢?都留在青州城里了!”
刘利虽然有些害怕,还是道:“多半是吧,那个时候很难从青州城中跑出来。”
罗仁放下了抓着的刘利的领子,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利试探的问了一句:“罗大人,不带我去见路远大人?”
罗仁回过神来,道:“嗯,我这就带你去见路远。你起来吧。”
刘利听了罗仁的话,放下心来,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然后站了起来。
他刚想问罗仁‘把哪批马给我骑’,就听到罗仁道:“哎,你看后边那人是谁,是不是从青州城逃出来的人?”
刘利回过头看了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见到任何人,刚想‘哪里有人?我怎么没见到’,就感觉胸前一凉,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罗仁从刘利的身上抽出自己的匕首,让他失去支撑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然后也不解释自己为何这样做,就回去了。他的几个亲信也什么都没有问。
回到队伍中,罗仁轻描淡写的道:“是一个陵县的百姓,是放羊的时候羊跑了追着羊到了这边,我为了不走漏风声已经杀了他了。”
有人觉得那个人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百姓,也有人觉得眼熟。但是既然罗仁已经话了,他们也不敢这么质疑罗仁的话,不过有人已经决定等回去了就向路远报告这件事。
随后罗仁继续带着他们巡视四周。
路远大军所驻之地南边八里之外,这里的地形有些坡度,再加上罗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派人过来巡视,所以蓝珍率领大军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但是路远的大军却丝毫不知。
蓝珍看着那冲的炊烟,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从他们炊烟的地方来看,大军还没有进入德州城,不过已经离着德州城很近了。”
“从前面他们一路上的粪便来分辨,他们大约有三万两千人左右,也不知都是原来的朝廷经制之军还是有这几个月强征的民夫。”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进入德州城之前击溃他们最好的机会了,要是错过了,那可就只能大军全力围攻德州了,也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所以,一定要在他们进入德州城之前击溃他们!”
蓝珍回过头对身后的武将们道:“立功之时就在眼前,只要击溃了成逆的大军,咱们就立能立下大功,陛下绝对不会吝惜对大家的赏赐的!”
“所以兄弟们,随我杀敌!”然后蓝珍一马当先,就好像一个带队冲锋的千户一般,带着自己亲自率领的骑兵就冲了出去。
他原来身后的武将们对视一眼,咬咬牙也带着自己的兵开始冲锋。
当上万骑兵跑起来的时候,马蹄踩踏地面产生的震动声十数里之外都可以感觉到,罗仁率领的巡查队自然也马上就感觉到了。而这个时候山東会有大队骑兵的不是成逆就是朝廷的平叛军,所以他们马上就知道,是朝廷的大军追过来了!
第406章 德州之战——预料不到的意外
罗仁思索了片刻之后,对身边的一人道:“你赶快回去告诉路远朝廷的追兵已经追过来了,至少有八千骑兵。”
然后又对另一个人道:“你马上将在各处巡视的骑兵全部聚集到这边,快!”
二人虽然对于罗仁在这种时候下达命令竟然还思索了一下不太理解,不过也都领命而下。
不过此时路远哪里还需要他提醒?数千骑兵冲锋引起的大地的震动路远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也马上下令:“所有的骑兵都前去南边,步兵都起来布阵。”
不过路远站起来扫视了一圈以后,此时大家都躲在树荫底下休息,步兵想要聚拢起来一时半会有些费劲。
路远越发不安,急忙催促手底下的武将快些收拢士兵。
不过此时这些人当然也都明白了什么情况,没等路远招呼也都各自收拢自己的兵。
路远又仔细观察了一圈,对苏酋道:“把这附近的六七个千户的兵都收拢到那边去结成大阵,我总觉得不安。”他点了这几个就在附近容易收拢起来的千户。然后路远接着道:“不,还是在后边留下两个骑兵千户吧。”
苏酋也明白了路远的意思:现在他们难以断定追来的追兵有多少,虽然按照常理来应该没有他们多,但是万一出现了特殊情况呢?所以为了防止骑兵一下子就被冲垮,还是先把能收拢起来的军队都布成大阵更加稳妥。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边罗仁统领的骑兵一定要顶住啊!’苏酋想着。
罗仁当然也知道自己万一顶不住的话估计就会全军溃败,所以也要用心的布置。此时他把已经赶过来的几个骑兵千户的千户叫了过来,布置战术与阵型。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蓝珍亲自率领的七千骑兵冲过了过来。不过蓝珍也没有一下子就冲到他们跟前,而是在距离他们大约一百多丈不到两百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就这么冲上来,就算是人能够坚持,马也坚持不了。他们又不是草原上一人好几匹马的军队,必须要休息一下。
不过罗仁这边见到蓝珍他们停下来了,顿时有人建议:“罗仁将军,咱们要不要冲击一下他们?现在咱们到了这里的兵也有七千多人了,对面不过也就是七千多人,未必就一定会输。”
不过罗仁道:“现在情况不明,万一这些骑兵不是他们全部的骑兵呢?还是稳妥为主,就这样等着等到他们开始冲锋之后、咱们剩下的骑兵都到了,咱们再冲锋。”
蓝珍非常赶时间,生怕拖得时间长了路远带着步兵逃进德州城中,所以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对身后的武将道:“几位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了,只一句:若是有人死在了这里,我蓝珍对发誓,你们的妻儿老我蓝珍一定养着,一定给你们请封世职!”
然后蓝珍就带着自己的兵再次冲出。其它的兵也马上跟上。
见到他们开始冲锋,罗仁带领的这些兵也骚动起来。一个千户对罗仁道:“让我们回去,也带着兵冲锋吧,虽然他们的马力气不多了,但是让他们这么一冲锋咱们损兵也会很多。”
罗仁点头道:“嗯,你们过来,我再交待你们一句话。”
几个千户都疑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交待的?敌军马上就要到他们眼前了。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敢违背罗仁的命令,拨马靠近了一些。
然后突然,分散着在附近的罗仁的侍卫举起自己手中的刀向他们砍去,八个千户猝不及防,当场其中七个人被砍死!仅剩的一个被砍掉了马头从马上摔下来然后被踩死了!
虽然大家偶读听不清楚之前罗仁到底了什么,但是离着罗仁近的几个千户的人都看到了,顿时都愣住了,有几个千户的亲兵冲上来要给自家的千户报仇,不过大多数人都呆在了当地。
罗仁命人扯出一块白布挂在长矛上挥舞起来,并且大声道:“济南、青州都已经丢了,现在路远手上只有德州城了,你们要为路远这个反贼陪葬不成!”
“现在投降还能捡一条命,但是仍然为路远卖命不仅自己是死路一条,五服之内的亲人都要受到牵连,你们还要为路远卖命吗!”
不仅是罗仁一个人在这样喊,他的几十个亲信都在这样喊,一时间,战场上飘荡着罗仁的喊话。
这些骑兵现在都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嘛,纷纷看向自家的百户和副千户。但是这些百户和副千户都在心中纠结,也没有任何动作。一时间,八千多人就这样好像在战场上当起了观众一般。
蓝珍自然是没有看到之前罗仁的动作,但是飘扬起来的白旗他还是看得到的,他顿时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战场上突然挂起白旗来的人。
不过蓝珍也是很有胆子的,见到这八千多人确实什么任何动静,让亲卫打起旗语,然后两千多人从大部队分开来停在了叛军骑兵外,剩下的五千多人绕过他们这八千多人直接向后边的步兵冲过去。
并且这时一直跟在后边的一万多人的步兵也赶了上来,蓝珍的副官顾成心翼翼的指挥步兵和剩余的骑兵要受降这八千多人的骑兵。
被骑兵隐蔽着的叛军步兵对于现在就有大队的骑兵冲击他们毫无准备。再加上他们也没有行成完整的抗骑兵大阵,一万多人瞬间被冲垮!
蓝珍并没有停下,带兵继续前进冲击。
路远这时也见到了蓝珍率领的骑兵。因为被挡住了的关系,他不知道罗仁在战场上突然投降了。不过路远也反应也很快,不管为什么这么多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都必须找人阻止他们!
路远对剩下的两个骑兵千户的千户道:“你们上去挡住他们!”
这两个千户都是路远真正的亲信,知道自己即使现在投降朝廷也活不了,所以带着自己的千户就冲了上去。路远带着已经收拢好的七千多人赶忙向着德州城逃去。
第407章 德州之战——生擒
此时因为连续冲击了两个步兵大阵的关系,蓝珍的骑兵阵型有些散乱,并且马匹的力气又下降了些,再加上一旁有很多步兵到处乱跑阻挡了骑兵的冲锋路线,一时间路远派回来的两个骑兵千户竟然挡住了蓝珍的军队。
蓝珍已经接到了从济南城下朱济烨转给他的章表,知道了原来之前一直被称之为‘成逆’的这支叛军原来是以路远为首的。他虽然不知道路远带着人在青州造的孽,但是也知道一定要抓到路远,才能算是立下全功。
并且既然路远是造反为首的人,那么他只要被抓到了或者被打死了,山東剩下的叛军多半就会不战自溃。所以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蓝珍都要擒下路远。
但是此时战场上太混乱了,这里的地形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地形,他被拦下之后不久就不知道路远到哪里去了。虽然路远一定是朝着德州城逃去,但是这么多树呢,还有河流,具体怎么走还不好。
蓝珍带兵好不容易杀散了来阻拦他的这些叛军骑兵,然后仔细与之前分散出去的骑兵询问了以后,知道了路远从哪里逃跑之后就赶忙带着人追了过去。可是当他追上了路远带领的大军之后却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路远率领大军已经溃散,一只数千人骑兵分散开来四处追杀践踏他们。
蓝珍带兵在旁边仔细看了一下,看到了齐王、高阳郡王和永安郡王的旗号,心下疑惑:他们怎么来到的这里?
不过蓝珍疑惑归疑惑,还是一边防备着一边带着人缓缓过去。
那边的人见到了蓝珍的军队之后,打着永安郡王旗号的一队人也向这边过来。蓝珍见到朱孟炯,在马上拱手行礼之后就问道:“永安王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陛下为何会让你们带兵追过来?”
朱孟炯道:“是这样的,……”
原来昨上午朱贤烶带着五千轻骑出发以后,昼夜赶路这一日一夜都没有休息,他们又是一人双马,所以这时就赶到了这里。
他们到的时候,蓝珍率领的骑兵已经绕过了罗仁率领的骑兵,践踏后边的步兵了。朱贤烶见到这种情况马上就要也带着兵上来冲锋,但是被朱高煦拦了下来。
朱高煦虽然平时有些跋扈、蛮横,但是真正上了战场非常心,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指着最北边的这支军队道:“现在只有这只军并未溃散,咱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击溃这支军队。”
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适合冲锋,朱高煦于是带着大军悄声绕了一个圈绕到了适宜冲锋的地方,然后突然开始冲锋。
路远和他手下的兵本来以为已经甩开了追兵,正在全力向德州城跑去,阵型也完全没有了。不想这时突然又有一支骑兵冲了出来。
他们顿时全军大乱,在骑兵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溃散了。
朱贤烶害怕武将都跑了,吩咐朱孟炯带着两千人围在外围,自己与朱高煦带着剩下的骑兵在中间往来践踏。朱贤烶恨极了山東的叛军,不管是原来齐王三卫的人还是后来附逆的人都狠极了。但是他知道等到叛军正式投降了这些普通士兵也就是流放不会处死,所以骑着马往来践踏,要将普通士兵都踩死。
不过朱贤烶同样也吩咐:“见到了身穿铠甲的武将不得践踏也不得处死,全部生擒下来。”
蓝珍不知道青州的事情,见到叛军已经彻底乱了,很多普通士兵跪地要投降,但是还是被朱贤烶带兵毫不留情的踩死,于是对朱孟炯道:“永安王爷,赶快收拢士兵啊!”
朱孟炯苦笑着道:“我可不敢和贤烶,你自己去吧。”
蓝珍见到朱孟炯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管怎么他还是觉得这样处置这些叛军士兵不妥,于是带着人冲进去拦住朱贤烶的马道:“臣蓝珍见过齐王殿下。”
然后道:“殿下,赶快收拢起士兵吧。”
朱贤烶刚要发火,见到阻拦的人是蓝珍,压住火气道:“不行!孤要全部把他们踩死!”不过他虽然压住了火气声音仍然很冲。
蓝珍道:“殿下,不管叛军犯了什么罪过,都与这些普通士兵关系都不大,殿下何必非要处死他们?”
就在他们二人这样反复辩驳的时候,朱贤烶的一个亲卫骑马过来道:“殿下,生擒了路远!”
“什么!”朱贤烶顿时大叫起来。然后朱贤烶也没心思践踏这些普通士兵了,骑着马就向那边过去。蓝珍与朱高煦对视一眼,开始收拢大军。
朱贤烶纵马来到另一边,没有分辨出来谁是路远,问自己的侍卫:“哪一个是路远?”
侍卫指着一个人道:“那边那个躺在地上昏迷着的人就是路远。”
朱贤烶看着这个他已经认不出来的被绑着的人,问道:“他没死吧。”
侍卫道:“没死,只不过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打算自杀,我们就赶忙上前打晕了他,然后又从他牙上抠出了毒药。为了防止他醒来以后再自杀,所以我们把他绑上。”
朱贤烶道:“好,干得好。”
然后朱贤烶对着路远咬牙切齿的道:“可算是抓到你了,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朱贤烶又对侍卫道:“既然他在牙上都装了毒药,那么也要防止他咬舌自尽,让人敲碎他所有的牙齿。并且,挑断他所有的手筋脚筋。”
听了朱贤烶的话,就连侍卫都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他们不敢违背朱贤烶的话,有一个人下马敲牙齿去了。
这时蓝珍又跑了过来,对朱贤烶道:“殿下,虽然殿下现在极为想把他们碎尸万段,但是,毕竟路远还有其它武将是叛乱的主使之人、朝廷的钦犯,是不是先送回去让陛下拿个章程出来之后再处置比较妥当?”
“况且,山東叛军也并非都是青州出来的,就是青州出来的也未必都犯了大不敬,还是先甄别一下的好。”
刚才朱孟炯已经比较隐晦的和蓝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蓝珍能够理解朱贤烶的心情。但是真要是在这里让朱贤烶把这些人都折磨死了,他认为允熥不会觉得蓝珍干看着不阻拦是对的。
允熥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处置朱贤烶,任谁这样的事情摊到自己身上都会和朱贤烶一样;但是蓝珍认为允熥有可能怪罪蓝珍不阻拦。所以蓝珍仔细斟酌了话语之后就上前来劝朱贤烶了。
此时朱高煦也骑着马过来劝道:“贤烶,蓝珍的在理,并非是所有的叛军武将都犯了大不敬,还是先甄别一下的好。”
“路远倒是不用甄别,但是他是这次山東叛军为首的人,想必皇兄是有事情想先审问一下他,所以你还是给皇兄上个奏报请示一下皇兄的好。”
“放心,皇兄最后一定会把这些人都重新交给你来处置。要是皇兄不把这些人交给你来处置,我就和你一起去跪求皇兄。”
朱高煦虽然也很生气,但是事情毕竟没有摊在自己身上,所以还能够冷静的分析这件事。
朱孟炯也上来劝。朱贤烶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些意见,但是架不住三人轮流劝,并且允熥之前的命令是让他听从蓝珍的指挥,最后这些人还是被蓝珍弄走了。
蓝珍找了一个识字的人写了给允熥的奏报,把这次所有生擒、收到尸体的叛军武将的名字都列了上去,让允熥给出处置的章程。然后蓝珍又安排顾成对这些武将进行初步审问,鉴别出谁原来是哪个卫所的武将。
然后蓝珍来不及干别的了,对顾成、朱高煦、朱贤烶和朱孟炯道:“现在德州城近在咫尺,而南下的燕王大军咱们还不知道到底到了哪里。所谓兵贵神速,我现在马上就带着骑兵赶去德州城,阻止燕王大军进城。”
“咱们加一起一共有一万两千骑兵,留下五千人,我带着七千人马上赶往德州。”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三位王爷与顾成了。”
朱孟炯与朱贤烶点头答应着,可是朱高煦却突然道:“带上我,我熟悉燕王三卫,到时候真的对上了燕王三卫好一些。”
蓝珍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高煦,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既然朱高煦也要跟去,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顾成、朱贤烶与朱孟炯了。蓝珍原本想着留下朱高煦,朱高煦有勇有谋,年纪也比朱贤烶要大,能够劝阻得了朱贤烶,可惜现在不行了。
蓝珍只能嘱咐朱孟炯几句,嘱咐他在朱贤烶还想处置生擒武将的时候一定要阻止;然后又嘱咐了顾成几句,就带着刚刚休息了没一会儿的骑兵再次出发了。好在这次他们缴获了叛军大量还有体力的马,虽然投降的骑兵现在他还不敢用,但是马还是敢骑的。
第408章 德州之战(四)
蓝珍带领大军马不停蹄的前往德州城。他们原本距离德州城就只有三十里地,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德州城下。然后,他们就注意到了,洞开了的德州城门!
蓝珍按捺不住欣喜:这多半是守城的大将以为他们是北上的叛军一部所以才城门打开。
这样的机会蓝珍当然不会允许他从自己的眼前丢掉。他又命令加快了速度,卷起的烟尘更加浓烈,几乎就要看不清德州城了。
此时德州城的守将似乎才发现了不对劲:若是自己人都已经快到城门口了定然会减慢速度,可是这些人却更加快了。守在城门口的人马上命令关闭城门。
但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没等蓝珍下令,冲在最前面的人张弓搭箭,射向城门口。虽然没什么准头,但是城门口本来就没多大地方,顿时十数人被射死。少了这十几个人,本来就难以关上的大门彻底关不上了,城门口的守将跪倒地上想要请降。
但是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谁会停下来接受他的投降?蓝珍所部再一次张弓搭箭射死了所有在城门口的人,然后越过城门直接冲进了城中。
古代战争与现在战争截然不同的其中一点就是对于城门的重视。现代战争即使整个城市大多数地方都已经丢失了,只要还有一块地方,甚至所有的地面地方都已经丢失了只剩下下水道,守城的士兵也会坚持不会完全失去希望。
而古代不同。古代战争一旦城门丢失,守城的士兵就会瞬间心里崩溃,然后全面溃散。若是有内城还好,所有的士兵会退到内城继续坚守;但是若是没有内城,守城一方就彻底完蛋了。
德州城虽然也不,但是一不是省治所在,二不是亲王封地,三不是边关重镇,所以没有内城。所以见到了城门失守以后这一幕的军队都崩溃了,不断的向后退去。
蓝珍为了以防万一,留下数百人在南城门口一带看守,然后将剩下的人以千户为单位分为数股在城中冲杀,要彻底捣乱城中的秩序不让守城的军队汇聚在一起。
德州城的守将赵志敬见事已至此,已经完全无可挽回了,带着自己亲信从城墙上下来,一路上汇集了一些人一共聚集了一百多人要从北城门逃跑。他知道燕王朱棣已经响应造反了,想要从北城门跑出去投奔朱棣。蓝珍他们这一时半会的还没有封住北城门。
却不想他刚刚出了北城门,就碰到了从德州城北面的驿站回来的士兵。这个士兵也不知道德州城发生了什么,见到赵志敬就对他道:“赵将军,燕王的大军已经到了德州城北的十里之外,过一会儿就能到德州城了。”
“燕王殿下让我来告诉赵将军,预备好大军驻扎的地方与晚饭,晚上他们要休息在城中。”
“啊!”听到了这个士兵的话,赵志敬心中陡然升起了希望:‘还可以夺回城池!’
赵志敬马上对这个来传信的士兵道:“你马上去告知殿下,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德州城下,德州城马上就要失守了!”
“什么!”这个传信的士兵听到了赵志敬嘱咐他的话之后一瞬间竟然愣住了,没有动作。
但是赵志敬当然不可能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他上来啪啪两个大嘴巴打在了传信士兵的脸上,吼道:“还不快去!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
回过神来,赶忙调转马头向着来路而去。赵志敬还不放心,又让自己的一个亲信也骑着马跟了过去。
然后赵志敬转过身来,对剩下的士兵道:“你们也听到了,燕王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只要守住了城门,等着过一会儿燕王的大军赶到之后就可以夺回德州城。所以现在都给我坚守城门,若有敢擅自逃脱的,杀无赦!”
赵志敬毕竟是德州城的守将,此时积威犹在,并且他们继续向北逃也是撞在燕王的大军手里,这么逃过去燕王会怎么处置他们还不好,所以大家虽然战战兢兢的,但是都停在了城门处,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守着城门。
朱高煦带兵在城中往来冲杀,十分畅快。这次的打仗也是他头一次上战场,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生就属于战场一般,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丝毫没有局促。
不过,他去年收的侍卫张无忌(第章)却非常紧张,生怕突然有人暗施冷箭射杀了朱高煦。现在在城中,到处都是屋子,要是某个人藏起来突施冷箭,几乎无法防备。
张无忌对朱高煦道:“王爷,还是心一些,万一有人突施冷箭怎么办?”
朱高煦心下一想,也觉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要是被冷箭射死了那岂不是太倒霉了?所以也决定出城。
不过这时他带领的这一千多人已经冲到了北门附近,朱高煦于是道:“已经到了北门,再折返回去从其他的城门出城更远,就从这里冲出去!”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此时北城门处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溃兵,城门处又空闲狭,若是有士气,应该是可以阻拦住朱高煦他们的。
但是现在叛军士气全无,见到冲过来的骑兵自己就要溃散,要不是这里地势狭估计已经溃散了。
不过他们也没能阻拦朱高煦多长时间,虽然赵志敬努力想要阻拦他们,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还是被朱高煦带兵彻底杀败,本人身死。
剩下还活着的叛军士兵纷纷跪地想要投降。但是朱高煦岂有心情受降?大声道:“你们追随叛军叛乱,罪在不赦。”然后骑着马往来践踏要踩死他们。
这时一个叛军士兵突然大叫道:“王爷,王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王爷!以求戴罪立功留一条活命!”
朱高煦不在意的道:“你们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搭理这个人继续践踏。
这人却接着一边躲藏,一边大声道:“王爷,是燕王殿下的大军已经到了德州城北,马上就要进城了!”
第409章 德州之战——防弹衣
朱高煦突然就停住了,那个眼瞅着就要被他的马踩到的人本来都已经闭目受死了,过了好一会儿却没有预料之中的马蹄落到自己身上。然后这人睁开眼睛看去,穿着一身武将铠甲的人已经离着他很远了。
朱高煦此时吩咐着:“快,让这些降兵都站起来,把城门关上。绝不能让燕王的大军进城!”
张无忌和其它的武将还有朱高煦的侍卫都看着朱高煦。现在南下打过来的可是朱高煦的亲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虽然朱高煦的这个命令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谁知道朱高煦怎么想的。
朱高煦发现大家没有马上执行他的命令,要是平时他早就发火了,但是此时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道:“还不去执行命令?”
几个百户赶忙去收拢降兵、然后指挥降兵关城门去了。
但是,就在他们开始关城门的时候,从城门外传来了隆隆的大地的震动声。朱高煦带着人从城门出去,就见到不远处烟尘滚滚,燕王的大军已经追过来了。
朱棣带领大军来到了德州境内,在一个驿站附近休息了一会儿。此时德州境内的人已经都知道了燕王要与他们一起造反的事情,以后燕王就是他们的头儿了,所以倍加殷勤。
朱棣看着正在休息的大军,对道衍道:“想不到之前吴桥县竟然是使用了疑兵之计,县城之中只有不到两千骑兵。哎!要是早知如此,孤绝对不会这样心翼翼的,现在也早就已经到了德州城了。”
道衍道:“殿下不必如此,不仅是殿下,大家都没有料到他们的‘犒军救国’之计竟然会这样反用。”
“并且此时咱们不是已经到了德州城附近了,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就可以赶到德州城。而此时朝廷的大军还没有到这里,所以也不算什么。”
听了道衍的话,朱棣心下好受了些,道:“但是也不可大意。让大军在这里休息一刻钟之后就赶往德州城,还是越快越好。”
“之前我还让这个驿站的驿足去德州告诉德州守将我们已经过来了的事情,也不知德州城能够准备多少。”
道衍道:“德州城虽然是坚城,但是城池并不大,恐怕准备不了多少,除非是从百姓家中抢来。”
听了道衍的话,朱棣沉默。他到底是王爷出身,在能不骚扰百姓的时候还是不愿意骚扰百姓。
不过,‘为了大军能够安然的休息,也就只能委屈百姓了。过后孤一定会给百姓补偿。’朱棣想着。
休息了一刻钟以后,朱棣下令全军再次出发,朱棣骑马在军队的最前面。
可是他们出发没有多久,就见到前面两个人快马奔驰过来。朱棣的几个侍卫把手握在刀柄上,以防万一。
不过并未出现他们所预料的万一的事情,可是这两个人所的事情比他们所预料的万一的事情还要严重:“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赶到德州,并且打进德州城了!”
朱棣听到这句话以后刹那之间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不管此时朝廷的大军是不是已经打下了济南城,他们都已经被掐断了前往山東的道路。他们虽然有近五万人,但是想打下有数千人防守的德州城也绝对不是一两的功夫,除非对方毫无士气。但是要是朝廷守城的兵怎么可能没有士气?所以他们已经注定无法进入山東了。
虽然还可以从其他地方绕道进入山東,但是那样就绕了远路,朝廷的大军也完全可以先北上封住他们退回北平的路线,然后传信各城燕王已经造反注意防备。之前因为允熥力求稳妥,所以并未告诉各城燕王要造反,朱棣率领的大军也是这样才能从北平城一路顺利的南下来到这里。
但是一旦双方的大军开始打仗,朝廷那边就不会有所疑虑了。他们想要破城就会倍加艰难。在没有后方、兵力又远逊于对方的情况下,又是曹震、张温这些大明的开国大将指挥打仗,胜算几乎没有。
所以朱棣一时间都有投降的打算了。不过道衍却毫无这方面的想法,他仔细询问了现在德州城的情况,得知朝廷的大军只不过是刚刚进城,还没有夺下所有的城门之后马上对朱棣道:“殿下,现在德州城还没有落入南军手中,还有的打。”
“赶紧让骑兵冲向德州城,只要抢下了北城门,凭借咱们人多,还可以夺回城池!”
朱棣听到了这两个传信的人的话之后也恢复了一些精神,道:“朱能、邱褔、火真、王真,你们几个带领骑兵马上冲向德州城,务必在南军关闭城门之前夺下城门!”
这几个人刚才也听了他们的话,知道现在已经是十分危急的时刻了,领命之后马上退下。
不过朱能迟疑了一下之后道:“殿下,到底告诉不告诉士兵现在咱们在清君侧?”
朱棣楞了一下,道:“先不告诉!现在告诉士兵咱们在清君侧容易让士兵们以为自己是反贼,面对南军未必能够全心投入,所以现在还是告诉他们德州城被叛军拿下了,现在要从叛军手中夺回德州城。”
朱能领命而下。然后朱棣就看到数千骑兵从大阵旁边奔出,不惜马力向德州城奔去。
‘可一定要夺回德州城啊!’朱棣在心里想着。
朱高煦带兵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燕军骑兵,知道已经不可能在他们赶到之前关闭城门了。
此时又有一个千户的骑兵赶到了北城门。朱高煦回头看着跟随着自己的这不到两千骑,吩咐一个百户道:“你赶快回去,告诉蓝珍燕军的大军已经快要到了,让他不要管城中的溃兵了,带领所有的人前来北城门。”
然后朱高煦对着其它人道:“现在这里之后我们在这里,德州城的重要我不几位兄弟也都知道。所以现在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守住北城门。”
“高阳王爷,那咱们怎么做?”一个百户半是试探半是询问的问道。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前面的燕军道:“咱们也冲锋!”
“冲锋?”好几个人疑惑地道。他们现在只有不到两千骑,而燕军听声音就知道最少是六七千人,他们要是冲上去估计也拖延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被灭。
不过,好像留在这里防守也不行。他们是骑兵,现在这里又毫无遮挡,骑兵站在原地还不如步兵,所以也不行。
朱高煦对他们又了一句:“还有胜算!”,然后吩咐侍卫道:“把我的高阳郡王的大旗打出来!”随后带着自己的侍卫就冲了出去。
其他的人虽然怀疑朱高煦的用意,但是要是朱高煦真的是积极为朝廷打仗结果在这里被打死了,他们也绝对不会落下什么好,所以也纷纷跟上。
他们话的功夫,燕军已经冲到了离着城门不到五十丈的距离了,朱能等人见到城门还没有关上,都是心下一喜,然后奋力继续向城门跑去。
就在这时,从城门中冲出来了一些骑兵,向他们冲过来。
这也没有出乎他们几个的预料,对方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就这样让他们冲进城门里边。所以大家都做好了交锋的准备。
但是这个带兵朝着他们过来的人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朱高煦可不知道他们心下的惊讶,带着人就直接冲了过来。五十丈的距离也没多远,瞬间大家就冲到了一起。
朱能、邱褔等人也辨认出了确实是朱高煦本人,不是其他人打着朱高煦的旗号在招摇撞骗。‘但是,他就不怕亲自带兵冲锋死在阵前吗?’双方的所有武将都这样疑惑着。
朱高煦冲到带头冲锋的火真的眼前,挥刀就要砍他的胳膊。火真马上架开,然后下意识的挥刀就要反击,但是随后反应过来的火真急忙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又架开了朱高煦的另一刀。这一刀因为他是突然变招,所以架的及其勉强。
但是只要人没死这都不重要。因为火真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了为何朱高煦会带头冲锋了。
不仅是他,其它所有注意到了火真的动作的人都明白了为何朱高煦毫不担心的就带头冲锋了。
朱棣并没有下达关于在战场上遇到了朱高煦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应对,因为朱棣完全不认为会在战场上遇到朱高煦,所以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命令。不仅是他,燕军一方的所有人都不认为会在战场上遇到朱高煦。
但是此时他们偏就遇到了朱高煦,这下子燕军一方的武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朱高煦了。
不管怎么,朱高煦都是朱棣的亲儿子,他们现在要是在这里砍死了朱高煦,朱棣现在当然不会什么,但是谁敢保证朱棣不会在心里记恨?谁敢保证朱棣不会秋后算账?恐怕朱棣自己都不敢下这个保证,就算下了保证,他们也不敢相信。
所以他们都不敢伤了朱高煦性命,朱高煦自然是就像穿了防弹衣一般性命无忧。
第410章 德州之战——关键
并且,朱高煦在战场上,带来的不仅是一个战力很高的不死之身,更对燕王大军的士气造成了打击。
朱棣为了赶时间,也是害怕在路过各个州县的时候露馅,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所有的士兵和绝大多数百户以下的武将他们其实已经造反了,大家虽然其实是有些纳闷,但是因为一路上的州县都是顺利通过,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去山東平叛去了。
朱棣原本打算到了德州城以后才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这样一是有一个安稳的外部环境,不至于军心不稳的时候打仗;二是在远离老巢的情况下,士兵们也更加容易听从这样的命令。
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德州城,朱棣也没有告诉士兵们他们已经造反了,他们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在叛军之中的人,这下子,军心就有所浮动。
普通士兵还罢了,那些百户都认识朱高煦,然后朱高煦突然出现在了所谓的‘叛军’中,谁不思量一下?脑筋灵活的,联想到了朝廷调北平的燕王三卫南下平叛本来就十分不合理,顿时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为朝廷打仗和为燕王打仗可是完全不同的。为朝廷打仗要是死了朝廷上有抚恤、有世职;为燕王打仗胜利了当然也是什么都有,但是万一失败了呢?就凭着燕王三卫和齐王三卫的兵清君侧成功太难了吧。
所以想明白事情的人都不由得放缓了速度,避开对面冲过来的人。那些没想明白的人见到其他人都放缓了速度,也就跟着这样做了。
所以朱高煦带领的骑兵第一次冲锋竟然打穿了燕军的大阵,原本以他们的兵力是很难打穿的。
朱能等人也注意到了情况,顿时心下暗道不好:‘照这个样子下去,就算是全歼了这伙骑兵,到时候城门也关上了。’
朱能也不敢就这样冲向城门,那样朱高煦带兵从后面掩杀过来他们肯定会损失惨重,而没有了骑兵之后朱棣打仗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朱能于是让王真、火真带领四千多人调转马头,与朱高煦带领的骑兵继续纠缠,自己带领两千多人继续冲向城门。
可是朱能带兵跑了一阵之后忽然听到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回头一看,朱高煦竟然带着他那还不到两千人的骑兵又冲过了那四千多人的骑兵,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向他们冲了过来。
朱能无奈,只能与邱褔带领所部拨转马头迎了上去。
朱高煦依旧是冲锋在最前,挥舞着长刀就砍向邱褔。邱褔虽然不敢伤他,但是也不会像个木桩子似的就在原地等着挨砍,一闪而过。双方都没有对同一个人出第二招的机会,就这样又错过了。
朱高煦带兵重新回到了城门外,见到此时那些关城门的人已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关城门了,于是对身边的人道:“只要再阻拦他们一会儿城门就可以关上了,在阻拦一会儿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看着已经开始要开始缓缓移动的城门,朱能也意识到必须马上冲进去才有希望,要不然城门马上就关上了。
朱能对身后的人大声道:“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拿下北城门、拿下德州城,不然咱们就断无生理。接下来若是有人三心二意,别怪我手下无情。”着,朱能安排火真带人在最后,自己与邱褔等人领兵冲了过去。
朱高煦也带兵再次冲上。这一次,双方绞杀在了一起,双方的士兵都拼命将手里的家伙什朝着对方挥舞过去,不停的有人落马,有的人落马的时候已经死了,有的人还没有死,不过落马之后也马上就死了。
朱高煦人少,被三面包围起来人死的也更快,但是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消灭对方而是拖延时间,所以此时反倒是朱能、邱褔更加焦急。
这时朱高煦又挥舞着长刀砍向邱褔,邱褔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又眼看着城门马上就要关上了,心下烦躁,也不管其他了,回手就是一枪。
朱高煦此时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攻击他有些懈怠,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眼看着抢就要戳到他身上。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架住了邱褔的枪。朱高煦侧头一看,是他的贴身侍卫张无忌。
张无忌却没有看他,他此刻因为刚才朱高煦的惊险一瞬而后怕不已,下意识的就回枪刺向邱褔。邱褔此时却因为自己差点儿就刺死了朱高煦而有些后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让张无忌刺中了手臂。邱褔吃痛,把手中的长枪扔到了地上。
朱高煦趁机一刀下去,砍在了邱褔的肩膀上,邱褔疼的大叫一声,拨转马头想要走。可是他没有跑多远,张无忌把手中的长枪投掷出去,正中邱褔的后心,邱褔身体前扑,就从马上掉了下去,气绝身亡了。
朱能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和邱褔的关系很好,见到邱褔死在了这里顿时气血沸腾,就要冲过来杀死张无忌。
但是也就在这同一时间,只听到‘轰隆’一声,城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刹那之间,本来在战场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同时停止了动作,就连打算冲过来给邱褔报仇的朱能也停了下来。
但是朱高煦反应很快,或者他早就在预备着这个时间,马上带着自己的兵向后退去,其他的平叛军也后退。诡异的是,刚才还在与他们激烈拼杀的燕军竟然没有阻止,就这样让他们退走了。
朱能也愣了一下,然后大喊着让士兵们消灭面前的这些人。他们不敢抗命,只能缓缓向前。
朱高煦马上带着剩余的兵想要冲出去。朱高煦让允熥特意派过来的讲武堂毕业生刘荣带队,自己在最后面断后。朱高煦的‘防弹衣’此时还有效,就算是十分想要杀了他的朱能也不敢真的杀了他,所以他们仅存的这些人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被杀光。
但是就这么拖着总会被杀光,朱高煦最后多半也是耗尽力气之后被生擒。就连朱高煦自己都有些绝望了。
不过希望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就在这时,蓝珍带着两千多人赶到了这里。
第411章 北撤
蓝珍在接到朱高煦让人传过去的信儿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事情,若是能够不让燕王大军进城,那么可以大事已定,他可知道徐晖祖已经带领十几万大军绕行菏北的事情。
但是不巧的是此时蓝珍正在城的东边,离着北门很远,从城中骑兵行进也不是太方便。
蓝珍于是当机立断,让副将李定带领少数人继续在城中收拢降兵,自己带领两千人从东门口出去绕行到北门那边。然后蓝珍率领的大军终于在这个时刻赶了过来。
蓝珍率领的不仅是两千骑,还有两三千匹没人骑的马,声势不次于朱能统帅的燕军。
朱能此时虽然很愤怒,但是还有理智残存,见到平叛军的援兵来了,并且若是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援军赶过来,他的理智顿时压住了愤怒,停止了追击。
朱高煦本来就是要撤退,而蓝珍带的兵没有人家多,现在离得远还好离得近了不难被看出端倪,所以更加不敢追击,接应到了朱高煦之后就退回去了。
双方各自退回以后蓝珍、朱高煦这边自然是各种高兴。抢在朱棣南下之前夺取德州,全歼了路远的大军和德州城的守军,还杀了朱棣的一员大将,虽然损兵不少,但是也完全值得。
至于稍后朱棣如果发疯了攻城他们也不怕,伴晚的时候顾成押送着叛军就已经来到了德州城中,他们现在拥兵两万余,还有两万多人的俘虏,根本不怕攻城。
而朱棣这一边就是各种愁云惨淡了。朱棣听到了朱能汇报的邱褔战死、没能占住北城门的事情以后脸色变得铁青,但最后还是并未发火,反而把众将都叫了过来悼念了一番邱褔,还大骂了一阵自己的儿子朱高煦,等到擒下了高煦之后让高煦到邱褔的墓前跪求原谅,让众将都很感动。
但是在大家都散去、大帐之中仅有朱棣一人的时候他自己却彻底绷不住了。朱棣一脸的惶恐,他发现之前的谋划已经全部失败了,山東是进不去了,路远的大军不管还在不在,他都不可能接应到了,他们被彻底分割为了两部分,之后等朝廷的大军消灭了山東叛军之后就可以北上来消灭他。
现在他的胜算由之前的两成又降到了不足一成,几乎不存在获胜的可能了。
就在朱棣越想越是悲观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的声音。朱棣抬头一看,见到是道衍走了进来。
朱棣苦笑着对道衍道:“之前的谋划已经落空,现在只能退回北平。孤想着要不然就这样投降算了,然后我与大师一起出家为僧,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道衍听了朱棣的话,走到朱棣的面前,但是今日却并未向朱棣行礼,而是伸出双手抓住了朱棣的衣服领子,大声道:“殿下,我们已经和南军交手,已经是乱臣贼子犯了谋逆之罪了,若是不成功,就算殿下留下了一条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殿下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朱棣一时间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对道衍道:“我明白了。”
但是在道衍松开了他的衣服领子之后,朱棣却忍不住在心中暗想:‘若是我现在投降,真的只有软禁在高墙之内一条路了吗?’
不管如何,第二朱棣带兵北撤,想要撤回北平,来日再战。
朱棣的行动是很快的,他手下的士兵虽然刚刚得知自己已经成了反贼军心不稳,但是既然是回家大家还是很有热情,仅仅只用了一日就撤离山東,回到了菏北驻扎在了安陵镇。
但是就在安陵镇朱棣得知了一个噩耗:徐晖祖率领的大军已经到了景县,就在他们的东边,并且军队总人数绝对在五万之上,比他们的军队人数要多!
朱棣知道,他的这个大舅子,当然现在也是允熥的大舅子,是很有本事的,之前虽然从未单独领兵出战,但是朱棣实在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徐晖祖自己指挥失误上。
朱棣领兵继续北上,同时为了防止徐晖祖的进攻让大军排成了大阵行军,虽然保证了安全但是却牺牲了速度。之后朱棣又花了十几的时间,在十一月初一过了东光县,在这一日来到了泊头镇驻扎下来。这一路上,徐晖祖竟然只是让骑兵远远的吊着,没有进攻。
晚上,朱棣与手下的武将开会的时候十分不解地道:“为何徐晖祖一直没有派兵进攻,而是只是派出了骑兵远远的吊着?”
朱能道:“是为了等待后边的援军吧。徐晖祖手上不过大约六万人,殿下手中也有四万多人,殿下又是久在边关屡次出征蒙古,真要是大军开战徐晖祖未必是殿下的对手,徐晖祖自己大概也知道,所以一直等着后边的援军。”
道衍道:“贫僧的见解与朱将军类同。并且,殿下为何不想办法劝徐晖祖投向殿下?殿下的王妃可是徐晖祖的长姐,殿下与徐晖祖的交情也不错,为何不试着劝降他?就算是不成功,也没什么,不定还能离间陛下与徐晖祖的关系,让陛下调换大将。”
朱棣道:“若真是在等着后边的援军,他就算不与我大战,也应该灵活使用骑兵,给我们造成更大的麻烦才对。现在咱们手下的骑兵与他们差不多,他完全可以使用骑兵造成更大的麻烦。”
“至于劝降徐晖祖,这就不必提了,不会有用的。徐晖祖死忠于陛下,绝对不可能投向我们。”
“至于离间,就更不可能了。我也是刚刚知道,陛下迎娶了魏国公府的县主为妃,已经彻底消除了君臣之间的隔阂,从他放心大胆的以徐晖祖来统帅这十几万大军就可以看出陛下十分信任徐晖祖,离间之计不会有用的。”
听了朱棣的话,谭渊迟疑着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朱棣道:“不管徐晖祖为何没有进攻,咱们的计划都不变,就是全力返回北平。”
但是第二,朱棣打算带兵继续返回的北平的时候,他昨日派出去的探马却带来了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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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合围
“你什么!”朱棣在听到了探马回报的消息以后,十分失态的伸手抓住了探马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声喝道:“你再一遍!”
探马颤抖着道:“殿下,北面的南皮县已经有一支大军驻扎,打出来的旗号是辽王三卫和永清左右卫,主将是辽东都司的都督杨文。”
原来杨文带兵从曹妃甸登陆之后,先向西到了静海县,然后杨文想着:‘既然燕王的大军南下了,我为何不先去打下北平府呢?’所以杨文带兵从静海县北上要去进攻北平府。
走到半路上刚刚到达永清县,差点儿跟永清左右卫干起来的时候就接到了朱植的命令:让他不要去进攻北平,南下阻拦燕军北上。
杨文只能带兵南下,然后因为已经与永清左右卫化解了误会,杨文为了壮声势于是把永清左右卫也拉了过来。
朱棣松开了握着探马衣领的手,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道:“你下去吧。”探马赶忙如蒙大赦的下去了。
大帐之内除了朱棣以外,还有道衍、朱能等许多人,但是帐内却安静的可怕。本来在他们南边就有从德州追过来的追兵,西边有徐晖祖带领的追兵,然后现在北边又有了阻拦,他们已经三面被包围了,几乎陷入了死地。
过了许久,朱能道:“原来如此,徐晖祖知道北边还有阻拦的大军,所以才不着急与我们交战拖住我们。”
“现在只能是以‘回家’为激励让士兵们奋力血战打过去了。所谓归师勿阻,士兵定然可以竭尽全力而战。况且杨文咱们平素也知道,不是能打的大将,一定可以冲过去!”
朱棣轻声道:“现在只能如此了,去吩咐士兵们,告诉他们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就是要打过北边的大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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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从德州追过来的追兵大营之中,蓝珍对允熥道:“陛下,现在燕军已经被三面包围,逃向东面不过是苟延残喘反而会让士气大跌,所以必定会全力北上进攻杨文的大军。”
“但是到时候西边徐晖祖所部,和从南边打过来的这只大军,都可以趁着燕军猛攻辽王三卫的时候进攻。燕军兵少,必然顾此失彼,平定叛乱,就在眼前了。”
允熥在接到了蓝珍奏报的夺回德州、消灭路远大军的消息之后,就以曹震和朱寿为统帅,留下从青州赶过来的数万大军留在济南城下围困济南,然后自己与张温等人率领一万大军北上,于前二日追上了蓝珍率领的追兵与他们会合。
允熥道:“虽然此时已是必胜之局,但是杀来杀去,死的都是我大明的将士。若是他们死在了对蒙古等之战中还算是死得其所,但是死在叛乱之中岂不可惜?”
“所以,若是能够劝降燕军还是劝降的好。”
蓝珍迟疑着道:“可是陛下,燕王殿下未必会投降,除非陛下继续让殿下为燕王,但是……”蓝珍的话没有完,不过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允熥道:“四叔会不会投降,总是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胜算几何,二是投降之后下场如何。”
“现在虽然叛乱燕军已经几乎没有胜算了,但是现在三面包围的情况他们还有从北面突围的可能,燕王三卫的大军思乡心切,未必不能冲破杨文的大军。虽然即使逃回了北平也没有胜算,但是不到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不会投降。”
“另外就是下场了。当年南昌王叔意图叛乱被擒之后是软禁致死,四叔多半以为他之后也是这样的下场,所以不想投降。”
“所以现在就是要彻底打消他们冲破阻拦返回北平的信心,然后朕再派出使者劝降,定然可以劝降四叔。”
难不成陛下你还能给出其他的劝降条件不成?无数人听到允熥‘定然可以劝降四叔’的时候这样想着,不过并没有一个人把疑惑出来。
允熥也不在意他们疑惑的神情,对朱植道:“十五叔,杨文虽然算不得庸将,但是用兵打仗是决计比不上王叔的。辽王三卫又是十五叔指挥惯了的军队,十五叔赶忙从西边绕道过去返回辽王三卫指挥打仗。”
朱植行礼道:“臣定然不让燕军过去!”然后就想要出发。
允熥却又道:“十五叔莫急,朕还有嘱托。”
然后允熥转过头来对朱高煦道:“高煦,永清一带的口音与北平城的大兴、宛平县的口音是不是一样的?”因为后世北平、濜的方言与附近的地方差异过大,他有此一问。
朱高煦道:“皇兄,整个渮北布政使司,除了南边的大名府、广平府口音与河難类似以外,北边的北平府、永安府、宣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等地的口音都类似,永清县地处北平府管辖,与北平城百姓的口音几乎没有差别。”
后世的北平方言是满清入关以后满清八旗所的汉话口音与当地的口音融合以后形成的,濜口音是朱棣即位设立濜三卫之后因为三卫的士兵都是从(南)直隶一带调过来的从而形成的,所以此时这些地方的口音与附近还都差不多。
允熥不太清楚这两个地方的口音是如何形成的,不过这现在也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口音差不多就行了。允熥转过头又对朱植道:“附耳上来。”然后轻声对朱植了计策以后道:“就在伴晚依此计而行,必然可以使燕军士气大跌。”
朱植想了想,赞道:“陛下妙计,臣不能及。”然后行礼离开了大帐。
允熥随后对蓝珍、张温等人道:“你们扎好大营,不要让四叔偷了营,但是,不用做进攻的预备。传令给徐晖祖,让他也不必做出进攻的预备。”
众人不解,但是既然允熥已经下令,他们只能答应着。之后见到允熥没有其他的吩咐了,躬身行礼退下。
等他们都走了,允熥问一直侍立在身后的王喜道:“那个东西已经预备好了吗?”
王喜道:“陛下,今日下午就可以预备好。”
允熥松了一口气,笑道:“现在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再加上我给四叔的条件,只要四叔不是痰迷了心窍非要死硬到底,就一定可以劝降他。”
松了一口气的允熥又吩咐道:“去吧杨士奇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杨士奇来到,允熥对他笑道:“现在平定叛乱大局已定,若是究其经过,杨卿虽然未带兵浴血奋战,但是杨卿的活用‘犒军救国’之计功劳甚大。”
“若不是杨卿假装成吴桥县丞亲自带人为燕军送牛羊猪号为犒劳,四叔一定不会疑神疑鬼,那样在蓝珍带兵打下德州城之前燕军必然已经进入了德州城,那样不仅德州城无法攻下,就连路远率领的大军能不能被击溃、蓝珍率领的大军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在两,所以杨卿可以是居功甚伟。”
杨士奇马上躬身道:“陛下谬赞了,微臣不过是立下了微末之功,岂能当陛下如此称赞!”
允熥道:“你不必如此。朕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等到彻底平定了叛乱之后,朕一定会给你论功行赏。”
杨士奇正要继续推脱,忽然看守大帐的侍卫宋青书走进来道:“陛下,河難急报。”
允熥伸手示意杨士奇停止话,然后对宋青书道:“让信使进来。”
不多时,信使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允熥一看,是之前他派到河難的巡查御史蹇义。
允熥道:“蹇卿怎么当了信使?河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蹇义道:“陛下,是周王殿下的请罪书。”
“前些日子,开封城突然有人散布谣言,燕王殿下已经叛乱,周王殿下要起兵响应。”
“当时开封城内人心惶惶,好在周王殿下当机立断,马上交出了所有权柄,由河難都司都指挥使曹兴和河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赵好德代行职权,又让臣在开封城内宁枉勿漏抓散布谣言之人。”
“然后在查清了确实是燕王殿下派人散布谣言之后周王殿下赶忙派臣来向陛下请罪。这是周王殿下的请罪折,请陛下过目。”蹇义掏出了一个折子递给了杨士奇,杨士奇又递给了允熥。
不过允熥看都没看就扔到一边,道:“朕岂能不信自己的五叔?你回去转告五叔,让他放心,朕不会对他有丝毫的怪罪。”
然后允熥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朕另外派人去传信五叔,你留下来等着与朕一同回京。”
蹇义却道:“臣留在此地也无用,还是回河難吧。况且之前陛下派臣等离京是巡行下查看吏治,现在还尚未完成,只不过因为叛逆的事情才暂时停止了。臣返回河難为周王殿下传信也可以继续查清当地的吏治。”
允熥见他的在理,道:“既然如此,你就返回河難吧。”
蹇义行礼退下。
杨士奇见此也道:‘陛下,臣……’
他还未完话,允熥就打断他道:“你不同,平定叛乱之后朕要论功行赏,你就留在这里!等论功行赏之后再议其他。”
第413章 歌谣与天上
回到燕军。朱棣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马上发动士兵进攻。无数的燕军士兵呐喊着,与阻拦在北边的辽王三卫的大军交战。
辽王三卫险些就顶不住了,好在徐晖祖见势不妙支援了一下,并且之后朱植回到自己的三卫中指挥作战,才最终顶住了燕军的进攻。
伴晚时分,交战双方各自罢兵回营。朱棣自己站在大营外面阴沉着看着面前的情况,沉默不语。
他们的军队冲杀了一,损失不,但是毫无进展,仍然被死死的堵在这里不得寸进。
并且,这一仗他完全可以看出来是辽王朱植亲自指挥的,朱植善于怎么指挥他十分清楚。
朱植的本事他也十分清楚,现在对面的大军人数不比他们少,他已经几乎不太可能打过去了。
并且,朱棣回头看向南面和西面,这两路的追兵今日竟然没怎么动,只是徐晖祖率领的军队动了一下支援辽王三卫,然后就没有其它动静了,既没有攻打他的大营,也没有任何牵制性的动作。
道衍对此很疑惑,可是朱棣却明白的很。允熥到现在还不愿意折损太多的人,想着劝降他,所以一直没怎么动。
‘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投降了吗?除非是山穷水尽,否则我绝不会投降!’朱棣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朱棣召集自己的大将聚在一起,先慰问了今日上了战场受伤的人,还亲自查验了这些人的伤势、让手下的大将都有些感动之后开始吃饭。
因为刚才朱棣已经开解过他们的关系,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大家边吃边聊,挺热闹的。
就在他们正聊着的时候,火真突然道:“外面是不是在唱歌谣?”
几人听了火真的话,都住了口仔细倾听起来,果然听到了歌谣声,并且听着调子像是北平的歌谣。
火真道:“这是我时候经常听到的歌谣,是思念远方的亲人的歌谣。怎么,这个时候咱们的将士还有心情唱这个歌谣?”火真虽然是蒙古人,但是从在北平长大,是在场的武将之中唯一一个自长在北平的,所以第一个分辨了出来。
朱棣听了火真的话,却表情严肃起来道:“声音不像是从咱们的大营中响起的。”然后朱棣马上站了起来走出大帐。其他人虽然不解,但是也纷纷跟随朱棣走出大帐。
朱棣走到大帐门口,侧耳倾听,咬牙道:“果然是对面在唱歌谣!”
火真没想太多,听到对面在唱北平的歌谣,惊讶的道:“他们怎么唱这样的歌谣?难道是北平已经被打下来了不成?”
朱棣还未话,道衍大声道:“胡扯!这分明是敌军之计,以歌谣乱我军心。对面的阵中有永清左右卫,口音与北平城相仿,这一定是永清人在唱歌谣。”
火真却道:“可是我去过永清,当地虽然口音相仿,可是歌谣并非是完全一样,可是现在他们所唱的歌谣却就是北平的歌谣。”
道衍接着道:“音调相仿,教大家学唱一首差不多的歌谣有什么难的?这就是对方在乱我军心之举。”
“几位将军,马上返回自己统领的军中,让士兵们冷静下来,不要以为对面的人唱的是北平的歌谣!”
朱棣点点头道:“道衍大师的话就是孤的意思,你们赶快回到自己统帅的大军中安抚士兵!”
既然朱棣自己这样了,大家也就各自散去,安抚自己的士兵,不过他们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完全解开。
朱棣铁青着脸色道:“允熥这一计好毒啊!四面楚歌之计,乱我军心,真是好算计。”
道衍也附和道:“并且还活用了这一计,想出这一计的人真是明白人心。”
历史上韩信使用的四面楚歌之计是击溃了项羽的心防,让他以为楚地已经全部被汉军占领丧失了战斗意志,从而最终战败。
但是使用这一计的人显然明白朱棣不是项羽那样极容易被人影响的人,所以这次针对的是朱棣手底下的士兵,让他们以为老家已经丢了,从而失去战斗意志。从刚才火真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此计使用的十分成功。
道衍此时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着分析道:“只是不知是谁想出的这一计。”
朱棣道:“朱植、徐晖祖、张温、蓝珍等人我都有所了解,绝对想不出这样的计策,所以不是允熥自己想出来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些文武舍人。”
“依我看,允熥这几年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多半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朱棣还真的猜中了。
道衍道:“那明日?”
朱棣道:“瞧着这样子,明日是很难驱使大军猛力攻打了,哎!”
“并且,今晚上要下令各部严守营寨防止他们劫营。现在军心浮动若是敌军劫营打进了营寨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朱棣的侍卫忙去各处传令,让加倍注意防止劫营。
不过这一晚上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并未有任何人前来劫营。
第二一早,也是严守了一夜并未睡觉的朱棣睁着惺忪的双眼对朱能道:“今大军是不能进攻了,你安排人轮番值守,防止南军白日进攻。我睡一会儿,两个时辰之后若是孤还没有起来,那一定是我的侍卫没按照我的吩咐叫孤起来,那你一定要叫我起来!”
朱棣这几每日只不过是休息两个时辰,这一夜没睡有些撑不住了。
朱能答应着:“殿下,臣记住了。”
朱棣拍了拍朱能的肩膀,道:“孤这个时候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了。”然后站了起来要回后帐去睡觉。
可是大概是老爷不让朱棣睡觉,他这时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无数的叫喊声,并且声音有些惊恐。
朱棣马上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能一脸迷茫:“臣也不知。”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对朱棣道:“殿下,殿下,外面,上,上,”
朱棣喝道:“快,上怎么了?”
那人惊恐的道:“上有人!”
“什么,上有人?是有人在飞吗?”朱能大叫道。
侍卫道:“不是在飞,但是确实是在上。”
听了侍卫的话,朱棣、朱能二人都没有明白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管怎么回事,他们都要亲自出去看一看。
他们两个人快走了几步走到营帐之外,马上抬头看去,这一看,他们顿时也呆住了。
此时空之上有两个巨大的球,也不知是用什么做出来的,球的下面各有一个大篮子,篮子之中有人在内。
朱棣呆了片刻之后低头看向四周,无数的士兵跪在地上,以为上飞着的是神仙、或者妖怪的手段,惊恐不已。
也有人大喊着“妖怪!”,伸手张弓搭箭想要把上飞的东西射下来,但是上飞的东西不低,就算是力气最大的人射出的箭也射不到。
就在这时无数看起来好像是花朵形状的东西从上掉了下来。朱棣下意识的接过一个,见到是水仙花,上面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是士兵们却更加惊恐:上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多水仙花,并且是从地上摘取的也不对,北方现在还没有人大规模种植水仙。‘这一定是神仙的手段!’无数人这样想着。
今日刮得是西北风,不过风并不大,上的几个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从北向南缓缓的行进,一直出了燕军大营的空,行到了允熥现在亲自统领的大军的行营门口,然后缓缓下降停在了那里。
之后从那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来,走进了大营之中。
也不知是谁首先喊得,朱棣只听到有人喊道:“朝廷的大军有神仙相助!看来命果然是在当今子身上!”
然后无数人这样呐喊起来,军营之中已经毫无秩序,大家都在着什么,好排解自己心中的震惊。就连武将,甚至是朱棣最信任的武将都喃喃自语,不知道在些什么,也不维持秩序了。
实际上他们看到的东西就是热气球。允熥在今年六月份想起来要研究热气球(第47章),当时允熥也没有太在意,吩咐过去就过去了。
但是前些日子他亲自带兵北伐到了徐州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奏报能够载人的热气球已经研究出来了,试验了几次都成功了。试验的时候还引起了京城的惶恐。
管理京城秩序的常升与薛宁亲自找到试验的地方询问,后来皇后薛熙瑶还亲自过问了一下。最后熙瑶不知道允熥是什么想法就胡编只不过是大风筝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允熥接到研究成功的旨意之后马上意识到可以用于震惊敌军,这个时候见到上有人大家都会很惊恐的。于是允熥就设计了这么一个策略,计算好了风向之后就使用了。至于水仙花是允熥让人从南方用最快的速度送过来的。
不过,虽然朱棣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都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第414章 劝降
朱棣虽然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不仅是成功造反的希望,就连成功从这里突围的希望都没有了。
昨晚上的歌谣已经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今日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燕军已经毫无战意。在大营里边还好,要是在大营外边允熥大军一个冲锋估计就可以将他们彻底打溃。
并且竟然有人能够在上飞过,这让本来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的朱棣也有些相信了。已经对清君侧没什么成功信心的朱棣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难道允熥真的有命在身?”
就连道衍也惊呆在了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掏出了自己估计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念珠出来不知道了什么。
了什么之后的道衍恢复了理智,但是他看了看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秩序的大营之内,苦笑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其它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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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亲自带人迎了出去,几个从热气球上下来的人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跪地行礼道:“见过陛下。”
允熥回头向后望去,不论文武,所有人都处于惊呆了的状态。今日一早允熥有东西要让他们看,大家就都跟着允熥一起出来看,然后就见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这一幕。
大家都愣了很久,见到从热气球上下来的人有人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来盯着这几个正在行礼的人看。
中国儒家自古讲究‘不语怪力乱神’,而武将们刀头舔血,顶多是给心灵找个寄托,所以在场的人都不真正的相信神仙的存在。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们几乎三观崩溃。
最早反应过来的张温艰难的道:“陛下,这是神仙吗?”
允熥笑道:“他们并非是神仙,世上,也并不存在神仙。”
允熥不想搞什么神仙的事情,虽然这样可以迅速增加他的威望什么的,但是对于科学发展不是什么好事。并且一旦秘密泄露之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借此装神弄鬼,还会使得一部分文人对他的执政方略更加难以接受。文人能够接受一定程度的命,但是不能接受什么鬼神之事。
“那这是什么手段?让人能够上?”张温接着问道。
允熥道:“这是,一种手段,并非是神仙才能够施展出来的手段。”允熥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把热气球的秘密就这么公开出来。而且只要他不,虽然热气球的原理与孔明灯类同,但是一般人联想不到一起。
“那这种使用手段造出来的东西叫做什么?并且,也就是大家都可以上?”蓝珍道,眼睛紧盯着允熥。
允熥思索了一下,道:“这种东西叫做,飞球。并且,确实如此,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登上这飞球到空中。”允熥随手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但是,”允熥看着似乎跃跃欲试的朱高煦等人道:“现在飞球刚刚发明出来,还有些危险,你们还是暂且不要试一试,万一从空中掉下来就是必死无疑。”
“并且,现在正在平叛,还是先解决了叛军得好。”
允熥前一句话给想要跃跃欲试登上飞球上的人浇了一盆冷水,然后后一句话让他们意识到现在不是尝试这个的时候。
不过大家对于眼前是不是能够平叛已经毫无怀疑了。蓝珍道:“陛下,现在燕军军心动摇,若是守在大营里边不出来还好些,只要出了大营必然是一冲即垮,不足为虑。”
“即使是守在大营之中半夜偷营只要杀进大营也可以大获全胜。所以现在已经是必胜之局了。”
允熥带着他们一边返回营帐,一边道:“可是那样还是会有很多士兵死伤。这次叛乱从齐王三卫叛乱开始,已经先后死了这么多的士兵和百姓了,只要能够不再流血,朕就不想有人继续流血了。”
这时一行人回到了大帐中,允熥接着道:“所以,朕决定就是现在,派人去劝降四叔。”
既然允熥已经决定了,大家也不会反对,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想劝降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眼看着就要论功行赏了,如果去燕军大营劝降结果被砍了脑袋,这多冤哪。虽然过后允熥必然对于家人有所抚恤,可是还是不如自己活着享受的好。
允熥也能猜到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他也在寻找应该不会被朱棣砍了脑袋的人。就在他正在寻找的时候,突然有一人抬头道:“皇兄,让我去劝降吧。”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向话的人,竟然是朱高煦主动申请要去劝降。
允熥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也没有想到朱高煦竟然会主动站出来。不过允熥马上意识到朱高煦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朱高煦好歹是朱棣的亲儿子,朱棣怎么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同时他朱棣亲儿子的身份也保证了即使燕军的某些武将对朱高煦恨之入骨,也不敢杀了他,这样朱高煦的性命必然无忧。
并且朱高煦虽然有些残暴,但是不代表他就不会话,应该能够想到合适的话语劝朱棣投降。
允熥又问了一遍确定了朱高煦愿意去当客之后,勉励了朱高煦,最后,当着大家的面对朱高煦道:“若是你能够成功劝四叔投降,朕就加封你为燕王!”
朱高煦听了允熥的话之后明显眼前一亮,躬身道:“臣弟必不辱命!”
之后允熥让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对朱高煦道:“你此去劝降,可以明白的告诉四叔,朕不会取他性命,这次南下的燕军武将,只要没有屠杀过百姓或者朝廷大军的,朕也都可以赦免死罪。”
“并且对于四叔,朕还会如此对待。……”
朱高煦听了允熥的条件之后都有些不可思议,怔怔的看着允熥。允熥道:“朕所绝无半句虚言,你就这样与四叔就行了。”
朱高煦回过神来,对允熥行礼之后退下。
允熥看着朱高煦的背影,在心中想着:‘四叔,这次我的条件已经是空前绝后的宽纵了,如果你还不投降,朕也别无他法了。’
第415章 降与死
燕军大帐之中,此时的气氛极为凝重。在围观了上飘过的东西之后,回过神来的朱棣把所有的亲信武将又都叫进了自己的大帐之内。
不过即使他们都已经过来了,可是也不过是干巴巴的站着,没有人话。他们还能什么呢?就算他们自己不相信那是神仙或者法术,但是不代表下面的士兵不会相信或者半信半疑,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在战场上来这么一出,他们还怎么打仗?不过是去战场上送死。
不打仗,死守营地,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了,等粮食耗尽最后还是个死。所以他们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局,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除非,“殿下,现在咱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还是,投降吧。”谭渊站了半晌之后,见大家都不话,硬着头皮出来道。他谭渊还有父母、老婆、孩子,之前还有生路的时候还能坚持,现在已经彻底没有生路了也不愿意坚持了。总要为自己的孩子求一条活路。
朱棣看了他一眼,没有话,其他武将也都没有话。只是道衍道:“谭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背弃殿下不成!”
谭渊既然已经将话出口了,也就放开了。他道:“道衍师傅,怎么是我背弃殿下!现在是什么局面你难道看不出来?”
“哪怕有一分突围的可能,我也不会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咱们哪里还有可能?”
“北面是辽王统帅的大军,西面是魏国公统帅的大军,南面是陛下亲自统帅、以会宁侯、凉国公统帅的大军,哪里还有可能?”
“我这也是为了众位兄弟求一条活路。”
道衍还要话,这时朱棣的一个侍卫走进来道:“殿下,朝廷派人劝降了。”
朱棣止住道衍与谭渊的话,道:“先听一听朝廷的条件吧。让朝廷的客进来。”
朱高煦走到燕军大营门口,等待了一会儿以后得到允许进来,又走到大帐门口等朱棣的侍卫给他掀开了帘子之后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去,就听到了无数惊讶的声音,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于竟然是朱高煦来当客惊讶不已。
朱高煦没有理会这些惊讶之声,对朱棣跪下道:“儿子见过父王。”
朱棣冷哼一声:“你不必这样的话,你是朝廷的高阳郡王,不是我的儿子!”
朱高煦道:“不管怎样,父王都是父王。”
朱棣又冷哼一声:“你起来吧,允熥开出来的条件。”
朱高煦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之后道:“父王,诸位燕王三卫的武将,虽然造反乃是不赦之罪,但是陛下悲悯人,不愿再增这许多生灵流逝。所以派本王来劝降。”
高调的话完了以后,朱高煦开始正题:“诸位武将,只要愿意投降、且无屠戮百姓、朝廷士兵之事者,均赦免死罪;普通士兵及无品级的总旗、旗,一律不问。”
“父王,”朱高煦抬起头来看向朱棣:“陛下了,如果父王愿意此时投降,那么可以不以父王为反贼,一切都是有人裹挟。父王虽然不可能为燕王了,但是陛下可以允许父王在京城居住,不施以软禁。”
朱高煦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之前的那些条件,包括对外公布朱棣是被裹挟造反都比较正常,但是允许在京居住还并不软禁起来就太让人惊讶了。
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朱高煦。朱高煦自己坦然的接受着各种目光的审视,只是对朱棣道:“还有大哥、三弟也是留京居住,只是无故不得出城。”
允熥既然不打算将朱棣定性为反贼,就不能对他们处置的太严厉;并且允熥觉得京城好歹是自己的老巢,不至于连朱棣一家子都盯不住。
朱棣扫视了一圈站在下面的人的表情,又盯着朱高煦看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道:“高煦和道衍大师留下,其他人都下去。”然后他见大家没有什么反应,提高声音道:“都退下!”
众人无法,只能退下。
等大家都退下了,朱棣对朱高煦道:“这些条件是允熥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的?不要撒谎,我看的出来你是不是撒谎。”
朱高煦坦然道:“儿子并未撒谎,这些条件就是皇兄所。”
朱棣道:“我明白了。还有,允熥是许给你了一些东西吧,比如,把燕王之位许给了你,所以你才如此为朝廷拼命。”
朱高煦没有话。朱棣也没有继续问,接着道:“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继承了燕王之位之后也算是承袭了我的位置,我也不算太过于失败。”
“过一会儿,我就跟随你去大营面见允熥请降!不过现在,你先下去吧。”
朱高煦好一阵激动。虽然朱棣似乎是已经出了投降别无出路了,但是他真的听到了朱棣同意投降的话还是很激动,这代表着他燕王之位终于到手了。
朱高煦恨不得马上拉着朱棣前往大营请降,但是现在他只能行礼退下。
等着朱高煦退下了,朱棣对道衍道:“大师,……”
道衍打断了朱棣的话道:“殿下不必什么了,贫僧都明白。贫僧是最合适的裹挟殿下造反的人,况且,这次殿下造反确实是有贫僧暗地里捣鬼的缘故,也不算是冤枉了贫僧。”
朱棣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道:“那大师,就如此了。”
顿了顿,朱棣又对道衍道:“大师,当初你为何非要让孤造反?当时孤就了,这样被你逼反了以后,不论胜败,你都不会有好下场,为何你还要如此?”朱棣一直对于这个问题不太理解,所以现在就问了出来。
道衍笑着道:“殿下若是想知道,等到殿下百年之后到地下问贫僧吧。”他话音刚落,就好像支撑不住身子一般倒在地上。
朱棣大惊,走过去扶助道衍。朱棣本以为是道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站立不稳,可是在探了探他的气息之后,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第416章 定性与寻人
下午未时,允熥在自己的大帐之中接见了前来投降的朱棣。
朱棣既然已经投降,也不会为了表现什么‘骨气’‘审美价值’之类的装大爷,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跪地自称罪该万死。
而允熥出于多种考虑,虽然心中对于朱棣造反相当愤怒,可是也没有对朱棣过多的什么话,在义正言辞的指责了一下他的造反行为之后就罢了。
然后允熥下令,命令徐暉祖带兵,同时也带着朱棣去招降北平城。
十一月初七,允熥得知消息,留守北平城的朱高炽于十一月初五开城投降,菏北的叛乱结束。
而在同一日允熥也得到消息,济南城的叛军在见到被生擒的路远以及听闻青州等地都已经丢失之后发生了内乱,谢成控制不住局势服毒自杀,有人开城迎王师进城。
到此为止,虽然在东昌府一带仍然有一些州县为叛军余部所占,但是叛军主力全部或降或灭,所有有名号的叛军文臣武将也都已经或死或擒,剩下的已经成为了流寇,不足为虑。可以,这次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下去了。
叛乱平定以后,自然是要处理相关的后续事宜。其中最重要的,不是对叛乱之人的处置,也不是论功行赏,而是对这次的叛乱来一个彻底的定性。
山東的叛乱,经过对于擒获的原齐王三卫的武将审讯,得到了真实的答案。允熥觉得这个真实的答案可以公布,于是就以此为了对外公布、记录在史书上的理由。
但是谢成附逆的理由允熥在得知了真实缘故之后颇有一些哭笑不得。最后因为这个理由即使公布了也未必会让大家相信,所以允熥下令对外公布的理由是:谢成也曾经为齐王朱榑的帮凶,害怕朝廷平定齐王府之乱以后也惩治他,所以跟随叛乱。
至于燕军,允熥左思右想,决定不把事情定性为叛乱,而是朱棣为了防止山東的叛乱规模太大,于是在没有得到朝廷允许的情况下南下。至于几次交手,那都是误会。
虽然这个理由是一定瞒不过去的,到了最后两围困燕军的时候只要是个百户以上的武将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允熥就这么公布了,还下令写进他的《实录》和朝廷各种各样的官修史书。
至于文人们的怀疑并不重要。两个重要当事人,允熥和朱棣都是这样一口咬定,文人们还有什么办法?顶多是在自己的日记里边写下来而已。允熥也不在乎,他只要一个能够交待的过去、不影响皇室团结的理由就行了。
当然对于朱棣的惩治还是要的。朱棣本人亲自上书以自己老迈多病为由辞去了燕王之位,朱高炽以自己身体不好、无法担当大任为由辞去了燕王世子之位。朱高煦则先封为燕王世子,然后又加封燕王,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至于这个理由能不能糊弄住不明真相的人,允熥觉得还是可以的。朱标洪武二十五年(西元19年)过世,朱樉洪武二十八年(195年)过世,朱棡洪武三十一年(198年)过世,今年是建业元年(199年),按照他三个哥哥的惯例他再过两年也该死了,现在身体不好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历史上朱棣又活了二十多年。
至于朱高炽身体不好是有名的,更加可以糊弄过去。
不过对于让朱高煦继承王位还是有人有不同意见。徐晖祖就找到允熥道:“陛下,高阳郡王为人虽然有勇有谋,善于带兵打仗,但是为人有些暴虐,骨子里也是桀骜不驯的人物,陛下以其为燕王要三思啊!”
允熥根据历史上朱高煦的表现当然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但是他别无选择。对外公布的理由只不过是糊弄鬼的,实情大家都知道。而朱高煦在平叛之中立下了很多功劳,又是朱棣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在朝廷这一边的,不以其为燕王以谁为燕王?并且既然允熥没有宣布朱棣叛乱,就必须任命一个燕王。所以只能是朱高煦。
不过允熥道:“徐爱卿,朕对此有数。”
决定了对叛乱的定性之后,下一步按理来应该是论功行赏或者处置叛军了,但是允熥却做了让很多人纳闷的事情。
允熥下令:在燕王三卫中寻找一对父子,父亲的年纪大概是三十到四十岁,儿子的年纪是十六岁往上,父子二人此时都在燕王三卫,父亲大概是百户左右的官职,儿子是一个普通兵。另外,父子二人都姓孙。“一定要找到,死活勿论”。允熥道。
并且允熥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非常紧张,面部表情把他的紧张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就连一直跟随允熥的王喜在也只是第三次见到允熥这幅表情。第一次是他在得知吕妃要害他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朱元璋临死前他被紧急通知从泗州祖陵回来的时候。就连这次平叛他在得知朱棣可能造反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允熥下了命令之后,燕王三卫的人自然就开始琢磨谁符合允熥的条件。然后一对父子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什么?陛下要见我和我儿子?怎么可能!”正在和儿子孙睿一起,在羽林卫的兵监视下排队打饭的孙绍手上的饭碗都掉到了地上,但是他却浑然不觉:“陛下怎么可能找我们二人!”他实在不敢相信。
其实不仅是他不敢,就连来给他传信的张玉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张玉因为长子张辅在允熥一边的缘故,虽然朱棣表面上对他信任如故,但是重要的事情都不让他做,所以之前一直没有露脸的机会。
可是张玉是亲耳听到允熥下得命令,当时允熥可是把所有燕王三卫指挥佥事以上的人都叫了过去下令。
张玉道:“没错,陛下的就是你们父子二人。别在这里排队打饭了,随我去见陛下。”
然后张玉拉着有些迷迷瞪瞪的孙绍、孙睿父子去了允熥的大帐。
第417章 前世
张玉拉着孙绍、孙睿父子来到允熥大帐的时候,允熥正在看从京城转过来的奏折。叛乱只影响了菏北、山東、河難、江淮四个省份,其它的省份并没有受到影响,还有很多辅臣们不敢擅自做决定的事情,允熥很忙的。
但是在他听到侍卫转述的话之后,把手头所有的奏折都推到了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张玉随后带着他们父子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张玉就跪下道:“罪臣见过陛下。”孙绍、孙睿父子也忙跪下。
允熥一瞬间竟然有些懵,然后反应过来马上道:“你们怎么能跪我!”又走过来似乎是想要扶起孙绍、孙睿父子。
好在一旁的侍卫看允熥不像是在作秀,而是真的很慌乱的去扶孙绍、孙睿父子,赶忙走过来扶起了他们。但是一旁的张玉就无人理会了。
允熥激动的站了半晌,然后侧眼看到了张玉,道:“张玉你起来吧。”等张玉起来了,他接着道:“你退下吧。”张玉就退下了。但是在这过程中张玉却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心情,他只是一直在想一件事:‘这孙绍、孙睿父子父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让陛下喊出了:‘你们怎么能跪我!’这样的话!’
并且此时不仅是张玉,所有在场的侍卫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孙绍、孙睿父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陛下这样的话?包括孙绍、孙睿父子二人都一脸的惊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此时允熥恢复了一些理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合适。在朱元璋死了之后,没有人有资格让他这样的话。
但是允熥还是忍不住激动。他此刻脑海当中,回想着他当年穿越过来之前,在一次过年亲人聚会的时候,他叔爷爷对他的话。
“咱们老孙家,老家是凤阳人,后来到了成祖朱棣的燕王三卫为兵。之后咱们家的祖上跟随成祖靖难有功,加封**卫世袭指挥使。成祖因为咱们家是靖难出来的,还赐予了一块下马石,凡是正三品以下官职的人,过咱们家所在的这条街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之后咱们家世袭指挥使二百余年,一直到满清入关才丢了世袭的爵位。你可是咱们老孙家的嫡子嫡孙,要是现在还是大明朝,你就是世袭的正三品指挥使。”
后来穿越之前的允熥因为好奇还查看了自己家在还兴盛的时候让人写的关于祖先英勇事迹的书,和世代相传的族谱。虽然跟随朱棣靖难的那两个祖宗的名字没记住,但是大概的事迹却记住了。
因为当时这些都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当做了玩笑话,过后都忘了。允熥穿越过来以后也没有想起来。
一直到他得知朱棣可能造反以后,某一他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第8485章),然后当时就吓得倒了下去。
前世的时候朱棣造反成功了,允熥前世的祖宗也活了下来,可是这个时空却未必啊!
允熥虽然觉得这应该是平行时空,互相之间不影响,但是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死了呢?那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存在?允熥当时纠结了半哲学问题。
现在允熥终于确认自己的前世的祖宗没有死,很是欣慰,也终于放下心来。
允熥坐了下来,示意侍卫拿过来两把椅子,对他们温言道:“你们也坐。”
二人忐忑不已的做了下来,等待着允熥的吩咐。
但是之后允熥却只是与他们唠家常,态度就好像一般的平民百姓。允熥的侍卫们都恍惚了,允熥除了对自己的孩子和皇后,哪里对其它的人有过这样的态度?这二人到底他娘的是什么人?
聊了一会儿孙绍的事情,允熥又对孙睿道:“你今年多大了?可曾娶妻?”
孙睿道:“我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娶妻了。”
允熥继续笑着道:“噢,妻子姓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家?为人怎么样?长得漂不漂亮?”
孙睿道:“我的妻子姓谭,是京城人,好像是父母都故去以后跟随姨夫来到北平,之后嫁给了草民。”
“为人贤良淑德,左邻右舍无不称赞;又办事极其利落,把家里管的井井有条,让母亲省了不少事呢!并且长得非常漂亮。”孙睿此时已经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允熥接着笑道:“噢,原来如此,这样,明日就要到了北平府了,把我的,把她请来我见一见。还有,”允熥转向孙绍:“明日把令夫人也请来我见一见。”允熥只是想见一见自己前世的祖祖祖祖……奶奶,别无他意。
谁料孙绍马山就跪地道:“陛下,罪臣有罪。”
允熥刚伸出手,一旁的侍卫就扶起了孙绍。允熥也忙道:“你有何罪?”
孙绍一边被人扶着,一边道:“陛下,孙睿的妻子,是朝廷的钦犯。”这件事情孙睿已经忘了,他可没忘。
允熥一愣,问道:“什么钦犯?”
孙绍道:“陛下,孙睿的妻子谭氏,据她自己曾为太宗文皇帝(朱标)次妃手下的女官,因为犯了事从宫中逃了出来,逃到北平之后嫁给了孙睿。”
“我们一家也是在她嫁过来之后才得知的这件事情。万请陛下恕罪!”
孙绍也是无奈,要是谭纬儿只是一般的钦犯家人,他就赌一把不了;但是据她是宫里的人,还见过允熥,他也就不敢隐瞒了,只能出来。
允熥又是一愣,回想起来了这个曾经抚养过他四年的女官是没有抓到,当时也很是搜寻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找不到也就罢了,允熥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要是一般的人家,他必然会把这一家都打成钦犯,但是既然是他前世祖宗家的人,还很有可能是他的祖祖祖祖……奶奶,他当然不会处置了。
允熥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我记得这一代的这位当家主母就是姓谭,但是这怎么可能,难道前世的时候文华殿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谭尚功逃出了皇宫逃到北平,然后嫁给了孙睿;还是这其实只是凑巧同一个姓氏?’允熥想着。
不过不管怎样,允熥都不会追究。允熥笑着道:“那人并非是钦犯,后来朕发现是冤枉了她,所以你们家不必担心。”
“不过明日还是把两位夫人请来让朕见一见。”允熥在朱棣投降以后命令大军向北平进发,想在北平处置这些人,所以现在已经距离北平不远了。
之后允熥又和他们唠了一会儿家常,就让他们离开了大帐。但是允熥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孙绍父子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大帐之中。父子二人十分的恍惚,讨论了半也不知道为何允熥会如此厚待他们。
第二大军来到了北平城。允熥接见了被朱棣扣押起来的都指挥使黄络、燕王府长史葛诚等人,好言抚慰。然后又见了朱高炽与高燧,也是好言安抚,虽然应该没啥用。
下午允熥没有去见其他的人,而是再次接见了孙绍、孙睿父子,以及他们的妻子。
允熥在见到谭纬儿的那一刻,就确定这确实是抚养了他四年的那个女官。允熥笑着道:“谭姑姑别来无恙?”
谭纬儿勉强保持着镇定道:“民妇见过陛下,不敢当陛下姑姑的称呼。”
允熥和颜悦色的与她道:“之前姑姑被人诬陷,不得已逃出皇宫。后来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不是姑姑的错。虽然姑姑出宫有些不妥,但是朕也就不追究了。”
“既然姑姑已经嫁人,那就好好为孙家的儿媳。……”
谭纬儿可不是孙绍、孙睿父子,他们因为允熥金口玉言,又不知道确切的实情,所以以为当初谭纬儿真的是被冤枉的,现在允熥大人有大量不追究她私自逃出宫的事情了。
但是谭纬儿自己就是事情的亲历者,知道那到底是怎样一个掉脑袋的事情,她也绝对不是被冤枉的。但是允熥又没有丝毫欺骗孙绍、孙睿父子的必要,所以她一直再猜为何允熥会这样赦免她的罪过。
今日看着允熥同他们话,谭纬儿终于确定:这就是因为孙家的关系。
谭纬儿暗自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问一问为何他们能够这样被允熥宽容。
不过允熥过了谭纬儿的事情以后就不再关注他了,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允熥今日在唠完了家常以后对孙绍道:“朕觉得孙绍你是一员将才,现在担任百户太屈才了。”然后允熥指着铺开的地图上永平府的一个地方道:“朕打算在这里设立一个千户所,就以你为千户!”
孙绍推脱道:“陛下,罪臣不过是一个百户,蒙陛下恩典不降职已经是恩,怎能当千户所的千户?”
允熥道:“你们父子朕已经查清楚了,并未有什么过错,朕又看你十分了得能当一个千户,那又有何不可!”允熥还想任命他为指挥使呢,只不过不好直接任命罢了。
孙绍虽然心中十分惶恐与不解,但是陛下金口玉言岂能推脱,只能道:“臣谢陛下恩典。”
第418章 封赏与处罚
燕军大帐之中,此时的气氛极为凝重。在围观了上飘过的东西之后,回过神来的朱棣把所有的亲信武将又都叫进了自己的大帐之内。
不过即使他们都已经过来了,可是也不过是干巴巴的站着,没有人话。他们还能什么呢?就算他们自己不相信那是神仙或者法术,但是不代表下面的士兵不会相信或者半信半疑,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在战场上来这么一出,他们还怎么打仗?不过是去战场上送死。
不打仗,死守营地,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了,等粮食耗尽最后还是个死。所以他们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局,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除非,“殿下,现在咱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还是,投降吧。”谭渊站了半晌之后,见大家都不话,硬着头皮出来道。他谭渊还有父母、老婆、孩子,之前还有生路的时候还能坚持,现在已经彻底没有生路了也不愿意坚持了。总要为自己的孩子求一条活路。
朱棣看了他一眼,没有话,其他武将也都没有话。只是道衍道:“谭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背弃殿下不成!”
谭渊既然已经将话出口了,也就放开了。他道:“道衍师傅,怎么是我背弃殿下!现在是什么局面你难道看不出来?”
“哪怕有一分突围的可能,我也不会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咱们哪里还有可能?”
“北面是辽王统帅的大军,西面是魏国公统帅的大军,南面是陛下亲自统帅、以会宁侯、凉国公统帅的大军,哪里还有可能?”
“我这也是为了众位兄弟求一条活路。”
道衍还要话,这时朱棣的一个侍卫走进来道:“殿下,朝廷派人劝降了。”
朱棣止住道衍与谭渊的话,道:“先听一听朝廷的条件吧。让朝廷的客进来。”
朱高煦走到燕军大营门口,等待了一会儿以后得到允许进来,又走到大帐门口等朱棣的侍卫给他掀开了帘子之后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去,就听到了无数惊讶的声音,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于竟然是朱高煦来当客惊讶不已。
朱高煦没有理会这些惊讶之声,对朱棣跪下道:“儿子见过父王。”
朱棣冷哼一声:“你不必这样的话,你是朝廷的高阳郡王,不是我的儿子!”
朱高煦道:“不管怎样,父王都是父王。”
朱棣又冷哼一声:“你起来吧,允熥开出来的条件。”
朱高煦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之后道:“父王,诸位燕王三卫的武将,虽然造反乃是不赦之罪,但是陛下悲悯人,不愿再增这许多生灵流逝。所以派本王来劝降。”
高调的话完了以后,朱高煦开始正题:“诸位武将,只要愿意投降、且无屠戮百姓、朝廷士兵之事者,均赦免死罪;普通士兵及无品级的总旗、旗,一律不问。”
“父王,”朱高煦抬起头来看向朱棣:“陛下了,如果父王愿意此时投降,那么可以不以父王为反贼,一切都是有人裹挟。父王虽然不可能为燕王了,但是陛下可以允许父王在京城居住,不施以软禁。”
朱高煦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之前的那些条件,包括对外公布朱棣是被裹挟造反都比较正常,但是允许在京居住还并不软禁起来就太让人惊讶了。
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朱高煦。朱高煦自己坦然的接受着各种目光的审视,只是对朱棣道:“还有大哥、三弟也是留京居住,只是无故不得出城。”
允熥既然不打算将朱棣定性为反贼,就不能对他们处置的太严厉;并且允熥觉得京城好歹是自己的老巢,不至于连朱棣一家子都盯不住。
朱棣扫视了一圈站在下面的人的表情,又盯着朱高煦看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道:“高煦和道衍大师留下,其他人都下去。”然后他见大家没有什么反应,提高声音道:“都退下!”
众人无法,只能退下。
等大家都退下了,朱棣对朱高煦道:“这些条件是允熥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的?不要撒谎,我看的出来你是不是撒谎。”
朱高煦坦然道:“儿子并未撒谎,这些条件就是皇兄所。”
朱棣道:“我明白了。还有,允熥是许给你了一些东西吧,比如,把燕王之位许给了你,所以你才如此为朝廷拼命。”
朱高煦没有话。朱棣也没有继续问,接着道:“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继承了燕王之位之后也算是承袭了我的位置,我也不算太过于失败。”
“过一会儿,我就跟随你去大营面见允熥请降!不过现在,你先下去吧。”
朱高煦好一阵激动。虽然朱棣似乎是已经出了投降别无出路了,但是他真的听到了朱棣同意投降的话还是很激动,这代表着他燕王之位终于到手了。
朱高煦恨不得马上拉着朱棣前往大营请降,但是现在他只能行礼退下。
等着朱高煦退下了,朱棣对道衍道:“大师,……”
道衍打断了朱棣的话道:“殿下不必什么了,贫僧都明白。贫僧是最合适的裹挟殿下造反的人,况且,这次殿下造反确实是有贫僧暗地里捣鬼的缘故,也不算是冤枉了贫僧。”
朱棣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道:“那大师,就如此了。”
顿了顿,朱棣又对道衍道:“大师,当初你为何非要让孤造反?当时孤就了,这样被你逼反了以后,不论胜败,你都不会有好下场,为何你还要如此?”朱棣一直对于这个问题不太理解,所以现在就问了出来。
道衍极声喃喃自语了一句:“果然是逆改命,本来我算燕王该有子之相,可是还是敌不过逆改命之人。”
然后他笑着道:“殿下若是想知道,等到殿下百年之后到地下问贫僧吧。”他话音刚落,就好像支撑不住身子一般倒在地上。
朱棣大惊,走过去扶助道衍。朱棣本以为是道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站立不稳,可是在探了探他的气息之后,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下午未时,允熥在自己的大帐之中接见了前来投降的朱棣。
朱棣既然已经投降,也不会为了表现什么‘骨气’‘审美价值’之类的装大爷,见到允熥之后马上跪地自称罪该万死。
而允熥出于多种考虑,虽然心中对于朱棣造反相当愤怒,可是也没有对朱棣过多的什么话,在义正言辞的指责了一下他的造反行为之后就罢了。
然后允熥下令,命令徐暉祖带兵,同时也带着朱棣去招降北平城。
十一月初七,允熥得知消息,留守北平城的朱高炽于十一月初五开城投降,菏北的叛乱结束。
而在同一日允熥也得到消息,济南城的叛军在见到被生擒的路远以及听闻青州等地都已经丢失之后发生了内乱,谢成控制不住局势服毒自杀,有人开城迎王师进城。
到此为止,虽然在东昌府一带仍然有一些州县为叛军余部所占,但是叛军主力全部或降或灭,所有有名号的叛军文臣武将也都已经或死或擒,剩下的已经成为了流寇,不足为虑。可以,这次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下去了。
叛乱平定以后,自然是要处理相关的后续事宜。其中最重要的,不是对叛乱之人的处置,也不是论功行赏,而是对这次的叛乱来一个彻底的定性。
山東的叛乱,经过对于擒获的原齐王三卫的武将审讯,得到了真实的答案。允熥觉得这个真实的答案可以公布,于是就以此为了对外公布、记录在史书上的理由。
但是谢成附逆的理由允熥在得知了真实缘故之后颇有一些哭笑不得。最后因为这个理由即使公布了也未必会让大家相信,所以允熥下令对外公布的理由是:谢成也曾经为齐王朱榑的帮凶,害怕朝廷平定齐王府之乱以后也惩治他,所以跟随叛乱。
至于燕军,允熥左思右想,决定不把事情定性为叛乱,而是朱棣为了防止山東的叛乱规模太大,于是在没有得到朝廷允许的情况下南下。至于几次交手,那都是误会。
虽然这个理由是一定瞒不过去的,到了最后两围困燕军的时候只要是个百户以上的武将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允熥就这么公布了,还下令写进他的《实录》和朝廷各种各样的官修史书。
至于文人们的怀疑并不重要。两个重要当事人,允熥和朱棣都是这样一口咬定,文人们还有什么办法?顶多是在自己的日记里边写下来而已。允熥也不在乎,他只要一个能够交待的过去、不影响皇室团结的理由就行了。
当然对于朱棣的惩治还是要的。朱棣本人亲自上书以自己老迈多病为由辞去了燕王之位,朱高炽以自己身体不好、无法担当大任为由辞去了燕王世子之位。朱高煦则先封为燕王世子,然后又加封燕王,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至于这个理由能不能糊弄住不明真相的人,允熥觉得还是可以的。朱标洪武二十五年(西元19年)过世,朱樉洪武二十八年(195年)过世,朱棡洪武三十一年(198年)过世,今年是建业元年(199年),按照他三个哥哥的惯例他再过两年也该死了,现在身体不好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历史上朱棣又活了二十多年。
至于朱高炽身体不好是有名的,更加可以糊弄过去。
不过对于让朱高煦继承王位还是有人有不同意见。徐晖祖就找到允熥道:“陛下,高阳郡王为人虽然有勇有谋,善于带兵打仗,但是为人有些暴虐,骨子里也是桀骜不驯的人物,陛下以其为燕王要三思啊!”
允熥根据历史上朱高煦的表现当然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但是他别无选择。对外公布的理由只不过是糊弄鬼的,实情大家都知道。而朱高煦在平叛之中立下了很多功劳,又是朱棣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在朝廷这一边的,不以其为燕王以谁为燕王?并且既然允熥没有宣布朱棣叛乱,就必须任命一个燕王。所以只能是朱高煦。
不过允熥道:“徐爱卿,朕对此有数。”
决定了对叛乱的定性之后,下一步按理来应该是论功行赏或者处置叛军了,但是允熥却做了让很多人纳闷的事情。
允熥下令:在燕王三卫中寻找一对父子,父亲的年纪大概是三十到四十岁,儿子的年纪是十六岁往上,父子二人此时都在燕王三卫,父亲大概是百户左右的官职,儿子是一个普通兵。另外,父子二人都姓孙。“一定要找到,死活勿论”。允熥道。
并且允熥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非常紧张,面部表情把他的紧张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就连一直跟随允熥的王喜在也只是第三次见到允熥这幅表情。第一次是他在得知吕妃要害他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朱元璋临死前他被紧急通知从泗州祖陵回来的时候。就连这次平叛他在得知朱棣可能造反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允熥下了命令之后,燕王三卫的人自然就开始琢磨谁符合允熥的条件。然后一对父子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什么?陛下要见我和我儿子?怎么可能!”正在和儿子孙睿一起,在羽林卫的兵监视下排队打饭的孙绍手上的饭碗都掉到了地上,但是他却浑然不觉:“陛下怎么可能找我们二人!”他实在不敢相信。
其实不仅是他不敢,就连来给他传信的张玉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张玉因为长子张辅在允熥一边的缘故,虽然朱棣表面上对他信任如故,但是重要的事情都不让他做,所以之前一直没有露脸的机会。
可是张玉是亲耳听到允熥下得命令,当时允熥可是把所有燕王三卫指挥佥事以上的人都叫了过去下令。
张玉道:“没错,陛下的就是你们父子二人。别在这里排队打饭了,随我去见陛下。”
然后张玉拉着有些迷迷瞪瞪的孙绍、孙睿父子去了允熥的大帐。
第419章 处置的决定(补昨日欠章)
绝大多数人的处置都是可以轻易做出的,该流放流放、该杀头杀头,该灭九族灭九族,做出这样的决定很简单,甚至要是允熥懒了都不需要他亲自来做,只需要签字盖章即可。
但是就有这么一个人让允熥有些踌躇,杨士奇也沉默不语,那自然是这个人做出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讶。
这个人就是罗仁。
罗仁先是睡了齐王正妃、现任齐王朱贤烶的亲生母亲,随后又策划让齐王三卫不得不反,可以也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他在德州城外杀了不愿投降的武将带领数千人投降,促使蓝珍能够率领大军击破山東叛军主力,进而占据德州城,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功劳比杨士奇还大,似乎又不应该诛了九族。
更何况,他的要求是这样的简单。他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在青州城破的时候下落不明还有两个,可是他只希望陛下赦免他的长子,与齐王府的四郡主有婚约的长子。
并且齐王府的四郡主朱贤彩没有和她的弟弟妹妹们一样前往京城,而是也来到了北平城,还在允熥面前出了“若是罗艺死了,我也绝不独活!”允熥见过很多人,知道朱贤彩并不是随便。
允熥委实难以决断。他其实并不真的在意朱贤彩的性命,他在乎的是皇家的颜面,而不是除了自己的孩子之外的任何一个皇族的性命。但是他不能让宗室们知道他并不在意朱贤彩的性命,所以他不能太过于随便的就拒绝罗仁卑微的请求。
允熥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道:“燕王三卫的武将,副千户之上的都流放出去吧,百户和试百户一律送到西北的秦王手上。他要进兵西域,手上总要有些会打仗的千、百户,光凭着一些大将可不够。”
“山東的叛军,凡是没有涉及青州之事的人,也没有参与章丘屠城的人,武将一半流放到十八叔(岷王)那里,另外一半流放到廣西靖江王那里。普通士兵则全部赦免,异地为兵。燕王三卫的兵也是一样。”
“至于在哪里异地为兵,让张温他们几个斟酌一下。”
“至于山東没有涉及青州之事,但是参与了章丘屠城的人,武将处死,士兵,罪大恶极的也处死,其他人,流放吧。”
“参与了青州之事的人,不论是武将还是士兵,统统判处满门抄斩,九族流放。不过,他们的满门之人全部交给朱贤烶来处置。”
听到允熥的这句话,杨士奇有些不忍,但是还是没有出来话。朱贤烶已经恨透这些辱及他家人的人,他们在朱贤烶的手上一定是生不如死。但是他们犯下的罪过太大了,杨士奇也不敢开口求情,只能把话憋在心里。
允熥接着道:“不过有两个人例外,罗仁和苏酋。他们二人都没有参与章丘屠城,还算是有点儿廉耻。既然如此,朕就直接灭掉苏酋的满门,不让朱贤烶再去折磨一番。罗仁也是一样,朕直接灭了他九族就行了。”
“至于罗仁的儿子罗艺能不能活,朕决定让朱贤烶来做最后的决定,他同意罗艺活,罗艺就活,还可以当郡主仪宾;他让罗艺死,罗艺就死。”
杨士奇躬身领命。然后杨士奇又问道:“先前陛下流放燕王三卫副千户以上的武将,和山東参与了章丘屠城的士兵,可是并没有到底流放到哪里。请问陛下,到底要流放到何处?”
允熥这时却笑了一笑,道:“先把他们海运到江北,在江北干干苦力,等咋们回到了京城就知道要流放到哪里了。”
“对了,朱能、张玉、谭渊、火真、王真等燕军大将,还是不要这样流放了,这太浪费了。朱能、谭渊、火真去西北,张玉、王真、张武去廣西,分别辅佐秦王和靖江王。”
“就这样,你下去吧。”
杨士奇依令而下,临走前似乎听到允熥在喃喃自语:“那是你儿子曾经成名的地方,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而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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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贤烶看着面前的人,不敢置信的道:“罗艺活不活,就这样交给本王来做决定了!”
他面前负责传信的人已经微微冒汗,不过还是强撑着头皮道:“陛下同时还让殿下处置那些人和他们的家眷。”
朱贤烶站了起来,挥挥手让传信的人下去了。能够处置那些他恨得要死的人的家眷自然一件好事,但是同时还要决定罗艺活不活,这就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情了。
他正这样想着,屋子的门帘已经被掀开了,一个十一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对着朱贤烶道:“大哥,我也是刚刚得知了消息,陛下将罗艺的命交给你来处置了?”
朱贤烶闷声闷气的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怎么会有假。”
朱贤彩也不在意他的情绪,道:‘大兄,那你就赦免了罗艺吧。’
朱贤烶沉声道:“他的父亲可是这次造反的主谋之一,还,还,咱们的母亲!你也是嫡女!”
朱贤彩听他提到了母亲,有些黯然,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马上又回过神来,对朱贤烶道:“可是这和罗艺无关!罗艺还在青州城拼命保护我!”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是他想活着唯一的希望!”
“不管如何,他都保护了我!并且这个婚事不仅是父王首肯,就连母妃当年也是对罗艺满意的!”
他们又辩论了数句,谁也服不了谁。
朱贤彩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头上拆下一个凤钗道:“反正如果罗艺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朱贤烶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妹坚定的神情,在对视了良久之后终于败下阵来,道:“那好,我就赦免了罗艺。”
“但是,”他又抬起头来道:“我绝对不想见到他,你们不要在我的封地,不管在哪里。”
朱贤彩听到他亲口同意赦免罗艺,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了朱贤烶后来的话。朱贤彩眉头一挑,道:“我知道,所有的叔叔、兄弟都不会喜欢我的。那么,就让陛下将我与罗艺流放到雲南,并且不是岷王叔的封地去好了!”
第420章 回京之前
朱贤彩最后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夫君,虽然引起了很多皇族的不满。不过朱贤彩对此也并不在意,她与罗艺在费力的收敛了罗家在北平被处斩的人的尸首之后就启程去了雲南。
朱贤烶虽然恼怒于她的选择,但是她毕竟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命令齐王府的高手以押送为名护送她们两个去雲南。
不过他在吩咐过了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
“啪!”“啪!”等鞭子破空的声音不断响起,还不时有“滋滋”的声音混合着人类惨痛的叫声出现,如果有人看到了发出这个声音的场景,就会知道这是有人被用通红的烙铁在身上烙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此外如果有人走进了这里,就会看到在这个超大的审讯地方的正中间堆积着一堆好像是白色的石头的东西。但是如果走近看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人类的牙齿,无数人类的牙齿。
朱贤烶在各个审讯室漫步,就好像在欣赏世间最美丽的画卷,露出高兴的表情。时不时的,他还会在某一间审讯室停下来,从正在用刑之人手中接过什么东西,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之上也添上几笔,然后把东西重新交给它本来的画师。
朱贤烶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酸了之后坐了下来,对跟随着自己的侍卫道:“可惜了,这里不是青州,要不然当年父王在齐王府里藏着的那些刑具就可以用到这里折磨这些人了。”
这一瞬间,所有的侍卫都觉得朱贤烶不愧和朱榑是父子,都是一般的冷血和暴虐,只不过朱贤烶比他爹要聪明一点、对皇帝的敬畏多一点儿而已。但是这次是皇帝默许他折磨这些人的,所以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暴虐的一面施展出来。
这时一个审讯之人对朱贤烶道:“殿下,那些女子依照殿下的吩咐虽然让她们生不如死,但是并未在表面留下伤痕,也没有伤及骨头和牙齿。”
朱贤烶道:“好,你干的不错。现在把那些人都送到北平府的青楼之中,我要让她们都成为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到这里,他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脸的咬牙切齿。
这个审讯之人欲言又止,打算回去执行朱贤烶的命令。不过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被朱贤烶看到了,于是朱贤烶道:“你有什么话!”他的声音十分冷酷,相信如果他的回答不符合朱贤烶的心意,很有可能下一刻与正在被用刑的人变得一样。
这人用尽了自己的勇气道:“殿下,那些尚未到十三岁,葵未至的姑娘也一起送到青楼?”
朱贤烶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尚未到十三岁的姑娘,直接处死吧。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还算不上禽兽。”
是的,在他看来,残酷折磨这些人然后处死虽然暴虐了些,但是仍然是正常范畴;让男人奸污这些成年女子虽然也很残忍,但是仍然在正常范畴,哪次打仗没有民女被士兵奸污呢?
可是让人奸污这些连葵都未至的幼女朱贤烶觉得实在不是人应该干出来的事情,所以他决定直接处死她们,表示自己还是一个虽然被刺激的暴虐一些但是还在正常范畴之中的人类。
这个结果虽然让这人有些意外,但是朱贤烶的侍卫却并不意外。现在允熥就在北平城,朱贤烶如果不想步他爹的后尘,还是正常一些的好。当然也或者这就是他的本性,谁知道呢?
不过接下来朱贤烶的做法就让侍卫们很惊讶了。朱贤烶对这个进谏的人道:“你很好,提醒了孤,很好。孤决定赏赐你黄金百两,玉石一斗。”
这人明显有些呆了,半晌无语,就这样站着。
一个侍卫踢了他一脚道:“还不赶快谢恩!”
这人这才跪下道:“谢殿下恩典。”
朱贤烶道:“这是你应得的。”
这人行礼之后退下,不过每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十分激动,因为他有一只鞋子丢在了那里,但是他却丝毫不觉。
朱贤烶笑了笑,正准备站起来继续观赏美丽的画卷的时候,一个守在上面的侍卫跑下来道:“殿下,刚才陛下命人传来口谕。”
“陛下命殿下快些,因为,因为殿下尚未从皇家学堂毕业,所以陛下命殿下过几日跟随陛下一起返回京城。”
朱贤烶挑了挑眉,还是没有什么,只是道:“你上去吧。”等他身边无人之后,朱贤烶才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道:“你果然不会让我再去青州为王。接下来,大概就是找些理由把我……”他最后的话声音极清,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
此时的允熥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被人猜到了,虽然这人只猜中了五分。允熥是在关心另一件事情。
允熥对面前的郭洪涛道:“朱榑这些都在青州干什么?”他没有使用敬语。
郭洪涛道:“启禀陛下,齐废王这些日子一直在青州扫大街,每日清晨从齐王府出来去佛寺上早课,然后扫大街,一条又一条的扫,扫到黑去佛寺吃斋饭、上晚课,然后回齐王府。”
“听是当地的佛寺不敢收留他,也不敢拒绝他,所以他一直如此。但是齐废王一直按照僧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亲自打水、穿衣、洗被褥,把所有辽王殿下给他留的下人都赶了出去。每日也只穿僧衣,并且毫不进女色。”
“另外,听齐废王一开始是想掏粪,但是当地的官府被吓住了,派出衙役死守每一个粪坑,齐废王才转为扫大街。”
绕是朱允熥经历过了不少事情,但是还是被朱榑的行为吓住了。允熥过了半晌才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可过缘故?”
郭洪涛道:“齐废王曾自己虽然已经出家为僧,可以是过了又一世,但是毕竟前世之事就是今世之因,所以要了结因果。而他自己欺压当地百姓深重,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免罪责。”
允熥觉得有些好笑,问道:“那当地的百姓反应如何?”
“一开始既然是没有人敢相信,但是慢慢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了齐废王正在赎罪,不过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接近他,不管是唾骂他还是怎样。”
允熥低头想了想,还是想象不出朱榑扫大街的模样,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引得屋外的下人一阵阵诧异。
不过郭洪涛却并无任何表情变化。不过允熥也不奇怪,他数年之前在皇爷爷面前就是这样的。
允熥笑完了以后低头思考,觉得朱榑若是真的信了佛教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这样的朱榑其实可以被用来做很多事情。
允熥道:“既然这样,那朕就加封他为,赐予他度牒。不过其他的,现在还是接着让他在青州扫大街吧。不对,青州的佛寺的僧人可曾有过到大街上清扫的事情?”
郭洪涛答道:“不曾。”
“既然如此,那就命青州佛寺所有的僧人都每日到大街上清扫,当做早课的一部分。”
郭洪涛想了一下,道:“可让齐废王拜师?”
允熥摇摇头:“不必,暂且让他在青州的寺庙挂单,拜师之事,容后再。”
郭洪涛领命而下。不过允熥在他走了以后却仍然在苦苦思索。
……
又过了几日,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允熥带领大军返回。此时已经是必须出发的时候了,不然就无法在过年之前返回京城了。
随行之人中有燕王府一家人。是的,已经获封燕王的7也要被他带回京城。
还有齐王等人当然也是一同回京。
不过北平还有些剩余的事情需要处理,允熥想了想,留已经进位都督同知的盛庸在北平留守,处理余下的事情。
又过了两日,十一月二十二日,允熥从北平正式出发,返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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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的西北某地,鲜卑利亚的冷空气早已经南下,在这里刮起了猛烈的西北风。风如刀,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两个年纪都已经不的人却站在寒风之中,双眼睁开互相对视着。其中一人道:“你真的要这样决定了?”
另外那个被他问的人道:“不仅是我,太平与把秃孛罗都是这样觉得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咱们两家不伤筋动骨。
这个人圆睁着眼睛道:“东边的本部已经不及当年十之一成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个人,下间只有大明才能!并且大明总是不能长久的占据草原的,总是会分封各部,这样等到大明衰弱之后还有机会。可是若是让那个人东征成功,咱们蒙古人就再无兴起的机会了。”
先前问话的人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好,那我就派出我的儿子与你们一起去大明的京城促成此事。”
另外那人道:“不仅是大明的皇帝,封到了沙州的秦王也要打交道。”
“并且,这位秦王也一定希望我们与他打交道,咱们,或许还有别的机会。”他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不明的意味。
道歉
4日只更新了一章,还因为实在是太匆忙了所以不心粘错了内容,实在是抱歉。
不过我想一下为何会这样。因为我在看猫腻的《择记》。
我是在电视剧到处都在宣传的时候才知道了这部,然后就决定看一看,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就拖到了这两,然后打开来一看就沉迷了下去,一下子就被陈长生和唐三十六吸引住了。所以昨日的更新不理想。再次抱歉。
不过我想,大部分写手其实都是最沉迷的读者,正是因为他们喜欢看,最后才会走上写的道路。所以我沉迷于一部这样好看的其实也不奇怪。
并且我不只是沉迷于剧情,猫腻大神的笔法我也不断的在观察,也想要模仿,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准,这两其实我就在尝试着提高。不过不明显。
总之,我对4日的更新表示歉意,并且会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水平,谢谢。
第421章 浮现
允熥行进的速度很快,当然,远远比不上送信的信使快,但是比过来的时候速度要快得多。
不过这是自然的,因为允熥将步兵全部交给了曹震等人带领,自己带着那些重要人物带领骑兵先期返回京城。
路过风阳的时候,虽然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但是允熥还是在这里停留了几日。只是因为这里是皇陵所在,只是因为他北征的时候并未拜祭,所以回程的时候不管怎样都要拜祭。
不过允熥却实在不知道该对着应该算是他曾爷爷的陵寝什么,跪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是在他回来之后,却有另外一场谈话在等着他,并且是事关重大的谈话。
……
“四叔?你怎么今日会在这里?为何昨日不答应跟着侄儿去拜皇陵?”允熥对着他这里的不速之客有些惊讶的问道。同时,允熥也用眼神示意留守的侍卫,侍卫给他回了一个明确的眼神之后,允熥接着道:“四叔怎么不坐下?”
朱棣虽然不知道侍卫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能猜出来大概是什么意思,所以非常贴心的在距离允熥的座位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坐下。
朱棣对允熥道:“今日我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
“之前曾经有官员、文官主动投靠我,帮助我顺利在菏北之内行军。”
允熥只是挑了挑眉。有官员看出了些什么但是贪生怕死反而投靠朱棣并不是什么怪事。但是他相信朱棣不会拿平常的事情来消遣他,所以继续听着。
“一共是有两个文官这样。其中一个人的籍贯是苏州府,另外一人的籍贯只是山東一个平常的地方。”
“陛下大概也猜到了,因为其中一个人是山東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山東的叛军身上,况且并非是两个人都是山東人,不会让人太过于怀疑。”
“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就让人仔细查了查这个人的过往。最后终于查到,他虽然是山東人,他的妻子也是河難人,但是他其实时候父亲英年早逝,族人将他们母子赶出了家族之中。”
“他母亲改嫁给了一个杭州到山東做生意的人。但是在这个杭州商人在这里待了半年之后回到南方之前,他就显示出了不凡的读书材质。”
“他的族人知道了之后马上把他带回了族中,花费了全族之力来供养他读书,最后让他考中了科举当了官。”
“其实他的族人对他也只不过是只有不到半年的冷落,之后对他都是极好,族长家中有了什么都是先想到他然后才想到自己的儿子。”
“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的族人,在他母亲去世之后又把只当了他半年继父的人当做父亲。”
允熥沉默片刻之后道:“这些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朱棣摇摇头:“只有他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杭州来的商人是查出来的,其它都是我擒下他之后审问出来的。”
“江浙五府,虽然不在一个省,但是因为距离非常近和自古以来就是血脉相连,所以一向是并称。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就严防江浙五府之人。”
“并且之前我听陛下在京城也有些发现。”
朱棣的话没有完,他知道允熥一定能听懂。
允熥又沉默片刻之后道:“这两个人呢?”
朱棣道:“都已经死了。当时投降的时候营地内有些乱,一是看顾不到就死了。”
允熥不知道朱棣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他自然不会继续问怎么死的这样的问题,就像他不会去问为何现在他才告诉他这件事情一样。
允熥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又待了一会儿之后道:“四叔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就请回吧。”
朱棣站起来,行了一礼之后就走了。
等他走了,允熥突然失态起来,把手上的茶碗摔倒了地上,并且对王喜道:“去把杨士奇、郭洪涛给我叫来!”
但是在他们二人来到这里之前,一个六百里加急的信件来到了允熥的面前。允熥一开始只是随意一看,但是仅仅看了几行字之后就目瞪口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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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難,河難府,洛阳城郊外。
这里有一片湖泊,周围长了一圈树木,可惜现在已经是冬,树木全部处于枯萎,湖泊中间也没有荷花,否则景色应该很美丽。
不过此时在湖泊旁边的人却不会去想象夏这里的美景,他们关心的只有升官和发财。
一个总旗对自家的百户道:“张百户,这些人也他妈真是的,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竟然投湖自杀了,害的我们还得从湖中把他们的尸首捞上来,不然没有办法算功。”
另外一个总旗也道:“就是,不仅他妈的投湖,还从山東的东昌府大老远的跑到洛阳来,害的咱们从山東追到这里,真是够贱。”
张百户道:“别抱怨了,让千户大人听到就不好了。不过他们之所以从山東跑到这里我倒是知道缘故。”
“他们中的有一个人是山硒人,知道山硒多山,要是能够跑到山硒去不定就能够逃出生,反正他们只不过是不引人注意的余部,也没有任何重要人物,跑了几个也没有人在意。所以他们一直向西跑,想去山硒。只不过没有成功。”
正着,几个船夫在当地官府的带领下过来了,开始打捞尸体。他们这些当兵的自然是不会亲自打捞的。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过了好一会儿,船夫对带着他们过来的官府的人了什么,官府的人随后对他们道:“湖里所有的尸体都捞出来了。”
这次带兵进剿他们的人是徐州卫指挥使楚智,他这次这么大规模的平叛之战最后竟然没有捞到仗打,让他也没有任何升官的机会,所以他很郁闷。
好在曹震也了解他的这个郁闷,并且虽然楚智不是曹震的旧部,曹震依然让他带兵来追缴残部。这让他能够有些功勋。
‘此时这个追缴终于要结束了。’楚智想着。然后他挥手,士兵们忙冲上去开始清理尸体,辨认到底是兵还是武将。
第422章 洛阳发现
这时从洛阳城中走出了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此时在洛阳城中所有的文官都出来了。
楚智是正三品的指挥使,河難知府只是正四品,何况此时武将的地位也并不比文臣要低,楚智一般是不会去迎接官位比自己低的人的。
但是他今日偏偏去迎接了,他走上前去对为首的这名文官道:“见过蹇御史,蹇御史怎么现在就在洛阳?”
能让他迎接的,自然不是河南知府,而是巡查御史。虽然此时的御史并不算牛逼,但是在外的巡查御史却是例外,自然也当得起楚智迎接。
蹇义答非所问的道:“叛军最后一部分在洛阳城外被消灭,我怎么都要出来看看。”
楚智又与他寒暄几句,二人也不熟悉没什么话了,就站在一边看着士兵们翻检尸首。
先前话的那个百户所属的百户分到了这个即好也不好的事情,他们虽然高兴于可以贪墨从尸首上翻出来的钱财,可是翻检尸首仍然不是什么好活儿。特别是现在已经是冬了,虽然湖水未完全冻上打破湖面上一层薄冰就可以打捞尸首,但是即使只是将双手从袖子里面伸出来就已经是感觉寒冷异常,更不必提翻检身上还带着水的尸首了。
先前话的两个总旗也是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亲自翻检着尸首。他们不是在册的武将,所以也只能亲手翻检尸首。
这时总旗王光刚刚翻检完了一个尸首,从身上翻出了十几两金子,给他提供了些许的慰藉。
他打算翻检下一具尸首,然后他就发现了这一身把武将的尸体包裹的很严实的铠甲有些太过于奢华,虽然锈迹斑斑但是绝对不是逃到这里的这些丧家之犬能够穿着的。
并且铠甲的样式也不太像是本朝大多数武将会使用的样式。
王光猜测这样应该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一个身陨在此的武将的尸首,所以他翻过尸首的身体见到的是一个并不完整的头骨的时候也并不惊讶。他只是不想现在就让其他人注意到这个尸首的不同,自己好可以从铠甲里面搜出一些金银珠宝。虽然过后必然要分给百户千户们一些,但是自己也可以剩一些。
然后王光果然从尸首中摸出了一些金银,虽然有些暗淡无光,可是仍然是真金白银。
最后他摸出了一个不大的口袋。他有些奇怪,因为布料泡在水里面会很快泡烂,但是这个不知道什么做成的口袋却还保存完好。
他仔细摸着,摸索到了口袋的开口,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时另一个总旗李礼侧头瞅见了他手里的东西,惊叫道:“这不是玺嘛!”
王光侧过头问道:“什么是玺?”
李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是只有那些大人物才会有玺,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王光道:“有多大?”他又仔细看了看道:“这不是和当官的用的印差不多?”
李立道:“不一样。你还是赶紧给张百户吧,不定是哪个大人物的东西呢。”
王光又反过来倒过去的仔细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打算依照李立的话把这个叫做玺的东西给百户。这个东西他也不认识,虽然有一个角好像是用黄金镶的,但是他不敢随意掰下这个角,因为如果他掰下了这些黄金,是个人都可以看出缺了一角,所以他决定完整的给百户。
张一得此时正在一旁与其它几个百户正在一起聊,聊着自己这次能够得到多少功劳,能不能获得世袭的职位,哪怕只是一个试百户。
然后他听到了王光对他的话,要把一个从尸首之中搜出来的东西给他。张一得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手接过这个东西然后炫耀似的对其它的百户道:“看来我的百户得到了翻检尸首的活计也不全是坏事。”
但是他马上注意到对面的五个百户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并没有任何人话,但是脸上都带上了羡慕的神色。
张一得一怔,然后仔细看向手里的东西,马上狂喜起来。
张一得可不是没什么见识的两个总旗,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至少是王爷才能够使用的玉玺,既然是从这些投水自尽的人身上搜出来的,那么很可能就是齐废王使用过的玉玺,那么他发现找回这样一枚玉玺,自然是大功一件。
张一得马上就站了起来,去见自家的千户。
……
楚智正在静静地思索什么事情,就听到自己的亲随道:“大人,刑千户是有急事找您!”
楚智转过头道:“何事?”
刑千户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玉玺,应该是齐王殿下丢失的玉玺吧。”
楚智一怔,道:“什么玉玺?”
蹇御史走近他跟前,把手中的东西双手捧着到楚智的面前道:“就是这个玉玺。”
楚智接过玉玺,但是还是呆愣愣的。他当然知道这是至少王爷才能够使用的玉玺。
可是这次叛乱之后齐废王所有使用过的玉玺都已经找了回来,并没有听有哪一个丢失了。
楚智仔细看了看,但是他大老粗一个也分辨不出什么,正好想起蹇义就在一旁,于是决定拿着这个不知来历的玉玺问问蹇义。
……
蹇义也在想着什么事情,或者直白一些的话,他是在嫉妒杨士奇。
杨士奇这次立下的功劳太大了,加封太子少傅,这是除了开国一代之外第一个获得这个职位的文臣;而他和杨士奇同时出京,现在竟然还是碌碌无为。
虽然大多数巡查御史都和他一样,但是蹇义一向是自视甚高,虽然他不,但是满朝上下只服解缙一人,如何心甘情愿落在杨士奇之后?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粗狂的声音道:“蹇御史,你帮我这大老粗看看,这个是哪位王爷的玉玺?上面刻的到底是什么字?”
第423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蹇义马上回过头看向楚智。楚智也把手中的玉玺递到了他的面前,道:“这是我们从一堆尸首职之中捡到的一个玉玺,蹇御史看看这是哪位殿下的玉玺?”
蹇义从楚智手中接过玉玺。从楚智的眼看过去,蹇义一开始还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但是在看到了玉玺底部的文字之后就紧张起来,又仔细看了看之后回过头对河難知府了一些话。
河難知府也马上惊讶起来,从蹇义手中接过玉玺仔细看了多遍,然后和蹇义了什么话。
随后整个文官队伍的人都聚到了一起,一边看着蹇义手中的玉玺,一边激烈的争执着什么。
过了许久之后,蹇义与河難知府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对楚智的羡慕之情,重新走到楚智的面前,对一脸懵懂的楚智道:“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楚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用很轻的声音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蹇义道:“如果我们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传国玉玺。”
这时不知道怎么,包裹着太阳的乌云已经散开,冬日温煦的阳光照耀在了每个人身上,仿佛是也知道了一件传世的珍宝重现人间一样。
“什么!传国玉玺!”楚智控制不住的大叫道。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但是如何没有听过传国玉玺!
一旁跟着而来的刑千户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可是跟着过来的张一得张百户却不知道他们在什么,见他们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是传国玉玺?”
他这话一出口,一群人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他。刑千户想什么但是顾忌楚智没有出口,可是楚智没有什么人好顾忌,张口道:“你他妈连传国玉玺都没听过?吃什么长大的!”
“难道连三国的那些戏都没看过?孙坚夜入皇宫,从宫女身上捞得一物,……”
张一得这时露出了同样惊讶的神色,道:“这就是戏文里面唱的传国玉玺?它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皇帝的身边吗?”
蹇义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耐心的为他解答道:“本朝之初并无传国玉玺。四百多年以前,传国玉玺就已经失踪了。”
“相传传国玉玺始于秦皇,秦皇以和氏璧雕琢而成,上刻“受命于既寿永昌”八字。秦末战乱,刘邦率兵先入咸阳。秦亡国之君子婴将“子玺“献给刘邦。刘邦建汉登基,佩此传国玉玺,号称“汉传国玺“。”
“西汉末王莽代权,皇帝刘婴年仅两岁,玉玺由孝元太后掌管。王莽命安阳侯王舜逼太后交出玉玺,遭太后怒斥。太后怒中掷玉玺于地时,玉玺被摔掉一角,后以金补之,从此留下瑕痕。……。”
“东汉末,十常侍作乱,……。后来袁术败死,“传国玉玺“复归汉献帝。”
“三国鼎立时,玉玺属魏,三国一统,玉玺归晋。之后就是五胡乱华,传国玉玺在各家流转。……。最后隋统一全国,玉玺归隋。”
“隋亡,萧后携皇孙政道携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贞观四年萧后与皇孙政道返归中原,传国玺归于李唐。”
“唐末大乱,朱全忠废唐哀帝自立为帝建后梁,夺传国玉玺。李存勖灭后梁,建后唐,传国玺也到了后唐。”
“清泰三年(西元96年),后晋石敬瑭攻陷洛阳,后唐末帝李从珂于宫中自焚,从此传国玉玺就下落不明了。”
“之后历经后晋、后汉、后周、宋、金、元六朝,都没有传国玉玺。谁料想,今日在这洛阳城畔传国玉玺竟然重见日。”
蹇义转过头对楚智恭喜道:“楚指挥使发现传国玉玺,居功甚伟,想来陛下不吝惜封爵之赏。”
楚智听到蹇义的话,想象自己封爵的美好日子,一时间心驰神往。
四百多年没有见过日的传国玉玺重现人间,足以表明大明正统,表明陛下正统,对于刚刚有人叛乱的大明这是多么及时的宝物,对于陛下这是多大的臂助。直接封侯爵都没人有意见。
但是他马上清醒过来。梦想是美好的,也很有可行性,但是这个所谓的传国玉玺到底是不是真的呢?要是真的封爵有望,但是若是最后查证出来是假的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但是楚智自己又没有辨别真伪的能力,又不愿意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又不敢在自己身边放着。他眼珠一转道:“蹇御史,这个传国玉玺发现的时候你也在场,也是有一份功劳的,不如蹇御史与我一起上书。我楚智不独享这个功劳。”
然后他又对河難知府道:“尹知府也一起联名上书吧。”
蹇义与尹泰对视一眼。他们也有同样的担心,虽然他们与自己记忆中的传国玉玺相对比,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连王莽、曹丕、石勒等人先后在传国玉玺上篆刻的文字也都发现了,不管是文字还是笔体都是对的,但是他们也不敢确定这就是真的传国玉玺。
可是这个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太大了,即使只是占到一点边也一定是有肉吃。
蹇义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管这是不是传国玉玺,都一定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玉玺。最后一个定都洛阳的王朝就是后唐,至少多半是后唐的玉玺。”
“既然如此,不如在奏折中写这是在洛阳城外发现的玉玺,臣指挥使楚智、御史蹇义、河難知府尹泰等人疑其为传国玉玺,请陛下察之。”
楚智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没有漏洞,马上命令随行的卫知事草拟奏折。奏折中自然是把自己的功劳摆在了首位。
之后蹇义与尹泰也看了看奏折,虽然也想自己的功劳多一些,但是现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也没有办法,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并且盖上了自己的官印章。
之后蹇义对楚智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楚指挥使亲自带领大军送到京城陛下手中。”
楚智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事关重大。他道:“我亲自带领骑兵千户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两千精骑,足以护卫传国玉玺。”他这次平叛除了自己的卫所还带了另外一个卫所,所以足有两千骑兵。
蹇义道:“不管如何,请楚指挥使一定心。”
楚智点点头,叫来另外一个卫所的指挥使吩咐他主持这里的事情,然后招呼着所有的骑兵就出发了,一刻也未曾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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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刚才看到的就是诉着传国玉玺可能重见日的奏折。所以他才那样失态,还在听闻江浙五府之人暗地里捣鬼之上。
杨士奇、郭洪涛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如此失态的允熥。
他们二人惴惴的走进来对允熥行礼。允熥刚才如此失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这样?就连知道齐废王造反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吧。
杨士奇毕竟是允熥的亲信,又刚刚立下大功,出言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
允熥道:“现在朕这样失态的缘故与朕刚才叫你们过来的缘故不一样。”着,他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了杨士奇。
杨士奇好奇地接过奏折,看了几眼之后也是目瞪口呆了起来。随后郭洪涛接过去看了几眼也是如此。
不过郭洪涛毕竟是经历过得事情多些,马上反应过来,跪下道:“臣恭贺陛下,恭贺大明!”
杨士奇马上也反应过来跪下道:“臣恭贺陛下,恭贺大明!”
允熥笑着道:“你们起来吧。”不过允熥虽然笑着,但是内心却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高兴。
杨士奇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公布此事?”
允熥道:“现在并未见到实物,蹇义也不敢确定就是传国玉玺,所以朕也不敢当做传国玉玺来宣布,不然万一发现是假,就是大的笑话了。”
杨士奇道:“蹇同僚论起才识来在朝中仅次于解同僚,与齐东辅等人相仿,他虽然没有确定这就是传国玉玺,但是字里行间分明已经确定了,只是因为谨慎所以没有断定而已。”
允熥道:“可是朕也是一样。不敢断定。”
“朕决定,等到传国玉玺到了凤阳之后就让凤阳的文武百官看一看,若是还不能下定论就送到京城,允许整个京城的官员鉴别其是真是假。”
传国玉玺的事情太大了,不仅是可能闹笑话,允熥还有其它的担心。
传国玉玺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刚刚又发现了江浙五府的一条线、平定了燕、齐叛乱就出现了它,允熥感觉好像是有股阴谋似的。他很担心是某个人给他挖坑等着他跳下去打击他的声望。
并且如果他已经认定是真的传国玉玺,但是一个江浙五府的官员出来证明这是假的,他之后一段时间还不能对江浙五府的官员出手,不然就会被认为是打击报复。
如果这真的是某个人布的局,可以达到这样一箭双雕的作用。
所以允熥才会如此谨慎。
杨士奇倒是没有想这么多,觉得允熥的办法不失稳妥也就没有异议了。可是郭洪涛的眼神闪了一下。
第424章 惊动
此事已经定下了就不再谈论,允熥和他们起自己叫他们过来的本来目的。
允熥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又道:“你们或许不知,朕在京城,也曾发现江浙五府的官员密谋反对朕的施政,至少有现在的户部山硒司郎中潘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江波涛、应府通判邓复等人,这些人虽然并非都是江浙五府之人,但是朕确定他们都为江浙五府张目,密谋反对朕的施政。”
郭洪涛眼睛又闪了闪,没有话。不过杨士奇斟酌了一下道:“陛下,不管文武百官,不管是哪里的人,大多数都会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乡考虑,与同乡之人言谈间提到了这些事情也属寻常。”
“臣以为,这算不得密谋反对陛下的施政。况且,若是连这都算是的话,那么满朝文武陛下可以任用的也没有几个了。”
杨士奇自然知道允熥连这样的事情都和他是表示对他极大的信任,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把心中所想出,所谓良臣益友君臣相得,不就是如此吗。
允熥当然也不会怪罪。他思索了一下之后道:“杨卿所也有道理,但是朕有十足的把握这几个人是在密谋反对朕,而不是你所的情况。”
既然允熥如此了,杨士奇也就不再对此谈论,而是道:“那陛下打算如何?是想的惩戒一番,还是……”
允熥道:“最重要的,是挖出他们在朝中为首之人。朕总不能不任命江浙五府的人为官,但是这些密谋反对朕的高官朕一定都要拿下。”
“朕有感觉,在朝中一定有一个要么三品以上的高官、要么是朕身边的亲近大臣是他们的人。这个人未必是籍贯江浙五府的人,但是一定有。”
“可是现在朕不知此人是何人,甚至不知到底有几人,你们可有办法查出来?”
郭洪涛此时道:“陛下,那两个投向燕军的文臣……”
允熥道:“都已经死了,虽然燕军的诸多武将都可以证明他们两个曾投向燕军,但是朕不认为能够凭借两个无法再开口的人知道这个朝中重臣是谁。”
听了允熥的话,郭洪涛思索了一下道:“陛下,既然只能牵连出一些鱼虾米,不如就放出去打草惊蛇,或许会有意外之喜。”现在卷宗都在秦松那里,他也无法提出什么一定的办法。
允熥叹道:“现在只能如此了。”
但是允熥心中十分不甘,他非常想马上就能够除掉这些人,情不自禁的道:“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就算他们是妖雾,朕也要把他们凝成人形捉出来。”
杨士奇一愣,与郭洪涛同时感受到了允熥从诗中要表达的意思。虽然他们两个有许多不解,不过他们并未什么,而是称赞了诗一番之后就退下了。
第二楚智就带着疑似传国玉玺到了凤阳,只比传信的信使慢一。
允熥从楚智手中接过包裹着传国玉玺的绸缎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汗。
楚智的汗,他手心的汗水。
虽然楚智只是在下马走向允熥的这一段短短的道路中用手拿着,但是他的汗水也渗透到了绸缎上。
允熥将一直看向传国玉玺的目光抬起来看向楚智,看到楚智满脸也都是汗水。
他太紧张了。
允熥当然知道他为何紧张,于是对仍旧跪着的楚智笑道:“爱卿发现传国玉玺,功劳甚大,朕不会吝惜封赏。”
楚智听到允熥的话之后表情有所舒缓,但是却道:“臣不敢居功,是臣属下的一个百户发现的。”
允熥道:“即使如此,也是你的属下,你当居功。”不过允熥并未提到底怎样封赏楚智。
楚智自己也心下了然,并不担心,只是一直推谢。
随后允熥把传国玉玺之事公开,并且在凤阳让当地的官员在惊叹中仔细研究了一日之后下令把先期传国玉玺送至京城。同时,随同这传国玉玺一起到了京城的,是一则流言,与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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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其实真的是允熥冤枉他们了,关于传国玉玺的事情真的不是江浙五府的人安排的。
自从传来了平定北方叛乱、允熥带兵南返的消息之后,京城的气氛放松了许多,毕竟大多数人都希望安宁不喜欢战乱。就连常升与薛宁的巡视都少了许多,锦衣卫对于京城的监视也少了许多。
随后传来的传国玉玺被发现的之事更是让京城的欢快气氛高涨起来,很多人都以此认为大明是选之国,是惶惶正统,允熥也是下正统的皇帝,是上庇佑的皇帝。
当晚,京城南方的另外一个庭院之中。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江波涛道:“怎么换了地方,不在之前的那个地方了?”
应府通判邓复阴沉着脸道:“因为咱们已经暴露了。”
江波涛道:“什么?咱们怎么暴露了?”
邓复继续阴沉着脸道:“乌程大人咱们应该已经被锦衣卫的鹰犬发现了,所以咱们几个很可能已经被发现的人都在这个地方议事,不能去之前的地方。”
“并且,家中所有与所谋之事有关的文章全部都要烧毁,连灰烬都不要留,倒进护城河之中。”
“知道此事的仆役全部处死,实在不能处死的老管家,送回老家不得留在京城。”
“今日我来,就是受乌程大人之托来这里告诉你们这件事的。”
江波涛静静地等了片刻,问道:“没有其它吩咐的事情了?就算,就算已经暴露,也可以在被抓起来之前为所谋之事效力。”
邓复冷笑道:“咱们既然已经暴露,怎么会有新的命令?万一明日你我就被抓,你能保证不吐露出来?”
“为何你们一直不知道乌程大人到底是谁?就是在防着这一。”
江波涛道:“那如何保证你不会吐露出乌程大人的身份?”
邓复道:“等到了我被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425章 建业元年的腊月
同一个夜晚,在以前的那个庭院,也有人在谈论着什么。
一人道:“陛下命人将咋们有人附逆的消息,在他回京之前传回来是想干什么?”
乌程兄道:“这不过是打草惊蛇而已,想惊动咱们做些什么。这世间的事情,都是越做越错,不做反而不错。”
“越是此时,越应该镇定,什么都不要做,这样才能不给陛下留下窥探咱们的法子。”
另外一人道:“乌程兄的不错,这样的关键之时,不做才能不错,所以大家都不要做什么,就与平日一样。”
“乌程兄,你是咱们唯一的高官,又是传国玉玺之人,陛下一定疑你,怀疑你为咱们张目。”
“但是正因为你是传国玉玺之人,又是高官,陛下即使疑你,若是无确凿证据,也不会轻易抓你。而把你贬到地方或者赐回乡养老,只不过是拖延时日,以陛下的性子、要做就要将事情做完,定然不会这样做,所以此时乌程兄你反而是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就稳如泰山。”
乌程兄点头道:“关岭兄,我知道了。”
关岭兄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把本来打算吩咐的事情吩咐完了之后,一人问道:“关岭兄,这朝廷在河難发现传国玉玺,此事可与咱们有关?”他们也怀疑是他们自己人给允熥挖的坑。
关岭兄摇摇头道:“此事确实是并非我所安排,也并非是河難地方咱们的人自作主张,确实是一件意外。”
另一人道:“那如何是好?若是那真的传国玉玺,又恰好此时陛下平定了齐燕之乱,那陛下的声望更上一层楼,从此真的是无人撼动了。”
对于刚刚平定的叛乱,朝廷正式的命名是路谢之乱,没有提燕王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私下里称之为齐燕之乱。
关岭兄思索了片刻道:“你是陛下早就发现了传国玉玺,但是一直引而不发,到了平定叛乱之后才让楚智拿出来?”
“这不太的通吧,若是早早的拿出传国玉玺,恐怕会更加容易的平定叛乱吧。”
那人冷笑道:“这可未必。叛乱之时双方书信不通,宋时又有伪造传国玉玺之事,不会比陛下拿出的飞球更加震动人心。”
“反而是平定叛乱之后,以此来稳固皇位、提升威望,更加有用。”
众人思索,觉得的话十分有道理,一人道:“既然如此,咱们如何对待此事?”
乌程兄道:“若是能够证明传国玉玺是假,那么自然是最好;但是陛下既然将此物放出,不管是真是假都真假难辨,咱们就不要对此什么,静观其变。”
稍后他又冷笑道:“陛下都吟出一首诗,咱们是‘妖雾’,那么咱们就要当真正的妖雾,让陛下辨别不清,一直纠缠陛下。”
关岭兄问道:“这首诗中的孙大圣到底指什么人?到底用的是何典故?”
乌程兄忙给他解释。
这个时候吴承恩的《西游记》还没有,虽然各种西游题材的话本很多,但是并无孙大圣这个称呼。只有看过《西游记词话》的人才能猜出允熥用的是这里的典故。
关岭兄听完了他的解释之后反而笑道:“陛下竟然如此看得起我们,把我们看做是无形无体极难捉拿的妖雾,真是荣幸。”
“不过,”关岭兄马上又阴沉下来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要真的当妖雾,方不负陛下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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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在腊月二十日返回京城,执行了一系列礼仪之后返回了皇宫。
允熥走进皇宫,斟酌了片刻之后决定前往坤宁宫。
熙瑶早已准备好了迎接允熥回来,听到宦官传信陛下已经向这边过来之后就马上声音不急不缓的吩咐起来。不过熙怡却注意到了熙瑶在听到允熥过来这里之后松了一口气。
熙瑶命人将文垣从宫中抱出,与她一起迎接允熥。
允熥走进坤宁宫的正门之后就注意到了熙瑶怀抱着文垣在等待着他,等到见到他进宫之后马上跪下道:“臣妾见过陛下。”坤宁宫的宫女宦官也纷纷跪倒。
允熥苦笑一声,走到跟前从熙瑶怀中接过文垣道:“你又何必摆下这么大的阵仗?”他指的,当然不是这么多的宫女宦官迎接之事。
熙瑶只是道:“陛下亲征得胜归来,更兼找回了四百余年六朝均未有的传国玉玺,臣妾当为陛下贺。”
允熥无奈,只能不再此事,拉着熙瑶的手走进坤宁宫。
允熥询问了皇宫内的一些事情,知道皇宫之内并无事情,也就休息了。
……
朱高煦与朱棣等人都随同允熥一同回京,允熥既然回了皇宫,他们也都返回自己的王府。
朱高煦在送别了朱棣之后,来到自己的府邸门前,满含激动的看着面前的燕王府,喃喃自语道:“我终于可以入住燕王府了,并且,不是作为父王的儿子住在这里,而是作为这里的主人住在这里。”
他身边的侍卫也都明白朱高煦的激动之情,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朱高煦并不话。只有年纪还轻,又是武当俗家弟子的张无忌道:“王爷,为何今日就住到这里?这里已经经年无人居住,恐怕看守之人偷懒打扫不勤,还是回高阳郡王府住吧。”
其它的侍卫都像看着白痴一样看向张无忌,反倒是朱高煦自己回过头来呵呵一笑道:“不碍的,这里的房屋都已经被认真的打扫过了,你们不必担心没有地方可住。”
张无忌挠挠头,嘿嘿笑着,因为自己的心思被朱高煦看穿了。
朱高煦很喜欢张无忌这样质朴的人,虽然他自己的心思很多,但是却希望身边的侍卫都是像张无忌这样的人。再加上这次北伐张无忌立下大功几乎救了他一命,所以朱高煦毫无嗔怪之意,只是笑着带着张无忌进了王府。
其它的侍卫对看一眼,感叹于朱高煦对于张无忌的宠信,也跟随着走进了燕王府,朱高煦的燕王府。
第426章 谁来查案
第二日一早,允熥睁开双眼,看着罗汉床的床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这大帐的顶怎么这么近?”
熙瑶一边指使宫女鱼贯准备而入服侍允熥,一边笑着道:“夫君,这是坤宁宫。”
听了熙瑶的话,允熥坐起来,拍拍脑袋道:“噢,是我忘了,昨日我已经回宫了。”
稍后允熥穿戴整齐,又与熙瑶一起吃了早饭以后,来到了自己的坤宁宫。
留守京城的武将郭英、常升、薛宁,与夏辅、秋辅、冬辅官暴昭、郭镇、齐泰见到允熥之后齐齐行礼道:“见过陛下。”
允熥道:“爱卿免礼。”
常升上前道:“陛下,陛下亲征期间,臣与薛同知巡管京城治安,京城内外并无事情。”
暴昭上前道:“陛下亲征期间,臣代陛下批奏折一千七百五十六份,其中……”
齐泰等人也先后汇报自己在允熥亲征期间所做的事情。过了两个时辰以后,他们才把这几个月的事情与允熥汇报完毕。
允熥听完之后道:“朕已经知道了,几位爱卿虽然没有随同朕平定叛乱,可是留守京城职责同样重要,也都是劳苦功高。”
“郭英、常升,许你二人荫一子为指挥使;薛宁,朕升你世职为指挥使;暴昭、齐泰,朕赐你们资善大夫阶。”
最后允熥对郭镇笑道:“朕已经赏赐了你的兄弟一个世职,就不赏赐你了。”
这时时辰已经将近午时,允熥于是与他们六人在一起用饭。
用饭的时候,郭英对允熥道:“陛下,臣年事已高,更兼当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一身伤病,所以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回家养老。”
允熥并不惊讶。郭英作为很奸猾很奸猾的老狐狸,自然知道进退。之前平定叛乱的时候,允熥需要他出来稳定京城的局势,他于是就出来帮助允熥稳定局势;现在叛乱已平,允熥已经回京不需要他了,他自然而然的就决定再次病退回家。
况且郭家现在有长子郭镇身为允熥藩第之人备受重用,二儿子郭铭尚了公主,不愁将来的前程,他如何会在朝堂之上碍眼呢。
不过,依照惯例,允熥当然要言辞恳切的留郭英,郭英当然会继续告辞,稍后郭英还会正式与允熥折子奏答三次之后才能完成这个流程。
下午自然就恢复了允熥在时的惯例,四辅官草拟折子的意见,允熥最后批答折子下发。不过现在允熥并未批答折子,而是对侍卫道:“去把刑部尚书茹瑺叫来。”
允熥不会忘记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不一会儿,茹瑺来到了乾清宫。
允熥等到茹瑺行礼完毕之后,对茹瑺道:“茹卿,这些日子全国可有什么大案子?”
茹瑺答道:“陛下,这些日子,不管是京城还是全国各按察使司都没有什么大案。”
“噢,那朕现在有一个大案要交给你。”
茹瑺下意识觉得允熥即将交给他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允熥道:“茹卿,你可知道了菏北之地两个官员以为燕王不轨,意图叛乱?”
茹瑺心下一颤,不过却马上道:“臣知此事。”
允熥道:“虽然首恶已经伏诛,但是他们并非是一两个人,而是数人意图谋反,其中还留人在京城策应。”
“朕现在命你查处此案,查出他们在京城策应的人是谁。”
茹瑺当然想推辞。茹瑺家资富豪,又善于交际,就连武将之中都有好友。
并且他很聪明,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但是隐隐约约知道允熥正在查着什么,并且好像与江浙五府有关。
江浙五府一代凭借鱼米之乡财税重地的位置,从宋代就开始要掌控朝堂。而这,是皇帝所不能接受的。
他联想到这次这两个意图附逆的人的身份,就明白了:不管这两个人的事情与江浙五府的官员有无关系,他都要牵扯到他们身上。
茹瑺如何愿意作为允熥刀与江浙五府的人对抗?
但是他又岂敢违背允熥的意思?
茹瑺道:“陛下,官员之事,臣之刑部固然有责,可是都察院也有责。”
允熥道:“朕当然会着都察院会同办理。不过茹卿久在三法司,还是以茹卿为首。”
话到这个份上,茹瑺就不敢推辞了,只能应下。不过茹瑺已经打定主意能拖就拖,大不了被允熥贬职,也不真正掺合此事。
之后允熥又召见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与大理寺卿,吩咐他们协助茹瑺会同办理此案。
之后允熥批阅今日的奏折,在黑之前就把今日奏折批阅完毕,然后让四辅官出宫。
但是之后允熥并未返回后宫,而是对侍卫道:“让秦松入宫,但是不要声张。”
允熥随后坐下来拿出一部书来看,一边等待秦松过来。
不一会儿,秦松到乾清宫,对允熥行礼。
允熥放下书,对秦松笑道:“秦卿来了?坐。”
他们二人关系十分相熟,若是从前,秦松多半会直接坐下,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允熥在平叛之后仍然保持了镇委没有撤销,并且以郭洪涛为首,让秦松有些警惕,已经不敢与允熥随意了。
若非郭洪涛明显不是允熥十分信任的人,秦松并不认为允熥已经不信任自己了,那么他就不仅仅是警惕了,甚至可能会为保一命而请辞了。
允熥见到秦松如此,知道他已心生芥蒂,有些无奈。秦松不论是性子还是本领都不是非常适合为锦衣卫指挥使,但是允熥当时无人可用,只能以他为之。
就是现在,允熥都找不到比秦松更加适合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就好像关羽,如果从结果来,以他督荆州并非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但是不用关羽又能用谁呢?
允熥温言道:“秦松,坐下,你我不必太过拘礼。”
“郭洪涛当年虽然李善长一案时职位不高,但是也是亲历过许多事情,对于这种案子更为熟悉,所以朕命他继续带领镇委查证此案。”
“但是镇委毕竟不比你的锦衣卫,况且,郭洪涛身为前朝之臣,朕不敢太过信任,所以仍然以你为首。”
“你只是经验不足,只要有了足够的经验,就用不到郭洪涛了。”
安抚秦松,是允熥今日召见他的主要目的。
秦松虽然不是什么孩子了,不过还是相信了允熥的话,无他,允熥的都是实话,虽然不是所有的实话。
秦松于是行礼坐下,然后道:“陛下,郭洪涛既比臣更为懂得如何查证此案,也曾为我锦衣卫指挥使,比臣适合主持查证此事,臣还是请以他为主。”
允熥道:“朕意已决,你不要再推辞了。”
秦松果然不再话,但是疑心已经尽消。
之后允熥吩咐道:“严震直身为悊江乌程人,朕认为他多半是朝中江浙五府之人为首的,但是他身为工部尚书,位高权重,朕也不能轻易把他拿下,所以秦松你安排人监视他,务必漏过一人。”
秦松道:“陛下,他们不可能没有风声,现在严震直多半不会做任何事情吧。”
允熥道:“他们确实肯定有了风声,也绝对不会让严震直在做什么,但是他们总不能不传递消息,若是丝毫消息都不传递,那么万一严震直行错了一步怎好?所以必然会传递消息。”
“你们锦衣卫就是要知道他们怎么传递消息,从而揪出为严震直传递消息的人是谁,是不是咱们已经知道的那几个人。”
之后允熥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让秦松退下。但是在秦松退出乾清宫的时候,允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一丝不忍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消逝无踪。
允熥随后站起身来,问身边的王喜道:“你现在识得多少字了?”
王喜道:“奴才识得一千个字。”
“也不少了。你看过朕所珍藏的最开始版本的《三国演义》吧?”
王喜微微惊讶,不过马上答道:“是,陛下。”
“那你觉得如那里面的诸葛亮这般有所谋但是事前不与将士诉到底是对是错?”
王喜不敢答,只是道:“奴才不知。”
允熥知道王喜的意思,没有再话,去往后宫。
一边走着,黄福突然声对允熥道:“陛下,今日燕王妃入宫请见了皇后娘娘。”
允熥一怔,问道:“高煦没有入宫?”
“并未入宫,只是让自己的侍卫护送王妃入宫。”
允熥一时间明白了高煦的想法。允熥经过了险遭高煦行刺之后提高了安保等级,虽然对于宗室入宫并不会搜身,但是在宫门口摆放了巨大的吸铁石,还有最有经验的侍卫驻守,以防万一。
而且高煦身为宗室之中武艺最高的人,就是徒手都有杀死允熥的本事,所以他为了防止自己不痛快,也为了防止允熥太过防备他,干脆让王妃出面自己不入后宫了。
说明
今日是一个朋友的婚礼,并且还是在外地,所以昨晚上就去了当地,然后好不容易码出了那些文字,但是今日实在是无法了,只有一章了,其它的明日再补吧。
然后觉得昨更新的第45章最后一段不太好,与整体不搭,所以进行了修改,删去了一大段重新写了,请书友们重新下载阅读,谢谢。
另外,有些人误解了我在看《择记》的电视剧,但是我并没有看电视剧。我觉得当时我的话的很清楚,不应该会引起误解。
还有人在猫腻如何。我身为一个需要提高的作者,只是挑选我觉得好看和有帮助的来看,我不清楚到底怎么样,我只知道,《择记》写的很好,学习它对我有帮助,这就足够了。
第427章 高煦与渗水
允熥本来今日要前往妙锦的延禧宫,但是既然燕王妃入宫拜访皇后,他也就半途转向前往坤宁宫。
他来到坤宁宫的时候,燕王妃韦氏正好要从宫中退走,对允熥行了一礼之后带领宫女转身离开。守在门口的燕王府侍卫跟上一起离开。
不等允熥发问,熙瑶就道:“夫君,燕王妃和我了一些事情,应该是要我转述给夫君的。”
“燕王妃提了提燕王的侍卫立功之事,了他们随同燕王平定叛乱之时功劳和燕王对他们的赏赐。”
“另外燕王妃韦氏提了想要在过完年之后回乡探亲。”
“……”
允熥听了,道:“我想起来了,高煦之前上报过身边的那个武当派出来的侍卫张无忌立下大功的事情。高煦这是要让我赏赐他们啊。”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下旨嘉赏这几个人。”
“不过,这个张无忌,还是调回皇宫吧,不让他在高煦身边了。”
“张无忌?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见到他了。怎么,燕王兄不喜欢他吗?皇兄要将他调回皇宫?”允熥身后,忽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允熥毫不惊讶,刚才已经有宦官轻声过有人来了。他转过头笑道:“四妹妹,你过了年就十一了,还这样把外男的名字挂在嘴边上,真的好吗?”
昀芷可不像一般的姑娘那样,况且她也知道允熥在开玩笑,也笑道:“切,咱们家的侍卫,我有什么不能的?”
熙瑶等他们又了几句话之后道:“昀芷,今日来有何事找嫂子?”她虽然已经入宫四年多了,可是仍然不太适应他们兄妹的对话,所以出言问到。
昀芷道:“皇嫂,皇兄,妹妹是有事来求你们的。”她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允熥道:“你装,你再接着装。你还能有什么大事。并且以你的性情,若是有什么大事,早就嚷嚷的满宫皆知了。”
昀芷看到自己装可怜的举动没有得到同情,哼了一声道:“哼,皇兄都不宠着妹妹,刚才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应该透嘛。”
允熥道:“宠着你以后是你未来夫君的事情,我要当严兄。”
听了允熥的话,即使是昀芷脸也稍微红了一下,不过马上也就恢复过来了。
玩笑开完了以后,开始正事。昀芷道:“皇兄皇嫂,我和我母妃所住的宫殿,能不能给我们换一个?”
允熥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昀芷道:“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渗水太严重了。从五年以前开始,每逢夏的时候地面就会渗出水来,并且一年比一年多。”
“这两年愈发的多了,今年现在都已经是腊月了,可是地面仍然有水渗过来。夏有些渗水还好,冬简直要人命。”
允熥道:“怎么,后宫渗水已经这样严重了吗?”
熙瑶马上道:“自从洪武二十九年以来,确实是愈发的严重,现在坤宁宫都有时渗水,更不提位置还在坤宁宫以北的咸福宫了。”
“这两年妾都要命人整修,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效果。”
允熥知道每年都要对宫殿进行修整,也知道渗水,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他问道:“我怎么没有在坤宁宫发现渗水?”
“夫君,坤宁宫的主殿修建的极高,自然不会渗水。”
允熥明白她的意思了,沉吟片刻之后对昀芷道:“永寿宫在去年皇爷爷过世之后还没有人住,你们先搬到那里去吧。”
然后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熙瑶,坤宁宫以南的宫殿,不要修了。居住在那些地方的人,也都搬走吧。”
“熙怡在景仁宫,抱琴在承乾宫,妙锦在延禧宫,大约无碍;安嫔和刘嫔所住的钟粹宫恐怕也不行,让她们搬到永和宫。”
“至于这些经常渗水的地方,珍贵的物料全部拆除,地面的砖石全部拆走,然后改成田地,我要在这些地方全部种上水稻。并且各个宫殿都各自分配一片地方种地。”
熙瑶和昀芷都有些呆愣,她们没有想到允熥会这样做。熙瑶道:“这,夫君,……”她一句话愣是没有完。
允熥道:“农业为国家之本,自然要重视。”
熙瑶这时已经恢复了过来,答道:“是。”
昀芷则道:“皇兄,我本以为当年皇爷爷填湖修建皇宫,已经够霸气了,没想到皇兄之霸气不次于皇爷爷,竟然拆宫殿种水稻。”
允熥自己其实也觉得非常霸气,不过微微一笑并不话。
然后昀芷又与允熥了几句话,就返回自己的宫中主持搬家的事情了。
等到昀芷走了,熙瑶拿出一封信来道:“陛下,这是燕王妃给妾的信,是燕王要给夫君的。”
允熥接过这封信,又了几句话,走了。等他走了,熙瑶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为何燕王给夫君的信是这样转交呢?”
……
“这自然是燕王的一点谋略了。”
“就像他这些事情不是写书信交给陛下,而是让王妃代为与皇后诉一般,是为了贴近他和陛下的关系。”
“他现在为了避嫌不好去面见陛下,但是若是经常不能见面那么亲情自然会消减。燕王为了不让允熥把他忘了,就让王妃去宫中面见皇后,陛下自然而然的会想到燕王,就不至于被忘记。”
“若是一般的王爷被忘记了也就罢了,燕王颇有野心,绝对不想在京城终老,可是陛下以那样的理由让他回京,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继续就封北平,他就只能自己提醒允熥让他就封了。”
魏国公府里,徐晖祖这样评论着朱高煦的行为。
“哼,还不是陛下心眼。”徐增寿这样道。他仍然不喜欢允熥。
“陛下胸怀之宽广,绝对是空前一帝,就凭借允许前任燕王在京城四逛,就当得起,怎么心眼就了。”
“哼!”徐增寿冷哼一声,没有话,也不耐烦继续在这里与徐晖祖话了,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了,徐晖祖当然没有可以话的对象了,不过这时他却突然掏出了一封信件,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把自家的老管家叫来道:“后日,我要宴请聂伟、王铭等父亲的老部下,你安排一下。”
第428章 下线遁
允熥这一夜是休息在了徐妙锦的宫中。第二一早,允熥起床,要去他回京已来的第一的早朝,同时也是建业元年的最后一个早朝,因为从明日腊月二十三日开始就是允熥去年的腊月规定的休沐日了。
这样的日子,大家一般即使有什么事情,也都是等到过完了年之后再,过年之前的这个早朝一般都是一些轻松的事情。
果然,当允熥上朝之后,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大家都已经上过折子赞颂了,不过又当面歌颂了陛下亲征平定叛乱。
允熥看起来也不想什么影响了过年的气氛,只是问道:“陈爱卿,前些日子到京的那个玉玺你们可曾都看过了,到底是不是传国玉玺?”
陈迪马上道:“陛下,臣与礼部、太常寺、鸿胪寺、翰林院等的饱学之士反复查阅前代的文献,与玉玺对照,并未发现任何破绽,应该能够确定,这个玉玺就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的事情是这些日子京城最轰动的事情,本来还有人在嘀咕的什么齐王用酷刑折磨犯人等事情再没有人关心了,大家都蜂拥到礼部去,要看这个很可能是传国玉玺的玉玺。
无数饱学之士埋首故纸堆,查验后唐之前各代留下来的文献与玉玺对照看看是不是传国玉玺。
无数人经过仔细的对证之后,都认为:这就是传国玉玺。虽然有人谨慎一些并未下这样的定论,但是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已经有人开始:‘这是佑大明,佑当今陛下。’大明朝在文人之中的正统地位更加稳固,允熥的威望进一步提升,虽然仍然比不上朱元璋,但是远远超过了他刚刚继位的时候。
允熥的那些专门写戏曲话本的落魄文人已经把传国玉玺的本子都写好了,就等着允熥正式下旨承认那是传国玉玺就可以交给戏班子来演了。
允熥随后又问了朝中的一些饱学大儒,都肯定的:“臣反复查看历代的记载,没有任何破绽,应该就是传国玉玺。”
允熥最后点了严震直的名:“严卿,你如何认为呢?这个玉玺到底是不是传国玉玺?”
有人有些惊讶:‘严震直一个工部尚书,平素又没有什么才名,陛下怎么会问他?’
严震直本人却明白的很,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能沉默不语,只是道:“臣去礼部看此玉玺,也未发现任何破绽。”
允熥这才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以为这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了!”
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都督带领百官跪下道:“臣等恭贺陛下找回失传多年的传国玉玺!”
允熥也很高兴,笑道:“众卿平身。”然后等他们都起来了以后道:“徐州卫指挥使楚智,所部发现传国玉玺,功劳甚大,朕加封其为偃师伯,世袭罔替。”
“所部千户刑远、百户张一得、总旗王光,授予世袭千户之职。”
“巡查御史蹇义,授予太子少保之职,升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河難知府加中奉大夫阶,升官河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
这几个人因为发现传国玉玺,所受到的封赏甚至比一些在平叛中立功的武将的封赏还要更高,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觉得允熥的封赏有不妥之处。
完了传国玉玺的事情,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群臣都已经准备要下朝了,也没有人再什么事情。
可是允熥却并无下朝的意思,而是又起了其它的事情。并且这件事情,冲毁了很多人过年的心情。
允熥道:“茹爱卿。”
茹瑺出列道:“臣在。”
“朕昨日吩咐你查得事情,可有进展?”
“陛下,这不过一日的功夫,那里有什么进展?并且现在新年将至,明日又是休沐之日,陛下还是等到过了年之后再查证此事吧。”茹瑺是能拖就拖。
允熥却眯起了眼睛道:“虽然新年将至,但是这样的案子,怎么能拖延?山東、菏北的附逆之人都已经伏法,只有京城参与谋划之人并未,怎能放他们逍遥法外?”
茹瑺听到允熥的话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心下抱怨,一边道:“臣知罪。”
允熥道:“这算不得什么罪过,只不过是朕觉得有些慢了,所以催促一下问一问罢了。”
茹瑺在心下吐槽既然着急为何不让锦衣卫和镇委来查,督促我们刑部干嘛?不过这话他可绝对不敢出来。
就在允熥与茹瑺问答之时,很多不清楚这个案子的人纷纷询问周围的人。但是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而少数知道内情的当然不会和他们分享,所以很多人虽然知道了这个案子的内容,但是仍然有些奇怪。
允熥并没有多什么,稍微问了问之后就下令退朝了。
可是一些人被影响到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江波涛与潘仁走在一起,声问道:“陛下这是要干什么,敲山震虎吗?”
潘仁道:“不管陛下要干什么,之后的几什么都不要干。拖过了过年这些日子再。陛下还能不教而诛不成?”
江波涛道:“我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催促刑部,锦衣卫和镇委都比刑部更加合适。”
潘仁冷笑道:“锦衣卫和镇委怎么可能没有动作。陛下多半是以刑部引开我们的目光,而暗地里用他们两个来查。不定,现在咱们的家里就已经有了他们的暗探了。”
“不过,我也有些奇怪,你的本职是右佥都御史,陛下怎么又任命蹇义为佥都御史?”
江波涛道:“多半是陛下口误了吧,现在左佥都御史并无人担任,陛下可能是记错了,以为我是左佥都御史,所以任命了蹇义担任右佥都御史。”
潘仁道:“应该是吧,陛下,应该不会在过年之前如何有大动作。不过,还是要加倍心。”
江波涛道:“大不了,我回老家一趟,等到正月十五再回来,彻底避开这个时候。”
潘仁眼前一亮:“不错,我明日也收拾一下,咱们回家避过这段时间。”
第429章 甄选舍人
允熥下朝以后回到乾清宫,开始处理今日的折子。不过,允熥今日却并未按照以往的办法来分配奏折,而是采用了另外的方法。
允熥道:“朕刚才询问了通政司的人,今日的奏折没有奏报什么大事,所以朕今日想以此来看看舍人们的本事。”
四辅官并不惊讶,也没有任何失落。现在四辅官的职位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唯一的优势就是消息灵通、亲近皇帝,但是他们都是允熥的亲信所以这也意义不大,所以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允熥,都一直想把他们外放到各省为为布政使、都指挥使,或者掌管六部。
但是现在允熥身边并无能够替代他们的人,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外放,所以允熥一直都在努力培养身边的舍人达到能够替允熥票拟的水准。
郭镇与允熥最为熟悉,看着允熥的心情还不错,凑趣道:“陛下,臣早就想外放到地方上去当都指挥使了,赶快培养他们吧。”
允熥也笑着和他们了几句笑话,就让舍人们开始票拟奏折了。
舍人们很激动啊!虽然允熥之前也有时会咨询他们意见,但是哪里有这样的时候?大家都饱含着兴奋之情接过奏折坐下准备批阅。很多人过了许久之后才平抑了心情认真票拟。
今日的折子也不多,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人把手中的奏折票拟完毕了,递到允熥面前。
允熥抬头一看,原来是张辅最早票拟完了分给他的奏折。这大过年的,军队的事情更少,奏折又分给了好几个通事舍人,每人分到的奏折比中书舍人要少得多,当然也要快得多。
允熥浏览了一遍这些奏折,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让王喜重新抄一遍到奏折上。
然后他看向张辅。张辅这次平叛因为位置尴尬,万一打仗的时候遇到了张玉没法处理,所以只是跟在允熥身边出谋划策并未去前线打仗,虽然战后也有些封赏,但是不过是些许的赏赐而已,仍然当着通事舍人。
允熥也有心留他在身边接替郭镇的位置。不过,现在他的资历还差一些,还需要继续培养。
之后其他的通事舍人也陆续票拟完了自己的折子,交给允熥。
又过了一会儿,中书舍人们也陆续票拟完毕,将奏折送到允熥手上。
允熥一份一份的仔细看着,忽然眼前一亮,拿出一份奏折反复看几遍。
之后他又看了许多折子,从中抽出几份来。等到把所有的折子都批答完了之后,允熥拿起身边的几份折子道:“这些河難、湖广过来的折子是谁票拟的?”
一个有些不安的声音响起:“陛下,是臣所票拟。”
允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八、九岁的人在那边躬身施礼。
允熥温言道:“朕记得你是从户部任上选为的中书舍人?”
那人道:“是,陛下。”
齐泰此时道:“陛下,此人名叫夏原吉,是臣担任户部尚书之时举荐的人才。当时此人正在担任户部主事,臣觉得此人大局观很强,所以举荐给陛下为中书舍人。”
听他一,允熥也想起了这个人。当时允熥还特意注意了此人,只不过后来事情太多就忘记了。
并且,‘夏原吉这个名字似乎也有些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允熥想着。
不管如何,夏原吉这次的这几个奏折票拟的极好,不仅解决了事情本身,还能够顾忌到当地的实际情况,以最的代价解决问题,真的很不错。
允熥又嘉奖了夏原吉几句,然后让他侍立一旁。
随后,允熥又提道:“直隶、雲南二地的奏折分别是何人所票拟?”
有二人又分别道:“臣赵迪义(苏友学)票拟。”
允熥将二人叫到身边与对待夏原吉一样嘉奖。他们二人虽然比夏原吉略差,但是同样很厉害,允熥觉得不比之前的陈性善差。
特别是,“赵爱卿,这个徽州府人丁丝绢案你怎么想到的如此票拟?”允熥问道。
赵迪义道:“陛下,臣之前就曾注意到,歙县与其余五县已经在陛下亲征之时打过一次官司了,这个折子当时还转到了陛下那里。”
“臣颇为好奇,于是就查询了档案,发现自从至正二十五年以来这笔生丝已经由歙县单独负担三十余年,若是轻易安排到其他各县身上,恐怕其他各县怨声载道。”
“不如取消这笔税款,而是依照洪武二十六年先帝之策,以徽州府的物料银补之,这样不至于让徽州府其余五县百姓怨声载道,歙县也少了赋税,并且国朝的税赋又没有减少。”
这个奏折的内容是这样的。至正二十四年的时候朱元璋称王,随后修改元税。但是当年年底的核查中中书省发现税额有问题,于是次年有了一次乙巳改制,很多科目的税赋要调整。最后就决定加征夏税丁丝每亩四钱。
但是这本来是整个徽州府的税赋,不知道怎么就全部归了歙县单独负担。
若是一直这样糊涂下去也就罢了,但是最近在歙县县衙为吏的一个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身为歙县本地人,自然不能坐视本县多了这么多的赋税,于是就联合本地的士绅向朝廷上奏折。
徽州府向其他五县问询,其他五县自然也不愿意负担这笔税款,徽州府不敢决断,最后就层层上报,到了允熥这里。
赵迪义的做法是取消这笔‘夏税丁丝’,而以物料银补之。所谓物料银,就是朝廷各级衙门修缮为此征调的钱。国朝初年的时候因为需要修建的东西多,所以物料银的数额不。但是这些年实际用到的钱财逐年降低,洪武二十六年的朱元璋就减免过一次,之后每一年所征的物料银也都足用还有一些剩余。
按照赵迪义的做法用物料银补充,就可以在近几年使用府衙内的结余,不增加其它五县的负担。但是这些结余过几年必然会用光,到时候还是由各县分摊。可是到了那时,其余五县估计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也不会因此而抗议。等于是使用了一个隐蔽的手法还是将这些钱分摊了,还不至于出问题。
其实要是直接就下令分摊,当地不过是闹一阵子也就罢了,允熥对于这个方法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从中体现出的手段却十分厉害。
所以允熥很重视这个名叫赵迪义的人。
允熥嘉奖了他们几句,然后下令将奏折下发,结束了今的批阅奏折。之后允熥道:“今日已经是过年之前的最后一日,明日只要留人值守即可,你们退下吧。”
但是等到他们退下以后,允熥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官员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回身返回了后宫。
第430章 案子开始
京城东南的公租房区,右佥都御史江波涛分配的房屋之中。
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的官员,而再大两级的正三品官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官邸,所以在居住于公租房之内的官员之中正四品已经算是高官了,所以江波涛的分到的院落自然不。
但是此时这个并不算的院落却显得有些杂乱。
因为江波涛正在指挥家人收拾东西,很多原本放在屋子里面的东西被放到了院子里面,所以院子里面显得有些杂乱。
他的夫人看着他这样倒腾,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样倒腾?老爷是打算弃官回乡不成?”
江波涛道:“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想家了要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和岳父岳母。”
“至于这些东西,顺便带回家去,不在京中放着了。”
好不容易,江波涛终于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完毕,将要带回家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将那些不带回去的东西都放回屋里,要出发了。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江波涛一愣,问道:“谁在敲门?”若是熟人,应该会在敲门的时候出自己的来历才对。
门外传来声音道:“江大人,我是院里的吏苏啊,是左都御史大人叫您过去。”
江波涛听出了门外的声音确实是苏,所以松了一口气,一边嘀咕着:“我不是已经和左都御史师逵过了今日要回乡了,怎么还来叫我去院里。”一边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但是他打开了大门之后发现不对,门外根本没有苏在,而是几个完全没有见过面的大汉站在外面,见他开门了以后马上用手扶住大门。
江波涛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仍然强自镇定道:“你们是何人?”
这时门外一人从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道:“我们是镇司的人,在下周俊臣,奉命请江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江波涛道:“就算是镇司,也没有资格对我堂堂的正四品官员如何!”
周俊臣又拿出了一个东西,道:“江大人误会了,是刑部要召大人过去,这是都察院和刑部的令文,只不过刑部人手不足,所以我们来召江大人。”
江波涛接过他们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都察院和刑部的命令。
他身子此时已经有些瘫软,但是仍然抓住最后一棵稻草道:“我是堂堂正四品文官,没有陛下的旨意,就是刑部也无权拘捕我。”
周俊臣又轻声道:“昨日陛下已经下了命令,凡是刑部认为与附逆案有关之人均可先行拘至刑部之后再向陛下汇报。”
然后这人在江波涛再次开口之前道:“江大人,咱们明人不暗话,你再狡辩又有何用?”
江波涛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完全丧失的精气神,身子站立不稳,就要瘫倒在地上。
不过对面周俊臣一把抓住了他,然后对着已经吓呆了的院中之人道:“你们还可以继续回家,不过你们家的老爷不能与你们一同回去了。”
完这句话,这人提着已经行走不能的江波涛转身离开。
……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了户部山硒司郎中潘仁、应府通判邓复等人的家中,这些人也无一例外被拿着刑部命令的镇司的人带走了。
在他们被带走以后,他们的亲人仆役忙四散出去告知自家老爷的好友和同乡。
……
潘仁被带到目的地的时候略微安心,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被带到了刑部,而不是某个阴冷偏僻属于镇司或者锦衣卫的监狱。
‘既然是在刑部,那么就算用刑也不会太过严酷,一定能够撑下来。绝对不能吐露一个字。’潘仁这样想着。
虽然之后来审问他的人并不是自己见过的刑部的官员,不过他也没有在意,面对着询问一句话都没有。
但是之后的事情让他非常奇怪。面前这个问询潘仁的人见他完全不话,对身后侍立的人了句什么,然后对他道:“潘大人,既然您不开口,我们只能用刑逼你开口了。”
然后这人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布,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潘仁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瞪着此人。此人非常认真的解释道:“潘大人,我并非是有意侮辱大人,而是害怕大人承受不住刑罚自尽。刚才应府的通判邓大人已经咬舌自尽了,我们怕大人步了他的后尘。”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壮汉甩着鞭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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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品文官的公租房区内,一个年轻的官员貌似随意的走到了一棵大树附近,然后又返回了自己的屋子中。
忽然,他的手心中出现了一个纸球,他蹙着眉打开来看了看,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段话,又走出屋子路过了另外一棵大树附近,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
一个时辰以后,工部尚书的府上,严震直打开了已经皱成一团的纸张看了一会儿,然后吩咐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公然拘禁潘仁等人,还逼死了邓复,我们也不要太过隐忍了,找陛下讨公道!”
“但是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做,陛下这多半仍然在打草惊蛇,绝对不能给陛下留下证据。”
……
听着外面震的敲门声,管家对自家老爷道:“老爷,真的不开门?”
茹瑺一脸无奈的道:“我怎么开门!难道答应他们的要求,还是被他们的吐沫星子喷一脸?”
“陛下与江浙五府的人借刑部斗法,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这些就不出府了,在府里待着吧。”
老管家炸着胆子道:“老爷,陛下这次在无任何罪名的时候拘捕了几名官员,确实不合道理。”
茹瑺冷笑着道:“连你也这样认为?你们都忘了当年先帝是如何处置郭桓案的了吧。当时陛下命令锦衣卫一夜之间拘捕了六部六七成的官员,你难道觉得也不合道理?”
“大明的规矩就是先帝爷订的,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现在只是拘捕了他们,算得了什么?不邓复是自己自尽而死,就是真的是被用刑而死,陛下难道还用给他们一个交代?”
“都是自从洪武末年已来陛下对他们太过于宽纵了,让他们以为朝廷是他们开的。”
“我看陛下这次不光是要惩治江浙五府的人,也是要敲打敲打这些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官员了。”
“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现在陛下已经有了能把严震直抓起来的证据,为何不把他拘捕起来呢?”
……
同一时间,郭洪涛也在问着允熥这个问题:“陛下,现在虽然没有严震直涉及附逆的证据,但是从潘仁、江波涛等人口中得到了他不法之事的口供,为何不把他拘捕起来?”
不仅是他,秦松等人也看着允熥。
允熥道:“不行,现在不过是一些口供,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拿下一个朝廷正二品的高官,恐怕百官不服。朕也怕坏了规矩。”
最重要的,就是允熥怕坏了规矩。要是有严震直附逆的口供也就罢了,涉嫌谋反的案子怎么办都不为过,但是一般的案子仅凭口供就拿下朝廷的二品大员,允熥觉得这样的规矩不好。
允熥不担心自己还在的时候,他是怕以后万一皇帝被奸臣在党争之中蒙蔽利用,从而造成严重的后果。他之所以虽然启用了锦衣卫和镇司审案,但是一切都还是以刑部的名义来办,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要维护一个合适的规矩。
“并且严震直到底是不是他们之中真正为首的那人朕还不能确定,万一因此放跑了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不好了。”
郭洪涛与秦松也不知道明白了允熥的意思没有,不过听了他的话之后就没有再什么,退出了乾清宫。
允熥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地方。
……
秦松问郭洪涛道:“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
郭洪涛道:“当然是‘寻找’证据。陛下不是仅凭口供不妥当吗,那么咱们就找到证据不就行了。”
“我的镇司怕是不行,必须得锦衣卫中的人才能办到。”
然后郭洪涛对秦松耳语了几句。秦松听完了他的耳语之后有些诧异的道:‘这样,不好吧。’
郭洪涛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就是陛下用在阴暗中的一把刀,目的就是要尽一切的办法完成陛下的命令,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刚才所的做法,没有违背陛下的规矩,不是吗?”
秦松无从辩驳,又想到了自家受到的允熥的恩典,咬牙道:“那就这么办吧。”
郭洪涛道:“并且其实这不难做到,陛下打草惊蛇,惊得不仅是那些仍未被抓起来的官员,也是那些平日里不会被人多注意的人。”
第431章 惊到的蛇
兵部武库司主事沈腾好不容易送走了江波涛的夫人,用手巾擦了擦汗,道:“真是麻烦,竟然找到了我这里,他怎么不去找刑部员外郎闫琦。”
他的夫人问道:“那老爷,你到底帮不帮忙?咱们家和潘仁可都是悊江海宁县人,不帮忙恐怕不合适。”
沈腾摆摆手道:“严大人已经有了吩咐,所以我只能按照严大人的吩咐来办事。”
“况且,我也相信严大人的吩咐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他的夫人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话,返回了后院。沈腾也站了起来,打算回自己的书房。
但是他忽然听到了‘啊’的一声,声音很短促,音量也不高,但是沈腾一瞬间辨别出了这是他夫人的声音。
沈腾一下子就心慌了,急忙向后院跑过去,他害怕是来偷盗的贼人发现了他的夫人所以擒下了她。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后院也没几个下人。
但是他跑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确实有人擒下了他的夫人,可是擒下他夫人的人却不像是他想象中的贼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人,虽然穿着一身白日不易被人察觉的衣服,但是绝对不是什么盗贼。
既然不是盗贼,那就有的谈。沈腾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是为何来我府中,只要你放了我夫人,我就什么也不问放你走。”
他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为何不对,所以出这番话来。
不过应该并没有出乎他所料的是,这人干净利落的拒绝了。他道:“沈大人,我此来并非是要对尊夫人如何,所以尊夫人的安全达人定可放心。”
但是听了他的这番话,沈腾脸色却更加难看。他道:“知道本官的名字,你是镇司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
那人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我现在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该走了。令夫人只是晕倒了,并无大碍。”完了,这人走出屋子,随后翻上了房顶,不见了。
沈腾静静地坐下来,等到夫人醒来以后交待了她一些事情,然后就在他夫人问:“老爷,你和我这些做什么”的时候,有人开始敲他们家的门。
……
郭洪涛对周俊臣道:“你看,人在紧急之时,如果没有事前的安排,就会做一些错误的事情。”
“要不是江波涛之前和他的夫人过沈腾是他真正的好友,她又急病乱投医跑到了沈腾家里,我们怎么知道沈腾竟然也如此重要?江波涛在京中可从来没有拜访过沈腾。”
周俊臣叹服道:“所以之前抓捕潘仁他们的时候没有抄他们的家,也没有扣押他们的家人,就是为了这样?”
郭洪涛道:“不错。首先,这几个被抓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就算是抄了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其二,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陛下会在过年之前动手,所以当陛下在昨日的朝会之时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以为不过是又一次的敲山震虎,反而放松了警惕。”
“这样他们就更加不会有所准备了,我们今日才可以有这样的收获。我只是没想到邓复如此决绝,他的夫人也非常人,要不然我们今日的收获会更多。”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对郭洪涛道:“大人,潘仁家的一个仆从要去找刑部员外郎闫琦,他还算心,但是今日他还是比较着急,漏了马脚被我们发现了。”
“之后我们派人去搜查了闫琦的家,果然发现了些东西,并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可以证明严震直与附逆一案有关的东西!”
郭洪涛从他手中接过这些东西,仔细看了看,然后道:“不错。来兴你做的不错。”
“可是凭借着这个,还是不能确定严震直就与此案有涉。你看,这些文字,那一句提到了严震直?都只不过是隐喻。”
“现在陛下不经三司会审,就直接拿下了数名官员,再凭着这些东西是不能拿下严震直的,陛下要维护规矩。”
了最后一句话,郭洪涛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感慨。
来兴道:“那怎么办?”
郭洪涛道:“先把闫琦等人都收监,派陛下从北平带回来的三鞭刘审问他们,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至于其他的,陛下不会没有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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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允熥此时正在妙锦的延禧宫中,与她着话。
二人了一会儿,徐妙锦道:“夫君是心中有些事情吧,都从乾清宫来我这里这么半了还不能忘怀,想必是很大的事情。”
允熥道:“确实如此。”
徐妙锦皱眉想了一下,道:“是关于附逆案的事情?”
允熥点点头。
徐妙锦其实并不清楚允熥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她道:“夫君,你是大明的皇帝,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必做这么多的准备,直接将他们下了诏狱不就行了?”
允熥躺倒在罗汉床上,笑道:“你在魏国公府,也没有学到你大哥多少本事,反而竟是徐增寿的做法。”
“治大国如烹鲜,是不能这么简单的。”允熥没有太过于详细的解释。
徐妙锦也没有追问。她很懂得事情的分寸,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即使她再好奇。
徐妙锦转而拿出一只横笛,吹了起来。
她虽然从娇纵,但是家里对她的教导却从未放松,所以她不仅有远超当世一般女子的见识,超过一般秀才的文采,还有一手出众的演奏横笛的本事。此时她的横笛吹响,一瞬间就吹走了屋中的烦躁之气。
允熥本来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徐妙锦就这样吹着,一曲又一曲,一直到额头冒起了细密的汗珠,也没有停止。
不过就在这时,王喜走进来对徐妙锦行了一礼之后附在允熥耳边了些什么。
允熥睁开闭着的眼睛,对徐妙锦道:“停下吧。”然后他坐了起来,伸手拿起徐妙锦放在一旁的手巾,一边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边道:“夫君去去就回來。”
在把徐妙锦额头擦拭了一遍以后,他放下手巾,转身离开了延禧宫。
徐妙锦拿起这个手巾,死死的抓着,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第432章 来自军方的证据
允熥之所以忽然离开延禧宫,并不是他已经胜券在握了,而是有人来见他,虽然这个人与此案并无半点关系,不管是查案一方,还是被查一方。
而这个时候来见允熥,还能让允熥不得不出面接见的人也不多。
不过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他允熥并不意外,甚至连他的话允熥都能够猜到。
“陛下,江浙五府虽然有人附逆,平日里也多有对陛下的施政的非议,还有阳奉阴违之举,可是严尚书先帝在时就多有称赞,也并无什么不妥之举。”
“圣人有言:‘论迹不论心,’就算严尚书心中有怎样的想法,过怎样的话,只要不曾诽谤圣上,陛下还是放过他吧。”
方孝孺十分认真的对允熥道。
允熥有些疲惫,那些被徐妙锦的笛声驱赶走的疲惫仿佛一瞬间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允熥坐了下来,他还对方孝孺道:“方先生也坐。”
允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方先生,你可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孝孺道:“陛下,臣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可是严尚书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允熥道:“既然先生并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还是不要太早的妄下论断。”
方孝孺道:“可是……”
允熥却打断他道:“方先生,你认为,若是某个人吩咐了一件事,然后其他听到的人把事情做了出来,那这个出谋划策的人要不要算作共犯呢?”
方孝孺道:“陛下所言若是真实情况,确实算是共犯,但是臣相信严尚书不是这样的人。严尚书乃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如此。”
方孝孺是有些迂腐,也不通实务,但是并不傻,所以他明白了允熥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严震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与他和严震直同为悊江人无关。在他看来,严震直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允熥有些苦笑。严震直确实是正人君子,虽然在个人品德方面与方孝孺还有差距,但是也绝对是正人君子,若是还有魏晋时期的九品评议之制,至少可以评到三品。
可是正人君子不代表就一定会完全忠于皇帝。三国之时蜀汉的杜琼、谯周等人的个人品德也都是一时之选,诸葛亮生前曾经称赞过谯周的人品。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但是却一直鼓吹蜀汉要亡、三分归魏,最后在邓艾带兵打到绵竹的时候还是谯周力劝刘禅投降的。
可见政治立场与个人品德不是一回事。
但是允熥这些话却不好和方孝孺来,了他也不会赞同,所以允熥只能道:“方先生若是家中无事,就请等在这里,朕一定会让你看到严震直参与附逆之事的证据。”
方孝孺为人也是非常拧的,见允熥这样了,也就不劝允熥什么了,坐下等着。
允熥还与他随口谈论了一些经义方面的事情,不过估计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自己在啥,因为允熥竟然和方孝孺聊了半也没有无话可的时候,但是允熥的经义底子十分薄弱。
二人就这样一直等着,等到了快黑的时候还一起去吃了一顿晚饭。
然后就快要到宵禁的时候了。
方孝孺此时站起来道:“陛下,陛下所的证据今日是出不来了吧。那么臣今日就先回去,明日一早臣再到这里来与陛下一起等着。”
方孝孺这话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实话实。
允熥却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动,也不话。
而既然他不话,那么恪守君臣之礼的方孝孺自然也不能就这样走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十分静态的一幕。
一直到离宵禁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方孝孺已经有些忍耐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忽然王喜跑进来对允熥道:“陛下,魏国公来了。”
允熥这时长出了一口气,对方孝孺笑道:“证据来了。”
方孝孺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不过并未话,只是重新坐了下去。
不过他马上又站了起来,因为魏国公徐晖祖走了进来,而徐晖祖的爵位太高,他不得不起来行礼。
不过徐晖祖并没有看方孝孺哪怕一眼,进了大殿之后就跪下道:“臣徐晖祖见过陛下。”
允熥笑道:“徐爱卿起来吧。”
等他起来了,允熥问道:“可是已经拿到了证据?”
徐晖祖道:“臣幸不辱命。”
允熥大笑起来。
原来这次的查案,允熥最后的手段并不是秦松和他的锦衣卫,也不是郭洪涛和他的镇司,而是徐晖祖在军方的探查。
腊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允熥回京的第二日,朱高煦曾经让自己的王妃转交给允熥一封信,就是这封信的内容让允熥决定在军中探查。
朱高煦在那封信中提到:在他去看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的时候,朱高炽回想起来,那两个附逆的文官消息十分灵通,并非是猜到的燕王要造反,而是真的确定燕王要造反,所以附逆。
但是这非常奇怪。当时南北书信不通,尤其是从北平南下到德州这一路上的州县,就连河间府的知府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自己看到某些蛛丝马迹就十分确信的推到出来的也不像,朱棣与这两个人亲自接触过,确定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朱高煦就推断他们多半是在军中还有人,能够使用军队的军驿传信。军驿虽然管理严格,但是也并非没有替私人传信的事情发生,只要是传信、收信的双方都是武将,那么军驿也有时会进行通融,夹在公文里面送出去。
允熥以此推断,文武毕竟殊途,所以文官这边想要收买最少两个武将不是那么容易的,多半是由真正的为首之人负责,即使不是严震直本人也绝对是主事之人。
所以允熥暗自给徐晖祖下密旨在军中查询此事。徐家是大明第一武将世家,门生故吏遍下,查出来的可能最高。
当然,允熥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徐晖祖身上,他已经准备好了给常升、李景隆等人的密旨,如果徐晖祖这里一无所获的话他就继续给他们下密旨查询。不过现在显然这些提前的准备已经用不上了。
允熥看出徐晖祖有一些疲惫,让他先休息了一会儿。反正既然已经有所收获,那么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徐晖祖休息完毕之后重新站在允熥身前,开始娓娓道来他查到的事情,同时还将自己查到的证据和口供交给允熥。
允熥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翻看这些证据或口供。并且允熥没翻看完了一份证据或口供之后就将它们交给身边的方孝孺。方孝孺也没有客气,一份一份的翻开来看。
过了很长时间,大概已经是后半夜了,徐晖祖才把这整件事情诉完毕,然后似乎是站立不稳一般,差一点倒在地上。他太疲惫了,为了查这个事情已经三三夜没有合眼了,现在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后支撑他的心气也没有了,要不是一直以来的军人做派,恐怕刚才就不是差点儿倒在地上而是真的倒在地上了。
允熥忙让宦官走进来扶住徐晖祖,并且对他道:“徐爱卿,既然此事已经如此的清楚明白,今日色已晚,你就去侧殿休息吧。”
“明日一早,朕让宸妃来看你。”
徐晖祖勉力躬身道:“谢陛下隆恩。”然后被宦官扶着走出了殿。
允熥转过头对方孝孺道:“看完了这些证据,听完了徐晖祖的话,方先生还有什么话?”
方孝孺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跪下对允熥道:“臣错了,请陛下责罚。”
允熥虽然真的很想责罚他一顿,但是方孝孺是当世大儒影响很大,并且又对允熥很忠心,允熥怎么能责罚他呢。
最重要的是,方孝孺对允熥来还非常有用,他所主张的儒家学派与允熥的思想是现在大明诸多学派之中最接近的,所以允熥必然要留着他在朝中。
以上两点理由也是允熥这次会一直留他在宫中的缘故。要不是如此允熥怎么可能会接见他还认真的劝。
允熥虽然也已经很疲惫了,但是还是站起来弯下腰扶起了方孝孺并且道:“方先生不过是被人蒙骗了,也没有什么罪过,朕怎么会责罚方先生呢。”
“只不过方先生以后还是要更加谨慎,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是最难揣测的,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
方孝孺有些羞愧的答道:“是,陛下。”
允熥然后道:“方先生,现在色已晚,先生还是今晚就留在宫中,明日一早再出宫吧。”
大臣留宿宫中是很大的荣耀,不过方孝孺自认为这一自己不仅无功还有错,怎么能留在宫中?所以力辞。
允熥侑不过他,只能让他走了。
送走了方孝孺之后允熥也十分疲惫,对王喜道:“记得明日一早叫妙锦过来看看他大哥。”然后就马上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433章 二次抓捕
第二允熥起来的时候已经大亮了,他睁开双眼伸伸懒腰,问道:“王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谁知竟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陛下,已经是申时了。”
允熥下了一跳,乾清宫没有宫女啊,怎么突然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并且,听起来还很耳熟?
他忙抬头起来,见到原来是徐妙锦此时正站在他的床尾处。
允熥松了一口气,道:“我昨日不是吩咐你过来看看大舅哥,怎么现在在我这里?”
徐妙锦一边指使自己的宫女服侍允熥穿衣,一边笑着道:“夫君,这个时辰我大哥已经走了。本来他走的时候还想着与陛下拜别,只是我见到夫君睡得正熟,就让他先走了。”
允熥道:“做得好。”
之后允熥穿戴整齐与徐妙锦在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就去了主殿。
允熥来到这里,马上换了一幅表情,吩咐已经被叫到这里的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夏原吉道:“拟旨,下令刑部拘捕工部尚书严震直、……等人,命令右军都督府与刑部配合审理附逆案。”
“命令刑部与右军都督府,此案半公开审理,所获得的所有人证、物证全部向京城的官员公开,最后判决之后,也让全京城的官员们看看,是不是上了大刑。”
夏原吉拟好这几道圣旨、让允熥过目之后,就马上出去传旨去了。
……
……
茹蟐跪在地上道:“臣接旨。”然后站起来从夏原吉手中接过了圣旨。
夏原吉道:“茹尚书,下官还有其他的圣旨要传,就不耽搁茹尚书的时间了。”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刑部尚书府。
茹蟐将他送至大门口,然后对自家的老管家道:“去探查消息,陛下忽然下旨拿下严震直,定然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快去。”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回来道:“老爷,事情已经探听清楚了。好像是陛下隐秘的给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徐晖祖下了旨意,在军中探查此事,然后在军中探查到了严震直参与附逆的证据。所以正式下令拘捕严震直。”
茹蟐愣了半晌道:“陛下这次真的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再也没有料想到陛下最后的手段竟然是在军中,而不是镇司或者锦衣卫。”
然后茹蟐道:“备车,老爷我要马上前往刑部。现在大局已定,就算是墙头草也该表明立场了。我要亲自审理此案。”
“并且此时审理此案,必须要十分果断,要不然陛下就会心生芥蒂了。并且现在证据确凿,应该也很容易的让他们俯首认罪。”
老管家道:“老爷,但是这些门外聚集着的人怎么办?老爷这样从大门出去,恐怕会被他们拦下吧。”
茹蟐这才想起来门外还有人在堵着,他问道:“门外人很多吗?”
管家道:“人倒是不多,但是也有六七个人,并且还有人带上了自家的仆从。”
茹蟐想了一下之后道:“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给我在车上准备上一套官服,我扮成下人出去得了。”
稍后茹蟐又冷笑道:“这些官员和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不务正业到处串联抗议,陛下不会饶过他们的!”
……
……
刑部,周俊臣看着面前的严震直道:“严大人,陛下已经得到了你参与附逆案的确凿证据,你在这里不话,我们也已经可以定你的罪了,所以严大人你要是想不受皮肉之苦,还是招了吧。”
“怎么,严大人不信我们已经有证据了?”着,周俊臣拿出一些东西递给严震直,对他接着道:“这是一些证据的抄本,怎么,现在还怀疑吗?”
严震直仔细看了看这些证据,然后长叹一声,之后道:“我招供。”
……
……
茹蟐看着手里的供词,对秦松和郭洪涛道:“严震直果然招供了。并且他不仅招供了,还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其中还包括一些咱们之前并未查到的。”
郭洪涛从茹蟐手里接过供词看了一会儿之后道:“看来他是不清楚咱们到底查到了什么,所以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招了。”
秦松也接过来看了一下,也道:“既然如此,其他人应该也会招供吧。”
他话音刚落,来兴走过来对他们行礼道:“茹尚书、秦指挥使、郭大人,潘仁、闫琦、沈腾等人知道了严震直招供的事情之后,意志全无也纷纷俯首认罪了。”
茹蟐道:“好,把他们的供词全部带过来。”
然后他对秦松、郭洪涛道:“既然大多数人都已经认罪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按照陛下的旨意对外公开了吧。”
秦松道:“嗯,就该如此办理。”郭洪涛也点头赞同。
茹蟐于是吩咐道:“那就马上对外公开现在已经得到的证据与口供。”
郭洪涛冷笑着接道:“看那些人还嘴硬不嘴硬!”
……
……
距离刑部不远处的一处宅院,此时正有十数人正在这里聚在一起。
为首的一人道:“今日继续安排人在刑部门口,刑部尚书茹蟐的府邸门口也要安排人,……”
“不过最重要的,是今日要向陛下上书,请求陛下下旨制止锦衣卫、镇司与刑部不合律令之事。”
他此言一出,在场顿时一片抽冷气的声音。一人有些紧张的道:“方同学,现在就给陛下上书?这恐怕不太好吧。”
自从平定了叛乱、又发现了传国玉玺之后,现在允熥的威信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若是在这之前,他们肯定已经上书允熥了,但是现在却仍然在犹犹豫豫。
方学才大声道:“诸位前辈、几位同学,虽然并无陛下的旨意,但是这次的乱命大家都明白一定是陛下授意的。若是没有陛下授意,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所以即使咱们对这些人继续抗议,也不过是让他们心生顾忌、拖延时日,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若是想真正解决,只有对陛下上书,让陛下下旨结束这一切才行。”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方学才的道理自然是对的,但是直接给陛下上书,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依照朱元璋当年处置这些事情的惯例,为首的人基本上都流放的结局,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方学才已经是豁出去了。他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也完全没有参与任何一件事情,但是身为湖州人自然要为本地的事情出头。
至于这些他召集起来的人,并非都是江浙五府的人,人数也不太多,但是这些国子监学生都是年纪还轻有着一腔热血的人,被他几句话一煽动就热血上涌跟着过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才道:“既然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参与附逆案,虽然也有过但是也不必拘捕他们,我就跟随方同学一起上书陛下!”
其他人也纷纷话要跟随方学才一起上书。
方学才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上书一封给陛下,诸位同学一起随同我上书。”然后方学才当场开始书写上书的内容。
虽然上书之后即使迫使皇帝改变了心意,他作为煽动学生的首脑也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他毫不害怕。
这次他为家乡的人出头,家乡的人自然会记得他,即使他流放出去了,过几年等到陛下不记得他了改个名也可以回来。只要这次他们江浙五府的人没有败。
他心中对于内容早有腹稿,所以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然后各人署名完毕,方学才拿着上书要到通政司去递交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方同学,刑部传来了消息,有严震直附逆的证据了。”
“什么!”方学才伸出双手抓住了这人的衣服,就连已经写好的奏本褶皱了也毫不在意:“到底传来了什么消息!”
那人道:“今日午时刑部公布了一些证据和严震直大人的口供,……。足以证明严震直确实是参与了附逆案。”
“另外,浙东大儒方孝孺也站出来道:“昨日我在宫中,已经见到了严震直附逆的证据,严震直与其他几人附逆是确凿无疑的。””
方学才颓然的放下了抓着他衣领的双手,跌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如果只有刑部公布的证据,还可以是刑部伪造证据、刑讯逼供,但是方孝孺也站出来证明严震直附逆确凿无疑,他们就没有办法怀疑了。
众人纷纷道:“刑部有了证据,方孝孺老先生也站出来话了,看来严震直他们确实是真的附逆了”,“是啊,方孝孺是当世大儒,怎么会假话,定然是我们误会了”,……
但是突然方学才却又站了起来,大声道:“不对,你撒谎!我是不会被你蒙骗的。”然后他冲出了院门。
众人正愣神间,一人道:“他手里还拿着咱们联名的奏本!”
“那还不赶紧抢回来!”
几个人慌忙追了出去。
第434章 对于他们的处置
第二日腊月二十五日,允熥仔细翻阅着面前刑部送上来的证据与口供。刑部尚书茹蟐、锦衣卫指挥使秦松与镇司的掌司使郭洪涛在他面前垂手侍立。
过了许久,允熥道:“证据很完备,口供也和证据合得上,看来可以定他们的罪了。”
然后允熥抬起头对他们道:“你们觉得,到底该如何定罪?”
茹蟐斟酌了之后道:“陛下,既然涉及附逆案,严震直当处以凌迟之刑,其未分家的亲人当予以流放之刑,其余亲人也各自牵连。其他涉及附逆案的官员也照此办理。”
“不涉及附逆案的官员,臣以为不宜重处,本人各自贬官、流放即可,不宜牵连家人。”
允熥又问其他人:“秦松,郭洪涛,你们两个以为呢?”
秦松道:“陛下,臣以为茹尚书言之有理,不如就采用茹尚书的办法。”
郭洪涛则道:“臣以为茹尚书所言有些轻了,对于涉及附逆案的人,除本人凌迟之外,族中已有功名之人当削其功名,家族之中与本人关系密切之人成年的均处死。”
“不涉及附逆案的官员,也当全家流放边疆。其余族人不重处也就罢了。”
允熥站了起来,在殿中跺着步子走了一会儿,然后道:“严震直身为正二品高官,也曾为大明立下功劳,朕还是觉得最好给他留些体面,就不对其施以凌迟之刑了,斩立决即可。其他涉及附逆案的官员也照此办理。”
“但是郭洪涛得对,也不能太过轻纵了。所以族中之人,一门之人处以流放,全族之有功名的人削去功名。另外,这些涉及附逆案的官员家族,全族三十年不得参与科举,不得入学国子监!”
茹蟐顿时一脸惊讶的看向允熥,随后转为了后怕;秦松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向允熥;只有郭洪涛先是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转为了佩服。
允熥这一招太狠了,不许科举也不许入国子监,这是断了未来三十多年这些家族的人当官的希望啊!可以,这是仅次于满门抄斩的严重处罚,可以与全族流放相提并论。估计严震直宁愿自己被凌迟处死也不愿意家族有这样的处罚。
允熥接着道:“除此之外那些没有涉及到附逆案的官员,族中有功名之人削去功名,本人流放。倒不必禁绝科举。”
“你们以为如何?”
虽然允熥这话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大家又不眼瞎,岂能看不出来允熥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只不过随口问一句而已。所以他们三个都马上道:“陛下的处置非常恰当,臣等无其他意见。”
允熥于是笑道:“那就这样办吧。苏友学,按照朕刚才的意思拟旨。”
在苏友学拟旨的时候,茹蟐又道:“陛下,除此之外,那些鼓动串联的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茹蟐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而这次因为涉及的三个衙门之中只有他是文官,所以来他们家门口堵着的人最多,把他骂的也最惨。所以此时他当然要提到这件事情,让允熥处置他们。
允熥却也冷笑道:“皇爷爷当年在位之时,虽然不像生员那样禁止国子监的学生上书言事议论朝局,但是既然不是在朝的官员也不应该多嘴多舌。”他也对于这些人十分不满意。
“苏友学继续拟旨,为首那人,朕记得是叫做方什么的,朕听他口才不错,就让他去三佛齐教化蛮夷去吧。那几个和他一样上蹿下跳的,一起去三佛齐为学官。算啦,还是让二十一叔去安排他们吧。不过记得,让他们带上全家一起去。”
茹瑺露出了笑容。去三佛齐,即使是为官,但是也比流放还惨,还不如流放,他当然满意。
“至于其他人,统统从国子监开除,并且以后永远不能进入国子监。”允熥总算是留了一条活路,没有完全封死他们为文官的道路。
还有,允熥自己又想起了什么:“他们竟然在金吾前卫都安插进去了人,但是这十几年都没有怎么用过,真是够隐忍。”
“这个安插进了金吾左卫的叫做文辉的人也是非常了不起,在金吾前卫二十年竟然丝毫不露马脚。”
“因为他们太能忍了,朕决定不处死文辉,但是将他终身监禁,并且每日只提供给他有毒的水,他如果不喝必死,喝多了也死,只能够喝一定量的水才能即保证不渴死也不会被毒死。朕倒是要看看,他能够这样忍耐多久。”
允熥对于这个人是饱含着恶意。他对于自己最亲近的军队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十分愤怒,所以决定有失皇帝体面的这样处置这个人。
‘还有这个曾经当过户部尚书、当年安插他进来的人,他要是还活着,朕一定肯定不会放过他!’允熥想着。
允熥对于这些应该处置的人统统处置完毕,苏友学拟的旨又让允熥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允熥拿出刚刚回到皇宫的传国玉玺,在圣旨上盖上了鲜红的印章。
不过旋即允熥就又收起了传国玉玺。允熥只不过是今日第一次拿到传国玉玺有些好奇,所以才使用它盖一份旨意,像传国玉玺这样其实可以归类为文物的玉玺,允熥以后不会轻易使用的。
茹瑺与郭洪涛先后告退。之后看着苏友学去传旨的背影,秦松对允熥道:“陛下,这下子这些人都处置完毕了,陛下可以过一个轻松的好年了。”
允熥也笑道:“朕之所以一定要在过年之前解决他们,就是为了过一个好年,朕可不想心里憋着这件事情的过年。”
秦松躬身笑道:“那臣给陛下拜个早年!”
允熥也笑着答道:“多谢爱卿了,朕也给爱卿拜个早年。”
之后他们二人又了几句话,秦松告退离去。
允熥也返回了后宫的坤宁宫。
但是允熥心中却仍然有些难以宁静,也不知是为什么。
在坤宁宫中,熙瑶一边陪着允熥话,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确定他心情应该还不错烦心事应该已经处置完毕了,于是拿出来一份文书道:“夫君,这是今年根据去年上元节的情况拟定的宴请和皇宫的布置,若是没什么问题妾就让他们去按照这个准备去了。”
允熥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对熙瑶道:“这里,我打算今年多安排一场宴请,不用太过于铺张,人数也就是十几人。”
熙瑶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这一条,道:“妾知道了。”
允熥忽然有些好奇:“这宫中的收支账目,是怎么记得?”
熙瑶答道:“夫君,宫里的记账是与外面一样的,以收、支记账,每月、每年汇总的时候则以入、出记录。”
“不过宫里不像是朝廷税赋的种类很多,宫中只有皇庄、库银这两种钱财来源,所以‘收’记录起来容易。”
“但是‘支’因为宫里的开支用途也很多,所以也很繁杂。”
允熥接过听乐递过来的一本账目,随意的翻看着。熙瑶有些紧张的看着允熥。她怀疑是不是谁给她在陛下面前下眼药了,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关于账目的事情?
但是允熥却又没有查账,只是这样随意的与熙瑶着,账目也是让她随意的选择了一本,却又不像是有人下眼药。
她真的是误会允熥了。允熥只是对于宫中的记账有些好奇而已。他可是曾经的会计专业毕业的,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知识该忘得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仍然对此算是比较专业。
他刚刚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专业,于是就要看一看宫中的账目如何。他虽然大多数知识都忘记了,但是基本的原理还是记得的,想着要不要依照前世的规矩对记账进行改变。
他正想着,忽然发现有一条账目有些不对。允熥指着这一条对熙瑶道:“熙瑶,你看这一条,是不是有些问题?”
“去年虽然我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好像一到六月份的这一项开销连这三成都没有,宫中这一项的银子还有些结余,怎么下半年的开支这么多?”
熙瑶道:“夫君,这是因为下半年叛乱的时候,宫里因为内外严守的关系,开支多了许多,正好这一项还有结余,所以妾就命人在这一项里列出了开支。”
“等到明年的时候,妾就打算削减这一项的开支,让他不至于有太多的结余。”
允熥想了想道:“我好像是听过这样的法子。”
熙瑶道:“这是当年户部的徐尚书采用过的法子。”
允熥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熟悉。”
但是随后允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不过他马上又恢复了过来,继续与熙瑶谈论着账目的事情。
然后几个家伙上自习归来,允熥又逗了一会儿这几个孩子,与他们一起吃晚饭。
不过允熥在吃晚饭之前吩咐了王喜一句话,然后王喜这一剩下的时候一直没有再出现。
第435章 还有
允熥对于严震直等人的处置在当下午就在京城尽人皆知了。
不知道是不是兔死狐悲之故,所有的文臣都认为允熥对于他们的处置太过于严厉了,本人处死、满门流放、全族禁考科举三十年,除了灭九族、满门抄斩之外其他的刑罚都不能比这更加严厉了。
大家都议论纷纷,还有人吆喝着要上折子进谏允熥,但是实际行动的一个都没有。
追其原因,多半是因为:一是因为允熥虽然处置的很严厉,但是确实是有明确的证据在手,并非是无缘无故就处置了他们;二是因为《大诰》上虽然没有全族禁考科举之类处罚的例子,但是有过类似的事情然后满门被下令抄斩的事情,所以允熥下达了这样旨意也算不上太过于严苛。
其三就是现在允熥的威望提升,他们面对允熥的时候已经不再像允熥刚刚继位时那样了。
并且这也导致了没有一个人愿意挑头做这件事情。方学才的下场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谁也不愿意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那些真正的正人君子倒是不怕,但是他们又被前两条束缚住了不会进谏。
所以允熥的桌子十分清净,一份来进谏此事的奏折都没有,让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通政司准备落空,甚至还有些失望的样子。
郭洪涛听了此事之后冷笑了一声,道:“我想起了陛下过的一句话。”
周俊臣问道:“陛下过什么话?”
郭洪涛道:“陛下,文人的热情就像是**,动不动就硬起来,但是很快就会软下去。”
周俊臣听了郭洪涛的话,呆立了半晌之后道:“陛下还过这样的话?”
郭洪涛笑道:“陛下如何不能过这样的话?”
周俊臣道:“可是,可是……”
郭洪涛道:“你是想这句话太粗俗了吧。不过在我看来,这句话却是十分有道理,用是个人都能明白的话把一个道理讲的明明白白,你又何必在意他是不是粗俗呢?”
“况且,陛下就不能话粗俗了?”
然后郭洪涛转过头看向周俊臣道:“每个人都有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你以后也不要就对某个人行成一定的印象以为他一定不会做什么事情,这对咱们探查来十分重要,知道了吗?”
周俊臣垂首道:“大人,我知道了。”
……
……
“……,不过朕念在严卿对大明立下过功劳,所以免除严震直凌迟之刑,处以斩立决。一门之人处以流放,全族之有功名的人削去功名,且三十年不得参与科举,不得入学国子监!钦此!”
然后来传旨的人对着下面跪着的严震直道:“严大人,请接旨吧。”
严震直听完了允熥的旨意之后已经跪不住了,瘫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什么。
之后刑部大牢的人拉着严震直就回到了关押他的牢房之中,然后‘喀拉’一声响,牢房的门又被关上了。
过了许久之后,严震直才恢复过来,咬牙切齿的看着皇宫的方向,低声道:“你这样处置我们,我严震直就是作了鬼也要进到皇宫之中不放过你!”
他又这样痛骂了允熥一会儿后,又冷笑着道:“你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了不成?其实,你还是漏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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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允熥一早来到乾清宫,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过了好久,可能已经快要到午时了,允熥放下手中的书打算回去陪着熙瑶她们吃饭的时候,他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
王喜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然后附道允熥的耳边道:“陛下,郭大人已经查到了,这个人确实与当年的徐尚书有关系。”
允熥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我我怎么觉得熟悉。”然后他眼神又黯然了下来道:“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
然后允熥道:“王喜,你这忙碌了一晚上也够累的,回去休息吧。叫黄福与黄路过来就行了。”
王喜道:“陛下,服侍陛下是奴才的本分,有什么累不累的。奴才也不觉得累,还能服侍陛下。”
允熥笑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但是你现在还是要去休息。这是朕的命令,知道了吗?”
王喜还要再,允熥又笑道:“怎么,你难道担心新人上位之后自己的位置不成?”
虽然王喜知道允熥这只是玩笑话,但是也不接着话了,转身休息去了。
然后守在门口的黄福、黄路二人赶忙进来。
允熥马上吩咐黄福道:“你去传……”
可是允熥话还未完,另外一个守在门外的宦官就走进来道:“陛下,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赵迪义要面见陛下。”
允熥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平静下来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过不多时,赵迪义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之后道:“陛下,刚刚从五军都督府过来的奏折,是关于讨伐南洋不臣之国满者伯夷的。”
顿了顿,赵迪义面现喜色的道:“陛下,臣虽然不知奏折的内容,但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却是满脸喜色,可见这是捷报,大喜啊陛下!”
允熥从赵迪义手中接过奏折,稍微看了看之后笑道:“确实是大喜之事。”
赵迪义却觉得有些奇怪。他在允熥身边当中书舍人也有一年多了,了解允熥的性情,一般来允熥接到这种折子都会非常高兴,但是今日却如此平静。
赵迪义斟酌着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允熥道:“确实还有事情,并且是扎在朕心中的一根刺。”
赵迪义稍微有些不安,对允熥道:“臣此来就是送给陛下这封奏折,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就告退了。”然后行礼要离开主殿。
“且慢。”允熥叫住了赵迪义,盯着他的眼睛道:“朕还找你有事。”
赵迪义更加不安的道:“陛下对臣有何事吩咐?”
允熥却没有马上到底是何事,而是接着道:“其实刚才即使你不来,朕也要派人传你。”
赵迪义这次却没有话,只是站在一旁听着。
第436章 终于完全结束
允熥也没有在意,继续道:“昨日严震直等人被朕处置,对于朕的处置,你可有认为不妥的地方?”
赵迪义道:“陛下,臣以为,对于他们的处置太过于严厉了些,有违圣人之道。”
允熥问道:“噢,那若是圣人应该如何处置?”
赵迪义道:“圣人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允熥道:“可惜朕不是圣人。虽然历朝历代都把皇帝称为圣人,但是能算得上圣人的有几个?”
“朕自观,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人吧。”
赵迪义道:“陛下怎么会是拘泥固执,不知通权达变的“硁硁然人”?”
“陛下继位已来宗族称孝、百姓称贤,足以为其次。”
允熥笑道:“原来你们对于朕的评价这样高,朕真的是很惊讶。”(注)
笑过了之后,允熥道:“你们的人都这样评价朕吗?”
赵迪义道:“也不是。有些人认为陛下暴虐,不堪为君。不过臣觉得陛下还是明君,只不过,就像劝蜀汉后主投降的谯周一般,难以合同。”
之后赵迪义没等允熥话,就问道:“其他的话其实都已经没必要诉了,只是陛下,臣敢问,到底是如何发现的臣?”
允熥道:“这其实也很巧合。朕一开始只是觉得你们对朕的事情知道大的太清楚了,很多外朝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的事情竟然马上就可以知道。”
“所以朕就猜测是不是朕的身边有人泄露机密。”
“一开始朕怀疑是宦官,但是后来朕又一想,朕身边的宦官都是孤苦之人出身,一向没有江浙之人,朕对待身边的人又极厚,他们也没有亲人在宫外可以被人挟持,所以虽然有可能,但是极。”
“至于朕的后妃就更加不可能了。先不她们能不能知道这些事情,单单是立场就不可能。朕要是有个万一,她们也落不到好处。虽然宫外的亲人有可能被你们所利用,但是她们知道这些事情也很难,所以也应该不是。”
“这样,就只有可能是朕身边的舍人了,不管是通事舍人还是中书舍人,都有可能。”
赵迪义道:“那么陛下前些日子甄选舍人就是在寻找这个人了?”
允熥道:“这只是一半理由,另外一半是朕真的想提拔你们中有真才实学的人。”
赵迪义接着道:“陛下,臣自认为当时臣的对策没有任何疏漏,也没有任何问题,陛下是如何发现的?”
允熥道:“朕当时其实并未发现你的问题。只是,觉得你当时的办法有些熟悉,好像是见到过一般。”
“之后就在昨,朕突然知道了是谁用过类似的办法。是曾经为户部尚书,也是最后一任江浙五府出身的户部尚书徐辉曾经用过这个办法。”
赵迪义平静的道:“可是人世间可以效仿这个办法的人太多了,效仿这个办法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江浙五府的同谋。况且臣还是浙东人,是方先生的老乡,当年也是方先生举荐臣到陛下身边为中书舍人的,陛下怎么就会怀疑到臣的身上?”
允熥道:“你的有理,但是之前的时候有一次你话,朕记得你的口音不是平时的口音。”
“悊江各地的口音迥异,朕也难以分辨清楚,朕其实不知道你那时话的口音为何。但是昨日朕知道了你前些日子用的这个办法就是徐辉用过的办法之后,朕就想起来,你那次的口音好像是类似于湖州口音。”
“恰好徐辉也还是湖州人,那么朕就想了,你为何恰好会湖州的口音,又恰好使用了湖州人曾经使用过的办法。”
“然后朕就命身边的人去找锦衣卫和镇司查证你的过往。用了一夜加半的时间终于查出来你曾经在湖州学习过。”
赵迪义道:“可是陛下你还是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臣就是江浙五府的同谋。”
允熥道:“是的,朕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朕也不需要直接的证据。朕是子,下的一切都是朕的,就算是冤枉你了又如何?”
“况且若是你真的在朕这么直白的话中都不露马脚,朕也不会对你如何,只不过是任你到地方为官而已。远远的打发了出去就行了,也不会一定除掉你。”
赵迪义低着头,然后声音有些怪异的道:“那么其实臣今日应该装傻充愣才对?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允熥道:“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就算你那样,朕亦可以把你派到英王那里,然后再去信嘱咐他几句,再过两个月你的家人就可以为你收尸了,只不过是名誉无碍而已。”
赵迪义抬起头来道:“看来从昨日陛下开始怀疑起,臣就已经没有生路了。”
允熥不答。其实他未必会一定至赵迪义于死地,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赵迪义然后道:“想知道的臣都已经知道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陛下会如何处置臣?”
允熥道:“你?朕会将你送到刑部严刑拷打一番,审问一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同谋,之后,你大概是会被处以与严震直类似的结果吧。实话,朕并没有完全想好。”
赵迪义道:“虽然即使现在臣了朝中已经没有其它江浙五府的同谋了,但是陛下想必不会相信,臣又舍不得自杀,看来只能是静静的受一遍刑罚了。”
“听刑部新来的号称‘三鞭刘’的人很厉害,臣看来要亲身试一试他是不是很厉害了。”
允熥没有话。
赵迪义之后又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没有话了。想必陛下也没有话了。”
允熥挥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
发现了自己身边隐藏的人,彻底解决了这个祸患,允熥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有些可惜吧。’允熥想着。
不过不管如何,允熥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心来,过一个安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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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上矣。”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第437章 宣府城外的猎户
允熥用手拍拍脑袋。不管如何,他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也值得高兴。
并且他马上就开始看另外一份会让他更加高兴的东西。
允熥打开刚才放在一边的奏折,认真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允熥就开心的道:“好好好。”他连了三个好字,可见十分满意。
允熥当然会满意,因为下南洋讨伐不臣的军队成功的完成了允熥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随后允熥对侍立于身边的黄路道:“去传朕的命令,让送奏折到京的人进宫见驾。”
黄路答应了一声:“是,陛下。”不过又马上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宫外的人进宫一时半会也来不了,陛下还是先用了午膳吧。”
允熥听他这么一,也感觉到了饿。他刚才与赵迪义话的时候太过于专注,这封奏折带来的又是好消息,所以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饿了。
允熥站起来对黄路道:“你的不错,朕是该用膳了。”然后向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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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宣府城外。
一队人马正在雪原上慢慢地驱驰。时不时的,他们就会停下来张弓搭箭。他们的箭也十分准,每一箭射出都有本来正在奔跑着的野兽停滞下来,然后有人下马将猎物捡到马背上。
也不知他们到底捕获了多少猎物,在成功猎杀了一只猛虎之后,其中一人对高坐在马上的一人道:“殿下,已经猎杀了一只猛虎,剥了虎皮送给陛下也差不多了,就此回去吧。”
穿着一身亲王常服的人驾马靠近这只死不瞑目的老虎看了一眼道:“但是这个虎皮不太完整,那边有一个伤口,送给陛下不太好吧。”
这人道:“殿下,现在是隆冬季节,想找到老虎本来就不易,还想要一张完美的虎皮有些困难,就算是在山里转上几也未必能找到一头。所以殿下还是就此回去吧。”
这人就是谷王府的侍卫崇岗,被他称之为殿下的,就是谷王朱橞了。
谷王朱橞今年打算在过完年之后去京城觐见。既然是去觐见,那么也算是朝贡,就不能空着手去,一般的土特产又不好拿出手,所以朱橞打算带着现在已经在江南几乎看不到的老虎的皮去京城进贡。
更何况,这次朱橞去京城不仅是因为之前朱棣给他们写了信劝他们跟随一起造反,朱橞本人还想把自己的封地迁到北平去,所以更加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不过现在朱橞仔细思考了片刻之后也觉得崇钢的想法有道理。老虎不是那么好找的,在山中转上几也很危险,所以他道:“既然如此,就回去吧。”
崇钢松了口气,与其它的侍卫一起将死老虎放到马车上,然后一行人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就在此时,忽然他们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并且崇钢依照他的经验判断,这是老虎的声音!
朱橞也大概听出来了,大声道:“快,去把这只大虫抓来!”
既然朱橞下令,崇钢赶忙带上十几个侍卫、准备好了各种东西然后冲向了老虎大叫的地方;朱橞骑马也在后面跟着。
不过等到崇钢他们到了地方的时候,这只老虎已经被杀死了。几个穿着厚实的衣服的人围在老虎周围,似乎是在着什么,很多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不过他们见到崇钢他们一行人之后马上就戒备起来,各自把手中的弓挂在身上,又抽出了腰上的短刀看向崇钢一行人。
崇钢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这一带的猎户,并且一定是技艺精湛的猎人。崇钢的眼睛扫了一眼他们的弓,知道虽然他们的弓挂在身上,但是想要出箭的话比军中的一般士兵弓拿在手上还要快。
崇钢即使再蛮横也不敢在荒郊野外从这些猎户身上抢东西,于是大声道:“几位朋友,在下正好想要买一张虎皮,可否让我看一看你们猎的这只老虎?若是合心意我们一定买下,并且价儿上绝对不会让几位朋友吃亏!”
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概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一般人,家中应该是很有钱,所以为首的那名猎人道:“那你过来看看。但是其他人不许靠近。”
崇钢之前曾经和这些山中的猎户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规矩,也从他们手中买过东西,所以并不害怕自己跺着马就过去了。
然后崇钢仔细看了看虎皮,然后转身对十几丈远处的朱橞道:“殿下,这是一张完整的虎皮!并且这还是一张白虎皮!”
朱橞马上道:“问问他们什么价,老爷我要了!”
崇钢转过身来道:“这张虎皮什么价?我家主人要了。”
为首的猎人道:“按照规矩,我们把白虎皮剥下来铺在地上,你们在上面码银元宝,这张白虎皮上能码多少银元宝就值多少钱。”
崇钢马上开始讨价还价:“这位朋友,你的这是在城里的价儿,可是现在是在山上,就不能按照这个价来了吧?”
8道:“你的可不对,……”
……
双方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一致:以城中价格的八成来算。
不一会儿虎皮交易完成,朱橞又指着其它的猎物道:“你们的这些猎物老爷我也要了。”
这些猎人自然是愿意的,他们只留下了几只山鸡和兔子带回去,其他的都卖给了朱橞他们。
对于这些普通的猎物,也不值几个钱,崇钢就不会和他们讨价还价了,他们多少钱就给了多少钱,然后带着猎物回来了。
对于其他的猎物朱橞也不在意,看着手中的这张完整的虎皮高兴的道:“周王兄、代王兄和晋王侄儿也会去京城进谏,但是他们手中的进贡之物恐怕都比不上孤手中的这张白虎皮!”白虎十分罕见,又一向被认为是祥瑞,世间少有东西能够比得过。
朱橞得到了一张罕见的白虎皮,心下十分满足,就要招呼着侍卫们返回宣府城。
可是这时崇钢突然对他道:“殿下,您看这支箭!”
第438章 功高莫过救驾
朱橞刚刚想带着侍卫们返回宣府城,就听到崇钢道:“殿下,您看这支箭!”
朱橞转过头去,见到崇钢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他的表情并不是在害怕,也不是在高兴,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情绪。
感觉奇怪的朱橞问道:“怎么了?”然后他接过崇钢手中的箭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来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崇钢道:“殿下,您可还记得四年多以前的征漠北之战吗?”
朱橞道:“当然记得,这怎么可能忘了呢!那一次就是在咱们宣府开始的。当今陛下险遭不测,不过在脱险之后马上亲自带兵北征追击,最后在斡难河旁全灭了那个蒙古部落。但是这和这支箭有什么关系?”
崇钢道:“殿下,臣还记得当时,就在怀安卫的骑兵接应到陛下之前,本来蒙古人就快要追上陛下了,但是就在那时忽然从旁边的树林之中出现了数阵箭雨,射死了很多蒙古兵使得陛下成功与接应的部队会合。”
“之后陛下与殿下等人诉了此事,还把那些突然出现的箭分散给各人来看,臣也知道了,还仔细看了看那些箭。臣记得,当时那些箭,就是与眼前的这些猎人的箭是一样的!”
朱橞有些怀疑的道:“这箭还能有什么分别?”
崇钢答道:“殿下,那些箭有些特别,就和这支箭一模一样,臣绝对不会看错!”
朱橞反应很快,之后马上道:“那就快拦住他们!”
身边的几个侍卫也听到了刚才朱橞与崇钢的对话,马上驾马去追已经离开了的猎人们。
这些猎人本来正在高兴的互相讨论着:“这次真是太他妈走运了,布下的夹子夹住了一只白大虫,还马上就卖出去了不用大老远的跑城里一趟。”
“是啊,这下子马上就可以回村里了。陈大爷病了这么多了,先给他炖一只老母鸡,然后下山去请大夫诊脉熬药。”
“之前那个大夫总是嫌进山花的时间太多,不愿意进山,是路上花的时候太长耽误给其他的病人看病。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因为咱们给的钱少嘛!再去上来就把五十两银子拍他脑门上,看他还有没有话!”
“哈哈!估计他马上就跪倒地上你啥是啥,哪怕是你让他卖屁股他也会马上把屁股撅起来。”
“哈哈,就算是他想卖屁股,不,是他白送自己的屁股我也不要!”
他们正高兴的着,忽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马蹄声和有人叫喊的声音:“几位朋友,等一等!”
他们这些猎户马上转过身站好位置把弓拉上,虽然没有抽出短刀,但是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莫非是他们觉得买白虎皮花的太多了不乐意了要把钱追回来?’有些人这样想着。
但是他们话肯定不会这么的。等到崇钢等人到了不到十丈远慢慢停下的时候,他们松了一口气,为首的猎人问道:“不知道几位老爷还有什么事?”
崇钢跺过来问道:“你们四年以前、十月份前后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在荨麻岭出现过?”
听到崇钢的话,有几个年轻的猎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像是在:‘你怎么知道的?’
崇钢见到他们的表情心下更加笃定,没等回答就道:“你们当时在荨麻岭都干什么了?可是射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箭救了几十个正在被蒙古鞑子追赶的人?”
一个年轻的猎人道:“你怎么知道的?当时那些人没有你啊!不对,就算是当时有你你怎么知道的当时就是我们?”
崇钢这下确定了就是他们这一帮人,下马道:“果然就是你们!”
“当时我确实不在,但是你们救的那位贵人告诉了我家老爷这件事情,还把你们射下来的箭给我们看过。”
这些人这下子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不过他们并没有其它的反应,为首的猎人只是道:“这不过是随手的事情,没什么。蒙古鞑子当年在的时候,我们受尽了辱骂,所以我们对付蒙古鞑子绝对不会手软,也不是特意要救你们的这位贵人。”
“这样你们没什么事儿了吧?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们要是愿意再给些钱也中。不过想让我们去当看家护院的我们可不干。”
崇钢有些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的看着他们。他们可是立下过救驾之功!这可是仅次于匡扶社稷之功的大功!他们竟然只是想要一点儿银子!以他们的功劳就是将这一带的所有山林或者田地都赏赐给他们都行!
好吧,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救得是现在的皇帝,但是总也知道那一定是一位贵人,就这样要点儿银子也太过于简单了吧。
崇钢正要接着话,这时已经赶过来的朱橞对他们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当年救得,是大明的皇帝陛下!”
“啥!”他们这下子都惊呆了,然后面面相觑:‘我们当年竟然救了大明的皇帝!’
朱橞接着道:“你们要是愿意进京受赏,就是这一整片地方都赏给你们也成,用不着以后担惊受怕的上山打猎了。……”朱橞是极力劝他们进京受赏。
一方面,朱橞既然发现了当年立下救驾之功的人不好当做没有看见;另一方面朱橞进京是有事要求允熥,若是能够带上这些立下救驾之功的人事情应该会更加顺利。
但是为首的那名猎人却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道:“那么请陛下将这一片地方都赏赐给我们行不行?要是能再给些钱就更好了。至于进京见驾我们就不去了。”
嗯?朱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他十分想要知道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赏赐就要这一片荒地,其它顶多在要一点儿钱其它什么也不要,进京见世面也不想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允熥的话,我今出门的方式不对吧!还是他们的脑袋都被驴踢了?’朱橞这样想着。
但是朱橞是不会放弃的。他把自己的身份也亮明了:“我是大明的谷王殿下!”然后继续劝他们跟随他进京受赏。
但是为首的猎人却一直摇头。年轻的几个猎人似乎是有人露出了向往的神情,但是没有人敢话。
朱橞最终这一日只能失望而去。他反复劝也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好在朱橞终于弄明白了他们到底住在哪里。‘既然知道了住在哪里,那么接下来还可以派人继续劝。就算是实在劝不动也可以禀报陛下。’朱橞想着。
但是他没想到这些当时这样坚决的这些人竟然又过了两就跑到了谷王府去请求面前他。
朱橞当时就非常奇怪,不过还是接见了他们,问道:“你们今日来面见孤,是愿意跟随着孤进京受赏了吗?”
朱橞话的时候注意到这几个人都是年轻人,顿时心下了然:年轻人从就长在深山里面,肯定会对外面很向往,偷偷跑出来愿意跟着去不奇怪。
不过朱橞心下了然了然错了,因为下一刻这几个年轻猎人为首的那个,朱橞记得是叫做陈立杰的,又跪下道:“殿下,我们愿意跟随殿下进京受赏,只是求殿下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求殿下赐予我们犀角……这几味名贵药材。”
犀角什么的都是非常名贵的药材,就是谷王府里面都没有多少,虽然朱橞愿意拿出来这些药材,但是也非常好奇的问道:“你们为何要这些药材?”
陈立杰跪在地上道:“殿下,……”
原来他们村子里最出名的猎人陈虎,也就是8的亲爹得了重病,请来了大夫看过之后,大夫开的药方上有几味药材十分名贵,有钱现在也买不到。
但是大夫又直言道:“你们这位病人的病只能用这几味药材才行,其他的药材替代不了。”
他们先是到处找药店要买,但是药店里面都没有;一些走方的郎中倒是自己手里有,但是他们又怕被骗,人命关的事情马虎不得。
最后折腾了一圈之后有人想到了谷王朱橞:他身为王爷,手中一定有这些药材。
于是最后他们几个就来谷王府求药材了。并且经过全村的人同意他们几个进京受赏。
其实村子里的老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年轻人很想去京城见见世面,见一见据比怀安城繁华无数倍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们这些老家伙才会在只能求到谷王朱橞的情况下同意他们去京城受赏。
“只是看过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来。”老人们嘱咐道。
朱橞前几日已经知道了当年的那次救驾就是以陈虎为首,所以马上就让府里的侍卫从府里的药库中找出这几味药材跟着他们送回山村之中。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的朱橞十分高兴,满面喜色的把自己的长史刘璟叫过来道:“刘长史,这下子,我请求陛下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第439章 许久之前的南洋第一战
京城的允熥现在当然不知道他记挂了很久的可以算作他救命恩人的一批人终于被找到了,他现在正在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臣徐景昌(李训海)见过陛下。”两个年纪不大的武将跪下对允熥道。
“免礼,都起来吧。”
“谢陛下。”
他们两个自然就是何荣派回来向允熥奏报这次满者伯夷——三佛齐之战的使者了。二人在面见允熥之前也已经准备了许久,不管是允熥想听详细版的奏报还是简洁版的奏报他们都可以张口就来,并且战争中的细节也全部都记得,绝对不会出现被允熥问倒的情况。
不过允熥却并未马上开始问战争的事情。他开口道:“徐景昌,”
徐景昌马上躬身答道:“臣在。”
“这次在南洋打仗,可真正上了战场?”
“启禀陛下,臣确实在三佛齐带兵与满者伯夷的兵打过仗,还杀了几人。”
允熥其实有些怀疑,不过还是笑道:“不错。”
然后允熥又转过头对李训海道:“朕看你的履历,是鍢建晋江人,父亲参加了我大明的水师,然后你子承父业入了水师,之后屡立战功升为百户,这次又立下大功升为千户?”
“不错,不错,大明要是能都是你这样的人才那就太好了。”
李训海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陛下的称赞。”
允熥道:“有何当不得?立功要赏、有过要罚,这都是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当不得?”
“你们都是年轻的武将,朕也与你们在史书之上看到过的那些皇帝不同,对于立功之人,朕一定会称赞,绝对不会埋没了你们的功劳。”
“你们可不要学那些年纪已经不了的武将,对朕话都是谦逊之极。朕喜欢你们这些年轻话直的武将,立下了功劳就该得到称赞和奖赏。以后不要再什么当不得的了。”
李训海与徐景昌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听去了几分,只是躬身道:“臣知道了。”
允熥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观点马上就灌输到这些手下的大臣心中,话一次也只能一遍。‘希望这些人把朕的话听进心里去吧。’允熥想着。
然后允熥开始问战争的事情。
徐景昌马上开口道:“陛下,今年三月二十日讨不臣的水师从松江府出发出发之后,南下到了鍢建泉州。在泉州修整几日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张晓东张指挥使带领南下吕宋,另一路何伯爷亲自率领的船队继续沿着海岸线向西,一直到了琼州岛之后才南下暹罗。”
“去暹罗的船只和去吕宋的船只都是六月到了地方,传达陛下的旨意命令这两个藩国派兵随同大明兵讨伐不臣。”
“可是两国的答复截然不同。暹罗国没过多久就接了陛下的旨意,派兵三千跟随征战。”
“臣当时就在去暹罗的船队之中,据暹罗国王站在王宫的最高处看到了远处港口中停泊着的总石数(吨位)超过暹罗全国战船总石数的大明船只之后马上就接旨了。”
“但是吕宋却拒绝接陛下的旨意,不尊大明出兵的命令。”
“张指挥使本来想惩治吕宋一番,但是当时已经是七月份,满者伯夷拒绝了陛下要求它们从三佛齐撤兵的命令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吕宋。张指挥使为了不耽误进兵时间,没有施以惩治就从吕宋启程赶往了三佛齐。”
到这里,徐景昌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允熥,现在大明上下有不少人把允熥看成了好大喜功的人,徐景昌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怕允熥因为张东没有惩治吕宋而责怪张东。
不过他看着允熥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稍微放下了心。
“九月两路水师在三佛齐汇聚,在旧港城外的码头修整了旬日之后启程与满者伯夷的水师作战。”
与满者伯夷的水师作战的过程乏善可陈,虽然徐景昌的是花乱坠,但是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经过几个时辰的大战,满者伯夷的水师被全歼,大明水师又炮击了满者伯夷的港口,摧毁了全部的船坞和其它港口设施,而大明水师一共只有两艘不足五百石的船被击沉、二十多个人战死,一百多人受伤。
然后何荣带领水师返回旧港。
这时花英带领的陆师也已经到了三佛齐。之后,“何伯爷带领广東诸卫的兵和暹罗、文莱、须文达那三个藩国的兵,以及三佛齐国的兵对三佛齐内的满者伯夷的兵发动进攻。”
“那些满者伯夷的兵怎么可能是我大明兵的对手,不几日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到臣等从三佛齐返回大明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海边上的一些地方了。那些地方滨海,虽然满者伯夷的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但是爪哇岛与满者伯夷很近,他们还可以得到一些支援,况且海边有成片的森林阻隔,一时之间难以彻底击破满者伯夷残余之兵。”
“不过何伯爷愿意立下军令状,一定在建业二年二月二之前彻底击破满者伯夷残兵。”
允熥听完了之后马上道:“何荣其实不必如此,朕虽然想要尽快平靖三佛齐地方,但是大明士兵的生命更为重要。”
“朕马上给他下旨,让他不必为求快而操之过急。”
徐景昌答了:“是”之后又道:“陛下,三佛齐的百姓在大明的兵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以后一致向沈王殿下和何伯爷请愿,想让沈王殿下为三佛齐的国君。三佛齐现在的国君梁道明也王位有德者居之愿意退位让贤,自己也愿意返回大明。”
“沈王殿下向陛下请旨,要不要接受三佛齐国王之位。”
其实实情哪里是徐景昌的这么简单!梁道明确实是不想干这个国君了,跟随他的华人也都愿意让大明的王爷当他们的国君。但是三佛齐当地的土人却意愿不一,大多数人其实不愿意让大明的王爷当国君。
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满者伯夷国的大军还在他们的国土上肆虐,虽然满者伯夷的水师已经全灭,但是满者伯夷的实力仍然远在三佛齐之上。要是大明军撤走了,过不了多久满者伯夷就会卷土重来,他们还是受虐的命。
而当地的头面人物都明白,大明之所以愿意出兵救他们多半就是因为想让自家的亲王当国君。他们这次要是坚决抵制了,大明顾忌脸面或许不会多什么,但是下一次想要大老远的让大明的兵再来一次估计是不可能了,他们又不是朝鲜这样重要的国家。
并且朱模与何荣也一直在四处活动,无数的许诺许下去了,朱模还公开承认自己信奉佛教对当地的高僧非常礼遇。在这一系列的努力之后当地的头面人物终于同意了让朱模为三佛齐的国王。
允熥虽然不知道这个复杂的过程,但是猜也猜得出来。但是他并不在意过程如何,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所以允熥喜道:“朕岂有不允之理!朕马上就下旨让他接受三佛齐国君之位。”
只不过,允熥站起来道:“既然是新国家,那么当然要有一个新的国号才好。朕还是先商量一下得一个新国号之后再下旨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然后允熥又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大明陆师一共伤亡了多少人?”
李训海道:“广東调动了四个卫两万三千多人出战三佛齐,现在已经阵亡了大约一千余人,伤残两千余人。”
允熥心下暗道了一句:‘还要记得在给何荣、花英的旨意中让他们拟出来这些人的抚恤如何制定。’
‘另外,这次平定叛乱伤亡的士兵虽然朕都已经按照最高标准给了他们抚恤,可是那些死了的也就罢了,家里人顶上来继续为兵就行了,那些残疾的人可是家里一个巨大的负担,还要想一想怎么来处置为好。’
允熥又问道:“满者伯夷的兵有多少,现在灭了多少、俘虏了多少、还剩多少?”
徐景昌答道:“满者伯夷的人在三佛齐内的大约有四五万人,但是其中战兵只有一两万人,其余都是他们所的辅兵。现在已经灭了两万多人,俘虏了约两万人,他们还有不到万人。”
“水战中打捞起了大约一千多人,也和这些俘虏关押在了一起。”
之后徐景昌又顿了顿,才道:“本来俘虏会更多,但是三佛齐的人恨透了这些满者伯夷的兵,打死了不少的俘虏。”
允熥对此倒不在意:既然已经决定在三佛齐以抚为主,所以总要把他们摆在满者伯夷的人之前,让他们打死几个满者伯夷的人发泄一下怨气也是应该,省的他们的怨气最后到了大明身上。
‘稍后发给他们的旨意中再一下,把那些重伤残疾的满者伯夷的兵都丢给三佛齐人,随意他们处置。’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徐景昌事无巨细全部作答。允熥最后表面平静的道:“朕没什么事了,你们下去吧。”
第440章 南洋的其它思绪
但是允熥在他们退出之后马上就一脸高兴的拿出了南洋地图看了起来。
现在允熥也有些城府不会轻易情绪外露了,但是他认为既然是高兴的事情那就应该高兴才对,假装云淡风轻的有意思吗,尤其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并且这次的事情确实非常值得高兴。这可是大明南下的第一步,十分顺利的完成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允熥是很高兴。
允熥用手指着地图上三佛齐的位置,又看了看满者伯夷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其实爪哇岛比苏门答腊岛要富饶,后世的兰印(荷属东印度)是以爪哇岛的爪哇人为中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现在满者伯夷实力还比较强,要拿下它估计非常费力,爪哇岛又不是卡在关键位置,还是先放过它。”
“但是,”允熥的手指向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位于三佛齐北边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要拿下!”
允熥随手翻开随同这次报捷的奏折一起送上来的,被取名为《南洋海志》的一本书。
这本书就是记录着关于这次的‘南洋派遣军’南下的另外一个任务——探索南洋海况、岛屿分布和南洋人文等事情的书。
允熥快速翻阅到了满剌加这一页,仔细看了看然后道:“嗯,船探索满剌加以东海域海况的时候与满剌加的水师有过对峙?不错。”
“并且满剌加在洪武年间一直没有向大明称臣,虽然这次他们想要称臣,但是朕已经决定拒绝了嘛!”
“所以开战的借口已经找到了。这很容易嘛!果然腓特烈二世的话是对的。”
随后允熥又看向南海的东面,看向吕宋岛。“吕宋人这次很不给大明面子啊,不肖他们一顿他们就不知道大明不是吃素的。”
“只是,到底要不要封王?吕宋到底好不好打?还需要多了解了解。要是不好打暂且就不打了,绝对不能耽误几年以后的那一战。”
允熥随后又拿出现在他手中所有的东西仔细分析了一会儿之后下定决心:“吕宋国不过是弱国,没什么好在乎的,打!至于要不要封王,倒是现在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过还是明日听一听方鸣谦北上探索的结果,再下定论吧。”
“还有这个岛屿,”允熥点了点位于吕宋北边的这个岛屿,“要不要派人进行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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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昌与李训海离开乾清宫,刚刚走到乾清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到:“景昌,你且站住。”并且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徐景昌一愣,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着一身宫装的女子用手帕半遮面,带着几个宫女站立在不远处。
虽然徐景昌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的容貌,但是他看到了她的侍女之后就知道这是谁了,回过头跟李训海了一句“你先回去吧。”然后就向着这边走过来。
那个女子带着他来到一处宫殿。他们刚刚进入宫殿那个女子还没来得及话,就听到徐景昌道:“姑姑,陛下知道吗,陛下知道姑姑你见我吗?”
这个女子转过头,就见到徐景昌一脸不安的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之后伸手敲了敲徐景昌的脑袋道:“你以为姑姑我傻啊!当然经过陛下的同意了。谁让你是个男人呢!你要是女人姑姑见你就不必这么多繁文缛节了。”
这人当然就是徐妙锦了。她与徐景昌同岁今年都只有十五岁,虽然差了一个辈分但是从一起玩到大的感情很好。徐妙锦出嫁的时候还可惜徐景昌不在京中。
这次她听徐景昌回京直呼,掐指一算知道了下一次允许外男入宫的时候是正月十五以后了她有些等不及,所以就在知道了今日徐景昌入宫面圣之后恳求允熥同意她与徐景昌见面。
徐景昌仔细看了一下,知道了徐妙锦身后的宫女都是她从魏国公府带进宫的自己人,也顿时放松下来道:“姑姑你早嘛!早我不就知道了。”
徐妙锦道:“我哪有机会早?进了殿里刚想和你话你却抢先话了。”
然后徐妙锦走过来用手捏了捏徐景昌的脸颊笑道:“不过景昌,你很有进步嘛!见到姑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陛下有没有允许,看来这次的历练对你提升很大嘛。”
徐景昌无奈的任由她捏自己的脸。从徐妙锦就仗着自己毕竟比徐景昌大两三个月,又是长辈,经常‘欺负’他,捏捏脸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种蹂躏。在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徐景昌在家中一直是被自己的姑姑欺压,出去都没有人信。
听了徐妙锦的话,徐景昌更加无奈的道:“姑姑,我好歹是魏国公府长大的,这点儿事情不出去历练也能想到。”
“也是啊,你好歹也是四哥的儿子,就算是成不干正事耳融目染的也会有些见识。”
二人又笑闹了一阵,徐景昌对徐妙锦道:“今日姑姑叫我不会只是想欺负我吧。”
徐妙锦笑道:“这么,不行?”然后徐妙锦看着徐景昌的表情更加无奈之后道:“算了不逗你了,姑姑见你确实是有事情要,托你传话给大哥。”
“你从南洋回来的时候,见到了鍢建外海的那个不的岛屿琉球了吧?”
“当然见到了,我们还在岛上停泊了一会儿,测量了水深、取了一些种子回来。”
“景昌,我最近得知,陛下好像是有意要把这个岛屿纳入大明的治下。”
“纳入大明的治下?像是陛下的做派。大概又是分封一个王爷出去吧。也不知道会是哪位王爷。”
“不,景昌,我看陛下的意思,不是要分封亲王,而是划入鍢建省内慢慢开发。”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想,让咱们家能够和雲南的沐家一样。”
徐妙锦接着道:“新纳入治下的地方,又有许多的番民,总要有人镇守。我想让四哥或者干脆就是大哥去争一争这个位置,只要能镇守的时间长一些,或许就可以让咱们家与沐家一样了。琉球又是一个岛屿,只要没有水师一点儿危胁都没有,陛下也不会太在意。”
徐景昌明白了徐妙锦的意思。一直留在京城虽然风光,但是也是伴君如伴虎,若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不过是一个木头牌子。而在地方上握有实权,虽然并不风光,但是心中却更加踏实。雲南的沐晟妹妹嫁给了朱楩为王妃,自己又手握兵权,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只是,徐景昌道:“姑姑,咱们家要是去了琉球,那你怎么办?没有外戚的支持根本争不了太子之位。”
徐妙锦一怔,然后道:“现在已经有了太子,你乱什么!”
徐景昌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了不该的话,好在现场的人都是自己人不渝泄露出去,要不然这一句话他就可以被赐死,魏国公府还有可能受到牵连。
徐妙锦接着十分声的道:“景昌,姑姑也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为太子,以后能够找一个还不错的地方封王就满足了。”
“姑姑最开始也没想过会嫁入皇宫,一切都是偶然,也没有太多的奢求。况且你们在外要是做得好,姑姑在宫中的位置反而会更加稳固。”
对于这个徐景昌也不愿意多谈了,他关心起了他刚刚知道徐妙锦入宫的时候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徐妙锦会嫁入皇宫。
徐景昌道:“姑姑,你为什么会嫁进宫中嫁给陛下?我当初听的时候可是整整三都不敢相信。姑姑你不是过自己不会给人作妾的吗?”
徐妙锦脸上露出了不明的神情,但是并没有解答徐景昌的问题,只是道:“进京已来你还没有回过家吧?你回家问问大哥就知道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赶紧出宫吧。”然后就把徐景昌往外推。
徐景昌无奈,只能被她推出了宫殿。在最后送别的时候,徐妙锦声对徐景昌道:“姑姑入宫并无悔意,虽然有些家族的考量,但是姑姑也不是不喜欢陛下。”
……
……
魏国公府。
徐晖祖在听了徐景昌的话之后沉默不语,但是徐增寿却道:“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想去琉球开荒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雲南那里好歹从汉代就开始归属汉人了,经过了这么一千多年的发展,也不是那么荒凉;但是要是去了琉球真的是从头开始,那苦就多多了。”
“大哥,我可不是怕吃苦,要是让我领兵打仗去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这去开垦荒地不仅辛苦,功劳估计几十年都没有什么,不如打仗。”
“况且咱们家已经是大明第一世家了,放弃这一切就为了求个安稳?万一开荒不成呢?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李唐安史之乱之后丢掉了河西之地,那里的百姓和世袭的武将不都是没有着落了?”
徐晖祖听了徐增寿的话,又思考徐景昌传达的徐妙锦的话,委实难决。双方的都有道理,他也难以判断。最后只能叹了一声道:“要是可以将家族分为两只就好了。”
第441章 北巡——扶桑
第二日就是腊月二十七了,年味儿已经越发的浓厚,就连允熥都懒了许多。
允熥因为自己懒了,推己及人,正式决定给自己的孩子和妹妹们放假,让已经腹诽了允熥好几、从腊月二十就开始盼望着休息的昀芷欢呼雀跃。
上午允熥虽然还是按照平时起床的时间起床,但是却在后宫待了一上午,主要是陪着自己的孩子们话。当然,其中混杂了一个姑姑的事情就没必要多提了。
下午允熥才来到乾清宫,召见了方鸣谦询问关于北上探索的事情。
方鸣谦面见允熥之后夸张的跪下行了全礼:“臣方鸣谦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一时间被弄得有些懵。除了大朝会和一些特殊时候,没有人会行三跪九叩之礼,方鸣谦这是在干嘛?就是要拍马屁也太明显了吧?
允熥于是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方鸣谦道:“陛下,臣刚刚从海外回来,就听陛下亲征平定了叛乱、又发现了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所以臣为陛下贺!”
允熥觉得因为这个行大礼倒是得通,但是毕竟这事情已经过去好些了,现在似乎是有些晚了。
他哪里知道,方鸣谦之所以这么如此,主要是为了让允熥高兴高兴,以防他万一对自己在海外擅自代表大明做出的决定不满意的话不会当场发落自己。
之后方鸣谦开始诉自己这次去东、北方向的探索。
方鸣谦道:“陛下,臣今年四月初七从舟山出发,依照陛下的吩咐先到了琉球。”
“臣在琉球,先后宣抚中山、山北、山南三国,又在琉球休息数日之后启程继续向东,在五月初九到了十一区。”
“臣这次并未按照以往的惯例到长崎向扶桑宣抚,而是将船队行驶到了其国的一个名为横滨的地方,其地为优良港口。”
“臣想起来陛下曾经嘱咐臣在扶桑东部沿海寻找一个港口,臣当时就觉得横滨很符合陛下的期望,所以与扶桑其国朝廷商讨允许大明的船队在那里长期驻扎。”
“扶桑朝廷对于臣的船队到此十分惊讶,商讨之后拒绝了臣的要求,但是允许臣的船队在横滨休整数日。”
“此外,其国的自称为国王、名为足利义满的人向臣之船队请求派出使臣随同臣一同返回京城向大明朝贡,并且意欲请求陛下册封其为扶桑国王。现在其国的使臣肥富、祖阿跟随臣一起来到了京城,现在已经安置在了礼部的番馆之中。”
允熥当然知道扶桑的使者已经来到了大明,这样的事情礼部的人当然会奏报。而允熥之所以要在过年之前就召见方鸣谦,也是与扶桑来使有关。
允熥对于这一时期的扶桑只知道足利义满与聪明的一休两个人,并且全部知识都是从聪明的一休动画中来的,所以必须要从方鸣谦这里了解了解扶桑现在的实情才好对症下药如何对待扶桑的要求。
所以允熥道:“方鸣谦,那你在十一区也待了一段时日,现在十一区国内如何?朕到底是否应该册封这个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
方鸣谦道:“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绝对不能册封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
允熥问道:“为何?”
方鸣谦道:“陛下,臣在扶桑停留二十余日,细细探查其国内的情况,方知足利义满并非是其国国君,其名号只为太政大臣,其子担任征夷大将军。而其国君另有其人!”
“陛下,臣此次细细探查其国内的情况,方知此前被以为是其国王的良怀已经去世十几年,并且即使是良怀也并非是扶桑国王。”
然后方鸣谦细细对允熥起来扶桑国内的情况。
足利义满统治时期,属于扶桑历史上的室町幕府时期,足利义满本人为室町幕府的第三位统治者、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担任征夷大将军之前,扶桑处于南北朝对峙的时候,其中南朝的国君是后龟山皇,北朝的国君是后圆融皇,良怀是南朝的亲王,掌控南朝的实权与室町幕府对峙。
足利义满本人十分牛逼,在位期间平定了许多不听从室町幕府的话的大名,并且消灭了南朝,结束了扶桑南北朝对峙局面。
之后他将征夷大将军之位让给自己的儿子足利义持,自己出家为僧,法号道义。但是仍担任从一位太政大臣,掌控实权。
“……其国代表国君之位的三神器原为南朝国君所有,也不得不交给了这时北朝的国君后松,其国僭越称为皇。”
允熥沉吟了片刻之后道:“也就是,足利义满并非是十一区的国君,其上还有国君?但是他却擅自向我大明请封为扶桑国王?”
方鸣谦道:“是,陛下。不过据臣所知,足利义满本为源氏,足利为其氏,源为其姓,仿佛我华夏春秋战国时期尚有姓、氏的区分。而源氏为扶桑历史上的清和皇之后,也是王族。”
允熥站起来跺起步子。他当然知道扶桑有一个号称万世一系的皇家族,所以足利义满肯定不是名义上的扶桑最高统治者。但是他没有想到足利义满原来也是皇一家之后。
这样他原来的构想就行不通了。‘那到底要不要加封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呢?’允熥思考。
允熥由于后世的影响,不打算用武力征服扶桑。并且这一时期的扶桑也不是那么好征服的。忽必烈两次东征,第一次是半道上就被风刮跑了,但是第二次是成功在扶桑登陆了,但是却迟迟不能打败扶桑兵,一直到大风又起,断了他们的退路和后勤补给最后失败。虽然也有扶桑地形复杂、蒙古人最擅长的曼古歹战术无法实施的缘故,但是也明扶桑不是那么好打的。
所以允熥想的是通过各种办法消灭扶桑所谓万世一系的皇世家,让扶桑没有这么一个能够将全国凝聚起来的核心,那么扶桑也就不足为虑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知道了原来足利义满也是皇世家的一员,那么即使是他代替了现在的皇,后世若是需要的时候扶桑人仍然能够自称他们是万世一系。
允熥想了半晌也没想不清楚,于是对方鸣谦道:“十一区之事容后再议,你先接着离开十一区之后的事情。”
第442章 北巡——阿依努与更北
方鸣谦听了允熥的话也不再扶桑的事情,接着道:“臣带领船队离开扶桑之后,沿着扶桑称之为本州岛的岛屿东部海岸线继续向北行驶。”
“臣带领船队大约行驶了十几,来到了本州岛的最北边,一个叫做陆奥的地方。”
“本来臣的船队正在休整,但是有一晚上忽然听到外面有喊杀声,并且声势不。”
“臣马上让士兵们戒备。过了许久一直到蒙蒙亮的时候喊杀声才消失。然后扶桑当地的大名来见臣,是北方的虾夷人来骚扰,现在他们已经被打跑了。”
“臣当时并没有当回事,继续北行离开了本州岛。”
“离开了本州岛之后,其北方还有一个大岛,海边还有一些扶桑人的村落。臣从这些村落得知,他们称这个岛屿为北海道岛。”
“但是臣带领船队越往北走,扶桑人越少;相反,那些被扶桑称之为虾夷人的人越多。”
“臣向他们细细探寻,才知原来扶桑人所谓的北海道岛其实是他们的地方,扶桑却不断的侵略他们想要夺取这里,并且将抓到的虾夷人都贬为奴隶。”
“臣随后又带领船队返回了本州岛,探寻此事的真相如何。最后臣确定不仅是北海道,就连本州岛的北部本来都是这些自称为阿依努人的地方,扶桑却不断侵略他们,夺取他们的地方。”
“那你最后可做了什么事情?”允熥有些激动的问道。
允熥激动当然不是因为知道了扶桑人对于阿依努人的侵略,这件事他上辈子就知道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他从刚才方鸣谦的话中知道了这个时候北海道还不是扶桑人的地盘。
那可是北海道啊,后世东亚地区最优良的马匹育种基地。北海道地理位置偏北,又孤悬海外,非常适合大规模养育马匹。要是能够控制北海道,现在内地所有的养马之地都可以废止了。
方鸣谦略有不安的道:“陛下,臣当时擅自作了一个决定:调停扶桑人与阿依努人的战争。”
“臣对他们道:‘以前的是是非非都不要提了,我大明的皇帝派我出来巡行下,就是要令各个番国安居乐业,消弭战端。琉球三国就是在先帝的谕旨之后停止了战端。’”
“‘现在你们两方,就以岛屿中间的海水为边界,各自罢兵从此阿依努人不得南下,扶桑人不得北侵。’”
“扶桑人与阿依努人双方当时都答应了,各自把在对面的人手都叫了回去。罢兵了。之后阿依努人是要感谢陛下的恩德,臣不得已,带上了几名其首领人物。现在这些人也被安置在了礼部的番馆之中。”
允熥恍然大悟:“原来那几个礼部之人所的北方蛮夷首领就是阿依努人。”
方鸣谦这时跪下道:“臣请陛下恕罪。”
允熥不解的问道:“你有何罪?”
方鸣谦道:“臣擅自接受番国朝贡,请陛下责罚。”
方鸣谦是在调停完了他们的战争以后,才意识到这等于是承认了他们双方是大明的番国,要不然你哪里来的立场调停?
但是擅自接受番国朝贡,扶桑也就罢了,允熥早有交待,可是阿依努人允熥却并未交待过,若是他做的不和允熥心意不久麻烦了。方鸣谦于是干脆直接认罪,简单明了。
允熥一想也明白了方鸣谦的想法,笑道:“你有何罪?”
虽然这句话与刚才那句话完全一样,但是方鸣谦马上就明白了允熥这是表明不会责罚他了。他心下一宽,不过还是又跪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允熥问道:“这些阿依努人可有国君?”
方鸣谦道:“启禀陛下,这些阿依努人与东北面的女真人一样,只是一个一个部落,并无国家,更无国君。若不是他们面对扶桑人的侵略,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团结。”
“此外,阿依努人一共居住在两个岛上,刚才扶桑人所的北海道阿依努人称之为南阿依努地,另外一个岛屿还在南阿依努地之北,他们称之为北阿依努地。”
允熥思索了一下,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无碍。”然后对方鸣谦道:“之后的探索吧。”
既然允熥没有责罚他,他也就不关心允熥刚才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反正过几允熥允熥接见这些番国使臣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个结果的。他接着自己的探索。
“调停了他们之后臣继续带领船队出发。然后来到了南阿依努地的东北方。那里有一些岛。臣询问了当地的阿依努人人之后,他们称之为北方四岛,一共有四个较大的岛,另外还有一些面积很的岛。”
“臣本来是想依照当年臣的伯父的路线继续北巡,但是见到了这些岛屿之后臣改变了注意,决定顺着这些岛屿继续北上。”
“臣雇佣了几个向导,带领臣沿着这些岛屿北上。又过了十几,臣来到了一片很大的陆地的海边,阿依努人的向导,这是一个很大的岛屿,南北有上千里长。”
允熥思索:‘千岛群岛北边还有这么一个大岛?我怎么不记得?’(其实这是堪察加半岛,阿依努人以为是岛屿)
“臣沿着岛屿的东边继续北上。然后越往北越冷,大约八月下旬的时候,臣到了北纬六十度左右的地方,虽然应该是初秋时节,但是极其寒冷,必须穿着厚厚的皮衣才能在船舱外活动。”
“海上还有浮冰漂浮。有一艘千石的船被浮冰撞上沉没了。因为当时是晚上救援不及,很多船员等到其他的船去救的时候已经冻死了。”
“臣不敢继续北上,在西边的陆上刻了石碑记录了一下之后就原路返回了。”
“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岛屿,其岛一半完全被冰雪覆盖,另外一半则是草木繁盛,有一座很高的山。”
“臣等在此岛休整了数日,见此奇景,遂命名其为冰火岛。”
然后方鸣谦对允熥道:“臣等只不过是草拟命名,还请陛下赐名。”
允熥道:“这个名字很不错,就叫做冰火岛吧,不必改了。你只管接下来的事情就好。”
第443章 北巡——返程黄金命名与封赏
允熥记得白令海峡应该是在北极圈附近,也就是北纬665度左右,他们这次到了北纬66度的地方,差不多就是到了白令海峡了。
‘所以他们远望东边见到的陆地,就是美洲大陆吧。’允熥想着。
允熥对于这次的探索到现在为止已经很满意了。基本上发现了白令海峡,很可能发现了美洲大陆,知道了扶桑的内情,调停了阿依努人与扶桑人的战争,这已经超过了允熥最初的期望了。
不过稍后方鸣谦还将给他更大的惊喜。
方鸣谦接着道:“陛下,臣之后沿着阿依努人的那个岛屿南下,由于是回程路途熟悉,所以二十之后就回到了那个岛屿的最南端。”
“臣在那里刻石记录以后,沿着岛屿西边向北进发。虽然臣难以准确测量经度,但是通过太阳的方向可以看出这个岛屿应该是在前次臣跟随臣的伯父北上探索(第4章)所到达的那个地方的东边,所以臣断定那应该是横亘上万里地的一片大陆。”
“不过就在臣马上就要出发之前,臣等在那里发现了金矿!还是就暴露在地面上的金矿!”
“臣等拿了数万斤的金子,将整个船队的船只都装满了,然后一部分船只继续北上,其它的船只南下返回。”
当时能够继续北上是十分不容易的。虽然所有的船员都明白这些黄金不可能全部落到自己手里,但是总能留下一些,所以都着急回家。方鸣谦是费劲了力气,又利用了自己权威,才最终选出了几艘船继续北上,其余的船满载着黄金返回。
被选出来继续北上的船只的船员都怨气十足,要不是方鸣谦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一定不会少了他们的黄金,这些船员也偷偷的在船上藏了一些黄金,他们绝对不会愿意继续北上的。
“这次回到了上沪县的港口之后,清点黄金共计得了三万斤,臣已经命人送到了京城,为恭贺陛下新年的贺礼。”
三万斤黄金可是四十八万两黄金啊,这个时候合三百多万两白银,大明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合这个时候的白银一千万两左右,这一笔就是相当于大明一年三成多的财政收入。
‘怪不得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疯了一样的去往新大陆,这尼玛来钱太容易了,就这么一趟就这么多钱,就是白捡啊!’允熥想着。
允熥当然非常高兴,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允熥忍不住笑道:“方爱卿的这个礼太大了,朕心甚慰啊!”
“不过,你老实,是不是自己也私留了一些黄金?”
方鸣谦道:“不瞒陛下,臣也私下里留了一百两黄金,两个千户也各自留了差不多一百两。百户、副千户们各自留了五十两,其余之人也各自有所留下。还请陛下恕罪。”
允熥笑着道:“哪里有罪好恕!”
允熥平抑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让方鸣谦继续着自己的北巡历程。
方鸣谦道:“陛下,臣之后带领剩余的船队继续北上,找到了当年臣的伯父所到过的那个地方。然后臣向西沿着海岸行进。”
“然后海岸渐渐向南,又过了二十几,臣来到了之前曾经到过的那个十分宽阔的大河的入海口。”
“臣继续南下,发现了东边有一个南北长千里大岛,与岛上的土人交谈得知,得知这就是阿依努人所的北阿依努岛。”
“其地的百姓因为没有扶桑人侵扰的缘故,过得十分自在,虽然各个部落之间有时也互相攻伐,但是还算是平静。”
“臣沿着西边大陆的海岸继续南下,大约在北纬4度的地方海岸转而向西。”
“之后臣继续行进,发现了一个然良港,位置十分优越。臣在这里刻石记录以后就继续南下了。”
“之后不久臣就见到了一条大河,河边还有看似是女真人的人活动。臣与他们试着交谈,发现他们有人懂得蒙古语,然后得知这就已经到了图们江了。”
“又往南不久就见到了朝鲜国的村落。臣亮明身份要见当地朝鲜国的官员,该地的官员十分惊讶,不过相当热情,送与了臣许多粮食果蔬。”
“臣之后继续南下,于十一月份到达了釜山。”
“巧合的是,臣在釜山遇到了南下运送黄金回去的船队。臣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们从那里南下之后,越过南阿依努地与本州岛之间的海峡,沿着扶桑东海岸南下,结果补给的时候被当地的海寇发现,海寇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因为猝不及防,几艘船被击沉或俘虏,然后回过神来才打退了海寇。但是船只也有所损伤。”
“他们之后一路修修补补、躲躲藏藏,这个时候才到釜山港。之后在釜山港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修补船只。这次藏得严密,没让当地的朝鲜官员知道。”
允熥和方鸣谦都明白,这个时候在海边上为官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海盗有所联系。当官的明面上是不敢做什么的,但是泄露给有联系的海盗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之后为了安全,臣等全部船队北上汉城,宣抚朝鲜。”
“臣记得陛下嘱咐臣的事情,向朝鲜国君要求允许大明的水师在釜山长期停留,帮助朝鲜打击海盗。”
“因为在此之前臣已经与釜山地方的官员私下里诉过了,釜山的官员并不反对相反还很赞成,臣以为朝鲜国君也会同意,但是却被他婉拒了。”
允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现在朝鲜地方的家族势力还很大,类似于华夏的魏晋时期。但是现在朝鲜的朱芳远一直力图扩大朝鲜国君的权力,与地方上的世家大族矛盾很大。
釜山作为面向扶桑的重要贸易基地,在朝鲜全国的地位很重要,朱芳远一直力图控制这个地方,当地的大家族当然不愿意。
这时大明突然提出要在这里停泊水师,当地的家族一定想以大明的水师为靠山与朱芳远博弈,所以当然愿意大明派出水师驻扎;但是反过来朱芳远当然就不愿意了,婉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允熥并没有支持釜山的家族对抗朱芳远的朝鲜中央的意图。
允熥也不是很在意釜山。至少在四百年之内,大明都不必担心会有占据釜山的势力威胁大明。现在对朝重点还是安抚朱芳远,慢慢同化。
方鸣谦接着道:“之后臣等又在江华湾休整几日,启程返回大明。朝鲜国有使臣派过来,所以臣就载着朝鲜的使臣返回了。”
允熥又问了几个细节,方鸣谦一一作答。然后趁着允熥并未开口话的时候,方鸣谦跪下道:“臣一路上,除了冰火岛之外还在很多地方刻石记载,现在请陛下对于这些地方命名。”
允熥虽然起名的技术不咋地,但是挺爱起名的,闻言道:“既然如此,朕就起名了。”
“你们到达的最北点,因为荒无人烟,朕取名为‘北静’。”
“那个大岛,既然岛上有金子,朕就取名为金宁。”允熥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所谓的岛屿就是勘察加半岛了,但是既然方鸣谦是岛,他也就是岛。反正金宁这个称呼用作岛屿或者半岛都差不多。
“金宁西边的这一片大海,朕记得唐代的文献之中称之为北海,那就叫做北海吧。”(鄂霍茨克海)
“那一条大江,就叫做黑龙江。”
“南北阿依努地,就暂且依着他们的名字。”
“爱卿所的那个然良港,大概就是蒙元的永明城一带,朕就命名为海参崴。”
“东边的这一片海,朕就命名为永明海。”
……
允熥把方鸣谦这次探索出来的地方全部命名,虽然有些名字很俗,但是至少是很顺口的名字。
之后允熥对方鸣谦道:“方鸣谦。”
“臣在。”
“这次你北上探索,成就丰硕,还发现了一个大金矿,朕要奖赏于你。”
允熥道:“浙江都司都指挥同知方鸣谦,率部宣抚琉球、扶桑、阿依努人、朝鲜等地,调解阿依努人与扶桑人之纷争,为大明开疆扩土,宣威于蛮夷,功劳甚伟。朕加封你为北望侯,禄两千五百石,世袭罔替,赐予丹书铁券。”
“朕再加封你的长女为北静县主,追封爱卿之母为一品夫人。”
方鸣谦马上五体投地的道:“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的封赏确实是非常高规格了。现在大明现存的世袭侯爵一共就那么几个,方鸣谦一下子被加封为侯爵,确实是非常大的恩典。
但是任谁,都不出什么来。你要有意见,你也发现一个大金矿献给陛下四十八万两黄金啊!
允熥接着道:“两个千户,各自赐予世袭指挥同知。余下的副千户、百户等人,也各自都有封赏。”
方鸣谦道:“臣代他们谢陛下隆恩。”
之后允熥让方鸣谦退下,自己也返回了后宫。不过允熥即使在后宫也高兴异常,弄得今晚侍寝的嫔妃非常诧异,也非常舒爽。
第444章 对待扶桑与取名
第二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宫里也完全装扮了起来,又正好公作美这几日没有风雪,宫中也装扮的极其喜庆。
但是这样的日子允熥还得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乾清宫商量事情。允熥自己其实也想休息,但是谁让大年初一就是接见番国使者的时候呢?允熥怎么对待他们,至少在那之前就要履出一个章程来。而明腊月二十九就是过年了,更加没有空闲时间,所以今日必须商量出来。
允熥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自己的亲信大臣齐泰、练子宁、陈性善、陈迪、暴昭、李仁、景清等人都已经到了,允熥着意培养的下一批人解缙、杨士奇、蹇义、黄淮、夏原吉等也都在屋子里面站着呢。
他们见到允熥进来都忙施礼问安。允熥摆摆手道:“不必拘礼了,朕想过个好年,你们也想多陪陪父母家人,就直接商议吧。”
允熥随后坐下来道:“首先议一议吧,要不要加封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
练子宁首先道:“陛下,既然扶桑国内还有所谓的皇,那就有其正统,虽然其自称为皇乃是逾越,但是可以命令其国的国君废皇的称号,但是不能加封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
陈性善也道:“陛下,臣赞同练兄的意见。扶桑国内有国君,但是足利义满却欺瞒我大明,不仅不能加封他为扶桑国王,反而要下旨训斥于他。”
允熥听了他们的话没有话,而是扫视一圈之后看到齐泰似乎有什么不同意见,于是问道:“齐卿,你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齐泰道:“陛下,臣觉得练兄与陈兄所的有道理,只是,若是足利义满公开废黜了其国的国君,然后再次派人来请求我大明加封他为扶桑国王的话,应该怎么办?”
景清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但是他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卡壳了。
景清原本是想:当然不能接受了,陛下至今尚未承认安南国的胡一元(原名胡季?)自立为国君的事情,怎么能同意册封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呢。
但是景清马上想起来允熥继位以后对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承认了朝鲜国李成桂、李芳远父子的朝鲜国王之位,虽然将他们家族改姓了朱,但是也是承认了他们的王位。
所以景清话就不敢下去了。
允熥也明白景清的意思,所以没有追问。
但是练子宁却道:“陛下,扶桑之事与朝鲜不同。朝鲜之事是先高丽国冒犯我大明威,所以先帝在时默许了李成桂自立为朝鲜国君。”
“可是扶桑之国并无类似的事情,不太好类比吧。”
齐泰又道:“陛下,之前扶桑国拒绝向我大明称臣纳贡,还有倭寇纵横海上,现在若是足利义满愿意称臣纳贡,又愿意废黜其国内的国君成为正式国君,那么与朝鲜之事极为类同,当可类比。”
练子宁道:“不然。朝鲜国对我国极为恭顺,而扶桑呢?虽然洪武末年的时候也曾经派遣使臣来我大明,但是只不过有两三次,朝鲜自从洪武二四一年已来每年都是两次派使臣来大明朝贡。”
“我大明的藩属之国的位置,岂能这么轻易的许给他们?”他们二人略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允熥听了练子宁的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大明藩属国的地位,岂能轻易许出去?那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允熥可和朱棣不一样,虽然他没有派兵征讨扶桑的想法,但是允熥对于藩属国的地位非常重视。
对于允熥来,如果接受了一个国家归为藩属国的请求,他就得担起责任来。万一有其它的国家敢攻打藩属国或者藩属国之间互相开战,大明在口头上劝不管用的情况下,必须勇敢的出兵维持秩序。就好像米国二战以后分别在北大西洋和西太平洋组建了两个同盟之后,当自己的盟友受到威胁的时候可是真的派出军队正面对付的。
但是大明的国力也是有限的,不能全部浪费在这些藩属国手中;农业国的逻辑与工业国也不太一样,所以允熥对于藩属国,除了目前已经承认的国家之外,每一个新增的藩属国都要三思而后行。
允熥又思量了片刻之后道:“如果足利义满愿意废黜国内的国君正式自立为王,也愿意约束倭寇,那么朕就可以册封他为扶桑国王。”
“但是,”允熥在练子宁要开口之前接着道:“不能这么轻易的将藩属国的地位赋予扶桑,必须扶桑国三番五次的申请才行。所以礼部,朕这次会拒绝扶桑使臣的请求,但是你们必须将朕的这个意思隐晦的告诉扶桑的使者。”
简单的,就是大明既要里子,也要顾及面子,还不能明白的告诉扶桑使者我们顾及面子,不然也就没有面子了。所以礼部担负着将这个意思让扶桑的使者明白,但是话又不能的太明白。所以礼部的的责任重大。
陈迪也明白这个道理,躬身道:“臣知道了。”
之后允熥与他们开始商讨关于给朱模的新国家的封号。
既然朱模要当三佛齐的国君了,那么原来的沈王名号当然不合适了;而叫做三佛齐王既不合适也不好听,所以要另取一名。
这个问题不是很重要,虽然大家积极提出建议,但是刚才讨论扶桑事情的火气是丝毫没有了。
李仁、齐泰、蹇义、杨士奇等人先后提出了各自的建议,但是允熥都觉得不太好听,都没有采纳。
最后是解缙道:“陛下,臣听闻三佛齐国所在的岛屿名为须文达那,又有一名为苏门答腊,不如改封沈王殿下为苏王。”
允熥觉得这个名字比刚才的那些名字都好听多了,于是道:“就改封其为苏王吧。”
之后又讨论了一些问题,把最着急的几个问题讨论完毕之后,允熥看时候也不早了,与他们一起用过午膳之后返回了后宫。
第445章 又一年的腊月二十九
腊月二十九日清晨,一只数十人的队伍从京城的北门奔驰而入京城。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极为疲惫。但是这支队伍打头的那几个人虽然疲惫,但是却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为首的有一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满脸好奇的四处看去,不停的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这支队伍来到了礼部衙门外,一个穿着大明从二品官服的人从马上下来,走进了礼部的衙门。
这人十分着急,随手抓到一个人就问道:“礼部尚书现在在吗?”
被他抓到这人有些惊讶,随口答道:“陈尚书现在在。”然后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毛毛躁躁的。
他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讶的道:“高翔,你怎么回京了?是陛下宣你进京的吗?”
旋即他又自己否定了:“不对不对,就算陛下宣你回京,你也不能第一个来的衙门是礼部啊?就算任命你为礼部尚书,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你接任。”
对面这人就是被允熥任命为秦藩国右相的高翔。他听到被自己抓到这人认得自己,也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是谁,然后道:“我呢,原来是郑兄,怪不得认识我。你怎么现在在礼部?难道陛下给你换了官职?”
这个被称之为‘郑兄’的就是大明的太常寺卿郑沂。郑沂笑道:“这不是今日就是过年了,今晚的宗室宴会与外朝无干,但是明日的番国使臣觐见和群臣大宴都要筹备,现在还有一点儿细节我要和陈尚书商议一下。”
“话回来,你怎么回京了?”
高翔道:“是秦王殿下派我回来的。这次西北两个番国,亦力把里和蒙古瓦剌部都派遣了使臣来京,并且的是大事,所以秦王殿下就派我随他们一起回来。”
郑沂随口问道:“什么大事?”
不料高翔十分严肃的道:“陛下允许之前,不能和你。”
郑沂一看他这副表情,顿时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就不问了。
随后他们二人又寒暄几句,高翔道:“明日就是番国使臣面见陛下的时候了,我这也没时间和你多聊了,等忙完了这几我在去你家找你。”然后匆匆向着陈迪的公房过去了。
郑沂也没有阻拦,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今年这么多事情?这么多番国的使者面见?礼部的番馆都快住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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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一早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忽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前几日虽然也是腊月,但是允熥每日都处理政事,今日猛然间闲了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昨晚侍寝的抱琴笑行礼道:“陛下,臣妾恭贺陛下新年吉祥如意。”
允熥笑道:“好好。”然后他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玉佩道:“朕赏给你的贺岁钱。”
虽然抱琴出身不高,不过皇宫里面嫔妃的待遇可不低,她也不至于就眼皮子浅的为了一个玉佩就失态。不过她知道这是允熥在和她开玩笑,也就假装十分高兴的道:“臣妾谢陛下赏。”
然后长子文垚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儿臣恭贺父皇万岁。”
允熥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他道:“垚儿也吉祥。”然后允熥道:“不过这大过年的,这么规矩干什么。况且现在只有咱们三人,称呼父亲即可。”
文垚诺诺的答应着。
抱琴见气氛突然有些变得不太好,忙道:“陛下,去用早膳吧。”
允熥道:“待会儿吧。朕先打几趟拳。这几日都没怎么练过武,骨头都酥了,这可不行。”一边着,一边向着宫殿外面走去。
抱琴忙嘱咐了文垚几句,让文垚也快步跟上允熥。
允熥在院子里打了半个时辰的拳,又扎了一会儿马步,然后从黄路手中接过毛巾擦汗,一边对在另一旁扎马步的文垚道:“这练武,就必须持之以恒,尤其是你现在才四岁,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绝对不能懈怠。”
文垚也收起了步子,答应着。
允熥道:“跟着父亲去用早膳吧。”然后向着宫殿走过去。
但是允熥还没有走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声道:“恭贺皇兄新年万事如意!”然后又陆续响起了几个“恭贺父亲/舅舅/侄儿新年吉祥如意”的声音。
允熥回头看去,果然是四妹昀芷在作怪。此时她满脸笑容的看着允熥。允熥向她身后看去,又见到了宝庆、敏儿与思齐的身影。
另外还有一个七八岁姑娘,允熥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是谁,稍微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朱榑的女儿朱贤琴。
朱榑一共六个女儿,长女已经嫁人现在和仪宾居住在京城,次女和三女死在青州,四女儿朱贤彩流放到了雲南。
朱植将朱榑残存的孩子都送到了京城,允熥下令将王子都安置在了齐王府,着允炆、朱楹等在京的亲王多多关心,而把两个女儿接进宫中抚育。
老六才三岁,允熥让熙瑶抚育;五女儿朱贤琴因为年纪大几岁,允熥于是将她养在了年岁最接近的昀芷宫中,着昀兰多多看顾。
允熥故意板着脸对昀芷道:“大过年的就会作怪。还拉着她们一起作怪,心教坏了朋友。”
昀芷知道允熥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生气的样子,所以笑道:“皇兄,我这可是心意十足的恭贺皇兄新年吉祥如意,皇兄竟然我是作怪,哎,以后没法和皇兄话了。”
允熥撑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昀芷的脑袋道:“就你话多。”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她。
昀芷更加高兴的道:“谢谢皇兄。”
允熥笑道:“瞧你,好像是没见过钱似的。”
昀芷不在意的笑道:“皇兄赏赐的东西当然要这么恭敬隆重的接受。”
随后允熥把宝庆、敏儿她们几个也叫过来,一边分派红包,一边道:“你们可不能和昀芷学。”
宝庆完全没有在意允熥什么,只是伸手要接红包。
允熥诚心逗逗她,道:“哎,不对,宝庆姑姑,你可是我姑姑,都是长辈给辈红包,哪有辈给长辈红包的道理?”着,就要把红包收回去。
宝庆一下子就急了,一把从允熥手中抢过红包,然后道:“那我就当你的侄女好了。”
允熥笑道:“这个辈分哪还有随便变动的?”又笑了几句放过了宝庆。
之后敏儿从允熥手中接过红包以后笑嘻嘻的道:“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和四姑一样呢。”但是她在心下暗道:“四姑可比不上我。”
之后思齐很正常的接过了红包,还恭敬的道:“知道了,舅舅。”
最后轮到朱贤琴,允熥见她怯懦懦的,温言道:“在宫中过得可好?昀芷没有欺负你吧?若是有人欺负你,或者短了你的吃的用的,你就去告诉你三嫂子或者告诉我,皇兄一定惩治他!”
又对昀芷道:“四妹,你可一定照看好贤琴。”
昀芷道:“知道了,妹妹一定不会让五妹妹被人欺负的,也绝对不会短了她的东西。”
朱贤琴自己也道:“谢皇兄关心。不过妹妹在宫中并无人欺负我,三个姐姐和嫂子都对妹妹极好,也从来没有断了什么。”
允熥道:“那就好。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皇兄和嫂子,什么也不必顾虑。”
允熥之所以这么关心朱贤琴,除了表面功夫与自己爱护美少女的心发作以外,还有政治上的考量。
允熥马上就会把齐王朱贤烶分封到海外,在某些人看来这相当于发配,所以允熥必须树立一个样板,表明自己除了朱标一系的宗室以外,对其它的谱系的宗室也都是非常关心爱护。而朱贤琴就是这个树立起来的样板之一。
允熥还树立了一个男性宗室的样板,作为自己关心爱护宗室的例子。
允熥又昀芷:“你们用过早膳了没有?”
昀芷道:“黄兄,妹妹一起来就带着贤琴来恭贺皇兄新年吉祥如意,连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哪有用早膳?宝庆也一样,思齐和敏儿倒是在嫂子那里已经吃过了过来的。”
允熥道:“既然没吃,那就一起去吃吧。”着,带着她们一行人前往用膳的地方。
抱琴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在她这里用膳,一时之间饭菜不够,又紧急让人去做。
允熥先让文垚、宝庆和朱贤琴三个孩儿先吃,自己在一边与昀芷聊。
正聊着,一个宦官走进来对允熥清声了什么。昀芷随口问道:“今日皇兄还有政事要办啊?”
允熥道:“没,只不过是赞仪要进京恭贺新年的事情。并且赞仪现在已经到了京城。”
昀芷听到是一个藩王进京,也就没在意,随口道:“今年赞仪侄儿也要进京恭贺新年啊。”就没了下文。
但是允熥却心下奇怪:‘他突然从桂林来京城做什么?之前没听他要来啊?’
第446章 说话
吃过了早饭,允熥前往坤宁宫。熙瑶当然在忙活晚上宴会的事情,熙怡也在坤宁宫协助熙瑶。
不过今年毕竟是第二年了,熙瑶也有过一年的经验了,倒不像去年那么忙碌。
允熥与熙瑶了几句话就问道:“文垣还在那间宫殿内?”
熙怡道:“陛下,是。并且文圻臣妾也带过来了,正和文垣一块儿玩呢。”
允熥笑道:“哦,文圻也在?起来文圻也一周多了吧,会走了吗?”允熥一边着,一边向他们所在的宫殿走过去。
熙怡陪着允熥道:“臣妾扶着他的时候可以走,要是不扶着的话,走不稳。”
“文圻现在也会叫唤了,就是还不会话。”
允熥道:“文圻才一年三个多月,不会话也正常。只是文垣都已经一年七个多月了,还不会话,这……”
熙怡听了允熥的话,也沉默下来。文垣身为大明的皇太子,还不会话已经成了熙瑶和熙怡,还有整个薛家人的心病了。虽然三岁(两周岁)之前不会话都比较正常,但是文垣身为皇太子,大家对于他的要求都比较高,所以很多人都关注着文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话。
允熥明白话早不代表聪明,就好像他不认为抓周有什么用从而拒绝了举行抓周一般,但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比较关心,他也不由自主的就关心起来。
允熥来到宫殿,就看到文垣和文圻正在一起玩,各自拿着一堆积木在那里拼着,拼好了以后互相推到一起比比谁的积木码的更好,还拉着一旁看护的宫女“啊啊”的叫着,似乎想让她们作评判。
这些宫女哪敢做评判,正在左右为难间,就见到了允熥与熙怡走进来。她们马上跪下道:“奴婢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两个家伙见到宫女的动作,也转过头过来看,见到是熟悉的父亲和姨姨/母亲,文垣站起来慢慢的走过来,文圻则是向这边爬过来。文圻的速度还并不比文垣要慢。
允熥赶忙走过来几步蹲下身子抱住文垣。文垣呵呵的笑着,然后指着中间的积木道:“哦哦。”
允熥道:“文垣是想让爹爹干什么?”
文圻这个时候也爬了过来,熙怡也蹲下身子抱住他。文圻似乎想从熙怡的怀抱中挣脱,不停的对允熥“啊啊”的叫着。
允熥正想伸出另外一只手把文圻也揽过来,就听到文垣道:“哦哦,爹爹,嗯嗯。”
允熥的手楞在半空,然后低头看向文垣,又转过头面对熙怡,不敢置信的道:“刚才文垣是不是叫了爹爹?”
熙怡十分高兴的道:“陛下,刚才妾也听到了垣儿叫爹爹来着。”
允熥再次低下头对文垣道:“文垣,再叫一遍。”
也不知道文垣是不是听懂了允熥的话,但是他见到允熥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话来做什么,又道:“哦哦,爹爹,嗯嗯。”
这次允熥听得十分真切,顿时也高兴起来。自己的太子会话了,这绝对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旁的宫女刚才第一遍的时候也没有听清楚,但是这一次听得十分清楚,忙跪下道:“奴婢恭贺陛下。”
允熥抱着文垣站起来,对宫女们道:“都起来吧。你们照顾太子有功,朕重重有赏。”
宫女们道:“奴婢谢陛下恩典。”
允熥随即抱着文垣走到前厅。
熙瑶本来正在吩咐着什么事情,见到允熥抱着文垣出来,有些奇怪的迎上去:“夫君将垣儿抱出来干什么?”
熙怡插话道:“姐姐,垣儿会话了!刚才叫陛下爹爹呢!”
“啊?”熙瑶马上看向文垣,又问道:“是真的吗?”
允熥刚想话,文垣突然叫到:“娘,娘。”
熙瑶这下子再无怀疑,伸手从允熥怀中抱过来文垣,高兴的道:“垣儿会话了。”然后不知不觉的,她留下泪来,滴到了文垣的脸上。
文垣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脸上滴到眼泪的地方,又叫到:“娘,娘,哦哦。”
允熥伸手擦拭熙瑶的眼泪道:“这是做什么?”
熙瑶道:“夫君,我这是高兴的。”
熙瑶又抱了文垣一会儿,然后对熙怡道:“妹妹帮我再看看有什么遗漏。”
然后转过头对允熥道:“夫君,趁着离晚上的宴会还有不到一的时间,妾再教垣儿几个词,让晚上垣儿可以多几个词。”
允熥心下了然,熙瑶为了巩固文垣的太子之位真是不遗余力。允熥对她道:“那行,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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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的番馆,一个身穿蒙古人传统衣服的少年对身旁一个大约二十岁上下同样穿着一身蒙古人衣服的人道:“沙迷查干大兄,见到了明国的京城,感想如何?”
这个沙迷查干就是亦力把里(东察合台汗国/别失八里)大汗黑的儿火者的长子。沙迷查干有些不爽他的称呼,心想我可是黄金家族之后,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之子,也敢称呼我为大兄?
不过沙迷查干也知道现在他们察合台汗国需要这个少年的背后部落的力量,所以他只是皱皱眉没有别的,只是道:“脱欢,明国的江山果然富饶,我听父汗起过当年大元还占领着中原的时候中原的富饶,但是实际看过以后,才发现他们的话尚不能出中原富饶的十分之一。”
未来十分牛逼的脱欢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少年,完全不像长大以后那么厉害,闻言道:“我也觉得中原的富饶是长辈们怎么也不出来的。不过,”脱欢伸出右手握了握拳头道:“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将这万里锦绣江山重新归大元所有!”
……
……
陈迪对杨本道:“这瓦剌和亦力把里的使者完全没有经过教导,怎么能明日就直接带到陛下跟前?还是再训练几日,等到话的纯熟了再让他们面见陛下。”
杨本道:“可是他们两国的人一力坚持要明日就面见陛下,高翔也这样坚持。”
陈迪思索一会儿之后道:“既然如此,他们两国不是都有王子来朝贡吗?那明日就让这两个王子面见陛下。他们不是会汉话么。”
第447章 马和王景弘
一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已经快黑了。允熥放下怀抱中的文圻,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准备去参加宗室的宴会了。
抱着文垣在自己的宫殿中一下午的熙瑶也出现了。她把文垣交给女官抱着,有些疲惫的对允熥道:“夫君,应该出发了。”又问了问熙怡情况如何。
允熥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教了文垣什么话?可教会了?”
熙瑶听了允熥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也被允熥捕捉到了。熙瑶随后道:“垣儿很聪明,妾教了他好几个词,他都记住了。”
“妾教了他叔叔,爷爷,姑姑,奶奶等好些词,垣儿都记住了。并且,妾一时心痒教了他……这句话,垣儿竟然也出来了。”
允熥也有些惊讶:‘这句话文垣都可以出来?’
熙瑶接着道:“不过妾之后再让他就的丢三落四了,到时候未必能够完整的出来。”
允熥道:“这句话就算是到时候不出来也无妨,有这么几个词会就行了。只不过不要错了。”
熙瑶这下子想起来,在场的人太多了,文垣能认识的也没几个,估计这些称呼很可能会称呼错了,又担心起来。
允熥安慰他道:“夫君今日就让王喜守在文垣的身边,让他不至于叫错了人。”
熙瑶心情稍缓,与允熥一起带着文垣去宴会之地。文圻年纪还就留在了坤宁宫。
……
……
此时今晚举行宗室宴的交泰殿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允熥作为当今陛下,当然享有最后出现的权力,但是其他的人可不敢,至少要比规定的时间早上一刻钟到达交泰殿才行。再加上防止半路上出现意外事情,大多数人都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大概两刻钟到了交泰殿。
既然到了也不能闲待着,大家互相聊着。虽然还留在京城的藩王大多都还在学堂读书经常见到,但是各自的脾气秉性不同,再加上课业负担也不轻,所以平时也没有太多的闲聊时间。正好趁着现在多聊一聊。
况且,还有不在学堂读书的人在呢。安王朱楹现在已经不在学堂读书了,还有来朝贡的亲王周王朱橚和代王朱桂、谷王朱橞、晋王朱济嬉、靖江王朱赞仪等人。现在许多人都围在他们周围着什么。
大家正在热闹的聊着,忽然又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正跟大哥济熺聊着的济烨回头看过去,却是朱高煦扶着朱棣、后面跟着朱高炽、朱高燧等人走了进来。
济烨转身就要迎过去,但是才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济烨不解的回头看向济熺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济熺松开抓着济烨衣服的手,对他道:“你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济烨忙扫了一眼,发现不管是平时就和朱高煦关系好的尚烈、有爝等人还是平时就和高煦关系一般的人,都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聊着,丝毫没有凑上去话的意思。济烨还注意到,齐王朱贤烶身边也是人丁寥落,只有自己的亲兄弟在;从前像胶水一样经常粘着他的济熿就站在离着朱贤烶五六步的距离,但是脚下丝毫不动,就好像没有见到朱贤烶一样。
济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这次路谢之乱,虽然与贤烶和高煦没什么关系,高煦还立下了大功,但是陛下心中是不是有芥蒂就不好了。”
“四叔那里,咱们都明白实情如何,就连我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四叔唱的一出双簧以保全自己的一个儿子,陛下能不怀疑?”
“七叔那里,虽然最后证明七叔是被挟持造反,但是那么多的嫔妃、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死在了叛乱之中,嫔妃还受到了侮辱,虽然七叔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是陛下能不气七叔丢了皇家的脸面?现在七叔不在京城留在青州当了和尚,陛下这一腔火气没法发出来,会不会记恨贤烶?”
济烨听了济熺的话有些沉默。济熺的话句句在理,但是,“这样就不顾及兄弟之情了吗?”济烨道。
济熺又道:“若是单单打个招呼、随口聊几句,陛下想必也不会多想,刚才贤烶刚来的时候咱们不也和他打了声招呼么。”
“但是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宴会就要开始了,现在凑上去话,万一高煦或者贤烶随口留你在旁边话,你是留是不留?留,就有可能让陛下不舒服;不留,就得罪了他们。虽然陛下可能心怀芥蒂,他们到底还是亲王,也不好得罪。”
“所以大家现在都沉默以对。”
济烨又沉默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济烨抬起头来道:“不管如何,我跟高煦的关系不错,不能不打声招呼。”
济熺见他如此,也就只能道:“那你就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咱们晋系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济烨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着他们走过去。
高煦原本正和朱棣着话。高煦也是聪明人,走进来找了地方坐下之后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处境。不过他虽然心下明白,但是仍然有些愤愤不平。
朱棣注意到了高煦的情绪,轻声道:“何必记怀这些事情?只要陛下不疑你就没什么。”
高煦也轻声道:“父亲,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觉得心中不爽利。”
朱棣正要接着话,就听到身侧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侄儿见过四叔,高炽大哥,还有高煦弟弟,高燧弟弟。”
朱高煦忙回头看向话之人,见到是济烨,有些感慨的道:“没想到二哥你还会和我话。”
济烨道:“不管如何,我朱济烨都不会对自家的兄弟横眉冷对。”
二人正话间,忽然听到有人道:“见过皇兄。”
他们忙回头看去,见到是允熥走了进来。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长一辈的称呼‘陛下,’下一辈的称呼‘皇兄’,包括年纪比允熥还大的济熺、高炽都是如此。只有允炆跟着叔叔们称呼为‘陛下。’
允熥笑着答礼。此时距离正式开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允熥答礼过后直接向着朱棣走了过来。
在场的人有些惊讶,马上就有人反应过来:朱棣是现在大明皇室年纪、辈分最大的人,之前意图谋反的事情又并未公开,允熥当然要先问候一下他。而既然问候了朱棣,他身边的高炽三兄弟自然也不能不话。
不过这些人都猜错了允熥的心思。允熥有些记恨朱贤烶没错,济熺分析的也很对,但是允熥并不猜忌高煦。当初允熥已经把来龙去脉都知道的很清楚了,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朱棣唱的双簧。
允熥与朱棣话的时候看着朱棣的面孔,颇有一些感慨。从平叛之后到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但是朱棣却好像老了十岁不止,脸上的精神气也完全没有了,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但是今年朱棣才四十岁啊!照这个样子下去,朱棣恐怕活不了二十多年了。
允熥继位一年多以来,已经能够理解这些失去了权力的人是一种怎样的空虚寂寞了,那是再多的其它方面的事情也补偿不了的。
不过,‘四叔,你马上就不会如此空虚寂寞了。’允熥想着。不过他的话并未出口。
允熥与朱棣了几句话就要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但是就在他想要转身的一瞬间,允熥发现了什么东西,眼睛眯了一下道:“四叔,这两个贴身服侍你的宦官,都叫做什么?”
朱棣十分奇怪他问自己的宦官名字是什么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多想道:“臣左边这个叫做王景弘,右边这个叫做马和。”
允熥又眯了一下眼睛:果然是那个祖上曾经去过麦加朝圣,原本的历史上会六下西洋并且也去麦加朝圣的马和!或者他更为人所知的名字:郑和。
允熥笑着道:“这个马和是回回吧,我刚才见到他身上有一件饰物像是回回的饰物。”
朱棣道:“确实如此。不过马和平时除了诵读经书以外,生活习惯到和汉人无异,就好像信了道或者佛的汉人一般。”
“马和为人非常恭谨,又会武艺,我用着也顺手。所以一直留在身边用着。”
朱棣不太明白允熥提这件事做什么,不过也不会问,只是了马和的情况。
允熥也没有再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王景弘,就别了他们。
允熥又特意和朱贤烶等人了几句话,走到自己的座位附近。
允熥座位的左手边就是太子之位,此时不少人围着坐在这里的文垣笑着着什么。
允熥走过来,允炆转过头来笑着道:“皇弟,文垣会话了,刚才叫我伯伯呢。这真是大明之福。”
允熥虽然不觉得太子会话了就是大明之福,不过也决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笑着接受了。
然后黄路轻声提醒允熥:“陛下,到时候了。”
允熥对这些兄弟们道:“现在到点儿了,都找地儿坐下。”自己也坐到自己的位置,宣布晚宴开始。
第448章 徐家四姐妹
虽然今年的家族宴比去年人多不少,但是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大家吃吃喝喝,吵吵闹闹。虽然今晚的菜品样式都全国最好的,但是他们也不是穷人平时舍不得吃好东西,况且平时还可以在宫中蹭饭,所以并不在意吃的是什么。
允熥也是一样。允熥现在最在意的,是今年突然来到京城朝贡的靖江王朱赞仪。根据允熥了解,朱赞仪在桂林待得可舒服了,虽然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过的也不错,但是毕竟拘束很多,到了桂林以后可自在多了。
尤其是女人,允熥至今没有允许他纳正妃,但是不耽误他纳妾,朱赞仪现在府中的妾很多,也已经有了长子朱佐敬和两个女儿了。
哦。允熥感觉自己好像是知道了朱赞仪为何要进京了,他不会以为自己忘了他正妃的事情了吧。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饭菜都凉了有好长时间了,允熥宣布今晚的家族宴结束。不过允熥让人告知朱赞仪留下。
允熥等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朱赞仪道:“赞仪侄儿,你这次为何进京?”
朱赞仪正打算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理由出来,就听到允熥道:“叔叔知道,是不是害怕叔叔忘了你的正妃的事情?”
朱赞仪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掩盖住了装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都让叔叔看出来了。”
现在是晚上,虽然有灯光但是毕竟比不上白的阳光。允熥自己又有一点走神,没有看到刚才朱赞仪的表情变化,只是接着道:“你不必担心,叔叔记得你的正妃的事情呢。”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不过,也该快了。”
朱赞仪答道:“侄儿知道了。”
允熥又安慰了朱赞仪几句,让他下去了。
……
……
另外一边,徐妙锦正在和她的三个姐姐依依话别。今年因为代王朱桂进京朝贡,所以难得的徐家四姐妹都聚齐了。
徐妙锦有些不舍的道:“自从二姐姐嫁给了二姐夫,咱们姐妹已经有九年没有聚的这么齐了,我在宫中也不方便,很舍不得几位姐姐。”
大姐徐菲絮摸着她的头笑着道:“既然现在大家都在京城,想聚一聚还不好聚?我们也都是嫁给了王爷,明日、后日你要有空了我们三个进宫去看你,也很方便。也不用现在这么不舍。”
“可是,大姐你……”徐妙锦道。代王妃徐徽华与安王妃徐梦羽现在还都还是正牌的王妃,没什么,但是朱棣现在已经退位了,还有谋反的前科,徐菲絮出入皇宫其实不是那么太方便。从腊月中旬他们到京城,徐菲絮只入宫面见了徐妙锦一次,就已经很能明问题了。
固然,徐菲絮要是请求入宫允熥或者熙瑶是绝对不会驳回的,但是燕王府现在的处境徐菲絮要是为了自己家着想就绝对不会过多的请求入宫。
虽然徐妙锦的话并没有完,但是徐菲絮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徐菲絮强笑着道:“就这几,过了正月二妹就该跟着二妹夫回大同了,想必陛下也不会在意。”
徐妙锦道:“怎么会?就算陛下不在意,其它人可未必。倒不如,我请求回家与你们相聚。”
徐菲絮道:“这怎么行!你可是皇妃,不是王妃。”
徐妙锦道:“怎么不行?当年郭宁妃不就是有过出宫省亲?”
徐菲絮道:“那是特例。郭宁妃两次出宫,一次是营国公(郭山甫,郭宁妃父)过世前,一次是郭兴(郭宁妃长兄)过世前,都是特殊情况。”
徐妙锦道:“我这也是特殊情况!”
徐菲絮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别闹了。”又佯怒道:“你要是敢出宫,我一定不会见你的!”
徐妙锦见她如此,也不了。
徐徽华忙打圆场:“过几日我们请求入宫见你,大姐也一起去。”
徐妙锦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道:“你们一定记得早早的来宫中见我。”然后才放她们三个离去。
徐徽华摸了摸头上的汗水,道:“几年不见,四妹妹越发的能缠人了。”
徐梦羽笑道:“还不是你这个常年不见的二姐姐来了京里,让四妹妹这么缠人。”
不过随后她又情绪有些低落的道:“今年恐怕就是咱们四姐妹最后一次聚的这么齐了。二姐你随着二姐夫在大同,过几年安王也可能会分封到外地。咱们姐妹几个到时候恐怕就聚不齐了。”
“特别是这几年陛下加封的亲王越封越远,想约定同样的时候入京朝见也不容易。”
徐徽华忙道:“打住!今日是高兴的日子,这个干什么?伤感的事情容后再提。”
“今晚上不合适,过几初三初四的了,咱们姐妹几个都回娘家住一晚,咱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休息过了。”
徐梦羽道:“好啊好啊!民间初三是回门的日子,就定在初三晚上吧。”
徐菲絮虽然还是有些忌讳,但是也想与自己的两个妹妹一起聚一聚,所以也道:“那一日我也回门去。”
徐徽华笑道:“那就好了,就这样定了。”
……
……
之后允熥回到坤宁宫,照例将自己最亲近的人都叫了过来。
允熥的几个妹妹、弟弟和有品级的夫人都参加了刚才的家族宴,就与允熥一起来了坤宁宫。允熥的几个孩子,除了长女敏儿和太子文垣,其他的都没有参加今晚的家族宴,允熥忙让奶娘或者女官抱过来。
与去年相比,多了妙锦,少了已经出宫居住的允熞,人数还是保持一致。
为了守岁,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好玩,还是玩了一晚上的叶子戏。
妙锦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非常惊讶,失声道:“原来夫君你是这样过除夕的。”
允熥笑道:“那你觉得该怎么过?”
徐妙锦没有接着话,不过允熥能够想象到她心目当中的皇帝、皇妃的除夕怎样过。
之后守岁到了子时,允熥又亲手点燃了一卦鞭炮,庆贺新的一年的到来。
允熥心中默默道:“建业元年发生了许多出乎预料的事情,所幸没有太大的问题。建业二年,希望老爷保佑不要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了。”
第449章 二十八个番国
第二允熥起得比平时稍微晚了一些,不过还在正常范围之内。他又打了半个时辰的拳,然后就去了乾清宫。
陈迪与郑沂、杨本已经在乾清宫等着了。允熥昨日下午派人通知他们今日辰时初入宫来乾清宫,他们三个自然会提前一点儿到乾清宫候着。
允熥招呼他们道:“都用过早膳了没有?没有用过的话就和朕一起用早膳,咱们边吃边聊。”
他们三个不管是用没用过早膳,此时都没有用过,陪着允熥吃早饭去了。
允熥一边吃着米粉,一边听陈迪道:“陛下,今年一共有二十二个海外番国的使臣求见陛下。”
允熥差点儿没把嘴中的米粉吐出去。他匆忙咽下,又喝了一口粥顺了顺,然后对着陈迪惊讶的道:“多少?”
陈迪重复了一遍:“一共二十二个番国。”
允熥继续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都是哪些国家?”
陈迪道:“陛下,西北之地,有蒙古瓦剌部和亦力把里二国朝贡;东北之地,有朝鲜、扶桑、阿依努三国朝贡;东海之上,琉球三国均派人朝贡。”
“中南半岛上,占城、真腊、暹罗、彭亨等四国入贡;东南大海上,还有吕宋、浡泥、文莱等三国入贡。”
“西南海中,还有须文达那、览邦、淡巴、百花四国入贡;西洋之地,还有西洋琐里和琐里两个国家入贡。另外,满者伯夷在战败以后对大明表示了臣服,也派出了使者入贡。”
“所以一共是二十二个国家。”
“中南半岛上,安南国使臣欲朝贡,臣已经在腊月告知陛下了,陛下当时拒绝了他们朝贡的请求,臣已经告诉了安南使者,所以安南不算。不过安南使者仍然在京城未归,臣也不好就这样驱逐了他们。”
“此外,还有苏门答腊、满剌加、渤林邦国、合猫里、猫里务五国使臣欲朝贡,臣因为尚未禀明陛下,并未许之。”
允熥被这些国名搞得有些晕,道:“你等会儿,咱们慢慢来。”
“瓦剌部和亦力把里朕都知道了;朝鲜、扶桑、阿依努的事情朕也知道;琉球三国就不提了,都是经常朝贡的国家。”
“占城、真腊、暹罗、彭亨四国朕也知道,都是洪武初年就朝贡过的国家;吕宋、浡泥、文莱、须文达那朕也都知道是向大明朝贡的番国。”
“西洋琐里和琐里这两个国家也都来了?他们可有很长的时候没有朝贡过了。满者伯夷既然愿意认输重新称臣纳贡,那也无妨。”
“览邦、淡巴、百花这三个国家也是大明的番国?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们派遣使臣朝贡?”
陈迪道:“陛下,洪武十一年的时候,这三个国家曾经派出使臣朝贡大明,先帝还赐予了他们金银锦衣而归。”
陈迪现在可不敢随意接受从未朝贡过大明的番国朝贡,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万一陛下正想着对付这个国家,自己的行为不是给陛下添堵嘛。
允熥又问道:“既然如此,这二十二个国家或者部落都清楚了。安南继续拒绝,正月出了之后他们的使者要是仍然不走,就撵他们走。”
“除了须文达那,还有一个叫做苏门答腊的国家?不会是须文达那冒充的吧?”
陈迪答道:“陛下,从三佛齐回来的徐景昌和李训海证明,这是另外一个国家。”
“噢。满剌加朕清楚,拒绝就好。渤林邦国、合猫里、猫里务这三个国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陛下,渤林邦国是在三佛齐附近的一个国家,现在其国的国君是广東人陈祖义,曾为洪武年间的海上大盗,后来也不知怎的到了渤林邦国当了国君。合猫里和猫里务这两国都是位于吕宋之南的国家,具体情形他们来京不久,臣也不太清楚。”
他一提陈祖义,允熥就明白这个渤林邦国是怎么一回事了。陈祖义是洪武年间东方地区最有名的海盗,没有之一,以马六甲附近的地方为根本,纵横东海、南海、印度洋等地,最强的时候拥有万人,战船近百艘。历史上他后来在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诈降被郑和识破,生擒被送到大明境内处死。
允熥突然有些后怕:自己竟然忘了这么一个牛逼的南洋海盗,真是不应该。当时华夏周围的地方自己只以为扶桑有实力击破两个卫的大明水师,所以对满者伯夷一战向南洋只派出了两个卫的水师,却忘了陈祖义的水师势力差不多就相当于大明的两个卫!若是大明水师与满者伯夷水师大战的时候他派兵协助,那么大明很有可能战败。
允熥马上决定再往南洋派出两个卫的水师,防止陈祖义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同时允熥也好奇这次陈祖义大老远的派出使者到京城来请降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历史上他是诈降,但是都把使者派到京城了,到底是什么心思允熥可就猜不透了。
允熥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以大明的势力,陈祖义有什么心思都不要紧,反正要是不合心意的拒绝就罢了;再敢炸刺,灭掉就好。
允熥开始思考其它番国。他思索了一下之后道:“吕宋不听从大明的号令,拒绝他的朝贡。”
“安南和满剌加朕刚才已经过了,拒绝;至于苏门答腊、渤林邦国、合猫里、猫里务这四个国家,暂时既不拒绝也不同意。杨本,你再多与他们商谈一下,了解一下这四个国家的事情,等到正月十五前后报之朕,朕再行顶夺。”
陈迪等人一一答应着。之后陈迪道:“那陛下今下午是要接受其余二十一个番国的觐见?”
允熥头有些大,不过还是道:“嗯,朕下午就接见这二十一个国家的使者。不过你一定嘱咐他们,今下午只是接见,不决定任何事情,让番国的使者也把话语精简一些。特别是朝鲜的使者,告诉他们认祖宗的事情不要在面见的时候提了,稍后送上折子来朕批答。”
允熥又吩咐了几句,陈迪等人退下了。不过允熥心中还在思考一件事情:这些番国怎么今年都来了?
第450章 得知意图东侵
陈迪等人早饭没有吃完就去准备了,允熥则继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琢磨着:‘南洋那些国家不太重要,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了;东边的几个国家,琉球、朝鲜基本每年都朝贡,也没什么;扶桑、阿依努人的事情也已经有了腹案,不必再准备。只剩下亦里巴力和瓦剌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亦里巴力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曾经朝贡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回音了,怎么今年突然又派人来朝贡?瓦剌之前大明还并未与他们打过交道,若不是自己有后世的记忆,估计都不知道瓦剌这个蒙古部落。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的?’
没有丝毫头绪的允熥想起了之前朱尚炳曾经上过一个奏折瓦剌和亦力把里要来朝贡,但是奏折中也没有这两个势力到底是来干啥的,可见当时朱尚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就算是现在他知道了,奏折也到不了京城。
不过,秦藩国的右相高翔已经入京了,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允熥马上吩咐宦官去叫高翔入宫觐见。
不多时,高翔来到乾清宫拜见允熥。允熥放下手中关于蒙古人文地理的记载,对高翔道:“高卿坐。”
等到高翔坐下来了,允熥问道:“自从高卿入京已来,朕还是第一次召见高卿。”
高翔道:“陛下日理万机,没有空闲也是寻常。”
允熥笑道:“哎,不这个了。你这一年在沙州过得如何?那边的情况如何?”
高翔答道:“陛下,臣在沙州辅佐秦王殿下,这一年来事物繁杂,不过一切都还顺利;秦王殿下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处理事情极为老练,臣与宋左相都是极为赞叹。”
“沙州一带,就是沙子多了一些,当地的耕地很少,汉人也不多,反而有许多番民,大多是藏人、蒙古人、白帽回回,还有少数羌人等。”
“这些番民大多桀骜难驯,好在来自河套、陇右的粮食总能够及时送到,当地的大军还镇得住番民,秦王殿下手段也不错,将这些番民治理的服服帖帖。”
高翔又介绍了一下当地的其它情况,让允熥对于嘉峪关以西的地方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嘉峪关以西、哈密以东的地方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更兼连年征战情况更加恶化;现在当地的绿洲极少,要不是还有一条卜隆吉河,恐怕都快成为无人区了。
对此允熥也没办法,他又不可能实施法术将当地变成塞上江南,只能让朱尚炳继续忍耐了。
允熥随后问起了今日的正题:“亦力把里和瓦剌入贡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翔也严肃起来,对允熥道:“陛下,亦力把里和瓦剌之所以派出使臣朝贡,是因为他们侦知,更在他们西边的帖木儿汗国打算派兵东征大明。”
高翔本以为会看到允熥有什么变化:允熥城府日深,表情未必会有所动,但是听到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仍然会在细微之处有所表现。但是高翔却未见到允熥有任何变化。
高翔很疑惑不解,允熥自己明白的很:他早就知道帖木儿意图东侵,成为自从铁木真以来又一个征服世界的人,所以此时当然不会有所动。
允熥只是问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高翔放下疑惑答道:“陛下,据亦力把里使者所言,帖木儿这几年四处攻打,已经打败了周围除了大明之外所有的国家。”
“当年铁木真的长子术赤所立的金帐汗国已为所败,传闻西方有个名叫奥斯曼的大国,前些年也败于帖木儿之手。”
“据亦力把里使者所言,帖木儿如今率领大军再次出征西方奥斯曼国,等到再次击败了奥斯曼国之后就打算东征我大明。”
若是一个不通实务的传统文人,此时少不得“帖木儿妄自尊大”之类的话,就算是去西北之前的高翔,虽然嘴上不,心里未必不会这样以为。
但是现在的高翔却不会如此了。西北不到一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了大明在西北之地的实力有多么薄弱,而西域之地也自古以来就是富饶之地,出现过不少实力强大的国家。
若是在中原,高翔还敢坚信此时的大明不惧任何国家,但是在西北高翔实在有不了这样的信心。
允熥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历史上帖木儿东征到一半的时候就病死了,大明与帖木儿的大军也没有交手;但是这个时空大明还能如此幸运吗?’
允熥实在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所以他决定尽最大的努力增强西北秦王的实力,以在不得不交手的时候不败于帖木儿。然后,再力图击败帖木儿。
‘至少绝对不能让帖木儿打过嘉峪关。’允熥想着。
这时允熥又想起一事,问道:“亦力把里和瓦剌将此事告知于我大明,看来在这一战上是支持我大明了。朕只是很好奇,他们都是蒙古人,为何不向蒙古本部求救?”
高翔道:“陛下,现在蒙古本部屡经大明打击,现在其实力不足洪武初年的十之一成,根本不可能是帖木儿的对手。亦力把里的使者言语之间虽然并未明,但是就是如此。”
允熥道:“那他们为何要支持我大明?”
高翔道:“陛下,臣多方了解,似乎一是因为宗教,二是因为民族。”
“帖木儿其人虽然自称铁木真之后,也迎娶了铁木真的后人为妻,但是却是突厥人,信奉方教。而亦力把里与瓦剌的蒙古人大多不信教或者信奉喇嘛教。”
“从撒马尔罕东征大明,必然经过他们两家的土地,若是大明在西北失败,那么他们两家也必然会被帖木儿征服。所以他们当然不愿大明失败。”
允熥这时突然问道:“那哈密现在归属于谁?”
高翔道:“陛下,哈密现在实际上是独立一国,不过名义上仍归属于亦力把里。”
允熥没有再话,但是心中却暗想:“既然若是大明败了他们两家会比大明还惨,那么当然要让他们出点血。大明不能白白的与帖木儿这样的强国打一仗。”
第451章 接见使者——朝鲜、扶桑、阿依努
允熥与高翔又商议了一会儿,觉得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但是不经意间侧头一看刻漏,就已经是快到午时了。
允熥想留高翔在宫中用饭,高翔道:“陛下,臣下午还有秦王殿下交待的事情,并且臣还要与亦力把里和瓦剌的使者交谈,需要准备腹稿,所以就……”
他话没有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允熥也没有在意,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退下吧,朕正好也回去和皇后一起用膳。”
下午允熥睡过午觉之后,于未时召见个番国使臣觐见。礼部与这些番国的使臣经过了一番准备之后,于申时初来到谨身殿,准备接受允熥的接见。
头一个面见允熥的国家使臣,是朝鲜。朝鲜身为大明第一外藩,虽然大家都知道它肯定没有扶桑强大,但是除非其它国家的使臣是王子亲自朝贡,否则一般都是朝鲜排在第一位。
并且朝鲜国这些年每年都派人来朝贡,虽然正副使这两年每次都换,但是其它随同人员都是老人了,也不容易出纰漏。
今年的使者照旧是朝鲜国内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之后选出来想要让允熥同意他们家认祖宗的请求的,但是因为中午的时候主客司郎中杨本和礼部尚书陈迪都嘱咐他们今年来朝贡的国家众多,没有时间留给你们诉详情,所以他们最后没有什么,只是拜见完了之后就退下了。
之后朝贡的是扶桑国。扶桑正使肥富、副使祖阿穿着十分有特色的衣服就进来了。
允熥之前也未问过使臣的衣服都是什么样子,见到他们两个的服饰以后十分惊讶。
‘这个叫做肥富的,我还以为会穿一身武士服来朝贡,谁知道是这样一身衣服,他难道是神社的祭祀吗?祖阿这身衣服就顺眼多了,起码和大明的僧人服饰差不多。’
允熥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示意身边的宦官让他们站起来。
肥富站起来之后,与允熥进行了正常的问答。正当允熥觉得没什么事情了打算让他们退下之时,忽然肥富和祖阿突然又跪了下去。
允熥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这是扶桑的这两个使者要当面些什么了。允熥在心中暗自埋怨陈迪和杨本:‘你们两个也不多嘱咐两句。’
不过允熥这是错怪他们两个了。陈迪和杨本嘱咐了每一个朝贡的番国使者一定不要多话,并且嘱咐了很多遍;但是问题是,不是哪一个使者都乖乖听话。
朝鲜国的两个使者因为要求的事情是自家的事,生怕多了话让允熥不高兴从而不答应他们的请求,所以十分听话;其他国家的使者都是带着非常重要的事情来得,而他们也只有这一次面见允熥的机会,所以都要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防止夜长梦多。
比如现在跪在允熥面前的这两个使者,肥富在跪下又磕了三个头之后抬起头来道:“陛下,臣代表我扶桑国,请求陛下允许我国为大明的藩属国,请求陛下加封我国的国君为扶桑国王。”
虽然允熥有些不爽,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当场把事情出来了,也就只能当场决定了。
允熥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妄图欺君不成?据朕所知,你们扶桑国内还有号称皇的人,为一国之君,足利义满只是皇手下的大臣,他如何就成了扶桑的国君?你们扶桑如此欺君,又怎能成为我大明的藩属国?”
肥富与祖阿轻轻对视一眼。之前方鸣谦率领水师到达过扶桑,当时足利义满就估计到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国内还有一个皇的事情。当时足利义满经过反复思考,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祖阿道:“陛下,臣之国内,太政大人足利义满已经在各地百姓的支持下废黜了我国的皇,并且在拥戴下已经继位我国的国君,所以原太政大人足利义满已经是我国的国君了。”
“并且因为我国国君自称皇乃是逾越,所以原太政大人足利义满已经废除了皇的称号,自称扶桑国王。”
允熥假意道:“噢?你们可是在真话?”
肥富道:“陛下,国使臣,如何敢欺瞒上国皇帝陛下!”
允熥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道:“虽然你们言之凿凿,但是因为你们曾有欺瞒我大明的故事,所以朕暂时不予采信。”
“朕会派出使者跟随你们一同返回扶桑,确定是否正如你们所言。此外,你们扶桑也必须约束国内流浪武士,不让他们下海为寇。”
肥富道:“臣谨遵圣命。”但是他马上又道:“陛下,虽然暂时不能加封我国原太政大人足利义满为扶桑国王,但是可否先承认我国为大明的藩属国?”
“嗯?”允熥有些惊讶:为何他们这样坚持先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其实缘故很简单。因为允熥之前下令,想在上沪市舶司做生意的海外商人必须是来自大明的藩属国,不然不许入港。
南洋各国,大明的官员也不熟悉,那些不是大明藩属国的商人冒充其它的藩属国他们也辨认不出来;但是扶桑不一样,扶桑与大明太熟了,并且扶桑的特点也很明显,冒充其它番国也不太可能,所以扶桑的商人这段时日可愁坏了。
由于大明开海,上沪成为了整个东方的海上贸易中心,无数的商人都前往上沪做生意;而在上沪做生意的人多了,在其它地方做生意的人就少了,本来也算是繁华的扶桑商港长崎就不行了,除了对朝鲜和琉球的生意以外,很少有商人来长崎做生意了。
这就影响了足利义满手中的钱财。但是足利义满又对大明没办法,只能让扶桑的商人也来上沪做生意赚钱,好挽回一些损失。可是这时他们注意到了大明的上沪只接受藩属国的商人。所以足利义满才这样着急,让使者把这件事放在了承认他为扶桑国王之前。
允熥这个时候没有想起来自己发布的这条命令,但是他谨记一句话:不要做对手想让你做的事情。
所以允熥当即道:“不承认足利义满的扶桑国王之位,怎么能正式承认扶桑是大明的藩属国?”
肥富这时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不停的劝允熥改变主意,你还别,肥富的口才还很不错,很适合当一个外交官或者贸易商。
但是不管肥富什么,允熥就是不答应。眼看着允熥就要下逐客令了,肥富忙停止了自己的话,出了自己这次出使的最后一个使命。
“陛下,臣听闻,大明有些人将我扶桑国称之为十一区。臣以为这是对于我国的侮辱,请陛下下旨不允许大明之人如此称呼我国。”
允熥其实想:这并不是对你们的侮辱,只是当初我顺嘴了就出来了。但是我绝对不是有意的,为了防止接见你们的时候顺嘴出这个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用十一区称呼过扶桑了。
当然这样的话不能在外交场合。允熥道:“朕知道了。朕马上下旨,不允许大明所有官民称呼扶桑为十一区。”
肥富和祖阿跪下谢恩。
但是允熥看着他们的后背,在心中暗道:‘你们或许不知道,让一件事情广为流传的最佳途径就是禁止它。马上整个大明识字的人都会知道你们扶桑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十一区。’
扶桑国的使臣随后就退下了。之后允熥要接见的,是阿依努人的使者。
阿依努人的使者来的不少,因为允熥当初吩咐北岛和南岛都要拉人过来,南岛最南端靠近本州岛的几个部落更是必须全部都派人过来,所以人很多。
允熥和他们随便了几句,然后道:“阿依努使者听候朕的赏赐。”
这些人慌忙跪下。他们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城市,或者他们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城市这种东西,已经被迷花了眼。通过对于城市的观察,他们也知道了大明有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多的财富和这么精良的武器。知道了大明的强大。
若是京城就在他们附近,或许他们还会兴起‘抢一把’的心思;但是他们一路坐船过来,知道这里离着他们的老家有多远,抢是绝对抢不到的。
所以他们已经完全臣服在大明脚下了。
允熥道:“加封名寄、……等人为世袭指挥使,所部人等为卫所士兵。各指挥使可任命千户、百户等职位,不需朝廷许可。……,每人赏赐绸缎一匹、粮食百石。”
允熥对于阿依努人采用了和对于东北的女真人同样的方法,不承认是一个单独的封国,只是加封指挥使,赏赐一点儿东西,慢慢让阿依努人熟悉大明,然后再搞别的。
但是阿依努人却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少的。一百石粮食,足够一百人就着肉吃好久了,还有一匹绸缎。他们这些部落首领羡慕扶桑人的衣服好久了,这次一下子就有这么多的赏赐,他们都很满意。
阿依努人在欢喜地中退下了,完全不在意大明侍卫和宦官们鄙视的眼神。
第452章 接见使者——南洋、西洋
之后面见允熥的是琉球三国的使者。这三个国家和朝鲜一样,是大明最忠实的藩属国。不过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来朝贡一下,获得大明的赏赐而已。
之后就是南洋诸国了。头一个就是占城的使臣。允熥只见占城的使者十分恭敬的对他行礼,但是这名使者在允熥让他站起来之后却并未站起,而是大声道:“臣请陛下为我占城国做主啊!”然后了一通安南侵略占城的事迹。
允熥有些烦躁的想着:‘朕去年不是了让你们占城稍安勿躁吗,怎么今年还这样?’
允熥不知道,之所以占城今年又派出使者出使大明诉安南侵略他的历史请大明主持公道,就是因为允熥去年派出南洋派遣军征讨满者伯夷。之所以今年有这么多的国家来朝贡,同样是因为去年那一仗。
虽然朱元璋一直主张世界和平,但是由于一直停留在嘴上,只是派出使者劝喻各国而从未出兵,所以除了琉球三国以外其它的国家一开始还假模假样的听听大明的话,到后来就不听了,这也是满者伯夷敢不听大明让其罢兵旨意的底气。
但是谁能料想,大明忽然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了,真的出兵讨伐不臣了,一战全歼了满者伯夷的水师,陆师也在三佛齐登陆剿灭满者伯夷的陆师。
大明水师全歼了满者伯夷的水师之后,消息像自己长了腿一般迅速传遍了几乎所有南洋的国家,引起了大家的哗然一片。
这下子,不少国家的人心里都活动起来了。以前不是大明藩属国的国家害怕大明来征讨,所以派人来朝贡;以前就是藩属国的国家但是很久没有朝贡过了,害怕大明责罚,也派人来朝贡;还有那些想借大明之手的国家,也派人来朝贡。总之,大家都想来京城看看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占城也不例外。占城的人心想:‘既然大明能够派兵进攻数千里之外的满者伯夷,那么也有可能进攻就在家门口的安南。’所以他们马上又派出了使者来朝贡,想请求大明出兵,主持正义。
虽然允熥没有想明白缘故,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现在就答应,只是道:“朕知晓了。公理和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绝不会不至。”就让占城的使者出去了。
占城的使者琢磨允熥的话,似乎是打算出兵安南但是现在不出兵?
占城的使者高兴起来。虽然这次的话比去年的话还模糊,但是占城使者的信心可比去年足多了。
其余的南洋国家也都请求大明主持正义。彭亨的使者“暹罗国一直欺压我国,请陛下主持公道”;那边文莱的使者“苏禄之国,久不服王化,至今不愿臣服大明,又连连侵略我国与浡泥国,请陛下讨伐不臣”;……。
允熥没有多什么话,连向对占城这样云山雾罩的话都没,只是让大臣代答。
过了好久,申时已过时候已经到了酉时,这帮南洋诸国终于应付完了。
允熥下令之后剩余的几个番国暂缓面见,先休息一会儿。
其实允熥自己还好些,陈迪、杨本和郑沂三个人一直陪着允熥接见使者,后来大多数的话也都是他们所,所以更加疲惫。允熥一宣布暂缓接见番国使臣,杨本不顾形象就坐到了地上;陈迪和郑沂虽然没有坐到地上,但是也都十分疲惫。
允熥让人端来椅子给他们坐一会儿,又吩咐宦官端来茶杯,他从自己的茶壶之中给他们倒茶喝。三人慌忙谢过。
休息了一刻钟之后,允熥因为总不能把接见这几个番国的事情推到明去,晚上又有招待在京官员和来朝番国使臣的宴会耽误不得,所以只能继续接见了。
之后是西洋琐里和琐里这两个国家的使者面见。
起来,这两个西洋国家能够来朝贡也很巧合。在打败了满者伯夷的水师之后,何荣遵从允熥的命令派出了一个千户的水师越过马六甲,向西探索。苏门答腊国,就是这只探索队发现的。
越过了苏门答腊国之后,他们继续向西探索,进入了印度洋。
这只探索队进入印度洋后不久就到了安达曼-尼科巴群岛。徐景昌带回来的《南洋海志》上写到:“出苏门答腊往西,风不顺,飘至一所,地名晏坨蛮,其人身如黑漆,所谓昆仑奴者也。能食生人。”
就在这个岛上,大明的水师解救了正要被晏坨蛮人吃掉的几个穿着衣服看起来像是文明人的人。带队的千户询问之后得知他们原来是琐里和西洋琐里的使者,要去大明朝贡。于是他们就把这几个使者带到了三佛齐。这次徐景昌等人回国,也把他们带了过来。
允熥对于西洋当然很有兴趣,但是目前他的手还伸不到西洋去,顶多派出探险队去探查一下;所以允熥目前对于大明唯二的这两个西洋番国非常友好。
两个西洋国家的使者退下之后,就轮到满者伯夷的使者了。允熥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量不高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跪下用非常标准的汉话道:“满者伯夷国使臣马拉巴歇见过大明皇帝陛下。”态度非常之恭敬。
允熥记得之前满者伯夷的使者出使大明从来没有这样恭敬过,几年以前满者伯夷上次朝贡时允熥还在朱元璋身边陪同接见,当时老朱就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没有什么。这次的态度与上次可以是差地别。
‘果然大国的威望还是打出来的,古人诚不欺我。’允熥想着。
马拉巴歇完了请罪的话后,允熥道:“你国虽然不服从朕之旨意,但是我大明一向宽容,所以特允你国重新成为大明的属国。”
“但是,”允熥又在马拉巴歇谢恩之前道:“你国必须退出所有侵占他国之领土,退出三佛齐,退出娑罗州。”
马拉巴歇僵了一下,不过马上跪下答应了。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接受。国内在他出使之前的讨论是:只要大明不要爪哇岛,不要太多的财物,其它的条件都可以答应。
允熥也是因为之前杨本已经与马拉巴歇私底下谈论过了,确定他们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才会当场下达这样的命令。不然万一当场被拒绝了多丢人。
陈迪又了几句场面话,让他退下了。
第453章 接见使者——西北
这时允熥已经接见过十九个番国或者番部的使者,只剩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两个使者——亦力把里和瓦剌的使者。
允熥下意识的摆正了自己的坐姿,陈迪等人也整理了一下着装,杨本也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之后才出去。
就连值守的侍卫和服侍的宦官都被这奇怪的气氛所影响,侍卫们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刀枪,宦官正了正帽子。
允熥自己将本来就很正的坐姿摆的更正时还不觉得,等看到连侍卫和宦官都不约而同的擦拭刀枪、正正衣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气氛怪异,随后忍俊不禁起来。
蒙古是大明多年的老对手了,虽然现在蒙古没有威胁大明的实力,瓦剌和亦力把里也不是蒙古本部和大明素无旧怨,但是大家还是下意识的有些不一样的动作。
允熥道:“接见有求于大明的番使而已,都这么紧张干什么,放松一点儿。”
侍卫们一怔,李波等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但是已经擦到了一半的刀枪不能就这样晾着,只能擦完;刚调到允熥身边不久的张无忌下意识的停下了,见到其他人仍然在或认真或好笑的接着擦着,自己也赶忙重新擦拭起来。
允熥则与身边的陈迪又谈论起来:“这个亦力把里的使者是他们的王子?瓦剌的使者也是部落首领马哈木的儿子?”
……
……
等候的宫殿中,年纪尚幼的脱欢见到一个又一个国家的使者接受允熥的召见,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使者了,顿时沉不住气,有些生气的对沙迷查干道:“沙迷查干大兄,明国的皇帝竟然将咱们排在最后接见,这是摆明了轻视我们!”
沙迷查干却不像脱欢这么激动:“按照汉人的规矩,最受重视的都是排在首位,第二重视的则多排在最后,所以明国的皇帝将咱们安排在最后并不是轻视。所以你不必介怀。”
“况且,就算明国真的轻视咱们,咱们又有什么办法,介怀在心中又能怎么样?”
“现在是咱们有求于明国,而不是明国被咱们打的奄奄一息。即使明国在西北战败丢了西北,仍然是一个大国,帖木儿没有实力打过河西走廊的,后勤补给不上;但是要是明国战败,咱们两家都将不得不臣服于帖木儿,那就是亡国之祸了。”
这个道理虽然脱欢现在才十一岁(周岁),但是也明白,可是他就是心里不爽。
沙迷查干则注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话,今年向大明朝贡的国家不少嘛!咱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算上咱们两家有足足二十八个国家或者部落来朝贡,大明现在声势很大。”
跟随脱欢而来的一个人道:“还不是去年的时候明国皇帝仿效我大元世祖皇帝远征满者伯夷,震动了南洋诸国才会有这么多国家前来朝贡?当年我大元世祖的时候,……”
沙迷查干没有话。虽然确实是因为去年明国征讨满者伯夷才会导致这么多的国家朝贡,但是你硬是仿效忽必烈就有些过了,明国的皇帝都未必知道当年忽必烈也派兵征讨过满者伯夷。
并且沙迷查干身为东察合台汗国的王子,东察合台汗国理论上也是当年和‘拖雷汗国’同级的国家,也看不惯他们这么吹捧忽必烈。忽必烈打仗很水的好不,虽然当年是他灭了赵宋,但是又不是他亲自指挥打下来的,蒙古历代大汗忽必烈算是打仗最水的了,亲自指挥的几仗好像都输了。
正着,杨本出来道:“陛下宣亦力把里和瓦剌使臣觐见。”
脱欢忙止住话头,跟随着沙迷查干走进了允熥召见他们的宫殿。
……
……
“瓦剌为蒙古中的西蒙古,……。……亦里巴力自称察合台汗国,是当年铁木真的次子察合台所建立的国家,曾经蒙古五大国之一。六十多年以前的时候,察合台汗国发生内乱一分为二,亦里巴力为东半边,所以西域诸国大多称之为东察合台汗国。”
“其国现在的国君名为黑得儿火者,洪武二十四年曾经派出使者哈马力丁来朝贡。……这次亦里巴力的正使是其国的大王子沙迷查干,今年二十二岁(虚岁),据传闻曾经带兵征讨过西域其他国家,颇为有力。”
允熥听了陈迪的介绍,心下思量。正思索间,允熥听到侍者通传道:“亦力把里使者沙迷查干与瓦剌使者脱欢觐见陛下。”
允熥抬起头来,就见到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二人走进来之后走到允熥跟前马上跪下道:“察合台汗国使者沙迷查干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脱欢稍慢了片刻,道:“瓦剌使者脱欢见过陛下。”
允熥仔细看了看他们二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黝黑并且粗糙,刚才他们跪下之前允熥扫了一眼他们的面孔见到了微微发红的脸颊,允熥又想起了之前听陈迪的他们居住在番馆之中只是穿着蒙古袍子完全和自己的下人从着装分辨不出来,
‘沙迷查干今年已经二十多了能够做到这样不奇怪,但是脱欢今年才十几岁就能做到这样,真是了不得。’允熥暗道。
允熥让他们站起来,进行了正常礼节性的问答之后,出言细细询问了他们两国以及西域其他国家的情况,沙迷查干和脱欢半真半假的回答着。
最后允熥却没有多什么,只是道:“你们两国所奏之事朕已经知晓。你们两国心系我大明国境之安定,朕心甚慰,特赏赐两国各黄金千两、御用绸缎百匹。”
沙迷查干与脱欢跪下谢恩。但是脱欢年纪还没有注意到,沙迷查干心中却有些烦闷:这次他们出使的重点是应对帖木儿东侵,但是对于如何应对允熥却只字未提。虽然细节他没指望过明国皇帝会亲自和他们讨论,但是起码做个表态啊!可是允熥连一个表态都没有,让沙迷查干心里着急。
至于这些赏赐的东西,虽然这几年他们东察合台汗国有些没落,但是也不会将这点儿东西放在眼里。
奈何允熥在赏赐完了之后没给他们留丝毫的时间来出言,就让他们下去。沙迷查干不敢违背允熥的话,只能和脱欢退下了。
第454章 沙州与京城两地
不仅是沙迷查干,就连陈迪都有些不解。等到沙迷查干与脱欢都出去了以后,陈迪问道:“陛下,虽然时间急迫,但是几句话的时候总是有的,陛下为何不告知他们大明将积极防备帖木儿之事?”
允熥不得不道:“陈卿,现在是亦力把里有求于大明,而不是大明有求于亦力把里,亦力把里人要比大明急切的多,先抻抻他们,才更愿意接受大明的条件。沙迷查干虽然老成,但是终究是年轻人,忍不了多久的。”
并且,允熥根据自己的记忆知道帖木儿开始东征是在西元1404年,第二年死在路上,蒙古人带来的消息也证明他现在大概正在安纳托利亚与突厥人或者大食人打仗,所以允熥还有时间抻抻蒙古人。
不过允熥并没有想到,在遥远的西北,已经有人要与蒙古人达成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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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京城夜幕已经落下,但是在遥远的西北,太阳仍然高悬在空中,只是略微偏西一点。
此时的沙州城中,有二位王者正坐在一起品着西域的美酒,互相之间还不时着什么。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用蒙古话道:“秦王殿下,我已经答应了协助您的军队夺取哈密,让您在你们称呼为西域的地方可以落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此人就是亦力把里的国君,黄金家族的后代黑的儿火者。他为了更好的与大明商谈,冒险亲自来到了沙州。
年仅二十岁的朱尚炳抿了一口手中之杯杯中之酒,酒是很好喝,特别是用西域的葡萄酿造而成的葡萄酒,很甜。但是他的心情却不像杯中之酒这样甜。
能够以最的代价得到哈密,他当然是很高兴了,即使是允熥,也绝对不会反对他接受哈密。他们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夺取哈密的计划,现在也有些实力了,正好出兵夺取哈密。
但是黑的儿火者提出了一系列的条件。其它的条件也就罢了,但是黑的儿火者提出,要将自己刚刚出生不足一年的孙女嫁给朱尚炳刚刚出生的长子朱志堩(geng)。
若是只是纳妃也就罢了,作为未来秦藩国的国君,拥有众多的妃子很正常,朱尚炳本人已经答应了娶黑的儿火者的一个女儿为侧妃;但是黑的儿火者提出的条件明显不是仅仅作为一个妃子,而是作为正妃,或者未来秦藩国的王后。
朱尚炳本人其实对于蒙古人并不陌生,他的嫡母王氏就是北元大将王保保之妹,朱尚炳本人时候也经常见到自己的这位嫡母。
(依照传统封建礼法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正妻,所以朱尚炳是庶子,他的亲妈邓氏是次妃。但是广大儒家学者出于对夷狄的排斥,默认他为嫡子。)
但是朱尚炳记得自己的父亲同嫡母的关系并不好。从他记事开始,他的父亲就很少同嫡母见面,即使偶尔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好。朱尚炳去拜见嫡母的时候总是见到她默默的望着北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回过头来,温言和他些什么。
他的亲生母亲邓氏倒是很敬重她,私下里会和他有时去拜见嫡母。朱尚炳也因此经常与嫡母见面,直到他被送到京城与其它的亲王世子一起养育。
等到他再次见到嫡母的时候,就是父王病逝,随行的太监拿出祖父的圣旨命令嫡母殉葬的时候了。
听到殉葬的旨意,他的亲生母亲虽然并未如同一般的女子一样哭抢地,可是也极尽悲伤。可是当朱尚炳看向嫡母时,却见到她无比的平静。
在最后上吊自尽时,他还听到了嫡母使用蒙古语轻声了什么。在场的宫女、宦官都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被她教导过精通蒙古语的朱尚炳却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大哥,咱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也因此,朱尚炳虽然身上没有流着蒙古人的血,但是对于蒙古人的了解远在其它的大明宗亲之上。所以他在知道了允熥意欲在西北封亲藩的时候毛遂自荐,因为他自信没有人会比他更擅长对付蒙古人。
但是朱尚炳现在仍然很纠结要不要答应黑的儿火者的这个条件。
实话实,朱尚炳本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蒙古女人为正妻,这其实对于他们一脉平定西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个黄金家族的儿媳妇可以让他的后代也拥有黄金家族的血脉,更加有利于蒙古人臣服。
可是朱尚炳却担心允熥的反应。儒家一向反对娶外族的女儿为妻,唐代时期的河东汉人世家拒绝迎娶李唐皇室的公主,把李世民气得半死,允熥身为皇帝,不能不考虑大臣们的意见;不过后一个担心更加重要:那就是允熥对于秦藩国实力的容忍程度。
秦藩与蒙古人合流,有可能加快秦藩征服西域的速度,造成秦藩国的实力超过中央的控制,允熥能不能接受这一点朱尚炳还不敢确定。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朱尚炳对黑的儿火者道:“黑的儿火者大兄,我还是不敢擅自接受你的最后一个条件。”
黑的儿火者有些恼怒的道:“秦王殿下,我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但是你还是拒绝我的孙女嫁给你的儿子,你是看不起我们蒙古黄金家族吗!”
朱尚炳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站起来对黑的儿火者道:“并非如此,只是,”他苦笑着道:“我与你们不同,你们可以不听从大汗的号令,至少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可以自己决定,但是我们汉人不同。这件事,只能远在京城的陛下决定。”
黑的儿火者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有些相信了他的话。黑的儿火者于是道:“那就等待从明国的京城传来的消息吧。好在我也将这件事情与沙迷查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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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上的群臣宴并无什么多的,解缙作为下第一大才子又是大展其才,将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不过也幸好有他在,朝鲜国这次派来的使者也十分有文采,除了解缙之外的大明在朝官员竟然都比不过他,还是最后解缙力挽狂澜为大明争回了颜面。
不过虽然今晚的斗诗十分有趣且精彩纷呈,但是允熥只不过是略微注意了一下,他还是在观察各个番国派过来的使臣,特别是亦力把里与瓦剌的使者。
他见到沙迷查干吃东西竟然也很有节制,虽然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今晚的美食估计是他从未品尝过得,但是他却很有节制,吃饱了以后就住了嘴。就连他身边的脱欢都不贪嘴。
‘绝对是很难对付的人啊!’允熥感慨着。
第二和第三允熥都非常沉得住气,没有派任何人与他们谈论关于帖木儿东征的事情。
一直到第四正月初四,沙迷查干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找到礼部主客司郎中杨本,问道:“到底何时开始谈论关于帖木儿东征的事情?”
杨本心下暗喜,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王子殿下,这是我大明的皇帝陛下所决定的事情,非我一个的郎中可以决定。”
“现在正是正月,按照我们大明的习俗,是一年之中休息的时候,估计陛下是打算过了正月以后再谈论此事吧。”
沙迷查干急道:“虽然现在帖木儿正在西方打仗,但是对于这一战的准备宜早早开始啊!早准备一,准备就充足一分,打败帖木儿的可能就增加一分,大明的边民受到帖木儿国人欺凌的可能就上一分,怎么能如此懈怠!”
其实虽然沙迷查干了这样的话,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候西北正处于冰雪地的冬,就算大明想在冬准备也不太可能,拖几问题不大。
但是沙迷查干就是想早早的开始举行会谈,早早的结束会谈好能够返回自己的国家。
而沙迷查干之所以这么着急返回,并不是他有什么急事,也不是大明的招待不周。沙迷查干在大明的京城待了这么几之后就发现即使是京城最普通的平民,他的享受也在亦力把里的一般贵族之上,更何况给他的待遇是按照大明的郡王来的,绝对非常优厚。
但是沙迷查干就是想马上回到自己的国家。
沙迷查干真的是在大明待怕了。他发现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各种习惯渐渐的难以继续坚持下去了,他在这里享受着在家乡只听长辈们过的各种奢华之极的东西,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律渐渐的不管用了。
因此他非常惶恐,也非常害怕,所以他想要马上逃离大明的京城返回自己熟悉的地方。
沙迷查干此时也不管杨本到底的是什么了,直接亮明了亦力把里的条件道:“我们察合台汗国愿意将哈密让给大明,包括那里所有的百姓都交给大明,只要大明答应:派出不少于二十万大军赴西北与帖木儿作战,……,允许我们家族与大明皇室通婚。”
“我父王愿意将一个女儿嫁给陛下,一个女儿嫁给秦王殿下。另外,我的女儿嫁给秦王殿下的长子为妻。”
杨本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将此事向我国的皇帝陛下禀报,王子殿下请稍安勿躁。”然后杨本就快步离开了番馆。
半个时辰之后,杨本来到了允熥面前,将沙迷查干的条件告知了允熥。
第455章 答应和准备
允熥见到杨本时并未首先询问沙迷查干提出的条件,而是有些惊讶的问道:“沙迷查干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亦力把里国内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因为权力斗争?”
允熥思考了一下,他没有接到报告又有人从西北而来禀报沙迷查干什么事情,所以沙迷查干这么着急应该是亦力把里国内的权力斗争吧。这种国家的王位争夺虽然不是特别残酷,败者一般也不会死,但是复杂程度一点儿也不低,沙迷查干就算是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未必能平安继承汗位。
允熥已经迅速脑补出了超过十万字的权利斗争故事情节,正打算继续脑补下去的时候,一旁的秦松有些不安地凑过来轻声道:“陛下,臣安插在番馆的探子回报,昨日早上沙迷查干在吃早饭的时候用蒙古话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这样在大明的京城待上一年,我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允熥听到秦松的话之后马上停止了自己的脑补,站了一会儿然后道:“黄金家族还不全是元顺帝这样的废物,还有许多的英才啊。”
允熥此时都有除掉沙迷查干的心思了,将来打败了帖木儿以后他定然是大明进兵西域的阻碍。
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暂且放弃自己的心思。现在大敌当前,西北的一切都围绕着对付帖木儿展开,其它的事情等以后再。当年米国不是为了共同对付德国连苏俄都能结盟嘛。
当然之后米国迅速抛弃了苏俄利用麦卡锡主义全面反苏迫害疑似亲苏人士。
允熥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对杨本道:“亦力把里的条件。”
杨本道:“陛下,沙迷查干道,愿意将哈密让给大明,愿意在之后同帖木儿的战争中让亦力把里的军队听从大明的指挥,瓦剌人也同样如此。同时他们也愿意在大明之兵军资不足用的时候提供粮草。”
“那条件呢?这些蒙古人做事都直来直去,既然沙迷查干想早日回去,想必不会一半留一半。”
“陛、陛下,亦力把里的条件是,在同帖木儿开战之时,大明要派出二十万大军与帖木儿作战。并且,黑的儿火者要与大明联姻,与秦王殿下约为婚姻。”
“约为婚姻?尚炳此时仅有一子、没有女儿,你的意思是黑的儿火者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尚炳的儿子?”
杨本有些结巴的道:“陛下,是把沙迷查干的女儿许配给秦王世子。”他又了他要嫁女儿给尚炳和允熥的事情,不过杨本和允熥都没有在意。
允熥沉默一会儿,突然大笑道:“哈哈,黑的儿火者真的很有远见呢!”不过之后允熥又半晌无话。
杨本等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也不敢话,最后还是秦松忍不住出言道:“陛下,到底如何对待亦力把里的条件?”
秦松觉得自己很郁闷,他今日只不过是想过来与允熥联络联络感情,没打算什么正经事,结果先是不得不了沙迷查干的事情,现在在其他人都不敢话的时候又不得不出言。‘我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今日不宜出门的。’他这样想着。
允熥道:“答应,为什么不答应?虽然哈密现在不归亦力把里管,黑的儿火者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但是他们毕竟都是蒙古人,又都是察合台的后人,总比大明出手要容易的多。”
“可是黑的儿火者要与秦王殿下约为婚姻?”侍立在另一旁今日值班的夏原吉忍不住道。
允熥又笑了笑,然后道:“这是好事啊,铁木真的黄金家族在草原之上的威望甚隆,以后收复西域的蒙古人,更加容易了。”
“可是……”夏原吉仍然有异议。但是他也不敢将话完,不然就是离间宗室的罪名。不过他相信允熥明白他的意思。
允熥接着道:“单单一个世子妃为蒙古人并无不妥。”
既然允熥不顾忌任何事情,同意尚炳有一个蒙古儿媳妇,他们身为大臣自然也无话可了。
允熥吩咐杨本:“既然沙迷查干这样着急,那你就马上出去告诉他和脱欢,朕同意他们的条件了。朕可以下达旨意正式册封黑的儿火者和马哈木为藩王,大明从此会保护他们两国不受他国侵略。”
杨本答应着,退下去找沙迷查干和脱欢去了。
不过允熥等他下去了之后却又吩咐秦松:“江浙五府那些前几被处以流放之行的人还没有流放吧?”
秦松答道:“陛下,尚未流放。”
允熥吩咐道:“容他们在老家过个年,过完年开春之后全部送到西北。”
转过头又对夏原吉道:“给庆王、肃王叔和三秦布政使司下旨,让他们增加向沙洲运送的粮食。拟旨。”
他又对王喜道:“把御马监的太监白喜光叫来,从京城到徐州的有轨马车已经修好了,朕记得当时给了白喜光假,许他回京修养一阵。”
王喜应诺退下。夏原吉也赶忙拟旨,让允熥看过之后就盖印下发了。
不一会儿白喜光跟随王喜走进来。
允熥对他道:“之前建造的从京城到徐州的有轨马车很不错,辛苦了。”
白喜光马上跪下道:“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不当陛下辛苦之。”
允熥笑道:“起来吧。”
等到他起来以后,允熥又夸赞了他几句之后道:“朕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白喜光心中忐忑,不过面上道:“陛下但请吩咐。”
允熥道:“朕打算派你去西北,修建有轨马车。”
允熥经过这次的路谢之乱,实际感受到在东部水资源比较多的地方建造有轨马车不能没用,但是用处不大:运送货物和人口水路要方便得多,即使是稍微绕点儿远路也方便;而传递急信的时候快马加鞭也不比有轨马车慢。
但是在西北,尤其是过了‘几字形’黄河左边那一撇以后根本没有东西向的河流,完全无法使用水运。所以西北才是在没有蒸汽机车的时代有轨马车真正能大规模发挥作用的地方。
白喜光心下十分不愿,据那里都是沙子,谁会愿意去!但是他不敢违背允熥的命令,只能面上丝毫不显的道:“奴才开春之后就出发前往西北。”
允熥当然知道白喜光不愿意,让谁去谁也不会愿意,没看到朱柍和朱栴封到西北为王都不愿意嘛,朱尚炳要不是图谋富饶的西域,也绝对不会愿意去沙洲。
所以允熥道:“白喜光,等你从西北归来,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你可有亲眷?”
白喜光惊喜的道:“奴才在老家,长兄已经死了,不过还有一个侄子。去年家人从老家传来的信儿,奴才的这个侄子过了县试和府试,已经是童生了。”
允熥赞许道:“你家人很争气哪。那朕就下旨,许你家侄子一个秀才的功名。”
白喜光十分激动的跪下道:“奴才谢陛下恩典!”
允熥本想奖赏他本人,但是他当到了太监已经是最高了,至于更高的权力也不可能给他,所以只能是奖赏他家人。宦官们都很在乎家人,所以赏赐他们的家人也很有用。正好他们家的侄子成了童生,可以赏赐为秀才。
允熥又与他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允熥又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密封好了以后把李波叫进来道:“使用军驿将这封信送到秦王手中。”
之后允熥又吩咐了数件事情,都与西北有关。
允熥之所以下达这些命令,都是为了能够让秦王政权在以后不变成一个蒙古人的政权。黑的儿火者抛出的诱饵太香甜了,允熥舍不得放弃,但是他又不愿意秦藩国蒙古化。虽然蒙古人佛教化之后应该没有太大威胁,但是允熥还是不愿意它变成一个蒙古人为多数的政权。
所以他极力加强西北与中原的联系、增加西北地区的汉人数量。就是要同化蒙古人,也必须有一定量的汉人为基础才行。他还打算大量向西域派遣精通佛法的汉人高僧,‘哪怕是放开皇爷爷的宗教禁令,也要让中原佛寺派出足够的高僧去西域。’允熥想着。
……
……
脱欢跪在地上,听了允熥的旨意、等到杨本退出去以后忍不住用蒙语道:“明国的皇帝下达这样的旨意有什么用?话的不清不楚的,帖木儿打过来了能指望明国的军队嘛!”
沙迷查干很镇定的道:“不必担心。明国的圣旨一向如此,只要他承认了我们是藩属国,就一定不会不管的。况且帖木儿是以明国为目的地,明国为了守住自己的领土也必须出兵。”
“那与秦王的婚姻呢?圣旨上只字未提。”
“这也不必担心,只要他默许了就好。至于以后。”沙迷查干笑了一声道:“等到秦王占领了哈密不再仰明国中央朝廷鼻息的时候,秦王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456章 再至沙州
沙迷查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果然就马上回去了,一也没有在大明的京城多待。脱欢虽然未来会十分牛逼,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孩子,颇有一些乐不思蜀的模样。
但是马哈木在他来大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听沙迷查干的话,跟着沙迷查干一起回来,所以脱欢尽管十分不情愿,还是与沙迷查干一起离开了大明的京城。
……
……
十五日以后,沙州。
朱尚炳从信使手中接过允熥寄给他的信,然后坐回到座位上看起来。黑的儿火者就坐在他身边,很想知道信得内容是什么,不过他却没有偷看信件。原因有二:第一是这样做容易让朱尚炳反感;当然第二点更加重要,因为黑的儿火者看不懂汉字。
过了一会儿,黑的儿火者看着朱尚炳放下手中的信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明的皇帝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有没有同意我们几家共同对付帖木儿?有没有同意婚姻?”
朱尚炳侧头笑道:“我的皇兄同意了我的儿子迎娶你的孙女。当然也同意了纳你们为藩属国,正式加封你为大明的和顺王。”
黑的儿火者长出了一口气:等待了二十几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结果,真是不容易。至于之后加封他为什么王他完全不在意,反正又没什么实际意义。
黑的儿火者随后开玩笑道:“这以后我可就比你长一辈了,你该叫我叔叔才对。”
朱尚炳也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婿了,该叫岳父才对,怎么该叫叔叔呢?”
完了,二人同时大笑起来。这些称呼什么的他们二人都不怎么在意,不管他们怎么称呼,实际上都会平辈论交。
“那我呢?我们瓦剌呢?”这时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过朱尚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他转过头道:“马哈木,我大明的皇帝也加封了你为恭顺王。”
是的,今日马哈木也在这里。他十分担心黑的儿火者会在和朱尚炳的商议中把他们瓦剌给卖了,他们瓦剌在这三方之中又是势力最弱的,被卖了也只能忍受,所以他也冒险前来了沙州。好在这个时候太平和把秃孛罗也知道他们三个绑在一起,他又在部落之中留了后手,所以不必担心他们两个捅了他的菊花。
刚才这些话他们都是用蒙语所,所以马哈木也能听懂。他听了他们了半话语中都没有提到瓦剌,忍不住问道。
马哈木听了朱尚炳的话以后忍不住开怀大笑。他竟然和黄金家族的后代一同就封了大明的王爷,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当然黑的儿火者就不高兴了。他道:“瓦剌又不是一国,加封为你们明国的公侯就行了,还加封为王爷,你们明国的王位这么不值钱?”他就当着马哈木的面这样。
不过朱尚炳却不会当着马哈木的面接下去。他温言同马哈木把关于瓦剌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让他下去了。
之后朱尚炳道:“大明京城的那些官员又搞不清楚蒙古人到底怎么回事,多半是以为你和瓦剌都是部落呢,所以一同加封王爷。”
黑的儿火者接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是还是心中不爽。”
朱尚炳回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掰开瓶塞又拿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了一点儿,然后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黑的儿火者道:“这有什么不爽的,难道马哈木还敢在你面前摆出和你平等的姿态来?不要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喝杯酒庆祝一下咱们两国正式结盟吧。”
“这瓶酒可是我从京城来沙州的时候带过来的,是中原一等一的好酒。可别浪费了。”
黑的儿火者笑道:“哎呦,中原一等一的好酒,那我可要尝一尝了。”然后他口喝了一下之后赞到:“果然不错,若论醇厚,比我家里藏着的那些酒强多了。”然后他大口将杯中之酒全部喝光,又从桌子上把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上。
朱尚炳也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反倒是喝不惯这种酒。你从别失八里带过来的酒我尝着比这好喝。”
黑的儿火者又一杯下肚,隐隐有些醉意,道:“你喜欢我的藏酒?那行,等你去别失八里的时候,我拿出所有的酒招待你。”
朱尚炳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定了。”
之后二人又让人拿来一些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聊。黑的儿火者很快喝醉了,满嘴胡起来。
他道:“尚炳,我告诉你,那些白帽回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帖木儿灭西察合台汗国的时候,本来以西察合台汗国的实力还能抵抗一年半载的,但是居住在国内的白帽回回突然叛变投靠了帖木儿,导致他们的防线出现了一个漏洞,被帖木儿的大军长驱直入一举灭了他们。”
“本来当时我还想带着我的人马去支援他们,可是刚走到半路上就听西察合台汗国已经被灭了,我也只能带兵返回国内。”
“等你的秦藩国做好准备了,我一定将国内的白帽回回都屠尽,防止他们暗通帖木儿。我劝你也屠尽河西的白帽回回,省的将来酿成大患。”
朱尚炳听着黑的儿火者这半真半假的话,只是随口应着,并没有多什么。黑的儿火者今日因为高兴,酒又是极好的酒,所以过了一会儿就彻底醉倒了。
朱尚炳摇了摇见他没有起来,吩咐服侍的宦官把他扶到床上,自己则擦了把脸,又走到屋外吹了吹带着冰雪的冬日寒风,拿出允熥给他寄的这封信重新读了起来。
过了半晌,朱尚炳轻声自言自语:“允熥,你放心吧,我也是汉人不是蒙古人,身上没有蒙古人的血,真要是我的国家变成了一个蒙古人为主的国家我也不会习惯呐!”
“所以将来,我也会竭尽所能让秦藩国成为一个汉人的国家,让这些蒙古人、藏人、羌人都变成汉人。”
第457章 放松的年后
允熥在处置完了西北的事情之后终于可以正常的过一个年了。之后的数,允熥或者在后宫与妻子、孩子们待在一起,或者招待在京、来京的藩王,每日过得很轻松。
‘果然过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嘛!事情那么多那么忙怎么能叫做过年呢!’允熥想着。
这一日,允熥在后宫陪着太子朱文垣话。文垣在除夕那一学会了话,还在当晚上的晚宴中称呼了所有的长辈兄弟,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夸赞,允熥也非常高兴,并且熙瑶事后听时还笑得合不拢嘴。
再加上他是太子,所以允熥这些日子有空就过来教导他话。
允熥指着身边的一条狗道:“狗狗。”
文垣也道:“狗狗。”
允熥指着另外的东西道:“……”
文垣也道:“……”
这时允熥身边又传来了一个时常不打招呼就在他身边出现的女声:“皇兄,你这是在教文垣话?”
允熥还未答话,文垣忽然道:“姑姑,姑姑,姑姑,哦哦。”
那个声音接着道:“文垣话很好嘛,只是最后那个‘哦哦’是什么意思?”
允熥转过头对他的四个妹妹道:“那个‘哦哦’是当文垣见到了不认识的人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大妹妹,文垣现在不认得你,自然只能‘哦哦’。”
昀英笑着道:“三哥,你这是在责怪妹妹不经常进宫喽?妹妹今日就来赎罪了。我还把慨琼带来了,他跟文垣的年岁差不多,正好一块玩。”
允熥也笑道:“大妹妹,你这真是冤枉哥哥了,哥哥怎么会责怪你呢!”
他们兄妹这样融洽,让另外的人看不过眼了。昀芷气鼓鼓的插嘴道:“哼,皇兄,你看,你对大姐就这样,对我就那样,真是偏心。哼,以后不理你了。”然后装作生气的样子转过头去。
允熥笑道:“谁让英儿就这样温顺舒雅,而你和个猴子似的,一刻也不得闲,下意识的面对你就那样了。”
允熥与昀英刚刚接触的时候他就已经十五岁了,昀英十三岁,相差不多所以虽然互相之间也会开一些玩笑,但是不会太过;而允熥刚刚接触昀芷的时候她才三岁,还是虚岁,所以昀芷虽然不是允熥养大的,但是允熥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女儿似的,话也会更加随便一些。
再加上洪武二十九年昀英就出嫁了,他们之后见面也就少了;而昀芷之后一直在皇宫,昀芷又是很活泼的性格从四岁起就宫里到处乱跑和现在的宝庆、敏儿差不多,所以允熥和她很熟。
不过这个允熥不会和昀芷的,他更想逗逗她。
之后昀兰依照规矩上来行礼,允熥又想起了自己去年过年的时候好像就过要给昀兰找驸马,但是去年一整年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回头一定嘱咐熙瑶和妙锦念着点儿这件事。’允熥想着。
之后昀蕴也上来行礼。昀蕴今年才十三岁,允熥觉得年纪太了还不需要急着找驸马。
不过昀蕴性子有些懦弱,或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很低的缘故,所以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允熥觉得应该板一板她的性子。不像昀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子也很温和,但是允熥与她接触的多了知道她骨子里十分倔强,拿定了主意之后是绝对劝不了的。
之后他们几个坐在一起一边话,一边看着文垣和曹慨琼在一起玩闹。过一会儿文圻醒了也被抱到这里来与他们一起玩。
昀芷还是孩儿性子,见到三个肉滚滚的孩子十分好玩,就拉着昀蕴下场逗孩子玩。
之后昀英趁着昀兰去上厕所的机会,和允熥谈起了这次她入宫的正事。
她道:“三哥,我听西北要打仗了?”
允熥答道:“还没,不过三、四年之后肯定会有一仗。”
昀英道:“我丈夫听了此事以后还要去西北打仗呢!原来这一二年不会有仗打。”
虽然昀英好像只是在唠家常,但是允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道:“大妹妹,妹夫是不是在家闲的发慌?正好三哥这里有件事情正在琢磨合适的人选,我看妹夫就不错,你回去和他一声,过完年之后就有事情交给他。”
昀英虽然面上没有露出多少喜色,但是刚才从脸颊滴落的汗珠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这时已经快到了午膳的时候,允熥刚想吩咐御膳房准备午膳,就见到王喜走过来轻声道:“陛下,谷王殿下要宴请陛下呢。”
允熥抬头看去,见到了谷王朱橞的贴身太监站在门口,见到允熥望向他马上跪倒地上,好像是在“陛下万岁”什么的,不过允熥听不到。
允熥思量片刻,虽然对于朱橞现在宴请他有些不解,但是到亲戚家赴宴的好处就是可以吃到一些很珍稀而且宫中没有的东西,所以道:“那就让侍卫们准备一下,朕坐车去谷王府。”
这时刚刚逗弄累了几个孩子的昀芷正好走过来听到了允熥的话,道:“皇兄要去谷王叔府邸?”
“嗯。”允熥漫不经心的答道。
昀芷突然道:“皇兄,带上我们一起去吧。总在宫里关着很没意思的。”
允熥笑骂道:“把那个‘们’字去掉,只有你自己觉得没意思吧。”
昀芷道:“皇兄你又嘲笑妹妹。不过妹妹这次可是的是实话,不仅是我,二姐、三姐都觉得宫里比较闷。还有贤琴,之前她在青州的时候可不像我们似的一直闷在宫里,早就想出宫去游玩了。”
允熥看向贤琴,果然见她听了昀芷的话之后有些跃跃欲试;再看向昀兰和昀蕴,脸上也都带上了对出宫的期望。
允熥本就与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不觉得女子就要关在家里才对,再加上他们是皇家一般人也不敢三道四,所以道:“那你们就跟着皇兄一起去谷王府。”
不过在昀芷愿望达成的呼喊声还没出口的时候允熥又马上道:“但是到谷王府的路上一定要听话。”
昀芷道:“皇兄,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听话。”然后转过头对朱贤琴道:“是不是五妹妹?”
贤琴狠点头:“嗯嗯!”
第458章 答谢很久之前的救命之恩
到了谷王府,朱橞迎接出来的时候明显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他家里。
当然朱橞愣了一下之后马上笑着道:“都来十九叔家里做客?欢迎欢迎啊,平时王府里就我们夫妻二人,要是侄女们这几日每都能过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随后众人寒暄一阵,允熥把着朱橞的手走进了王府里。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允熥都感觉自己有些饿了,但是朱橞却没有带着他们去用饭,而是先到客厅聊。
允熥注意到他吩咐了自家的管家一些话,还注意到管家在听完了朱橞的吩咐之后去往的方向应该是谷王府膳房那边,顿时心下了然:‘朱橞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他家吃饭,午饭预备的不够吩咐大厨现做呢。’
之后朱橞与允熥他们聊,还把自家的王妃叫出来陪着昀英她们。不过允熥看谷王妃周氏除了和昀英、昀兰还可以聊一聊以外,与昀芷等人话完全就聊不到一起去。
她一个指挥使家的女儿,虽然十岁前后就被指为未来的谷王妃,家里也是娇生惯养,但是和宫里的公主还是无法相提并论。何况昀芷相当于是由允熥这样的如父的长兄带到这么大,她们就更加不会有共同语言了。
并且,允熥转过头来与朱橞聊,很快就注意到朱橞似乎是拍马屁的嫌疑,‘可是他一个藩王拍自己马匹干嘛?想实封?’允熥想着。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了。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走到朱橞身边俯在耳边轻声了什么,朱橞对允熥笑道:“允熥,十九叔我已经饿了,咱们去用膳吧。”朱橞是在允熥的强烈要求下直呼其名的,因为允熥总觉得家宴的时候称呼自己为‘陛下’不舒服。
允熥笑道:“那就去吧。”
用膳的时候朱橞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并且不仅是在拍允熥的马匹,很显然也是有事想和允熥单独。
昀英等人也注意到了朱橞越来越明显的意图,但是总不能饭吃到一半就离席吧,那样更不好,只能将这顿饭吃完。
等到用完了午饭,昀英马上道:“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多打搅十九叔了。兰儿、蕴儿、芷儿,你们三个宫中不是也有事情?姐姐送你们回去。”
昀兰也已经察觉了朱橞有事情想要单独和允熥,答应着;昀蕴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想话被昀芷拉了一些袖子,最后话也没有出口。
等到他们都走了以后,允熥见只有他们叔侄二人了,道:“十九叔,这下子可以到底什么事情了吧。”
朱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实在是今日的事情不好让昀英她们听到,要不然肯定好好招待她们。”
朱橞接着道:“允熥,我在宣府得到了两张虎皮,其中有一张还是白虎皮,送给你。”他一边着,一边示意侍卫。
侍卫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已久,跟变戏法似的马上拿出两张虎皮,并且非常快速的摆放到了允熥眼前的桌子上。快到允熥都来不及反应,两张虎皮已经整齐的放到了他的面前。
允熥一时间有些发怔:谷王府的侍卫这是练了多少遍练出的这一手绝活?比自己在大街上见到过得那些专业的摆摊人士还要快得多,‘以后就算是不当侍卫了,光凭借着这一手绝活就可以谋生吧。’允熥如是想着。
之后他才注意到面前摆放的这两张虎皮。右边这一张也就罢了,普通的老虎皮,又有一个破洞,虽然也很值钱,不过在允熥面前也不算什么。
可是左边这一张就不一样了,通体无杂毛的白虎皮,又丝毫没有破损之处,就是现在皇宫之中都没有。
允熥摩挲着白虎皮赞道:“十九叔,这张虎皮真是不错,很好。”
朱橞见允熥心情不错,附和着道:“腊月的时候我出去打猎,先带着侍卫打到了右边这只老虎。本来当时因为已经出来几了,想回去了,但是就在想要返回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儿猎户,他们猎到了一只白虎,正要剥皮。”
“我当然就买下了这张虎皮。虎骨和虎肉也都买下了,虎肉因为不能久存吃掉了,虎骨泡了酒。听府里的老郎中虎骨得多泡些日子才好;我又想宫中怎么也不会缺了虎骨,就没带来。”
“这两张虎皮臣就献给我大明的皇帝陛下了。”朱橞最后一句话半开玩笑的道。
允熥也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吩咐侍卫收起来这两张虎皮。
朱橞看允熥很高兴,想让他更加高兴,道:“允熥,可还记得四年多以前的征漠北之战?”
允熥听到这句话就沉默下来。四年多以前的那一仗是他心中的痛,虽然最后全歼了那个蒙古部落,但是在这过程中牺牲的人却永远活不过来了。
‘明日去功臣庙和英灵庙拜祭一下他们。’允熥想着。
朱橞见到允熥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又有些难看,顿时知道自己错话了,忙道:“陛下,这次我带来的是好消息。你还记得当时你和我的突然从树林中射出的那一阵箭雨救了一命的事情?”
“那些人已经被我找到了!”
“什么?”允熥惊讶的道:“你找到了那些人?怎么找到的?”
允熥首先感到的是惊喜,但是接踵而来的想法就是疑惑:那些人当时就走了,显然不在乎什么赏赐,自己当时在怀来城附近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朱橞怎么找到的?
‘不会是朱橞这几年一直在找这些人吧?’允熥想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允熥可不喜欢,这属于不务正业的行为。
朱橞道:“陛下,能找到他们几个,起来也是很巧的事情。”
“刚才我不是了腊月的时候出城去打猎嘛,碰到了一伙猎户从他们手中买下了那张白虎皮。这伙猎户就是当年那些人。”
“这也太巧了吧,就这么巧的让你碰上了?”允熥更加怀疑。
朱橞也知道这样巧的事情肯定不会被轻易相信,所以道:“其中那些老猎户自己老了腿脚不行了没有来京城,不过十几个年轻人被我带到京城了,我让他们来面圣?”
“让他们上来吧,朕也见一见。”允熥半是好奇半是疑惑的道。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大约二十岁上下、虽然身上穿着锦衣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根本穿不惯这些衣服、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允熥注意到他们一开始的表情很茫然,看到允熥之后又变得非常紧张和好奇,有些人感觉好像是要和身边的人开口什么似的。
这时有一个侍卫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们好像是受过什么训练一般跪倒地上喊道:“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还注意到,他们不仅皮肤黝黑,裸露在外的身上也都是肌肉,左手手腕上和右手手指上全是老茧,但是手心的茧却少得多。
允熥马上断定他们应该真的是猎户。军中之人倒也不是没有优秀的弓手,但是军中之人都有类似的习性,而允熥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军中的习性;而且军中之人第一次见到允熥决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就是装也装不出来,何况也没人敢这样装。
允熥等他们磕了三个头后温言道:“都起来吧。”
等他们起来了,允熥细细询问他们了一些话,确定他们应该是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不仅是因为他们虽然紧张但是回答都对的上,更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那来自于深山老林之中的青莽气息,绝对伪装不了。
允熥先是侧头和朱橞笑着道:“十九叔你还真是运气好,出门儿打个猎就碰到了朕的救命恩人。”然后转过头对他们道:“你们当年立下的是救驾之功,朕必有重赏。你们想要什么。”
为首的人就是陈虎的儿子陈立杰。他闻言道:“皇上,我们想请皇上将那一片山林全部赏赐给我们。”
“朕马上下旨给宣府的人。还有其他吗?”
“皇上,我们想让皇上赐给我们许多犀角等药材。”
“可以,朕马上就让太医院送来。不过你们可要记住,这些药材也是有时限的,过了几十年之后也就没有药力了,没法当做传家宝的。还有吗?”
陈立杰道:“草民没有什么要求了。”
允熥很意外的问道:“怎么,你们就这些要求的赏赐?”
陈立杰道:“草民并无别的要求。”
允熥心中感慨,道:“虽然你们并无其他要求,但是朕却不能仅仅赏赐你们这些东西。朕赏赐你们村粮食千石,上好的兵刃一百件,村中之人可见官不拜。……”
然后又道:“你们可愿意留在朕的身边为官?”允熥看他们如此,起了心思想留他们在身边,就算是才能不堪为将,当个侍卫也好。
陈立杰显得有些犹豫。他家中的老人嘱咐他要赶快回家,但是他见到了京城的繁华之后却不太想回去;但是他这些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又让他不敢违背父亲的话,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其他人也是一样。
允熥也有些不解,朱橞却知道他们的情况,附到允熥耳边了出来。
允熥笑道:“朕下旨意给你们,让你们留在朕的身边为官。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就是山里的猎人也知道抗旨不尊是杀头的罪过,他们忙跪下道:“草民不敢!”
允熥笑道:“朕先留你们在身边为侍卫,若是你们有才能,朕还会另有任命。”
第459章 朱橞宋王
允熥完了以后,陈立杰他们几个还不觉得,但是身旁的侍卫都对陈立杰等人是羡慕嫉妒恨啊!无数上十二卫的人拼死拼活想要得到的侍卫之职他们这几个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些侍卫怎么可能没啥反应。虽然他们都是御前侍卫,但是都有亲戚不是啊。
陈立杰等人却无知无觉,只是跪在地上谢恩。允熥让他们起来,又温言安抚了几句,让他们下去了。同时,允熥的所有侍卫和谷王府的所有下人也都下去了。
蓦然之间,本来还人数众多、有些杂乱的屋子就只剩下了叔侄二人,并且这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话,屋子里面呼吸可闻。
过了一会儿允熥有些郁闷的道:“十九叔,你今日到底是为何要宴请侄儿?是想实封吗?”
允熥将人都清出去,是想给朱橞一个自己想法的机会,所以他刚才没有开口,是在等着朱橞先话。但是朱橞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没有话,允熥只能开口询问了。
朱橞其实是刚才略有一些愣神。他在宣府这些年,作为当地毫无疑问的一把手,不太习惯允熥这种表达方式,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允熥开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心翼翼的道:“陛下,我,是想把封地改到北平去。”
“嗯?”允熥转过头来对他道:“怎么,你不是想实封?”
“实封有什么好的。”朱橞滔滔不绝的了起来。“现在实封的地方都是一些蛮夷之地,也就是东北、大宁还好些,可是这些地方都封出去了。二十一弟去了三佛齐,太远了,我可不愿意去。……”
朱橞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阐述了自己不愿意实封的理由,随后又花了一点时间阐述自己为什么想去北平。
允熥好不容易才忍耐过了朱橞的长篇大论,对他道:“你是知道了我同意二十二叔不就封所以才会这么长篇大论的吧。”
朱橞“嘿嘿”的笑着,没有答话。不过他当然是知道了朱楹和允熥的对话之后才敢直率的出自己不愿意实封的话来的。
允熥有些头痛。一个个的都想着留在家里享福,不想出去为老朱家做贡献,为子孙后代留一个丰厚的遗产,‘真是太颓废了!’允熥想着。
允熥想了想,然后严肃的道:“不许!不许你改封地到北平。”
朱橞其实也预料到他想改到北平不会一帆风顺,所以做好了反复磨的准备。但是此时他一看允熥的表情,觉得不是磨的好时候,‘还是过两再吧。’他想着。
但是允熥却不会给他过两再的机会,接着道:“十九叔,皇爷爷还在的时候,可是几次称赞你,你怎么能只想着偷懒呢。”
朱橞郁闷:‘我这怎么能叫偷懒?’不过话并未出口。
允熥接着道:“9你算是叔叔们当中比较有本事的人,当然要承担重任,而不是躲在内地的封地中享福。”
“本来侄儿是想给9你安排重任的,但是既然9不太愿意,就给你一个轻松的活计。”
“鍢建以南数百里远的海上,有一个大岛名曰吕宋,其地土人现在十分原始,虽然号称一国,但是还比不上雲南的土司。”
“并且当地十分富饶,还有不少的华人在那里居住经商。朕打算改封你为宋王,将你加封到那里为王。”
吕宋这个地方朱橞也知道,以到大明京城的距离来看,虽然比宣府到京城的距离远,但是要是同时出发花在路上的时间未必就多。并且确实是比较富庶,这一点朱橞也有所耳闻。
不过朱橞还有一线希望:“陛下,一开始的时候是想把我加封到哪里去?”
允熥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东北方向的一个地方道:“朕本来打算将你加封到这里去。”
朱橞一看那地方,彻底丧气了。比开原城还要偏远得多的地方,朱橞就是去雲南也不想去那里,好歹雲南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当地并非是蛮荒一片,而那个地方估计还是一片森林吧。
朱橞只能接受自己要去吕宋为王的结果了。
不过朱橞好歹是宗室子弟,虽然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在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更改的前提下,还记得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
他道:“陛下,那左右王相派谁?”
“左相朕还没有想好,但是右相不必多考虑了,你的左长史刘璟绝对会是一个合适的右相。他要是有他父亲一半的本事,同时兼任左相都绰绰有余。”
刘璟,字仲璟,弱冠通诸经,曾经跟随延安侯唐胜宗讨伐温州贼叶丁香,回来之后唐胜宗盛赞刘璟之才。谷王就封时被任命为谷王府的左长史。朱元璋生前曾经多次称赞他,历史上朱棣继位之后也想任用他,但是他拒绝了,还:“殿下百世之后,逃不得一篡字。”是一个既有才且忠诚的人,传统儒家的典范。
当然,他爹更加有名。刘璟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与诸葛亮等人并称的刘基刘伯温。所以允熥才“他要是有他父亲一半的本事,同时兼任左相都绰绰有余。”
朱橞自然也不会认为刘璟不堪为王国右相,况且刘璟还是他多年的长史很熟悉,不会有异议。
之后朱橞又向允熥争取更多的条件,而允熥因为朱橞就封吕宋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所以让步也不,除了不允许他组建规模较大的水师之外其它的条件基本都满足了。
并且朱橞还记得面前这人是皇帝本人,现在自己提这样多的要求他即使都同意了,过后要是后悔了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
这一讨论,时间就到了伴晚,朱橞欲留允熥再吃顿晚饭,被允熥拒绝了“今晚上还有安排,就不在十九叔府邸用膳了。”
允熥临出门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道:“其实十九叔,今年过年你要不来京城朝贡,我也想不起你来,你今年过年来京城朝贡,实际上是自投罗网了。”
完这句话允熥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了不知道作何表情的朱橞站在门口。
第460章 拜祭功臣庙
不管允熥的最后一句话给朱橞造成了多大的心里伤害,允熥“今晚上还有安排”这句话不是在忽悠朱橞,他确实是有安排,只不过与宫外没有关系。
允熥今晚安排熙瑶宴请宫里还活着的朱元璋、朱标父子的妻妾。
由于大明初年的殉葬制度,他们父子二人能够活下来的嫔妃并不多,允熥本来也将她们都忘了,还是之前听到昀芷她母妃如何,他才想起来她们并安排了这场宴请。
既然是宴请后妃,那么允熥就不便多出面了,一开始露个脸几句话,只要是表达自己对于长辈们的敬重,以及对郭宁妃、李侧妃等人的感激,之后就交给熙瑶了。
允熥则转身来到了徐妙锦的延禧宫。徐妙锦明显有些惊喜。过年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与皇后商量甚至一起来做的,所以大多数时候允熥都是在坤宁宫,今日竟然来了延禧宫当然是意外之喜。
允熥扶起跪倒地上的徐妙锦,携手走进殿内。
徐妙锦嘱咐宫女给允熥倒水,一边道:“夫君怎么今日有空到妾这里?”
允熥道:“哦,今晚安排了熙瑶宴请皇爷爷、父亲的嫔妃,有些时间。并且夫君还有件好笑的事情想跟你。”然后允熥就了他已经改封朱橞为宋王就藩吕宋、但是如果朱橞今年不来京城朝贡的话允熥想不到他肯定不会改封他为宋王的事情。
徐妙锦果然笑了起来并且和允熥谈笑着。要是换做熙瑶,肯定不会如同徐妙锦一样。所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她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不仅是她,熙怡、抱琴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国公家庭出身的徐妙锦在这方面就和允熥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他们二人又有更多的相同点,这是允熥的其它嫔妃都无法达到的。
熙瑶是一个好妻子,大明的好皇后,皇子皇女的好母后,但是在这一点上,她与徐妙锦无法相比。
当晚上徐妙锦缠着允熥极尽缠绵。她入宫已经数个月了,当然也想有个孩子。她不怀孕,不仅是她自己着急,就连魏国公府都着急。正好今晚上允熥来她宫中,她自然不会放过允熥。
第二早上有些腰酸的允熥从床上起来,让人按摩了好一阵腰,然后又与徐妙锦调笑了几句之后离开延禧宫办正经事去了。
他走到乾清门的时候,蓝思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不仅是她,年纪还的文垣仍在车中睡觉,蓝思齐就坐在马车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
这个脑袋见到了允熥走过来,赶忙轻轻地从车上下去,走到允熥的跟前道:“见过舅舅。”
允熥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文垣在车里睡着呢?”
“嗯,”思齐道:“垣儿昨晚上一直缠着圻儿玩,听知易姑姑很晚才睡。”
允熥轻声嘀咕了一句,走到马车旁边,然后轻轻地上了马车,没有惊扰到文垣的好梦。思齐也蹑手蹑脚的又上来了。马车缓缓地向乾清门外驶去。
思齐斜觑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文垣,轻声问允熥道:“舅舅,带着我和文垣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思齐今日早上还没睡醒就被宫女叫起来是陛下要带她出去,迷迷糊糊的洗漱穿衣,直到到了乾清门脸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然后允熥过来带着她上车,这时才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允熥道:“带着你去见见你的父亲。”
“我父亲?”思齐疑惑。允熥之前带她去她父亲的墓前拜祭过,蓝珍也带着她去她父亲的墓前拜祭过,但是从来没有正月带她去墓前拜祭的。按照传统礼法,正月女子是不能扫墓的,哪怕是独女也不行。
不过她并没有疑惑多久,因为马车只行驶了一会儿就停下了。思齐想:‘这应该还没有出皇城吧。’
允熥把文垣叫醒,然后将他抱起,走下马车。思齐也跟着跳下来,抬头一看,面前矗立着一座大庙。思齐之前虽然从来没有走进过这座庙中,但是知道这是大明的功臣庙。
不过思齐却更加惊讶:“舅舅,”她指着面前的功臣庙对允熥道:“舅舅想带我进功臣庙见我父亲?”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虽然朱元璋并没有制定规则规定女子不能进入功臣庙(相反对于入太庙拜祭有严格的规定,不过在特定情况下皇后和公主等可以入内拜祭),但是之前从未有过女子入功臣庙拜祭,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非议,就是思齐本人一时都难以接受。
不过允熥才不在意这些非议。他道:“你爹当年不仅肖像功臣庙,舅舅继位以后还让他配享太庙,要不是皇爷爷不许非皇族的女子入太庙,舅舅就带着你去太庙拜祭了。不过功臣庙也差不多。”
允熥一边着,一边放下文垣。他左手拉着文垣,右手伸出来,伸向思齐。
思齐又犹豫了片刻,才伸出手抓住了允熥的右手,随着允熥的步伐走进了功臣庙。
平日里负责打扫这里的宦官见到思齐自然非常惊讶,不过作为宫中最不受重视的一群人,他们什么话都不敢,恭敬地迎着允熥他们进去。
这些宦官的态度让思齐紧张的心情稍稍得以缓解,她眼睛向前看去,本来想着就这样走到自己父亲的画像和牌位前,但是她只是随便朝着两边看了看,就被吸引住了。
功臣庙中的画像,都是请高明的画师画出来的,十分传神,思齐也学了学画画,不由自主的就细细观察起了这些画像。
她正看着,就听到允熥道:“就是这里了。”她忙转过头来,就见到了这几年已经见过无数遍的,她的生身父亲蓝琏的画像,和牌位。
对于蓝琏这个父亲,思齐虽然年纪还,可是也有许多的思绪。
她在三岁生日那一年过后不久的腊月三十的晚上被送出了皇宫,送回了蓝珍的凉国公府。从那一起,她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允熥的女儿,只是他的养女。之前虽然她也曾感觉过宫女对待她和敏儿的态度略有不同,但是那时起才真切的知道了自己和敏儿到底哪里不同。
之后她从不同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生身父亲的来历,以及她为什么会在皇宫之中和公主们一起被养大,她的生身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从此,年纪幼的思齐就多了很多同龄人不会有的想法。
很多人都非常羡慕她,觉得她非常好命。自己的生身父亲为陛下死守后路而战死加封侯爵,刚出生就加封郡主,还接进了宫中与公主一同养育,皇太孙和太孙妃都对她视如己出倍加珍爱,每年过年前后都会得到允熥的大笔赏赐,比公主们的赏赐还多。
宫外,她的伯父也十分宠爱她,每一次她到府邸里去都把她摆在头一位,连自己的儿子都向后排。
并且她身为允熥的养女,将来出嫁几乎可以比照公主,不管是嫁到哪一家都绝对不敢对她不好;同时她又不是真正的公主,不必受那些朱元璋制定的条条框框的约束。
思齐自己就曾经在宫中和凉国公府中听到过侍女类似的话。宫中那一次,她听到的时候正好和敏儿在一起,敏儿气不过和熙瑶了,第二那几名宫女就被活活打死,管着这几个宫女的女官在坤宁宫里跪了足足六个时辰,还是思齐劝熙瑶才放过了这个女官。
思齐真的很想质问那些觉得自己命好的人:要是你,尚未出生父亲就死了,刚刚出生母亲就死了,你会觉得自己命好吗!其他人对你再好,能有自己的亲爹亲妈好吗!能有吗!
有时候思齐真的很想和人道道,但是她能和谁道呢?并且思齐也不爱与人辩解。何况辩解也没用,人在自己没有感受过的情况下,谁会真正理解她的感受呢?感同身受,不过是一句废话,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谁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你的感受。
诚然,思齐承认自己的运气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即使父母死了也衣食无忧,但是绝对不觉得自己命好。
对于自己的父亲,思齐一直不知道该抱着何等态度。记恨他不顾妻女?好像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不这样做;赞赏他的行为?但是正是他让母亲难产而死,让自己成为了孤女。
所以思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的父亲,‘大概这就是意吧,意让我成为孤女。’思齐想着。
“思齐,和你父亲几句话吧。”允熥的话打断了思齐的思绪。
思齐回过神来,走到蓝琏的画像前跪下,低头心中默念:“父亲,也不知你有没有投胎,若是还没有投胎,就一定记住:下辈子,不要再抛下自己的女儿了。”
允熥拉着文垣的手站在一旁,怀念那个与自己意气相投、为人豪爽的公爵府之人。虽然蓝琏按照辈分是他的表舅,年纪也比他大几岁,但是他之后在没有遇到过这么投契的人了。
允熥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思齐,默默地想着什么。虽然蓝珍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了蓝琏,但是蓝琏真正的骨血,只有思齐一人。
‘蓝琏,你放心吧。’允熥想着。
第461章 首次拜祭英灵庙
思齐起来以后,允熥又去另外一位肖像功臣庙的漠北之战的人——陈兴的画像和牌位面前。
陈兴是允熥最初的两个侍卫之一,在允熥心中的地位与众不同。其实以陈兴最后的功劳,虽然也算救驾,但是他的牺牲并没有保证允熥一定脱离危险,本来是够不上肖像功臣庙的。
但是在允熥的坚持下,陈兴还是入了功臣庙。虽然最后没能配享太庙,不过,‘将来等我故去了,一定让你配享我的庙宇。’允熥想着。
允熥拉着文垣的手道:“文垣,这位是你父亲当年的侍卫,与你表舅杨峰是朕最初的两位侍卫。四年多以前的征漠北之战的时候,为了掩护父亲,被蒙古人击杀了。”
“他也是朕最初的亲信之一,当年……”
文垣虽然已经会话了,但是并不能理解允熥这些话的意思。允熥当然也知道他不会理解,但是他还是要,因为他想让文垣记住:
“大明的江山,是由武将和士兵们舍生忘死打下来并且守护的,虽然他们的目的并不都是为我大明尽忠,一开始太祖刚刚起兵的时候是为了抱团活下去,现在则多半是为了升官发财,但是判断一个人,一定要论迹不论心,不管他们怀着怎样的目的,既然为大明流血了,都要记住他们。”
之后允熥带着文垣在功臣庙中四处拜祭,不时还介绍一下某个人的生平履历,重点是大明的开国几位功臣和历次讨伐蒙古战死的人。虽然文垣懵懵懂懂,可允熥还是坚持不懈的介绍着。他相信,总会有些作用的,让文垣记得大明的江山是由他们打下来并且守护的。
出了功臣庙之后,允熥吩咐黄路:“等一会儿回到了乾清宫之后,记得提醒朕在书架旁刻上:每年正月带着太子拜祭功臣庙和英灵庙。”
黄路应诺。
接下来允熥带着思齐和敏儿又前往了城中的英灵庙。
与功臣庙相比,英灵庙是一个更为大众的祭奠为大明捐躯之人的地方,所有不够入功臣庙的都会在这里供奉上牌位。允熥是在继位以后设立的这里,一开始是为了纪念征漠北之战阵亡的人,后来所有能够收集到了为大明捐躯之人的牌位都在庙内安置,由京城的城隍庙主持定期拜祭。
允熥来到这里的时候,虽然今日并不是城隍庙定期拜祭的日子,但是在这里祭祀的人却并不少。现在庙里供奉的牌位很多,尤其是京卫中人的牌位更多,很多有家人牌位供奉在这里的人都会来拜祭。
允熥来了,侍卫们自然要开始驱赶人群清场,不过被允熥拉住道:“只驱赶主殿的人就行了,都是为我大明牺牲之人的家属,客气一点。”
侍卫们应诺,然后走进殿里温和地驱赶主殿的人。也没有人不配合,大家听了是陛下来祭拜,都忙让出了主殿。
允熥走进殿里的时候四周还响起了一阵惊呼之声,无数人跪倒在地,同时议论着陛下竟然真的亲自来祭拜英灵庙了!
“陛下把为大明战死的普通士兵都记在心里,还给发抚恤,还让儿子承袭职位,当家的,你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一个手里拿着一些祭品的妇人抹着眼泪道。
允熥不知殿外人们的议论声,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由技艺最精湛的工匠雕刻的、普通大明士兵的雕像,拜了四拜,上了一炷香,又和文垣了什么,让他也拜了四拜、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出英灵庙。
他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一处发生了一些骚动,侍卫们顿时紧张起来,在场侍卫功夫最高的宋青书马上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宋青书走到骚动的地方的时候,见到是几个壮硕的妇人和半大孩子追打着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也不知是为何。
宋青书马上上前阻止。几个妇人见到他身穿侍卫服饰,也不敢造次,只能停了手。
宋青书问道:“到底是为何?你们为什么要追打这两个书生?”
其中一个妇人道:“这位大人,他刚才我家当家的坏话。”
宋青书更加迷惑:人家好好地干嘛对你家人出言不逊?
另外一个半大孩子大概是读过书,话有条理,上前给宋青书解释起来。原来这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今日路过这里,见到允熥来亲自拜祭,有些不忿的道:“不过是几个丘八,还亲自拜祭,陛下真是……”
不料他话还没有完就被一旁的人听到,然后这几个妇人和半大孩子就上来打他们两个。
宋青书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又询问了这两个被打的人几句话,重新返回允熥身边,和允熥了此事。
“这两个被打的人是今年赴京赶考的书生,过年出来散散心,正好路遇这里。”宋青书最后补充道。
允熥冷笑了一声,道:“传朕的口谕到礼部,剥夺他们两个的举人功名,并且不许他们二人再参加科举、入国子监。”
然后允熥就没再注意这两个人,转身走了。
……
……
两个书生当场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允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侍卫们都能听清,之后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了,两个书生自然也知道了。
他们二人本来正坐在路旁互相验看着伤,就听到了自己的悲惨结局,顿时颓然下来。刚才还气呼呼的看着他们的人也不生气了,大笑着走了。
其中一个人哭了起来:“家里为了供养我读书已经费尽了家财,好不容易去年考上了举人有了官府的补贴家里松快了些,但是现在又没有了!都是你麦国则,你要不那句话就没事了。”
麦国则虽然没有哭出来,但是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艾素你就别埋怨我了,我怎么知道随口一句话就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艾素抱着手呜呜的哭,过了好一会儿麦国则道:“哭,哭有什么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先回客栈去,再商量其它。”
艾素一边哭着一边道:“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皇宫门口哭诉求陛下赦免不成?”
麦国则道:“那有屁用。但是不管如何,绝不能回乡,回乡一定会被族人打死的。实在不成就留在京城。京城人口众多,只要会官话一般也不会查路引,恰好咱们两个苦学过官话,留在京城混碗饭吃总可以。”
“若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上沪闯荡,当个账房总可以吧。”
第462章 马六甲海峡两岸
允熥带着刚刚会话的太子去功臣庙和英灵庙没有在大臣之中引起多大反响,大家早就猜到允熥会如此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这样早而已。
但是允熥带着蓝思齐去功臣庙可让大家议论纷纷,不管是文臣武将都很惊讶。不过允熥毕竟出师有名,又没有违背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大家私底下议论议论就行了,没有谁因此上奏折。
可是之后允熥当场除了两个今年来参加会试之举子的功名的事情在文官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触及了文官们的利益,不少人都不顾允熥现在威望较高给允熥上折子。
允熥当然也知道自己处罚的严了些,但是在华夏这样的国家,矫枉必须过正,所以允熥当时才会给出那么严厉的处罚。
不过也因此允熥没有搭理这些奏折,只当不存在。不过若是哪个有资格面见他的人要当面进谏,呵呵,允熥绝对不会手软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之后允熥又悠闲的过了几日。
正月十三,允熥早上起来之后却并未如同往日一样留在后宫陪着自己妻儿,而是前往了乾清宫。
允熥当然不可能到了乾清宫之后才让侍卫去宣人过来,所以他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青年一个中年人等在这里了。
允熥让黄路、黄福二人把今日要用到的纸笔地图摆放好,,又将四杯热茶泡好之后侍立在一旁,自己坐下端过来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道:“四叔,高煦弟、贤烶弟,坐啊,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要真的不必客气那你干嘛不一进来就让我们坐下。’高煦和贤烶在心中吐槽。至于朱棣,年过四十又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他已经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吐槽了。
等到几人都坐下以后,允熥道:“前几日我将十九叔改封为宋王、封藩吕宋之事都知道了吧。今日,我是想正式给高煦弟和贤烶弟封藩。”
“满剌加之地,位于从西洋进入南海的咽喉之地,位置十分重要,贤烶弟,皇兄打算加封你为此地的藩王。”
“满剌加最南端有一地方,名曰淡马锡,又叫龙牙门或者海城。此地位置极其险要,就以此为你封地的都城。”
“皇兄查阅了历代文献,在三国时期东吴武将康泰所著的《吴时外国传》中发现此地曾名为蒲罗中,所以皇兄决定改其名为蒲罗中,加封你为蒲王。”这个地方就是后世的新加坡了,作为南洋第一港口,允熥当然会给予极大的重视。
允熥是在接见过了多国使者之后才知道,原来现在所谓的‘满剌加’国并不是满剌加人建立的,而是一个允熥没记住名字的原三佛齐王子建立的。不仅如此,这个满剌加国此时控制的地盘很,满剌加大部分地方都不在他的统治之下。
所以允熥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接受满剌加的朝贡,一边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加封一个亲王到那里去。
他大概介绍了一下那里的情况后,接着道:“皇兄会让驻扎在三佛齐的大军配合你,逼降那个原三佛齐王子。想来他到满剌加也不过三四年,根基不稳,多半会投降。就算不投降也不怕,以他僭越占领满剌加为借口,灭了他就是。”
“这样你就控制了满剌加的一部分地方。皇兄会出资支持你在蒲罗中修城为都,并且将这次山東叛军的三成拨给你为部下。不过之后怎样,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路谢之乱最后因为参与屠杀或者其他违反军纪行为此时留在江北当苦力的士兵有两万多人,三成大约是七千多人。
这个数字看着并不多,但是他们还有家人,他们的家人也一起被流放了,所以分给贤烶的总人数大概有三四万人,也不少了。贤烶将半大孩子招进军中就可以凑出一万大军来。
以此时南洋各国的战斗力,一万大军,如果在平坦的地形上足以击溃十万以上的当地土著。要是将军队分的散一点,一百人足以击溃他们数千人。历史上来自葡萄牙的船员四十六个人就击溃了锡兰岛一千多人,大明没理由干的更差。
贤烶在来的路上就猜到允熥这次叫他过来是要给他正式加封,多半是在偏远的地方,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偏远。
他并不愿意去这么远的地方,但是他哪里敢违背允熥的命令?只能自我安慰道:“起码以后是一个独立的藩王了,不必留在中原看他的脸色。”
允熥之后又嘱咐了贤烶几句,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高煦。允熥打量了高煦几眼,然后道:“高煦,皇兄打算改封你为苏王,把原来三佛齐的地方改封给你。”
高煦大惊:“皇兄,那二十一叔那里?”
“二十一叔皇兄另有任命,绝不会亏待他。皇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你更适合为三佛齐之地的国君。”
“皇兄也拨三成之前山東叛军给你,你到任以后再和花英、何荣等人商量,留下一些两广的陆师之兵,以这两部为根基。”
“皇兄也想过了,还是要笼络当地的世家大族,这样左右相最好给他们一个。军权不可弃,所以只能以花英为左相统领军权,你到任以后选当地一个杰出之人为右相。”
“梁道明等人久在当地,却又是华人并非当地土人,可以大加笼络。皇兄决定将梁道明、施进卿等人都暂且留在当地辅佐你。”
允熥又嘱咐了高煦许多。从地理位置上讲,或许满剌加更加重要,但是满剌加面积很多,情况也简单,不过是一个只有一块儿地盘的满剌加国,和一大堆信仰方教的马来土著而已。
可是苏门答腊岛面积是马来半岛的五倍之多,国家也很多,非常复杂,当然要更加注意。
允熥最后道:“高煦,整个苏门答腊岛可不仅仅是三佛齐一地,东面还有须文达那、苏门答腊、那孤儿等国,你的眼睛,可不要只盯着三佛齐。”
允熥这话是默许了高煦征服全岛,哪怕须文达那此时还是大明的藩属国。
高煦当然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眼睛一亮。他跟随母亲去魏国公府拜访的时候,听徐景昌起过苏门答腊全岛的面积很大,大概相当于菏北加上山硒加上山東的总面积,如果能够全部归了自己,也是一个大国。
所以本来并不愿意的高煦愿意去三佛齐了。
第643章 南婆罗洲
高煦本人愿意去三佛齐,让允熥松了一口气。
高煦在之前的平叛中立下大功,而封藩南洋在群臣眼中类似于流放,所以允熥为了脸面着想最好不要贸然下旨封高煦到三佛齐。高煦自己上折子请封南洋,允熥再顺水推舟的接受更好。
但是如果高煦自己不情不愿,即使勉强上了折子,文武百官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来怎么回事。虽然他们面上不敢,却一定会在自己的笔记中记一笔。
所以允熥还是希望高煦愿意去三佛齐,这样双方还能愉快一点儿。
而允熥之所以最后选择高煦和贤烶为这两地的藩王,也是有缘故的。
满剌加和苏门答腊是方教向东传教的海上重要路线,当地的方教徒甚多,很不好处置,只有狠人才能对付。
高煦和贤烶恰恰就是这样的狠人。允熥数遍了宗室的亲王,这两个现在是最狠的。代王朱桂虽然也狠,但还是比不上他们两个;辽王朱植聪明睿智善于审时度势,要发狠的话也能狠得下来,但是毕竟本性不是如此。
所以高煦和贤烶最适合。
允熥又嘱咐他们:“到了当地,一定要信奉佛教。贤烶,若是满剌加当地没有什么高僧,就从国内、从暹罗请几位高僧过去。蒲罗中城内最先建成的房屋可以是王府,但是第二建成的就必须是佛寺。”
现在南洋的大局面就是佛教同方教对抗,中间夹杂着一点印度教的势力范围。南洋的佛教高僧并非没有意识到方教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佛教的地盘,有时也会互相支援。但是毕竟他们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又不如方教传教热切,所以处于步步后退的局面。
允熥现在给他们一个统一的领导——那就是大明,再加上远比对方强大的武力后盾,他就不信不能止住对方的扩张势头。
朱棣这时问道:“陛下,既然是加封高煦和贤烶为王,那么叫臣过来为何?”
允熥转过头来道:“四叔可是有大用的。高煦和贤烶毕竟为王时日短,也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所分封的地方又这样重要,还需要老成持重的人辅助。”
“四叔久镇边疆,经验丰富,正好适合辅助二位弟弟。侄儿打算在藩国仿照唐代之例设立‘特进’一职,辅佐藩王。四叔就担任蒲藩国和苏藩国的特进,辅佐他们。”
朱棣之前其实已经有过了猜测,但是知道允熥亲自出口以后才敢确定。但是朱棣仍然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朱棣自从进了京城之后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但是允熥竟然真的让他能活着出去了。他不担心吗?
不过再一细想,朱棣也明白允熥为什么会放心将他派出去了。满剌加和三佛齐都是远离大明的地方,苏门答腊是一个岛,满剌加虽然不是岛,但是与岛也差不了多少,以这两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建立起来足以威胁大明的水师,就是想从长江上偷袭都是做梦。除非有水师武将叛变。
但是水师武将吃饱了撑的投靠朱棣,就是自己不想活了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人吧。就算是某个武将不考虑自己的亲人,想要制造出像路远那样一下子控制所有武将家属逼迫他们叛变在京城附近也绝对不可能。并且满剌加与苏门答腊远离大明,朱棣想收买人也费劲,所以允熥不必担心有什么危险。
但是,这只不过是从危险程度上来,从心里来,自己可是曾经叛变的人,允熥竟然大度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可思议。
朱棣忍不住道:“陛下胸怀之宽广,历代君王不能及也。”朱棣是彻底服气了。
允熥道:“皇爷爷在时,方国珍屡降屡叛,但是最后皇爷爷仍然赦免了他,让其善终。我身为皇爷爷选定的大明国君,怎么能不追随皇爷爷的脚步呢?”
当然允熥内心不可能这么淡然,朱棣造反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却也让允熥很闹心,并且需要心防备着他。正因为如此,允熥才要把他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还省得防备了。
当然面儿上允熥肯定不会这么。
允熥又嘱咐了他们几句,让他们退下去了。
他随后吩咐黄路将一个侍卫叫进来,和这个侍卫了几句话,然后又派人叫来今日值守的中书舍人杨士奇。
杨士奇虽然因功加官詹事府詹事、翰林院学士、太子少傅,但是回京以后的本职工作依然是中书舍人,兼教导公主、郡主读书。之前那几个月允熥临时让几名其它的中书舍人教导她们,但是昀芷在允熥回来之后就抱怨他们都比不上杨士奇教的好,昀兰也这样,允熥于是就让杨士奇重新负责教导她们读书。
允熥对杨士奇道:“拟旨,改封沈王朱模到婆罗洲南部,就改封,”允熥看了看地图,指着一个地方接着道:“这个地方是满者伯夷侵占婆罗洲修筑的一个城市,朕将其命名为新洛,改封沈王朱模为洛王。”
朱模要接手的,当然就是满者伯夷国从婆罗洲退出的地方了。满者伯夷之前是南洋最强大的势力,现在也是南洋本地最强大的势力,但是因为大明的进入,水师被全歼,已经无力维持在婆罗洲等地的统治了。毕竟,除了爪哇岛和巴厘岛等地,其它的地方满者伯夷都是利用当地的势力进行统治,现在他们的水师一完蛋,这些地方没那么恭顺了,满者伯夷也就顺势放弃了这些地方。
南婆罗洲地区尚处于原始社会,当地还是各种部落酋长和头人为首,收复他们即难又不难,就看统治者的手段了。
允熥打算将山東叛军拨出两成给朱模,并且将之前选定的三佛齐右相郑赐派给他,之后就让他慢慢在当地统治吧,反正允熥并不着急。何况着急也没用。
杨士奇拟旨让允熥看过盖玉玺之后,本打算就此下发,但是允熥却道:“现在大过年的,还是等到正月十五以后,与这次下发南洋的其它旨意一起下发吧。”
第464章 前高后允
朱棣、高煦父子回到府邸后,马上把朱高炽和朱高燧都叫了出来,告诉了他们允熥刚刚给予他们的任命。
高炽、高燧二人当然非常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朱棣问道:“你们两个,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跟着一起去三佛齐?我看陛下的意思,应该没有什么限制,你们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可以不去。”
二人心下思量。留在京城当然舒服,虽然出不了城,但是日常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妨碍;去了三佛齐,虽然可能自由一些,但是当地还很落后,出门也没什么可看的。
况且,他们也不是去那里为王,不过是换个地方混饭吃而已。就算高煦给他们一些权力,也没什么意思。
高炽思考过后道:“父亲,儿子就不去了。儿子的腿脚也不好,到了那里反而是拖累,还是留在京城吧。”
高燧则做出了相反的决定:“父亲,儿子也跟你一起去三佛齐。”他不愿意后半生就这样在京城耗尽。
二人既然各自做出了选择,那也没有其它可的了。高煦告辞离去,返回自己的燕王府。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缘故,他平时不与朱棣等人住在一起。
但是就在高煦走了之后,送高煦出门的高炽又折身返回了客厅,面对着此时还留在客厅的朱棣。
朱棣抬头:“有事?”
高炽道:“父亲,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允熥会放父亲去三佛齐。”
“就算他不担心父亲有什么威胁,父亲在三佛齐也难以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若是父亲夺取了三佛齐或者满剌加的大权,允熥难道不会心中膈应?并且这样也违背了允熥一开始的任命,他难道就不担心吗?”
这是高炽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理解的。朱棣可是被任命为了特进辅佐他们两个,以朱棣的手段,万一夺取了藩国的大权,允熥怎么办?
朱棣自己却笑了起来:“高炽,你还没有真正懂你的这个二弟。高煦表面粗豪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内心却很细致,又极其好权。藩国的大权既然到了他的手上,就算是我也决不可能从他手上拿过来。”
“贤烶也和他是一路货色,手里把着权力绝不会放手。我虽然是特进,辅佐他们两个,但是不过就是随便问一问而已,绝对做不到你刚才的那样。”
高炽一时有些无语。朱棣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留在京城也好,你毕竟是高煦的大哥。”后半截话朱棣没有出口,但是高炽也明白:他自己为了百分百保证生命安全,最好不要在高煦的地盘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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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乾清宫,允熥因为要叫来的人还没有到,顺势和杨士奇聊了起来。
允熥问道:“朕听,你的孩子出生了?还是个儿子?”
一听别人提到自己的儿子,杨士奇就高兴的合不拢嘴:“是,陛下,正月初五出生的,重……。臣的母亲,依照杨家的辈分,应该取名为杨稷。”
杨稷?允熥心想:‘这不就是历史上凶狠毒辣争夺田地还不会自己擦屁股,最后连累杨士奇不得不辞官回乡、自己在杨士奇去世以后被判处斩立决的人嘛!’
允熥抬头看了一眼杨士奇:‘杨士奇年过三十才结婚生子,对这个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子当然会十分溺爱,这也怪不得他。只是,谁也想不到杨稷竟然会长成那样。’
允熥一时间对于历史上杨稷的亲妈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把杨稷教导成了既没有本事又凶狠纨绔的样子的?
现在杨士奇的妻子应该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历史上杨士奇入京为史官也不过是混碗安生饭吃,出头还得等到朱棣入京几年之后,娶妻应该没有太大的挑选余地;而这个时空允熥在一开始就表达出了对于他的欣赏,虽然官不大但是对允熥用人有所了解的都明白杨士奇前程不错,娶妻的挑选余地就大多了。
允熥有心提醒杨士奇注意对于子女的教育,但是话却不知道怎么出口。现在杨稷才刚出生,就叮咛人家注意管教自己的儿子,这更像是不怀好意。
允熥最后劝的话也没有出口,因为自己等的人已经到了,杨士奇知道允熥和这位有事情商量,行礼退下。
这位允熥召见的人见到允熥之后就跪下道:“臣弟见过皇兄。”
允熥让黄路将他扶起来,笑道:“四弟你可来了,”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刻漏,“正好是午时了,不会是来皇兄家里蹭饭的吧?”
这人就是被加封了衡王的朱允熞。他闻言道:“怎么会!我今日去二哥的府上了,皇兄派来的侍卫到了我的王府之后又匆忙赶往吴王府,在半路上遇到了臣弟,所以臣弟这才会这个时候赶过来。”
允熥道:“既然如此,还没有用饭吧?”
“还没有呢。”
“那就随着兄长去用饭。正好你也去见见一下你嫂子。”
允熞当然不会拒绝,还笑着道:“好几没有见到三嫂了,正好去拜见。”
赶往坤宁宫的路上,允熥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允熞,去二哥的府上,和二哥聊得不错吧。”
允熞道:“聊什么啊,二哥那个性子,我哪能和他聊到一起去?今日也是二哥叫我过去我才去的。”
“那二哥叫你过去干什么?”
“噢,其实是二嫂,自己有个人选,还明日入宫来问问皇兄的意思。”允熞的脸色不自然的变红了一点。
允熥马上明白了吴王妃马氏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自己有个人选,想给允熞为妻。但是虽然允炆现在是长兄,但是允熥才是朱氏家族的族长,所以要问问允熥的意思。
允熥马上就基本否定了吴王妃马氏的人选。吴王妃马氏是光禄寺卿马全的女儿,她的人选一定也是文官之女。允熥倒不是一定要让允熞的妻子由自己指定,但是允熥稍后会给允熞安排重任,所以他的正妃最好是武将之女。
不过,‘要是允熞自己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他另娶,王妃也不是特别重要。’允熥想着。
第465章 改封永王
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的距离很短,也没几句话,他们就到了坤宁宫。
熙瑶当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出殿迎接,允熞忙行礼道:“见过三嫂。”
熙瑶笑着答应,把他迎进去。允熥自然不需要她迎接。
进了中殿,熙瑶看得出来他们兄弟俩是有话要,在一旁笑着附和了几句之后就道:“我去看看垣儿和圻儿,你们兄弟聊。”就走开了。
允熞对允熥笑道:“现在文垣又学会了几个词了?”
允熥也笑道:“这些一直在玩,哪里还能学会什么新词儿。等过完年了再吧。”
又谈笑几句,允熥问道:“允熞,你今年也十六岁了,也想过封藩的事情了吧?”
允熞道:“当然想过,不过皇兄派我去哪儿,我就去哪,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都一样。”
允熞其实刚才与允熥并未完全实话。他去吴王府,吴王妃确实是提了提他的王妃人选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他在吴王府的话权全部;他一般情况下是和允炆没什么话,但是有一种话题除外。
朱标死的时候允熞才八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是他总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吕妃,同胞兄弟是允炆和允煕。
虽然当时吕妃最在乎的是允炆,对他和允煕关心都不够,什么事情也不会和他,但是他总知道,就在父亲过世的那一年,他的亲生母亲因为什么缘故就‘生了重病’,并且一直病了多半年,第二年就过世了。
允炆并没有将这些事情的缘故和允熞,吕妃生前的亲信也全部都死了,亲戚则返回了老家,所有知情的宦官、宫女除了朱元璋身边、允熥身边的也全部被处死,李侧妃母女也绝不会乱,所以允熞并无任何渠道得知事情的真相。
但是允熞又不是傻瓜,虽然他不爱读书,但是翰林院的先生也会教导他读书,他根据读过的史书之中的故事,再与本朝进行联想,虽然细节想象不出来,但是总能猜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吕妃多半是卷入了储君之案中想谋夺允熥的储君之位所以被‘重病’,被‘去世’。
猜到了真相的允熞一度十分害怕,特别是朱元璋刚刚病逝的时候。朱元璋生前允熥为了博得他的好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是如果允熥心中仍然记恨的吕妃,大明又有封藩制度,将他远远的打发到一个偏僻落后到处都是食人生番的地方去很容易,朱元璋生前能够将自己的儿子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为王,允熥同样可以对自己的弟弟这样嘛。
所以那一阵子虽然允熞表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十分紧张。每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会有一道旨意突然颁给他,让他去某个比涯海角更远的地方。
但是最后允熞害怕的事情并未发生,允熥改封了好几位叔叔,但是却并未将年纪还的允熞封出去,而是让他在皇家学堂读书。
一直到今日,允熥才终于提到了封藩的事情。而此时允熞已经十六岁,也已经加冠过了(皇族加冠早),已是合适的封藩年纪了。
允熞现在是真的不在意封到哪里。不管他封到哪里,他相信允熥都不会是为了远远的将他打发出去,而是有自己的考虑。
允熥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不过允熞的回答还是让允熥松了口气。既然他这样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给他的封藩地点提出异议了。
允熥摊开地图——现在因为允熥的习惯,所以皇宫之中凡是允熥常去的宫殿都有大量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对允熞道:“皇兄打算将你封到这里。”
允熞顺着允熥的手看过去,道:“这是,前些日子皇兄刚刚命名的海参崴?”
是的,允熥打算封给允熞的地方,就是海参崴。
海参崴是永明海(日本海)东岸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永明海沿岸最好的港口,重要性还在黑龙江入海口之上。
不过这并不是允熥现在就要加封允熞去守卫这个港口的缘故。真正的缘故是因为朝鲜的动向。
朝鲜现在在朱芳远的领导下不断向东北扩张,允熥不知道历史上朝鲜人是怎么做的,反正现在朝鲜已经快到图们江了。
他们稍稍越过一点图们江允熥还可以接受,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占领了海参崴一带,所以允熥决定加封允熞到这里。
允熞对于这个封地觉得还算满意。这里毕竟是当年汉代、唐代都曾经控制过的地方,虽然也是苦寒之地,但是在他印象中比雲南、廣西这种地方还强一些。
并且海参崴靠海,走海路到京城一带并不是很远,况且因为可以走海路,虽然现在几乎是一片荒芜,但是建城也容易一些。
允熞道:“皇兄,那臣弟的封号改为何王?”
允熥见他只字未提关于封地的事情,就知道允熞对于封地还满意,笑道:“皇兄打算设立永明镇,改封你为永王,以未来的永藩国左相兼任永明镇总兵。”
“另外,再给你山東叛军的一成半,这些人足够你在当地站稳脚跟了。”
“当地主要的土人就是女真人的部落。怎么对付这些女真人,皇兄也不太懂,不过只要记住四个字,恩威并施,大概就差不多。其余的,你在就封之前先去一趟开原,向二十叔讨教讨教。”
“你首先的目标,是向西与二十叔的地盘连成一片,各自划定好归属自己的女真部落,之后再向其他的方向扩展。”
“对了,四弟你可有信奉的神佛?”允熥发现自己差点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忙问道。
允熞一愣,道:“臣弟并无信奉。”
“那太好了。你就封之前,去北平的白云宫请几位得道之人跟随你一起去海参崴,并且早早的将道观建好。皇兄从大明的国库单独给你拨款,支持他们传教,对女真人传教。”
其实现在在东北传教并不是十分着急。当地的女真人只不过有朴素的宗族信仰,没有其它的宗教出来干涉。不过凡事都要做在前面,等有其它宗教威胁的时候不就已经晚了吗?所以允熥仍然支持道教在东北传播。
允熥又嘱咐了允熞一些事情,允熞一一答应。允熥也不知道他是真答应了还是假答应,这都没关系,因为允熞到了封地就知道自己的命令对不对了,他为了自己也必须按照正确的方法来处理。
就在允熥与允熞差不多完的时候,一分不早一分不晚,熙瑶回到了中殿,随口了几句就道:“夫君,四叔,刚才过来的时候,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这就去用膳吧。”
允熥一看刻漏,确实正午已经过了不早了,拉着允熞去用膳。
午饭还算是宾主尽欢,允熞吃地饱饱的告辞离去。
等到他走了,允熥对熙瑶道:“允熞也已经十六了,你注意一下,哪家的女儿合适给允熞为王正妃。武将优先,最好是世袭指挥使家里的,侯、伯爵家若是有合适的也行。京城各卫之中,若是不世袭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家里的好姑娘,也成。”
‘这是将公爵家里,和世袭较低的人家都排除了。’熙瑶想着。
之后允熥又了吴王妃马氏在给允熞寻找合适的人选之事。允熥最后道:“也不知二嫂都做到哪一步了。若是允熞真的看上了二嫂介绍的那家,倒也不用咱们麻烦了。”
但是熙瑶马上道:“夫君,即使四叔看上了,也不行。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公公已经过世了,那么夫君身为长兄就应该管起来,怎么能让二嫂介绍呢。”
允熥道:“二嫂,也可以吧。二哥比我大。”他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熙瑶没有继续话,她不会和允熥争吵的。但是她在心中道:“就算是允熞看上了,也绝对不行!必须是由夫君或者我指定王妃。”
允熥却不知道她的心思,没有再这个话题。他不,熙瑶自然也不会。熙瑶转而想起一事,道:“夫君,过了年,宝庆姑姑也六岁了,思齐也六岁了,不如让他们和姑子们一起在杨舍人名下读书吧。”
允熥道:“才六岁着什么急?等到明年过年后,她们七岁了再。”
“不过,”允熥又道:“思齐继续在宗室之中读书到底好不好?”
熙瑶听他提起这件事,也反应过来:思齐好像不怎么合适跟随杨士奇读书。
现在杨士奇可是教导着十几个公主、郡主,都是宗室。思齐虽然身份也是郡主,但是毕竟不是宗室,若是只有三个公主还好,但是这么多郡主,和她都不熟,即使知道思齐备受允熥宠爱,也有可能排斥思齐,这对于思齐的正常成长可不怎么有利。
但是单独将思齐送出皇宫读书也不太好。
允熥和熙瑶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办法,允熥只能道:“算了,等明年再吧。”将问题拖延到了明年。
第466章 逛上元灯会
正月十四,这一允熥没有留在宫中,而是一早就出了宫。
明日就是上元佳节,而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都是上元节灯会,也是大明一年到头唯一不宵禁的几日,全国的各个城市都十分热闹。
这也成了全国各地的衙役最忙的日子。尤其是京城,官员多如狗的地方,哪个官员家里出点儿什么事情都找两个知县的麻烦,所以这几日江宁县和上元县的衙役全体出动,维护京城的治安。
允熥走在路上,少有的见到了每条街上都有衙役或者五城兵马司的番子正在巡街,不过并没有什么勒索行为,至少允熥没有见到,不过形迹可疑的人被盘问一番是免不了的。
允熥今日出来,就是来逛街的。他昨日晚上掐指算了算,发现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到民间来逛一逛了。
他觉得这可不行,太过于脱离群众了。作为大明的最高统治者,虽然工作职责不包括为人民服务,也不必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但是脱离群众总是不好的。
所以允熥决定今日出宫四处逛一逛,体察民情。虽然京城百姓的生活不具有普遍性,但是也可以看出来什么。
作为上元节灯会的日子,大街上当然十分热闹,无数人在大街上闲逛。
最开心的当然是孩子。他们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可以得到一点儿零用钱买新奇的玩意儿。尤其是这五日是上元灯会,很多口袋里的零花钱已经花光的孩子又得到了一些零用钱,凑在一起开心的在家附近的大街上逛着。
允熥见到这些孩子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个时候大街上可没有那么多的熊孩子,京城贵人多,指不定哪个一身布衣的人就和六部尚书或者哪个爵爷扯得上关系,各家都对自己的孩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冲撞了生人。
在京城,起码得伯爵以上的人家里的孩子才敢当熊孩子。不过这样的人出门身边都跟着下人,普通百姓见到就远远的躲开了。
允熥身边当然也是一堆侍卫,但是允熥的侍卫多会伪装啊,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就好像一群卫所的普通世袭武将一样。百姓虽然也不会招惹,但是也不会特意避开。允熥此时就穿着一身并不惹人注意的棉衣,混在侍卫当中。
允熥接连走了数条街道,都没有见到有权贵家的子弟仗势欺人,也没有见到衙役勒索,于是对侍卫们道:“看来京城治理的还不错嘛。应府和上元、江宁县都该赞许。”
侍卫们有些纳闷:没有见到权贵仗势欺人也就罢了,本来这样的事情现在在京城就不多,大过年的谁家都不愿意有什么晦气;可是没有见到衙役勒索就很奇怪了,这样的日子正是衙役们捞外快的好时候啊!
他们没有想到,允熥逛得几条街道都在上元县内,而现在的上元知县是允熥的中书舍人出身的黄淮。黄淮肯定不打算在知县这个档次的官位上多待,他也明知允熥下放他就是锻炼他,所以到任以后雷厉风行,整顿吏治,开除了好几个恶行较多的衙役。
这些人也想找人,但是他们能够找到的人不过就是应府的官儿,而这些应府的官儿都不敢得罪黄淮,自然没有人去找黄淮的麻烦。于是这些人都知道黄淮上头有人了,也都老老实实在黄淮底下干了。黄淮又知道允熥有灯会这几出门逛一逛的习惯,所以这几管的特别严,他们自然发现不了衙役勒索。
允熥逛了半日,感觉有些饿了,找了一家面馆吃了午饭,然后向着京城的侧门走去。但是允熥又不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侍卫们有些纳闷。
不过他们马上就不纳闷了,因为有人走了过来,并且为首的这人他们一看,竟然是大明的皇后!
原来允熥想着皇后熙瑶自从入宫已来,除了拜祭以外还从未出过宫,于是今日带着她一起在宫外逛一逛。
侍卫们紧张的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跪下行礼,但是又反应过来这是微服,又忙止住。
不仅是他们紧张,熙瑶比他们还紧张。太子妃跟着太子一起逛街,熙瑶倒是在前朝的文人笔记中见到过;皇帝单独在京城四处逛一逛,更是常见;可是从未见到过皇后与皇帝一起逛街的。
熙瑶因为太过于紧张,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拉住了允熥的手,顿时就觉得心安了下来。允熥也就拉着她的手,向着灯会的地方走去。
侍卫们都惊呆了,这里可是宫外,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万一让认识允熥的老学究见到,允熥明日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声;熙瑶更是有可能获得狐狸精这一对于皇帝后妃来最为高级的荣誉称号。
但是他们看着允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和熙瑶一脸心安的表情,谁敢上去提醒?只能由他们去了,然后侍卫们把守住所有的方向,保证不让其他人看到。
不过这样一来允熥和熙瑶的视线也就被遮挡住了。熙瑶有些奇怪,然后感受到了她的右手好像还握着另外一只手,顿时明白过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忙松开了抓着允熥的手。
允熥轻声笑了笑,也没有执着于抓回熙瑶的手。这毕竟不是宫里,允熥也害怕自己和熙瑶明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号。
走到了灯会的地方,熙瑶一看从前就来过,道:“夫君,灯会晚上最好看吧,现在还差一点儿。”
允熥回道:“当然是晚上最好看,可是……”
他话并未完,不过熙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这灯会自然是晚上最好看,可是允熥身份特殊,继位之前还下午溜出来看过晚上的等会,可是继位之后就不敢了。
熙瑶带着允熥在灯会四处走动,不时指着某个卖花灯的人“这个人我从七岁到十五岁每年都见过,只不过比这年轻一些,没想到还在这里卖花灯。”
熙瑶当然不只是看,也买,并且买的很多。或许是这里勾起了她的很多童年回忆,平时稳重的熙瑶也变得孩子气起来,不时和从前见过的老卖家几句话。
你还别,长相差不多的姐妹花很少见,熙瑶今日又打扮的和未嫁之前差不多,只是发髻不一样了,所以记得她的人还不少,很多人都打听:“你那个姐姐或者妹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熙瑶也不知怎么回答,就没话,不过大多数人马上恍然大悟:“你们都已经嫁人了,自然不方便一起出来。”
还有很多人在他们离得远些了以后互相谈论着:“你这姐妹二人长得如此相像,就是入错了房估计也认不出来吧。没准真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
他们以为允熥夫妻听不到,允熥夫妻也确实听不到,但是还有侍卫在四周分散护卫啊!所以就有侍卫听到了。
不过侍卫也没敢把话和允熥,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几个人一眼,心中暗想:‘回头有你们几个好看。’
眼看着色不早了,允熥晚上还有事情,他们夫妻二人就打算返回了;但是就在他们要出去的时候,熙瑶听到一个疑惑地声音:“瑶儿?”
熙瑶马上侧头,就见到了自己的兄长薛熙冉、嫂子魏氏,和弟弟薛熙扬。
允熥也转过头来,见到是他们几个,马上对看着有些激动地熙瑶道:“别喊!”又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然后带着熙瑶来到了附近的一间酒楼中,要了一个隔间。一路上,熙瑶都魂不守舍的,想着你的兄弟。
不一会儿,煕冉带着妻子和弟弟走了进来,刚想要行礼就被允熥拦下:“不必了,你们兄妹见面的时候也不多,就不必行礼了。”
允熥随后站起来,对熙瑶道:“我在外面等你。”就走了出去。
煕冉想话,但是还没等他什么,熙瑶首先道:“大哥,好久不见了,……”
熙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兄弟了,话有很多,她又知道时间不多,所以又急又快的着,煕冉和煕扬有时候都没有回答的机会。不过熙瑶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的兄弟话,对于他们是不是回答了不怎么在意。
过了一会儿,煕冉才捞到机会问道:“大妹妹,陛下今日带你出来逛灯会?”他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熙瑶红着脸点点头。
煕冉顿时有些感慨:“陛下对你真是,”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宠爱?
煕扬也趁机问道:“大姐,二姐呢?没有一起出来?”
“怡儿留在宫中看家。”熙瑶摸着煕扬的头,笑着道。虽然现在煕扬已经比她还高了,但是在熙瑶心中,他永远是那个的男孩。
他们又互相了几句,煕冉嘱咐道:“瑶儿,就算是陛下宠爱你,你也要做好皇后的本分,不要恃宠而骄。”
熙瑶点点头道:“我知道,父母也嘱咐过我多次。”
之后煕冉带着妻子、弟弟首先走出来,对允熥行礼之后走了。熙瑶整了整头发,又擦了擦脸,走出来跟着允熥一起返回皇宫。
第467章 幕后台前
在回去的路上,允熥道:“平日里你也确实见自己家人时候少了些。从下月起,每月十五许岳父、煕冉、熙扬兄弟入宫觐见,不必再每次都报我。”
允熥对于熙瑶的感受很能理解。这并不是感同身受,他只要想一想自己在亲征路谢之乱时对家人的思念就理解了。
所以允熥决定放松对于熙瑶父亲和亲兄弟入宫的管制。当然,仅限于父亲和亲兄弟。
“谢陛下恩典。”熙瑶十分高兴的就要跪下谢恩,脑袋一转已经屈膝半蹲了才发现自己此时还在大街上,忙止住。不过她还是又道:“臣妾谢过陛下。”
“你我乃是夫妻,不要总谢字。”允熥道。
不一会儿他们回到了皇宫,留守宫中的太监王喜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皇帝皇后同时出宫微服,这要是出了一点什么纰漏他就是万死莫属了,即使他其实影响不了允熥的决定。
王喜凑过来一边对允熥诉着自己的后怕,一边道:“陛下,今晚的宴饮已经准备好了,人也都入宫了。”
允熥点点头:“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先上一些甜点,朕换一身衣服再过去。”
之后他们回到坤宁宫,允熥在熙瑶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常服,去了那个位于乾清宫内,今晚他宴请了一些人的宫殿。
……
……
此时这间殿阁之中,七八位年纪都已经不了的书生模样的人正坐立不安的待着,虽然身旁的桌子上摆放有点心,但是大多数人一口未动。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一个已经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的老人就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不时拿起身边的点心吃着。
他旁边另外一位年纪也不了的人呵呵笑道:“罗兄,都这个岁数了还吃这么多的甜点,也不怕贵公子所的糖尿病?”
被称之为罗兄的人也笑道:“我也认识过不少名医,从来没有听过什么糖尿病。况且就算是真有糖尿病又如何?我今年已经六十六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也不用害怕。”
他们两个平静的人这样平静的聊,其它坐立不安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人道:“贯中兄,玉朝兄,今日陛下召见咱们,你们两个就丝毫不紧张?”
“虽然平日里王爷贵公子也召见过咱们,但是一个王爷如何可以与皇帝相比?”
平静聊的二人就是罗贯中与吴玉朝了。其它人也都是允熥这二年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专业编写剧本话本的人,搁在后世就是全国著名受人尊敬的剧作家、作家、编剧等。
罗贯中听了这人的话,即不生气也不辩白,只是道:“过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然后他还与吴玉朝相视一笑。
那人有些生气,正要再,就听到门口有人通传:“陛下驾到!”
这下子,不管刚才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人都站了起来,紧张的整理衣服和帽子,生怕有一点点的不恭之处。就连刚才十分淡然的吴玉朝和罗贯中也颇有一些紧张,双手不经意的抓住了衣服下摆。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皇帝常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马上跪下道:“草民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前传来。
他们又跪了跪,之后才站起。不过有人马上暗想:“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他们都站起来之后,也不敢过于放肆的抬头看皇帝的脸,只是稍稍扫了一眼。但是就这一眼,有人就顿时呆立在了原地。即使是那些表面上并未呆住的人心下也非常惊讶,心思转的最快的张耳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罗贯中:“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不会像我们一样紧张。只是,吴玉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允熥对于那些呆呆的看着他的人也并未责怪,自己坐了下来然后笑道:“怎么,不认得朕了?”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虽然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们没有见过允熥,但是之前几乎每个月都要见他一次,怎么会不认得。只是这个已经认识了两年多的人忽然变换了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怪不得从八月以后就没有见过那位贵公子,当时我还以为是跟随着陛下去亲征了,原来王爷贵公子就是陛下。’马成想着。
允熥有些享受他们的反应。允熥现在身份贵重,轻易不会在民间之人面前显露身份,也基本没有‘扮猪吃虎’的机会。而允熥一直以王爷的身份在这些‘御用作家’面前露面,今日是首次以皇帝的身份召见他们。他望着这些目瞪口呆的表情,很享受这一刻。
过了一会儿他们消化了这个消息,表面上平静下来。起来,虽然允熥一直以来都没有以皇帝的身份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但是一直以来显露的王爷身份也挺高贵的,所以他们调节的还不算慢。
允熥吩咐道:“都坐下吧。”同时吩咐王喜:“叫御膳房上菜。”
几人先后忐忑的坐下。允熥笑道:“几位先生,不必如此拘礼,就如同之前朕召见你们之时即可。”
他们几人心下稍缓,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另外一个疑问也在他们心中冒出:‘陛下为何要在此时向我们显露真实身份?就为了在我们面前装逼不成?’不皇帝没有这样肤浅的,就是根据从前与允熥打交道是对他的了解,他们都能确定允熥不是这样的人。就连熟知允熥身份的吴玉朝和罗贯中心中也很疑惑。
允熥当然不会如此肤浅,他之所以不再隐藏,公开以真身示人,之后还会给予他们公开的身份,主要是因为这些人已经藏不住了。
京城甚至整个直隶地区越来越多的从《大诰》中取材的案子改编的戏曲、话本,层出不穷的表现蒙古人占据中原之时多么残暴的戏曲、话本,以及各种展现太祖陛下神威的故事,还有在允熥宣布承认传国玉玺之后迅速出现、包括大量连六部尚书都不知道的细节的关于传国玉玺重新问世的戏曲,都让京城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们。
在京的文官们虽然并没有什么,但是允熥还想继续偷偷地让他们写新的话本、剧本是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无法隐藏在幕后,那么干脆让他们转到前台。特别是虽然这些人已经放弃了文人的尊严从事了正统文人看不起的剧本创作,但是也希望自己能够如同正常的文人一样获得荣誉。允熥适时的将他们转到前台,即能满足他们的希望,同时鼓励那些暂时得不到官位的人更加努力。
允熥一边让御膳房的宦官一道道的上菜,一边道:“你们这二年也是劳苦功高,书写剧本、话本教化世人,善莫大焉。”
他们几个顿时激动起来,还有人激动的浑身颤抖,几乎要昏过去了。戏曲、话本一向是被认为低人一等的东西,虽然普通百姓挺喜欢,至少比看《三字经》什么的有意思,但是就连普通百姓也认为戏曲、话本低人一等,更不必其他人了。
但是允熥现在竟然他们教化世人、善莫大焉!这是能够给他们的评语吗!
允熥还在着:“那些经典之作,一般百姓岂会通读?就算是时候读过,除非是走科举或者学校的人,其他人多半长大以后就会忘光了。”
“平日里大家看的最多的,还是戏曲;听得最多的,还是书人的话本。”
“你们写出一个个动人心弦的故事,其中蕴含着发人深省的道理,让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也能受到教化。若论教化,你们比蒙学的塾师、亲民的知县要大得多!”
这些人更加激动。对于人来,满足了基本的衣食住行需求之后,需要的就是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了。若是能够当官,他们当然会感到满足,可是绝对不会比允熥这一番对于他们半生或者一生的事业的肯定更加满足。
一般情况,就算他们混到了一官半职,仍然是受到主流文官鄙视、瞧不起的、不愿与之为伍的,心里上的满足更多的来自于家乡那些无知乡亲的称赞,京城的人就算是不为官的举人甚至秀才都可能瞧不起他们。
但是允熥称赞了他们。这可是来自大明皇帝陛下的称赞,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情形就这样发生了。
很多人激动地不能自己。这时突然响起了“哐当”一声,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罗贯中激动地昏过去了,椅子坐不稳倒在了地上。
允熥马上命令太医过来。罗贯中已经六十六了,这么摔一下可不是能够轻忽的。
好在宫里每日都有太医值守,很快今日值守的太医就匆匆赶来,弄醒了罗贯中并且给他检查了一下,确认他无碍之后才离开。
经过罗贯中这么一出,大家激动地心情梢解,虽然不可能完全平静下来,但是总算能够坐在椅子上听允熥话了。
第468章 罗贯中的遗憾
不过允熥之后却没有马上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宣布开饭。
虽然今日的宴席不大,但是宫中的菜品,都是他们平时想吃吃不到的东西,所以虽然他们努力想在允熥面前显得从容一点,可是还是被这些十分美味的佳肴所吸引,大快朵颐起来。
只有罗贯中没有这样,一点一点的吃着饭。他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别看他在允熥没到的时候一直在吃甜点,但是实际上却并未吃多少。
罗贯中的座位就在允熥的身边,允熥也很方便的转过头问道:“罗先生,朕看你的身子,是不是让太医给你再看看,刚才毕竟比较匆忙,恐怕检查的不够细致。”
允熥很在意罗贯中。现在罗贯中因为资历、写作水平等缘故,是这些人的领头羊,替允熥管着这些人。也是在他的带领下,这个规模不大的作家班子欣欣向荣,无数水平很高的剧本从这里流出,这些剧本和话本卖出之后赚回来的钱已经足够他们的开销了,允熥都不必另外花钱。
若是罗贯中过世了,允熥现在还没有发现能够代替罗贯中的人,那么这个班子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准了。并且罗贯中作为中国著名作家,允熥对他也有一股敬佩之情,
罗贯中自己也明白允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轻声道:“陛下,草民身子还算硬朗,不必麻烦宫里的太医了。”
既然罗贯中自己不愿意,允熥也不勉强,也就不再这件事,而是又问起了别的:“罗先生,朕前年冬让你们写的有关太祖事迹的话本,可有什么进展了?”
“陛下,好几人都动笔写了这个话本,不过因为事涉太祖,大家都极为谨慎,有几个人写的我看了看,都不像是话本,像是传记了。”
“绝对不能写成传记。”允熥道。若要传记,宫里的《太祖实录》就足够了,文采也一定比他们这些以写剧本为业的文人好得多。允熥需要的是贴近普通百姓生活的话本,不是高高在上的传记。
罗贯中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道:“草民当时就和他们了此事,并且告诉他们这样写陛下一定不会满意。他们自己也明白了,又从头开始写。”
“不过草民看着还是不行。反复看来看去,只有吴玉朝的《大明开国英烈传》还不错。”
“名字起得就不错,内容写的也好。其他人都是全部以太祖为主,其他人描画的不够,这样其实不好。”
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像罗贯中自己的《三国演义》,不管是从前的版本以刘备为主角,还是允熥命令后以曹操为主角,都不是只重点描写一个人,而是重点描写了多个人,这样反而容易突出主角。
这些人之前都没有写过长篇,对此没有经验,就算罗贯中提醒以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允熥道:“那这个吴玉朝写的这个《大明开国英烈转》没有这样的问题?”
“没有。”罗贯中道:“陛下,草民敢担保没有问题。”
“比你的《三国演义》如何?”
“这,”罗贯中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道:“恐怕,还差一些。”
“那,罗先生你亲自动笔,写这个《大明英烈》如何?”
罗贯中有些苦涩,又有些遗憾的道:“陛下,草民今年已经六十六了,虽然还拿得动笔,可是万一写到一半……,这可不是几年之内能够写完的。草民当年写《三国演义》,先后写了五年,之后的十几年又多次删改才有了后来的《三国演义》,恐怕草民没有时间写完这个《大明英烈》了。”
他当然也愿意自己再留下一本传世之作。罗贯中有预感,这个《大明英烈》如果文笔足够,将来一定是比他的《三国演义》更加出名的作品。可惜,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了。他不认为自己这一二年就会死,可是也不认为自己还有十年的时间来精雕细琢这部作品。
允熥听了他的话,心下十分遗憾。即使在整个华夏历史的横轴之中比较,罗贯中也是最为才华横溢的作家之一,可惜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允熥有些意兴阑珊的道:“那就把吴玉朝写的《大明英烈》,不管现在写了多少了,给朕送到宫里来,朕看一看。”
罗贯中答应道:“是,陛下。”不过他看着允熥的表情,又想:‘自己是真的没有时间写这一部《大明英烈》了吗?’
允熥完了有关《大明英烈》的事情,有些情绪低落。不过他过了一会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还有事情没有完。
此时经过众位文人的狼吞虎咽,桌上的菜已经不多了,大多数人都吃饱了。允熥见此,决定宣布最后的事情。
允熥咳嗽了一声,让他们都意识到自己有话要、把目光都投过来之后道:“朕已经决定,设立文宣司,品级为正五品,主官为司正,以罗贯中为司正,主管教化大明普通百姓,不过事情仍然与你们现在所做的一模一样。”
他们又兴奋起来。既然罗贯中当了司正,他们多半也有一个官坐。而且他们不仅当了官,还是因为自己喜爱的工作当了官,当然更加高兴。
这时有人问道:“陛下,这个文宣司到底归哪个衙门管?”
这一点挺重要。依照名目来,像是要归礼部。但是礼部和翰林院一样,是老学究的主要集中地,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受待见,各个方面恐怕都会被限制。
他们数来数去,觉得京里的衙门最好的就是通政司。通政司没有什么实权,所以主官应该也不敢得罪这个允熥钦点设立的衙门。
但是允熥最后的决定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朕决定,将文宣司划归中军都督府管辖,与军医司一样,由断事官陈性善主管。”
允熥当然不会随意安排。陈性善是他的绝对亲信,中军都督府里又不存在那些对于戏曲充满偏见的人,允熥可以放心的将文宣司交给陈性善。
之后允熥又与他们了一些事情,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让王喜送他们出宫,自己起身去了坤宁宫。
第469章 坤宁宫夜话
坤宁宫之内,熙瑶在允熥前往乾清宫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她逛了一下午,虽然现在精神头还好,但是腿够累的,很想躺床上睡一觉,至少躺下休息。不过她知道自己不会有睡觉的时间。
果然,她刚刚走进大殿,熙怡就扑了过来,又急又快的道:“姐姐,今日跟随陛下出门,都去了哪里?”
一转眼看到了一旁的宫女手中提着的各色花灯,又道:“果然去逛了灯会,买回来这么多的花灯,明日可以用来装扮坤宁宫了。可惜是白,不然晚上更加热闹,还可以猜灯谜。以陛下的诗词本事,多半可以让很多姑娘芳心暗动呢。”
“……”
熙瑶发现她们不愧是孪生姐妹,着急的时候话都是又急又快,让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等熙怡自己累了,熙瑶才拉着她坐到桌旁,一边用膳,一边轻声道:“我们也就是逛了逛灯会,还有就是去往灯会的路上随意看了看。”
“灯会中,好多咱们入宫以前就在那里的老板还在呢,我还和他们了几句话,竟然大多数人还记得咱们姐妹。”
“这些花灯的样式又有所变化,比咱们时候变得花样多了许多,样式也更加华丽了。”
“这可不太好。管中窥豹,可见民间的风气是逐渐奢华起来。夫君一直崇尚节俭,这股风气恐怕不太和夫君的意……”
熙怡无奈的打断道:“姐姐,这是咱们姐俩儿在话。”
“哦,哦,我糊涂了。”熙瑶刚才一不心就进入皇后模式,起了这种话题。她赶忙道:“姐姐错了。”又开始详细描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她的话让熙怡心驰神往,不由得道:“若是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宫去就好了。”
熙瑶的神情不由得黯然起来。她当然也喜欢时候姐妹一起出去玩的情形,但是这绝对不可能复制了。
不管是谁出门,为了稳妥都定然会留另外一个在家看家。况且一个男子带着双胞胎姐妹出门太引人注目,允熥虽然在心中想的时候会觉得十分有意思,但是多半不敢这样做。
想到这里,熙瑶想到自从允熥继位已来,她们姐妹之中她出宫的次数较多,曾经跟随允熥去过一次郑国公府,去过一次南郊拜祭,去过孝陵,去过……,今日还出去逛灯会;而熙怡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不由得心中有些愧疚:“妹妹,是姐姐对你不住。下次再有机会了,让你出宫。”
若是允熥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没准现在她们已经因为各种事情反目成仇了;但是因为允熥还有其他的嫔妃,她们姐妹团结在一起感情丝毫没有削减。听了熙瑶的话,熙怡道:“姐姐哪里话,姐姐为长,自然应该先尽着姐姐。况且很多事情都只能是姐姐来做。”
熙怡的话让熙瑶更加愧疚,她也不知话该怎么接下去,忙转换话题道:“对了,今日回来的时候,我见到大哥和弟弟了。”
“大哥和扬儿?都和他们了什么?”熙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起来,很久没有见到大哥和扬儿了,他们现在怎么样?对了,大哥不是随船去了南洋征讨满者伯夷吗?怎么现在会在京城?”
“哎,对啊,大哥明明去了南洋,现在怎么会在京城?”熙瑶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从南洋返回京城的是徐景昌和李训海,明明没有大哥啊?”她顿时纳闷起来。
不过熙怡只不过是稍微提一提,她并不在意大哥到底是为什么会在京城。见到大姐有继续思考下去的意向,她忙拉了拉熙瑶的手道:“姐姐别想这个了,大哥回了京城还不好。和我大哥都了什么。”
熙瑶也就不想了,对熙怡道:“主要还是了家里面的情况,知道了家里人都还健康。”
“平时母亲入宫,我总是担心为了让咱们安心母亲不实话。父亲毕竟年纪大了,咱们入宫之前就已经有了风湿的毛病,我总担心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今日听了扬儿话,就不担心了。”
熙怡道:“那就好。我也想和大哥话。即使只不过是随意聊几句,也觉得安心。”
熙瑶也有同感。所谓长兄如父,薛熙冉比她们大了六岁,又因为父亲常年外出打仗他从就像是父亲一样照顾她们,她们对薛熙冉的感情比父亲还亲。
“刚才夫君和我了,从下个月起,许每月十五父亲、大哥和扬儿入宫。”熙瑶于是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熙怡。
“真的,”熙怡一脸雀跃:“这真是太好了,可以每个月都见到他们了!”
“是啊,这真好。”熙瑶也道。
姐妹二人又笑一阵,熙瑶问道:“下午宫里有什么事情吗?”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代王妃与安王妃又进宫见了宸妃。”熙怡道。
“她们两个么。这是过年之后第四次入宫了,果然是皇家正妃,能近乎随意的出入皇宫。”熙瑶不无讽刺的道。虽然她这些日子一直与妙锦相安无事,但是不代表她会对她有任何善意。
熙怡这时问道:“姐姐,你陛下,会不会改立她为皇后?”
熙怡虽然还有些幼稚,但是也明白后宫中的刀光剑影。她也看过史书,历代被废掉的皇后不少,颇有一些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之后又被废掉的。正好今日又提到了徐妙锦,她就不由得问了问。
对于这个问题,熙瑶还是很有信心的。“妹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祖皇帝吸取历代的教训,并不希望外戚有多大的势力。”
“为什么母后太宗文皇后(懿文太子妃常氏)会是常家的女儿,而不是徐家、邓家的女儿?就是因为当时开平王已经故去了,而徐达、邓愈还活着。”
“之所以太祖皇帝选姐姐我为皇后,也是因为咱们家不是什么勋贵。”
“并且陛下同样不希望外戚势力过大。昨日他叮嘱我留心允熞的婚事,就提到最好是指挥使家的女儿。若是宸妃当了皇后,陛下怎么能安心?”
“更为重要的是,垣儿是太祖皇帝驾崩之前亲手抱过的皇子,又被亲自命名,身份之正统无以伦比,若是贸然废立必是朝野震动。陛下又对垣儿并无不满,怎么会废了他。”
最后熙瑶叮嘱道:“妹妹,这是咱们姐妹关起门来私下里的话,可绝对不能对外。”
熙怡道:“姐姐我知道。”她此时感觉气氛因为这个话题有些凝重,撒娇道:“姐姐,虽然我平日里看起来不靠谱,可是也不会随意乱话嘛!”
熙瑶摸摸她的头笑道:“怎么还这个样子。”
“因为有姐姐啊。”熙怡着。
熙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幸亏是有姐姐我,不然你这个样子单独到了哪家,不管是父母、大哥还是我都不会放心的。”
这时有宫女通传:“娘娘,陛下回来了。”
熙瑶忙站起来,要出门迎出去,不过今日允熥走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走了进来。
熙瑶和熙怡行礼。允熥笑道:“姐俩儿在这儿什么呢?”
熙瑶也笑道:“不过是一下午逛灯会的事情。”
熙怡也拿着几个花灯道:“陛下,这几个花灯的样式妾时候都没有见过呢,就连今年宫中内造的花灯都没有这个样式的。我和姐姐了,拿到臣妾的宫中装扮。”
允熥也忽然感觉有些对不住熙怡。虽然熙瑶乃是皇后,熙怡只是贵妃,本来不应该比肩;但是她们又是亲姐妹,感情甚好,自己平日里也很宠熙怡,可是出宫却把她落下了。
允熥因此道:“怡儿既然你喜欢灯会,明日也带你出宫去逛灯会。”
“真的?”熙怡一脸的雀跃,同时夹杂着一点不可置信:“陛下真的带我出宫?”
允熥笑道:“夫君骗你干什么?只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允熥对于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很重视的。他也绝对不会提前通知自己的侍卫明日还出宫。
熙怡得到了确定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更加高兴,禁不住拉住允熥的手道:“我就知道陛下对我最好了。”
允熥却有些邪恶的一笑:“不过夫君又觉得,怡儿你要是今晚回了自己的寝宫,恐怕会让宫女看出来什么,你万一再漏了嘴恐怕就会泄露出去明日出宫之事。所以你今晚就在坤宁宫歇息吧。”
熙怡虽然还有些幼稚,但是这样的事情允熥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再看看允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顿时脸红起来;另外一旁的熙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泛红的道:“夫君,今日妾出宫,现在还有些疲乏,就让怡儿晚上陪着夫君吧。”着就要走出去。
不过刚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然后身后传来了允熥的声音:“这可是你的寝殿,你要走到哪里去?”
之后不知道允熥做了什么,熙怡发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即使允熥已经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这一步却再也迈不出去了。
第470章 对联
第二早上允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轻轻吹到脸上的空气。
他转过头,看着就枕在他旁边的熙瑶安详的睡脸,有些满足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熙瑶也感觉到了,脸转了一下,摆脱了允熥的手。
允熥轻轻拿开熙怡放在他身上的胳膊,想要起身,不过随即感受到腰部的酸痛,又有些苦笑。
双飞对于体力的要求更大,他这一年锻炼身体的次数又明显减少,这次比起上次感觉身体的酸痛更加严重了。
‘一定要加强锻炼。’允熥想着。
然后允熥缓慢的从床上起来,轻声招呼听乐服侍他穿衣。
这时不知是允熥的起床的动作惊动了她,还是宫女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她,熙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床边的刻漏,随后就要坐起来道:“陛下,怎么起来不叫醒臣妾?”
允熥道:“夫君见你还在熟睡,不忍心叫你起来。况且,”允熥笑道:“你现在恐怕也身子懒懒的不想起来。”
熙瑶脸又红了,但是仍然道:“夫君,臣妾服侍夫君是经地义。”然后就要起床。
不过她马上又停了下来,左手还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被子。她刚才一时忘了自己昨晚有些荒唐,最后没穿睡衣就睡着了。
她脸更红了,轻声吩咐宫女服侍她穿衣。
此时允熥已经穿好了衣服,又调笑了熙瑶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允熥来到乾清宫,命令王喜拿出笔墨纸砚,也不知写了些什么,然后把侍卫李波叫来吩咐了几句话,李波领命而去。
允熥估摸着此时熙瑶姐妹应该已经起床了,又返回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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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辅官齐泰的府邸,此时正已经完全从夜间苏醒,尤其是门子。今日是上元佳节的正日子,一大早就有很多人来投名刺。大多数人其实没有奢望能够得到齐泰的接见,也不是来送礼的,只不过国朝传统,过节的时候有个往来而已。真正觉得自己能够得到接见的一般也不会一早过来。
齐泰虽然有了自己的官邸,但是仍然十分节俭,府里虽然有些下人,不过读过书的读书人他可雇不起,所有的名刺都得自己书写让下人去投拜;收来的名刺虽然不必答复,但是也看看为好。
他一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让妻子于敏月替他书写。
此时齐泰就正在看着门下收来的名刺,他妻子坐在一旁写着自己的名刺。
于敏月正写着,忽然听到了齐泰一声长叹,有些不解的问道:“夫君,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齐泰拿过来一份名刺,对她道:“你看,这是练子宁派下人投过来的名刺。”
于敏月看了看,见到名刺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话语也并无亲近之意,道:“夫君,这是,最近又和他有矛盾了不成?”
齐泰道:“唉,练兄,从前在陛下藩底的时候不显,但是现在他愈加独断了。”
“吏部的事情,陛下有些看法他不会什么,但是我与暴昭稍微有些不同意见,就与我们争辩,非要按照他的建议来办。有两次甚至是让陛下知道了陛下亲自劝解的。”
“我也不愿意与他争吵,但是总不能眼看着他的人选有问题也不啊。直接与陛下更是不妥。况且次数多了,陛下一定能够明显感觉到我们有矛盾了。”
并且,齐泰二十余岁中应乡试解元,第二年又中了二甲进士,也不是没有傲气的,几次被练子宁这样抢白,心中怎么可能不生气?怎么可能对练子宁没有意见?
于敏月当然也没有什么办法。这起来,也算不上人品问题,只是练子宁喜欢揽权,导致了这个矛盾。
但是正是这样的问题不容易解决。要是他人品或者能力有问题,齐泰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向允熥提出换人;可是现在即不是人品问题,也不是能力问题,齐泰也就无可奈何了。
于敏月只能这样劝解:“夫君宽心,陛下也是聪慧之君,多半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想必年后就会有所调整了。”
齐泰只能道:“只好如此了。”
他们夫妻正着,忽然门子进来道:“老爷,太太,宫里有人来了。”
齐泰忙站起来迎出去。他刚刚走出房门,侍卫已经走了过来。今日来他府邸的侍卫常瑞江和他还算熟悉,笑道:“齐尚书不必如此着急,陛下没有事情要宣召齐尚书。”
“那是为何?”齐泰问道。他还以为允熥又有什么事情宣他入宫商讨。
常瑞江伸手递过来一幅字道:“齐尚书,陛下今年写了一些对联,让我们给诸位大臣送来。”
齐泰作势想要跪下,常瑞江忙道:“不必,陛下特意嘱咐不必跪接。”然后常瑞江将手里的字塞到了齐泰手中,就匆匆返回了。
齐泰回到房中,对妻子于敏月道:“是陛下派人送来了一幅对联。”
“陛下写的对联?那可要好好欣赏欣赏,陛下的文采很不错。”于敏月存心转移齐泰的注意力,所以如此道。
齐泰也对允熥写的对联如何很感兴趣,快走几步走到桌前,摊开宣纸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心乐三春,我心乐自人心乐。
梦圆百福,家梦圆随国梦圆。”
“这文采,还算是不错。”齐泰道。
于敏月明白他的意思,道:“陛下总不能所有人都送同一幅对联,想这许多对联哪里那么容易?”
“也是。既然是陛下赏赐的对联,就贴起来。不过千万不要贴在外门两侧,不然估计明日一早就见不到了。”一边着,一边吩咐下人拿来胶水,他要亲自张贴对联。
不一会儿对联就贴在了正房的门口,齐泰看着这幅对联,却不禁想着:‘也不知其他人收到的对联都是什么。’
……
……
同一时刻,练子宁却看着面前的对联想着:‘陛下,真的只是随意的送来一幅对联不成?’
只见他面前的宣纸上面写着:
不忘初心,溯本求源循大道。
同源绮梦,追星揽月逐东风。
第471章 二次出宫
今日作为过年休沐的最后一,上午允熥写完了送给自己手下重臣的对联之后就返回了坤宁宫,陪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们玩。过了今日,恐怕允熥这一年又没有大块的时间陪着妻儿了。
当然宝庆又混入了这个团体,好像允熥的孩子似得一起玩着。
允熥存心逗她,笑道:“宝庆姑姑,明日就是正月十六了,又要开始上学了。栾先生之前教的那些诗书没有忘光吧。要是忘光了可不好,会被先生打板子的。”
谁知宝庆得意洋洋地道:“谁的?那些诗书,只要是先生让背的,我全部背下来了。不信你就考我。”
允熥随便挑了几篇考了考,宝庆还真的都会背。允熥不由得称赞道:“姑姑你还是很聪明的嘛。”
“那还用!”宝庆继续得意。
“只是,姑姑你袖子上的字迹都被我发现了。”
“哪有,”宝庆赶忙检查自己的袖子,上面明明一个字都没有。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允熥,才知道允熥在和她开玩笑,生气的道:“哼!侄儿你太坏了。”
她这一番表情,又让允熥大笑起来,熙瑶也忍俊不禁。
下午不到午时,十几个侍卫就又在皇城的那个侧门等待起来。李希晨问李波:“怎么今日陛下又要出宫?今日是去哪?”
“我也不知。”李伯摇头道:“不过总不会还去灯会吧,昨日已经去过了。”
“会不会是去郑国公府?”有人道。
“不像。陛下继位以后,再去郑国公府就有失身份了。去年是去拜祭开平王妃,今年怎么都没有理由吧。”宋青书分析道。
“可是现在又没有其它事情,去孝陵拜祭总不可能就带咱们几人,告太庙的话,太庙就在皇城之内啊。总不至于是魏国公府吧。”又有人道。
“去魏国公府?还不如是去拜见皇叔或者大长公主们呢!起码靠谱一点。”
众人正着,就见到允熥身边又跟着一人从侧门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又是皇后娘娘?‘这这这,太不可思议的吧?陛下就是再宠爱皇后,也不至于连续两带着皇后出宫吧。’刚刚调到允熥身边不久的张无忌这样想着。
‘陛下不会是要带着皇后娘娘去薛府吧,皇家也要有回门的习俗了不成?’李波想到。
不过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见到允熥以后仍然躬身行礼,然后护卫着允熥夫妻向外走去。
虽然平时熙怡远远不像熙瑶这么靠谱,不过此时她却不像昨日熙瑶那么紧张。或许是因为完全没有考虑万一暴露的话会怎么样,所以她只是满含兴奋和好奇的道:“老爷,现在时候还早,能不能去我和姐姐的娘家附近看看?”
她很想看看时候家附近的地方,想看看年幼时候门口卖油条的老伯还在不在;想看看,能做一手地道扬州菜却不去大酒楼、执意在金吾左右卫附近开酒馆度日的苏师傅还在不在。
她还想看看,时候和大院儿里的好朋友常常去掏鸟窝的那棵大树长到多大了,树顶上还有没有燕子落巢?大院儿里的那口井,她们当年划下的痕迹,是不是还在?她们年幼之时,在大院儿的内墙上刻下的幼稚的话语,是不是已经被又长大的孩子们磨平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伤感,一向无思无虑的她竟然有些伤感。
允熥注意到了熙怡的表情,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之后就想明白了:这是思念自己时候的事情了吧。
允熥也有过这样的思绪啊。当他大学毕业之后重回家乡,那种岁月不再的感觉,也让他颇为感慨。
可是,允熥还是只能拒绝她的请求:“怡儿,这恐怕不行。金吾左右卫附近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今日咱们出门最好不要被人认出来。”
熙怡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就道:“老爷,怡儿知道了。”可是即使明白道理,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允熥也明白,可是也只能轻声安慰,别无他法。
‘或许将来,可以让你们出宫省亲的。’允熥想着。
而在他们身后的李波,就凭着允熥与熙怡这几句对话,已经断定,这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惠妃娘娘。
李波倒不是认出了熙怡,而是因为他作为侍卫首领和熙瑶的接触较多,根据言谈举止断定这绝对不是熙瑶。那既然不是熙瑶,定然就是惠妃娘娘薛熙怡了。
不过其他人可不像他和皇后接触较多,即使是那些她们姐妹入宫之前就认识她们的,也辨别不出。
允熥先带着熙怡在京城的几条繁华的商业街道逛了逛,大概到了申时之时前往灯会。
因为昨日允熥带着熙瑶就来过这里,很多老板一见同样一个男子带着同样一副模样的女子,以为还是昨日那人,在她在自家的店铺看着的时候,都和她随意着话。
熙怡有些尴尬,嗯嗯啊啊的就对付过去了。这些店家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换人了,也就没有多想。
虽然昨日熙瑶暴露了她少有的孩子气一面,可是与真正孩子气的熙怡还是比不得。熙怡只要看到样式新奇的花灯就会买下来,跟在允熥身旁的侍卫给她提花灯都不够用了,被迫暴露了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
逛完了灯会,在回去的路上又顺便逛了逛已经开始人多起来的闹市。熙怡之前在名贵店铺里面没看上什么东西,那些珠宝首饰都比不上宫里的,她对于买一堆用不上的‘破烂’可没兴趣。
可是在闹市熙怡十分高兴,又买了许多玩意儿回去。不过熙怡买吃的打算被允熥阻止了。这个时候人们对于卫生的重视远远比不上后世,宫里因为允熥的重视已经好了许多,宫外的东西还是能不吃就不吃。
晚上回到坤宁宫,熙怡完全不在乎酸疼的双腿,拉着熙瑶就聊了起来,聊得熙瑶很疲惫,让她怀疑今日下午到底是谁出宫去了?
这晚上虽然熙怡仍然住在了坤宁宫,但是允熥可没有连续双飞的打算。他本来还想‘单飞’的,不过见到熙怡拉着熙瑶聊得很欢快,只能笑着摇摇头,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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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赛儿
山東滨州城外的一个大庄子里,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是庄子内高高挂起的灯笼,让大家误以为太阳还没有落下。
此时院子内人声鼎沸,无数大汉围坐在一张张桌子旁,互相之间一边吃饭,一边敬酒。
在院子的最里面,则是一间大堂,大堂中此时也是摆了几张桌子,也都围着人饮酒。不过他们这些人可就不像院子里那些人那样了,都好像是大户人家一样慢慢饮着酒。
其中一人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皱了皱眉道:“彭老爷,虽是过节,可是招呼这么多人在自家聚会,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容易让官府忌讳。”
为首的被称之为彭老爷的人笑道:“张老爷,现在是正月,我又是这一带的地主,宴请自家的佃户和长工怎么了?又不是每都这样。”
“山東这个地方一向不太平,去年又有青州人作乱,还派兵到了咱们宾州,要不是长工和佃户们出力,如何能够不让齐王府的叛军入寨子?所以今年请他们吃顿好的也没什么。”
张老爷听他后一句话,觉得有理,也就不什么了。
这个彭老爷就是山东白莲教的匪首彭聚,他身边的这些人自然都是山東白莲教的重要人物。旁边桌子上的是香主坛主,院子里的是下边的头目和骨干教众。
他们虽然都是教中人,但是为了稳妥,人多的场合都按照平日里的称呼来。
那个叫做张老爷的人,还有他身边的几个,其实在教中的地位不高,但是因为家里有钱对白莲教帮助很大,所以虽然不能参与什么机密事情,可是这样的宴会都是由彭聚亲自陪着。
他们一桌人推杯换盏,也不什么私密的事情,就是随便聊着。其中一人就聊了起来最近刚刚传到这里的一件大事。
一个被称之为李老爷的人道:“你们听了没有,朝廷在河難发现了失传四百多年的传国玉玺了!”
“真的?老李,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十分惊讶的问道。
李老爷道:“我是从滨州州衙的邸报上看来的。我家不是有一个在州衙当衙役的亲戚?昨日他们来拜年,顺口就了这件事。”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见他的信誓旦旦,于是跟随他进了城去州衙看了邸报,这才知道这是真的。”
这个时候的人虽然未必相信当地的官府,可是朝廷明发的邸报,相当于现在的人民日报,大家都确信无疑。
有人迷迷糊糊的道:“传国玉玺我也知道,《三国演义》里边儿孙坚从宫女尸首上捞到的传世之宝嘛!怎么,本朝之前没有传国玉玺?”
张老爷道:“不仅是本朝,前元、赵宋、辽、金都没有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在五代的后唐末帝自焚的时候就不见了。谁知现在竟然突然现世。”
“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朝廷伪造了一个吧,赵宋不就伪造过?”
“那不能吧,朝堂之上那么多大儒,虽然我一向看南方人不对眼,可是对于这些大儒的人品还相信,他们总不可能一块儿造假吧?”
“那照你这么,这还是真的传国玉玺了?这代表着什么?”
“这可代表着大明乃是命,当今陛下乃是……”这人看来也是一个地主士绅,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场合,忙住口不言。
不过他话的意思大家都懂了。一时间,因为这个话题有些冷场。好在李二是热闹场面的高手,还读过书与这些士绅聊得到一起,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
一直到了很晚,已经热闹够了的众人才各自散去,彭聚亲自送出门,将一些坛主、香主送走。不过他回到客厅一看,发现先前话的张老爷却没走。
彭聚问道:“张老爷可有事?”
张老爷道:“彭寨主,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有想明白,想请教一番。”
“请。”彭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之前齐王府作乱的时候,你为何不带着教中的兄弟跟随造反呢?那已经是这些年最好的机会了吧?”
“你的不错,”彭聚道:“尤其是之后又知道了燕王也会造反的时候,那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却又不是什么好机会。造反的人也是大明的王爷。即使造反成功了,新的皇帝不也是他们朱家人?”
“那既然是朱家人,当了皇帝以后未必不会继续打压白莲教,咱们就算是跟随造反的时候立下大功,也难保不被除掉。”
张老爷沉默片刻,又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是好机会?”
“下大乱,民不聊生,就如同三十多年以前的元末,就是好机会。”彭聚道。
张老爷愣了一下,然后道:“那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种情形吧。”
彭聚没有话。作为白莲教的首脑,当然不能附和这种话,但是让他能够见到,不仅违心,还相当于侮辱张老爷的智商,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张老爷见他没有话,自己也没有再话,转身走了。
彭聚等他走了,又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些什么,之后才返回后院。
……
……
虽然白莲教中也有思虑深远之人,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对他们来,有酒喝就很好了。
白莲教的头目唐才常喝的醉醺醺的,被兄弟们扶着回到自己家。
他夫人柳氏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抱怨道:“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大嫂,今日是总舵主请兄弟们喝酒,怎么能少喝?何况还是好酒。”旁边一人道。
柳氏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没有喝醉?”
那人笑嘻嘻的道:“啊,我也醉了啊。哎呀,我不行了,走不动了。”他十分夸张的表演着。
柳氏又白了他一眼,招呼他们扶起自己的丈夫抬进屋里。之后柳氏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脸。
刚才笑那人侧头看了看,笑道:“大嫂,没看见侄女啊?”
“我把她放到里屋去了。放在外面虽然方便照顾,可是你们过来的时候都会捏她的脸,每次都让你们弄得要哭出来,我就把她放到里屋去了。”
他们有些喃喃的,另外一人忙转变话题道:“大嫂,侄女还没有起名?”
“起了。”柳氏仔细给她丈夫擦完了脸,转过头来道:“因为我们希望一代赛过一代,所以给她起名为赛儿。”
第473章 亲子
第二一早还没有亮,经过了充分休息之后的允熥就自然醒来了。
他伸了伸懒腰,本打算招呼下人服侍他穿衣,可是这时突然感到腿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允熥瞬间警觉起来:我的床上怎么突然有东西?是谁放的?这人这是想要干嘛?既然我现在还活着,那么想必不是刺客,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刹那之间允熥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允熥手上也没有闲着,轻轻向那里摸索,同时摇动了床边的铃铛。
允熥摸索着,‘嗯,这个摸起来好像是人的胳膊,不过怎么这么短?这个摸起来好像是脚丫子,不过怎么这么?这个摸起来,怎么好像是孩儿的脑袋?’
‘莫非’,允熥一把掀开被子,就见到一个的蜷缩在一起的人儿躺在床上熟睡着,不时胳膊啊、腿啊还动一动,似乎是因为允熥的摸索打扰了她的睡眠。
允熥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问刚刚走进来的王喜:“这是怎么回事?敏儿怎么会在这里?”
王喜也有些疑惑地答道:“陛下,昨晚上陛下独自休息躺下没多久,大公主就跑过来要和陛下一起睡觉。奴才当时还问了问陛下是不是让大公主进来。”
允熥这时想起昨晚在他半睡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在他身边了什么,他好像是随口回答了。
那,这是自己的疏漏?半睡半醒之间随口回答产生的疏漏?‘那要不要嘱咐王喜以后自己睡觉之后不许打扰?不过王喜也是有分寸的人,不是自己的孩子恐怕也不会进来问的吧。’允熥想着。
想了想,允熥还是道:“以后朕上床睡觉之后,除非是造反、大军失利和藩国求救这三件事情,不许再打扰朕。”
“是,陛下。”王喜答道。
允熥随即摇了摇敏儿,敏儿半睡半醒的道:“嗯,纪姑姑,让我再睡一会儿。”
允熥示意宦官端过来一盆凉水,双手先是在温水之中洗了洗,之后又放到凉水中泡了泡,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敏儿抹了把脸。
敏儿马上叫道:“谁这么大胆,拉下去打板子!”
允熥笑道:“怎么,你要把爹爹拉下去打板子?”
敏儿听到允熥的声音,又仔细看了看,见到是父亲‘这么大胆子’,马上撅起嘴道:“爹,你又戏弄女儿。”
允熥让服侍敏儿的女官纪宁将敏儿的衣服递给他,然后在纪宁的指导下笨拙的给敏儿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怎么昨晚跑来和爹一起休息?”
敏儿道:“是因为什么来着?噢,对了,昨下午回寝殿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宫女,大概是一对姐妹吧,互相着时候被爹爹娘亲抱在怀里休息的事情。”
“女儿就想,自从女儿记事以来还没有被爹爹晚上抱在怀里休息过呢,所以就过来了。”
虽然敏儿话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感慨,但是允熥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可能所有的皇家儿女都是这样长大的,几乎没有来自父亲的关爱只有来自母亲的关爱,有些可能连来自母亲的关爱都没有。
允熥当然不会喜欢这种情况,即使是所谓无亲情的家他也想有些亲情味儿;在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也尽量在关怀他们,尤其是女儿,因为不牵扯到皇位继承,他一向认为自己对唯一的女儿已经很关心了,但是今日却发现,他还关怀的不够。
允熥于是认认真真的给敏儿穿好衣服,一直到和自己平日里见到的一样才停手。
之后允熥抱着敏儿前往膳堂吃早饭,一反常态的给敏儿喂饭,让所有的宦官、宫女都惊讶不已。
不过代价就是,他之后吃饭的时间不够了,在喂饱了敏儿之后急匆匆喝了碗粥拿着两个鸡蛋就向奉殿跑去,然后边走边吃,到御座后边的时候才把鸡蛋都咽下去。
并且允熥直到自己坐到了御座上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可以坐着步撵过来,也不比他自己跑过来要慢,还可以在步撵上吃鸡蛋不必这么匆忙。‘麻蛋,傻逼了。’允熥想着。
今日作为年后的第一个早朝,大家当然都是首先恭贺了皇帝一番。之后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把早朝混过去拉到。虽然已经是上班的日子,可是很多人都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大家差不多得等到正月十八以后才能恢复工作状态。
不过今年的早朝有些不一样。户部尚书李仁出列道:“陛下,昨日户部收到山東布政使司衙门的奏折,山東省内,因为之前的路谢之乱,死了数十万人口,请陛下从它地迁徙人口至山東。”
之前路谢之乱虽然只闹了不到半年时间,但是在战乱中死伤的士兵,包括叛军士兵在内就有五六万,章丘县城被屠,死亡数万,青州攻城战,死亡数万,三次济南之战,死亡十几万,再加上陆陆续续的死伤,总人口只有五百多万的山東损失了将近十分之一。
这还是战乱持续时间不长,不管是叛军还是平叛军都没有发生粮荒、没有发生瘟疫的情况。允熥实际经过一次之后终于明白为何汉末到三国总人口能够从五千万减少至不足一千万了。
允熥道:“从直隶的常州府、苏州府、宁国府、广德州,和悊江的湖州府、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一共抽调十万户百姓,北迁至山東各州府。”
“限以上七府一州今年四月之前,不,限三月之前将人口抽调完毕,运送到山東。山東的各级衙门,也要提前准备好接收百姓的准备,提前准备好足够的种子、农具、耕牛,死过人的房屋,用水冲洗冲洗。”
对于这些被强制移民的百姓来,这当然是不公平的;但是对于国家来,这是必要的。江浙一带的人口太多、北方地区人口太少,很容易产生各种问题。
要不是现在大规模向番国移民估计会引起群臣反对,百姓也更容易闹事,那些尚处于原始状态的地方也没有能力一次性接收大量移民,他都打算往吕宋等地移民了。
大臣们到没有多少反应,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了,朱元璋开国以后就多次迁徙人口,不值得奇怪。
只不过,‘这次遭殃的又是江浙一带,除了因为本身江浙一带人就多,恐怕还有其他的缘故吧。’有人如此想着。
不过朝堂之上也不会有人为江浙叫屈。虽然允熥并没有将京城的江浙官员全部下狱,可是江浙出身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全军覆没,其他地方的官员怎么可能舍己为人呢。
完了此事,今日朝会也无其他要事了,允熥也无心在上朝头一日什么,他的心思也不在工作上,于是让侍者宣布下朝。
回到乾清宫,今日同样几乎没有什么奏折可以处置,允熥将仅有的几本奏折都批答完了之后也闲着没什么事,想了想,拿出昨日罗贯中让人送进宫来的吴玉朝版《大明英烈》看了起来。
允熥作为一个重度沉迷患者,虽然这本《大明英烈》写的不算特别好,但是仍然一下子就沉迷了进去,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坐在不远处的四辅官还以为允熥在看史书,也没有人打扰,一直到了午时王喜才炸着胆子走过来道:“陛下,已经午时了。”
“噢,已经午时了?”允熥抬起头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么?”
允熥伸伸懒腰,本打算与平时一样和四辅官一起用饭,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乾清宫的管事太监给四辅官备饭,自己则转身出了乾清宫。
允熥走了一会儿来到另一个宫殿,熟门熟路的走进其中的一间屋子,又嘱咐看门的宦官不许话,本想给屋里之人一个惊喜,没想到一进门就被发现了。
“姐姐,爹爹。”文垣指着允熥对敏儿和思齐道。过完了年,文垣也被熙瑶送来启蒙了。
允熥也只能这样走进来,拍着文垣的脑袋笑着道:“怎么一直看着门口?门口有什么东西么?”
允熥只是随口一,但没想到还真得到解答了。“爹,现在我们的午饭还没来呢,垣儿是盯着午饭什么时候过来,所以才盯着门口。”敏儿解释道。
允熥又拍了敏儿一下:“就你多话!”
敏儿嘻嘻笑了笑,道:“爹,怎么今来这边?”
允熥道:“没什么,只是今日随便在宫中逛一逛,刚好这时到了这里,就进来顺便用膳。”
允熥其实是因为今早上的事情感觉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所以特意过来和他们一起用膳,不过这样的话怎么好意思在孩子面前出来呢,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外人。
“臣栾伟拜见陛下。”栾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拜见。
“不必多礼。”允熥点点头。没有丝毫和他多话的意思。
栾伟其实是想和允熥话的,可是见到允熥的表情,也就不敢凑上去,只能退了回去。
不一会儿众人的饭菜和单独为文垣准备的食物送了过来,允熥放下手中的书,开始用膳。
第474章 第三次
敏儿却一把抓起了允熥放下的书道:“爹,这是什么书?”
允熥道:“是下边人送上来的话本。”
“话本?话本是什么?”敏儿翻开了看了看,道:“这不是写的曾爷爷开国的事情么?但是,怎么和爹爹平时和我们讲过的不太一样?”允熥偶尔会抱着敏儿给她讲讲开国时候的事情,敏儿虽然大多数都记不住,可就是这记住的极少数都与《大明英烈》上写的不一样。
允熥道:“话本,就是普通百姓有空闲的时候听书人的那些书,爹爹也让宫里的宦官给你表演过什么是书人。”
“而这既然是话本,当然不能与史书完全一样,要不然老百姓都不爱听。”
若是敏儿年纪大些了,或许会:‘曾爷爷之事,百姓不爱听又怎样?怎能肆意窜改!’
不过现在敏儿年纪还,还不出这样话,只是继续看着。
允熥从她手里拿下《大明英烈》,道:“等吃完了再看。”
平时允熥对他们吃饭的礼仪要求很严,所以敏儿也不会什么,老老实实的吃起了午饭。
不过她中午吃的也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午饭,又拿起《大明英烈》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允熥也吃完了,盯着认真看《大明英烈》的敏儿看了片刻,心中暗道:“敏儿还真是像我时候一样。我还没读学的时候就能拿着姐姐的历史书和看的津津有味。”
然后允熥笑道:“觉得写得不错吧。”
敏儿却放下《大明英烈》,非常认真的道:“爹爹,虽然写得不错,但是为何女儿就是觉得有些别扭呢,不好,还不如听先生用平话讲史。”
“这样么。”允熥道。
其实他虽然刚才很沉迷,但是也觉得这部有些问题,虽然他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对于要不要将他定为标准的描写开国一代事迹的话本也有些犹豫。
‘不过既然敏儿也这么觉得,那就决定不以此为标准的描写开国一代事迹的话本了,让其他人再写。’
‘其实这也不太着急,这一批人写不出自己满意的来,还有下一批人。慢慢来就是了。’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问栾伟:“今日文垣表现的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尊敬先生的地方或者是扰乱秩序之事?”
栾伟马上答道:“太子殿下今日表现很好,虽然臣与他所的并没有完全明白,不过十分沉稳,并无任何不敬之事。”
开玩笑,不要文垣的表现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也不敢啊!就算是允熥不责罚他,皇后未必不会找他麻烦。何况他自己还想榜上太子呢,怎么可能太子的坏话。
至于讲的东西明不明白这件事,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栾伟只能实话实了。不过这对于才三岁的孩儿来也很正常,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允熥也觉得听不懂才正常,都能听懂反而不怎么正常,熙瑶现在就送他来启蒙也没指望着他能听懂多少东西,只是让他来接受一下熏陶而已。
允熥又问了他几句话,拿起《大明英烈》,离开了这里,让栾伟有些郁闷。
栾伟也很有雄心壮志,可惜允熥却似乎不认为他是一个治国理政的人才,只是让他在这里给孩子启蒙。
给皇子启蒙当然是好处多多,得到亲王的信赖没准将来也可以成为一国重臣。尤其是现在皇太子也送到他这里来启蒙了,将来更是有靠。
但是谁不想自己能够年少成名为官做宰的呢?等到这些皇子长大封国都得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栾伟一直想在允熥面前多露脸表现自己的才能,可惜允熥总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只能下次看看有没有好机会了。’栾伟想着。
其实栾伟的心思允熥哪里不懂?可是他真的觉得栾伟就适合当启蒙老师,不适合在朝堂之上为官。要不然允熥最少也让他当一个中书舍人,不会只挂着翰林院翰林的名头。
允熥回到了乾清宫,叫来侍卫宋亮道:“你把这个《大明英烈》送到罗贯中手中,告诉他朕对于这本不是很满意,再找人写。”
宋亮领命而下。
下午依旧没什么事情,允熥觉得四辅官都快显得长毛了。
晚上允熥觉得已经连续数晚在坤宁宫了,去了妙锦的延禧宫歇息。
第二上午比昨日还要沉闷,没有人任何重要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重要的折子可以批答,只是那些允熥在过年期间决定的有关于亲王封藩和番国朝贡的旨意正式下发,无数的使者从京城出发前往各个藩国,或者番国。
中午允熥用过午膳之后对四辅官道:“朕下午有事,就不在乾清宫了。你们在乾清宫中留守,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马上找到王喜,他会告知于朕。”
四人应诺。至于允熥到底有何事?那情况太多了,他们即不会关心,也不敢关心。
不过,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午时过后,一男一女在几名明卫、无数暗卫的护卫下又从东华门走了出来,大概是向着灯会的方向走了过去。
有侍卫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吐槽:‘陛下这也太过于宠爱后妃了吧,还是为了维持一个平衡就又带着宸妃娘娘出来逛灯会,真的不嫌烦么。我看了两日都已经觉得够了。’
是的,今日允熥是带着徐妙锦出宫来了,不再是熙瑶姐妹了。
允熥倒不全是为了维持平衡,而是昨晚歇息在延禧宫的时候,徐妙锦施展四嫂传授给她的‘驭父十八计’,微带着醋意和允熥了此事;而允熥也很喜欢徐妙锦,所以决定今日再带着她出来转一转。
不过此时允熥看着周围类似的侍卫,看着周围类似的路线,身边发生变化的人,忽然觉得自己要是搁在现代妥妥的人渣一枚啊!同时占有六个女人,对其中的三个都很喜欢,搁在现代多半是在网上被姑娘们口诛笔伐的人渣。
‘看来还是古代好啊!妻子就算是想独占丈夫,也不敢宣之于口,社会舆论也不支持。’允熥心中暗想。
第475章 疑虑与父亲
对于京城,徐妙锦可比熙瑶姐妹熟悉多了,她从就经常出府游玩,反正家里一定会暗自派人保护她。京城的大街巷她都转过一遍,此时比侍卫们路还熟,带着允熥穿梭在不同的巷子,不时指着某个地方和允熥着自己几岁的时候来过这里,都干了什么。
就像这样,徐妙锦笑着指着一条大路上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道:“我十岁那年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有几个大汉想要抓我,然后被突然出现的我家侍卫抓走了。”‘后来那些人好像是被卖到了山東的煤窑。’她在心中接着道。
允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为这几个人贩子感到悲伤: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以卖出高价的肥羊,没想到是带毒的苹果,一口将自己毒死了。
当然允熥马上摆正了自己的立场:既然是想绑架自己的老婆,那么当然应当受到惩罚;况且自己身为大明的皇帝,治下这样的人更应该全部都流放到大海之南去祸害当地的土人。
和熙怡一样,妙锦同样对于宫外的珠宝首饰没什么兴趣,而是对那些路边摊上的玩意儿情有独钟,花了许多钱买了不少的玩意儿。
之后到了灯会,徐妙锦倒不像双胞胎的熙瑶姐妹那样引人注目,但是谁让允熥前两日都带着一个让这些灯会的老商户们记忆犹新的人来逛灯会呢?所以在场的老商户都认出了允熥,当然也注意到了允熥身旁的女子换人了。
不过他们都什么也没。要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或者两个都是妾也就罢了,万一其中有一个是外室,自己出来不是找事儿嘛。
随意逛了逛,允熥为了不让熟人看见,也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华灯初上之时就离开了灯会返回皇宫。但是,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林朝英正与丈夫顾统在逛灯会,忽然见到了一个熟人在灯会上好似闲逛。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谭振刚不是陛下的侍卫么,这个时候怎么会在灯会上闲逛?今日休沐么。’她想着。
不解的林朝英拉住丈夫顾统道:“你看,那不是咱们家的邻居谭振刚么。”
顾统转过头看了一眼道:“确实是谭振刚。昨日还听他过,之后三日都没有休沐,怎么今日会在灯会?”
心中疑惑的顾统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并不是在闲逛,又仔细看了看人群中的某些人,终于确定:‘这一定是在护卫着什么人。’
“谭振刚可是御前侍卫,能让他护卫,莫非陛下出宫来逛灯会了不成?”林朝英道。
之后他们夫妻四处搜寻,终于发现了被暗卫们围在中间的允熥夫妻。
林朝英忙偷偷地指着允熥对顾统道:“陛下在那里。”
顾统的第一反应却是:“你还见过陛下?”
‘并且竟然还马上认了出来?我虽然也见过陛下,但是只是战战兢兢的扫了一眼,根本没有记住陛下的长相。你不仅见过陛下,竟然还记住了陛下的长相,这是与陛下很熟悉吗?’顾统这话并未出口,但是心中想着。
林朝英当然不知道丈夫的心思,道:“我跟随父亲刚来京城的时候借住在舅舅(蓝珍)家的梁国公府里。那时今上尚未即位,有一阵子时常出宫去郑国公府和梁国公府,我当时与陛下见过几面。”
林朝英又道:“要不要去拜见陛下?”
“这个时候拜见陛下?咱们要是国公府里的少爷也罢了,陛下都不认得我,我去拜见做什么。”心中更加疑虑的顾统道。
“既然这样,那就避开陛下继续逛灯会?”林朝英问道。
可是顾统突然没有什么逛灯会的心情了:“买几盏花灯就回去吧。”
……
……
看着顾统夫妻离去的背影,宋青书问谭振刚道:“那两个人你认得?是咱们大明的文武官员么?”
谭振刚道:“是,是后军都督府都督顾成的长子顾统和他的妻子林氏,没什么危险。”
宋青书放下已经举起的手,道:“既然如此,就不把他们抓起来了。”
……
……
徐妙锦虽然对于灯会的兴趣不大,但是对于能够出宫逛一逛非常高兴,一路上一直拉着允熥叽叽喳喳的着什么。
允熥当然喜欢自己的后妃这样对待自己,只是,“妙锦你什么时候染上话痨的毛病了?还是之前其实你就是一个话痨,只不过一直在夫君面前忍着?”允熥笑着道。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没有话,只是继续叽叽喳喳的着。
回到延嬉宫,徐妙锦指使宫女将几个十分精美忍不住买下的花灯在殿内挂起来。虽然明日已经不是上元节灯期了,她还是忍不住将这几个花灯挂起来。
之后仍然很兴奋的妙锦还想拉着允熥话,不过此时允熥已经没有聊的想法了。
……
……
第二一早允熥神清气爽的起床,望着仍然熟睡的徐妙锦,心中充满了满足感。特别是刚才他起床的时候不心碰到了她,徐妙锦竟然好像受到惊吓般梦话道:“夫君,不要,妾受不住了”,让允熥心中更加满足。
既然徐妙锦还疲惫的熟睡着,允熥当然不会将她叫起来一起用饭;不过允熥也没有独自一人用饭,而是将几个孩子都叫到了乾清宫。
敏儿撒着娇要允熥给她喂饭,思齐本以为允熥不会喂,可是允熥虽然笑话了敏儿几句,却仍然拿起勺子。将敏儿抱到身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吃饭。
文垚以羡慕的眼光看着敏儿,被允熥看到了,也拿起手巾给他擦了擦嘴。
思齐刹那之间明白了允熥为何会叫他们过来一起用饭,忽然觉得有些落寞,不由得想到:“若是我爹还在,会不会这样一勺一勺的喂我吃饭?”一边想着,她不由自主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和勺子。
突然,她感觉自己手中的筷子被人拿去了,忙抬头看去,就见到允熥拿着她的筷子夹起了一点儿菜对她道:“思齐,张嘴。”
思齐下意识的张开嘴。允熥一边喂她一边道:“思齐,刚才那幅表情做什么,你也是我的女儿。”
思齐心下一暖:‘是啊,虽然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故去了,可是自己还有一个父亲。’
第476章 修路与提振
用完了早饭,允熥启程去上朝。
昨日是上元节灯会的最后一,灯会的结束让广大官员终于接受了过年休沐日结束的现实,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所以今日就有官员一上朝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礼部尚书陈迪上前道:“陛下,二月初九就是会试的第一场考试了,可是现在主考官尚未选定。不知陛下想选定何人为主考官?”
‘还有二十就是会试了么,这些陪着三个妻子和几个孩子,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允熥想着。
虽然现在的科举考试有些不尽如人意,考出来的并非都是适合为官的人,但是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给了普通百姓以希望。‘朝为田舍郎,暮登子堂’,这样的事情让普通百姓家里有上升的希望,让一个王朝在中后期不至于是一潭死水,所以可以极大地维护社会稳定。
也因此即使科举考试存在很多问题,也只能进行修补而不是推到重建;满清末年要不是突然废止科举,一下子失去了实际控制乡村的平民举人、秀才的拥护,本来还可以多蹦跶两年的。
允熥这样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收拾思绪道:“此事朕下朝之后思量一下,再做决定。”
刚才虽然允熥走神了,不过大家都以为允熥是在思考人选,所以也没有在意:至于人选,也得经过多方思量,没有当场决定也正常。
之后工部左侍郎赵毅上前道:“陛下,过了二月就要开春了。去年和洪武三十一年工部都没有整修京城的道路,今年需要整修道路了。请陛下同意征召百姓服徭役。”
这个时候沥青没有被发现,允熥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水泥仍旧未研究成功,所以城里的主干道都是石板路,道只能是土路了。石板路容易坏,土路则一下雨下雪就泥泞不堪,必须经常修整。土路平时应府征发几个徭役随便修修就行了,反正官员贵族不走;石板路必须认真修,所以耗费巨大,每次都是工部主持。
允熥道:“准。”
之后又有各衙门的主官奏报了一些事情,允熥有些当场作出了决定,有些则没有。
今日的事情也不多,况且一般的事也不值得在早朝上,所以很快,“退朝!”侍者道。
允熥返回乾清宫,见到通政司递上来的奏折,轻声道:“奏折还是这么少么。”
允熥有些不满:我都已经将你们的假期从三增加到了五十几,过年更是有二十几的假期,你们还这样怠工,真以为朕拿你们没办法么。
允熥对王喜道:“传蹇义过来。”王喜应诺。
四辅官见允熥在轻声了这一句话之后就宣蹇义过来,就明白允熥这是有些生气了,顿时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被允熥宣召到了乾清宫的工部左侍郎赵毅更加尴尬,他们工部除了他上朝时奏报的这件事情外没有其他的奏折,在六部之中是最少的了。但是这也不赖他啊。下面的官员仍然处于放假状态,今日才稍稍好了些,他也没办法。
从都察院将蹇义宣来还需要些时候,允熥先吩咐别的事情。
“赵爱卿,”
“臣在。”
“工部尚书也空缺了将近一个月了,朕就提拔你为工部尚书。”
“臣谢主隆恩!”赵毅高兴地跪下道。
虽然因为他也算是允熥的嫡系,之前保卫宝钞的时候他就协助过允熥(第7章),所以接任工部尚书可以是十拿九稳,可是心里总不踏实。这下子就彻底踏实了。
按之后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不过允熥却没有让赵毅马上退下,而是问道:“现在除了石板以外真的没有什么修路的东西了?”
赵毅一愣,没想到允熥会关心细节问题。不过好在他之前已经有所准备,躬身道:“陛下,除非是使用黄土铺路,之后反复捶打成千上万次,会比石板路要好。可是这样耗费的人工……”
允熥想了想,道:“你可知道赵宋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所的火油?”
“火油?臣知道。”赵毅有些疑惑允熥为何会突然突然提起火油。‘我记得火油可以用来点灯,没听可以用来铺路啊?’他这样想着。
“那你可知道哪里有火油矿?”允熥的声音透出一丝急切。
“启禀陛下,臣不知。”赵毅道。
允熥当然不是想用石油来铺路,况且目前技术水平还到不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程度,石油的用处也不大。
他想要找的,是沥青。
沥青是非常有用的材料,尤其是用来铺路比水泥还有好用,所以允熥会想要沥青。
沥青分为地沥青和焦油沥青两大类。地沥青又分为然沥青和石油沥青,而允熥现在想要找的,就是然沥青。然沥青是石油渗出地表经长期暴露和蒸发后的残留物,所以有然沥青的地方地下都会有石油(火油)。而沥青此时还不为人所知,石油倒是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允熥问哪里有石油矿。
允熥听到赵毅的回答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就在这时,齐泰忽然道:“陛下,臣知道哪里有火油矿。”
“什么?”允熥惊喜的问道:“在哪?”只要不是大庆油田这种地方,都行。
“陛下可还记得五年以前北巡之时,从青州北上路过路过的利津县?”齐泰道。
“记得记得,那里有火油矿?”允熥问道。
“是陛下,臣记得那里百姓曾经从地下挖出火油矿,以此来代替灯油。”齐泰会答。
‘这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允熥高兴的坐在座位上想着。
“赵爱卿,马上派人去山東利津县,到当地寻找一种东西。这种东西为黑色或黑褐色,质地大概类似于泥浆,一般有火油的地方就有这种东西,朕命名为沥青。沥青可以点燃,只不过点灯的效果不好。”
“朕琢磨着,它可以用来铺路,应该比石板路要好。”
“朕也马上给山東布政使司、宾州州衙和利津县衙传旨,让他们马上就开始准备。”允熥连声吩咐。
众人虽然对于允熥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半信半疑,不过既然允熥已经下旨,也就躬身应诺。
允熥让夏原吉拟旨,又吩咐了赵毅几句,让他下去了。
这时黄路走过来道:“陛下,蹇御史来了。”
“他过来了?快让他进来。”允熥道。
不一会儿,蹇义走进来对允熥躬身行礼:“臣蹇义见过陛下。”
“这么多礼干什么,又不是朝会。”允熥笑道。
“礼不可废。”蹇义淡然道。
蹇义早就摸清允熥这方面的性情了。允熥确实不拘礼,臣下在非正式场合和他礼仪简单一些也不在意,但是如果臣下执意行礼,他还是会感到高兴。蹇义就是抓住他这一点儿每次都行礼,增加允熥对自己的好感。
允熥果然有些高兴,虽然脸上并未显露出来。
允熥笑道:“都察院左都御史来恭请告退回乡,因为他已经年过六旬,朕就准了。”
蹇义心头一跳:‘莫非是……’
没等他心头跳完,允熥就道:“朕思来想去,决意任命你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蹇义内心瞬间就狂喜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道:“陛下,臣的资历恐怕不够。”
允熥道:“御史之职,不论资历,你不必推辞。朕既然已经任命,就绝对不会反悔。”
“况且你之前在河難与楚智等人一起发现了传国玉玺,立功巨大,左都御史也是够格的。”
蹇义这次不再推辞,躬身谢恩道:“臣谢陛下。”
允熥笑道:“朕就将都察院交给你了,爱卿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蹇义大声道:“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那好,”允熥笑道:“朕现在就有任务交给你。”
“今日你上朝,也看到了,过年的休沐已经过去了三日,但是朝堂之上的百官仍然萎靡不振。你让他们知道知道,现在今日已经是正月十八,明日就是正月十九了。”
蹇义有些犹豫:允熥这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提振百官的精神。这鸡倒是好杀,可是……
“陛下,去岁末,陛下刚刚清理了江浙枉法之官,这次若是闹得太大,恐怕引起朝堂有所动荡。”蹇义道。
“不需闹得太大,只需让百官有所紧张即可。”允熥道。
蹇义左思右想觉得不能拒绝,于是躬身道:“臣知道了。”
允熥又嘱咐了他几句,蹇义一一答应。
不过就在他想要退下的时候,允熥忽然问道:“你觉得现在科举考试有没有什么问题?”
科举?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蹇义有些拿不准允熥的意思,道:“科举是先帝钦定的考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完了这句话,蹇义又仔细观察允熥的表情,没有见到任何变化;又想着允熥不喜欢大而空的话,咬咬牙道:“但是陛下,臣以为四书太过简略,是否应该增加对于五经的考察?”
允熥表情有所变化,不过蹇义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允熥也没有给他仔细观察的机会,让他退下了。
第477章 科举改革(一)
允熥站起来,在屋内踱起步子。
允熥不知道蹇义到底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还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允熥确实是想增加对于五经的考核,削减四书的分量。
四书,是由《论语》《孟子》这两部书和《大学》《中庸》两篇文章合辑在一起的统称,由南宋大儒朱熹汇辑刊刻,从此广为流传,名声鹊起。
而五经,是《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五本先秦、甚至西周时期传下来的国学经典的合称。
《论语》大多数人都学过,篇幅不长;《大学》《中庸》本身就是从《礼记》之中摘录出来的文章;孟子字数稍微多一点,有三万多字,但是比起五经来还是少很多。
四书所讲的大多数内容,是关于做人的道理,基本上是教人如何做人。从理论上讲,一个人如果能够达到四书中的标准,他就可以称之为圣人。如果所有通过科举考试为官的人都是圣人,允熥就可以带领大明的百姓向共产主义迈进了。
问题是只有一部分人能够成为君子,够上圣人标准的更是百年一遇,同时四书除了做人的道理之外不教实际问题的解决,所以对于增强官员的办事能力作用不大。真正能以半部《论语》治下的人只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吹牛逼而已。
而五经不同,五经涉及面广,《诗经》是诗,《尚书》记载的是古代帝王的文告和君臣谈话内容,《礼记》是战国到秦汉年间儒家学者解释明经书《仪礼》的文章选集,《周易》是可以用来摆摊算命的哲学书,《春秋》是战国时期各国史官根据历史记载编写的春秋时期的历史。
可以,在封建时代,一个统治者应该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可以从五经之中获得,即使是打仗都可以从《春秋》中寻找例子。
所以允熥已经决定提高五经的重要性。
并且,五经重要性提高还有助于允熥已经决定正式开始提倡的儒家新思想普及。
虽然后世的儒家将五经算作了儒家经典,但是实际上除了《礼记》是真正的儒家经典以外,其它的都和儒家其实关系不大,只是‘算’作了儒家经典而已。
除了《礼记》以外的其它四经,是华夏民族从西周甚至商代开始就传承的民族文化,其包罗万象,是华夏民族文化真正的根,岂是区区儒家可以代表的!
到了宋代,儒家文化已经有些走进死胡同,程朱理学虽然在某些方面有所发展,在宋代后期维护社会稳定、推动历史进步等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是其核心观点之一的‘存理,灭人欲’,很快成为了束缚社会发展的玩意儿,严重阻碍了历史发展进程。
所以允熥决定提倡儒家新思想,虽然他自己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儒家新思想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包括什么内容,但是先把旗号打出去,自然会有真正的儒学大家投靠他,按照他的意思来确立这个儒家新思想包括什么了。
而东方人一向不直接谈创新,都是托古改制,扶桑到了明治维新的时候打出的口号还是‘王政复古,尊皇攘夷’,可见托古改制在东方是传统。
既然是儒家托古,那么自然是把五经这种‘算作’儒家经典的书籍摆出来,从中寻求证据最好了,即使是那些顽固的理学份子也没有话:孔圣人都认为这五本书非常重要了,他们敢什么?
允熥已经决定,今年的会试经义这一场的题目多从五经出题,少从四书出题。反正五经也要求他们都会。
当然完全取消四书也不好,元末的皇帝和朱元璋之所以选定了四书为标准考试用书也是有道理的。
四书字数少、好理解,更为重要的是,四书因为字数少所以贫困家庭的孩子也买得起,使得科举考试更为普及,更多的普通百姓家庭的人有了希望。
所以允熥最后决定:经义一场,从下次开始,乡试、会试、殿试取消四书考核,只考五经;考秀才的县试、府试、院试保持不变。
至于为人所诟病的八股文,它只是一种写文章的格式,就好像现在高考议论文的三段论一样,其实不太重要。更为重要的是考试内容。
科举考试还有一点为后人所诟病的就是对于策论的不重视了。但是这也是有缘故的。
文章的好坏评定是主观题,没有一定的标准,全看阅卷人的考量。而全国这么多的省、府、州、县,皇帝就是再牛逼,也未必每一次考试的主考官的思想都和皇帝类似。
而思想与皇帝不一样的官员当然不会录取和自己思想不同的人,换句话就是和皇帝思想的人不会被录取。
但是这个问题历代的皇帝都没有办法解决,最后的决定就是:只重视经义,不重视策论,防止各级考官专门录取上来一帮和自己唱反调的大臣。
允熥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乡试无能为力。可是会试三年一次,就在京城,允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所以今年的会试允熥决定增加策论的分量。
思量已定的允熥马上对四辅官道:“诸位爱卿,朕对于今年的会试已经决定有所变化。”
“今年的这次会试,三场考试不变,但是内容进行变化。”
“减少首场经义考试中的四书题目,四书一共只出一道题目,五经每一经出三道题,算上四书题目共十六道题目,考生选取四道题目写文。”
“四篇文章阅卷官需同等对待,不能偏私于某一篇。”
“第二场时文不变。”
“第三场策论,今年给予会试策论与经义同等的地位,录取贡士,经义文章与策论文章同等重要。”
“还有,朕记得前年的时候朕下达过圣旨,在乡试之中一道增加数学题,就增加在时文考试中。今年的会试同样增加一道数学题,并且,这道数学题做不出来的,不许录为贡士。”
第478章 科举改革(二)
四辅官面面相觑:今日陈迪在朝堂之上提的问题是选定主考官吧,怎么陛下突然宣布改革会试的考试内容。
‘看来陛下思考科举考试内容改变的事情已经很久了,不然怎么能够突然宣布改革。’众人想着。
至于科举内容改变,此时还不是大臣可以置喙的东西,允熥的变革又算不上步伐很大,所以也无人提意见。
只不过,“陛下,科举是礼部所操办之事,是否将礼部尚书陈迪宣召过来?”暴昭道。
允熥想了想,道:“那就把陈卿叫过来。不过朕是传旨,并非是商量。”
不一会儿陈迪过来,听了允熥的改革之后道:“陛下,经义改为以五经为主臣觉得甚是应该,策论更加重视也是正理。只是,这数学题目,若是陛下出得太难,恐怕会让许多文采横溢之人遗憾落榜。”
允熥道:“这次考试,朕亲自出数学题,保证题目不会太难。不过时文一项考试增加一道数学题会成为常例,并且逐步增加难度。”
既然允熥这样了,陈迪也不能再什么了,躬身接旨,并道:“现在离会试第一场考试只有二十一,臣马上命人在贡院门口张贴榜文告诉考生今次的科举变化。”
“还需派人去各个考生居住的旅店宣扬,很多举人未必会常常经过贡院。”允熥道。
陈迪应诺。
允熥又让夏原吉拟旨,将允熥对于以后的乡试、会试的考试内容改变之事通知各省。
这时陈迪道:“陛下,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到底任命何人?”他今日早朝提出的问题,允熥还没有解答。
允熥却了让他大吃一惊的话:“这次会试,不设主考官。”
“不设主考官?”不仅是陈迪,就是其他人都十分惊讶,正在拟旨的夏原吉一时没有把持住,写到‘文’这个字的时候一捺足足写了一尺长。他赶忙换了一张黄色的丝绢重写。
陈迪愣了半晌道:“陛下,不设主考官,这怎么考试?”
“不设主考官,怎么就不能考试了?”允熥反问。
陈迪感觉自己好像是有千言万语,但就是理不出一个头绪,不知道怎么出来。
允熥却开始自己的设想:“取消主考官,设立阅卷官、出题官和提调官三官。”
“提调官主管考场秩序,防范作弊;出题官负责出题,出经义和时文的题目;阅卷官负责阅卷,评定试卷。三者各司其职,如何非要设立主考官?”
根据允熥自己的考试经验,高考根本没有主考官吧,出题人、阅卷人、监考人三部分完全不相关,只需要教育部的官员分别任命出题人、阅卷人地方负责人、监考人地方负责人就行了,也没什么问题。
陈迪又愣了半晌道:“陛下,若无主考官,那么若是最后各位阅卷官对于录取谁不录取谁有异议怎么办?另外,录取的考生如何排名?”
古代科举考试主考官最重要的两项权力,一是在同考官对榜末几人录取谁有争议时可以一锤定音,二是在排名的时候可以起主导作用。主考官之所以在明清两代被贡士称之为座师,成为无数在朝官员想要负责的一项差事,就是源自于这两项权力。
允熥却道:“朕也知道这两个问题,所以朕决定改变阅卷模式。”
“仍然设立十位阅卷官,只是将此前的同考官改名为阅卷官。不,设立二十位阅卷官,其中十人只负责评定经义,另外十人只负责评定策论。每篇文章仍然需要三人评定。但是评定的模式改变。”
“之前只是将试卷评为几等,差别不大。今后设立百分制,以九十到一百分为原一等,八十到九十分为原二等,以此类推。”
“并且为了防止出现平分,不许打整分,也就是不许打出九十、八十等分数。满分除外。”
“每个人的分数为经义、策论总共六位阅卷官评定的分数之和,以总分排名。若是仍然出现平分,就寻找第四位阅卷官为这几份平分的试卷评定。”
“若是三位阅卷官评定的分数差距二十分以上,则责令重新评定。”
如果允熥改变考试内容是为了提倡新思想,促进文化思想方面的进步,那么改变会试的考试形式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权力、削减主考官的影响了。
历史上会试主考官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无数曾经担任主考官的官员以此为凭借组建了自己的政治势力,成为政坛上的重要人物。以至于到了大明后期所有有资格的官员都要争夺会试主考官的位置,而能够担任这个官职的人基本上就可以成为内阁大学士。
宋太宗赵光义设立殿试的初衷根本没有实现,因为殿试并不刷人,所以根本没有进士自认为子门生,大家都是认会试主考官为老师。甚至少数会试名次高而殿试名次靠后的人还会对皇帝有所不满。
允熥知道当官的拉帮结派不可避免,但是这样以会试主考官为主的拉帮结派他不能接受,决定彻底让某些人想通过当会试主考官拉帮结派的梦想破灭。
在场的众位官员仔细思考了以后发现,允熥的办法确实也可以解决录取问题和排名问题,虽然也有一些问题,但是都可以解决。
但是,难道从唐代开始出现的科举主考官这一职位就要从此成为历史了?众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是现在担任礼部尚书的陈迪,他本来是本次会试最有可能担任主考官的人,可是现在这就成了泡影。
偏偏大家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来反对允熥。允熥提出的方案完全可行,虽然需要使用到的官员更多,但是大明虽然地方上官员很少,中央朝廷混饭吃的却很多,根本不愁临时差遣的官员。
并且允熥改革考试形式、取消主考官的目的他们也都隐隐约约的想到了,那么更不敢出言反对了。
陈迪经过艰难的思考,最后躬身道:“臣遵旨。”
允熥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夏原吉拟旨,向京城各衙门宣诏。”
第479章 科举(完)
允熥让夏原吉去拟旨以后,刚才被允熥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在场官员才开始认真思考允熥刚才所的除了废除主考官之外的考试制度改革。
陈迪马上就发现了一点,对允熥道:“陛下,刚才陛下所,出题官只负责出经义题与时文题,那陛下,策论题由谁来出?”他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过最好还是让陛下自己出来。
允熥果然道:“这次的策论题目由朕来统一思考。”
统一思考?这是什么意思?陈迪不太理解,不过并未继续就这一问题发问,而是又问道:“陛下,那这些阅卷官、出题官和提调官都以何人为之?”
允熥思索片刻之后道:“以光禄寺少卿廖生为提调官,提调考场。至于其他,等到下月朕再钦点。”
陈迪马上懂了允熥的意思。监考这种职责,一向最为内外所重视,若是有什么舞弊的丑闻可不得了,所以提早任命无妨;可是阅卷官和出题官就不一样了,早早选定的人,出题人万一泄露了题目怎么办?阅卷官万一与某个考生约定好了作弊怎么办?并且这还很难抓到真凭实据。所以允熥暂时不任命。
陈迪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允熥一一作答。这时夏原吉拟定的圣旨也已写好,允熥看没什么问题盖上大印,下令下发京城各衙门并且记录在邸报上。
等陈迪退下之后,允熥叫来侍卫李波道:“你派人去各王府传旨,就是这次会试,还有稍后的殿试策论题目,让朕的叔叔、兄弟们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想法,呈给朕。”
“若是有人愿意出经义的题目,也可以,入宫来告知朕。不过不管是策论题目还是经义题目,朕不保证一定会采纳。”
现在还在京中平日里镇守地方的亲王不少,他们很可能能够看到允熥看不到的问题,所以允熥决定让广大的亲王也投入到出题之中,集思广益。
尤其是镇守边关的代王、谷王、前任燕王等人,允熥对他们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尤其是四叔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题呢?’允熥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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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平时大明官僚机构的效率不高,但是这种时候显然算作特殊情况。礼部的书吏以惊人的速度书写好了张贴的大字报,并且在贡院的四周围墙上都张贴上了。
无数书吏还在京城各处的客栈酒馆宣扬此事,在黑之前就做到了让京城九成的举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无数举人热烈讨论起来,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还有不置可否的,不过不管是持有何种观点的,都不是特别激烈。
如果秀才只能算是统治阶级的预备分子,那么举人就真正已经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按照朱元璋制定的制度,举人在地方上享有特权,是士绅中的头面人物;允熥虽然取消了免税的特权,但是也增加了对于举人的财政补贴,再加上举人家人不必服徭役,举人已经可以和在职官员一样被称之为老爷了。
所以举人家里就没有穷的,不像是秀才考举人那么急迫。他们还担心万一了什么被人听到举报,参一个妄议朝政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有人欣喜有人不满那是免不了的了。此时京城的一间客栈之内,就有一人半是嫉妒半是恭喜地对另外一人道:“敬止兄,你一向主张以五经为主而非四书,平日里对五经都多有研究,这次的经义恐怕难不倒敬止兄你了。”
被称为敬止兄的人却不像他的这个同乡这么有信心。他道:“原田兄,虽然如此,可是今年策论也将与经义同等重要。咱们平日里居于乡间,对于国家大事的毫末见解,恐怕入不了阅卷官的眼。”
那个同乡道:“哎,敬止兄,平日里的邸报你也时常从县中借来看,见解可比我们强多了。会试又不是与在朝的官员相比,而是与其他举人相比,必然能够中式。”
敬止兄笑道:“谢原田兄吉言了。”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嗤笑声,然后听到带着湖广口音的官话道:“经常看邸报就自认为策论能够在举人之中出类拔萃了?你们茳西人也太……”
二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两个穿着一身青衫的人从楼上走下来,其中一人脸上带着嘲笑之意。
原田兄也反唇相讥:“两个湖广佬还是先将官话练好再吧。”地域攻击从来都是陌生人互相讽刺的重要手段之一。
那个脸上带着嘲笑之意的湖广人有些恼羞成怒,正想什么话,另外一个湖广人阻止了他,然后转过头道:“我这朋友首先出言不逊,自是不该,可是这位来自茳西的兄台如此讽刺,不是君子之道吧。”
敬止兄道:“这位兄台的是。”
那个福健人见他颇为礼貌,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道:“在下湖广石首杨溥,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江西吉安王艮。”他也躬身还礼。
这时又有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这个情形,其中一人问道:“敬止兄,原田兄,这是?”
敬止兄道:“结识了一个新朋友。”又转过头来对杨溥道:“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也都是江西人。”
这两人分别道:“在下吉安胡广/新滏金善。”
杨子荣也回礼道:“在下石首杨溥。”
三人互相聊了几句,都觉得对方文采飞扬,顿时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王艮又拉着自己原来身边的朋友对杨溥道:“刚才不过是些许的误会,你们二人何必介怀。这也是我们茳西人,名为李贯。大家各让一步吧。”
李贯有些不高兴,但是见自己的三个朋友都如此,只能表现的并不介怀道:“见过杨兄,刚才是我不对。”
杨溥也看出来他恐怕仍然介怀,自己也不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也就淡淡的道:“李兄不必如此。”
胡广见到他们二人不咸不淡,心知李贯仍然心中别扭,拉着李贯回他们的客房安慰他;王艮与金善、杨溥二人在大厅之中坐下话。
他们三人的隔壁一桌也坐着两人正在着什么,其中一人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论,对另外一人道:“勉仁兄,我听那几人应该也是饱学之士,恐怕不容易落榜,不如过去和他们认识一下?”
谁知另外那人却道:“若是将来他们中了进士同朝为官,自然有认识的日子,何必着急?”
之前那人笑道:“勉仁兄,那要是万一你落榜了呢?”他们二人关系极好,所以这样的玩笑也开得。
这人十分自信地道:“我杨子荣岂会落榜!”
……
……
伴晚时分,允熥的侍卫常瑞江驾马来到燕王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言自语道:“总算是只剩下最后一家了,马上就可以返回皇宫了。”
一边着,他下马走到燕王府门前,和看门的门子了几句话,然后将马匹交给门子,自己走进了王府之中。
府内,代王朱桂正在和前燕王朱棣话。朱棣道:“十三弟,我这个身份,宴会上你来找我几句话也罢了,可是来府邸上拜见,这……”
朱桂打断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四哥,既然允熥没有将你软禁,我就回来拜访你。”
朱棣有些感动,不过他还没有感动完,朱桂就接着道:“可是,四哥,你之前的事情弟弟我当然知道,今咱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交谈,我就直了。”
“允熥对咱们已经够好了,完全与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对待相同,四哥你却还不知足!确实,他要将咱们大多数人都打发到海外去,但是也不白打发,一人有一国,不比在中原为一个亲王舒服?”
朱棣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都虚心的接受了朱桂的批评。
朱桂又道:“这次要不是允熥宽容,你现在最少也是软禁至死,除去事迹不可考的夏商时代,又有那一位君王曾经如此宽容反贼?”
朱桂到这一点,朱棣是没法不服气了。从周代开始,造反之后还能活的有几个,但是还能自由活动甚至到海外为官的是一个没有。虽然在朱棣看来这是妇人之仁,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这样的气质让人心折。
朱桂之后又与朱棣了许多,正到北方应该如何防备蒙古的时候,忽然燕王府的下人来通报:“有宫里的侍卫来传旨。”
朱桂住了嘴,与朱棣一起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常瑞江走了进来,与他们互相行礼之后他道:“四,殿下,代王殿下,陛下让臣来给殿下传信,……”
听完了常瑞江的话,朱桂马上笑道:“孤正好刚才与四哥到了一点,不必再多想了,就用这个为草拟的策论题目吧。”
着,朱桂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在上面写上四个字:御蒙之策,然后递给常瑞江。
朱棣也道:“我也不必再多想了,正好这段时日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情可以用来为策论题目。”
他也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然后也将纸递给了常瑞江。
第480章 懈怠弹劾
晚上允熥看着朱棣写下的四个字,心中暗想:‘不愧是四叔,我也想出一道这方面的题目,可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怎么用四个字来总结。这次的殿试,多半就是以这四个字为题了。’
‘至于其他的,允炆果然十分高兴的出了几道经义题,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用作考试题目吧。’
‘十三叔出得这个御蒙之策,虽然我现在对于如何对付蒙古本部已经有了腹案,不过兼听则明,会试时让举人写一写自己的见解也行。只不过,这四个字需要改一个字。’
……
允熥想了一会儿,才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与他一起用晚膳抱琴笑道:“哎呀,陛下,这个时候了还处理朝政。”
抱琴也知道了前几上元灯会,一位皇后、三位贵妃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允熥带出宫去的,要心中对此没有不满当然不可能。
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不像熙瑶自己是皇后、儿子是太子,也不像妙锦有一个可靠的娘家,她唯一的指望是亲儿子,但是在亲儿子长大之前还是要指望允熥。
所以抱琴仍然只能尽力讨好允熥。
允熥也笑着答应了一句:“这是几位皇叔传过来的信儿,就顺便看了看。”
允熥后来自然也注意到了三位贵妃之中抱琴是唯一一位这次没有随同他一起出宫的,面对抱琴他略有尴尬,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带着抱琴出宫。
灯会一共只有五,第一的灯会又是从晚上开始,他如果要带着抱琴去那就只能在十六的下午。连续四出宫,他的生命都可能会有危险。他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晚饭吃完了之后,抱琴先是故意应和着允熥话,最后道:“陛下,垚儿现在也已经五岁了,是不是该正式读书了?”
“五岁就正式开始读书?太早了一点儿,等七岁的时候再吧。”允熥道。
文垚出生在洪武二十九年十一月,到现在周岁才三岁多一点儿,就正式开始读书?允熥表示不能接受。即使是七岁允熥也觉得早,可是这个年代家里不算太穷的人都最晚让孩子七岁读书,实在是不能推迟了。
“陛下,可是……”抱琴本来是想秦王和晋王都是五岁就开始正式读书了,可是见到允熥的脸色没有把话下去。
允熥却明白了抱琴的意思,道:“咱们不是普通百姓家里,不需要孩子从读书,文垚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也不会对他放松。”
抱琴这才有所缓和。
第二一早允熥上朝,蹇义果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蹇义的行动能力还是很强的,一上朝就开始弹劾,并且亲自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工部右侍郎。弹劾他‘浮躁’,‘正月休沐日结束之后竟然整日窝在公房之中,丝毫公事未办,……’
允熥也拿出了自己的态度,在那个工部侍郎无法反驳蹇义的话之后,当场训斥了他一顿,吓得他跪地请罪。
允熥倒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虽然他其实很想开了这个工部侍郎,但是因为副部长上班不专心就直接开除副部长,有些惊悚,所以只是批评一下。
不过即使是批评一下也足够了,皇帝当众批评一个大臣,这个大臣最近几年都没有前途了,如果年纪已经不了,自己最好马上请求乞骸骨。
并且蹇义作为左都御史,虽然不可能掌握所有的御史,但是多数御史还是不敢和都察院的老大对着干的。
这时京里的局势也不太明朗,随便弹劾也不好,接受了皇帝的任务刷一下存在感对于御史们来还是很有好处的。
所以允熥下了朝之后就见到了无数弹劾京城各衙门官员消极怠工的奏折,就连不在京城里边而是在应府下属县的太仆寺都被弹劾了。
允熥随意地抽出了几个倒霉蛋,在奏折上批下:‘吏部酌情贬官至滇桂陕。’
至于其他的人则逃过一劫。
每当这种时候,是允熥最能感受到爽快的时候,也是最能体现他权力的时候。
有人曾经过,权力是什么。打个比方来,假如你是法院的院长,一个人故意杀人,自己也认罪,你依法判处他死刑,这不叫权力,这只是依照规矩办事。
一个人犯了故意伤害罪,原告举了证据,但证据不是很确凿,可判有罪也可判无罪,这个时候你觉得被告长得不顺眼判处他有罪,这才叫权力。
现在就是这样,允熥可以处置这些人,也可以不处置;即使是处置,到底处置谁也可以自由决断,这种感觉最爽。比前一阵子因为因为江浙五府的人反对他,然后他处置甚至处死了他们还要感觉爽快。
不过允熥身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会沉浸在这种低级的爽快之中,将弹劾那几个倒霉蛋的奏折交给一个中书舍人送到通政司下发,之后就开始处理政事。
至于其余的弹劾奏折就留中不发,它们的命运大概是在几之后被不识字的宦官撕成废纸,与其它各种宫廷垃圾一起运出宫。
今日的奏折就比昨日多了些,不过也多不太多,齐泰等人很快批阅完了分给自己的奏折,允熥也很快批答完毕。
不过允熥刚想做些其它事情时,去通政司送奏折的中书舍人回来却又抱了一摞奏折,对允熥道:“陛下,臣刚才去通政司,通政使又给了臣这些奏折。”
允熥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为何。早上蹇义的弹劾让许多人十分惊讶,要害怕倒还不至于,但总会有一些惶恐。
所以他们下朝以后马上督促本部门的官员赶紧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别总拖着了,再拖该把自己的官位拖没了。
众官也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处理政事,并且将奏折送至通政司。
允熥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把四辅官都叫来分发奏折。
不过轮到了齐泰时,允熥却没有马上将分给他的奏折递给他,而是道:“齐卿,下个月,朕想让你重新去户部担任尚书。”
第481章 改任
齐泰愣了一下,道:“那,李仁,陛下是想让他来接替冬辅官之职?”齐泰仗着自己和允熥关系近问出了这个问题。
允熥道:“李仁担任吏部尚书。”
“之前路谢之乱的时候山東布政使殉国,朕之后任命了悊江布政使接任,现在悊江布政使仍然空缺。朕打算任命练子宁为悊江布政使。”
“陛下,这是……”齐泰道。
“你以为,朕坐在高台之上,就看不到练卿与你之间的针锋相对了?”
允熥叹了口气道:“练卿这人,当然很有才能,可是有些独断,若是与皇爷爷在的时候一样凡事由朕亲自处理还好,现在有你们几个辅官,他一定会和你们几个有矛盾。”
“两个文辅官之中你资历较浅,自然是会和你矛盾较多了。”
其实允熥也知道,练子宁与齐泰的矛盾较多,不仅仅是因为齐泰资历浅、练子宁独断,更是因为齐泰也是允熥的亲信。
对于练子宁来,暴昭不过是冢中枯骨,虽然现在允熥还比较信任他,可是他毕竟不是允熥的亲信,年纪又大了在朝中也没多少时日了,没必要针对:两个武辅官更加没有必要针对了,双方的权责基本上没有重叠,就是想针对也不好针对。
而齐泰既年纪还轻,又是允熥的亲信,练子宁若是想让自己的地位更进一步,成为允熥之下的文官第一人,就必须排除齐泰。练子宁自己未必想的这样明白,但是他的做法就是这样做的。练子宁为了这个目标自觉不自觉的和许多人都有矛盾。
当然这也有他恃才傲物的缘故。可是不管如何,允熥都不能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了。
外放外地,让练子宁冷静冷静,对允熥稳步推进自己的改革都有好处,对他本人也未必是坏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练子宁有可能对允熥失望,不过允熥也有准备。允熥马上就会当面交给他三个重任,以防他觉得自己被变相流放了。
允熥继续道:“你空下来的冬辅官,朕会任命解缙接替。他的《元史》也重新编写到列传部分了,之前又主编了《太祖实录》,也算是劳苦功高。可是因为这些都与之前的平叛无关,也没法给他升官。所以朕任命他为冬辅官,加詹事府詹事衔,算是对他辛苦的酬劳。”
“可是,陛下,解缙仍然在主编《元史》,恐怕没有多少时候来处理政事。”齐泰道。
“夏原吉、苏友学、杨士奇等中书舍人可以代劳。之前朕不是就让他们带票拟过奏折么。况且,”允熥抬起头看向贡院的方向,继续道:“会试马上就要举行了,今年的进士?马上就要出来了。”历史上建文二年这一届的人才,允熥怎么可能会忘记。
齐泰当然不知道历史上建文二年这一届出了许多优秀人才,不过他见到允熥望向贡院,心中暗想:‘今年的这些考生之中,有陛下十分看好的人才?是之前陛下出宫碰到的么?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这个人能不能考上进士,齐泰丝毫不担心。虽然一般情况下皇帝不会直接插手会试,可是若想钦点某个人为贡士考官也不敢不听。之后的殿试更不可能不过。
允熥要吩咐的已经吩咐完了,把分给齐泰的奏折递给他,自己则转过头对王喜道:“召练子宁过来。”
自己则前往了另外一间屋子。
不一会儿练子宁赶到这间屋子,对允熥行礼道:“臣练子宁见过陛下。”
允熥道:“练卿免礼。”
练子宁站起来,问道:“陛下,召臣过来何事?”
“朕有个重任要交给你。”允熥道:“去年处置了江浙五府的枉法官员之后,朕细细查访,觉得江浙一带问题很甚多,听当地还颇多将官田私自纳为私田之事,需要彻底整治一番。”
“朕欲任命你为悊江布政使,查治这些事情。并且为了方便你查治,朕任命你兼任悊江按察使,整治悊江。”
“是,陛下。”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既然陛下这样以命令的语气和他话,练子宁就不能不接受。
只是接受了以后练子宁心中却不由得想到:‘陛下这真的仅仅是觉得我适合整顿悊江,而完全与和齐泰的矛盾无关么?’他和齐泰的矛盾,他不认为陛下看不出来。只不过他问心无愧,没有丝毫是因为私心与齐泰闹矛盾,所以并不怕被看出来。
也不知允熥看没看出来练子宁心中在想什么,反正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道:“还有一件事,也要你多费心。”
“年前的时候杭州府来奏折,吴王府已经建成。吴王今年也已经二十四岁了,朕不能不让他就封。可是,所以你在杭州,时时注意吴王。”
允熥话的半遮半掩,不过练子宁自认为听明白了:‘吴王身为陛下的长兄,随便打发到某个地方为王可不行,必须是好地方才能显示出允熥对长兄的恭敬;可是陛下又有些担心吴王有不该有的心思,所以让我时时注意。’
练子宁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责任重大,也不怀疑允熥是变相流放他了,躬身道:“臣知晓。”
不过练子宁理解错了,虽然是允熥故意让他理解错的。允熥并不担心允炆有不该有的心思,他担心的是悊江有人利用允炆。允炆如果被当人利用,他到时候处置不处置都是问题,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防范起来。
他都有些后悔把允炆册封到杭州了,可是无故改封又不好,只能先这样了。
并且,允熥附耳到练子宁耳边又了另外一件事情:“……,明白了么?”
练子宁此时的表情更加高兴,躬身道:“臣定会让陛下到时候满意。”
练子宁下去以后,允熥又召见了李仁。李仁一向表现的宠辱不惊,知道自己被改任为吏部尚书也只是淡淡的躬身行礼。
不过,允熥注意到他出门的时候脚尖磕到了门槛。
第482章 镇守台湾
吩咐完了官员调换之事,允熥又想起了去年就想办但是一直拖到现在没有做的事情,正好琐里和西洋琐里派人来朝贡,还可以让他们当向导。
允熥吩咐王喜道:“有个廣西人,名叫张碳,是举贤令后苍梧县举荐的人才,去年应该已经入京了,现在你去把他叫来面见朕。”
王喜马上就懵了。‘张碳,这是何许人也?我怎么没听过?’王喜疑惑。
但是既然陛下已经吩咐下来了,也不能不找。
王喜走到乾清门门外找到侍卫统领李波等人,问道:“你们可知这张碳是什么人?”
“张碳?”李波等人也是一脸的疑惑。等王喜了是去年举贤令举荐出来的人以后对他道:“王公公,是不是派人去吏部问一问?既然是举贤令举荐上来的人才,吏部应该有记录。”
王喜马上差遣常瑞江等人去吏部询问。吏部确实是有他入京的记录,当时也给他安置了公租房,常瑞江等人又马不停蹄赶往公租房。可是到了那里却发现张碳不在,常瑞江等人一边派人回去告诉王喜,一边焦急的等待,终于到了黑等到了张碳回来。
常瑞江等人也不知允熥是不是晚上还会接见他,又不敢自己下决定,带着张碳来到了乾清门,求守门的宦官请王喜过来。
过了一会儿王喜走过来,对着明显有些兴奋还有些畏惧的张碳道:“陛下现在正在接见别人,我可不敢通传,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
……
此时的乾清宫内,允熥确实在接见其他人,这两个其他人就是曹彻、昀英夫妻。
允熥过年之前曾经过过年之后要交给曹彻一个重任,今晚叫他们夫妻过来就是要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们了。
允熥与他们寒暄一阵,拿出一幅东南沿海的地图,指着那个在鍢建外海的岛屿道:“你们知道这个岛屿吧?”
曹彻看了看,笑道:“臣知道这个岛屿。当年臣还在讲武堂读书的时候曾经在外番课上听过,那时陛下还亲自管着讲武堂呢,。”他不动声色的与允熥拉了关系。
“这个岛屿名为琉球,岛上都是一些未开化的土人。岛屿面积倒是不,比琼州要大得多。……”曹彻一口气了许多。
允熥笑道:“看来你当年外番课认真听过,没有都睡过去。”
“不错,这个地方现在只有一些土人,南端有极少数的汉人,都当年宋元战乱时侯逃过去之人的后代。”
“虽然此地荒凉,但是距离大明太近又是无主之土,朕打算将此地纳入大明治下。”
昀英笑道:“三哥,是又要加封一个叔叔或者兄弟,然后让外子为左相?”她出了和当初徐景昌类似的话。
“不,”允熥道:“朕打算采用一种新的方法。”
“朕决定将这个岛屿改名为台湾,为鍢建省的一部分,不过设立台湾镇,设立台湾总兵,加将军衔,主管当地的军政大权。”
如果这些还在曹彻的想象范围之内,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大吃一惊:“朕决定由你曹彻担任台湾总兵,并且仿效驻守雲南的沐家。”
仿效沐家?昀英和曹彻互相看了看,意味着将由他们曹家世代镇守台湾?
世代镇守台湾,由于现在台湾完全未开化,一开始未必是什么好事情,甚至要两三代人的努力才能让台湾有些地方显得富饶一些。才能开始享受。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那时的陛下会不会又反悔撤销了他们的世代镇守?
不过转念又一想,就台湾这点儿地方,还能有多富饶?况且他们又只是世代镇守,不是藩国;况且世代镇守的时间长了,对于这种番民较多的地方国家为了稳定也不会撤销,雲南的沐家不就是这样?
所以曹彻道:“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旨意,臣岂敢不从?”
允熥早就料到他会答应。曹家两脉,曹行是长子,将来继承侯爵之位;他曹彻只是次子,虽然尚了公主又得到了大哥转让的成伯爵位,可是这个爵位不可世袭,就算尚了公主将来也不过是世袭一个指挥使。所以想要前程必须自己拼搏。
而镇守台湾比起去边关打仗可好多了,或许功勋来的不快,可是胜在稳定,对于既想拼搏但是吃苦耐劳精神有所退化的勋贵家族非继承人子嗣来非常适合。
既然他已经答应,允熥也不废话,直接道:“朕给你一个卫的人马,从福键调一个卫过去。至于百姓,朕可以许你从鍢建招募百姓过去开荒,不过需要提前经过朕的许可。”
“卫所的粮饷由鍢建都司负责,朕再让工部负责在岛屿南端选址筑城,筑造台湾镇城,大概按照北方的边关城池来造。至于其他的,就由你们自己慢慢教化番民了。”
现在台湾并不重要,允熥也不怎么重视,只是觉得就这么大的一个岛屿放在大明附近不管,早晚沦为海盗的聚集地,不如早早的派人镇守。
之后允熥又与他们了一些事情,一起用了晚膳。
晚膳之后昀英道:“三哥,我想回去看看我母妃。”
允熥当然不会不答应,道:“那你就今晚在宫中留宿一宿,明日再返回府邸。”
“曹彻,你可以去拜见李太妃,但是不能在后宫留宿,朕让宦官带你在皇城内找间屋子休息一晚。”
昀英曹彻夫妻躬身行礼。
等允熥安排好了曹彻晚上休息的地方,一看刻漏,才蓦然发现已经是戌时了。
允熥打算前往后宫。今晚上已经加班很久了,他很疲惫,想马上休息。但是注定允熥的想法今晚是无法实现了。
王喜在曹彻被送出乾清宫之后就走到了允熥身边,对他道:“陛下,今日上午陛下让奴才宣召的那个叫做张碳的人已经到了乾清门,陛下现在是否召见他?”
允熥正打算起身去往坤宁宫呢,忽然听到了王喜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之后才道:“那个张碳什么时候回来公租房的?”
“是在伴晚时分,陛下。”
“他这一都干什么去了?”
“奴才不知。”
允熥想了想,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决定现在就接见他。当然,如果张碳今日不在公租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的话,允熥的不满将双倍爆发出来。
王喜出去叫张碳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乾清门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是冬,他身上虽然穿着棉衣,可是没有遮挡寒风的房屋,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王喜看了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些侍卫觉得张碳今一整不在家耽误了他们的时间整他呢!反正就算是允熥任命了张碳为大官也管不到他们这些侍卫。
王喜马上道:“你们几个,赶快让他进去烤烤火。陛下要见他,你们就让他这个样子去见陛下?”
几个侍卫大吃一惊,他们都以为允熥今晚不会召见他了,所以才敢这样冻着他,谁能想到陛下这时还要召见他。
几人忙把张碳带进值守的屋子,让他烤烤火。
张碳好像也没有什么愤懑之情,也或许是不敢发作出来,老老实实的烤了一会儿火,然后跟随王喜走向乾清宫。
乾清宫内,允熥等他行完礼之后问道:“张碳,你今日都干什么去了?”
允熥的声音非常平静,不过若是熟悉允熥的人都知道允熥这样话时心情都不太好。
张碳有些害怕的道:“陛下,臣今日出宫去向吏部请求让草民回乡了。”
‘啊!’允熥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下意识道:“可是今日有人去吏部查询,并未见到你或者听你来过。”
“陛下,臣是卯时起床,上午练习一番武艺,又在公租房吃过了午饭,之后才去的吏部。下午草民一直在吏部请求他们许臣回乡,但是他们一直,不许臣回乡。臣不得已伴晚时分返回公租房。”
怪不得,根据侍卫们的话,他们是午时之前前往的吏部,之后在去公租房前又吃了午饭,所以双方的时间正好错开了。就是他们在大街上遇到,互相也不认识会一错而过。
允熥有些啼笑皆非,轻声道:“原来如此。”然后提高声音道:“你起来吧。”
允熥又让他坐下,问了问廣西的各种情况。只是张碳话磕磕绊绊,方言又重,允熥很费劲才能听懂他什么,所以收获也不多。
之后允熥才对他道:“你可知道朕为何叫你进京?”
经过刚才的一番问答,张碳终于不怎么紧张了,可是听到允熥这句话又开始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道:“陛下,臣不知。”
他去年被举贤令征召到了京城,其它因为举贤令而来京城的人都很快就有官作了,只有他,陛下一直即不召见他,也不让他回乡,也不给他官坐,让他在京城待了快五个月,都快把他逼疯了。
好在现在允熥马上就要揭开谜底了。他道:“朕宣召你来京城,是要让你走海路去西方探索。”
探索?张碳一愣,道:“陛下是想让臣为使臣?”
“不,不是使臣。就是探索。”允熥道。
第483章 沿着旧航路
张碳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探索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允熥刚刚‘发明’出来的词,他当然想不明白。
张碳因此紧张的道:“陛下,这探索到底是何意?”
允熥忽然也想起来这个时候没有探索这个词,所以解释道:“探索的意思是,”到一半,允熥忽然发现自己难以给这个词下定义,纠结了一下道:“就好比当年汉代的张骞第一次去西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万里穿行到了月氏。”
允熥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不是探索的本意,反正在他这里,探索就是这个意思:“这与出使类似,但是又不同。要去的,是那些之前大明的使者从未去过的地方,是那些可能都没有听过大明的地方。……”允熥解释了许多。
张碳听了这许多,然后猛然意识到:‘陛下这是选定了我为这个探索之人啊!’他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幻了颜色。
允熥将自己认为的解释出来之后,就见到张碳的脸色变幻,顿时知道张碳已经想到了自己要派他出去探索。
既然如此,允熥也不藏着掖着了,道:“朕欲派你出去探索。”
“苍梧县举荐你的奏折上写:‘为人强力,宽大信人……’(第9章),与史书上记载的汉代博望侯张骞类似,所以朕认为你很适合去探索。”
允熥这句话其实还暗含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你如同张骞一样去探索,将来可以与张骞一样加封博望侯。不过张碳之前毕竟只是一个会武的秀才,不是驰骋官场多年的老油子,没有意识到允熥这个暗含的意思。
不过也正因为他之前地位不高,听到允熥这样称赞他,把他与博望侯张骞类同,顿时十分激动。
这可是来自皇上的称赞啊!他们家祖上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当官的,现在他竟然得到了陛下的称赞!
这种被圣上称赞的喜悦和原本被害怕压下去的面见大明圣上的兴奋合二为一,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傻。
不过允熥毫不惊讶,之前也有人第一次得到他称赞时露出这幅表情。所以他经验丰富,知道这一阵子面前这个人什么也听不进去,也什么都没。
过了好一会儿,张碳才清醒过来,并且意识到自己刚才君前失仪,忙跪下道:“草民,请,请陛下,恕,恕罪!”
允熥故意等了一会儿,道:“你第一次面见朕,这也平常,朕恕你无罪。”
张碳又过了一会儿才又站了起来,扭扭捏捏坐下来。
这时允熥道:“虽然朕觉得你十分适合,但是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朕也不会怪罪于你。”这个任务全靠自觉,所以必须本人自愿。
可是张碳此时又怎么会对允熥的命令不愿意?这个时候就是允熥让他独自一人冲击百万大军他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更何况是去探索。
所以张碳又跪下道:“草民愿意!”
允熥又把他叫起来,开始吩咐这一次的路线和任务。
“过几西洋琐里和琐里的使者要回国,朕派人和他们两国的使者打了招呼,由大明的船只送他们回国,你也一起前往这两国。”
“既然带有出使的职责,朕就任命你为礼科给事中,加郎中衔,出使这两国。”
“不过之后你还要继续向西。琐里和西洋琐里两国大概是在古籍中所记载的印度,朕要你探索整个印度。”
“朕也不知印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将蒙元赶出中原的时候曾经在北平发现一批记载印度一些事情的书籍,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了,只可以参考。”
“你会有随同,也会有一些钱财和大明出使番国的信物,但是这一路上必然很艰难。”
“并且,印度也不是你探索的终点,你还要继续向西探索。”
“印度更西边是波斯国,不过这个国家在一百多年之前被蒙古人灭亡,蒙古人随后建立起了伊尔汗国。可是也不知道这个伊尔汗国还在不在。”
“波斯继续向西,是大食人的地方。对于大食人,所知也不多。现在手中的记载只有当年后汉时班超曾经派出副使甘英来到这里,你可以看一下这些记载,不过,最好只看看山川地形。”
“那里的人们都信奉方教,注意不要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得罪了他们。”
“但是你还要继续向西。”
“继续向西,就是汉代古籍所的大秦之国,不过大秦应该在数百年之前就灭亡了,根据蒙古人的记载,那里分裂为了无数个国,互相厮杀。”
“并且当地的百姓与大食人一样,对不是方教一种宗教极其信奉。你也要注意不要违背了当地宗教的教义。”
“大秦,是你这次探索的最终目的地。”
是的,允熥这次让张碳出使探索,最终的目的地是后世的欧洲。
允熥觉得自己在可预见的未来不可能将手伸进欧洲,但是他想知道这个时候的欧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多记载上都这个时候的巴黎市民屎尿都往大街上倒,这个时候的欧洲人一辈子也不洗几回澡,也不知是真是假。
并且,张碳这次探索,即使能够活着回来,时间也短不了,怎么都得十年以上。到那时候允熥觉得应该已经牢牢把握住了苏门答腊和满剌加,可以尝试进军印度洋了。而进军印度洋,对于大食、印度等地的探索就有用了。
允熥此时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对张碳道:“这本书中是朕参考了历代文献,最终得到的对于西方各国情况的介绍。未必有多准确,可是总可以作为参考。”
张碳恭敬的双手接过这本书,并且紧紧抓住。
其实允熥作为大明的皇帝,这种具体细节的事情本不必他亲自来和张碳,自有下边的人代为传达。
可是允熥知道,这个时候大明对于西方的了解极少,接近于零;而自己根据记忆中,以及数年以前就写下来的对于西方,包括欧洲和大食,的了解还不算少,所以他决定亲自与张碳这些事情。
允熥接着道:“这次探索,你要摸清沿路这些国家的情形如何,包括人口、历史、国家制度等等,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
之后,允熥起了困难:“你这次探索,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也很有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路上有无数的艰难险阻,无法翻越的高山、拦路抢劫的强盗,亦或是蛮不讲理的国家。都有可能让你无法回来。”
张碳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不是被允熥的话吓得。不过他仍然道:“草民不怕。只是希望陛下照顾好草民的家人。”
允熥也不知他是强撑,还是真的这样想,不过不管如何,他都道:“好,我大明有你这样的勇士,足以。”
允熥之后道:“朕也绝对不会亏待于你。朕马上下旨,加封你为世袭指挥使,你不在,世袭指挥使的俸禄由汝子得到。”
“若是你愿意将全家搬来京城,朕赏赐你京城附近的良田万亩;若是还留在老家,朕让靖江王照看你家,赏赐良田。”
“你若平安归来,朕一定加封你为博望侯。”
这时张碳已经不会话了,只是傻愣愣的在座位上坐着。
允熥觉得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交待了,又看了一眼刻漏已是亥时,也想回去休息了,于是对张碳道:“朕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吩咐了。”
“不过现在已经是亥时,宫门已经落锁,你也无法出宫了,朕让宦官带你在皇城内休息一晚。”
之后张碳好像梦游一般被带走,允熥也去了坤宁宫。
允熥到了坤宁宫之后洗洗漱潄就躺床上睡觉去了,可是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睡不着。
他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此时欧洲的情形:
这个时候法国应该与不列颠正在进行百年战争,不列颠为了保住自己在大陆上的那一点儿领地而与法国开战。
意呆利已经是文艺复兴的前夜,不,文艺复兴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了,欧洲人黑暗的中世纪即将结束。
立窝尼亚骑士团不知道建立了普鲁士没有,波兰这个时候好像还很强大。
拜占庭帝国正与奥斯曼捉对厮杀,拜占庭一点一点丢掉安纳托利亚。
俄罗斯人应该已经开始反抗蒙古人的统治,未来的战斗民族开始发威。
葡萄牙人开始沿着西非海岸线南下,想要发现新航路。(在突厥人灭亡拜占庭之前,葡萄牙人就在探索新航路)
……
想象着此时或者今后一段时间欧洲波澜壮阔的历史,允熥很想加入进去,带领大明掺上一脚。
这时躺在允熥身边的熙瑶注意到了他还没有睡着,轻声道:“夫君,都已经这样晚了,快些睡吧。”
允熥道:“我也知道,可是就是睡不着。”
“夫君,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夫君睡不着?”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即将开始的,波澜壮阔的历史。”
第484章 怀孕、离京和赞仪
允熥直到寅时才睡着,第二卯时就要起来准备上朝,一共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虽然上朝的时候强打精神,可还是让站在最前排的官员看出来了。
不过没有人想到他是思考世界局势而睡不着觉,大家知道昨晚上允熥接见了江都公主夫妇,之后又接见了一个去年举贤令举荐上来的人才很晚才回到后宫。
所以大家都以为允熥那么晚了回到后宫又与皇后男欢女爱到很晚,所以今日有些没精神。
不过大家也就是私底下八卦一下而已,或许还会记载在自己的笔记上,谁也不会拿着这种事和允熥进谏。现在又不是历史上的明末。
下了朝的允熥仍然有些萎靡不振,他刚刚把奏折分发完毕,正想着要不要去补个觉的时候,王喜突然走过来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嗯,熙瑶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允熥满脸疑问,道:“让熙瑶进来。”
前冬辅官齐泰此时就坐在离着允熥不远的地方处理着奏折。四辅官只是负责替允熥票拟奏折的,没什么需要交接的;可是吏部的事情千头万绪,一时半会还交接不了。
解缙最近主修《元史》,正编纂到察罕帖木儿、扩廓帖木儿列传,因为涉及了已经过世的秦憨王妃,他非常慎重不敢假手他人,也没有来乾清宫,所以齐泰仍然当着冬辅官。
齐泰就见到皇后走进来之后,轻声与陛下了什么,陛下本来因为没精神而微闭的双眼忽然全部睁开了,又问了皇后几句话,并且变得满脸喜色。
这时不仅是齐泰,其它人也都注意到了允熥的反常,刚刚接任春辅官的耿炳文甚至都在想:‘后宫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是太子又怎么了么?’
允熥此时却在问熙瑶:“怎么会两人同时传来已经怀孕的消息?”
让熙瑶此时来到乾清宫,让允熥面现喜色的,就是两位后妃同时怀孕的消息。
今日早上熙瑶刚刚起床,就有钟粹宫的宫女前来,安嫔感觉身子不适,想请太医号号脉。
熙瑶当然不会不许。之后又有宫女报告叶贵妃身子不适,请太医看病。
贵妃请太医不需经过皇后同意,但是也需要报给皇后。熙瑶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想。
可是之后就传来了她们二人都怀了身孕的事情。
皇妃有身孕,当然是大事,熙瑶于是马上前来乾清宫告知允熥。
‘腊月从山東返回,我只和安嫔睡过一次吧,这就怀孕了?一发命中?倒是抱琴怀孕并不值得惊讶。’允熥想着。
允熥还是很高兴的。他在这个时代久了,不知不觉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人,也越来越接受了多子多福的观念,又有两个皇子或者皇女出生,当然值得高兴。
并且自从洪武三十年底熙怡传来怀孕的消息之后,洪武三十一年、建业元年后宫竟然都没有后妃怀孕,让人们都很担心。甚至有人怀疑允熥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无法让后妃怀孕了。
这次她们怀孕也足以证明允熥没有问题。
允熥吩咐道:“嘱咐钟粹宫和承乾宫的宫女宦官都多注意一些,其他的就依照当年皇爷爷在的时候一样即可。”
熙瑶答应着。然后见允熥没什么吩咐了,就退下去了。
有后妃怀孕是喜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外朝也很快知道了。二位怀孕的皇妃家人自不必提,其他的外朝的官员也循例上折子恭贺一下。
皇家的王爷当然也要恭贺。他们就不会也没必要上折子了,入宫恭贺即可。
第二日上午就有几位王爷同时入宫恭贺。允熥一一答谢。
恭贺完了,代王朱桂又与他闲聊了几句后道:“允熥,叔叔这次来除了恭贺,也是来告别的。”
“腊月二十八到的京城,今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一了,在京城已经待了二十几了,也该回大同镇守了。”
周王朱橚、晋王朱济嬉等人也纷纷道:“我们也来京城太久了,该回封地了。”
允熥知道,他们半是告别,半是试探。自己也笑道:“打算哪日走?总要挑一个黄道吉日吧。正月好像没有适宜出行的日子。不如推到二月初三、初四。”
朱桂注意允熥的脸色,见到他不像是故意拖延,道:“二月初出发,就要到二月底才能回到大同。那时草原上正是一年之中最艰难的时候,南下侵扰百姓的事情也多,需要有个人主持大局。平安现在又调到了菏北当都指挥使,我不在大同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我还是尽早回去最好。”朱橚、济熺等人也附和着。
允熥笑道:“既然如此,五叔、十三叔,济熺兄弟,你们这两日就回去吧。让钦监给算算,明日或者后日那一日好一些,我送你们回封。”
朱桂听到允熥这样话,终于放下心来,笑道:“那过一会儿叔叔就去找钦监算一算日子。”
又闲聊了一会儿,朱桂等人拜别。
下午朱赞仪也来了皇宫,同样是先恭贺了允熥之后自己也想回去封地去了。
允熥嘱咐他道:“你在廣西,多注意安南那边。姓胡的把持朝政,国君陈氏毫无权柄,恐怕会有犯上作乱的可能。”
朱赞仪道:“叔叔,既然如此,为何不出兵为其主持公道?”
允熥道:“虽然事情如此,可是毕竟是他们国内的事情,又并未发生篡位之事,国君又并未请求我国主持公道,还是不要轻易出手。”
允熥怎么可能现在出手,不仅没有名义,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朱赞仪似懂非懂,不过仍然应道:“是,叔叔。”
允熥又吩咐了几句,让他下去了。
之后允熥就低下头来看桌上的奏折,却没有注意到朱赞仪在临出门前看着他的莫名意味。
……
……
当晚上,朱赞仪背对着一人,道:“这样看来,当今陛下并无任何对待宗室不好的事情了。”
朱赞仪背对的这人穿了一身棉衣,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相貌,用一口京城的官话道:“殿下,当今陛下虽然将一些宗室派到了各个偏远地方为王,却并不是流放,而是真心实意的要让他们能够自立。况且这也是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就做过的事情。”
“……总之,陛下对待宗室并无任何不好之处。”
朱赞仪道:“这样最好,明日,我就可以放心的离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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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天檽黑卡退位
同一日晚上,扶桑京都,足利义满的住所北山第。
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足利义满道:“父亲,难道真的要取代皇陛下了么?”
足利义满道:“今日白日,大明使臣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不废了皇陛下,就不接受咱们扶桑为大明的藩属国。”
“不能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也就罢了,更为重要的是,大明在上沪开海已来,咱们长崎港商户少了十之六七,而去上沪做生意必须是藩属国的商人。咱们扶桑人又与南洋、朝鲜各国的商人差别很大,难以冒充。若是再这样下去,咱们手里哪还有钱财。”
“虽然自从南朝皇放弃皇之位已来,各地的大名都不敢不服从咱们的命令,可是这是因为咱们手里有钱,有钱就能养活大批的武士,给武士们置办上好的兵器铠甲。”
“现在咱们手里还有以前的积蓄,还能撑一段时日,可是等到积蓄都没有了呢?就算兵器各家都有自家的传家宝,铠甲也不必经常置办。可是现在又有从大路上传来的大烔(炮)、铁炮(枪),这些东西都需要花钱造、花钱修。”
“等到手里没钱了,这些都置办不起了,各地的大名能不蠢蠢欲动?咱们家祖上,也不是没有打起过‘尊皇讨奸’的名号。”
“可是,”足利义持道:“从神武皇已来,扶桑已经近两千年的皇历史了,从来没有对大陆上的王朝称臣过。现在父亲废掉皇以后,自立为皇却又对大陆上的王朝称臣,我怕反而会逼各地的大名反叛。”
足利义持还是有些犹豫。扶桑的皇位是万世一系有些扯淡,但是确实一直都是在皇的近亲中流传,像他们这种虽也是当年皇的后代,可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姓氏(扶桑皇无姓),再当皇的情况还没有先例,他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其实足利义满何尝愿意现在就废了后松皇?虽然去年大内义弘在西国起兵,被他镇压(应永之乱),京畿地区以西再没有能够抗衡他的大名,但是关东、东北地区的大名仍然有较强的实力,他还没有摆平他们,现在就废了后松皇有些操之过急。
可是他没办法,每日看着账目上又拉下了多少亏空他就心神不宁。他自己算了算,若是再拖三年,恐怕连打仗的钱都没有了。手底下的农民也已经被压榨到了最严苛的地步,需要将一年收成的八成交上来,万一哪里发生了灾害,就是一场大饥荒。
足利义满也已经别无选择,只能马上篡位。要不然,他就只能放弃篡位,当皇的臣子。
足利义满当然不愿意放弃篡位,所以道:“当今下,对皇陛下也不是非常恭敬。数十年之前,不是有武士过:‘如果没有皇不行的话,就用木雕一个,或以金铸一个,把活的皇流放到别的地方去,省得麻烦’这样的话么?”
“最需要担心的,是外地的大名以尊皇讨奸为名义反叛,不过现在咱们手里还有些钱财,这次去朝贡,因为恭顺还得到了一些赏赐,足以对付关东各地的大名。”
足利义持见他父亲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只是道:“那怎么废掉后松的皇之位?”
“明日请后松皇来北山第,为我准备只有皇和上皇可以使用的图案的坐垫,请其退位。”
“我年纪已经大了,就不当皇了,义持,你来当皇,我继续为太政大臣。”
足利义持道:“还是让义嗣为皇吧,我继续担任征夷大将军。”
开玩笑,当了皇手里就没有权力了,谁不知道你足利义满喜欢义嗣,我当了皇,义嗣当了征夷大将军,将来等义嗣的儿子长大了还不把我废了立自己的儿子为皇?
足利义持对此看的很清楚,既然皇被废已经不可避免,那么他现在的目的就是熬死了足利义满之后立自己的儿子为皇,自己则一直担任征夷大将军。
足利义满看着足利义持,足利义持也毫不示弱的看着足利义满。足利义持想的不错,足利义满确实是喜欢次子足利义嗣,想把自己的权位传给他。
但是足利义持现在已经担任了多年的征夷大将军,势力也不,不容易对付;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自己家再闹起来,就算他灭了足利义持,也无力镇压地方的大名了。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足利义满道:“好,就以义嗣为皇。”
……
……
第二刚蒙蒙亮,从京都的皇宫之中走出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虽然衣装华丽、气势也很足,好像很能打的样子;不过如果有久经战阵的老将军见到这队人马,马上就能够看出来他们不过是花架子。
这队人马就是护卫着后松皇出宫去北山第的队伍了。后松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车中自言自语:“足利义满怎么忽然这么早要我去北山第?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要有事,也就是明国又派遣使臣来我扶桑了。难道是明国又有什么话,足利义满要与我商量?”他疑惑着。
不一会儿,车马到了北山第的门口,后松皇下了车走进去。这时他就隐隐约约感觉不对:若是平时,这个时候足利义满一定会在门口迎接。
不过后松皇还想不到足利义满现在想要做什么,只是以为他更加跋扈了,心下不高兴,但是也只能忍着。
然后后松皇走进了足利义满所在的处所,进门就看见足利义满座位上的坐垫的图案是皇专用,更加生气,但是却不露声色的与足利义满见礼,然后道:“太政大臣今日有何事与朕诉?”他还是要忍。
可惜足利义满已经不给他忍的机会了。他道:“皇陛下,昨日大明的使者来了京都。”
“朕知道,莫非他们有什么事情?”后松皇道。
“陛下,大明的使者再次拒绝了接受我扶桑为大明藩属国的请求,除非,我扶桑的皇陛下愿意主动去除皇的称号,降为扶桑国王。”他道。
“这,这怎么行?扶桑两千年的皇传承,不能在朕的手上失去。”后松皇道。
他表示不能接受降为扶桑国王。
不料足利义满点点头道:“陛下,臣也是如此认为的。”
后松皇对足利义满地态度很纳闷。他知道因为大明在上沪开海的事情,现在扶桑的商人赚不到多少钱,足利义满手中光靠农税可撑不起现在武士、公卿等的开销,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逼迫自己降位为扶桑国王了。
不过他马上就不纳闷了。足利义满道:“臣也认为扶桑两千年的皇不称臣的传统,不能丢在陛下手里。”
“所以,臣请求陛下退位。”
后松皇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朕退位了,何人接任皇?可否由勉仁皇太子?”
足利义满道:“由臣的儿子足利义嗣接任皇。”
到此时,后松皇终于明白了足利义满的目的,不敢置信的道:“由你的儿子足利义嗣接任皇?”
“是的陛下。陛下可马上以义嗣为养子,然后传位给义嗣,自己退位。”
“我清河源氏,也是当年清河皇的后代,赐姓源,以足利为氏,也可以为皇。”足利义满道。
后松皇这时已知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了。他之前在南北朝的时候就有过如果南朝胜了自己丢掉皇位的准备,所以虽然很惊讶,却不至于慌乱。
但是害怕总是免不了的。后松皇颤声道:“之后会如何处置我们?”
足利义满道:“陛下和勉仁皇太子将会被安置到四国,陛下按照上皇的待遇安置,将来陛下过世以后,勉仁皇太子也可以按照上皇的待遇安置。”
扶桑最高权力争夺中很少会有赶尽杀绝的事情,都是点到为止。历史上近代倒幕的时候末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庆喜交出权力之后就得以安享晚年,子弟后来还是明治政府的高官。而华夏最高权力争夺则残酷的多。
不过这和素质没有丝毫的关系。凡是中央集权君主独裁的国家最高权利争夺都必然异常残酷,这是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所必须要做的。
所以后松皇倒也相信足利义满的话,又问了几句,接受了自己即将丢掉皇位的命运。
随后的事情就好了。当后松皇认足利义嗣为养子,并且在第二就将皇位传给了他。
传位仪式弄得很隆重,还请了大明使者前来观礼。很多传统的公卿认为不合礼法,但是被足利义满顶回去了。这些公卿手里也没有权利,只能背地里发几句牢骚罢了。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准备,和一个隆重的仪式之后,足利义嗣正式宣布去掉扶桑的皇名号,接受大明册封的扶桑国王。
第486章 惦记
这次册封扶桑国王、出使扶桑的大明正使又是杨载。他是老牌使臣了,允熥觉得他还算好用,所以出使扶桑这样的大事又交给了他。
杨载看着向自己下跪的扶桑新任国君,面有得色。他当然知道足利义嗣不是在跪他,而是跪大明的圣旨,跪大明的皇帝陛下。但是他还是很高兴。出使外国最大的好处就在这里,可以见到高高在上的番国国君向自己跪拜。
当然第二的好处就是真正的好处了。足利义满馈赠了他不少的礼物,虽然不值太多钱,总比他的工资要多。杨载稍微推辞了一下就接受了。大明的使团每一个人都得到了馈赠。
当然杨载不会随意接受番国的馈赠,他只有确定自己出使的目的可以达到的情况下才会接受。不然万一番国的人见他拿钱不办事,一气之下向大明的朝廷告发他收受贿赂,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洪武年间因此被处死的人也有几个。
之后杨载正式宣读了允熥的圣旨:“奉承运皇帝诏曰,扶桑之国,位于大明之东,漂浮海上,……,以其恭顺,加封扶桑国君为扶桑国王,钦此。”
“谢陛下隆恩。”足利义嗣跪下道。无数参加的扶桑公卿武士也都跪下。杨载注意到,不少人都脸上有泪痕。
‘扶桑国也有忠义之士啊。’杨载暗中感慨。
当晚上足利义持代表扶桑政府,正式接待大明的使臣。之前没有正式接受册封时的接待不算正式接待。
这就是出使番国的第三个好处了。只见奢华的宴会上,不仅酒菜都是非常名贵的菜品和上好的清酒,每一个人身边还都有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姑娘在陪酒,大明的使者也不例外。
要大明的使者最喜欢去的番国就是扶桑和朝鲜了。这两个国家好歹还算开化,礼仪完备,虽然扶桑贵族的装束他们难以接受,可是各种招待都是最好的。
南洋各国也不是没有美女陪酒,可是那些皮肤黝黑的女人他们可看不惯,哪像是扶桑和朝鲜的女子,温柔可意,惹人怜爱。虽然扶桑女子日常的装束好像鬼画符,不过既然接待大明的使者当然会照顾大明使者的品味,这些陪酒的女子都画着大明流行的妆,十分好看。
他们这些人在国内官位不高,虽然允熥继位以后增加了各级官员的俸禄,日常的开销是够了,就是养一个下人也可以,但是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可买不起。
这些使者一开始还有些正行,但是过了没多久就没正行了,一个个的与身边的女子调笑着。总算还记得这里是公开场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有杨载端坐不动,只是与身旁的扶桑官员着话。他官位最高,又常常出使,家里还算有钱,这样的场面他可不会被唬住。
足利义满就坐在他旁边,不时和他话,问问大明的事情。杨载觉得大明的事情没什么不能的,基本上都回答了。当然一些官场上的事情他回答的有些含糊。
杨载还道:“太政大臣阁下,这册封之事之后,可要抓紧约束贵国的下海为寇之人。陛下在我们来之前了,以半年为限,若是东海的海寇还有,大明就要派出水师来扶桑沿海扫荡海寇了。”
足利义满当然不能允许大明的水师长期在扶桑外海存在,马上道:“明日我就吩咐开始扫荡海寇。”
“还有租借横滨的事情,您看?”杨载又道。允熥对于租借横滨还是很急切的。
足利义满面露难色道:“这个,我还需商议。”
杨载也不催促,之后开始闲聊。
闲聊了一会儿,足利义满见到时候也差不多了,笑着道:“今色也不早了,诸位大明的使臣,若是想继续喝酒的,我扶桑的驿馆之中也有预备。今晚上,就让这些侍女服侍诸位大人。”
顿时响起了一片男人都懂的声音,喜好喝酒的与身边的人继续喝酒,不喜欢喝酒的装作喝醉的样子,由侍女扶着前往后院,不时还仗着醉酒调戏身边的侍女。
喜欢喝酒的人又喝了一阵酒,也就由侍女扶着前往后院了。
之后数都是这样的招待,一直到二月初二日,大明的使臣才启程返回京城。
等到送走了他们,足利义满马上对足利义持道:“关东的大名可有反叛的?”
“暂时还没有。不过青森的大名似乎蠢蠢欲动。”足利义持答道。
“青森位于东北,就算是欲动,只要关东的大名不动,他也绝对不会动。现在要紧的是防备关东的大名。”足利义满道。
“是,父亲。不过,儿子听陆奥一带的大名似乎想要违背大明当初的调停,继续进攻虾夷人。”足利义持又道。
“他们当然要继续进攻虾夷人。不然,他们从哪来这些奴隶,从哪来可以贩卖到大明的货物?并且咱们也不好公开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扩大势力。”足利义满道。
“现在义嗣刚刚当了皇,又向大明称臣,不他们,就是咱们手下的亲信也有不满意的。要是还禁止东北的大名讨伐千年以来一直在讨伐的虾夷人,咱们的名声恐怕更加不好,武士们恐怕人心浮动。所以只能默许了。”
“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去年大明的船队在比虾夷人所在的地方更北的岛屿(其实是半岛)发现了一个露金矿,从中获得了四十八万两黄金,并且还没有全部带走那里的黄金。”到这里,足利义满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羡慕嫉妒的神情。若是大明的船队返程的时候让他知道了他们带着大笔的黄金,他一定会派出手中的船队拦截,哪怕因此不能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不过足利义满马上就收束心思回来接着道:“不过既然大明可以探索,咱们也派出船队去北上探索寻找金矿。我就不信,大明的船队找得到,我扶桑的船队找不到!”
第487章 再次出发
允熥虽然没有听到足利义满和他长子足利义持的对话,但是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会有人打金宁(勘察加半岛)金矿的主意。一个完全露的金矿,开采成本极低,谁不想要?
并且大量黄金入京的事情根本隐瞒不住,在京的番国使臣都知道,回去之后也必然会告诉本国的君主。
其他番国也就罢了,扶桑和朝鲜在大明之东,也有实力派出船队北上,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露的金矿。还有那些有些实力的‘海商’,恐怕也会去北方探索。
允熥在二月初二日也让方鸣谦再次带着船队出发了。一是去探路,二是去运送黄金回来。
根据方鸣谦的法,这个金矿规模很大,虽然允熥这次派出了三个水师卫,但也不一定能够将那里的黄金全部运送回来,船队又不可能一直在那里守着,很有可能有一部分黄金会落入其他人手中。
允熥要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他也没办法。苏藩国那里有四个卫,沿海的地方都要留水师守卫,三个卫已经是最大规模了。允熥手里的京卫倒是有水师左卫、水师右卫两个卫,但是允熥也只敢派出去一个卫,总要留一个卫作为机动兵力。
不过要是这些黄金落入海商手里罢了,若是落入了朝鲜或者扶桑手里,未必是好事。
通货膨胀并非只是会发生在纸币时代,历史上在1644年之前满清几次入关劫掠抢来了难以计数的金银珠宝,但是因为当时东北地区生产力非常落后,发生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在关内北方差不多一两银子一石的粮食在东北卖到二十两一石,很多普通旗人都不得不去干包衣的活。
大明本身经济体量大,几十万两黄金进入市场影响还一些,但是允熥仍然非常谨慎,生怕引起物价上涨,四十多万两黄金都在仓库里面放着呢。
以朝鲜和扶桑的经济规模,黄金又不可能平均分给全体国民而是会被极少数人控制,很可能会引起物价疯涨,大量普通百姓甚至中下级官僚、武士生活困顿甚至破产。
所以允熥有时候反而希望朝鲜或者扶桑某一国获得不少的黄金,验证一下他前世学过的经济学理论。
至于探路和建立定居点,主要是为下一步发现美洲做准备。上次方鸣谦带领船队到达白令海峡时已是农历八月底九月初,已经很冷了。允熥这次打算让他在北半球最热的时候,也就是农历六月到达白令海峡一带探索一下,为下一步沿着大陆架前往美洲做准备。
确实,即使不走大陆架航线,从京城出发之后在横滨补给之后向东直航一定可以到达美洲大陆。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准确测量经度的手段,但是纬度可以精确测量,东西向航行不必担心走偏了。
(参见《元史》卷四十八志第一,忽必烈时期就测量过从琼州到贝加尔湖一系列地方的纬度)
问题是允熥知道从横滨向东两万里地肯定有大陆,其他人不知道啊。士兵又不是NP,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北太平洋的岛屿又太少,无法作为中转站。允熥即使勉强让船队出海了,他们也绝对不会听从允熥的命令向东直航的。
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大陆架航线。
允熥在正式下达了让方鸣谦带船队出海的命令以后,看着面前他根据记忆和去年方鸣谦探索之后绘制的北海(厄霍次克海)以及更北地区的地图,轻声道:“下一次,下一次就派出船队,发现美洲。”
……
……
此时华亭县的大明水师驻地,人声鼎沸。三个卫所的官兵正在千户、百户的指挥下排队上船,各个卫的指挥使则和前来送行的浙茳都司的武将和右军都督府的武将们谈笑着。
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张翼对方鸣谦笑道:“方兄,这次又带兵去金宁,打算给陛下带回来多少黄金?”
方鸣谦也笑道:“张大人,这次的船可比上次多了不少,估计总可以带回来七八万斤的黄金。”
徐增寿略微讽刺的道:“上次带回来三万斤黄金,方大人就加封了侯爵,这次带更多的黄金回来,大概可以加封国公了吧。”
徐增寿对于方鸣谦有些不屑,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才得以加封侯爵,十分不服气。
方鸣谦当然明白徐增寿的意思,他也同样知道整个五军都督府里面这样想的人不少,所以只是淡淡的笑着道:“徐兄,我确实是运气不错,得蒙陛下隆恩加封侯爵。无功受禄,很是惭愧啊。”
徐增寿正想接着什么,被徐晖祖打断道:“行了,吉时已到,方兄,赶紧请城隍庙的主持过来,举行祭海仪式吧。”
“我听这些年江浙一带信封妃娘娘(妈祖)的人越来越多了?上沪市舶司外面都立起了妈祖庙?也让妈祖庙的主持过来祭海,求个心安。”
方鸣谦一看也确实到时候了,忙去招呼城隍过来祭海,并且准备出海。
等大家散去了,徐晖祖对徐增寿道:“刚才你讽刺方鸣谦做什么,给咱们徐家招惹仇人?”
徐增寿马上道:“大哥,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他就发现了一个金矿就加封侯爵,心里不平衡。”
“就算不平衡,也得忍着!方家虽然势力不大,但是也不能随意得罪。更何况刚才方鸣谦都已经自己调侃自己了,你还要不依不饶的?你这就不仅是得罪了方鸣谦,更是得罪了这次出海的三个卫上下所有官兵,也会让陛下心里不舒服。咱们徐家再厉害,也禁不住这样招惹仇人。”徐晖祖教训道。
徐增寿知道徐晖祖的有理,也不敢反驳,只是仍然嘀咕着。
徐晖祖见他如此,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自己一直没有封爵而心里不甘心嘛!”
“你要真的想封爵,申请去东北的永藩国,或者蒲藩国当左相。大哥看着,陛下早晚会给那里的左相封爵。”
徐增寿道:“去就去。过两日回京了,我就申请去永藩国当左相。”
第488章 贡院
第二二月初三,是讲武堂开学的日子。允熥虽然最近因为选谁当阅卷官的事情很烦,但是仍然参加了开学仪式。
在讲武堂副校长金纯讲话的时候,允熥看着下面的一张张年轻的脸,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成立讲武堂的时候那些熟悉的人。
郭威、于晖、耿富、佟永、陈庭、秦松,这都是讲武堂的第一批学生,也都是自己最初在军中收拢的军中人才。可惜在征漠北之战中郭威、于晖他们为了保护自己战死了,耿富虽然活了下来,可是也丢了一条胳膊。
允熥又联想到了大明历次征战残疾了的、那些自己或者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对于这些人来,战死倒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反而残疾的话会成为家里极大的拖累。
允熥于是决定:‘一定要给他们一条出路。’
参加完开学仪式后允熥返回宫中。此时已是午时,四辅官已经用饭去了,允熥让夏原吉把四辅官批阅的奏折送过来批答,顺口问了问今日都有什么事情。
夏原吉道:“陛下,今日礼部的陈尚书本欲入宫,请陛下定下出题官与阅卷官的人选。臣告知其陛下今日不在宫中,陈尚书请臣告知陛下此事。”
夏原吉本以为允熥会马上做出决断吩咐到底以谁为出题官和阅卷官,可是允熥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道:“拟旨,升上元县县令黄淮为应府尹。”
夏原吉满心不解的在一旁草拟圣旨,经允熥看过加盖大印之后送至通政司。
之后允熥又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事情,才道:“你刚才陈迪想知道阅卷官和出题官的人选是吧。”
允熥又思考了一会儿道:“解缙最近接任了冬辅官,又有编写《元史》之事,恐怕没有时间。”
“出题官,就以礼部尚书陈迪、侍郎董伦二人为之,出经义题。”
“阅卷官,”允熥道这里,抬头对夏原吉笑道:“你可有心思去当阅卷官?”
“臣为阅卷官?”夏原吉一时有些不可置信,本想推辞,但是想起来允熥对身边亲近的人比较直接,多半不是调侃而是真的在问他愿不愿意去当阅卷官,所以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躬身道:“臣想去。”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这可是科举考试的阅卷官,虽然不可能与之前的主考官、副主考官相提并论,但是作为阅卷之人,也算是半个座师。
允熥当然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就以你,苏友学、……十人为策论阅卷官。”
“以翰林院鲁士元、……十人为经义阅卷官。”
“以上所有人,得到消息之后马上搬去贡院,不得耽误。”
允熥又转过头对夏原吉道:“你和苏友学就不必了,不过也搬到皇城之中。”
夏原吉躬身道:“臣领旨。”顿了顿,又道:“陛下,这策论题?”
“由朕亲自出策论题。”允熥道。
然后允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你把李波叫来。”
夏原吉领命退下。
他先是按照惯例,找来皇宫的侍卫,找了二十个皇宫侍卫,让他们每人去通知一名出题官或者阅卷官,然后对李波道:“李侍卫,陛下要见你。”
李波跟随夏原吉来到允熥所在的宫殿时,允熥正在批答奏折,李波和夏原吉就站在一旁等着。
他们两个等了一会儿,允熥把手头的奏折批答完毕,抬头看了看刻漏,对夏原吉道:“这些奏折送至通政司下发。再告诉四辅官,朕下午有些事情,不在乾清宫。”
夏原吉领命上前接过奏折,转身前往通政司。就在他出殿阁的前一时刻,他听到允熥对李波道:“下午朕要去贡院……”
允熥没等夏原吉出去,就对李波道:“下午朕要去贡院,看看举子们考试之地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还没有去过贡院。
李波答道:“是,陛下。”然后他正打算下去准备,就见到允熥已经站了起来吩咐黄路给他预备出宫的便服,道:“陛下,现在就要出宫去贡院么?”他当然看了出来允熥还没有午休,所以问道。
允熥道:“马上就是未时了。现在就出发吧。”
既然允熥已经决定,李波也就不再言语,急忙去准备了。允熥拿了一张写了字的宣纸也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辆标有皇室标志、但是并不特别奢华的马车从西华门驶出,两旁有数十名侍卫护卫。
允熥不喜欢太过排场,但是若太过简略他的生命安全又有问题,所以出宫的时候如果不需要在大街上逛,一般都是扮成某个宗室子弟,这样可以明正言顺的使用侍卫,排场还不太大。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贡院。允熥从车中看过去,此时贡院门口倒是没有几个要参加会试的举子在,不过绕着贡院的围墙却经常有差役在巡逻。
允熥问李波,李波道:“陛下,这是防范有人意图提前将书本埋在贡院内,提防作弊呢。”
“若是科考前几没有下雪或者下雨,考官还会于考试开始前在贡院各处巡视,看看有没有新土。”
允熥点点头,示意李波去叫开贡院的门。
“当!当!当!”李波走到贡院的大门前,不停的敲击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开门的差役见到是一个身着侍卫服色的陌生人,有些惊讶的道:“你是何人?来贡院有何事?”
李波道:“我是吴王府的侍卫,陛下着吴王殿下前来视察贡院。”
差役恭敬但是毫不退让的问道:“可有陛下的手诏?”
这个时候,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要是亲王,就是太上皇都不能让他进来。
李波当然有手诏,允熥当然不会遗漏这一点,刚才只不过是让李波试探试探差役。现在既然已经试探出了结果,李波拿出一份盖着允熥常用的一个玉玺印记的手诏,递给差役。
差役仔细看了看,才放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允熥走进贡院,先看了看离着贡院门口不远处的明远楼。
明远楼是举行会试、乡试考试的时候提调官监考全场的地方,是一个二层楼房。整个贡院之内,只有明远楼是二层,是整个贡院的制高点,所以最适合作为监考的地方。
允熥正要走进去,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一群人。允熥侧头望去,见到打头的那人正是这次允熥任命的提调官、光禄寺少卿廖生。
廖生走过来,还没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忙不迭的道:“臣见过吴王殿下。殿下……”
他到这里提起头来,忽然见到了面前的人是当今皇上,顿时卡了壳,脸上显露出惊慌的神色;虽然气还很冷,但是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8马上跪下道:“臣见过陛下!”
他身后的人一听,纷纷或惊喜或害怕地跪下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道:“都起来吧。”然后又道:“不许泄露朕的身份。”
众人有些纷乱的应诺。
然后允熥让廖生领路,在贡院之内巡看。
首先看了看明远楼,然后顺着道,一条过道一条过道的看。
允熥走到第一条过道的时候,大老远就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臭味,走得越近,臭味越大。
一旁的差役忙道:“皇,皇上,那边是,是,”
另外平常负责管理贡院的官见他磕磕巴巴的不利索,对允熥道:“皇上,那边的是臭号,恐污了陛下的鼻子,陛下还是绕道走吧。”
“什么臭号?”允熥问道。
“陛下,臭号就是供来考试的考生方便的地方。”这人解释道。
允熥琢磨着他的意思,道:“那就是,这里没有厕所?”
这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厕所’指的是茅房,道:“禀陛下,这贡院里面素无厕所,只有臭号。”
允熥马上道:“这怎么行?怎么能没有厕所?”
又吩咐道:“马上找人在贡院之中开挖厕所,供考生方便。”
大家没有想到皇帝来到贡院的头一件事情是厕所,心中有些腹诽,不过也不敢违背允熥的话,答应着。
允熥没敢走进臭号,路过而已。
之后允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平静的看着号房。
允熥将这里转了一遍之后正欲离开,忽然门口大门被打开了,一人走了进来。允熥定睛一看,原来是礼部侍郎董伦。他们这些阅卷官和出题人已经得到了通知,陆续赶过来了。
董伦进来见到允熥在这里,忙跪下行礼。允熥笑着让他站起来。
之后允熥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张宣纸对董伦道:“朕这些日子与皇室的诸位宗室商量,也有了几道经义题目,你拿去看看,要是合用就用作会试题目吧。”
允炆出得题目以允熥浅薄的经义水平来看,还算不错,所以就送来当考试题目的一部分了。
董伦躬身接过。
允熥也没什么事情了,离开贡院。
第489章 胥史
允熥返回的时候本来心情不错:虽然贡院的环境不太好,但是包括普通差役在内的所有监考之人都很尽职尽责,允熥对此很满意。
可是马车开出去没多久允熥的心情就被破坏殆尽。他本来掀起车帘随意的向大街上看着,忽然见到了一家商户门口几个看起来像是乞丐模样的人趴在地上,好像还唱着什么。
商户的老板愁眉苦脸的走出来,似乎和他们了些什么,又把一个搭搭递给他们。为首的乞丐颠了颠,把搭搭扔在地上,又唱起来。一个身着五城兵马司差役衣服的人就从商户的门口走过,可是却好像没看见这嘛事一般。
允熥心情马上就变差了,不过表面上没怎么显露,一直到马车行驶到了西华门、自己下车之后,他才问李波等侍卫:“现在京城的乞丐这么猖狂么?”
有人对允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感觉很奇怪,不过李波不会。李波在护卫允熥的时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也注意到了允熥的这件事情。
他听了允熥的话,斟酌着道:“陛下,这些乞丐大多都没有亲人,除了一条命也没什么在乎的,这样在商户门口唱唱莲花落,怎么也不够流放或者杀头,所以丝毫不怕。”
“要是普通民户,主家发了狠把他们打一顿,他们也没办法;可是这些商户开门做生意,总不能随意打人,就算让应府、两个附郭县或者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把他们抓进牢里面关几,这些乞丐也不怕:大牢里总不能饿死他们,得管饭,对于这些乞丐来比起在大街上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一旦这些乞丐出来了,就会变本加厉的在你家门口捣乱让你做不了生意。这样谁家都受不了。到最后商户们也只能花钱消灾了。”
“一直让差役们把他们关在大牢里不行么?”允熥又问。
“陛下,虽维持街面上的治安也是差役们的工作之一,可是这样的事情毕竟是事,应府、两个附郭县、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也顾及不到,所以他们会懈怠一些,一般都不管;若是让他们管一管,这些商户也不是毫无代价的。”李波知道,自己这番话出口之后,京城的差役恐怕也要倒霉一批了,甚至官员也会被拿下几个:可是他不敢假话,只能挑着不算太严重的事情了。
“恐怕不只是懈怠一些的事情吧,京城的黑恶势力,比如乞丐的‘大骨’,街面上的地痞流氓,都和这些京城的差役有勾结吧。官员是流水的,差役可都是铁打的。”允熥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句话并未让李波等人听到。
允熥又对李波他们道:“刚才朕与你们所的事情,不许和其他人。”
李波等人应诺。他们虽然是京城人,但是军户和民户是两个系统,他们和这些差役可没有关系,才不会冒着丢官去职的风险透露。
……
……
允熥回到乾清宫,四辅官见到他回来,也不会问他刚才到底去干了何处,只是将他们已经票拟完毕的奏折递上去。
允熥之后的一下午就在批答奏折中渡过了。
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今也没有什么大事,允熥也不会留他们,让他们按时下班。
依照论资排辈,解缙身为冬辅官,又是最近刚刚为辅官,最后一个与允熥行礼告别。
允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解缙道:“解爱卿,最近《元史》编写的如何了?”
解缙道:“陛下,当年宋学士编写的《元史》虽然有些粗疏,不过大体上还算全面,所以臣重订《元史》还算顺利,本纪与列传已经编写到了元末,志、表尚未重修。”
允熥其实很想通过修史把蒙元排除出华夏的历史朝代之一。理由也好找:历朝历代,即使是带有鲜卑胡族血统的李唐也不曾将全国的百姓分别对待,可是蒙元就明目张胆的划分四等人,这岂是自认为了华夏之国?
但是,朱元璋时期修订的《元史》已经承认了蒙元为华夏的一个朝代,允熥可以修订朱元璋的很多政策,但是直接完全违背还是不行,所以允熥能做的只能是在修订《元史》的时候让解缙把蒙元干的那些烂事都写上去。
允熥这时问道:“前一阵子是在重编察罕帖木儿、扩廓帖木儿列传?”
“是。”解缙答道。
“朕听,扩廓帖木儿所出生的地方河難,有传言扩廓帖木儿的父亲是汉人,并非是蒙古人?这是真是假?”允熥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陛下,此乃流言而已。臣仔细查询了元代的各类记载,最终确定秦憨王妃、与元河難王扩廓帖木儿之父为元太尉赛因赤答忽,蒙古伯也台氏,是确凿无疑的蒙古人。只不过其祖上在蒙古蒙哥大汗平定河難之后就一直居住在河難,为了方便改姓王氏。”
“反倒是其母家族佛儿乃蛮氏,为原居于西域的色目人,并非是蒙古人。即使是因为扩廓帖木儿是察罕帖木儿的养子,不算他为蒙古人,也应该算作是色目人,而非汉人。”
“原来如此。”允熥道。他忽然想起来朱尚烈的眼睛好像不是纯黑色,而是棕色,确实是典型的混血特征。
允熥又思量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恢复秦憨王妃伯也台氏的姓氏,重新为其撰写传记。”
“是,陛下。”解缙躬身答应。
允熥又详细了解了一下现在《元史》的编纂情况,嘉奖了解缙一番,让他下去了。
此时已经快要黑,但允熥却并未前往后宫,而是又把自己的侍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话,又让王喜去坤宁宫传信今晚在乾清宫用饭,自己留在乾清宫拿出本书看了起来。
过不多时,一个年岁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长相颇为俊朗、身穿一身世袭武将服饰的人走了进来,见到允熥躬身道:“臣薛熙扬见过陛下。”
第490章 薛氏
允熥放下手中书,笑道:“爱卿平身。”
等他站起来后,允熥也走了下来,继续笑着道:“可用过了晚饭?”
“臣尚未用晚饭。”薛熙冉躬身答道。
“既然如此,就陪着朕去用饭。”允熥道。
薛熙冉当然不可能拒绝,随同允熥前往了膳堂。
御膳房早已预备好了晚膳,得到吩咐之后马上上菜。
允熥与薛熙冉边吃边聊,熙冉随口了这次在南洋见到的事情,允熥也一些有关于文垣、文圻的事情,就好像普通家庭的亲戚在闲聊一般。
当然他们二人不可能一直这样闲聊。果然,过了一会儿,允熥忽然问道:“熙冉,在水师感觉如何?愿不愿意一直在水师为武将?”
薛熙冉一直在思考允熥突然将他从三佛齐叫回来到底是为何,但是一直想不到缘故。此时听到允熥的话,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道:“陛下让臣在哪里,臣就在哪里。”
“哦,既然如此,你就在水师之中吧。”允熥道。
允熥之所以忽然将薛熙冉从南洋叫回来,一是因为薛显最近身体不好,允熥虽然一直对熙瑶、熙怡姐妹隐瞒着这件事情,但是也很担心他万一就此过世,临死之前见不到长子最后一面,所以将薛熙冉从南洋叫回来。
其二就是水师之事了。水师相较于陆师来,圈子更,外人更加不容易融入,允熥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对于水师的控制太薄弱了。
所以允熥一直想加强对于水师的控制。安插几个武将进去容易,可是允熥手上的大多数武将都晕船,派去也没用。正好这时允熥想起来何荣上奏折的时候夸赞过薛熙冉,他在船上适应的极好,所以允熥起意让薛熙冉进入水师。并且薛熙冉比起允熥手上的其他武将来,身份特殊,妻子又是来自于水师卫所武将家,水师的人不会多么排斥他,更加可能达到允熥的目的。
允熥接着道:“正好京城的水师左卫有了一个千户的空缺,朕派你去补上这个位置。”
“对你来,千户之职有些了,但是水师有空缺不易,只能委屈你了。”
薛熙冉此时已经明白了允熥的用意,马上道:“为大明效力,有何委屈?”
允熥很高兴,薛熙冉这样听话,很值得培养嘛!‘以后看看,能不能将他培养为大明水师的最高统帅,’允熥想着。
允熥之后又与熙扬聊了聊他们家次子薛熙扬的事情。
允熥道:“熙扬今年也已经十五了吧?你们家让他走文官路线,那最好是考科举。下过场了没有?”
在允熥的构想中,因为科举考试不考具体的实务操作,但是科举又不能废掉,所以允熥打算将科举出来的官员相当于后世欧美国家通过选举上来的政务官,虽然也会下基层锻炼,但是主要是作为各衙门的主官负责大政方针。而国子监和其他途径上来的文官,则主要是担任类似于后世欧美国家事务官的职位,
当然,具体如何操作还需要按照现在大明的具体国情来进行调整,但是大政方针就是如此。
所以允熥自然希望自己的舅子可以通过科举为官。虽然在这个制度建立初期国子监生也可以提拔为大官,但是最好还是通过科举。毕竟科举是最公平的一种方式,薛熙扬要是通过国子监为官,很可能一直会背着‘幸进’的名头。
薛熙冉道:“陛下,去年的时候家里请的先生火候还不够,所以没有参加县试。打算今年让他下场试一试。”
允熥嘱咐道:“一定要让他好好读书。另外,你们家可一定不能搞些歪门邪道。县试、府试没有一定之规,只由县令、府尹一人独断,更加容易作弊,也更加容易让人怀疑作弊。所以嘱咐岳父一定什么都不要搞。”允熥甚至已经决定,嘱咐应府即使是薛熙扬的文章勉强够得上录取也不能录,必须是毫无争议的情况才能录取。
“是,陛下。”薛熙冉道。
“不过,朕也不会毫不看顾他。朕写一个手诏,允许熙扬从明日起可以随时入宫向中书舍人请教学问。朕身边的中书舍人多是前几届科举出来的,学问精深。”
“谢陛下。”薛熙冉高兴的道。前些年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因为文官的阵亡率不低,因此即使是秀才都有可能被任命为官,更不必提举人了。所以即使是大官家里能够请到的先生也最多是秀才。他们家请来一个举人为先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还是这个举人看重他们家的特殊身份,薛熙扬又是真的想以文官出仕而不只是识字,才愿意来教学。
现在允熥允许薛熙扬可以直接向他身边的进士请教,可以给予了薛熙扬能够得到的大明最豪华的科举老师阵容了。
临走前,允熥又问了问薛显的病情:“,熙冉,岳父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父亲的病,薛熙冉的神情变得不是那么高兴,道:“陛下,臣之父亲病情总算是好些了,不必一直在床上躺着了,可是身子还很虚弱。”
“医师是四处征战时寒气入体,年轻时身子火力旺不显,现在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所以得病。”
对于中医的理论允熥也不懂,他听到结论是好些了就道:“既然好些了就好,在家里慢慢将养着。”
“不过即使是养病也不能总在屋子里面闷着,现在虽然气还有些凉,也不能总闷着,不能出去转,在大厅等地方大的多转转。”
“并且一定要注意通风,屋子里面千万不能留太多服侍的人。在窗户缝隙的地方点上炉子烤火。”
允熥特别注意通风,在宫里面要求他待过的所有屋子都必须在他不在的时候通风,去年熙怡产后身体那么虚弱,他还强令必须注意通风,引起了所有太医的腹诽和熙瑶的担忧。
薛熙冉也知道允熥对于通风的偏执要求,也不什么,只是躬身答应着。
允熥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定记得听朕的话,通风是有好处的。朕早晚让那些死板的太医承认这一点。”
第491章 二年的会试
之后的几,朝野上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了。自从宋代以科举为官员主要的来源后,三年一次的会试就成为了朝廷上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虽然之后还有殿试,可是殿试并不刷人,即使落在了殿试最后一名也有官坐,所以除了那些野心颇大想要考三鼎甲的人以外,其他人过了会试就放下心了。
就是允熥这几也有些期待。
初八这一允熥刚刚下了朝,就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鼓声,顿时心下知道:会试要开始了。
‘你们几个,历史上可以这一科考中贡士,那么现在应该也能考中,不要让朕失望。’允熥想着。
……
……
三声鼓声已毕,守在贡院门口的差役开始大声起话来。
会试一共分为三场,一场是三。不过是三,其实第一晚上才能入场,第二早上发卷子,最后一上午就要交卷,只有不到两的时间。
最开始要做的是唱名,以省为单位,确定都有谁来参加了会试。呜呜泱泱上千号人,光是唱名就要花上半。
中午稍微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之后开始组织入场。
王艮是去年刚刚考取的举人,今年是第一次来参加会试,看着什么都新鲜,见到开始入场,对一旁靠在墙上半眯着眼睛的胡广道:“光大兄(胡广字),快些起来,马上要入场了。”
胡广是洪武二十九年的举人,参加过一次会试了,闻言懒洋洋的道:“还早着呢!这上千名举人,入场要一直到黑以后。”
“我知道按照省份入场,可是难道首先入场的不可能是咱们茳西举子?”王艮问道。
“别想啦,最先入场的一定是直隶的举人。之后就看提举官了,一般会照顾本省人。今年这个提举官又不是咱们茳西人,第二入场不可能是咱们茳西的举人。运气最好是第三个入场。”
王艮与李贯、金善都是去年中的举人,丝毫没有经验,一听胡广的话,也息下了自己兴奋的心情,纷纷靠在什么旁休息起来。
首先进场的果然是直隶的举人。之后进场的也果然是提举官老家的举人。但是河難省的举人入内之后,他们就听到了有差役在叫:“茳西的考生入场!”
王艮马上站直了身体,又要去叫醒半睡不醒的胡广。不过这次胡广没用他叫就自己睁开的眼睛,还笑道:“今年的运气还不错,第三个就入场了。上次我来参加会试的时候,咱们茳西人可是倒数第三个入场的。”
“听之前还有更倒霉的。洪武十五年的时候茳西是最后一个入场的。入场的时候就已经黑了,刚刚入场又难以马上休息,可遭罪了。”
王艮此时也听不进去胡广叨咕的话了,见他提起面前的竹篮,也没怎么收拾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向着贡院门口走去,疑惑地问道:“光大兄,怎么不收拾收拾东西?”
胡广没理他,直到在贡院门口排好队以后才转过身来严肃的对王艮道:“待会儿可要忍耐。会试的搜查比乡试还要严。”
“什么?比乡试还严?”王艮惊讶的道。乡试的时候对他们的搜身王艮现在想起来还是噩梦,他们这些人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屈辱的事情。王艮当时考中以后还庆幸自己不用反复被那些卫所的老兵折磨,没想到会试竟然更严。
“当然,会试考中之后差不多就是官员了,自然比乡试还要严一些。不过你不要担心,严虽严,倒不会有乡试那样折辱人的事情。毕竟咱们都已经是举人了,地方上也被尊称为老爷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到了搜查之人的面前。
他们都有了乡试搜查的经验,主动将竹篮摆放出来,任由搜查。
会试搜查之人果然更加仔细,每一个地方都细细的翻检了一遍,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都仔细的用手摸了一遍。此时气还冷,翻检的又慢,他们两个都冻得瑟瑟发抖。
好半晌,翻检的老兵才把他们的东西放进篮子里,又发给了他们号牌,让他们进去。
贡院的号房位置是以《千字文》里面的文字顺序:“地玄黄,宇宙洪荒,……”,从东向西排序。二人看了看自己的号牌,一个在宇字十八号,一个在宙字二号。因为会试与乡试排号大同异,他们熟门熟路的向自己的号房走过去。
王艮来到自己的号房,半蹲着走进去,先将两块木板拿下来,将竹篮放到木板上面整理被翻乱的东西,然后将大木板放好位置,把床单铺好。
这时他听到胡广的声音道:“敬止兄,不必这么早铺床单,这会儿还有很多考生要入场,你就是睡仙托生的,现在也睡不着的。”
王艮回头一看,不仅是胡广,金善、李贯他们二人也都过来了。
王艮披上带进考场的薄被子,出了号房道:“原田兄,幼孜兄,你们也进来了?”
金善道:“嗯,我们也进来了。刚刚进来就碰到了光大兄,才知道咱们几个的号房都在这附近。”
王艮喜道:“这不错,考完了结伴回去也容易。”
之后四人闲聊了一会儿,渐渐黑了下来。
几人肚子也饿了,拿出自己为考试准备的专用干粮——煎饼,就在王艮的号房里面挤着坐下吃起来。
虽然南方人习惯吃米饭,但是不管南北方人,基本上都是以煎饼为考试的专用干粮。煎饼容易携带,又经过油煎有油水,又扛饿,非常合适。胡广家里有钱,又带了一些上好的点心,分给他们吃。
几人一边吃着,一边着话。胡广叮嘱他们道:“过一会儿人都进场了,就不能在考场中随意走动了,有些话虽然之前我也和你们过了,但是现在再一遍。”
“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睡不着觉。谁要是睡不着,我这里有些助睡的药。”
“这吃了助睡的药,不怕第二早上起不来么?”李贯问道。
“会试与乡试不同。乡试的时候那些发卷子的人是不会叫考生起来的,可是会试分发卷子的人会叫仍在熟睡的考生起来,所以不必担心。”胡广解释道。
“那给我一个,我怕我睡不着觉。”李贯又道。他非常紧张。
“吃完了饭到我那里去拿。我先下一点。”胡广道。
“会试阅卷之人也与乡试不同。乡试只不过是几个总也考不上举人的县教喻阅卷,他们能有多高的水准,只要文章写得华丽,读起来朗朗上口、又有条理就能选中。”
其实乡试哪有他的这么容易考中。只不过他们都是写文章的高手,所以这样。
“可是会试都是饱学之士阅卷,把戏可糊弄不了他们。并且朝廷上崇尚古朴的文风,先帝和当今陛下因为奏折写的华丽先后都处置过大臣。所以文章一定要少用华丽的字眼,朴实一些。”
“还有举例的时候,尽量不要举太过于生僻的例子,虽然考官们出于谨慎多半不会因为某个例子没有见过就认为是杜撰,可是阅卷的时候哪有时间去查例子何意,多半会降等处置。这一降等,多半就考不上了。”
……
胡广和他们了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有些是乡试也需要注意的,有些只是会试需要注意的,三人都细细的听着,不时问一问。
这一,就过去了很长时间。胡广还要再,就见到差役们开始赶人了,忙又了一句:“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紧张。”就赶忙返回自己的号房。
等他们都走了,王艮平抑了一下心情,把床单铺好,躺在木板上睡起觉来。
可是他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睡不着,一直听到子时的打更之声,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知道该也向光大兄要助睡的药。’他想着。
第二早上还没亮,他就感觉身子一阵摇晃,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还是分发试卷之人在让他起来。
王艮忙睁开迷糊的睡眼,坐起来披上被子、接过试卷,将两块木板重新摆放好以后点起蜡烛开始看试题。
第一场考的是经义。王艮想着:‘今年只有一道四书题,大多数人平日里对五经研究的不多,多半都会写这道四书题,恐怕阅卷官会看的厌烦。’
‘我平日里对五经中《诗经》、《礼记》和《春秋》都研究的较多,还是从这些题目之中选取四道题来写。’
他算计已定,又仔细看了看十六道题目,挑选了四道写了起来。
这一晃就是一一夜的时间,王艮在写完了以后又仔细检查了多遍,生怕有错字或者用错了典故的地方,一直到第三蒙蒙亮的时候才放下笔。可是此时已经是交卷的时候了,也没时间休息。
放场的时候他们四人虽然聚在了一起,但是这两的折磨让他们都疲惫不堪,丝毫没有话的意思,就这样回到了客栈。
过了一之后他们几个又来到了贡院门口,排队进去参加第二场的时文考试。
若在之前,因为时文考试与录不录取无关,而会试的名次除了前几名以外也没有多大用处,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一场。
可是今年不成了,允熥下令加了一道数学题,答不出来就决不录取,让很多考生都非常忐忑。
不过见到题目之后他们就不忐忑了。允熥今年出的题不难,是一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搁在现在不过是学四年级的水准。即使是古人,只要看过《算经》做出这道题也毫无问题。
王艮就松了一大口气。他平时不爱研究数学,所以之前非常忐忑,见到题目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做出这道题之后想起来根据传言,数学题目会一年比一年难,所以不由得心中想到:‘这一科可一定要考上。’
之后的时文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在乎,不过王艮依然是认认真真的把文章写完了。
第二场考完之后几人的精神比考完第一场的时候要好得多,但是在路上还是没有互相话,一路沉默的回到客栈休息。
又过了一,就是会试的最后一场了。其实这次绝大多数举人最担心的不是第一场,也不是据一题否决的第二场,而是第三场。
第一场虽然突然减少了四书的题目,不过大多数举人对五经中的某一经都有些研究,只要写那一道四书题加上三道同一经的五经题就可以,所以不太担心。
第二场的数学题因为之前就已经了不难,所以大多数人虽然紧张,却也不是太紧张。
可是最后一场就不一样了。之前虽然也考策论,可是并不影响录取贡士。他们这些举人研究四书五经时间都不够,平日里也就看一些有关本省的事情,哪有时间研究国家大事?
那些平时不怎么在意的,这些都在拼命搜集邸报研究,可是心中还是非常紧张。
那些平日里看邸报多些的人好多了,但是也在担心万一考试题目不是自己琢磨过得题目怎么办。
但是不管他们怎样,考试还是如期开始了。
第二一早卷子刚刚发到手里,许多人马上就点亮了蜡烛看了起来。顿时有人高兴,有人沮丧。不过高兴的人比沮丧的人要多得多。
‘安蒙之策?这个题目倒是之前与光大兄他们商议过的最可能的几道题目之一。’王艮想着。
既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王艮当然已经有过腹稿了。他略一思索,就写了起来。
不过,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一间号房之内,杨子荣嘿嘿冷笑着自言自语道:“大多数人恐怕都会高兴吧,安蒙之策,如此平常的题目,估计大多数人都有所研究。可惜这道题目,绝对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允熥继位已来的种种对番国的政策,尤其是对东北和西北的政策,渐渐有了思路,满怀信心的提笔写了起来。
‘这么多举人中,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不会超过五人,这次的会试,我即使拿不到会元,也一定要在前五名。’杨子荣想着。
第492章 阅卷
又过了一一夜,到十七日早上收卷放场之后,胡广他们四个又都聚在了一起。这会儿三场考试都已经结束,他们几个虽然都很疲惫,不过也有聊一聊的精神了。
李贯有些高兴地道:“陛下这次虽将策论与经义同等对待,可是题目出的普通,也没什么难的。”
金善道:“大概因为今年是头一年吧,旨意下达的时候又已经是正月了,所以没有出什么大家都不了解的题目。”
“等下一次会试的时候,估计就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了。”
王艮也觉得在理:“多半是这样,若是这一科不能中,回家这三年可得好好看看邸报了。”
三人又了几句话,王艮忽然发现胡广一句话都没有,有些奇怪,问道:“光大兄,你怎么不话?”
胡广刚才一直是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他听到王艮的话,道:“敬止兄,原田兄,幼孜兄,我总觉得这次的题目不对劲。”
“我在考场上的时候,一边按照之前的腹稿作文,一边疑惑却越来越大。总觉得陛下不太可能给这么一个简单的题目。”
“安蒙,十个举子里面,至少有九个会对这个题目有所预备,剩下那个没什么准备的,基本上是对这次科举没报什么希望、单纯只是来见见世面的。”
“这样一来,大家写出来的东西也没多大差别,又变成了比拼文采。从陛下继位两年以来的事情来看,当今陛下是不想当一个躺在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上的君主,也是很想立一番大事业的,怎么会出这么一个比拼文采的策论试题?所以我想,陛下一定是有些新意的。”
他们听了胡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李贯道:“那这道题到底该怎么写才能入陛下的眼?”
胡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等几日吧。等到放榜之后,所有考生试卷都要公开,到那时,看看会元的策论文章写了什么,就知道了。”
……
……
又过了几日,会试头一百名的名字就到了允熥的面前,他们的卷子也全部入了宫,因为允熥要亲自看一看。
不过卷子入宫之后,允熥马上把经义的卷子扔在了一边,一个字都没有看,却从头一个会元开始,仔细看了起来他们的策论卷子。
允熥对于这次策论题目的最标准答案当然是‘修庙’,这是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对付草原民族最好的办法,
可是儒家思想为主的大明上下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就连允熥自己也只能等到时机到来之后悄悄地做,而不是公开的。
同样,允熥没报什么希望会有人能够想出这样的对策来。不过看看他们的策论文章,那些能够依据历朝历代对付草原民族的对策写出来一些至少短期内行之有效的方法文章的人还是值得重视的。
允熥看头一个会元的卷子,首先看了看名字。‘胡广?他竟然被排为了会元?’
允熥当然知道胡广这个人在历史上的永乐朝是非常有名的大臣之一,很有本事,不过他还没进入朝堂,经义和策论居然都被阅卷之人认为是这次所有考生中最好的?
允熥马上翻开他的卷子看了起来。
“写的是招降北元皇帝,加封为番王,与他们通商,让他们将王子都送到京城国子监读书,同时分化蒙古诸部,让他们内乱,……”
“这也算是有些见识了,历朝历代有过用处的法子就是这些。特别是让他们将王子都送到京城来读书,我都没想到。尤其是还特意写出了蒙古人重视幼子,所以不能仅仅让他们将长子送来,而是需将所有的王子都送过来,可见平日里也是经常钻研蒙元的记载。”允熥自言自语。
随后允熥又翻开了他的经义卷子,看到是两个一百分,一个九十七分,也是难得的高分,又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若是后面没有更加出彩文章的话,就以胡广为会元吧。”
之后允熥陆陆续续翻看着这些策论,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写些前几个朝代使用过的相对有效的法子。
有几个很激进的,提出大军仍旧北上,彻底扫平北元。这些人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方法却不怎么样,允熥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文章,凡是文字很像是要投他所好的人,一律贬黜;而文章看起来不像是投他所好的,排到了录取之人的后几名。
至于少数几个提出和亲的,一律被罢黜。允熥甚至把他们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决定永远不录用这几个人!
要是现在大明被蒙古人压着打,这些人的建议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明是大明压着蒙古人打,如果还同他们和亲,这不是犯贱嘛!允熥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犯贱行为,对于这些犯贱的人也一样不能容忍!
允熥一份又一份的翻看着策论试卷,等到只剩下最后五份的时候,抬起头来晃动一下肩膀,又看了看窗户外面,见太阳已经西下了,就挂在不远处的塔楼上。
允熥又向西看去,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月亮已经出来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从午时接过这一百份试卷,还没有看完竟然已经快黑了。”允熥又自言自语。
然后他提高声音叫到:“王喜!”
“陛下,奴才在呢。”允熥话音刚落,王喜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应道。刚才允熥独自一人在屋里,命令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进来。
“给朕泡壶茶来。”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王喜又退出房门,然后又拿着上好的茶叶进来泡茶。
在他泡茶的当空,允熥又翻开了下一份试卷看了起来。
翻开试卷之前,允熥还想着:“最后这几份,随便看看也就罢了,反正逃不脱那些对策,还是赶紧用膳去吧。”
他这样想着,随手翻开了被阅卷官排为第九十六位贡士的策论试卷。可是他仅仅扫了一眼,眼睛就离不开了。
第493章 猜到心思的人
允熥马上翻到首页,要看一看这个人的名字。
‘杨子荣?我怎么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个牛人?’允熥疑惑。
‘算了不管了,多半是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允熥又翻到后面,继续翻看着他的文章,越看越是心惊,也越看越是心喜,禁不住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陛下,什么?”正在一旁烧水泡茶的王喜没听清允熥什么,以为允熥是在和他话,是以马上道。
“没什么,继续泡茶。”允熥道。
杨子荣的这篇文章,开头就提到了吐蕃。那个在唐代时期纵横华夏西面的国家,曾经占领西域全境,曾经占领大唐的西川,曾经占领大唐的首都长安,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可是到了宋代的时候,吐蕃却变成了孱弱不堪的国家,甚至分为了几份互相攻伐。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子荣给出的答案就是:他们全族信奉了佛教。并且不是一般的信奉,而是真正的完全信奉。
之后杨子荣罗列了佛经中的许多话,看来他平时对于佛教也是有所研究,证明佛教对于人心的消磨,甚至连武则时期对突厥总打败仗都推到了她崇信佛教上面。
然后得出结论:若是想要北疆长治久安,必须向蒙古人传播佛教。而为了减少蒙古人的防备之心,最好使用吐蕃人向蒙古人传教。
允熥赞叹不已:‘大明竟然还有看事情如此清晰的人?真是难以置信。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允熥赞叹的半,又想起来:‘这样的文章肯定不会合阅卷官口味,那么他到底是怎么被阅卷官选中的?虽然只是最后几名?’
疑惑的允熥忙翻开他的经义卷子,把三个人批阅的副本都看了一遍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三个一百分,准是这些人舍不得他如此才华,又不喜欢他的策论,所以给他排到了贡士最后几名。”
允熥很想就此把他改成会试第一,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若是把杨子荣定为会元,大臣们马上就会发现他的真实想法,这是文官们所不能接受的,允熥也只能暂时忍耐。
‘不过,过些日子就是殿试了,殿试的时候所有的策论卷子都是我自己来看,也可以不公开。就算到时候杨子荣的殿试策论写的不尽如人意,也可以以他为状元嘛。’允熥想着。
心中算计已定的允熥对已经泡好了茶的王喜道:“你出宫,将这次会试的阅卷官都叫过来,并且让他们带上所有的试卷。”
王喜应诺退下。
允熥这时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感觉不到的饥饿感涌上来,招呼黄路他们进来,返回坤宁宫用膳去了。
但是即使是在用膳的时候,允熥一想起杨子荣,也很高兴,脸上自然而然的就显露了出来。惹得熙瑶有些惊讶的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允熥因为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听到熙瑶的话之后高兴的道:“今日下午看会试考生们的卷子,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
听了允熥的话,熙瑶笑道:“那恭贺夫君了,又发现了英才辅佐。”
用过了晚膳,允熥返回乾清宫等着。又过了一会儿,允熥传来的阅卷官们都到了。
等他们行礼完毕,允熥拿出七份试卷,对他们道:“这几人的卷子,朕看着不行!你们将之后几名考生补上来。”
他们几人不敢怠慢,马上将原来排第一百零一到一百零七这七个人卷子递上去。同时翻看起来被允熥罢黜的这几个人的卷子。
‘这五个写了和亲之事的被罢黜也就罢了,这两个要再次派兵扫清虏庭的,怎么也不受待见呢!’大多数阅卷官都很迷糊。
倒是夏原吉和苏友学这两个跟随允熥有些时日的人大概明白允熥的想法。
允熥坐在上面,又翻看了这七个人的策论卷子,没有什么太恶心人的话语,就道:“依次递补吧,递补到第九十四到第一百。”
众人应诺。
允熥又道:“朕对于排名还有些意见,这个叫做杨博的,朕看给他第三十四名有些不妥当,怎么也应该给个前十;这个叫做金善的,二十七名也不妥,改为第十五名吧,……”
众人一一答应着。
允熥的变动也不大,只是微调了一些;他亲自看策论卷子的目的,也是防止录取一些与他心思差别很大的举人。真正要看出他的心意,得等到殿试去了。
允熥吩咐完毕,道:“朕就这些意见了,你们下去吧。”着,将身旁的试卷要递给他们。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接过试卷、转身要走的时候,允熥忽然又想起一事,出生道:“慢着。”
众人忙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聆听允熥的话。
允熥问道:“这次会试,可有来自英藩国的举子?可有来自岷藩国的举子?可有来自秦藩国的举子?”
夏原吉道:“陛下,有一名来自英藩国的举子,有两名来自岷藩国的举子;不过,并无来自秦藩国的举子。”
允熥拍拍脑袋:自己真是忘了。现在秦藩国还不在他正式的封地上,沙州还是三秦的一部分,自然不会有来自秦藩国的举子;岷藩国自己去年叮嘱朱楩要单独开一科乡试,有两个还正常;不过英藩国去年可没有单独开乡试,居然还能有人中举,真是不可思议!
依照允熥的规划,若是想要让这些藩国在几代以后不脱离大明,首先要保证大明一直很强大,第二是让大明与这些藩国行成一个经济共同体,这以后再;第三点就是人才流动了。
一个充分流动、最高人才认证标准掌握在大明手中的人才体系,可以极大的促进藩国的人才不愿意藩国脱离大明。
武将是让藩国的武将儿子也到京城的讲武堂读书,文人当然就是科举和国子监了。
允熥道:“这三个来自英藩国和岷藩国的举人,可有人中了贡士?”
“他们三人无人考上贡士。”苏友学答道。
“马上将英藩国这名举人录为贡士;那两个岷藩国举人的卷子呢,给朕看一看。”允熥道。
夏原吉马上抽出来递给他。
允熥看过之后道:“这个叫做辛陆的,也录为贡士。”
第494章 对番国与会试放榜
几人应诺。但是之后夏原吉道:“陛下,这两个来自藩国的中式举人,是否算在山東和雲南的名额中?”
允熥愣了一下,道:“不必。藩国中式之人不算在已有的一百个贡士名额中,另外增加两个名额。”
“以后也形成定例,英藩国和岷藩国单独计算,每国一个名额。过二年我还要叮嘱宋王、苏王、永王、蒲王、秦王等封藩,都要单独开乡试,给予至少一个贡士的名额。”
“还有那些外番,今年有没有外番的人来参加科考?”
“启禀陛下,并无外番之人参与会试,倒是有三个琉球三国的人入了国子监,当时礼部向陛下奏报,陛下也准许了的。”陈迪道。
允熥也想起来这件事了,喃喃自语道:“早想到的话,就让这几个琉球人这次也考会试了。”
顿了顿,允熥道:“就这样了,你们下去择日公布吧。夏原吉留下。”
众人应诺,躬身退下。夏原吉留下来等着允熥的命令。
允熥吩咐道:“拟旨,命令各个番国,仿效大明体例,设立府试、院试、乡试三级考试,通过番国府试的,类同大明童生;通过番国院试的,类同大明秀才;通过番国乡试的,类同大明举人。”
“并且允许番国举人参加大明会试,大明必定一体看待,无有丝毫偏私。考取大明进士之人,若是愿意留在大明为官的,一体任官;愿回番国的,听其自去。”
“大明之讲武堂,允许番国武将考取,规矩与大明武将一同,无有偏私。毕业之后对待,与科举类同。”
允熥决定从人才上让各个番国向大明靠拢,虽然效果不好,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况且这也符合儒家士子的想法,倒不会有什么阻碍。
夏原吉拟好了圣旨,允熥看过之后就下发了,夏原吉也退下了。
等他们退下之后,允熥站起来松松腿,向着坤宁宫走去。
可是走在半路上,允熥还在思索:‘会试已经定下了,可是过几又要举行殿试了。这也罢了,可是现在我还在两个考试题目中难以决断,这两个题目到底考哪一个?总不能考两道题吧。真是伤脑筋。’
‘算啦,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再想吧。’
……
……
第二就是放榜的日子。一大早还没亮,很多心神不宁的举人和专门靠着报喜得几个赏钱的人就来到了贡院门口。
胡广他们一行人也来了。胡广本是不想来的,他料定就算会试策论题目有什么玄机,九成九的举人也看不出来;他为人又自傲,认为自己定然能够中贡士,本不欲来看榜。
王艮和金善二人虽然心中有些紧张,倒也不认为来看榜有什么用处,所以本也不想来看榜;可是李贯十分紧张,心里急切撺掇着他们来看榜。几人不想抹了朋友的面子,也就一起来了。
在等着的时候,李贯紧张的手足无措。可能是因为冷,他不停的走来走去,眼睛也没注意前方的路,时不时就撞到人。好在想靠着报信的赏钱的人不敢得罪他们这些举人,顶多几句怪话;其它举人也不会和他分争,所以倒还无事。
胡广又靠在墙上,见李贯这么紧张,道:“原田兄,试卷都已经判出来了,名次也都排好了,你这样紧张也无用。”
李贯听了胡广的话,道:“这我也知道,可就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金善虽然没有话,可是脸上露出的表情分明是赞同李贯的话。他本来在客栈的时候还不太紧张,但是来到了贡院门口之后见到一个又一个满脸紧张之色的举人,好像也被传染了似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胡广又要什么话,这时忽然从人群的最外围传来了呼喊声:“放榜的人来了!”紧接着就见到人群好像被帆船劈开的海水一般分落两旁。在他们分开的这条道路上,十几名拿着皇榜的士兵走进来。
无数举人的目光看向了这几个人手上的皇榜,有些举人的目光好像想要将皇榜从士兵手中抢过来一般。不过最后当然还是无人动手。
在如此多的目光注视下,几个年轻的士兵似乎有些紧张,几个老兵却十分从容,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一行人走到贡院放榜之处,几个年轻士兵在外边围做一团,防止举人们冲过来。
几个老兵张贴皇榜的时候十分迅速,多半是害怕自己被踩死,张贴完皇榜之后迅速从人堆中挤出一条道路冲了出去。
不过这时谁还关心他们这些放榜之人?大家都用尽力气向前冲过去,尤其是那些报信之人更是抢破头冲过去。
胡广的名字就在皇榜的最上面,十分醒目,王艮见到了胡广的名字之后马上恭贺道:“光大兄,大喜啊!”围在一旁的其它茳西同省举人也纷纷祝贺。
胡广也颇为高兴,不过虽然心下已经乐疯了,面上却故作淡然。
之后见到王艮排名第五、金善排名第九,众人也纷纷祝贺;还有人道:“这科会试前十咱们茳西占了三人,要文风鼎盛,江浙可比不上咱们茳西!”
这时李贯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七十六名。李贯首先呼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考中了贡士,胡广等人也纷纷祝贺他。
可是他马上就心中升起了难言的感受:‘我只是第七十六名,之后的殿试照这个样子也考不到前几名,明明之前我的乡试名次还在他们之上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的心思都不能出来,强笑着和其他几个中了贡士的人一起去庆祝了。
……
……
杨子荣见到自己居然只是排在第九十六名,十分不可思议的道:“怎么可能!我的经义十分完美,策论也必然会让陛下惊喜,怎么会只是第九十六名!”
他的朋友黎朝以为他是因为名次在自己之下脸上挂不住才如此失态,安慰道:“以你的本事,等到殿试的时候一定能够考上三鼎甲,这次是会试阅卷官瞎了眼。”
杨子荣不能不给自己的朋友面子,勉强笑了笑。可是他心中的疑惑却仍在:‘陛下到底为何只是让我排在第九十六名?’
第495章 殿试
会试放榜以后,因为殿试并不刷人,所以多数中了贡士之人都放松下来,与同科贡士、同乡前辈互相宴饮,好不自在。
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在浪费生命、郊野玩乐。中了贡士之后除非自己不愿为官,否则都有官坐;并且进士比国子监学生贵重,最低也是一个七品父母官。所以他们虽然还未授官,可是已经踏入官场了。
既然踏入了官场,就要按照官场的规矩来。虽然皇帝肯定不愿意手底下的官员拉帮结派,可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不想贪赃枉法,自己有什么事情,朝堂之上有人声援一下总是好的。
所以他们才要参加各种宴会,到处拉拉关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参加这些宴会也要三思而行。就算是同省的前辈也有互相不对付的,到底参加谁的宴请、对谁是虚应故事对谁是真正勾连就要仔细斟酌了。
反倒是同科之间可以随便一些,大家都是刚刚步入官场,除非是家族上辈就有人不对付的,其它情况即使知道了对方投靠的人和自己将要投靠的人不太对付也没什么。
不过今年有一个的尴尬之处,就是座师没有了。今年光是批阅了自己卷子的阅卷官就有六个,还有两个出题官,却没有主考官,让这些新出炉的贡士不知道该拜谁好。
不过马上就有脑袋灵活的贡士反应过来了:这也就意味着这八个人都可以成为座师。虽然肯定比不上以前只有一个座师的时候关系紧密,可是也意味着关系更加广泛了。到底哪种情况好就看各自的经营了。
大多数贡士都在费脑筋的琢磨这些官场上的事情。
当然,也有极少数贡士除了接受少数宴饮之外,仍然闷着头在客栈读书或者思索的。
这样的人都是对殿试抱有极大期望的,就奔着三鼎甲而去,比如胡广、比如杨子荣。
胡广他们这些新科贡士都不知道评定出贡士的过程,以为主要是由阅卷官决定,胡广对于殿试的名次还是很重视的。现在不是晚明时节一切都由着文官的规矩来的时代,皇帝的权威极大,至少任用官员还没有人敢叽叽歪歪。
所以对于很有野心的人来,会试中了不过是铁定取得了大明官场的入门资格,可若是殿试得了皇帝的青眼那就是搭上了快车道,前程无量。所以他们不得不重视。
尤其是对于杨子荣来,他自以为会试已经考砸了,自己揣摩错了皇帝的心思,所以对殿试更加紧张。
数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三月初三殿试的日子。
这一刚蒙蒙亮,一百零二名贡士就聚在长安门外,稍待了片刻后在礼部官员的的吆喝下按照名次排好队伍,准备进入皇宫。
过了一会儿已经大亮了,礼部的官员引导着他们沿着御街行走,从承门入皇城,又穿过端门、午门,穿过奉门来到了奉殿外的广场上。
这些贡士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第一次见到这么雄浑巍峨、富美壮丽的宫殿,顿时觉得一股皇家的气派扑面而来,让他们就好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十分紧张又十分好奇。
有人炸着胆子四处观望,可是一旦见到有侍卫或者下人望向他们,马上又缩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允熥早已在奉殿内升座,凭借着自己双眼高达5的视力,向殿外看去。
‘这个为首之人就是胡广?长相还不错;那边那个排在第五位的,就是历史上对允炆忠心耿耿以身殉国的王艮?……’
允熥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身旁的礼部官员悄声提醒道:“陛下,该宣贡士上前参拜了。”
允熥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了,忙道:“那就开始吧。”
得了允熥的命令,赞礼官宣贡士们上前参拜。
胡广作为会试第一,随着赞礼官的招呼上前参拜;他倒是还冷静,不过有一些充满了忠君报国观念的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让允熥都好生不解:‘你们到底为何这样激动?’
不过允熥把这样的人名次都一一记录了下来。之后经过观察后允熥只要觉得这几个人与自己的思想与贴近,他们几个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子亲信、未来的大明高官了。
之后就在殿外进行考试,一百零二名贡士在座位上做好,等待着发卷。可是他们坐了好一会儿之后,试卷才分发下来,让之前得到过本省前辈们叮嘱的人好生诧异:怎么这么慢?
为何这样慢?因为一直到他们走进皇宫时,允熥才最后定下殿试的题目,让中书舍人们抄写到试卷上,此时才抄写完毕下发试卷。
不过不管如何,试卷发到了手上,最重要的就是题目了。胡广低头看去,只见抬头写着四个大字:宗藩下。下面还有数十字的介绍。
允熥这次选择的殿试题目,就是宗藩下了。之前允熥一直在‘番夷之扶’和‘宗藩下’两个题目间游移不定,一直到最后一刻才确定了宗藩下作为这次会试的题目。
自己继位这两年一来明里暗里反对自己封藩的文官不知道有多少,虽然支持自己的也有以方孝孺为首的一群人,但是人数要比反对和中立的人要少得多,要不是他们之间也并不团结,恐怕允熥的政策会遭到更多的非议。
所以允熥急于提拔一些支持自己策略的文官上来,哪怕只是假装着支持自己也好。
并且允熥还有另外一层目的。宗藩下当然也是有隐患的,允熥也在介绍中表达了自己隐隐担心这一点,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当然,误以为允熥后悔封藩、大写封藩坏处的人就一辈子等着当最苦的官员吧。哪一允熥心情不好了或许会罢你的官。
虽然胡广对于允熥的想法并不完全明白,不过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肯定要写支持封藩。
胡广思考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然后提起笔来写文。其他人大多也都是在一刻钟后开始作文。
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杨子荣。与会试策论一样,杨子荣也马上就猜到了允熥的心思,脑海中马上就有了腹稿。
但是因为他自以为会试猜错了允熥的想法,所以这次对于自己的猜测并没有把握,一直在想允熥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显示允熥应该就是这样的想法。过了整整三刻钟,杨子荣才横下一条心,写了起来。
杨子荣这样一直不动笔的做法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很多人都看向他,包括坐在御座之上一边处理奏折一边监考的允熥都注意到了他。
允熥问身边之人:“这个贡士是谁?”
礼部尚书陈迪答道:“陛下,此人名叫杨子荣,鍢建人。”
允熥回过头看向杨子荣:‘他就是杨子荣?会试的策论写的那样精彩,怎么殿试这么犹豫?’
时间飞快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午时。监考之人表示考试时间已到,考生停笔。不过倒不会有像高考那样严格,就算是没有写完的,监考官看你还差一点儿,也容你写完。
然后众贡士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远路返回。
刚刚出了承门,众位贡士就松了一口气,互相找相熟之人聊了起来。有人在聊皇宫的巍峨壮丽,有人在聊陛下的英武绝伦,当然还有人聊刚刚过去的殿试。
十分紧张的李贯又问胡广道:“光大兄,这次的题目,应该写支持宗藩下吧?”
胡广道:“我也这样以为,不过不敢确定。”
虽然胡广了不敢确定,可是李贯还是松了一口气。胡广在会试时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押题的准确,所以既然他了这样认为,那应该就向着这个方面写。
松了口气的李贯又要什么,可是胡广已经不愿意接着聊这个话题了。
胡广道:“约莫后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现在咱们再多也无用,好好歇一歇,等到殿试名次出来了以后再吧。”
……
……
两日之后的三月初五,众考生再次齐聚长安门外,等着殿试榜放出。
等待名次出来的时候当然是紧张的,即使是之前会试之时表现的特别淡然的胡广也十分紧张。会试代表着文章水准,殿试可是代表着皇帝的心意!
同省的好友各自聚在一起,乱糟糟的着什么。这个时候越是那些期望大的,越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在啥;反倒是那些觉得自己也就是个三甲的人不太在意。当然不太在意还是有些在意,最起码不能落到最后一名。
过了一会儿,一队皇宫侍卫簇拥着一名中书舍人走了出来,有些见识的人高呼道:“金榜来了!”
众人不由得停止了议论,簇拥过去;路过此地的闲散人员也围过来看看热闹。
前来宣读圣旨的杨士奇环视了一圈,朗声道:“第一甲第一名,王艮,茳西吉水人。”
第496章 琼林宴召见
众人轰然一片,尤其是茳西老乡。倒不是他们觉得王艮的水平不够,而是王艮的长相不太好,这个年头有些场合也是看脸的,状元代表这一届的门面,历朝历代没有选一个长相难看的人为状元的,王艮这是头一个。
不过大家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开始恭贺王艮。不管怎么,王艮的文采是得到大家公认的,虽然中状元很让大家惊讶,但是也没有人认为他不该得这个状元。
反倒是王艮自己有些呆愣愣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也知道自己长相不好看,所以虽然自知文采斐然,可是从未想过得中进士之事。
允熥之所以点王艮为状元,一是因为自己思来想去觉得最欣赏的人不适合得到状元头衔,二是历史上王艮不仅为允炆尽忠而死,还因为长得不好看导致本来到手的状元给了胡广。所以允不顾大臣的反对还给他一个状元。不过这之后倒是让允熥得到了一个好名声,也算是没白给王艮一个状元。
杨士奇继续道:“一甲第二名,胡广,茳西吉安人。”
对于这个人选,大家还是没什么异议的。胡广之前就是会元,考取榜眼也是应有之意。
胡广自己微微有些失落:他是想考取状元的,没想到被自己的同乡得到了。‘好在是榜眼,还不错。’胡广这样安慰自己。
“一甲第三名,杨溥,湖广石首人。”
围在杨溥身边之人马上向他贺喜,而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总算前三名没让茳西人包揽了。
总体来讲,虽然有人嫉妒刚刚出炉的三鼎甲,可是都把自己嫉妒之情的藏在了心里,气氛还很不错。
可是有一个人却十分失态:“怎么可能?难道我对于策论试题的解读也错误了?”杨子荣非常激动的道。
杨子荣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我之前对于陛下政令的解读都是错的?难道……
幸好杨士奇的声音适时响起:“二甲第二名,杨子荣,福健建安人。”
“恭喜勉仁兄!”与杨子荣站在一起的人马上开始恭贺他。二甲第二名,这一科的第五名,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名次了。
杨子荣自己也放下了心:‘看来这次殿试没有猜错陛下的心思。’
‘可是,’杨子荣又疑惑起来:‘难道会有四个人策论猜陛下的心思还在我之上?’
他目光扫向胡广、王艮、杨溥和二甲第一名的吴溥,‘他们四个这么厉害么?’
……
……
次日,建业二年殿试的新科进士赴国子监,领取进士巾服。再次日,便是举行著名的金殿传胪仪式:新科进士们穿戴进士巾服,整整齐齐的列队进宫,至奉殿朝见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皇帝。之前举行殿试的时候虽然也是允熥亲自主持,可是那时只是在殿外拜见,只有前几名的可以看清允熥的长相,所以这次是大多数人第一次‘得慕颜’。
允熥这些年处理朝政,也有了上位者的气势,又常年练武身材健壮,很多人都为允熥所摄:这就是大明的子!
唱名完毕,执事官在鼓乐声中捧金榜在先,新科进士跟随在后,沿御街出长安左门,正式张挂起金榜,以供万民观看。随后顺府以伞盖送状元骑马归第,这便是百姓口中传言的游街夸官。
又次日三月初八,子赐宴于礼部,谓之恩荣宴或者琼林宴。按照礼仪,陛下亲临琼林宴,勉励诸位新科进士几句,又与他们同饮三杯酒。
接下来依照礼仪本来皇帝应该退场了,可是允熥却突然道:“今科殿试的前五位在哪里?”
一旁陪侍的礼部侍郎董伦一愣,然后道:“陛下可是要宣召这五人?”
“这殿试前五名,都是大明英才中的英才,可是朕还尚未识得,宣他们几个过来,朕要当面话。”允熥道。
董伦随即吩咐侍者去寻前五名过来。
此时进士们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什么。这边考取了殿试二甲第七的金善道:“昨日晚上我与同县的前辈话,前辈,这次殿试所有的试卷都是陛下一人批阅,并未假手任何官员。”
“啊?依照惯例,不都是让中书科或翰林院、礼部、鸿胪寺的官员读卷,选出十份最优秀的卷子由陛下评定,若是陛下仍不满意,在其余的卷子中选定状元么?”
“看来陛下对于这次殿试很看重,亲自阅卷排名。”
“还不止呢!听之前会试的试卷陛下也亲自看过,亲自斥落了几份,又命阅卷官补上几份。”
“那这么,光大兄会试会元也是合陛下心意的?”
“听阅卷官阅卷之后议定的会元就是光大兄,之后陛下也未改变阅卷官的议定。”
“这么,”有人转向胡广,带着恭喜的语气道:“光大兄,你两次被陛下钦点,一次第一、一次第二,也是简在帝心了!”
胡广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听这些事情,闻言有些惊讶。不过表面上仍然装作云淡风轻。
旁边又有人心中暗讽胡广虚伪,眼珠一转道:“不定陛下还会单独召见光大兄。”
众人大笑。之前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胡广自己也应景的笑了笑,刚要什么,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侍者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过头来道:“胡榜眼,陛下宣召你到御前答话。”
众人悚然动容,尤其是那个刚才话的人,更是惊讶:‘陛下还真的召见了胡广!’
胡广自己也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才接受了此事。他正要抬脚出发,就听到那个侍者又道:“王状元也在?陛下宣召今科进士前五名御前答话,所以王状元也跟我来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陛下不是仅仅召见了胡广一人。就连胡广自己也松了口气,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胡广与王艮二人结伴跟随侍者前往允熥所在之处。同样,在其他三个琼林宴的角落,也有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站了起来,跟随侍者走过去。
不一会儿,几人走到距离允熥十几步的地方,侍者去通传,他们几人则互相打了打招呼,同科进士就算是不熟总也认识。不过此时他们五个都非常紧张,也没有人有心思寒暄,即使是刚才比较放松的胡广都十分紧张。
况且他们也没有什么寒暄的时间。侍者马上就回来对王艮道:“随我来吧。”
此时允熥竟然也有些紧张。‘解缙、夏原吉、蹇义、黄淮、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杨溥,这是历史上永乐年间最出名的十名文官,建业二年这一科就占了四个,朕也终于收集到了这十人中的九人。’
‘只剩下胡俨一个没有入吾彀中了。可惜朕记不得胡俨是什么时候、怎么进入的朝堂了。’允熥想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王艮走到允熥面前,恭敬的跪下道:“臣王艮见过陛下。”
允熥回过神来,笑道:“起来吧。”
对于王艮,允熥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历史上与两个同乡在朱棣入京之前交谈,解缙与胡广都捶胸顿足大哭发誓与允炆共存亡,可是话音刚落就投奔了朱棣,反而是当时没有话的王艮后来为允炆殉国。
允熥也是因此才会点他为状元。允熥还十分用心的勉励了他几句。
可是允熥不知道他的才能如何,是不是一个只会写文章的书呆子,所以暂时不会委以重任而是打算留在身边为中书舍人先观察一下,也就只是勉励了几句让他下去了。
之后是胡广拜见。胡广的人品当然是值得怀疑的,但是他很有才能还是要用的,只是记得不要安排他那些需要考验人品的职位。
允熥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勉励了几句,也让他下去了。
再之后是探花杨溥。允熥对于杨溥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在监狱当中读了十年书的事迹,朱棣死了以后得到释放与杨士奇、杨荣形成了三杨内阁,应该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允熥也是勉励几句让他下去了。
在之后是二甲传胪吴溥觐见。允熥不知道这个人在历史上做过什么事情,只知道他洪武二十六年中举,之后未参加会试,反而是去国子监读书。当时朱元璋还在,允熥听闻一个举人去国子监读书还十分惊讶。
不过也因为如此,允熥可以仔细调查他的国子监的一言一行。总体来讲,是一个非常简朴、敢于直言的人,当着国子监的监生还不断地上折子弹劾某人,所以虽然只是一只脚踏在官场上就已经有了很多敌人。
允熥已经决定任命他为给事中,这么讲原则的人很适合当专门管审核的给事中。允熥也和他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之后,就是最后一个,杨子荣了吧。’允熥下意识的搓着手道。
第497章 子荣独对
实话实,允熥之所以忽然要召见殿试前五,百分之八十的缘故是为了杨子荣。
虽然之后他们马上就会进入官场,允熥也马上可以任命杨子荣为中书舍人见到他。可是允熥认为杨子荣实在是太精明了,尤其是想起来杨子荣就是历史上的杨荣之后,更是觉得这人值得下大力气去笼络他。所以允熥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重视,决定提前召见。
吴溥退下之后没一会儿,杨子荣走到允熥跟前,跪下道:“臣杨子荣见过陛下。”
允熥笑道:“起来吧。”
等杨子荣站起来,允熥早已将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打发到了远处,所以笑着道:“杨爱卿,朕对你可是印象颇深啊!你会试与殿试写的两篇策论,朕都仔细看过。你对于朕施政猜测的可是颇为准确。”
‘难道我会试的策论并没有跑题也正确猜到了陛下的心思?可是如果这样为何我会试只是排名第九十六?我的经义明明是满分。’刹那之间,杨子荣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情,心中充满了疑惑。
“殿试的题目也就罢了,就算你提出了藩国经济的办法有些新意,倒也寻常;可是你是如何想到会试策论这样写的?”允熥问道。
其实杨子荣在殿试提出的、被他总结为‘藩国经济’这四个字的办法让允熥也非常惊奇。杨子荣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老家是福健沿海的缘故,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道理:商业越发达的地方,与其他地方的联系越紧密。
而杨子荣根据这个道理,又联系历史上春秋时期管仲的‘渤海煮盐、楚地购鹿’之故事,提出:大明朝廷在每一个藩国发现一个当地的特产,大明尽力采购这种特产让许多藩国之民参与到这个产业之中形成一个利益链条,一旦大明不再购买这种东西就会让这个藩国动荡。这样一来,藩国就不敢脱离大明。
当然人家杨子荣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允熥当时就震惊了:这不就是朕构想中的利益共同体嘛!虽然杨子荣的构想还比较粗糙,但是已经初具雏形了。大明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不过虽然杨子荣的构想很让允熥惊奇,但好歹是依照历史上的先例半原创出来的,不是全原创,允熥还能够接受;但是杨子荣在会试考卷上的的答案彻底让允熥惊讶。
能够提出在蒙古传播佛教以解决困扰中原很多年的边患,这在历朝历代绝地是头一次,允熥甚至怀疑杨子荣也是穿越者了。
所以现在他问一问杨子荣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杨子荣躬身道:“陛下,臣是从陛下即位以来的施政明白的。”
“臣查阅邸报得知,陛下在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就召见了全国各地的僧道入京拜见。”
“当时陛下即位才两月,就召见僧道,可见陛下对于僧道极为重视。臣又翻看了前代各朝的记载,知道了吐蕃国的兴衰历史。”
“臣于是左思右想,认为既然吐蕃人可以因佛而弱,蒙古人未必不能因佛而弱。所以臣在看到会试题目之后就那样写了。”
其实杨子荣对于自己研究出的这个办法没有太多的信心,因为华夏信奉佛教的人也很多,可是也没有像吐蕃那样一蹶不振,或许还有其他缘故导致吐蕃这样弱。但是他发现陛下好像对于这个办法非常相信,所以就在会试文章中这样写了。
允熥对于他的解释半信半疑,不是非常相信,可是杨子荣既然这样了允熥也不好追问。但是他已经在心中决定:‘派出锦衣卫监视他。’
但是允熥面上却丝毫未现,而是笑道:“杨爱卿果然聪慧,朕所不及。”
杨子荣马上跪下道:“陛下谬赞了。”
允熥马上道:“快起来,总跪什么。”
等他起来之后,允熥又道:“杨爱卿,你的两篇策论,朕都非常欣赏,本来应该让你即为会元又为状元。”
“可是杨爱卿,你的殿试策论也就罢了,孔圣人也曾赞许过管仲,你既然以管仲为例,他们也不会什么。”
“但你的会试策论如此拔高佛道,虽然和朕的心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大儒会如何看待你这个策论文章?”
杨子荣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允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杨子荣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还镇压不住几个腐儒么?”
允熥也有些惊讶道:“几个腐儒?下的儒家学子,至少有八成会反对你的会试策论,你不知道么?”
杨子荣更加惊讶:“怎么会?在我们鍢建,不过是几个腐儒而已。”
允熥忽然明白了杨子荣这样惊讶的缘故。鍢建、广東二省自古以来就是以商为主,就是儒家学者也大多没那么古板,‘腐儒’真的只有几个。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之前从未出省的杨子荣自然不会知道下的‘腐儒’竟然会有那么多,这个时候又没有电视电话什么的。
允熥只能道:“鍢建、广東是特例,在你们那里大儒或许很少,但是在其它省份可不少。你在京城多待几日就明白了。”
“所以朕为了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只能以他们排定的名次录取你。就连殿试也不敢给你太高的名次,只能给你第五。若是给了你状元,你会试的策论必然会被翻出来。”
杨子荣虽然现在仍然不能完全明白允熥的顾忌,但是既然陛下明了缘故,他还能一直询问不成?并且杨子荣作为聪明人,当然知道此时该干什么。
“陛下乾纲独断,明察秋毫,臣妄言了。”杨子荣跪下道。
允熥又让他起来。之后允熥又勉励了他几句,最后道:“朕已经决定以你为中书舍人在朕身边,等过几日就正式颁发告身。”
杨子荣激动。现在大家都知道中书舍人是升官的快车道了,他如何不激动?
杨子荣又想跪倒地上谢恩。可是允熥马上阻止了他,并道:“慢,朕已经和你话时间较长了,如果你不想木秀于林风摧之,就退下去吧。”
杨子荣未必不愿意秀于林,可是想到后果,还是干脆退下了。
第498章 任官
接见完了杨子荣,允熥对于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兴趣了,吩咐了董伦几句就退下了。
虽然允熥已经注意到时间问题了,杨子荣退下之后也丝毫不带有得意之色、谨言慎行的很,可是有心人依然注意到了允熥留杨子荣的时间太长了。
李贯悄声对胡广道:“陛下接见杨子荣的时间可真长啊。”
胡广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不过不动声色的道:“大概是因为他争议颇大的会试策论吧。其实他的殿试策论也颇为奇异,只不过有管相的名头不好反对而已。”
管仲可不是儒家一派的人,所行的方法与现代国家的制度很像。
李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去找其他人话了。
胡广看着李贯的背影笑了笑:想利用我,你还嫩了点儿。
……
……
宴会完毕后从第二起的三内,新科进士在鸿胪寺学习礼仪。
之后便是新科进士进入官场前的最后一项程序,众人集体前往国子监拜诣孔子庙,礼毕后正式易官服,从此就不再是平民而是官员了。
其余还有一项事务,礼部要奏请陛下,于国子监立进士碑,刻下这一科所有进士的名字。
到此为止,对这一百零二名新科进士而言,或坎坷或顺利、或志得意满或如释重负的科举道路成为了过去式,虽然他们依旧可以怀念这一时的荣耀,但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官场生活就要开始了。
之后对于这些进士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选官了。
选官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虽然大家都是进士。貌似现在还是平等的,可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他们再聚首的时候,如果他们还有再聚首的心情的话,大多数人就会发现各自的道路在考中进士之后的首次选官时就已经注定不同了,以后的前程也已经注定不同了。
此时选官还没有那么多的一定之规,又由于每一科进士的数量大多只有百余人甚至不到百人,所以基本上就是看皇帝的心意了。
这一次允熥的心意还比较明确。三月十一众位新科进士刚刚拜诣孔子庙完毕,允熥就下旨:‘王艮、胡广、杨溥、吴溥、杨子荣、金善六人为中书舍人,黄敬补入工部为观政进士,……,李贯为上元县县令,……。’
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大多数人不会立刻授官,而是补入京城某个衙门观政,为期一年。这一年之中这个衙门有了六七品的空缺职位就让在本衙门观政的进士补上。
允熥不打算马上授予任何一个进士地方父母官,最多是任命为某个知州的副手同知。允熥已经决定让这些进士相当于后世民选上来的政务官,所以不会授予他们推官等官职,但是直接任命为主官他又很担心他们这些新科进士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被胥吏上下其手,正好州同知的官位合适,可以任命。
允熥任命了九个州同知,其余的进士都留在了京城。允熥一一分配了观政的衙门。分到六部当然最好,二甲进士和少数幸运的三甲进士都分到了六部;其它三甲进士分到了各寺、监、司。只有李贯例外。
允熥对于李贯的任用也是伤透了脑筋。允熥在会试审卷的时候没注意他的名字,等到殿试的时候才注意到,顿时十分后悔:会试的时候应该把他刷下来的。可是现在已经让他进入了殿试没办法了。
历史上李贯的表现十分无耻,已经不是一般的无耻了。朱棣进京以后,有一次拿出允炆为帝的时候大臣们上奏的痛骂自己的折子,与大臣们开玩笑道:“这里面也有你们上过的奏折吧(尔等宜皆有之)。”朱棣当时应该是没打算对大臣们怎么样的,可是这个时候李贯突然道:“臣并未上奏过这样的奏折(臣实未尝有也)。”
朱棣突然大怒道:“你还不以为耻引以为荣吗!你领国家的俸禄,当国家的官员,在危急时刻作为近侍竟然一句话都不,朕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人!”(尔以无为美耶?食其禄,任其事,当国家危急,官近侍独无一言可乎?朕特恶夫诱建文坏祖法乱政者耳。)
像胡广、解缙这样在朱棣入京之后投降的人,允熥可以理解。他们肩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那些忠于建文的人最后家人被屠杀一空的很多,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这样忠君。可是李贯的表现实在太恶心了。
不过允熥又想了想,既然李贯是这样不要脸无耻之人,在特定的场合也能有特定的用处,所以允熥思来想去把李贯放到了黄淮升任应府尹之后空下的上元县令之职上。
又过了一日三月十三,众位进士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官场生涯。这一一早,允熥上朝回来之后,就见到自己的中书舍人队伍庞大了不少,又错眼一见,看到了王艮等六人。
允熥走到跟前安抚了他们几句,正式开始自己今日的处理朝政日子。
前些日子因为科举之事,一些不太重要的奏折允熥都拖了下来,直到琼林宴之后才开始慢慢处理。可是那时允熥又要思量新科进士的安排,每日处理的也不多,从今日开始才加紧处理。
允熥先把今日送上的奏折全部批答完毕之后,开始处置前些日子剩下的奏折。这些奏折的数量不少,允熥从亮忙到黑还没有处置完毕。
第二与前一差不多,不过他总算是完成了对于剩余折子的处置。
允熥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搞定之前的欠账了。
之后,允熥吩咐王艮将这些奏折送到通政司,然后自己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在心中道:‘终于有时间也有精力、有威望,进行下一步的改革了。’
‘并且,’允熥又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这些中书舍人,尤其是杨子荣,‘还有了能够帮助自己拾遗补缺的大臣,这次的第二阶段改革,一定能顺利完成。’
第499章 兵藩
京城西北,羽林左卫将士家属的里坊中的一个院子里,一名年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正单手拿着大扫帚打扫自家的院子。他单手拿着扫帚扫地有些吃力,倒不是力气不够,只是不好用力。这让人不免思考他为何不使用双手握着扫帚。不过只要看一看他右胳膊的袖子就明白了:那只袖子从胳膊肘往下,分明是空荡荡的。
这人名叫李一海,原为羽林左卫的百户。去年北上平定路谢之乱,他左胳膊被人砍中丢了臂。之后军中倒是发放了抚恤,可是他毕竟少了臂,况且左腿也有些不灵便,只能退伍。好在他长子也十八了,补进军中吃一份军饷。
好不容易,李一海打扫干净了自家的院子,扔下扫帚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他看着自己的左臂,不由得又开始想:当时要是死在战场上的话,或许还更好些。
陛下对上十二卫的士兵一向优容,凡是战死的士兵其补进军中的儿子一律吃试百户的俸禄,虽然无权可也比普通的大头兵钱多的多,可是自己这样只是受伤的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而自己现在丢了臂,虽然家务活儿还可以干一点儿,但是完全干不了其它的营生,基本上只是一个拖累家里累赘。就连大儿媳妇,虽然不敢,但是神情分明的意思就是嫌他是拖累。
李一海正想着,忽然有人敲自家的大门,一边敲着还一边道:“老李,快开门,有事儿要和你!”
李一海听出来这是自家羽林左卫的知事曹广德,一边道:“来了来了”过去开门,一边心中暗想:‘到底会有什么事?’
李一海打开自家的大门,曹广德走进来,走到石桌、石凳旁坐下,然后拿出一份表格,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对李一海道:“老李,在上面签个字,哦,我忘了你不识字,那就划个十字吧。”
曹广德让他划十字他不敢不划,可是也疑惑地问道:“曹知事,这是干什么?”
曹广德道:“我也不清楚,就是忽然让统计一下咱们卫里边因伤退伍的士兵有多少,都是伤在了何处。”
“怎么,卫里又要发抚恤不成?”李一海激动的道。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上头老发钱不太可能,但是除了这个缘故,还有什么理由会统计卫所的伤残之人呢?
“我觉得不像,但是我也猜不到为啥。刘经历让我来统计的时候,我也问他了,他他也不知道。并且不仅刘经历不知道,好像就连二位镇抚大人都不清楚,据是上头吩咐下来的。”曹广德道。
“上头,哪个上头?”李一海愣愣的问道。
曹广德伸手指了指东边,没有话。
可是他的动作把李一海给吓住了:“是,是,……”
“你可别出来,我也只是猜的,不敢打包票。”曹广德又忙道。
曹广德完这句话,拿起表格,转身离开院子,去往了下一家。
李一海却仍在院子中喃喃自语:“这,到底要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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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允熥正与即将要就封的宋王朱橞、永王朱允熞、蒲王朱贤烶和苏王朱高煦,还有随同前往南洋的朱棣着什么。
过完年之后,又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准备,分给他们的人口都已经走海路开始向封地送了,左右王相也已经挑好了,他们也可以去就封了。
允熥该嘱咐的之前也已经嘱咐过了,此时也没有太多可以嘱咐的事情,只是对永王朱允熞道:“你到了封地,首先与朝鲜在图们江一带划清边界,就以图们江为界最简单,然后努力向西,争取早日与二十叔的英藩国接壤。”
允熞点头。
之后允熥又告诫他们切勿急躁。“几位叔叔、兄弟,大家都还年轻,没什么可着急的,要是现在就把一辈子的事情都干完了,那么等老了干什么呢?”允熥开玩笑道。
与他们几个完了话,允熥让他们退下,又把允炆叫了进来。
允炆也要就藩杭州了。允炆身为允熥的长兄,允熥对他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随随便便封一个藩国,必须是好地方,可是当时海外之地哪里有什么好地方?也就印度还行,可是允熥现在还够不到印度。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暂时将他封到杭州了。
与其它允熥继位已来加封的藩王不同,允炆手中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权力,虽然吴王三卫按照惯例要设立,可是允炆要真的敢操练吴王三卫,允熥马上就会找个理由把他叫回京城。
允炆自己应该也心中有数,面见允熥的时候就道:“陛下,杭州原本只有杭州前、后两卫,万余人马,若是再增士兵恐怕多添负担,臣就只领这两卫便好,不必增设第三卫了。地方卫所与亲王护卫所差兵额,也不必再补了。”
允熥道:“这怎么行,既然是你的护卫,当然要依照皇爷爷的规矩设立三卫。不过既然二哥体恤百姓,就不增补兵额了。”
允炆点头。
他们兄弟还算熟悉,怎么也在一起相处了八年了,就算原本是陌生人也该有些感情了。中间虽然有所妨碍,但是既然那不是允炆所做,这么多年过去后允熥也不再记挂着那件事了。
所以在吩咐完了正事之后,兄弟二人坐在一起聊,时候的事情。
允炆笑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才六岁的时候,有一次上树要掏鸟窝,结果只掏了几个鸟蛋下来的事情么?”
允熥仔细搜寻原来允熥的记忆,还没有翻出这件事情,就听允炆接着道:“更好笑的是,你当时振振有词的要孵出鸟,可是才半日几个蛋就被母亲养的狗给吃掉了。”
允熥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也笑了。‘原本允熥的童年也很多姿多彩的,并不枯燥嘛!’
之后到了午膳之时,允熥把允熞和允煕都叫进宫来,一起用了午膳。
用膳的时候,允熥看着允炆,心中暗想:‘其实你应该不会怎么样的,但是朕还是只能防范于你。不过,这对你其实也是好事,让大家善始善终的好事。’
第500章 不大不小的动作准备
朱棣、朱高煦父子出了皇宫,父子了几句话后各自分开,前往自己的府邸。
朱棣回到自己的府邸,刚刚走进大门妻子就迎了出来。
前任燕王妃徐菲絮道:“夫君,就封的时候可是已经确定了?”
“确定了,就在明日三月十五,与允熞等人一起出发,到龙湾渡分别坐船前往封地。”朱棣道。
“那,我这几日还是先留在京城吧,等着把京里的事情都操持完了和高燧一起去苏藩国。”徐菲絮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张氏怀着身孕,高燧又最好在京城完婚,省的到了苏藩国太简陋,所以你留在京城操办高燧的婚礼,也看顾一下高炽那里。等着张氏生产之后就举办高燧的婚礼。”朱棣道。
徐菲絮答应着。
“还有,多讨好皇后,虽然宸妃是你的妹妹,也要明白谁是皇后!”朱棣又道。
徐菲絮满心不愿,可是也知道朱棣的是正理,答道:“知道了。”
……
……
第二日上午正式遣王就封,允熥亲自主持仪式,为叔叔、兄弟们送行。
允熥在仪式结束之后,望着他们远去背影,想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出口,返回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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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允熥下朝,下令宣除锦衣卫以外的其它十一个上十二卫的指挥使入宫觐见。等他们行礼完毕之后允熥马上问道:“朕让你们统计的各自卫所的伤残退伍士兵的人数,可有了数据?”
他们几个并不知道陛下统计这个做什么,也不知道数目是多了好还是少了好,不想先开口,目光一致看向了金吾前卫的指挥使郭铭。郭铭是郭英的次子,尚永嘉公主,既是勋贵又是皇家亲戚,所以众人都以他为首。不过起来,上十二卫的指挥使都多多少少有点儿背景,不然可镇不住本卫的人。
郭铭应着头皮道:“陛下,金吾前卫历年伤残退伍,现在年纪在四十五岁以下、身体还算强建的共一百七十一人。”
“就这么几个人么?”允熥问道。
“是,陛下,只有这些人?”郭铭答道。
“怎么这么少?”允熥继续问。
郭铭不太清楚允熥的话是什么意思,斟酌着道:“陛下,上十二卫一向对大明最为忠心,历次交战都是阵亡之人较伤残之人为多。”
“况且很多伤残之人,只要仍旧可以在军中为兵,仍然会继续为兵。退伍之人不多。”
“继续为兵?什么样的伤残可以继续为兵?”允熥问道。
“比如瞎了一只眼,还剩下一只眼可以看见东西;或者骑兵陂了足,也可以继续为兵。”郭铭道。
允熥一时之间有些震惊:‘这样的人居然还继续当兵?为什么不退下来?’
不过允熥马上就明白了:‘自己退下来,儿子就要顶上去,为了让儿子少受点儿苦,宁愿自己继续当兵;并且士兵退伍之后也没有什么职司,想干点儿什么营生补贴家用,这些残了的人也找不到,所以不如继续在军中,孩子可以在训练之余干点儿什么营生。’
允熥有些感慨,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这些人中,腿有毛病的有多少人?”
郭铭这次事情做得很细致,因为他大哥告诉他过‘陛下经常会问大臣细节’,所以此时他丝毫没有犹豫的道:“禀陛下,金吾前卫腿脚有毛病的伤残退伍士兵,共七十九人,其中可以独自步行的三十五人,可以拄拐步行的三十七人,双足俱残的七人。”
允熥知道,这个时代因为消毒水平所限,双足都受伤活下来的概率太了,所以人数不多。
而他不知道的是,双足俱残后在家中什么也干不了,完全就是拖累,自杀的人也不少,所以才会少到这个程度。
允熥想了想,道:“双足俱残和拄拐步行的,每人再赏赐抚恤一贯钱。”
郭铭马上跪下道:“陛下仁爱,臣代金吾前卫之兵感谢陛下恩德。”
其它的指挥使一边在心中暗骂郭铭不要脸,一边跪倒地上也道:“陛下仁爱,臣代本卫之兵感谢陛下恩德。”
允熥道:“都起来吧。”又道:“这些伤残之人都是为大明尽忠而残的,朕岂能不多加恩赏。”况且上十二卫相当于皇帝的亲兵,朕又怎会不重视。允熥在心中补充到。
之后允熥问其他诸卫的指挥使:“你们各卫的人数如何?”
这些人事前的准备没像郭铭做的这么细致,在允熥问话之前翻了翻自己带来的文书,听到允熥的话之后纷纷回答:“禀陛下,金吾后卫历年伤残退伍,现在年纪在四十五岁以下、身体尚强建的伤残之人一百八十一人,其中双足俱残和只能拄拐行走的人四十四人。”
“禀陛下,府军前卫……”
允熥听着他们的汇报,每个卫除去双足俱残和只能拄拐行走的人的人之后符合条件的人大约一百二十人到一百四十人,一共十一个卫,总数就是一千四百人左右。
‘应该差不多了,那里总还要留用一些人。’允熥想着。
“你们将这些人都召集起来,朕有用,明日让他们下午在,皇城以西有一块儿空地集合。未时之前必到。”允熥道。
这些人仍然不知道允熥使用这些伤残士兵有啥用,不过既然允熥不,他们也不会问,只是答道:“是,陛下。”
允熥又问了几句其它的事情,让他们退下了。
之后允熥马上吩咐道:“叫锦衣卫指挥使秦松、镇司掌司使郭洪涛,和应府尹黄淮、刑部尚书茹瑺入宫觐见。另外,把夏原吉就和杨子荣两个人叫来。”
等他们几个到了之后,允熥告诉了他们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让他们分头去准备。其中有人对于允熥这样的动作十分不解,觉得有些题大做,但是既然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只能照办,应诺之后退下各自去准备了。
允熥等他们退下之后,自言自语:“这些让我觉得不舒服的东西,早就该改变了。”
第501章 黑社会的末日
建业二年的三月二十一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这一京城照例在五更三点的时候解除了宵禁,已经打了一晚上更(jing)的更夫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去了;
巡逻了最后一更的巡街军士也各自散去,回家休息去了;
无数进城卖菜的农等在城门口,等着开城门的时候;
无数卖早点的生意人,摆起早点摊子,等候着出来吃早点的人们;
掏粪工也已经起床,将昨日掏来的大粪倒进粪车中,准备拉出城去。
此时还没有全亮,走在大街上看着对面过来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大略的身形,是黑是白是胖是瘦是男是女全然都看不出来。
一家妓院的龟奴打着哈欠,从妓院门口走出,走向附近的早点摊子,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又让我出来买早点,一帮懒得**儿生蛆的家伙。”
他走到早点摊子,对着老板道:“周东家,老规矩,五十个烧饼,五十根油条。”
周东家道:“得嘞!魏伴当,已经给您做好了。”
此时一旁的伙计已经炸好了不少的油条,周东家掂出五十根,又拿出五十个烧饼包裹好了,递给他。
姓魏的接过包裹,递过钱去,又拿起一个木碗舀了一碗馄饨汤喝了,返回妓院。
可是他刚刚走到离着妓院还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就见到十几个人聚在妓院门口。他虽然看不清身形样貌,但是凭借在行院中历练出来的眼力,看出来他们都是身宽体阔的壮汉。
他顿时不敢走了,心里想着:‘这是哪儿来的一帮人,不会是这一片儿新起的‘大骨’吧,要好处来了。’
他正想着,就见到这帮人敲开了行院的大门,然后一拥而上冲了进去,顿时行院里边传出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见到他们这么猖狂、敢直接冲进行院里边儿,姓魏的害怕起来,觉得站在这个地方不保险,想起自己有一个相好的私娼,忙转头跑着去了那里。
姓魏的一路跑到了相好的地方,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到私娼门口也站着四个大汉。此时已经大亮,他清楚的看到这四个人穿着一身样式非常奇怪的深蓝色紧身衣,顿时联想起了在行院门口看到的那些人。虽然当时他并没有看清那十几个壮汉的衣服,但是此时他却好像当时看清了一般,马上认定这四个人和那边十几个人的衣服是一样的。
他更加害怕:‘这股大骨这么厉害,从城西南到城南都是他们的地盘了?’
这时那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了他。他马上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
……
李一海转回头来,旁边的肖烨问道:“见到什么不太寻常的人了没有?”
李一海答道:“就见到了一个见到我看他掉头就跑的龟奴。”
“一个龟奴?这一片儿没有行院哪?哪来的龟奴?”肖烨疑惑。
“管他哪来的呢?反正一个龟奴而已,有什么要紧的。”旁边的夏冬不以为然的道。
这时一旁的另外那个人咳嗽了一声,道:“几位老兄弟,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可以开始抓捕了吧。”
他们三个马上止住了话头,李一海道:“是是是,这位兄弟的是,马上开始抓人。”
之后他对站在一旁的一个浑身臭味儿的男人道:“快,叫门!”
这人满脸的不愿,今日一早他刚刚从家里出来,就被他们几个拉到了这里,现在又让他叫门。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可是本能的不愿意。
但他们几个都凶神恶煞,身上还有一股难言的气势,他不敢违背;更何况年纪最轻的那个亮出了锦衣卫的牌子,他今年三十多岁,对于锦衣卫当年的威风还记忆犹新,所以乖乖的顺从了。
这个浑身臭味的人喊道:“谢娘子,开门呐!”
他一连喊了几声,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怎么今日这样早?”
他道:“今有一家地主要的粪多,所以赶紧把这几家的粪都掏了凑齐送过去。”
“真是的,我这儿还有客人呢。……”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并且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
然后只听得“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站着的一个大约二十余岁还算有几分颜色的女子。这女子一边开门,还一边喋喋不休的道:“你可要心,别冲撞了我家的客人,……”
刚到这里,她抬头见到外面并非只有掏粪工一人,还有四个穿着样式奇怪的深蓝色紧身衣的大汉。
她有些惊慌的道:“你们是谁,我这……”
她话还没完,门外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大汉喊道:“应府办案!”着就往里冲。
谢娘子如何能够挡得住一个壮汉,猝不及防被撞到在地。不过她却并不如何惧怕,又喊道:“来人呐!有贼人冒充……”
她刚喊了这么几个字,一个大约三十上下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谢娘子顿时打了个寒颤!那是怎样一个眼神,刚才刹那之间,谢娘子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修罗场,感觉自己的眼中只有那血红的颜色。她的后半句话也不出去了。
那人见谢娘子被吓住了,嗤笑了一声,又向屋子走过去。
不一会儿,两个还半睡半醒的男子被抓出来,为首的那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子拿出两根绳子把他们两个都绑了起来。
绑好了以后,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拿起一个盛满了凉水的水盆朝他们两个脸上泼去。
这时谢娘子发现这个人竟然少了一条胳膊。然后她下意识的看向其它三人,发现其中有两个人也少了一条胳膊,只有一人四肢完好。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谢娘子此时有些害怕地想着。
这两个人这才彻底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被绑在院子中,顿时叫到:
“哪个敢绑了爷爷!”
“是哪里的夯货,敢得罪我!不知道我是朝廷经制的快班班头不成!”
李一海冷笑道:“你不是朝廷经制的快班,我们还不抓你呢!许班头,你这些年勾结城中的大骨,骚扰百姓,欺压良民,今日就是你伏法的日子了。”
许班头听着这话不对,甩了甩脑袋看向李一海,问道:“你们是何人?南城兵马司的人?我与你们的程吏目也是相熟的。”
李一海道:“你就甭管我们是什么人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还有那边那个赵大骨,你也别琢嚰着挣开绳子跑了。我们这绑人的法子,是挣不开的。”
“现在我们押着你去应府衙,识相的就自个儿麻溜的走过去,不然有你的苦头吃。我们军中的刑罚你应该没见过吧。”
‘他们是军中的人!’许班头心下巨震:‘这是怎么了,动用了军中的人来抓我?上头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没容他多想,四个人就压着他出去。许班头和赵大骨不敢不走,被推搡着出了院子。
等他们出了院子,在一旁呆愣愣了半的谢娘子马上关上了院门,又急忙跑到屋子里细细查看,然后松了口气:“幸好他们没动我的东西,钱财都还在。”
……
……
同样的事情在京城城南、城西南、城西的多处地方发生,无数穿着样式奇怪的深蓝色紧身衣的壮汉冲进很多人的院子中,从中抓走了许多人。
在这些壮汉把人带到应府的路上,虽然百姓都躲着,但是也认出了几个被抓的人:“这不是我家那一片儿的孙大骨吗?这是被那个衙门抓走了?”
“苍有眼,这个姓韩的衙役最不是人,欺负百姓、勒索钱财,朝廷总算是把他抓起来了!远远地流放到南洋才好!”
……
……
此时在应府衙,黄淮高坐在大堂之中,不停的有人走进来对他道:“府尹大人,中城兵马司的冯差役被抓来了。”
“府尹大人,南城兵马司的程吏目被抓来了。”
“府尹大人,江宁县的快班班头×××被抓来了。”
“府尹大人,……”
……
过了许久,上元县令李贯走进来,对他道:“府尹大人,整个城中所有的乞丐、流民都已经被聚集到了一起,大约有一千多人。我把他们安置在了城北靠近府军前卫军营的地方,让二三百个刚刚调过来的‘警察’看押着。”他对于‘警察’这个词汇十分的不适应。
黄淮撂下笔,道:“好!城中的乞丐都抓到了一起就好。”然后又问一旁的通判道:“该被抓起来的人,还有几个没有被抓起来?”
通判道:“府尹大人,一共七百二十五人应被抓起来,现在已经知道抓到的有七百零一人,还剩……”
“还剩二十四人。”黄淮道:“二十四个人,大多也应该已经被抓住了,只是还没有押送到应府。能逃脱的不会有几个。况且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不等了,你们几个跟我出去,处置这些人。”
第502章 五城兵马司
此时应府衙的大院子已经被装满了,很多人不得不被放到府衙外面。无数人还在试图着什么,求这些衣服奇奇怪怪的人放了他们。
等到黄淮走出大堂,那些原来是应府的胥吏认识他,马上道:“府尹大人,为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
听到这些人话,其它原本不认得黄淮的人也纷纷大声喊起来:“府尹大人,我是良民,一不偷二不抢,抓草民做什么!”
黄淮想什么,但是周围的声音太大,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是什么。
李贯见状示意自己带来、由留用的衙役改编成的‘警察’,这几个人会意,马上亮出手中的棒子敲打起来。其它的‘警察’也马上效仿,总算是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黄淮虽然对于‘警察’动手有些不满,但是想到他们不动手这些人也安静不下来,也就没有什么。
他轻轻咳了咳,朗声道:“你们这些人不是衙门里面积年的胥吏,就是京城之中的大骨,都是平日里欺压百姓之人,哪里有什么良民!这次本官正是要为民除害!”
这些人还要再,黄淮却没有和他们话的欲望了,对一个刚刚从锦衣卫调过来的‘警察’道:“一个个过刑,让他们开口。”
这名‘警察’道:“是,大人。”然后指使着其它的警察把他们押到后院。
这些‘警察’,大多数都是允熥前些日子让上十二卫指挥使统计的伤残士兵,也有部分伤残的低阶武将。
允熥之所以让他们来当这个‘警察’,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军户,以前与城中的胥吏素无瓜葛不会心慈手软;二是因为他们从前与胥吏系统完全隔绝,没有这个时代胥吏的坏风气;三是允熥这次,要做的绝不仅仅是清理几个乞丐,或者清理一批吃人的胥吏,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他想做的很多,需要一批懂得规矩、明白遵守纪律的人,而在这个时代军人是最懂得规矩、遵守纪律的。或者,军人是唯一懂得遵守纪律的。
黄淮今日从四更就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有些疲惫,对通判道:“若是还有警察押着人犯过来,不必告知我了,直接送到后院等着过刑。”
“若是有其他的事情,除非是陛下的旨意,也一概不管,不许打扰本官。”
通判应诺。
黄淮知道,他这么大规模的在京城抓人,‘全城大索’,一定会有很多人不满意。其中上折子的他就不必考虑了,自有陛下应付;可是肯定会有许多官员前来找他当面话。他才不愿意应付这帮人,所以这样吩咐通判。
他吩咐完了,转身准备回后院去休息一会儿。下午拿到一部分过刑之人的口供之后他还要入宫面圣,需要保持充足的精力。
可是他刚抬脚还没迈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声:“黄府尹!”
黄淮无奈,回头看去。只见一顶两人的轿停在了应府衙外面,一个身穿六品文官服色的官员从轿中走出。
黄淮一看,就认出了这是中城兵马司的指挥成安。这次虽然没有对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动手,但是在编的胥吏也抓走了不少,他当然要来讨个法。
这样的事情黄淮也不便推给别人,况且整个应府上下除了他也没有别人知道详情,只能亲自招待。
二人进入二堂分宾主落座,成安饮了一口茶后就马上道:“黄府尹,今日下官还在衙门后堂休息,就被告知我中城兵马司的许多经制胥吏被人抓走。这些人的服饰闻所未闻,但是最后都来到了应府衙。这些服侍奇怪之人可是应府的人?”
“是应府之人。”黄淮道。
“那下官只能请教黄府尹,贵府抓我中城兵马司的经制胥吏为何?”成安问道。
黄淮见他话还算客气,道:“不瞒成指挥,陛下旨意,查办京城之中的大骨、团头,以及欺压百姓的胥吏。陛下之旨意甚是严厉,我不得不为。”
“黄府尹,那为何事前不告知我中城兵马司?”成安语气轻缓,问道。
“陛下严令,为防走漏消息,事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此事,所以我也不敢告知于各个兵马司。”黄淮解释道。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成安也不敢再什么。毕竟,只是抓了一帮胥吏,又都是贪赃枉法之人,他总不能维护这些人。
但是,“黄府尹,我中城兵马司虽然被抓走的人不算多,可都是一些班头之类,现在想维持京城中城的治安,我司恐怕有些费力。”他道。
这件事允熥当然想到了。“成指挥,陛下早已想到此事,特命由应府的警察负责巡街维持京城的治安。”黄淮道。
成安顿时就是一惊。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让这些现在被称之为‘警察’的人维持治安,还是以后就一直如此了?若是一直如此,那么是不是想要裁撤五城兵马司?
成安顿时对于这些胥吏的下场完全不关心了,他们哪有自己的官位重要?旁敲侧击的打听五城兵马司的去留。
可是黄淮虽然清楚允熥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但怎么可能现在和他?只是打着哈哈。
不一会儿其它四城兵马司的指挥也来了。他们其实出发的时间不比成安晚,只是他们的衙门离着应府衙更远,所以来的晚些。
黄淮把对成安的话又了一遍,这四个指挥顿时也不关心胥吏的命运了,问起五城兵马司的去留来。黄淮照例是打哈哈。
这个时候黄淮比他们官位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黄淮身为应府尹,正三品,就是放在整个大明朝堂上也是有数的高官;而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指挥不过是正六品,在地方还算不低,在京城不过是官。
所以黄淮和他们打着哈哈,他们也不敢逼问,只能在询问无果后各自退下找自己的关系网打听去了。
黄淮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对府丞了声:“再有找我的,一律挡驾。”就回后堂休息去了。
第503章 公布改革
允熥今日在朝堂之上也正式发布了两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禁绝乞丐、流民谕》,大概意思就是乞丐、流民不事生产,与国无益,从此之后除非附近发生大灾,京城禁止存在乞丐、流民,一旦发现全部发配边疆。
允熥对于乞丐是深恶痛绝的,他们不创造任何社会价值,只是社会的负担,允熥两世为人都极其讨厌乞丐。
更不必提这个时代的乞丐还有各种犯罪分子隐匿其间,华夏古代最接近现代黑社会的组织就是丐帮、乞丐的大骨等,为了保证社会治安,就必须禁绝他们。
对于这一条旨意,大多数官员都没什么意见。华式封建社会,或者儒家的理想,就是人人遵守儒家道德规范,国家选拔官员选贤与能,百姓人际关系和睦,老有所终、幼有所养、状有所用,形成儒家理想中的大同社会。
不管这个理想是否现实,这大同社会都没有乞丐的位置,身为儒家信徒的当朝官员,自然也不会支持。只是有几个大儒提出,那些年老没有亲人的人成为乞丐或许是被迫,请陛下酌情考虑。允熥考虑到这种年纪大的乞丐送往边疆死在路上的概率比活着到达目的地的概率还大,点点头也就答应了把他们送进养济院。
第二道旨意是《改应府官吏之制诏》,大概意思是应府作为全国的首善之地,其地方治理事物驳杂,为适应首都的特殊治理,改变应府的制度。
允熥的目的其实是想按照自己记忆中后世的制度来重新建立地方政府的制度。华夏古代从秦代开始,对基层的控制是越来越弱,基本上明代跌到了最弱,满清时期反而对基层的控制又增强了一些。
允熥对于这种情况很不满意,尤其是城市。农村现在允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管理,强行改革没准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决定暂时维持原来的体制;可是城市人口聚集度很高,又没有错综复杂的宗族,应该可以改革成功。
而之所以只是暂时在应府进行改革,第一,这违背了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允熥如果公开亮出自己的最终目的,恐怕在朝堂之上会有不的阻碍;
二是因为今古社会情况的巨大差别,允熥自己对于自己的改革成功也不是很有把握,就算最后成功了中间也会有不少的弯路;以应府为‘试点’进行改革,等制度成熟以后再推向各省城、府城、州城以至于最的县城,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因为中间走弯路导致社会动荡。毕竟,京城有他亲自盯着。
具体改革措施有如下几条:一,应府及上元、江宁二县,取消六房书吏,改设治书,为不入流之官员,掌事,从国子监选拔学生为之。
二,取消一府二县原衙役,增设警察,管理治安、收税、抓捕等事;警察编制暂属于卫所,以后适当调整,不属贱役。
三,改变应府各官员职权,今后府尹不再亲自审案,增设府中尉,正五品,以其审案、问案,以推官佐之;京城日常治安,由三名通判负责管理,分别管理城北、城南、城中,辖巡警;以治中分管应府钱粮,对府尹负责。
四,江宁、上元二县,县令今后不再亲自审案,提升典史为正八品,审案、问案;增设县尉一人,掌管本县日常治安,辖巡警;以主簿分管钱粮,对县令负责。
五,革五城兵马司,其负责京城日常治安之事,交由应一府二县;原兵马指挥,择其最优者为府中尉,兵马副指挥,改任县典史;其余之人,赴吏部选官。
这些改革措施的实际含义:一是取消应府基层公务人员的贱籍,二是让基层责权更加清晰。
按照朱元璋制定的制度,府一级还罢了,州县两级权力高度集中,全部都在知州/知县/县令的手里,同时基层官员、经制胥吏的设置极为简单,导致实际上绝大多数权力,在农村被交给了士绅,在城市被交给了士绅和各种类似于黑社会的犯罪团伙。
同时还存在大量不在朝廷编制内的‘白身’胥吏,朝廷不给他们开工资,但还是有无数人愿意干,那他们的钱从哪来?只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就算是朱元璋也无可奈何。
允熥读史书看到这种情况后感觉非常不解:朝堂之上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他们难道不知道,在经制胥吏不够的情况下,雇佣大量的‘白身’胥吏,这些白身胥吏肯定不会自己吃自己吗?他们定然会剥削百姓,为何朝堂之上自从取消了秦汉时期的乡亭制度后一直采用这么不可思议的制度?
允熥在当上了皇太孙之后曾经特意请教过朱元璋,朱元璋当时:“胥吏之制,实为百姓奉公,……”
允熥不过朱元璋,当时只能偃旗息鼓。等到朱元璋驾崩后允熥马上提高了经制胥吏的工资作为过渡阶段的过渡办法,直到现在终于要开始彻底改变这一情况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对待允熥的这个旨意。允熥对于官员最大的变动是裁撤了五城兵马司,但是也做出了妥善安置兵马指挥的处置,至于分了府尹、县令之权,这更是应有之意,他们不会也不能反对。
只是,陛下一下子取消了应府的胥吏,恐怕会引起动荡吧。那些干着胥吏活计的人又都是退伍士卒,这恐怕于制度不合。
翰林院的翰林高凤进谏道:“陛下,胥吏之徒,狡诈无常,先帝在时就多次惩治他们,清查他们倒也是正理。可是自古以来就以胥吏为府州县官衙处理政事,贸然取消恐怕不妥。”
这时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一个人站出来道:“有何不妥?若论自古以来,秦汉之时行乡亭之制,乡长、亭长多以退伍军卒充任,也并未是贱役。陛下此举,正和古制。”
大家一时间都很惊讶:‘怎么方孝孺会突然站出来话?他可不是会阿谀奉承之人。’
等听完了他的话之后,大家恍然大悟:‘原来陛下的这个制度又暗合了他推崇的古制,所以方孝孺会出来话。’
之后又有人提出了各种不同的问题,方孝孺和他的好友几人一一堵了回去。
其它人见到这种情况,因为允熥的改革到底会怎样还不好,况且也并未触犯官员们的利益,所以也就不再提意见。
只不过,那些与方孝孺并非同一派的大儒都心中暗想:‘若是出了纰漏,不得要再进谏一番了。’
允熥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当然也明白,但是并不在意:一帮腐儒而已,只要有方孝孺从中捣乱,他们就没什么影响。
允熥回到乾清宫,首先批答了昨日的奏折,然后又开始思考下一步应府要做什么。
‘首先当然要区分出巡警、刑警、税警,分别归属通判、府中尉、治中管理。至于之后,到底是先使用刑警继续清理城中的藏污纳垢之所,还是先使用巡警移风易俗,或者是先使用税警改变城中的工商税?’
允熥有些头疼。这三者,可以是同等重要:这次虽然大规模清理了胥吏和乞丐、影响较大的恶霸,打击了城中的黑恶势力,但那些本城有家有业的流氓恶霸尚未惩治,还需继续打掉他们。
移风易俗好像是不太着急,但是允熥最看不过眼的就是现在人们的种种习惯:马行走在路上粪便随便拉,污水当街就泼,人和猪、鸡、鸭等家畜住在一起,人们的其它种种不讲卫生之处,侵占道路,……允熥早就不想忍受了。
至于改变工商税也不能久拖。取消了胥吏、新来的警察又有正经的俸禄,城中的商户免去了各种勒索、只缴纳正税,税额简直低的可笑;当初允熥重订商税的时候虽然比朱元璋定下的三十税一提高了一些,(第161章),但是在他看来还是低,还要继续提高。
允熥思考了半也没有结果,暂且放下这件事,继续批答奏折。‘好在还有些时间,等到分出三警、重订里坊之后再考虑也不迟。’他想着。
下午黄淮入宫,对允熥汇报道:“陛下,根据锦衣卫、镇司的名单,城中一共需要抓起来的胥吏恶霸共七百二十五人,只有一人没有抓到,其余已经全部逮捕,正在审讯。”
“既然只有一人在逃,就不必太过在意了。反正过些日子重订里坊,他只要没有出城一定可以抓到。城中的乞丐、流民一共多少人?”允熥道。
“启禀陛下,一共从全城搜罗到没有路引、固定处所的流民、乞丐一千四百九十九人,不包括被抓起来的乞丐大骨、恶霸。”黄淮道。
京城百万人口,有一千多个乞丐流民,允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多还是少,历朝历代从没有统计过他们的数字。不过不管是多还是少,允熥现在的处置方法都是一样的。
“朕的旨意已经拟好了,这一千多人全部流放到西北秦王治下。”
第504章 黄淮奏报
黄淮答应着。不过其实他觉得应该把这些人遣返回原籍,但既然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不会开口反对。
“陛下,现在已经审讯了数十人,其中有不少人供出了自己的身家。身家数百贯钱的不少,更有几人身家千贯以上。陛下,对这些人怎么处置?”黄淮带着一脸的厌恶和愤懑请示。
上千贯钱?这要是搁在明末不算什么,满清在江南大屠杀的时候,随便一个世代胥吏家里都可以抄出数万两白银的身家。但是现在这是明初,朱元璋在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还‘清理’过一次胥吏,上千贯钱已经非常多了。
允熥不由得脸红了一下。这二年他搞得改革太多,监管又主要针对官员,所以有些忽视了对于胥吏的监管。
所以,“杨子荣,拟旨,传令各按察使司,布政使司、府州县,清查本地胥吏,至少开除、定罪两成的胥吏。”允熥首先下达了这么一个命令,还直接定了指标。
现在毕竟大明开国不久,即使是朱元璋最开始的‘老根据地’,也不过归属大明四十多年,地方上还没有根深蒂固的胥吏势力,地方官还可以完成允熥的任务。要是到了明末,允熥这个命令下达了在大多数地方也起不到作用。
杨子荣马上开始拟旨。允熥转过头来,对黄淮道:“这些家中搜出钱财一百二十贯以上的,朕记得先帝在时最后一次修订《大明律》,定下的处斩底线就是一百二十贯?”
“这些人全部处死,并且提前布告全城,让百姓到时围观。”基层的贪腐百姓感受最深,也最厌恶,公开处死他们会得到百姓极高的赞颂。
黄淮答应着,但又道:“陛下,但是还有一些胥吏家财不足一百二十贯,这些人如何处置?”
“嗯?”允熥疑惑地看向黄淮:“这次锦衣卫和镇司是把所有有过不法之事的胥吏名单都给了你不成?朕记得只是让他们两个将罪行较重的胥吏名单给你啊?”
“陛下,锦衣卫和镇司给臣的确实只是罪行较重的胥吏名单。可是这几个胥吏有些人因为好赌,有些人家中刚刚失窃,还有的人最近刚刚因为什么事情把家中的钱财全部花光了,所以家财会不足一百二十贯。”黄淮解释道。
“这个因为什么事情把家中的钱财全部花光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允熥问道。
“陛下,有三人给朝中的官员行贿,有一人家中孩子不心招惹到了驸马都尉、吉安侯陆贤,被整的倾家荡产。还有一人为了给家中的孩子脱籍,上下打点。”黄淮道。
允熥思考了片刻,道:“既然国有国法,就要依照国法来办。这几个人不管如何,现在家中的钱财不足以处斩,留他们一条命,流放永明。那几个受贿的官员名单呢?可有朝廷重臣?”
“禀陛下,并无朝廷重臣,只是几个官。”黄淮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正式上折子弹劾这几人,朕再依法处置。”允熥道。
“至于陆贤,他在京城,横行不法的事情多么?”
“启禀陛下,吉安侯家人,多不法事。臣之前为上元县令,也接到过胥吏控诉其不法的事情。”黄淮道。
“其它的勋贵呢?”允熥接着问道。
“魏国公、郑国公、会宁候、武定侯、长兴侯、东川侯诸家治家甚严,并无劣迹;其它勋贵,家人略有不法事。”黄淮道。
允熥声道:“早晚惩治你们一番。”不过暂且将这件事放了起来,道:“那些被抓来的地痞恶霸呢?家中家资如何?”
黄淮道:“陛下,这些人大多浪荡无家,钱到手就花,手中多半没有什么钱。少数有家有业的,倒是有些钱,但也比胥吏要少。”
允熥思量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以盗贼之刑处置,若是有过命案的,一并处置。不过不管以什么处置,都要让他们足够处死,不能有不该死的人。”
不过他想了想,又道:“算了,依照《大明律》来处置吧。不该死的,一律流放雲南。”
允熥本来是想,就是如果有人的罪行按照现行律法够不上死刑,就强加罪行处死;但是转念又一想,法律还是要遵守的,如果他都指使大臣不守法律,那《大明律》就彻底是摆设了。
黄淮应诺。
允熥道:“朕也没有什么好吩咐得了,你按照朕之前的布置,划分巡警、税警、刑警,分别交给通判、治中和中尉管理,县里的事情也要多注意。”
“对于留用的胥吏,一定注意防范,不要让新来的退伍士兵沾染上他们的坏习惯。”
“继续依照军法管理警察,不习惯、难以适应的留用胥吏一概开除,不得姑息。”
允熥之前为了让黄淮理解划分三警的必要花了很长时间,又告诉他这三警各自负责什么,总算是让黄淮明白了。要不是这件事他亲自出面实在不像话,他就亲自出面了。
并且允熥还给黄淮临时找了两个帮手。“杨子荣与胡广二人,也明白朕的意思,朕暂时让他们两个加通判衔,去应府帮你。”
“是,陛下。陛下给臣帮手真是太好了,臣一人确实忙不过来了:又要处置被抓的胥吏、恶霸,又要告诉府县的官员该做什么,又要划分三警,实在太忙了。”黄淮笑道。
允熥也笑了:“这不朕给你找了帮手?”
此时正事已经完,杨子荣的圣旨也已经拟定完毕,允熥看过之后盖印下发。然后他对黄淮道:“黄淮,从去年年初担任上元县令开始,你担任京城的地方官已经一年多了,以你这一年多的经验来看,朕的改革,是好还是不好?”允熥还是心中没底,所以问问。
“陛下的改革,当然比之前胥吏盘踞官民之间、上下其手要好。只不过,增添了这么多的经制人员,若是只是京城一地还好,推广到全国的话,能够负担得起这么大的开销么?”黄淮道。
允熥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道:“你不必担心。从前这些白身胥吏是如何养活自己家人的,还不是盘剥百姓?只要稍稍提高一点儿商户的工商税,足已负担这些人的俸禄。百姓的负担也比从前要轻。”
“可是,如何保证这些警察以后不会像胥吏一般勒索百姓呢?实行了新制以后,他们无法在打官司时上下其手,也难以在收税的时候损公肥私,可是办案和巡街的时候,勒索百姓,与偷摸有勾结,恐怕难以完全防范。”黄淮道。
“就算京城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以让他们不敢骚扰百姓;但是外地,尤其是州城、县城,没有那么多的监察,恐怕难以防范。”
这个问题就关键了,允熥也解答不了。就是后世,也是到了网络极度发达的时候,城管暴力执法的事情才几乎绝迹,而警察与偷有联系的事情也不少。
允熥想了一会儿,最后道:“不管如何,总比之前的胥吏制度要好。胥吏身为贱籍,三代子孙无上进的可能,只会大肆捞钱;而这些退伍士兵改编成的警察,好歹家中之人仍为军籍,又执行淘汰制,被淘汰的警察还会牵连家人,总会有所顾忌。”
允熥的黄淮也认可,总比胥吏制度要好,并且行军法管理,也容易管一些。
之后黄淮退下,允熥接着批答奏折。
第二黄淮果然上奏了弹劾那几个官员的折子,允熥当场予以处置,一律罢官。
之后的数日,黄淮在应府和属下二县中划分了三警。巡警最多,足足有两千四百人,比之前五城兵马司在编不在编的胥吏加一起还多。不过允熥的巡警不仅是巡警,还要担负后世民警、甚至街道办事处的职责,实行‘警察行政化’,以后还要在全城设立派出所,所以人多。
刑警合计二百多人,主管刑事案件。允熥为了让刑警们办案更加方便,甚至想让他们配备火枪,不过被黄淮劝阻了,最后只是配备了腰刀和布甲。
最少的是税警,只有一百多人。因为商户们都是固定的,由这两县所辖的农村也非常少,所以也用不到太多人。
他们的主要责任之一,反而是后世城管的工作,不让商贩随便摆摊,必须在规定的地方,同时从这些人手中收税。
税警们的主要职责之二,就是在各个要地收过路税。此时各个宣课司、税课司的人也全部改编为了税警,各个大使保持从九品的官位不变,直属治中管辖。但是他们手下的胥吏都被清退了,拨付了新的税警协助收税。
总警察数超过了之前的预估,允熥又从其它京卫中征集了伤残退伍士兵补上。
另外,守卫城门的士卒也被改编为了警察,称为‘城门警,’仍旧负责看守城门。
府县的官员权力改革也花费了不短的时间,很多官员都不适应,黄淮和杨子荣、胡广二人费劲了心力,才将事情办妥。
第505章 编户齐民
京城城北的山東面馆,已经成为了武将们外出吃饭的必去之地;有外地的武将进京,本地的武将首先招待他的,也是一顿山東面食。
每从午时开始,一直到晚上宵禁之前,面馆内都是人声鼎沸,一刻也不得闲,尤其是当年允熥使用过的那个包房,想要在里边儿吃饭都要提前三预定。
此时是上午巳时,面馆内倒是只有寥寥几人在吃面,唐伯鹤坐在前堂打着算盘。
一个刚刚点了一碗山東打卤面的食客看来也是老熟人了,对唐伯鹤笑道:“老唐,昨日又挣了多少?”
唐伯鹤也笑着道:“哪儿能挣多少,不过是挣点儿糊口得钱而已。”
“你还挣糊口钱?你这面馆从早到晚没有空下来的时候,要不是你不愿意扩大面馆、就守着这么一个店,早就成了京城有数的大富豪了。”那食客道。
唐伯鹤笑笑,没话。那食客继续道:“况且我觉得你继续经营这么一个面馆都没必要,你家大儿子都已经是世袭的千户了,现在在军中效力,你还继续经营这么一个面馆干嘛!”
唐伯鹤这次指了指右上方,笑着道:“还不是因为先帝的命令。”
食客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右上方有什么:落款为朱洪武的‘山東面馆’四个大字的牌匾。这也是他这个的面馆如此火爆的原因之一。
正聊着,一个中年汉子陪着两个身穿深蓝色警察制服的人走到了面馆的门口,然后那个中年汉子了什么,和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唐伯鹤抬头见到这几个人,马上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到门口,对那个中年汉子笑道:“章里长,今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
章里长也笑道:“今日陪着警察来查户口。这二位就是江宁县的警察。”
唐伯鹤马上做了一揖,道:“见过二位差爷。”
他们二人看来也听过山東面馆,其中一人道:“我们可当不得爷的称呼,叫我们警察就行了。”
又推让一番,警察问道:“家里几口人,都从事什么营生?”
唐伯鹤老实道:“一共八口人,我们夫妻二人,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大儿媳。不过现在大儿子在府军右卫当差,已经另过了。”
这两个警察果然听过山東面馆,听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没有再问问。
之后又让他拿出了房契和地契看了看,还量了尺寸。
年轻的、双手都在的警察大概是认字,在一张表格上写了什么,然后道:“行了,也没什么事儿了,您忙着,我们去下一家了。”
唐伯鹤马上掏出来一串钱笑着道:“二位爷辛苦了,这点儿钱不成敬意。”
其实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胥吏可不敢主动要钱;但是唐伯鹤作了一辈子生意,觉得不给点儿钱心里就不踏实,所以每次都主动给点儿。胥吏当然不会拒绝,都是点头收下。
但是今日不同,这两个警察道:“唐东家,我们警察和过去的胥吏不同,都是好人家出身也不是贱役,不兴这套。”
若是一般的人家,少不得多推让几次才会心里惴惴的把钱收起来。不过唐伯鹤知道自家的身份,只推让了一次就收起了钱。不过他仍然好奇的问章里长:“章里长,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收我的钱,还是怎么着?”
章里长道:“唐大哥,到你这儿是第六户人家了,前面几户都没拿钱。”
唐伯鹤有些迷糊:“这世上还有不拿钱的差役?”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自家门口有“呯呯啪啪”声音响起,忙出门看去,只见一个警察把一个木牌子钉在了自家门口,用火烙写出字来。上边写的是祥福街,下边是汉字十一。
他再朝着他们过来的方向看去,每家每户都订上了这牌子,每家的数字都不相同。他暗想这可不错,各家都编上了号,要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回来收拾东西,他妻子莫氏出来问道:“刚才有人来了?”
“是,里长陪着两个叫做什么警察的,来问问人口,还量了量店里的尺寸合了合房契地契。”唐伯鹤答道。
“给了多少钱?一般人家给五百钱,咱们怎么也得给三百钱吧。”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了,他们一分钱没要。并且不是咱们家没要,是一排商户都没要。”
“哎,”莫氏也奇怪起来:“我听他们都是军户,因皇帝嫌原来的胥吏贪腐太过严重,所以调了退伍士兵来当警察,还取消了贱籍。”
“要他们比之前的胥吏收敛一点儿那是肯定的,好歹是军户,让人查出来连累自家孩子的前程;但是一点儿钱都不要?还有这样当差的?”
“或许是现在刚开始当差吧,应府又刚刚查过,所以不敢要。就看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会不会要钱喽!”
……
……
伴晚时分,主管巡警的三个通判和上元、江宁二县的县尉对黄淮道:“府尹大人,巡警已经把全城巡查完毕,人口又普查了一遍,房契地契也重新量过了,以防有擅自侵占道路的。”
“所有的民户、商户、匠户房子和青楼楚馆都已经编好了号,以前没有名字的街巷都重新命名了。”
“对于城中漏网的流民,又重新排查了一遍,一共抓到了一百多名流民,已经送到了临时安置乞丐、流民的地方,等着一起发往西北。”
……
黄淮一一听着他们的奏报,最后道:“好,你们干的不错,仅仅这几就把全城都重新排查了一遍。本官一定在给陛下的奏报中提上一笔。”
几人都露出了喜色。他们这种官员,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很少,又不能单独上奏,黄淮愿意提一笔对他们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了几句话,黄淮道:“今日色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明日卯时过来,有陛下发下来的新任务。”
几人应诺,之后退下。
等他们退下之后,一个身穿警察服色的人走到他跟前,道:“府尹大人,锦衣卫今日监视巡警,并未发现有收受钱财之事。”
黄淮松了口气道:“还好,总算正了正风气。不过以后如何,还不好。”
第506章 派出所和下一步
已经黑了,李一海与其它几个当了警察的羽林左卫的人一起回到了坊中,在坊门口道:“明早上五更四点在这儿集合,一起去府衙。”然后就散去各回各家了。
李一海回到自己家,二儿子李四洲迎上来道:“爹回来了?”
李一海随手将脱下的外套递给他,问道:“今日书读的怎么样?”
“学里的先生教到了《孟子》,正在一篇一篇的解读呢。”李四洲道。
李一海摸摸他的脑袋,道:“可一定认真读书。”
“嗯。”李四洲点头答应。
话间,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大儿媳杨氏笑着迎上来道:“爹回来了?”
李一海答应了一声,看着又回去忙活的儿媳背影有些感慨:之前他对家里没有用处的时候,儿媳妇虽然没有明,但是嫌恶之情是隐藏不住的。
现在他又有营生了,在应府为警察,每月的薪俸比在上十二卫当兵还多,儿媳妇就再也不对他甩脸色了,对叔子、姑子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陛下的恩情,真是比高,比海深。’李一海想着。
不一会儿晚饭做好了,李一海坐在正座上,妻子徐氏坐在身旁,儿媳杨氏坐在左侧,二儿子坐在右侧,女儿坐在二儿子的下手,开始吃饭。
一边吃着,李一海一边道:“杨氏,”
杨氏答应着:“爹?”
“我想了想,我现在一个月八石的薪俸,还有六百钱的‘补贴’,咱们家现在还有几贯钱的剩余,我攒四五个月的钱,就可以买一块儿地皮给老二造房子了。”
杨氏有些不太高兴,这可是得花她手里的钱;但是不给二叔造房子也不像话,家里的房子也不大,将来二叔成婚了当然要分出去另过,她也不敢反对。
但是,她口算了一把后道:“爹,现在料和人工都不便宜,特别是造房子总要请积年的老工匠指导,攒四五个月的钱,恐怕不够。”
“没事,我现在虽巡视北城,但咱们卫里有兄弟巡视南城。南城的工匠们了,要是自家兄弟盖房子,他们要价可以便宜两成。用料上,也可以和料商商量商量,便宜两成。”
这就是基层公职人员的隐形收益了。身为每日与普通老百姓打交道的巡警,虽然比刑警辛苦的多,但是因为经常与老百姓打交道,即使不勒索老百姓,老百姓们也会主动给予他们各种优惠。后世国土局、房管局,以及刚刚设立的不动产交易中心的哪怕是基层工作人员买房,开发商怎么不得给点儿优惠?
听了这话,杨氏又算了算,果然钱就够了,笑道:“爹当这个警察,比当兵实惠多了,当大头兵不过是那点儿俸禄,还是因为咱们是上十二卫才有俸禄,其它卫所都没有。”
“而当这个警察,不仅有俸禄,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好处。要是能像从前的胥吏一样从百姓家里……”
她话还没有完,李一海就打断道:“别胡!万一被抓到,不仅警察的差事会丢,三洲的差事也不稳当。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况且陛下隆恩,让我等残废之人又有生计,岂能不感谢陛下恩浩荡,怎么能勒索百姓。”
杨氏的胆子很,听到李一海会连累丈夫李三洲的差事,也就不敢了。
李一海又道:“杨氏,我现在是没空闲了,你等三洲歇假回来的时候叮嘱他认认字!他在军中应该也听了,现在识字的人提拔的快,就算当不了经制的武将,能升一个旗、总旗也好。”
杨氏答应着。
一家人边吃边话,不一会儿饭吃完了各自散去,李一海回到自己的屋中,又想了想什么,躺床上睡觉了。
第二寅时初,李一海就起来,洗洗刷刷,吃过了儿媳妇做的早饭后就出门去了。
在坊门口等了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一起前往应府衙。
一边走着,他们还互相聊着。一人道:“听了么,府尹大人要在城南、城北设立巡警分衙,着二位通判大人当衙。”
“这不是和之前五城兵马司一样了嘛!应府一个通判,上元、江宁二县位于东西,真要是再在城南、城北设立巡警分衙,真和五城兵马司一样了。”李一海道。
“管那一样不一样呢!不过分到城南分衙的兄弟可辛苦了,同样的点儿点卯,咱们家住城北,得提前从家中出发了。”
众人想到此事,分到城南的当然有些不乐意,分到城北的可就高兴了:他们可以晚一会儿了。
几人走到应府衙的时候,已经大亮了,各人分开找自己的上官点卯。
……
……
“府尹大人,北城巡警已经点卯,无人不到。”
“府尹大人,中城巡警已经点卯,无人不到。”
“府尹大人,南城巡警已经点卯,无人不到。”
“府尹大人,上元县巡警已经点卯,无人不到。”
“府尹大人,江宁县巡警已经点卯,无人不到。”
三个通判和两个县尉站得笔直,先后汇报道。
“好。先坐下吧。”黄淮坐在大堂上,道。
几人先后坐下。
黄淮接着吩咐道:“接下来我来分派今日之事。陛下了,要在京城设立派出所。”
“什么是派出所?”有人炸着胆子问道。
“派出所,顾名思义,就是派出去的所儿。其实就是在各个里坊附近设立一个警察固定点儿,有什么事情马上就可以赶到现场处置。……”黄淮按照允熥的话大概解释了一下。到了现在,对全城清查了一遍之后,允熥终于要设立派出所了,以实现对于京城的控制。
可是听了黄淮的解释,他们还是一脸茫然。不过虽然他们还是不太清楚‘派出所’到底有啥用,但黄淮现在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什么,只要不是大家办不到的事情,大家都会照做。此时一个通判就道:“大人,那我们马上设立派出所。不过这派出所怎么设,大人可有章程?”
黄淮道:“西北的军户里坊不归应府管,有事都是各卫所自己处置;东北面是皇宫,更用不到巡警。这两个地方就不设派出所了。”
“东面很多勋贵府邸,东南很多官员府邸和官员的公租房,咱们也管不到他们。不过还是设立几个派出所,若是有什么违反宵禁、家奴违法之事,就算当场管不了,也要记录下来报到我这里。”
“其它的地方就要多设了,”黄淮又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西南,“尤其是这里,靠近渡口,商户众多,又有很多青楼楚馆、勾栏瓦舍,人员最是复杂,定要多设。”
“所以城南三十六个,城东十八个,城西北十八个,中城二十六个,城西南四十九个,共设立一百四十七个派出所。每所算上所长十二个人,分为两班,每日有一半人出巡,一半人守在所里。其余的巡警仍然留在巡警衙门。”
“分至派出所之巡警,每日仍到巡警衙门点卯,点卯之后再前往所里。下值时也是到衙门下值。”
“……”
黄淮将设立派出所的要求一一吩咐下来。
众人应诺,又听黄淮吩咐了几句,退下了。
……
……
又过了数日,黄淮进宫,拜见允熥道:“陛下,全城的派出所已经设立完毕了。”
“设立完毕了么。”允熥站起来跺起步子,思考起来。
允熥之前就在思考,设立了派出所、对全城巡查一遍之后,是先打击流氓恶霸,还是先移风易俗,或者先改变工商税。当时也没思考出结果,允熥就拖了下来。终于拖到了现在,再也拖不下去了。
允熥走了一圈又一圈,自己还是想不出先做什么,于是问身边的中书舍人道:“朕即欲惩治流氓恶霸,也欲移风易俗,还想改变工商税,其中……,所以你们觉得,先做什么?”
这几个人一致道:“陛下,当然要先惩治流氓恶霸,让百姓安居乐业。”
允熥一愣:‘他们怎么这么众口一词?’随即明白了:‘他们都是信奉儒家之人,信奉轻徭薄赋,对于朕所的移风易俗也不感兴趣,所以众口一词这样。’
允熥又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回头看到又堆了一尺厚的奏折,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批答奏折。
允熥一边心不在焉的批答着奏折,一边想着这件事。这时他拿过来一份奏折,扫了一眼题目,本想打开奏折就将郭镇票拟的条陈抄写上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翻回到封面,仔细看了一眼题目,眼前一亮。
允熥快速将郭镇票拟的条陈抄写上去,然后对黄淮道:“附耳过来。”
黄淮听了允熥的话之后,道:“这,这,臣,陛下,还是……”清查这事也是正理,但是他身为朝廷命官,清查这个感觉有失身份,所以想要出言拒绝。
虽然他话的不清不楚,不过允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道:“你让李贯进宫。朕让他负责。”
黄淮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退下。
允熥将那份奏折放到一边,只见其封面写着:《严惩边军私掠民妇折》。
第507章 秦淮
又一的伴晚时分,劳累了一的码头苦力买上一张大饼、一块猪头肉,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辛苦了一的店铺伙计,收拾店里的货物,给店铺上门板;摆摊卖菜的贩也赶忙贱价卖出手里剩下的菜,然后快步返回家中;就连多数饭馆酒楼,客官们也匆匆付账,生怕走的晚了宵禁之前还没有到家。
但是有一处地方此时反而人声鼎沸,热闹不已,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黄兄,你看这秦淮河两岸,灯红酒绿,美不胜收啊!”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指着前面的青楼楚馆对身旁的一个少年道。
被称之为黄兄的少年年纪要更一些,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多半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道:“陆兄,这真是,太,……”他有些不知道什么好,磕巴了。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土老帽了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父亲之前可是在巴蜀都司为都指挥同知,最近调到京城为都督佥事;爷爷曾为中都留守,颇得朱元璋赞誉;所以他也是世家子弟,但此时却显得这么没‘见识’。
陆兄笑道:“黄兄不必这样,我当年第一次到秦淮河两岸的风光时也是如此。”之后他又开解了黄兄几句,总算是让黄兄心情舒缓了些。
这时陆兄注意到周围走动着的百姓都步履匆匆,对黄兄道:“黄兄,宵禁的时候快到了,虽然咱们这样身份的人不怕那些巡夜的警察,但总会耽误些时间,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黄兄听到宵禁,顿时身上一颤,多半是勾起了他之前并不美好的回忆,接道:“那就快走。”
二人忙快走几步,走进一家青楼。这家青楼那高高挂起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清楚:幻彩阁。
……
……
渐渐地,色完全黑了下来,所有的百姓都回到了额家中,大街上除了巡夜警察的脚步声和打更更夫的敲锣声,再无半点声响。
但是忽然,从秦淮河不远处的民居巷子听去,远处传来了并不整齐、但是极为密集的脚步声。并且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无数身着深蓝色衣服的人出现在了这条巷子。
这些人虽然脚步声杂乱,但却并无人话,显得即安静,又杂乱。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六七品文官官服的青年男子有些气喘的走了过来,站在这些警察面前喘着粗气。还有两个同样身穿六七品官服的人跟在他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喘过气来、为首的官员道:“诸位警察,府尹大人命令,清查秦淮河两岸所有的青楼楚馆、花船游艇。”
“自从先帝废除官办妓院已来,私营妓院大量出现,遍布了秦淮河两岸。可是其中却滋生着罪恶。这些妓院逼良为娼、仗势欺人之事,大家恐怕都听过。或许还认得被他们祸害过得人家。”
“现在城中的大骨都已被处死,勾结他们的胥吏也已经全部处置了,大家又排查了全城一遍,清理了所有的流氓恶霸,还了百姓一个郎朗青。”
“但是妓院行馆却仍然逍遥。现在,就是清理城中最后一个藏污纳垢之地的地方的时候了!”
李贯这学自杨子荣的一番话一出,在场的警察顿时都有些激动。
这段日子以来,黄淮贯彻允熥的指导思想,加强了对于这些警察的‘思想政治教育’,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当着警察,并非仅仅是混碗饭吃,而是就像传当中的‘包青’一样,是自己巡查的地方的‘青’;所作所为,也与行侠仗义的侠客类似。这些教导虽然时日不长,但是对他们还是有些作用的。
并且允熥在朱元璋还在的时候,就在上十二卫推行过与讲武堂类似的‘思想政治教育’,这些从京卫调过来的警察都受过自己‘保卫着大明,是大明江山的守护者’的教育,再接受府衙的教育容易一些。
并且妓院行馆确实一向在老百姓、普通军户心中名声不好,当然这也有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心情,但是妓院行馆藏污纳垢,大家都确信无疑。所以他们的情绪才这样容易被挑起来。
李贯见已经挑起了他们的情绪,趁热吩咐道:“以二十人为一队,搜查一家妓院行馆。搜查花船的暂且不忙,守在岸边等候。”
“首先驱赶妓院行馆里的客人,并且将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不要害怕其中的官员,就算是应府的官员也不必怕。当年先帝废止官办妓院行馆之后也曾下令,禁止官员来往妓院行馆,违者严惩。你们将名单记录下来,我上奏陛下,陛下一定会严惩他们!”
“并且我丑话到前面,若是有擅自放纵官员不记名而走的,一经揭发开除出警察队伍,还会牵连在军中任职的亲族。”
“第二,排查违禁之物。妓院行馆,或许就有敢用违禁之物的,若是发现,一律记录下来,府尹大人一定会严惩!”
“第三,清查妓女,有无逼良为娼之事。若是妓院行馆有逼良为娼、拐骗妇女的,当场通报于本官,本官当场办案,绝不姑息!”
李贯顿了顿,又道:“本官也知道,这些妓院行馆,大多滕养一些打手,并且未必会让你们进去。本官在这里了,今日晚上配给你们的腰刀和纸甲不是摆设!若是有人敢于阻拦,生死勿论!”
“……”
李贯又吩咐了几句纪律,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懈怠查得不仔细的,被本官或者他人发现,同样一律开除出警察队伍,还会牵连在军中任职的亲族。”
最后,李贯叮嘱他们:“不要贪图财物、不要迷于美色、不要畏惧权势,一切,有府尹大人给你们撑腰。”
然后按照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安排,分配人手搜查妓院行馆。
第508章 幻彩阁
此时在幻彩阁二楼的包房中,几个年纪都不大的少年男子正举起手中的酒杯,互相敬着酒。
一杯酒下肚之后,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做东道的少年男子见状吩咐了自己的亲随几句话,然后转过头笑道:“几位兄弟愿意捧我的场,弟足感盛情。”
之后他站起来,团团一揖,接着道:“我身边这位兄弟,有的兄弟可能认识,有的可能不认识,黄兄,你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
黄兄站了起来也团团一揖,道:“弟黄木令,家父黄铉。”
在场的其它五人确实都不认识他,可听了他自报家门后就知道他是谁了: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黄铉之子,原驸马都尉、中都留守黄琛之孙,太祖皇帝的亲侄女庆阳公主的长孙黄木令。
众人随后也纷纷自我介绍一番。
一个长身玉面,颇为俊俏的男子道:“在下桑成壁,家父讳桑敬,家祖讳桑世杰。”
黄木令忙道:“久仰。”桑世杰死国,桑敬加封世袭徽先伯,他也是世家子弟。
另外一人大约二十许人,身体健壮,站起来道:“在下曹守安,家父讳曹泰,家祖讳曹良臣。”
黄木令又道:“久仰!”曹良臣也是死国,曹泰加封世袭宣宁侯。
……
又介绍了两人,在场最后一人站起来道:“在下张显,家父讳张温。”
黄木令之前从他的位置就看出来他一定是在场众人身份最高的,等他开口之后果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会宁候张温,当今陛下最倚重的几个武将之一,即使张显不是能袭爵的嫡长子,身份也比之前那些有些过气的世袭武将家的嫡长子贵重些。
况且张显本人也颇有才能,现在在军中历练已经是千户之职,将来未必不能封爵。
黄木令于是马上恭敬道:“见过张世兄,久仰。”
张显为人却颇平易近人,也答道:“见过黄世兄。”
等他们二人答礼完毕,做东道的陆兄笑道:“在坐应该都认识我吧。不过我还是舔着脸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陆成林,家父讳陆贤,世袭吉安侯。”
众人都笑了。曹守安笑着道:“哪有你这样偏要自我介绍的?好不要脸。”
陆成林也笑道:“我这样我不要脸也不是一日了,你今日才知道?”
笑间,他们的包房响起了敲门声。陆成林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年纪不到四十,穿着白绫袄、蓝锻裙、外罩是水绿色的比甲,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美貌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就是这间青楼、人称韩月姐的老鸨。她笑着对陆成林道:“陆公子,有一阵子没见过您了,这阵子去哪儿升官发财了?”
又对其它几个认识的公子道:“几位公子也有日子没来了。”
陆成林笑道:“前一阵子家里有些事情,不得闲。你瞧,我这一闲下来,不就又带着朋友来了。”
老鸨笑道:“我还以为陆公子忘了我呢。”
桑成壁凑趣道:“韩妈妈,你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们肯定围着你转。不过现在吗,哈哈。”
她也不恼,笑道:“我这老妇人自然当不得几位公子的记挂,但是我家的姐儿也当不得几位公子的记挂?”
陆成林笑道:“你既然知道,还不赶快请琴姑娘、玉姑娘她们过来,在这儿碍眼干嘛?”
老鸨有些为难的道:“陆公子,今日琴姑娘有些不方便。”
陆成林问道:“怎么不方便?哦,我明白了。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喝喝酒,不做什么。”之后他们还有事情要商量,不会做什么。
之后他又恍然大悟:“对了,按照规矩,还是我亲自去请吧。桑兄,随我一同去。”
老鸨这才舒缓了脸色。这些勋贵家的子弟她惹不起,但是如果这么轻易让他们把自家的头牌姑娘叫过来,她家的姑娘以后就不值钱了。
所以她很纠结,幸好陆成林给她解围了。
老鸨又笑着了几句话,陪着他们二人要去楼上。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了呼喊声,好像还有打斗的声音。一开始他们也没在意,以为有几个嫖客喝醉了闹事。
但是声音越来越大,还传来了惨叫声。老鸨耳朵尖,一下子听出来是自家的护院为首之人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
李一海从一个护院之人的身上把刀抽出来,和身旁的人笑道:“这些人太不经打了,竟然两个照面就倒下了,其它人也都跑了。从前的时候在北边儿打鞑子,即使他们人数少得多也死战不退。”
他身旁的人嗤笑道:“拿这些人和鞑子相比?他们连张士诚的兵都比不过,更不要鞑子了。不过他们也不是当兵的为朝廷效力,只不过是给人家看家护院而已,也用不着拿命来拼。”
二人一边话,可脚下却不停,这一会儿已经走进了楼内。
他们一进去,就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大声喊道:“应府警察办案,都蹲下,双手高举!”
在大厅中的都是普通嫖客,陪伴他们的也都是普通流莺,见到几个身上着甲、手上有刀、衣服上还带着血的人冲进来,顿时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听到了他们的喊声,下意识的就按照吩咐来做了。
之后又有“当当当”的脚步声响起,其余几个人也走了进来。李一海是这一队的队长,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敢有乱动,格杀勿论。”
“咱们几个,上二楼。”他吩咐完毕,就要带着几个兄弟去二楼。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略微带着惶恐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一海抬头一看,见到一个不到四十岁、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在话。顿时明白这人就是这家青楼的老鸨。他也明白,能够在京城之中开设青楼楚馆这种上等妓院行馆的,都是背后有大人物支持的。所以这个老鸨也是很害怕。
第509章 官员勋贵
李一海马上明白了这人就是这家青楼的老鸨。他也明白这个老鸨并不十分害怕的缘故:能够在京城之中开设上等妓院行馆的,背后都有大人物支持。
李一海心下顿时就涌出一股怒气:‘我们拼死拼活的为大明打仗,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饷钱;你们就在京城里面平平安安的待着,竟然如此锦衣玉食!’
李一海大声道:“奉应府尹大人之令,查抄妓院行馆的不法之事,任何人不得阻拦!”他一边着,一边又向上走去。
老鸨见他们如此坚决,估计是上头下了严令,她也不敢硬顶,不过绵里藏针的笑道:“应府的差爷,若是要查我们幻彩阁有没有私藏人犯,可以白过来;这大晚上的,冲撞了当朝官员或者勋贵子弟,恐怕府尹大人也会不胜其烦吧。”
李一海冷笑道:“查的就是当朝官员!洪武十七年先帝严令:禁止当朝官员流连妓院行馆。我们奉府尹大人命令,特来巡查。”
韩月姐顿时会错了意,以为是陛下有心整治官员宿娼之事,虽然心下十分恼怒,但是也不敢再阻拦了,退到一边,安抚受到惊吓的女伎和下人。
屋内,黄木令听到李一海的话,惊慌地道:“这可如何是好!”他虽然和父亲了今晚出来与朋友游玩,可并没有是来青楼楚馆!他家家教又甚严,这件事如果让他父亲知道了,他回去少不得一顿揍。
陆成林也有些害怕,不过还算镇定,道:“没什么,他们查的是当朝官员,不是勋贵子弟,当年太祖皇帝的旨意也是严禁官员,而不是尚未为官的勋贵。”
“只是,”他转过头对张显道:“张三哥就不好办了。”
桑成壁也道:“是啊张三哥,你这怎么办好?就算陛下那里轻轻放过,会宁候爷那里……”
张温其实平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但是他和自己每一个儿子都过:“你们平日里做什么我不管,但若是被我听到有你们横行不法的事情,抓回来就是一顿好打!”所以他的几个儿子在外面从来不敢违法乱纪、仗势欺人。
张显本人也有些害怕。他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年纪还,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做好。
还是曹守安脑筋转得快,道:“张三哥,你只有这次报四哥的名儿了。四哥现在并未为官,年岁与三哥你又相差不多,可以混过去。”
“只是,回去之后三哥你还得和老侯爷那里实话,恐怕教训还是免不了。”
他口中的‘四哥’指的是张温的第四子张泉,今年十七岁比张显三岁,并未为官。
张显自己思量了一下,觉得报四弟的名字虽然也免不了教训,但是总比自己在外面丢人强。特别他现在是在职武将,报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可能贬官,所以决定报弟弟的名字。
陆成林见总算有了一个还算妥帖的办法解决张显的问题,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暗暗恼怒。
他今日请这几个人来,并不是有钱没处花烧的,是有目的的。
自从允熥继位已来,对上一代的公主不太在意,很多驸马都没有什么正经职司,他父亲陆贤现在不过是空头侯爷,在右军都督府当一个不管事的都督佥事而已。
所以他们父子都有些着急。他们虽然不管事,但是也知道朝堂之上允熥那些并不瞒人的计划,知道未来几年至少西北有一场大仗要打,对安南或许也有一仗,对蒙古必有打,未必不会大打。
在这些大战中,肯定会有许多武将脱颖而出成为新的勋贵,而他们这些人如果一直只是闲散职位立不下功劳,未来就会逐渐边缘化,等他母亲过世以后恐怕就没人记得他们家了。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结交那些眼下比较受到重用的公侯伯子弟和虽然家族有些过气但是自己有本事的人。桑成壁和曹守安就是虽然家里不太受重用,但是自己都比较有本事人。
他好不容易才与张显有了些交情,今日将他约出来一起喝喝酒,同时也为黄木令接风洗尘。黄木令的父亲虽然也只是都督佥事,但却是手里有权的都督佥事,传闻最近陛下又想任命黄铉为宋国左相,也值得结交。
但是应府衙今晚的查巡将这一切都毁了。‘该死的黄淮,挑哪不好,非要今巡查青楼楚馆!’陆成林在心中想着。
几人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东西都收拾好,等着记录过姓名后就走。现在他们也没心情继续玩乐了。
‘只能改再约时间了。最近几日恐怕他们都没有心情,等十以后再约。不过黄木令刚来京城,还是早早给他接风洗尘的好,哪怕只有我有分量的人。’陆成林继续想着。
不一会儿,李一海带着两个人来到了这件包房。李一海推开房门一看,看见他们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勋贵家的子弟,再仔细一看,顿时认出了桑成壁。他父亲桑敬前二年曾经当过羽林左卫的指挥使,桑成壁也在军中厮混过,所以认识。
李一海下意识的就行了一个军礼,但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不太恰当,忙站直身子咳嗽了一声道:“几位公子,应府尹大人命令,查验幻彩阁之中有无当朝官员,还请几位公子报一下自己的姓名。”
陆成林他们几个见到领头进来的是一个缺了臂的人,就知道他是上十二卫调来的伤残退伍之兵,而后见到他下意识的行了军礼,更加笃定,顿时心下放松了些。
他们与那些当朝官员不同,当朝官员与卫所素无瓜葛,这些卫所调来的警察肯定不会卖他们的面子,反而是那些留用的衙役有可能查验的时候放松一些。
他们正好相反,他们家里都在军中,对这些卫所出身的警察有一定的威慑力,对衙役反而没什么用。所以他们此时放松许多,觉得即使有人认得张显也不会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果然,也不知他们是否认出来了,反正他们在张显写上‘张泉’二字的时候没什么反应。
李一海在他们都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道:“几位公子,这就走吧。”
陆成林他们确实是想走了,他们现在也没心情继续享乐。但他听着李一海这句话不对,问道:“怎么,你们还有事情不成?”
或许因为他们都是勋贵子弟,李一海解释道:“府尹大人安排我们出动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仅仅来查官员留连妓院的。”
第510章 清查与汇报
黄木令有些好奇:差人查妓馆,除了查官员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最好不要多问,与陆成林他们几个匆匆走下来,离开了幻彩阁。
他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到一个年约四十岁、一身半新不旧的细布衣服的人一脸沮丧的走在前面,顿时猜测:‘这人准是在朝的官员,被查到了。’
他们走出幻彩阁的时候,见到门口竟然有血迹,十分惊讶;陆成林又向两边看了看,见到附近的几家妓馆门口都是一片狼藉;再向四周望去,虽然晚上颜色看不清楚,但是借助这一带家家门口悬挂的灯笼,看到无数警察在街上走动,顿时心下大惊:‘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调动了这么多人马?难道有江洋大盗隐藏在这里不成?’
但是可惜他猜错了,以他的见识,是理解不了允熥摆出这么大阵仗的缘故的。
……
……
李一海继续前往下一个屋子记录人名;过了一会儿,终于将所有客人的名字都记录了下来。
他们并不能保证所有的人名都是对的,但是他们都有眼力,一个久居上位的官员和四面讨好的商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也只要保证官员的名字是对的就行了。
记录完名字之后李一海就把这些寻花问柳之人都赶走了。老鸨韩月姐自然心疼银子,可是这个时候追上客人让他们把之前酒菜的钱出了?嫌得罪客人不够厉害是怎么着!所以她只能干看着,甚至还要笑着道:“对不住了大爷/公子,以后再来玩。”
可算是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韩月姐觉得脸都僵硬了,这回想着总算是可以将这帮瘟神警察送走了吧,可是他们还不走,又一间一间的搜查起了屋子。韩月姐也不知他们在搜查什么,也不敢阻拦,只是在心中暗想:‘明日一定要告诉东家,这半个月的生意是完了,我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罪责。’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其中一个警察对领头的李一海道:“队长,没有发现违禁之物。”
韩月姐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平时她们这些妓馆对于违禁之物反而不像一般人家那样在意,很多只有皇家或者高品官员才能使用的装饰都有过。幸亏今日没有人使用,不然被翻出来,少不得花数百贯钱上下打点。并且打点也未必管用,应府封了他们这家妓馆都有可能。
对于她的东家来,一家妓馆被封,固然是十分巨大的损失,但也够不上伤筋动骨,等风头过去了再开一家就是了。但是对于她自己来,不得就要流放边关。
她听过很多关于边关的恐怖故事。因为边关地区有大量流放过去的人,而这些流放过去的大多是男子,所以女子流放到边关命运悲惨,她原本就是老鸨,估计到了边关……,总之韩月姐想想就害怕。
但是之后这些警察竟然还不走。李一海又把所有的妓女集合起来,和她们道:“当年太祖皇帝钦定的《大明律》有言,逼良为娼者,斩立决!若是你们有谁是被人逼良为娼的,站出来检举,应府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李一海原以为他了这些话,并且最近警察在京城之中的名声也不错,会有许多被卖到此处的女妓揭发检举,但是实情却是一个话的都没有,韩月姐站在一旁也不话,只是冷笑。
李一海十分不解的又了两遍,还是无人检举,当他想第三遍的时候,一个原本留在街上的警察走了进来,对他道:“李大哥,其他人都收队了,你怎么还没收队?”
李一海心有不甘,但是既然其他人都已经收队,他也只能恨恨的收队回去。
等他走了,韩月姐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想让我手下的姑娘揭发检举我?做梦!”
……
……
李一海回到大街上,有些垂头丧气的向集合的地方走过去。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道:“老李,怎么这个样子?难道是巡查遇到了自家儿子的顶头上司不成?”
李一海抬头一看,就见到了一张三十余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笑着话。
李一海没好气的道:“你才遇到了自己儿子的顶头上司!”
这人名叫刘峰余,和他一样是羽林左卫出身的人,也是受伤退伍,后来当了应府的警察。
刘峰余道:“那你这么沮丧是为啥?”
“刚才我在那个幻彩阁的时候,了半竟然没有人检举妓馆的老鸨,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李一海道。
“我也一样。你这妓馆里边,真正乐户出身的女妓能有几个?还不大多数都是逼良为娼的?竟然一个检举的都没有。”刘峰余接道。
二人又不解的叹了口气,继续前往集合之地。
……
……
当然,并非是所有的妓馆都无人开口。就在离着幻彩阁不远处的一家妓馆里,有年纪尚的女妓揭发了老鸨逼良为娼之事。带队的警察大喜,马上把老鸨等人抓了起来。那些龟奴和女妓也都看押了起来。
之前李贯没有吩咐到底怎么处置这些女妓,所以他暂时决定把她们带过去,由李贯亲自处置;至于这些龟奴就好了,有恶行的,流放边关,没什么恶行的,关几日就放出来。
就在这家妓馆的魏伴当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吃安生饭的地方,结果又没了。’
……
……
第二允熥一下朝,就见到黄淮已经在乾清宫等着了。
允熥坐到座位上,对他道:“昨晚的查抄怎样?”
黄淮把奏折递上,道:“陛下,昨晚上元县令李贯亲自主持,抄查了秦淮河边上的几十家青楼楚馆,共记录下了十七个官员的名字。”
‘这不多啊。’允熥想着。
“一共记录下了二百二十七个官员子弟的名字。”黄淮接着道。
“什么?”允熥这次直接出了声:“怎么这么多?”
现在大明的这一行业并不发达,即使是最繁荣的京城,规模大点儿、有头牌有普通女妓的高档妓馆——青楼楚馆也只有二三十家,怎么有这么多的官员子弟?
允熥接过黄淮手里的奏折,翻开看起来。他首先看的,是官员的名单。头一个,赫然是刑部尚书茹瑺。
“这,”六部高官被抓到违反朱元璋的禁令,不仅茹瑺自己会觉得尴尬,允熥也觉得尴尬。
‘你昨晚去妓馆干嘛!’允熥愤愤的想着。
好在之后就没有什么大官了,都是一些官。不过这个名单未必就是全的。外地来京的人凭借口音就可以辨别出来,之后若是身上没有路引那不是逃犯流民就是官员,隐藏不了;但若是应府本地的官员,比如齐泰这类的,随口自己是举人或者秀才,警察们也分辨不出来。
不过现在应府周边为大官也就只有齐泰一个。而齐泰,别的允熥不敢保证,不会逛妓馆他还是相信的。所以漏了几个本地的官员也没什么。
允熥又拿起官员子弟的名单看了起来。他大概溜了一遍,就看出来基本上都是一些军中世袭武将的孩子。这些人因为前程已经定下了,所以虽然也会练武,却不如前程没有定下的文官家的子弟读书刻苦。
况且武将虽然和同级文官的俸禄一样,但是这些世袭的武将大多在开国的时候受过赏赐,还大多趁着那时田地最便宜的时候买过田地,家境比多数文官富裕得多;换句话,就是有钱出去糟。
允熥一边翻着,一边在心中暗想:‘到了大明后期,卫所制度败坏,世袭的武将把底下的士兵当做奴仆,随意役使。祖辈立功后代多开一点俸禄也就罢了,但是这个武将世袭制度以后一定要废除!’允熥下了决心。
允熥随意的翻了翻,本想就吩咐黄淮几句话,却忽然看到了几个还算熟悉的名字。
‘黄木令、陆成林、张泉,这都是勋贵子弟。陆成林亲爹是侯爵,亲妈是汝宁姑姑,起来也是我的表弟;张泉是张温的儿子;黄木令虽然家中没有爵位,但庆阳姑姑还在呢,也算是勋贵,还是我表外甥。’
起庆阳公主,允熥就马上想到追封了靖江王的朱文正。庆阳公主是朱文正的妹妹,洪武元年加封公主,之后有官员按照礼法皇侄女只能加封郡主,朱元璋“朕只有这两个侄女,不忍降爵。”所以继续让她们为公主。
从这件事其实也可以看出,虽然朱元璋本人制定了一堆规定给后世的子孙严格遵守,但是他自己却常常不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
允熥继位之后又有官员提出给她们降爵,让允熥严厉批评了一顿:先帝封朕之两个姑姑为公主,汝奏请朕降爵,是何居心!离间家邪!
允熥在平定路谢之乱以后,加封朱植等人的长女为公主,也是循的她们的例子。
允熥又想了一下,道:“这些宿娼的官员,你下午上折子,朕统统给他们贬官,茹瑺也不例外。这些官员子弟,朕下旨训斥一番也就罢了;张泉他们几个,朕要当面和张温他们道道。”
第511章 再吩咐与见驾
允熥之所以选择妓馆作为首先清查的对象,当然是有其道理的。
首先,虽然历代统治者可能是因为认为禁不掉的缘故所以允许妓馆的存在,但是传统的封建道德是反对妓馆存在的,对于妓馆这一行当舆论也是十分鄙视,所以首先整顿妓馆的反弹最,就算是反对皇帝这么做的人也不敢公开发对,要不然名声就臭了。
其次,妓馆还是各种犯罪分子的然庇护所和隐藏地,尤其是在警察们对全城进行巡查之后,可以是唯一还算安全的隐藏地了,所以清查妓馆可以清除掉最后一个治安重灾区。
第三,也因为妓馆一向为士林舆论所不齿,所以在妓馆推行移风易俗的事情反弹也最,特别是利用逼良为娼、打死人命等事严惩、查封一批妓馆之后,剩下残存的妓馆必然不敢不听衙门的话。
第四,也因为娼妓行当一向为士林舆论所不齿,所以从它们这里变更工商业税反弹最,官员可能会在心中讽刺,但是多半不会在明面上什么。
因为清查娼妓行当兼顾了允熥三个方面的目的,舆论的反弹又最,所以允熥首先选择清查这一行当。当然,负责主持这件事情的官员肯定会受到其他官员的讥笑,名声不会太好。所以黄淮本人虽然‘领导责任’逃脱不了,但也不愿亲自指挥。
允熥于是让李贯来主持这件事。李贯这个人,虽然表面上还要脸但是内心已经不要脸了,有了允熥和黄淮给的‘大义名分’,完全不在乎士林舆论了卖力干活,以求得到允熥的赞许从而被提拔升官。这也是当年允熥将他放到应府的目的——用来干其他人不愿意干的活,现在看来,允熥的目的达到了。
并且,清查妓馆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敲打敲打勋贵。允熥虽然事前并未料到会有这么多的官员子弟被记名,但是会有勋贵子弟被查到这是必然的,允熥借此告诫一下,提醒他们注意约束自家子弟。
允熥接下来看了看清查的妓馆情况,见到只有一家妓馆的女妓检举了老鸨,并不惊讶。
不管这些女妓是不是被拐骗来的,她们已经吃了这碗饭;因为舆论对于女妓的歧视、社会风气的保守以及大多数地区男女人数大致相等甚至女多男少,她们想再嫁一个正经的好人家几乎不可能,从良出路要么是嫁给讨不到老婆的人,要么是给大户人家为妾。这次清查的都是高等的青楼楚馆,她们检举自家的老鸨倒是很容易,可是之后呢?大户人家岂会要这样的人?嫁到讨不到老婆的人家?十个里面有九个会受不了的。如果不从良,换个地方继续吃这碗饭?岂会有高档青楼楚馆再要你?要去只能去二三流的地方了。
所以除非是那些刚刚被拐骗过来的,或者是极受老鸨欺负的,否则都不会检举自家的老鸨。这次唯一一个检举自家老鸨的就是经常被老鸨和其他女妓欺负的人。
允熥问道:“李贯怎么处置的?”允熥给予黄淮和李贯较大的处置自由度,并不清楚李贯会怎么做。
“陛下,李县令判处老鸨等人充为乐户,发往边关为妓;揭发检举的女妓,被李贯许配给了一个卫所出身一个丧偶的警察;其余女妓,没入乐户;下人,关几后释放,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乐户,所以责令礼部教坊司严加管教。”黄淮道。
允熥其实想:都这么大岁数了,士兵们还有心情上么?不过想到边关地区因为军人很多所以男多女少,不定还会很欢迎。
不过这样的话皇帝当然不能出口,所以允熥道:“这个处置还算稳妥。”
想了一会儿,允熥吩咐道:“从明日开始,每日着警察去秦淮河一带巡视,一定要严控逼良为娼之事。对人贩子也要严厉打击,尤其是对于将女子卖到妓馆的,抓到一律处死。”
贩卖人口,至少从唐代起就受到官府的极力限制。有合法的情况,比如孩子太多养不起了父母将子女卖给当地的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或者灾年的时候官府默许人贩子买走孩;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严禁贩卖人口——不要用满清来举例子,满清时期从社会制度上是退化的,贩卖女子为娼更是历代严禁。
“另外,从明日起,让李贯推行风俗税。”
“推行风俗税?”黄淮有些疑惑的道。
“是的,风俗税。”允熥顿了顿,轻声对黄淮接着道:“朕是非常反感妓馆这一行当的,但是朕知道这一行当无法彻底禁掉,所以琢磨出了‘寓禁于征’这种办法。”然后允熥解释了一下寓禁于征的含义。
黄淮听了十分惊异。允熥的方法是很有可行性的,对于不提倡的行业增加税收,虽然经营者必然会向消费者转嫁税收,但是逛窑子对大多数人来又不是刚需,价格越高逛的人越少;而消费者少了,经营者就会减少,被逼良为娼的女子也会越少,这样就达到了允熥的目的。
传统的儒家教育体制下能当官的,只是从来不会这么想问题,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允熥的方法有效?
黄淮大声道:“陛下这种方法甚好。”他声音很大,让一旁票拟奏折的辅官和中书舍人都十分诧异:黄淮这是听到陛下什么了?
允熥也笑了笑,现代的种种税收手段岂是你一个土著所能想象的,朕还有其他好法子呢!
不过,黄淮想了想,道:“陛下,此法还是让李贯来提吧。陛下身为子,琢磨给这一行当增税,这……”
允熥自己也明白过来:作为皇帝,琢磨着给娼妓这一行当加税,名声不好听,最好是找那不在意自己名声的官员上奏折,再找一个中书舍人票拟为‘可’,允熥再顺水推舟的接受,这样才好。
允熥想明白之后先看了黄淮一眼:你也很在意名声嘛,提议让李贯上奏折。
允熥道:“那你就回去吩咐李贯此事。告诉他,朕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他。”
黄淮松了口气,应诺。
之后允熥又吩咐道:“临时从其他各城抽调过去的巡警都派回本区吧,日常巡查用不到这么多巡警。”之前为了这次突击检查人数足够,临时抽调了其他各城的一些巡警。
“还有,吩咐巡警日常严查私娼。首次抓到罚款了事,二次抓到就纳入乐户。”
“最重要的,”允熥沉下语气道:“在妓馆推行移风易俗,现在主要是注意卫生,让他们不许随便扔垃圾,不许在街上倒脏水,朕一共列个十七条,你告诉巡警,让妓馆严格执行。”
允熥完后看着黄淮虽然答应了但是并不理解的表情,叹了口气。这些古人根本不知道注意卫生的重要性,多半以为自己在找借口故意整治妓馆吧。
之后允熥也没什么可吩咐的事情了,让他退下。
等他退下了,允熥吩咐王喜道:“派人宣张温、黄铉、陆贤入宫。”
……
……
会宁侯府,张温看着面前有些惴惴的三子张显,问道:“又在外面闯祸了?”
“你已经在军中开始历练了,已是大明经制的武将了,怎么还在外面惹是生非!……”
张温先批评了张显一顿,然后才问道:“到底闯什么祸了?”
张显十分不安的道:“昨晚上应府查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吉安侯之子陆士林正好请儿子去为新调至京城的都督佥事黄铉之子黄木令接风洗尘,儿子被应府的警察抓到并且记名。”
“你报了自己的名字?”张温问道。
“没有,因为太祖皇帝的旨意禁止官员宿娼,所以儿子报的是四弟的名字。”张显道。
之后他就闭上眼睛,等着张温继续训斥或者一顿好打。
可是半晌,既没有话声也没有鞭子落到自己身上,他睁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向父亲:“父亲?”
张温忍不住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以为我会揍你一顿?”
“爹打你们,都是你们在外闯祸;眠花宿柳又不是闯祸,爹打你干嘛。”
“可是,儿子毕竟被应府的警察记名了,应府多半会把儿子的名字报到陛下那里。”张显道。
“那又如何?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无妨。顶多是和爹两句,这有什么。”张温道。
张显的表情就像是要欢呼起来了。但是张温忽然沉下脸道:“可是,就算你报你弟弟的名字情有可原,但仍然是犯错了,爹要为了这个揍你一顿。”
张显的脸马上垮了下来,慢慢的转过头去脱上衣。
不过就在这时,他家的管家走了进来,对张温道:“老爷,宫里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常瑞江,宣老爷入宫见驾呢。”
张温道:“快命人准备好我见驾的衣服,你先去前厅陪着宫里来的侍卫。”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张显道:“等爹回来再收拾你!”完就快步走出了这件屋子。
张显松了口气:暂时不必受爹打了。但是又想起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顿打除非老爹突然被派出去领兵打仗不然最终逃不掉,脸又垮了下来。
第512章 军中与继续整顿
“张老先生,你啊你。算了,朕想的都已经完了,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
随着一段对话的结束,从乾清宫中走出来一个老人和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其中那个年纪最的人对那个老人笑着道:“张老伯,你的话,真是……”
年纪最大被称之为张老伯的人也笑道:“怎么,我的不对,孩子逛逛青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是会宁候张温了。允熥把他和陆贤、黄铉三人叫进皇宫,本来是想敲打敲打他们。若是没有张温在,允熥的敲打也能成功;但是有张温在,张温又是允熥很倚重的人,他的打算是失败了。
先前发问的是陆贤。他听了张温的话,心下苦笑。不管他想法和张温是不是一样,他一个边缘化的侯爵,就算还是驸马都尉,也是绝对不敢和张温一样话的。
张温这时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侯爷,我看你也是有本事的,不必这样心,陛下不会浪费人才的。更何况,你还是驸马。”张温因为从前与陆贤的父亲还有些交情,所以出言到。
陆贤道:“借侯爷吉言了。”
“你看那边的黄铉,之前在巴蜀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都指挥同知,现在不也要为一国王相了。”
“啊!”黄铉一脸的懵逼:“张老伯,刚才我什么了?”他刚才一直在想着什么,没听清张温的话。
“没什么,夸了夸你而已。”张温笑道。他和黄铉也不算陌生。
黄铉没什么,不过心下暗地里嘀咕:“张温,你还会夸我?糊弄我呢吧。”
……
……
允熥有些挠头的坐在地板上。“今最大的错误,就是同时接见他们三个人。要不然即使敲打不了张温,其他两个人也足以。”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允熥想着。
“朕,是不是太过倚重曹震、张温、耿炳文、郭英他们几个了?”他自言自语道。
“诚然,他们几个是从洪武初年活下来的武将中最有本事的几个,但其它的武将就算不及他们几个,也差不了太多,除非是倾国之战,不然其实也不必使用最厉害的这几个武将。”
“现在自己使用武将,基本上只是曹国公李家、魏国公徐家、梁国公蓝家,还有以上四个侯爷家,其他自己培养的武将都还年轻稚嫩,暂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是当年皇爷爷分封的侯伯其实很多,现在又没有历史上的蓝玉案,活下来的也不少。”
“大明上下四百多个卫所,近三百万大军,还是势力多一些比较好。”
“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想到这里,允熥伸伸懒腰,暂时放下此事,去用膳了。
……
……
之后几,李贯暂时还没有上折奏请风俗税之事,但是每日都亲自盯着对秦淮河两岸的巡视,虽然这阵子没有妓馆敢于顶风作案买人,但是他们抓到了好几个在这周围活动、带着女孩的人贩子。
李贯因为有允熥的命令,又有舆论的支持,公开处死了这几个人贩子。老百姓们对于人贩子将孩子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还能接受,但是听他们想要卖女孩子到妓馆也非常愤怒,公开处死的时候,几个人贩子差一点在处斩之前就要被愤怒的老百姓打死了,如果不是李贯让警察保护他们的话。
李贯之所以没有放任这几个人贩子被老百姓打死,是因为允熥吩咐过:“在处置人犯之时,不管是判处斩刑、绞刑还是其他死刑,都不能让百姓动手,必须由官府处置。”
李贯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他绝对不会违背允熥的命令,所以就这样执行了。
允熥之所以要求必须让官府处置,是为了维护法律。让百姓打死这些人贩子,固然是非常得民心,但是等于是国家将司法权部分让渡给了老百姓,承认私行合法。而这,是允熥非常不愿意的。
允熥不想提什么法律至上之类的话,因为那是屁话,若是法律至上,那么制定法律的人又是什么呢?每一个制定法律的人都有‘屁股’,他们制定法律的时候,也一定会倾向于自己的‘屁股’,所以法律永远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
而允熥现在不巧正是统治阶级,还是统治阶级的领头人,维护法律就是维护他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尽力维护法律。
此外李贯还亲自带队在妓馆中推行移风易俗。现在他在士林中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许多人当面都不和他话,他也彻底破罐子破摔了。虽然他知道允熥也未必看的起他,但是他这么卖力的给允熥干活,允熥如果还不提拔他,会让许多人寒心。允熥就算是稳定人心,将来也必须给他一个大官做。
各家妓馆对于移风易俗也是摸不到头脑,以为是官府故意整治他们,各家老鸨都心下恼怒。
但是形势比人强,她们现在哪里敢和官府硬顶,只能官府吩咐什么就作什么,于是今学习什么垃圾集中处理等待专门清理垃圾的人来运;明学习厨房卫生,要求所有的厨子必须带头套做饭,菜板要及时清洁、刀要及时清洁、铁锅要及时清洁等等。
还有什么卫生打扫,跳蚤、老鼠清理等等,让妓馆每白十分忙碌。幸好晚上她们现在反而不怎么忙了有时间休息,虽然她们不愿意晚上清闲。
虽然在那一晚之后警察没有在晚上来过妓馆,但是知道都有警察去妓馆鼓捣什么,晚上去妓馆的路上还能见到巡警巡逻,多数人就没有心情去妓馆了,让妓馆的生意大减。
老鸨们一开始还暗恨,偷偷地骂巡警、骂李贯、骂黄淮,后来也麻木了,老老实实听官府的话。反正生意大减的理由已经告诉幕后的东家了,也赖不到自己。
过了几,李贯终于上折子,请开征风俗税了。
第513章 怀孕与学习活动
李贯虽然在士林中的名声已经臭了,但是他如果亲自提出风俗税,名声会更臭;并且之前大家不过是他‘不顾读书人的脸面’,之后,估计会他‘不顾儒家的脸面’甚至是‘背弃了儒家’。所以即使不要脸如李贯,也不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
所以李贯耍了一个花招,挑选了一个识字、被分配为从前书吏活计的警察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然后他在假模假样的好像第一次听这个建议一般,先夸奖一番这个警察,然后再上奏折奏报此事,并且在奏折中夸赞了这个警察一番,还提议允熥给这个警察升官。
不过允熥接到李贯奏折的时候,却暂时没有心情处置这个奏折,先留中了。并且这一日他草草的批答了其它的奏折后就去了后宫;而在场的四辅官和中书舍人也丝毫不以为意。
因为皇后薛熙瑶又怀孕了。
虽然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已经有了大明的皇太子,可是这个年代的幼儿夭折可能性不低,朱元璋的运气不错,二十六个儿子只夭折了两个,可是朱标的六个儿子就夭折了两个,概率达到了三分之一。并且其中有一个就是嫡长子。
所以虽然心向允熥的宗室和大臣不敢,但也担心万一太子病逝怎么办。现在皇后再次怀孕,即使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定是男孩,可大家还是松了口气。对于允熥有些荒废朝政的情况也不觉得不对。
允熥自己也感到高兴。他和熙瑶成亲五年了,感情最深,对于熙瑶怀孕,还是比安嫔和抱琴怀孕要高兴一些。
他虽然不是每都歇息在坤宁宫,但是每日都抽出时间来陪陪熙瑶,还和熙瑶的肚子话,虽然熙瑶刚刚怀孕一个多月,估计胎儿还是一股肉球,他话也没什么用,但是他就是想要话。
熙瑶自己也很高兴,对这个孩子也非常珍视,处理宫务的时间少了许多,对犯错的下人处置也轻了许多,就连敏儿,也觉得她对自己温柔了许多。平时对待敏儿熙瑶可都是扮演一个严母的。
敏儿也十分高兴,每日都凑在熙瑶身边对着熙瑶的肚子着什么,并且这一定是一个弟弟。
当然敏儿同样问了那个很多孩都问过的问题:“娘亲,弟弟是怎么塞进去的?”她又没有百度可以查,只能问母亲了。
熙瑶尴尬不已,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个问题混过去了。让问其他人也得不到答案的敏儿好生郁闷。
当然,坤宁宫的下人们也忙多了,所有能接触到熙瑶的人都更加心了,整个坤宁宫的地面全部铺上了地毯,很多家具的菱角都磨去了,随时都有四个宫女护在她身边,当年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安排过。
另外还有一个主辛苦多了。“怡儿,姐姐怀了身孕,这宫务,就只能多辛苦你了。”熙瑶对熙怡道。
“并且,为了稳妥,这段时日妹妹还是,不要怀身孕。”她接着道。
这是她们姐妹在妙锦入宫之后定下的规矩。妙锦的份位在宫中仅次于皇后熙瑶,比熙怡还高,若仅仅是熙瑶怀孕,把宫务交给熙怡还得过去,但是如果熙怡也怀孕了,交给妙锦就最合适了,现在妙锦又没有怀孕。
虽然妙锦未必会对她们如何,她也不像是会对她们如何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们还是觉得权力在自己人手中最好。
“是,姐姐,我知道了。”熙怡道。她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她自然不会不同意。
“妹妹,还是苦了你了。”熙瑶道。熙怡现在也只有一个孩子。
……
……
不过虽然允熥每日都陪伴熙瑶一会儿,但是处理朝政心不在焉的日子也只有几,随后又恢复了勤勉。他对京城的改革还没完呢,怎么能够长期荒废朝政呢。
恢复为正常状态的允熥首先要处置的,就是李贯的奏折。
允熥知道,虽然群臣都对他清查妓馆没有反对的,顶多在私下里讥讽而已;但是若是他公开提出对妓馆征税,恐怕很多大儒都会公开反对的。就连方孝孺,允熥一直以来对付其他真儒的王牌,都不会赞同,因为三代的时候根本没有妓馆,妓馆是在管仲时期才出现的,并且管仲创立的这个东西和现在的妓馆到底算不算一类都还有争议。
允熥若是强行通过,当然也可以,但是执行的怕是不会太顺利,就像允熥在很多人不解的目光中宣布的禁裹足令,在处置了一批又一批给女儿裹脚的官员以后,官员女子儿裹脚是刹住了,但是他通过锦衣卫知道民间还有裹脚的,非常无奈。虽然人数已经少了很多。
所以允熥为了这个奏折能够相对顺利的通过,决心掀起一个活动。
……
……
董伦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礼部衙门走出来,身边的亲随忙走过来扶他上轿,然后问道:“老爷,是回府还是?”
“去解府。”董伦道。
亲随也不问,只是让轿夫抬着轿子,前往了解府。
董伦来到解府的时候,解缙还没有回来,不过解府的下人都知道董伦是自家老爷的好友,所以把他让进了府里客厅。解缙的夫人还出来接见了一下董伦,当然,是在仆人的陪伴下。
董伦在客厅等了一会儿,解缙就回来了。他显然是已经听自家的仆人了董伦来的消息,所以他回府之后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客厅,与董伦寒暄几句之后就问道:“董兄,你今日来我府上,到底是为何?”最近礼部有些忙碌,若不是有事情是不会来找解缙随便聊的。
董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想问一问,陛下组织的这个事情,什么‘学习管子治国理政活动’,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的,允熥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官员学习管仲。在允熥看来,管仲才是华夏千古第一明相,后来的不管是萧何、诸葛亮、范仲淹、张居正都和他比不了。
管仲开创了华夏历史上的无数个第一。管仲的诸多政策,直到后世还值得共和国,乃至全世界的国家领导人学习。
第514章 伟大的管子
管仲的第一个开创,是实行:“四民分业,士农工商。”
这一政策的要点是,把国民分成军士、农民、工匠、商贾四个阶层,按各自专业聚居在固定的地区。《国语·齐语》记载,管仲规划士乡十五个,工商乡六个,每乡两千户,以此计算,全国有专业军士三万人,职业的工商臣民一万两千人(均以一户一人计算)。此外,在野的农户有四十五万户。
管仲认为,四民分业有四个好处:一是同一行业的人聚居在一起,易于交流经验,提高技艺;二是对促进商品生产和流通有很大作用;三是营造专业氛围,使民众安于本业,不至于“见异物而迁焉”,从而造成职业的不稳定性;四是无形中营造良好的社会教育环境,使子弟从就耳濡目染,在父兄的熏陶下自然地掌握专业技能。
他把社会各阶层按职业来划分管理,管仲是世界历史上的第一人,这种专业化的商品经济模式,自两汉以来被尊奉为基本形态及指导原则。细致的职业化分工及世代相传的制度安排,是中国早期文明领先于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有学者认为:“中国的社会职能分工比欧洲早了至少一千年,主要的传统生产技术(工业革命前的非机器生产技术)在中国出现的时间也比欧洲早八百年至一千年。”
并且需要注意的是,管仲实行‘四民分业’,是并举之义,并没有先后尊卑之分。但是儒家在继承了管仲的‘四民分业’后却认为这存在尊卑,可悲可叹,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管仲的第二个开创,是“贸易自由”。
管仲这位具有多年从商经验的政治家,早已发现工商业的赢利能力大于农业,而振兴商品经济更是增强国力的最佳途径。他在齐国推行了涉及产业、税收、价格等多个领域的整体配套改革。
对内,管仲取消了过路税,只在出售的时候征收一次税赋;对外,空车来的不征税,徒步背东西来的不征税,甚至驾车来的商人还可以免费享受伙食。
此外,齐国几次会盟诸侯,都会与各国达成关税协定,降低关税。
这导致了齐国商业的极度繁荣和商人的活跃。据计算,临淄的居民人数达0万之多,是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最繁华富足的城市,而与其同时的雅典城人口不到5万。
管仲的第三个开创,是“宏观管制”。
管仲建立了国储粮制度,国家采购囤积大量粮食,其数量足以控制市场粮价的波动,以达到丰饥平衡的功效。管仲对粮食十分重视,他不容许任何人操纵粮价,严禁在饥荒之年利用粮食买卖欺压农民,粮价波动必须由国家掌控。
管仲还是一个运用价格杠杆来调节经济和增加国家收入的高手。他曾举例,如果国家掌握了大量的布,即不必再征布税,而要征于原材料麻,麻价因课税涨十倍,布价就可能因此而上涨至五十倍;同理,如果国家掌握了大量的织帛,就可征课原材料丝的税,这样又可使织帛的价格上涨十倍。
在对外贸易上,他主张根据不同的情况来控制商品价格,即“因下以制下”:如果外国商品的质量高过本国,就提高该商品在本国的销售价格,以控制外国商品的输入,如果要鼓励出口,就要压低出售价格,“下高而我下”。
管仲的第四个开创,是“寓税于价,盐铁专营”。
齐桓公与管仲多次切磋富国之策,齐桓公建议对人口、房屋楼台、树木、六畜征税,管仲一一否定。在他看来,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取财物,自然会招致人民的不满。最好、最理想的办法是“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据此,管仲提出了“寓税于价”的办法——把税收隐藏在商品里,实行间接征收,使纳税者看不见、摸不着,在不知不觉中就纳了税,而且不至于造成心理上的抵抗。
在具体办法上,管仲给出了简单的七个字:“唯官山海为可耳。”——只要把山、海的资源垄断起来就可以了,山上出铁矿,海里产海盐,是为盐铁专卖制度。
在农耕时期,盐和铁是最为重要的两大支柱性产业,无一民众可以须臾离开。管仲对盐和铁的专卖收入做过举例明。他,万乘之国的人口约为千万,如按成人征人头税,应缴纳者约为一百万人,每人每月征三十钱,为三千万钱。如果进行盐的专卖,每升盐酌量提价出售,每月可能得到六千万钱,就可望得到一倍于征人头税的收入。而在表面上,政府确乎不曾征税,不致引起人民的反对。不仅在国内如此,还可运盐出口而获取重利,这等于煮沸取之不尽的海水就可以迫使下人向齐国纳税。
铁的专卖也是一样。管仲,大凡一个农户,无论是从事耕作还是做女工,都需要针、刀、耒、耜、铫、锯、锥、凿等铁制工具,只要在一根针上加价一钱,三十根针就可收三十钱,即等于一人应缴的人头税了,由此类推,则全国收入总数亦不下于人头税的征收总额。表面上,国家并没征税,实际是“无不服籍者”。
但需要注意的是,管仲提倡盐铁专营,但不是主张政府亲自下场,创办国营盐场或国营铁厂——后世之人学管仲,认为专营就是国营,多入歧途。
管仲的第五个开创,是“鼓励消费”。
对于古人来,管仲的经济思想中最为奇特的一项是鼓励消费,他甚至倡导奢侈,这在古往今来的治国者中可谓仅见,在《管子》一书中就有一篇奇文《侈靡篇》。
管仲倡导奢侈的理由是:只要不人为地堵塞利源,商贾就会日夜不息地从事营运而不知休息,而富裕的人只有不断地消费,贫穷的人才有工作可做。为了强化自己的观点,管仲甚至做过极端的比喻,他建议在煮蛋之前应先加雕绘,在烧柴之前要先加雕刻——“雕卵然后瀹之,雕橑然后爨之。”
管仲甚至发明了一个非常先进的观点。他,每当年岁凶歉的时候,人民没有本业可作,国家就应该进行宫室台榭的修建,以促进人民就业,尤其要雇用那些丧失了家产的赤贫者。这时候修筑宫室,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促进就业,平衡经济。
这种通过政府的固定资产投资来刺激经济复苏、促进就业的做法,西方人在两千多年后才学习到手,以199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为例,当时的美国、德国等无一不是采用了这样的政策,才走出低谷。可是在两千多年前,管仲就有这样的智慧,确实让人惊叹。
管仲的第六个开创,是“以商止战”。这也是管仲最为后世所漠视的治国思想。
就国家内政而言,“以商止战”就是发展商品经济,让国民富裕而不至于造反。
就与各诸侯国的关系而言,“以商止战”就是扩大对外贸易,并以军事的威慑力维持均衡。
以上六点,就是管仲开创的思想。
对后世的国家经济政策和经济学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看出来,后世华夏除了‘四民分业’这一政策实在是没有办法继承以外,所推行的有效政策几乎都与管仲的政策类似;而凡是违背管仲政策的,基本上都不成功。
并且管仲的以上政策,从现有的历史资料来看,是全世界最早提出来的。他本人,是一个很类似于,不对,应该是凯恩斯很类似于他,的尊重市场规律的国家干预主义者。
但是历代君王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而使用了儒法结合的治国思想,而不管是儒家还是法家和管仲的思想都不兼容,管仲这些伟大的政策,除了‘四民分业’和‘盐铁专营’以外,全部被统治者所漠视,何其悲哉!
允熥在看到杨子荣殿试的策论后,忽然想起了管仲这个人,所以专门找出了《管子》一书和《国语齐语》中有关管仲的片段,这才发现了这个被埋没的千古第一明相。管仲明明是千古第一明相,论历史贡献,比晏婴、诸葛亮、萧何、张良、谢安、房玄龄、杜如晦、张居正等要高得多,但是在历史上却只与乐毅并称!
允熥在看完了有关于管仲的记载之后,马上就决定:‘在官员中弘扬管仲的伟大思想,并且要弘扬到县一级,反正当年连孔子都过‘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官员们也不敢公开反对。’
‘那些死脑筋的人朕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是脑袋灵活的官员自然会明白允熥的想法,投奔过来。’
所以他在布置黄淮清查妓馆之前,就已经开始着人整理管仲的有关记载,在前几正好整理完毕,形成了‘《管子》集注’一书。里面大多数批注他虽然并未写明批注人,但都是他批注的。
解缙就是参与了管仲有关记载的整理者之一,所以他很清楚允熥的想法。
第515章 管税
董伦还真是问对人了。
董伦和解缙不同,解缙除了董伦以外,也就和几个茳西老乡关系还可以,其他就没有朋友了;而董伦交际广阔,认识的人很多,关系不错的也有不少,和几个中书舍人都有交情,也不一定非要来找解缙。毕竟,解缙身上的事情很多,正常情况下,解缙就是知道此事,恐怕也不知道详情。
但是董伦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解缙应该了解此事,所以就来问他了。
解缙得意地笑道:“安常(董伦字),你若是问别人,就是杨子荣他们几个,也未必清楚。但我却对此事清楚的很。”
董伦知道解缙这个人虽然爱吹牛皮,喜欢享受其他人羡慕地目光,但总不会无中生有随口瞎,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开口问道:“大绅兄(解缙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不仅是要夸赞管仲的功绩,而是真的想要施行管仲的政策。”解缙道。
董伦一愣,然后斟酌着道:“大绅兄,此事我们当然知道,但是陛下到底是想施行管仲的什么政策?”
他也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允熥号召大家学习管仲,是打算实行管仲的什么政策。他想问的,其实就是允熥想要施行哪一项政策;当年管仲施行过的政策很多的。
解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我想差了。”顿了顿,接着道:“陛下,想要施行的是管仲关于税赋之策。”
“税赋之策?”董伦疑惑。
“是的,税赋之策。”解缙又道。“陛下,对于现在的税赋制定不太满意。”
“莫非陛下想要提高税赋不成?”董伦大惊。
“陛下觉得现在城中的商税略低,农税也想更加灵活一些。”
“当年管仲,对于农税的征收可是十分灵活的。丰年征收一成半的农税,平年征收一成赋税,下年征收半成赋税,灾年免税。”
“商税可就更加灵活了,不同货物的税赋都不一样的,有的很低,有的很高,有些货物还并不征税。”解缙道。
“这,”董伦不知道什么好。依照孟子的观点,农税十税一是一条铁线,超过十税一就是暴政,反之就是仁政。若是陛下要提高农税超过十税一他们当然要坚决反对。管仲在他们看来毕竟还是比不上孟子。
可是商税不同。儒家鄙视商人,允熥如果提高商税或者对部分从前不交税的东西征税,并且举出管仲的例子——他这些当然也认真研究了一下‘《管子》集注’知道管仲当年的商税和关税制度,他们儒家学者也很难辩驳。
“但是,这与轻徭薄赋的传统相违背,即使仅仅提高商税。”董伦最后道。
“呵呵,历朝历代,真正轻徭薄赋的能有几个?尤其是商人,不都是被官府盘剥的肥羊?管仲之策,已经是历朝历代对商人最好的了。”解缙到。历史上大明后期商税之微薄,是他现在想象不到的。
“哎,既然陛下这样想的,那我们也只能接受了。”董伦道。不过他马上又对解缙道:“大绅兄,你这样清楚的对我透露陛下的意思,恐怕是得到了陛下的准许吧,不然,你多半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安常兄果然聪明。确实是陛下让我们在有友人询问陛下意思的时候,透露出来。”解缙道。允熥对于保密还很是重视,对于自己要保密的事情都会和他们强调,他们也不敢违背。
允熥其实不仅想要施行管仲的税赋之策,还有其他一些施政方略,虽然并没有明,解缙大概已经猜到了。但他绝对不敢和其他人。
不过,解缙嘴上却道:“就算陛下没有准许,别人我不会告诉,安常兄我一定会告诉的。”
董伦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解缙的话。
董伦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又见到解缙好像很疲惫,也就告辞离去了。解缙也没有留,看来是真的很疲惫。
不仅是董伦,其他很多与允熥身边之人熟悉的官员都去询问允熥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允熥不便于亲自出口的真实目的就这样散播出去了。
和董伦一样,大多数人最后都抱着“若是陛下提高农税就全力进谏,若是仅仅提高、开征商税就不话”的想法了。
所以当允熥于朝堂之上正式提出对妓馆进行征税并且公开了李贯的奏折之后,大家除了在会后对李贯的人品表示鄙视以外,并未有什么反对意见,开征‘风俗税’的事情就这样通过了。他提出的提高城中商户的税率之事也通过了。
允熥才不会现在就提高农税。现在大明的农税税率很低,大多数地方也就三十税一至十五税一,表面上看起来提高一些没什么。
但农村的实际情况十分复杂,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允熥在朱元璋生前最后几年取消了官员士绅免税的特权,但士绅们就像历史上清代一样,‘发明’了长短价,将更多的税赋压在了普通农民身上。另外还有农村征税的粮长之类贪污,农民的实际税赋比官方税赋多得多。允熥暂时也没办法,只能暂且这样去了。
此事让所有的妓馆知道以后,大家顿时以为前一阵子的‘移风易俗’就是要让妓馆乖乖交税。所以虽然税率高的让她们背后的东家都咬牙切齿,但是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交税了。
之后正如她们所料,警察对于妓馆的巡查轻了一些。她们不由得暗道:“转这么一个大圈子为了收税,还不如在‘移风易俗’之前就出来呢,难道我们还敢不交税?”
但其实对妓馆巡查的少了并非是允熥的吩咐。允熥其实是叮嘱黄淮‘要一如既往的重视对妓馆的巡查’。
可基层巡警不由自主的就降低了对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巡查。允熥吩咐的任务不少,又要清查暗娼,又要准确征收风俗税,这些巡警实在是有些忙。
所有人都有偷懒的想法,巡警自然也不例外。当他们发现应府的官员对于在秦淮河两岸的青楼‘移风易俗’不太重视后,马上就开始偷懒了。
而允熥,此时也忽视了此事。
第516章 税清氓
“老唐,出来清点蔬菜。”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的伙子拉着一车菜回来,到了自家后院后一边从车上卸菜,一边喊道。
“来了来了!”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胖子手里拿着秤从店的后门走进了进来。他长着一副圆滚滚的脸,越发发福的身材,如果是熟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山東面馆的东家唐伯鹤。
他从妻子莫氏和伙计手里接过买来的蔬菜,用秤约一约(ya),然后放到一旁。伙计根据种类将蔬菜放到不同的地方位置储存。
好半会儿他们几个忙完了,莫氏坐到椅子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抱怨道:“老娘前世是作了什么孽。”
“以前为了节省开销,活儿都自己干也就罢了,哪怕是个学徒也得管饱饭吃。现在咱们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大儿子都是世袭的千户了,虽然只是寄禄每个月也不少钱,还有在军中的俸禄。”
“更何况就凭着先帝的牌匾和当今陛下的照顾,咱们家的生意哪不是火爆的要紧,为什么我还要干这些活计。”
唐伯鹤也不话。他知道,其实是莫氏和他一样闲不住,所以每日仍旧干活,要不然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唐伯鹤能让她干活儿?
只是每次她干完活儿以后都会抱怨一下,唐伯鹤也习惯了,有时候还会开两句玩笑。只不过今他怕帐记错了,没有话。
莫氏也不以为意,只是抱怨着。过了一会儿,唐伯鹤算完了帐,看着额头仍在滴下汗水的妻子,也有些心疼道:“回屋里休息一会儿去吧,气一越来越热,坐在椅子上休息不好。”
莫氏却摆摆手道:“马上就要午时了,人该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休息。等着过了午时人少些后再。”
唐伯鹤强不过她,只能让她去了。
这时前堂走过来一个伙计道:“东家,这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又来了,今日还进来了有事情和您。”
“噢,我这就过去。”着,唐伯鹤又吩咐了几句,走回前堂。
他走回前堂的时候,三个警察坐在一张桌子附近正等着,见到唐伯鹤走过来忙站起。
唐伯鹤眼睛一扫,心想:‘其中有两个是我认识的附近派出所警察,剩下一个是谁?没见过啊?新调过来的?可帽子的样式与派出所的警察不太一样啊?’
“三位警察好。”他藏下心中的疑惑,笑道。
“唐东家生意兴隆。”两个警察也笑着道。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也打了声招呼。
唐伯鹤装作不经意的对那个不认识的警察道:“这位警察面生啊,是刚刚调到这里派出所的?”
“哦,不是,唐东家,我是税警。”那个警察道。
‘税警?’唐伯鹤终于想起来,他的帽子样式确实是税警的样式。因为这个月税警刚刚成立,还没有收过税,他只是远远见过几面,所以第一时间没想起来。
‘看来今日的事情和税有关了。但是今日才二十九,离着收税还有两呢。’唐伯鹤疑惑。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唐伯鹤道:“三位,今日来我这店,恐怕是有关于税赋的事情吧。”
其中一个和唐伯鹤比较熟、名叫薛国宝的警察道:“什么都逃不过你。唐东家,是这样的,朝廷上下达了新的商户纳税的条例,从下月起,就按照新的办法交税了。”
“那怎么交税?”唐伯鹤问道。他现在倒是不太在乎这个,但还是有些好奇。
“按照洪武二十九年的律令,是一户一缴,固定税额,只要是一个门市脸就算一户交一份赋税。”
“从下个月起就不是了。从下个月起,是按照商户家的店面总面积大来缴,地契上写的面积多大,缴多少税。哦,对了,不同店铺每丈地收的税额不同。”那个唐伯鹤不认识的警察道。
是的,允熥推行的城市固定商户新税制,就是按照店铺的面积收税。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征收所得税不靠谱,恐怕会让税警有上下其手祸害百姓的机会;但是按照之前的一户一缴的收税税额太低了,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按照店铺面积收税的法子。
同一行业,经营好的基本上都比差的面积大,所以不至于发生让店多缴的情况。同时,大多数行业想要扩大经营规模,必须扩大店铺面积,大店想要逃税也不容易。
当然,不同行业同样大的地块税额是不同的,像酒楼这样的税额较高,而一些专门供苦力们休息的大通铺税额很低。
那个税警又和他了一些细节,最后道:“我就这件事,没什么其它的了。”
唐伯鹤听到这句话正想着送客,忽然发现他们三个都没动,已经端起来的胳膊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又不得不落了下去。
薛国宝笑道:“怎么,唐东家,这么想让我们走?”
“哪能呢。”唐伯鹤道。
巡警笑了一句,也不和他开玩笑了,道:“唐东家,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
“从下月初一开始,不论商户民户匠户还是在朝官员府邸,不得随便向房外泼脏水,不能随便乱扔垃圾,不能在街边儿撒尿;牲畜,不能在街上随便拉粪,要用袋子盛起来;……”薛国宝一口气了好多条。
最后他道:“从下个月起,我们巡警见到这些事情是要罚的。”
“官府连这些都管。”唐伯鹤声嘟囔一句。
不过他并未什么,没必要和警察顶着。
薛国宝又道:“对了唐东家,这条巷子里有什么流氓恶霸之类的人没有?你们家也不必害怕他们,若是有就和我们警察。最近又在清查骚扰良民的流氓恶霸,若是抓到了,第一回惩戒,第二回关到牢里,第三回就流放边关。”
唐伯鹤对于官府管这些事情还很高兴的,他们家以前也没少受这些流氓恶霸骚扰;他们的手段和乞丐差不多,就是打扰你做生意,让你最终选择破财消灾。唐伯鹤虽然后来不受他们骚扰了,但也很讨厌这些人。
他道:“我要是知道,肯定和二位警察。不过现在这条巷子是真没有这样的人了,前一阵子都被抓走了。”
完了这件事,这几个警察真正没什么事情离开了。不过临走,薛国宝又对他道:“老唐,我刚才的你可别不当回事。京城毕竟是京城,首善之地,我们可不敢敷衍。”
第517章 律法严苛么
允熥同时布置警察进行征税、移风易俗和清查恶霸之事,让警察,尤其是巡警疲惫不堪。毕竟税警和刑警分别只负责征税和清查恶霸,而巡警除了必须负责移风易俗之外,还有很多日常工作,征税和清查恶霸的事情他们还要掺和,使得巡警们极为忙碌。秦淮河两岸的派出所巡警对青楼的巡查也就少了许多。
允熥也顾不上他们了。他不仅要看顾吩咐警察的事情,还有许多朝堂之上的事情要处理。除了日常的朝政,他发动的学习管仲果然引起了一些质疑,当年管仲虽然得到了孔子的赞许,但是孔子也不是对他所有的施政策略都赞同,朝堂上颇有不同的声音。
另外他施行的移风易俗,在大路上扔垃圾、泼脏水都成了严禁之事,也同样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呵呵呵呵呵!”乾清宫内的众人忽然听到了这样一连串的呵呵声,大家马上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他们即使不抬头,也知道发出这些声音的人是谁: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在乾清宫如此?
苏友学此时离着允熥最近,问道:“陛下,这是?”
允熥笑了笑,把奏折递给他,道:“你看这份奏折,竟然朕律法严苛。”
苏友学吓了一跳,从允熥手中恭敬接过奏折之后仔细看了看,才知道是大儒宋麟上的奏折,话的非常隐晦,熟读五经的苏友学也是认真看了一遍之后才明白他在允熥这段时日的施政有些严苛,甚至隐晦的点了点秦亡于严刑峻法。
其它的几个中书舍人也凑上来看。看完后王艮道:“陛下,宋学士所言自然是危言耸听,但是其言语未尝没有道理。”
“陛下所让巡警管理的事情,虽然都是一些事,但是犯了错就要处罚,不是罚站就是罚银钱,确实有些严苛。这些普通百姓,一日的收入也没有多少,这巡警一罚就是他们一两日的收入,罚站一也是耽误他们一日收入,确实有些多了。”
对于王艮,允熥让他到了身边之后就有些头疼。王艮有些才能,不是百无一用的书呆子,若是让他当一个传统官僚是可以胜任的。
但是在皇帝身边他的思想就有些落伍了,跟不上允熥的想法。
允熥斟酌着道:“确实惩罚的有些严,但如果不这样严,他们如何能够记住这些规矩?严法以立信,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允看着王艮还是有些不太赞同,接着道:“况且,宋麟奏折中的话就不对,秦国哪里是因为严刑峻法而亡国!”
允熥此话一出,顿时在现场激起一片抽气之声。在场的人即使有像杨子荣这样心中其实对于儒家的条条框框不很尊崇的,但也是从读四书五经长大,对于从汉代就已经确立的秦亡缘故深信不疑,所以大家听到允熥的话,都十分惊讶。
允熥却不理他们,接着道:“秦国从商鞅变法时就开始实行严刑峻法了,若秦国真是因为严刑峻法而亡,那么为何变法初期秦国国力暴涨?还能够灭亡东方六国?”
他这个问题一出口,在场本来想出言反驳的人就没话了。商鞅实行变法之后秦国国力暴涨灭亡东方六国是儒家所不能解释的,只是历代君王都以儒家做门面,不允许挑刺而已。
过了许久,杨子荣炸着胆子道:“陛下,那陛下以为秦国亡国的原因是什么?”
杨子荣知道允熥每次推翻一个观点时都会推出自己的新观点,所以才敢话。
他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又都聚集在了允熥身上。刚才在允熥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很多人可都低头喃喃自语。
允熥其实心中在暗自感激杨子荣出这句话。要是没有杨子荣的话,他自自话可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他道:“朕以为,秦国之所以亡国,一是滥用民力,二是选官不当,三是所托不当,并非是严刑峻法。”
“在秦国灭东方六国之前,秦国原本是西垂的一个人国,即使国力不断增加,到了灭六国之前才占据了下四分之一的地盘,三分之一的人口。”
“但是始皇只用了不到十年就灭了六国,这样从前懂得秦国之制的官吏人数太少,导致很多派往东方六国的官员并不理解秦国的施政,导致秦国的施政到了底下变了样子,引起变乱。这是选官不当。”
“至于滥用民力朕不必多,历朝历代多有总结。只不过朕有一点要明,秦国所谓的滥用民力还有一点是让内地的百姓戍边。在秦国时候,因为秦国国家领土,所以内地的百姓可以按时达到边关;但是在秦国一统下之后,所定下的时间就不足了,导致百姓疲敝。”
“其三所托不当也不必多。太史公认为汉武有亡秦之过而无亡秦之果的缘故就是所托得人,为汉昭帝选了合适的托孤重臣。”
其实允熥认为秦国二世而亡还有第四个原因,就是东方六国当时不适应秦国的这种专制独裁文化,很多原六国官僚从心里抵触秦国的政令;若是秦国能够代代出明君,就像汉代初年这样,过五六十年的也就行了,但可惜秦二世太不中用了。等到子婴继位的时候,已是回乏术。
众人听了允熥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允熥提出三个理由并没有完全脱离传统的儒家视角,所以他们都能明白,并且理由之前儒家历代学者也多多少少提到过,只不过儒家为了突出秦国严刑峻法和滥用民力不多而已。
杨子荣等大家都思考的差不多了,忽然道:“陛下思量,臣所不及也。”然后躬身行礼。
其它人一愣,也躬身道:“陛下思量深远,臣不能及。”他们也确实觉得允熥的观点既有新意也是对的,所以真心实意的行礼。
允熥笑道:“都起来吧。”但是等到他们都起来以后,允熥沉声道:“朕看得出来,你们对于朕最近的施政有些意见,今日就趁着这个时机,一并提了吧。”
第518章 为什么
不允熥现在手里有锦衣卫、镇司,就是他现在手里什么特工机构都没有,从外朝大臣源源不断送上来的奏折就可以看出外朝官员对他的最近的改革是有意见。好在最近的改革都是仅涉及应府,应府地位特殊又是黄淮主管,改革才能够顺利推行。
内朝大臣虽然还都配合,但是心中的疑惑也是藏不住的。允熥见今日提到了宋麟的奏折,决定让他们把自己疑惑的事情都出来,消除心中的疑惑,把事情都清楚。
众人得了允熥的允许,纷纷自己的疑惑。金善道:“陛下,清查胥吏,臣是赞同的,取消警察的贱民身份,臣也极为赞同;只是,为何大多数警察都是京卫的军士出身?这样军警一体,怕不是什么好事。”
允熥道:“这是因为朕对于警察的要求与之前的胥吏完全不同。这些日子你们也看到了,朕给警察了多少之前胥吏不做之事,做这些事情需要有纪律,而现在的大明,只有这些士兵有纪律,能够干好这些事情。”
“那之后呢,陛下?等多年以后一般的百姓也可以为警察么?”这次追问的反而不是金善,而是王艮。
允熥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数年之后,一般的百姓也可以为警察,只要他们能够受得了警察的训练。但是伤残士兵可以为警察不容更改!”
这些人都大概明白,允熥之所以坚持伤残士兵为警察,是要收买军心,让士兵们以后打仗不必担心自己受伤后沦为无用之人,所以也不会因此问允熥为何。
之后吴溥道:“陛下,……”
解答了几个问题之后,胡广问出了今日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大家最疑惑的问题:“陛下,为何要提倡管仲的施政?”这才是他们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都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管仲的施政大多数都是和儒家传统思想格格不入的,允熥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并且在他们看来朱元璋定下的制度除了对于商人、商业过于漠视之外,其它的都还好。儒家虽然歧视商人,但是并不反对适当的商业。
允熥苦笑起来。怎么和他们?‘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马上要发生了?他们回信么?’
如果之后的历史和之前一千多年一样,他大可以稍微修整一下朱元璋的政策——只要做开海以及在蒙古地区传播佛教或者喇嘛教这两件事,就可以保证大明三百年之内无忧,再稍微支持一下对东北的开发,对西域的进取,之后就萧规曹随即可,不需什么创新。
但是之后的历史与之前的一千多年完全不同。再有不到一百年,欧洲人就将开辟新航路、发现美洲,并且印度之后也会陷入分裂,成为了英法等国的大市场。在美洲的资源、非洲的奴隶和印度的市场三者促成下,在英国国内已经成长起来的工商阶层的努力下,英国完成了工业革命,成为世界的统治者长达一百多年。并且在不得不交出了世界霸权时交给了类似的国家——米国,使得自己不至于沦为三流国家。
历史上大明陷入了内斗和对蒙古的战争,放弃了这个建立全球霸权绝好的机会,允熥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况且他还发现了解决蒙古问题的终级方案,还通过将国内的亲王打发出国的方式部分解决了内斗的问题,有足够的力量,为后代争夺世界霸权做准备。
况且华夏建立全球霸权本就得独厚。现在大明本身就有相对充足的劳动力,还拥有全世界与印度不相上下的市场,唯一需要的就是丰富的资源。东北地区开发不易,最近一百年恐怕排不上什么用场;但是南洋地区资源丰富,市场和劳动力也不,足以促成华夏发生工业革命。若是再拥有了印度,那就十拿九稳了。
可是这些事情没有办法和群臣来,允熥只能道:“众位爱卿,你们觉得管子的施政不好么?当时齐国,不是最强大的诸侯国么?”
“这,陛下,齐国当时确实是最强大的诸侯国,但是在齐桓公去世以后,齐国迅速衰落,之后的齐国国相难以把握住管仲施政的精髓,齐国之后虽然仍是大国,但是不再是下霸主了。”
“你们的意思是朕也把握不住管仲施政的精髓?”允熥反问。
笑话,这个时代,允熥作为亲自经历过后世的人,只要不步子太大扯到蛋,应该可以成功推行改革。
允熥这话一出,大家都不话了。再下去,就是质疑允熥的能力。虽然大家确实质疑允熥的能力,但话是不能出来的。
允熥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依照此前皇爷爷定下的规矩,大明最少可以有三百年的国运,三百年之后就各凭命了。”
“但是朕不甘心,不希望我华夏再陷入三百年一个轮回中去,所以朕遍观历代典籍,找到了管子的施政之法,所以决定效仿。”
“你们放心,朕绝对不会大踏步的改革,只会慢慢改革,如果哪一项不成功,那么朕就会马上停止这项改革。”无奈的允熥只能略做退步。
得到了允熥的保证,在场的大臣们也就不会再什么了。大家散开,各自去做之前手里的事情。
允熥也坐了下来,但却并未马上接着处置奏折。允熥今日终于见到了之前他只是听,但是并未深切感受过的事情:儒家在华夏深入骨髓的影响。
就是牛逼如朱元璋,也不得不向一部分他并不喜欢的儒家思想妥协;现在允熥的动作比朱元璋的还大,但是威信还不如朱元璋,感受到的儒家的抵制也更强。
允熥只能慢慢改造儒家思想,使之适应即将到来的变化。
‘从好处想,这也避免了自己头脑一热就上马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的政策,也算是有些好处。’允熥最后为了安慰自己只能这样想了。
第519章 变革杭州
暂时安抚住了群臣的允熥继续他的改革。允熥践行管仲的经济路线,取消了蔬菜、木材等十三种原材料或者生活必需品的入城税,还取消了一些钞关,降低了只是随便做一些生意的农民或者商人的负担。
不过这些没有固定商铺的人入城售卖货物仍然必须在指定的集市,在城外擅自设立的集市也被允熥禁止了。允熥对于商税不要求多高,但是一定要能够定额收到手里。
他最关心的,还是关税。关税相对于国内的商税,实在是太好收了,洪武三十一年即使只开海了不到半年,也有超过一百万贯钱的税收;建业元年的关税总税收更是超过了三百万贯钱,堪比方鸣谦从金宁带回来的黄金。
借着宣传管仲的东风,允熥正式施行了差别税制,将一些奢侈品的关税提升到了三成,另有一些商品的价格提升到了两成。
这些商品都是允熥仔细挑选出来的。三成关税的商品绝对不会因为加了这些关税而销量大减,两成关税的也一样。
之后,允熥将改革推向外地。不过允熥还是极为谨慎,经过挑选后,选择了杭州作为仿效应府改革的地方。
杭州是一个经济很发达的城市,与京城类似,有允熥比较信任的大臣练子宁为悊江布政使,杭州距离京城又近若是有问题锦衣卫随时可以上报,所以允熥选定了杭州为下一个胥吏——警察的试点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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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布政使司衙门。
练子宁放下允熥的圣旨,高兴地道:“我练子宁终于不必继续等待下去了。”
一旁的书吏并不知道圣旨上写了什么,但他通过练子宁所的话和表情就知道圣旨上的内容对练子宁来是好事。
所以他马上笑道:“的恭贺大人了。”
练子宁笑道:“你知道是何事了?就恭贺本官?”
“不管是何事,既然大人如此高兴,那么一定是好事。”书吏道。
“怎么都有你的。”练子宁笑骂道。“不过这次真的是好事。陛下选定了杭州为改革的试验城市。”
“什么改革?”书吏马上问道。
练子宁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个书吏在他当了悊江布政使之后马上靠了过来,但是练子宁知道他多半是杭州最有钱的几大家族之一的人。
不过此事不需要对杭州城的大家族隐瞒,况且也隐瞒不了几。练子宁道:“陛下谕旨,在杭州推行之前在京城的胥吏——警察改革。”
‘什么是胥吏——警察改革?’书吏在心中暗想。他并没有出口询问,因为练子宁绝对不会给他解释的。
书吏随后被派出去干活了,练子宁看着他的背影道:“不知道你背后的家族到底愿不愿意和朝廷合作了。不过即使不合作也没关系,陛下的手段,我就用不得么?”
“只是,”练子宁又拿起了那封圣旨,看着上面的两个名字,“只是我离开京城还不到半年,这一科的新科进士就有数人入了陛下的眼,这两个人还被陛下派来协助我进行改革。”
练子宁其实对于有人下来协助进行他改革是欢迎的。他在杭州,只能通过邸报和朋友的书信知道京城的改革是怎么回事,不免有雾里看花之感,他也害怕万一失败,所以欢迎有人来辅佐他。
但他担心自己的圣眷。新科进士大量进入朝堂,还足足有六人入了内朝,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等到这次改革完毕,就当面向陛下请求调回京城,哪怕是当应府尹也好。’练子宁想着。
……
……
杭州城中的一栋大宅子里,一个大约五十许人的中年男子温言对书吏道:“我知道了。你这次的消息非常重要。”又吩咐身边的下人道:“领他去账房,赏赐二十两白银。”
书吏马上跪倒地上高兴的道:“谢老爷赏!”我的老,二十两银子,足够在杭州城一年的嚼用了。
等下人领着书吏出去了,他对着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的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道:“润城,依你看来,咱们家到底该怎么办?”
润城想了一会儿,道:“父亲,依儿子看来,咱们家其实并无太多插手的余地。”
“这些胥吏,哪个平时没有收受过贿赂?朝廷又有锦衣卫和镇司,只要想查什么查不到?我估计全看布政使大人的心思,他愿意留下哪些胥吏就留下哪些胥吏。咱们家可以通过书吏去稍稍影响,但是儿子觉得不会有大用。”
“以伤残士兵为警察,咱们家更加参和不了了。军中向来和民间互不联系,咱们家又没人在军中为官,只能干看着。”
“依你之见,咱们家只能静待变革了?”中年人问道。
“父亲,儿子觉得,虽然胥吏——警察变革咱们做不了什么,但是可以让城中咱们的店铺提前做好准备,咱们家扶持的大骨也提前躲起来,大不了咱们赶在变革之前给他们办杭州城的户口,买房安置,等风声过去了再。”
“呵呵,”中年人站起来,“润城你还是见识太少了。咱们家扶持的大骨已经保不住了,马上派人销毁和咱们家有关的文书,再派人把大骨家人保护起来,就行了。”
“你以为马上就要开始变革的时候,练子宁他不会清查这段时日变更户口的人?这个时候办户口是没用的。”
“况且陛下上月就下发了旨意,禁止城中有乞丐。之前练子宁并未对全省、省城公布,大概就是等今。没了手下的乞丐,几个头目有什么用处?保护大骨的家人,也是为了让他不鱼死网破而已。”
“那父亲,咱们家该怎么办?”润城问道。
“让城门的大使听咱们的话!”
“大使?”
“就是大使!父亲之前研究了京城的变革,发现唯一没有变动的官就是分税司的大使,即使手下的胥吏都被清退了,大使也都留用了。”
“黄淮大概是以为一个大使,在手下人都不是亲信时,用处不大。黄淮的想法也不错,单独一个大使多数情况下用处不大。但是某些情况下,就不准了。”
第520章 初到永明
永明海上,数艘大船正在漂泊,驶向西面的一个地方。从甲板上向西方望去,远处的陆地越来越近,码头越来越清晰。
不一会儿,领头的大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上,码头的苦力马上走过来准备卸货。
不过船上却马上打出旗语:本船没有运送货物。苦力们暗骂一句,走向其它运送货物的船。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从这艘船上走下来,一个身着蟒袍的少年问道:“这些苦力是什么人?孤看着,不像是女真人。”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和朱允熞一样刚刚来到海参崴,对这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怎么可能知道?左相徐增寿道:“殿下,我们几个也都是刚刚来到这里,还是等着下了船之后见到右相李庆问问他。”
朱允熞失笑道:“是孤忘了,你们也是刚来,哪里知道。”
几人下了船,朱允熞吩咐手下的侍卫去叫李庆过来,自己则出了码头在附近逛了逛。
海参崴是蒙元时期的永明城,忽必烈时代曾经在这里修筑城池,作为统治东北的重要支点。
不过随着中原烽火,蒙古人也顾不上这里了,从元至正十三年(西元15年)开始蒙古人就没有再整修城池;之后他们彻底败退,这里重新成为了各路女真人的地盘,修城的砖石也被女真人拿去盖房子了,城池破败起来。
但是毕竟这里曾经有过城池,朱允熞从不远处望去,还可以见到高耸的城墙。
同时,朱允熞也在观察这里的百姓。那些仅仅裹了一件皮衣、长相凶恶的定然不是汉人,多半是各路女真人,也有可能是朝鲜人或者其他什么人;但穿着汉人衣服的也不一定就是汉人。
不过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此时都在认真的干活,一旁几个穿着大明卫所武将服饰的人手持腰刀正在看着他们。
朱允熞正看着,一个身穿从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对他行礼道:“臣见过永王殿下。”
“李爱卿免礼,起来吧。”朱允熞道。“孤有几个事情要问你。”
“殿下,还是入了城再吧。这里,不太适宜话。”李庆站起来之后道。
朱允熞看了看,刚才李庆拜见的话语已经被他们听到了,几个看守和部分苦力都跪了下来,确实不适合谈话。
朱允熞让这些跪下来的人站起来,了几句话安抚他们,然后带着人跟随李庆前往海参崴城。
此时城中九成的土地都是空地,只有为派过来的官吏、罪民和朱允熞修建的官衙、房舍和王府已经修建好了。不过朱允熞走进为他修建的王府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王府只是把主体建好了,不要上漆,就算是院中的杂草都没有拔干净。
朱允熞当然不会怪罪,现在处于创业阶段,要是李庆只为他整修王府,他该上奏折请求换一个右相了。
几人在王府中落座后,允熞抿了一口茶,对李庆道:“孤刚从船上下来时,见到了不少的码头苦力,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孤看着,不像是女真人。”
“殿下,他们确实不是女真人。这些人以朝鲜人为主,包括部分扶桑人和从国内流放过来的犯人。”李庆道。
“朝鲜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朝鲜人?”朱允熞惊讶的问道。
“殿下,其实朝鲜人并不多,只不过是有两千多人而已。至于为什么会有朝鲜人,是因为陛下拨给了咱们许多钱。”李庆笑道。
“朝鲜国,一向贫穷,富裕的中农之家能有几两银子的储蓄就不错了。但是陛下拨给了咱们许多钱和粮食之后,在咱们的码头当苦力,一就可以挣一百钱,一个月就是三贯钱,虽然当苦力得吃管饱的,但是剩下的钱也比在朝鲜当农民强得多。”
“所以这几个月已经有这么多朝鲜人渡海来咱们这里了。朝鲜东北的郡太守已经向臣提出过抗议了,要求咱们将朝鲜人都遣返回去。扶桑人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渡海过来的。”
听到李庆的话,朱允熞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必理会,除非是朱芳远亲自过来与咱们诉。”
“还有与朝鲜划定边界的事情,可有了准信?”
“殿下,臣之前将二千多人安置在了图们江北岸的入海口处,从图们江到海参崴中间还没有朝鲜人的村落,所以以图们江为界没有问题。”李庆道。
“那图们江南岸现在有没有朝鲜人的村落?”朱允熞又问。
“禀殿下,并无。”李庆答道。
听到这句话,朱允熞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暂且不必和朝鲜人划定边界。等着他们在图们江南岸有了村落后再。到了那时,我要在图们江约见朱芳远。”
“是,殿下。”李庆答道。
完了此事,朱允熞回过头对这段时日一直在主持军务的陈珪道:“陈将军,辛苦了。”
陈珪躬身道:“罪臣能够还为大明效力,已是得之幸,岂有什么辛苦。”他是原来燕军一员,被发配到了此地,所以这样话。
朱允熞笑道:“不管如何,陈将军对于我永藩国是有功的,孤绝对不会亏待你。”
陈珪又谢恩,然后道:“殿下,既然左相大人已经到了,臣马上就将军队之事交由左相大人。”
允熞正打算这话,见陈珪颇为识相自己提出来了,笑道:“既然如此,就从明日起让徐增寿与你交接。不过孤任命你为兵厅仆射,协助徐增寿掌管军队。”
陈珪心中大定。他之所以之前愿意出来做事,就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永无出头之日了。况且就算他不在乎,子孙后代的前程也要顾及。所以他积极帮助李庆管理罪军,还指挥罪军打败了进犯的女真人,立下功劳。
陈珪跪下谢恩。可李庆忽然道:“殿下,这兵厅仆射应该是文官吧,任命一个武将……?”
“现在咱们永藩国就这么几个人,还区分什么文武。”朱允熞打断道。
他的也有道理,所以李庆想了想还是并未动用王相的封驳权封驳朱允熞的命令。
之后几人又商议了几句,李庆见朱允熞他们刚刚从辽东坐船过来,路途劳顿,就退下了;朱允熞也未挽留。
第521章 如何治理永明
第二日一早,经过了一晚上好好休息的朱允熞精神抖擞的起来,首先打了一趟拳,等李庆、徐增寿和其它几人都过来了,一起用过了早饭又出门转去了。
朱允熞行走在随便铺就的石子路上,看着在干活的百姓,当听李庆到,上个月有一个女真人部落进攻海参崴城,被打败后被俘之人贬为死囚干最苦最累的活儿的时候忽然道:“李相,那这些戴着脚铐的人就是被俘的女真人了?”他指着路边几个戴着脚铐、衣衫褴褛、被看着干活的人道。
“殿下,确实如此。凡是敢攻打这里的女真被俘之人一律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其它自己过来找活干的人并不如此,不过因为害怕他们闹事,还是着人看着,但工钱是不少给的。”李庆道。
朱允熞点点头,又问道:“刚才我听你,投奔咱们的蒙古人都打不过女真人?这女真人就这么厉害?当年横扫下的不是蒙古人么?女真人要是这么厉害,怎么没能横扫下?”
他这话把李庆问到了。李庆文人一个,虽然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但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顿时不知道该什么。
这时跟在朱允熞身后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道:“殿下,若是一对一正面比拼,蒙古人确实是打不过女真人。之前臣听英王殿下过一句话,是‘这打仗,农耕打不过游牧,游牧打不过渔猎。’”
“咱们汉人就是农耕,蒙古人是游牧,所以正面比拼很难打得过蒙古人,多凭借着武器犀利和开国之时的一股悍勇才能将蒙古人赶出中原。随着全国渐渐安逸,之后要没有人数和兵器上的优势,恐怕难以对付蒙古人。”
“而女真人是渔猎,蒙古人打不过女真人,只是蒙古人长在马背上,在骑兵上远胜女真人,所以最后金国被蒙古人所灭。可即使是当年蒙古灭金的时候,留在东北的金兵下马步战仍可以打的蒙古人找不着北。”
“农耕打不过游牧,游牧打不过渔猎。这话得好,既通俗易懂又文字简单,不过,这不像是二十叔出来的话,反而像是皇兄的话。”朱允熞道。
然后他转过头对刚才话的武将道:“秦森,二十叔在我去开原拜访他的时候,极力推荐你过来辅佐我,你对付女真人很有一套。孤原本还不信,但从刚才的话来看,你确实对女真人研究的不少。”
这人就是秦松的弟弟秦森了。秦森去年年初没选上讲武堂,被送到英藩国为将。虽然他在英藩国才待了短短一年,但是在对付女真人上已经声名鹊起了。这次还是允熥给朱松写信让他派给朱允熞几个擅长对付女真的人朱松才不情愿的派他过来。
秦森躬身道:“臣多谢殿下赞誉。”他并未推辞谦虚。
朱允熞继续道:“孤有意新设立一个卫,主要就是剿抚并用对付女真人,你可愿为指挥使?”
“臣愿意。”秦森马上大声道。来到海参崴这个条件比开原还艰苦数倍的地方,要是不能升官,他何苦过来?要知道他亲哥是锦衣卫指挥使,即使是英王也不敢不顾他自己的意愿派他过来。
朱允熞笑道:“那你就是东海卫指挥使了。”又转头面向徐增寿:“徐相,孤这个任命,徐相没有意见吧。”
“秦森为建州卫指挥使非常合适,臣并无意见。”徐增寿道。
此事已定,朱允熞顺便问了问他关于女真人的事情。秦森道:“殿下,这东北的蛮夷,虽然都被称之为女真人,但其实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民族,风俗习惯上互相之间差异很大,臣之前在英藩国的时候就遇到过。”
“大体上来,这里的女真人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建州女真,现在英藩国北边的女真人大多数都是建州女真,他们和金国的女真人不是一回事,应该是从更北边儿迁徙过来的。”
“第二部分是野人女真,咱们永藩国的女真人大多数都是野人女真。野人女真人大多是当年金国留在东北的后代。”
“第三部分是海西女真,居住在靠近蒙古草原的地方,是当年金国剩下的女真人和蒙古人、从更北边儿迁过来的蛮夷混血而来的。”
“另外还有其它的一些部落与以上三个蛮夷民族风俗不同,不过人数不多,也不值得一提。”
“此外,三部自称为女真人的蛮夷还有生女真、熟女真之分。生女真就是完全与咱们没有接触,仍然完全是蛮夷的人;熟女真则是与汉人有过接触,也学习汉人的人。”
“女真人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孤之前从不知道。”朱允熞插嘴道。“既然如此,可以挑动不同的女真人互相敌对了。”
“殿下英明。”秦森道:“不同的女真人部落之间也经常因为争夺水源、猎物甚至祖上的仇怨有所争斗,正可以挑动他们。”
“……”
秦森又了几句,朱允熞道:“到底怎么对付女真人,孤全权交给你,就不问了。但是,”他加重语气道:“不管怎么对付女真人,咱们自己的军队一定要够强!自己的军队不强,不过是蛮夷手中的鱼肉。总不能事事都指望朝廷救援吧,那还分封我到这里干嘛!”
徐增寿等人道:“殿下放心,永藩国的军队定然不弱于朝廷上的精锐部队。”
朱允熞点点头,道:“那孤就看你们的了。”
之后几人继续走着,朱允熞与李庆商议文官衙门的设立:“以孤看来,现在这里可以称得上普通百姓的只有原来齐王三卫的罪军家人,一共不到两万人,在加上流放过来的也没多少。孤的意思是暂且设立永明府,为永藩国内唯一的地方衙门。”
“暂时也不必设县,直接以府管理百姓,抽调军中老实本分的人为警察,代替从前的胥吏。至于官,现在官可还足够?”
“殿下,若是设立了永明府,恐怕不够了。”李庆道。
“既然如此,先将军中的断事官、经历之类的都调过来为文官,孤再向京城上奏折,请求派些官员来。”朱允熞道。
李庆躬身领命。
二人正着,朱允熞忽然指着路边的一个人道:“此人孤看着怎么和西域的畏兀儿人长得差不多?东北还有这样的百姓?是当年蒙古人带过来的回回后裔么?”刚才路边一个正在干活的番民抬起头来正好被朱允熞看到,朱允熞见到他的长相与汉人、蒙古人、女真人有些差异,所以问道。
李庆看了一眼,对朱允熞道:“殿下,这人是从大海对岸过来的阿依努人。不是回回。”
“阿依努人?他们长这个模样?怎么在东边的人会和西边的人长得一样?”朱允熞更加惊讶。
“这,臣就不知道了。”李庆道。
此时徐增寿突然道:“殿下,臣刚刚想起一事。去年方指挥调停了扶桑人和阿依努人的战争,让他们以津轻海峡为界各自罢兵。但是咱们的船今年在那一带探寻时发现扶桑人过完了年就不再遵从大明的调停,又越过海峡进攻阿依努人。”
“这和咱们永藩国有什么关系?”朱允熞问道。
“殿下,臣先问问李相,这阿依努人是不是也是渔猎,打仗的时候比女真人如何?”徐增寿问道。
“这,阿依努人应该也算是渔猎,之前打仗时的表现和女真人差不多。”李庆道。
“既然如此,臣请殿下干涉扶桑人与阿依努人的战争。阿依努人与我永藩国中间有大海隔绝,即使他们的人到了大陆上也不必担心;但是女真人就在大陆上,若是有了不臣之心恐怕就是大动乱,当年辽国末年女真人不就是这样起来的么?”
“所以臣觉得咱们应该帮助阿依努人,对付扶桑人,让阿依努人对咱们感恩戴德,从而可以借用他们来对付女真人。况且帮助阿依努人,也正和周代时各藩国守望互助之理。”徐增寿道。
除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外,徐增寿之所以对于帮助阿依努人如此热心,还因为他想封爵。按部就班的在这里辅佐朱允熞,就算是击溃了再多的女真人部落也不可能因此封爵,除非自己愿意就从此扎在这里几十年,最后朝廷上以劳苦为名封个爵;可他岂愿等到七老八十再封爵?
但帮助阿依努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好歹是外番,虽然扶桑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但是只要打了胜仗,朝廷肯定不会多什么,还很有可能给他封爵。
朱允熞暂时没有想到徐增寿在想什么,但道:“若是帮助阿依努人,孤不敢做这个主。不过,孤可以以藩王的名义给朝廷上奏折,奏报此事,让朝廷同意我永藩国讨伐不臣。”
徐增寿略微失望,不过想到陛下未必不会同意,脸上的脸色还好,躬身道:“臣知道了。”
几人又了几件事,朱允熞道:“诸位爱卿,虽然咱们现在白手起家,有许多困难,但这也正是列为大显身手的机会。孤也向诸位承诺,绝对不会亏待诸位。”
第522章 朱棣在南洋
巨港城外,以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为首的数十名华服之人站在码头上,好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一般。一个年轻的宦官有些紧张的和为首之人了些什么,但是为首之人却只是摆摆手。
过了许久,一只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又过了一会儿,船只行驶到了港口处。
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的人当先从船上走了下来,年轻人马上迎上去,行礼道:“见过四哥。”
朱棣笑着把他扶起来,道:“咱们兄弟,何必这样多礼?况且你也是一国之君。”
朱模笑道:“不管怎么,四哥都是四哥。”
这时两个看起来和朱模年纪差不多的人走了过来,分别道:“见过二十一叔。”
朱模笑道:“高煦,贤烶,你们也来了。”
朱高煦笑道:“二十一叔,我们不来这里,去哪?”
几人寒暄一阵,又与前来迎接的其它诸人行礼,一行人前往苏王宫。
待与这些人又寒暄一阵后,朱棣借口路途劳顿让他们退下,但是之后他却并未去休息,而是来到了议事厅,与朱模等人商谈起来。
“今日那个一身戎装、站在首位的,是花英?”朱棣问道。
“是。”朱模答道。
“那右手边第一个,穿着一身很像是僧人之服的那人,就是当地的右相?”朱棣又问。
“对。此人名叫苏科达利,取了一个汉名为苏达方。”朱模回答。
“这个人,是个什么背景?好像,不是很难对付。”朱棣问道。
“四哥,你可不要看他一身肥肉、又面相和善就觉得他软弱易欺。这人其实颇狠,对待敌人从来不手软。”朱模道。
“他们家是原来三佛齐国的四大家族之一,家中世代有人在军中为将,还包揽了从印度到大明的茶叶生意,家资巨富。”
他到这里,见朱棣嘴角好像有一丝讥笑之意,忙道:“四哥,你可不要以为南洋一带就是穷困之地。这里富裕的很!”
“南洋之地,气候炎热一年并无四季之分,人当然很不舒服,但这也让这里的庄稼长得极快,稻米可以一年三熟。”
“什么!稻米一年三熟?”朱高煦惊讶的道。他也不是不食五谷之人,知道就是广東一带一年也不过两熟。
“确实如此。这里不光稻米长得快,什么作物长得都快,并且还不需要怎么侍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的大米不怎么好吃,不如京城附近的大米。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才不会在乎好不好吃。”朱模道。
朱棣此时也耸然动容。粮食可以一年三熟,这可是大明国内无论如何达不到的。此时他有些理解允熥为什么要派人占领南洋了。南洋可绝对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穷山恶水之地。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们想养活自己太容易了,种子撒下去不必管就可以长出粮食,即使粮食绝收去树林中采些野果也足以充饥,所以当地人都很懒散,什么都不愿意做。刚才四哥走过来的时候应该见到了不少在城中闲逛或者躺在角落的人?这里的土人十之八九都是这样过日子。”
“这个苏家,是当地少有的勤快人,加上这里物产丰富,又处于从印度到大明的中间地方,积累下了大量的财富。据我估计,至少相当于数百万贯钱。前一阵子满者伯夷的军队打过来,他们家虽然损失可一些产业,但是仍然巨富。”
刚才朱棣从码头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很多当地人无所事事的闲逛或躺在角落。他还以为只是少数人,但听朱模这么一,原来当地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日子。
朱棣心想:‘这样富饶的地方,竟然被这么一群懒散的人占据,真的是太浪费了。’
之后他道:“就算他们家再有钱又如何?现在这里的军队不都是咱们大明的人?找个借口抄了他苏家就好。”
“万万不可!四哥,当地人崇信佛教,并且极为虔诚,而这苏家历代的先祖多有老了以后去寺庙出家的,因为他们家资巨富资助寺庙,所以当地大寺的管事之人都有他们家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当地的佛教,若是抄了他们的家恐怕僧人们都会闹起来。那就大乱了。”朱模道。
朱棣在过来之前对当地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南洋之地宗教影响很大,虽然不太理解,但也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这么有钱的人放着不去动,总觉得不甘心。”朱棣道。
“四哥,若是要动苏家,倒也不是不行。慢慢清除他们家在寺庙的影响,然后找个借口抄了他们家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大明在此立足未稳,施进卿等早年搬过来的汉人能不能相信还不好,新从两广迁徙过来的人也不多,所以还需要倚重苏家这样的当地大家族。”朱模道。
朱棣自然也懂这个道理,道:“我也知道。我和高煦不会轻举妄动的。只是照你这么,寺庙更加不能动了?”
“四哥,当地的大家族等以后立足稳了可以动,但寺庙万万不能动!四哥可以惩治某个不服从的僧人或者寺庙,但是绝对不能公开没收寺庙的产业,当地的百姓会群起反对的。他们甚至反对大明佛教的一些教义,要不是有大军镇守,恐怕我这个苏王已经被他们推翻了。”朱模道。
“有这么严重?当地的百姓不怕死么?”朱棣疑惑。
“哎,四哥,高煦,我和你们你们也不会相信,等过几他们再闹事了你们看看就知道了。”朱模无奈的道。
朱棣和朱高煦都更加疑惑,不过既然朱模这样了,他们姑且也就信了。但是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对付佛教的决心。若是这里的佛教影响和大明内地一样也就罢了,就算全国都是信徒也无妨;但佛教威望如此之高,他们一定会坚决对付。‘不能容许不听话的寺庙存在。’父子二人同时想着。
第523章 南洋西域
这里的详情也不急在这一日,朱棣遂问道:“对面的满剌加,那个从三佛齐逃过去的王子愿意臣服我大明么?”圣旨早在他们来南洋之前就已经发出去了,所以朱棣问到。
“已经臣服了,上个月他亲自来了我这里一次,等大明册封的蒲王就封时归降。”朱模道。
“他还算识趣。”朱棣道:“陛下已经预备好了两份圣旨让我们带过来,一份是如果他愿意归降,那么封他为侯,送回京城居住;若是他不愿归降,少不得拿他的人头祭旗了。”
朱模对于朱棣杀性这么大不太赞同,在他看来大明在南洋封王,虽然南洋所有的番国绑在一起也不是大明的对手,但还是觉得以怀柔为主,用兵为辅的好。不过此时既然三佛齐王子已经投降,朱棣的第二种情况已经不可能发生,他要问的就另一个问题。
“四哥,不把他暂且留在当地稳固局面么?”
“不必,他也不过是洪武三十年才逃到的满剌加,手下也没几个人,我与允熥商议之后都觉得不必用他。”朱棣道。
既然他们二人都这样想,朱模也就不在多话。只是他又想起一事,问道:“允熥又派过来两个卫的水师干什么?难道又要在南洋打一仗?”
听他起这件事,朱棣道:“是允熥听了渤林邦国欲向大明朝贡,然后知道了渤林邦国现在也是汉人主政,并且还是横行南海的江洋大盗实力很强,害怕他有什么不轨之心,所以又派了两个卫过来。”
“原来如此。陈祖义的水师确实有些实力足以和大明两个卫周旋,可是他既然愿意朝贡,就明他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心,允熥太心了。”朱模道。
“他大概不知道,又派了两个卫水师过来对南洋的震动有多大。这阵子无数南洋国派出使臣来旧港心翼翼的探听消息;本地的大户也都问我陛下是什么意思。”
“那你和他们怎么的?”朱棣问道。
“还能怎么,告诉他们大明有意探索西洋呗。不过我觉得他们并不相信。不过,他们信不信也无所谓。”朱模道。
朱棣忽然问道:“你这陈祖义愿不愿意投降大明?”
“四哥你的意思是,陈祖义愿不愿意加入苏藩国吧。”朱模笑道:“这我可不好。不过他之前一直是江洋大盗,未必愿意受到约束。”
“那要是我暂且不束缚他呢?让他地盘不变、手下的兵不变、手下的文武官员自行任命,只是名义上服从苏藩国,打仗时跟随咱们出兵;这样他会不会愿意投靠过来?而不是为番国国君?”朱棣道。
“四哥,”朱模有些惊讶的道:“你,愿意放权?”在他的印象中朱棣可不是这样的人。
“陛下都愿意放权,为何我不能?”朱棣了这么一句话,见他们都不信,笑道:“自然不是永远让他如此,但现在首要之事是占据全岛,暂且让他逍遥一阵也无妨。”
“当然,”朱棣回过头对朱高煦道:“高煦,你才是苏王,一切还要你最后拿主意,爹不过是建议。”
“爹的话很不错,先平定了全岛后再对付这些听调不听宣的人,儿子并无异议。”朱高煦道。不过他内心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几人又商议了几句,眼见色已晚,各自散去休息了。
第二开始,朱棣与高煦一起接见了无数当地人,既有大户豪门,还有寺庙高僧,以及久居当地的汉人统领。
朱棣、朱高煦和这些人着半真半假的话,许下去无数承诺,让这些人安心。
朱棣虽然一向杀伐果断,但此时将自己锋利的一面全都隐藏了起来,还表现出了对佛教的虔诚,成功让当地人都安下了心。
朱模见已经稳定下来,带着自己的左右相前往了南婆罗洲自己的封地。
又过了几日,朱棣与朱贤烶带着一卫水师前往满剌加接收逃过去的三佛齐王子的政权。朱高煦看着父亲的背影道:“父亲,多在满剌加待几日吧,不是还要修筑蒲罗中城池?慢慢修,等到城池修好了再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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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哈密城。
朱尚炳骑着马,缓缓跺进了城中。
与他并肩的黑得儿火者笑道:“怎么样尚炳?我们没有谎吧。三个多月,让你主政哈密城;并且,还未动一刀一枪,让你的军队不折损一人。若是没有我们的帮助,你强取哈密,就算夺下也必定损兵不少。”
朱尚炳看着城中一个个面上显露出不明意味的人,心下暗道:‘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助,虽然必定会损兵不少,但打下哈密足以震慑城中的蒙古人和畏兀儿人,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之后要彻底安定哈密,让它成为稳固的都城还有的忙。’
不过事已至此,朱尚炳当然不会再退出哈密城,并且黑得儿火者的好意也得接受:“多谢大兄了。”
“那依照事前的约定,……”黑得儿火者道。
“按照事前的约定,从仓库中拨五万石粮食给大兄你,马上就可以派兵去取。”朱尚炳道。
“如此便好。我亦里巴力虽然也不算穷,但人口也多,粮食也是多多益善。”黑得儿火者嘿嘿笑道。
“大兄,这孟可帖木儿也是你们黄金家族察合台一脉的吧,大兄将他们带到别失八里吧。我不是黄金家族的人,甚至连蒙古人都不是,留他们在城中恐怕哈密城难以安定。”朱尚炳看黑得儿火者面色有些犹豫,接着道:“就算是我求大兄了。”
黑得儿火者确实有些犹豫。现在他们的大敌是帖木儿帝国,他还不至于故意留孟可帖木儿在哈密故意给朱尚炳捣乱,他是真的不想带走猛可帖木儿。
猛可帖木儿的哥哥安可帖木儿就是被他使用诡计囚禁起来的,他们这一脉现在都恨他,他可不愿意留仇人在自己的国都。
但是朱尚炳如此求人,还有诛心之论,他也不能拒绝,只好道:“行,我把他们带到别十八里。不过你虽然不是我们黄金家族的人,但是你不是扩廓特穆尔妹妹的儿子?身上有一半我们蒙古人血统,也可以算是蒙古人。”
听到黑得儿火者的话,朱尚炳道:“大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敏敏特穆尔只是我的嫡母,并非生母。”
“唉,按照你们汉人的法,所有的孩子都是嫡母的儿子,所以你也算是半个蒙古人。”黑得儿火者道。
朱尚炳不太清楚为何黑得儿火者一定让他是蒙古人,但就此与他过多争论没有必要,笑道:“那我就是半个蒙古人了。”
之后转换话题:“大兄,今晚就留在我哈密城吧。不管怎么夺下的城池,总要庆贺一下。我把珍藏的从中原带来的美酒再开一瓶,让大兄痛饮。”
“如此甚好,正好上次从你那拿过来的酒都喝完了。”黑得儿火者笑道。
朱尚炳听他这句话,又笑道:“大兄,你可喝了我三瓶酒了,我可一瓶你的酒都没喝。等过几个月去别十八里的时候,你可不要吝啬。”
“那自然不会。我的藏酒,哪怕是从西洋传过来的,也任你随便喝。”黑得儿火者豪气地道。
“对了,你家那个许配给我儿子的孙女我还没见过,正好到时候看一看。”朱尚炳忽然道。
“哈哈,尚炳,你还怕我孙女乌兰图雅不好看不成?我可是把我最漂亮的孙女许配给你儿子了。不过你好好看看也是应当,这可是你未来的大儿媳妇,也是未来秦国的王后。”
“还有,你派几个汉人先生来教乌兰图雅汉语、汉字吧。虽然她才三岁,但已经开始话了,让她从会汉话,省的以后与你儿子言语不通。”黑得儿火者道。
“何必我派人去别十八里,把乌兰图雅送到哈密,由我的王妃教导多好,正好让他们两个一起长大,感情也深厚些。”朱尚炳道。
“乌兰图雅才三岁,正是还依靠母亲的时候,还是先留在别十八里吧。你总不能让我把儿媳妇也送到哈密吧。”黑得儿火者意味不明的道。
孩子要是在哈密长大,能对他们察合台汗国有多少认同?能对蒙古人有多少认同?不定长大以为自己是汉人呢,那他嫁一个孙女过来还有何用?这是断然不行的。
过了一会儿,朱尚炳才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乌兰图雅大几岁再。”现在虽然在大明、亦里巴力和瓦剌三方合作中大明实力最强,但具体到了西北,秦国的实力远远比不上亦里巴力和瓦剌,他还没办法强迫黑得儿火者做什么。
到此事,他们二人气氛有些僵硬。不过朱尚炳马上又起了别的,二人间的气氛又融洽起来,携手前往晚宴之地。
但朱尚炳在心中暗道:‘早晚有一,我要征服整个西域,在这里不必看他人脸色。’
第524章 收粮借地
“黑的儿火者果然依照与尚炳的约定帮他夺得了哈密城。这下子,西域的局面就打开了。”
“虽然从哈密到准噶尔盆地中间的道路仍然不足以负担大军进出,但三五万人总可以。虽准噶尔盆地现是瓦剌的地盘,但不管是瓦剌还是亦力把里最重要的事情都是几年以后的对帖木儿帝国之战,对大明的一些手段都会忍让;准噶尔盆地又正处亦力把里与瓦剌交界处,准噶尔部落也还尚未崛起,运作的好了,尚炳未必不能得到准噶尔盆地。”
“那么就建议尚炳趁着这个好时候继续向西扩展,增加在准噶尔盆地的影响,以将来对帖木儿一战为名,侍机夺取这里。”
允熥思量已毕,在尚炳所上的奏折写下自己的建议,吩咐舍人送至五军都督府,通过军驿传给尚炳。
允熥随后继续批阅奏折,好不容易将奏折批答完毕,伸伸懒腰,看看刻漏,本打算回坤宁宫陪着熙瑶用膳,之前御前奏报应府事的黄淮突然道:“陛下,马上就是夏收时节了,应府附郭的上元县、江宁县今年的夏税到底,怎么来收取?”
允熥奇怪的道:“依照往年的惯例即可,又何必来问朕?”
“陛下,往年都是胥吏们收皇粮国税,可是今年已经没有胥吏了,陛下此言,是让税警们下乡收税么?”黄淮道。
啊!允熥拍了一下脑袋,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年已经没有胥吏了,只有税警,没法和往年一样收农税了。
可是,真的要用税警去收税不成?税警这种颇具近代特色的收税编制可不是用来收取古代农税的。
允熥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到该让谁去收这个税,正想就此同意让税警下乡去收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朕记得,当年皇爷爷还在时,设立过粮长?”
“是,陛下。当年太祖皇帝在悊江、直隶南部、鍢建、湖广等省设立过粮长,辅助收取夏秋二税。”黄淮答道。
“既然如此,今年上元、江宁两个附郭县的农税交由粮长来收取。”允熥道。
“只有粮长?”黄淮疑惑的道。
“再让里长辅佐。并且以后行成定例,农税全部由粮长、里长收取,由粮长收齐后交给税警,税警再役使民夫运送至粮仓。”允熥最后决定。
虽然从明代起开始流传‘皇权不下县’之类的话语,但大明并非完全让乡下自治。
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璋以百户为一里,设立里长,负责日常邻里纠纷的处置,以及差役下乡之时接待差役。不过古代城中的里长还罢了,乡下的里长基本上没什么用。乡下普遍是宗族林立,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囊括本村五六成人口以上的宗族,村里面有什么事,都是由宗族的长老调节,用不到里长。
同时,朱元璋以应纳税额每数千石至万石为一区,设立粮长,以当地的大户充之,辅佐差役收税。若是实在收不齐税,就让粮长补上缺额。
粮长自然不愿意当这样的冤大头,所以即使是当上粮长之前再和善的人家,当了粮长之后也变得凶神恶煞,要不然自家的家业就保不住了。
同时,粮长与胥吏互相勾结,让村民多缴农税贪墨之事也不绝于耳。特别是粮长们就是本村人,熟悉民情,更加可以在不逼得百姓走脱无路的情况下多贪墨钱粮。
是以黄淮道:“陛下,使粮长收税,恐怕会有贪墨之事。”
“那即使不用粮长,就不会有贪墨之事么?往常胥吏收税,难道就没有贪墨了?”允熥反问。
贪污腐败根本就不可能禁绝,除非是共产主义社会,或者老子构想中的国寡民。所以允熥虽然会打击贪腐,但不会像朱元璋那样列为绝对重点。
黄淮无话可,只能领命退下。
允熥又吩咐王艮:“传旨给悊江,让杭州也以粮长收税。”
之后允熥回到坤宁宫,陪着熙瑶用膳。
允熥用过午膳后又顺便在那里睡了个午觉,然后才返回乾清宫。
下午伊始,允熥就又接到了一封有关藩国的奏折。
“允熞请求允许调停扶桑与阿依努人的战争?他刚刚在海参崴立足,就想着调停扶桑与阿依努人的战争了?有些好高骛远。况且他也没有水师能够去调停。驳回吧。”允熥自言自语着。
允熥写了几个字,将奏折扔到一边,继续批答其它的奏折。
今日还好,奏折不算多,允熥一会儿就批答完了,让舍人将奏折分别送到通政司和五军都督府。
允熥接下来正打算思考一些其他事情,忽然有宦官奏报:“陛下,礼部主客司郎中杨本求见。”
“让他进来。”允熥略有疑惑,道。
不多时,杨本走进乾清宫,对允熥行礼道:“臣杨本见过陛下。”
“免礼起来吧。”允熥等他起来后又问道:“可是又有番国前来进贡?”主客司也就这点儿事儿了。
“是,陛下,扶桑国前来进贡。”杨本道。
“嗯?当年扶桑还是大明藩属国的时候,皇爷爷规定扶桑是一年一贡,新年他们已经进贡过了,现在怎么又来了?告诉他们,不许,让他们回去。若是想要大明的什么货物,去上沪市舶司买就是了。”允熥道。
可是杨本却并未退下,而是又道:“陛下,扶桑使者并非是完全来进贡的,他们还了出借横滨之事。”
“出借横滨?扶桑同意了?”允熥惊喜的道。
“陛下,扶桑提出了一些条件,大明满足了他们的这些条件他们才愿意出借横滨。”
“快到底是什么条件。”
“陛下,”杨本道:“第一,扶桑请求大明允许他们一年两贡。”
“这条可以答应。”允熥道。与控制了横滨后的好处相比,让扶桑沾一点儿便宜没什么。
“第二,扶桑请求陛下不得接纳除了其国中央朝廷允许的商人以外其它商人在大明的市舶司做生意。”
允熥皱了皱眉。之前他也了解过扶桑现状,足利义满能够控制的地盘还不到扶桑总面积的一半,直接控制的更,敌对势力还不少。现在他让大明只允许得到他同意的商人来大明做生意,明摆着是限制敌对势力的发展。
但允熥衡量后仍然觉得控制横滨更加重要,所以道:“可。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陛下,他们还请求大明的水师不得长久在横滨驻扎,规模也只能于一个千户。”
“可。”
“陛下,还有最后一条。”杨本声音有些颤抖、面色有些害怕的道:“陛下,扶桑使者,扶桑从无借地给他国之事,所以为避免国内反对,想出一条迂回之路。”
“扶桑国王足利义嗣愿将一个妹妹嫁给我大明皇子为正妻,以横滨为嫁妆,这样其国内就无话可了。”
“什么?”允熥惊讶的道。然后他站起来,跺起步子。
按照后世的观点,这绝对是好事,扶桑即愿意嫁女,又将横滨为嫁妆,一举两得。
但是这个时候话不是这样的。大明不搞和亲,之前尚炳在西北与亦力把里的黑的儿火者约为婚姻,是他已经分封出去了,可以自己决定。
为了租借横滨,总不能封一个王吧;就算他愿意封,封地呢?就横滨这一块地方?让人笑话。
但允熥又舍不得租借横滨的好处,对杨本道:“若是没有最后一条,他们可愿意?”
“启禀陛下,扶桑使者了,若是没有最后一条,不能出借横滨。”杨本道。
“这,”允熥反复思考,忽然眼前一亮,道:“他们出租横滨,可了当地的百姓是归谁管?”
“陛下,当地的百姓自然归扶桑人管辖,不过若是有扶桑人为大明修筑港口等干活,干活之时可以由大明派驻横滨的官员管理。”
“这就好,总算还有些权力。拟旨,待大明正式租借横滨后,设立横滨镇,任命永安王朱孟炯为横滨总兵,镇守之。”
“拟旨,许朱孟炯婚姻自配。”
朱孟炯是楚王朱桢的庶次子,今年十九岁,尚未婚配。他之前当然定过婚,只是结婚之前未婚妻就病死了。之后又是朱元璋的葬礼,他们这些孙子总要服丧一年。之后楚王朱桢才又开始给他找老婆,现在还未定下。
不仅是因为他未曾婚配允熥才选定他,这样条件的大明宗室还有不少,更重要的他是庶兄。朱桢的嫡子是第三子,他这个庶兄的位置尴尬,将来允熥就算将楚王外封,他也未必跟去。就像允熥加封朱高煦为藩王,朱高炽不去一样。
并且朱孟炯孔武有力,是宗室中少有的武艺高强之人,不会让扶桑人瞧了;他又是郡王,爵位也合适。所以思来想去,人选就定他了。
允熥话虽然并未明,但意思已经很清楚,杨本拟好旨意之后就要告退。
允熥又和他道:“你顺便宣朱孟炯入宫见驾,朕有话和他。”
杨本应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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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促商二旨
杨本退下,但允熥还在想着建设横滨之事。
‘根据上次方鸣谦奏报,横滨现在不过是一个渔村,虽然港口条件优良,但也需要建设。’
‘建造港口的材料当然不能从国内运过去。这大老远的运费比成本还高,只能在当地采买。不过这也好,让扶桑人挣点钱,省的没钱花了当海盗。……’
他正想着,张辅忽然走过来对允熥道:“陛下,既然要租借横滨,那么还是允许永王殿下干涉阿依努人与扶桑人的战争吧。”
“嗯?”允熥疑惑道:“这租借横滨与是否允许永王干涉阿依努人与扶桑人的战争有什么关系?”
“陛下,横滨在扶桑国土内,大明总要对扶桑优容些。如此以大明朝廷的名义干涉阿依努人与扶桑人之争就不太妥当了。而以永藩国为掩盖,即使扶桑前来抗议也有推脱的余地。”
张辅知道允熥不愿意让扶桑占领阿依努人的地方,所以他在允熥决定租借横滨之后,马上想到了大明的水师可以披着永藩国的马甲来干涉以避免扶桑抗议。
允熥此时也明白了,先夸赞了张辅一句:“你的不错,是朕没有想到。”之后吩咐:“你快去五军都督府把允熞的奏折追回来。”
张辅领命而下。
过了好一会儿,张辅才带着奏折回来,气喘吁吁的道:“陛下,差一点儿五军都督府就要从军驿发送出去了。”
允熥笑道:“辛苦张卿了。”同时从他手中接过奏折,将原来写的几个字涂抹掉,又写上了几个字,放在一旁。
此时刚才四辅官又票拟出的奏折已经全部被批答完毕,现在时候也已不早通政司不会送新的奏折过来,允熥于是琢嚰着对商业进行扶持之事。
前一阵子的举措对商业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不过接下来他要出台的政策,就全部都是促进商业发展的了。
工商业越发达,政府能够收上来的税就越多。而在不逼得百姓造反前提下税越多,国家也就能够抵挡更多的风浪。大明末年不就是财政崩溃收入不足以担负起军队的开支最后灭亡的么。
宋代时,工商税加关税加盐铁专营的钱,占到了国家总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以上,经济最发达的时候总税收超过了一亿贯,是大明如今的近十倍。就算宋代通货膨胀比较严重,假定农税的总额与大明现在大致相等或者略少一些,那宋代的工商税加关税加盐铁专营收入也是现在开海后大明的三倍以上。这也足以证明宋代的工商业也比大明发达数倍。
况且商业的发展可以促进财富的增长,并非仅仅是将财富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下的财富没有定数,商业活动可以产生财富。所谓无商不富,不管是对于个人,还是国家,都是如此。
允熥结合前世各国的政策与管仲的思想以及现在大明国情,在纸上写下‘自由贸易’、‘厘金’等字眼,吩咐今晚值守的中书舍人拟旨。
第二一早,允熥上朝的时候宣布了两个圣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撤销全国除险要之地的钞关外所有钞关,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直隶之地从下月初一开始,其他各省,府州县从旨到之日起,一月之后取消商户路引之制;从此之后,大明在册之商户出行无需路引。”
钞关就是用来收取过路费的,类似于满清时期的厘金。钞关由于不在城中难以监管,所以根本收不上来多少税,钱大多让钞关的看守贪墨了,国家的收益很而影响很坏,所以允熥撤销绝大多数钞关。极少数剩下的,其主要职责也是防范蛮夷和山贼土匪,不是收税。这一举措可以减轻商人的负担,促进商业发展。
但这一规定对商人的好处却远远比不上第二个圣旨。取消商户出行的路引,商人可以在国内自由流动,在商品层面实现自由贸易,对商业发展的促进是无可估量的。
当然,这也让群臣议论纷纷。第一个圣旨没有人反对,儒家一向主张轻徭薄赋;但是第二个圣旨争议可是极大。
“陛下,为何废除商人之路引?”张麟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均有路引,今陛下何故废除商户之路引?”
允熥没有话,看着他手下最重要的大儒。他也果然没有让允熥失望,站出来道:“张学士,三代之时可并无路引,何来历朝历代均有之。”
“秦国时,首现路引,名曰符传,此为华夏路引之始。今陛下遵从三代之治,取消商户路引,有何不可?”
“方侍郎,三代之时也并未有士农工商四民分业,若是陛下废除四民分业,你是不是也会赞同!”张麟吼道。
他非常无奈,他们作为朝中少有的几个大儒,本应该齐心协力阻止陛下进行非儒改革,但是方孝孺脑袋锈住了似的,凡事都要依据三代,凡是三代不存在的事情陛下要改革绝对不会反对。这让朝中的儒家势力分裂了。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他一个人也影响不了太多。可是因为方孝孺身体力行践行孔子诸多理念的缘故,清贫好道仿佛颜回,名声很大,蛊惑了很多儒家学者加入他这一派,影响他们这些理学派的人践行自己的观点。
有时候张麟都不厚道的想:方孝孺赶紧体弱多病退休吧,别在朝堂上待着了。
“若是陛下取消四民分业,我也不会反对。”方孝孺坦然道。
理学派的人又与上古派的儒家学者辩论了一会儿,无法驳倒对方,最终只能接受取消商户路引了。
不过方孝孺也时常出一些幺蛾子。比如今日。他在辩论结束后,拿出一份折子对允熥道:“陛下,臣奏请恢复井田制。”
允熥怎么可能重新实行井田制,再就算他愿意也无法恢复井田制。所以大略浏览了一番后道:“资体事大,朕思考后再给方卿答复。”然后马上宣布退朝,没给方孝孺再话的机会。
第526章 警察和上直卫
在宣布完了这两个圣旨后,允熥暂时就不会进行新的改革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太过心急的后果就是扯着蛋,还是慢一些的好。
这些改革大多数都和警察有关,允熥于是决定奖励这些警察,大大的奖励一番。
……
……
五月二十二日李一海下值,回家的一路上都神不思属,几次差点儿撞到别人。不仅是他,他们同卫的另外几人也都是神不思属,一路飘回来的。幸亏他们是警察,一般的路人不敢惹他们,勋贵官宦子弟在京城也不愿意惹麻烦,所以他们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家里。
杨氏见到李一海这个样子非常惊讶,问道:“爹,这是怎么了?”她又看了看,觉得大概是喜事,接着道:“爹,是因为爹勇于任事,得到了应府的奖赏?”
李一海此时才缓过神来,脱下外衣递给二儿子四洲。然后他声音仍然略微颤抖着道:“是,是陛下要召见我。”
“什么!陛下要召见爹?”杨氏与四洲异口同声的道。他们二人不仅异口同声,表情也都差不多,都是惊讶到了极点。
看到他们二人这幅表情,李一海反而恢复了些,高兴道:“府尹大人,陛下觉得这段时日应府警察的差事办的很不错,亲口颁下圣旨夸赞我们;又要召见十位应府的警察。主管北城分衙的通判举荐了我。”
他非常高兴。他是军户出身,从前皇帝巡视上直卫的时候未必没有见过陛下;但那是整个卫所的兵一起被巡视,不是他被亲自接见;而明日他将会被亲自接见,不仅能聆听御音,甚至有可能与陛下话,这可是百世得不到的福分。
因为明日就是允熥召见他们的日子,杨氏也没空一直沉浸在高兴中,与婆婆徐氏将家中李一海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好不容易翻到了一身还算好一些的衣服,供李一海明日穿着去面见皇帝。
第二李一海虽然不必上值,但他三更时候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滚到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洗漱。他虽然睡眠不足,却极有精神。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李一海穿上昨晚借来的锦衣,离开家中。
……
……
允熥下了朝,刚从御座之上下来走到后边,就听到王喜道:“陛下,黄府尹已经带着十名警察到了承门外,现在可宣他们觐见?”
“宣。”刚刚结束了一个十分没意思早朝的允熥提起精神,道。这些底层百姓话还有意思些。
允熥回到乾清宫,不多时黄淮带着十个身着警察衣服的人走进大殿,见到允熥后马上行礼道:“臣见过陛下。”他身后的十名警察也不知看没看见允熥,听到黄淮的声音后也都马上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笑道:“免礼平身。”
之后允熥随口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他们战战兢兢的作答。或许是由于允熥的态度比较和善,他们几个人渐渐放松了些,话渐渐也多了。
“陛下,草民家中之前可是一贫如洗,虽然有大儿子的俸禄,但是儿子和女儿年纪还,家里过的十分紧巴,要不是陛下挑选我们到应府为警察,我们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李一海道。
他的意思是强调允熥对他们的恩德,允熥却忽然问道:“怎么,羽林左卫的抚恤没有发么?”允熥当初定下的抚恤不低,至少也够一二年的嚼用。
李一海马上道:“陛下,抚恤是发了,但是总不能寅吃卯粮将钱都花光,还得攒钱给二儿子盖房子。”
听到李一海的回答,侍立在一旁的张辅松了口气。若是李一海回答‘抚恤未全额发放’或者类似的话,一场大狱马上就会兴起。‘幸亏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张辅想着。
允熥之后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赞许他们道:“你们虽然位卑职,但却丝毫不以为意,恪尽职守,尽到了一个合格警察的责任,被自己巡视地方的百姓称之为青,朕心甚慰。”
“今朕特嘉奖于你们几人。每人赏赐上用绸缎一批、白银百两。另外朕设立警长一职,从九品,以你们几人担任。”
他们几个都激动的跪下道:“谢陛下隆恩!”
允熥笑道:“免礼。”
允熥见他们都这样激动,心中自以为得计。自古以来还没有类似于胥吏之类的人得到皇帝接见之事,不管是这次有没有得到接见的警察,都会更加卖力的干活以求得到皇帝的召见。
让他们几个退下后,允熥又对黄淮笑道:“其实黄卿也是劳苦功高,昔日赵宋有包青,黄卿足以成为黄青。”
黄淮也跪下道:“臣愧不敢当!”
“你有何当不得!朕加封你嘉议大夫阶,以为表彰。”允熥道。
黄淮刚要站起来,听到允熥的话又扣头道:“臣谢陛下隆恩。”
允熥笑着道:“咱们君臣也不必做这些虚头巴脑的,朕既然赏你,就是你应该受赏,不必如此。”
君臣二人又了几句话,黄淮退下。
但黄淮退下之后允熥的脸色忽然就变了,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道:“传旨,令中军都督府有权核查上直卫是否有不法之事,可进谏于朕面前。”
虽然刚才李一海抚恤并无克扣,但是允熥忽然意识到了上直卫的武将贪墨的可能。
上直卫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直属皇帝;但是一般的皇帝哪有心思打理上直卫,还不是交给各个指挥使管着。同时上直卫又没有其他的监察机构,仅有可以弹劾所有官员的都察院名义上监督上直卫,使得指挥使很容易在本卫一手遮。
允熥思来想去,决定让中军都督府监察上直卫。中军都督府可有陈性善在。
张辅拟好了圣旨,经允熥过目用印后送至五军都督府。
第527章 习武与礼
转眼间,时候已经到了建业二年的六七月份。夏的粮食已经收获,粮税也已经收取。或许因为在京城附近的缘故,粮长、里长也没敢过分,就允熥得到的消息,他们虽然收取了火耗,但因为要承担民夫运送粮食到粮仓的口粮,也没剩下多少。
六七月份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只要站在日头地下,哪怕什么都不做,一会儿就是一身汗。允熥虽然可以从‘然冰箱’取出冰块来解暑降温,但也不能随身携带着冰块。这让非常热爱运动的允熥都不自己走路了,让宦官抬着带有顶棚的步撵从这个宫殿到那个宫殿。他虽然还坚持练武,但练武的地点也变了。
在坤宁宫左近,有一个长宽均有数丈的宫殿。此时宫殿内四面均摆放上了装着冰块的冰盆,若是冰块融化,就会有宦官走过来撤走换盆。不仅如此,冰盆后面还有几架一人高类似于电风扇的物品,其中各有几片扇叶,后有手柄,两名宫女摇动手柄扇风,将冰块凉气都扇到宫殿的中间。
宫殿的正中,一个身穿一身宽松服饰的青年男子在练着拳脚,身旁一个少女也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学习着这个男子的拳法。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停住手脚,对一旁的少女道:“昀芷,这套拳法是当年我十二岁的时候教我功夫的师傅传给我的,是家传绝学。”
“是不是他的家传绝学为兄也不知道,反正活动筋骨很好用,比少林、武当的基础拳法还好。你勤练着这个,等十五六岁了再学那些可以伤人的拳法。”
昀芷也停了手,嘟囔道:“这个拳法可不好练,之前和侍卫们学的少林、武当的拳法都比这个好学。”
“那是自然,”允熥笑道:“这个能练到的地方多,自然不好学。”
转过头见到文垚和文垣站在一旁,文垚还比划着,好像是在模仿刚才允熥的动作。
允熥马上道:“文垚,你还呢,先练师傅交给你的,不要练习我这个。”
文垚听到允熥的话,忙住了手。
允熥又蹲下来对文垣道:“文垣,可想习武?”
昀芷插嘴道:“皇兄,文垣还呢,他多半听不懂你的话。”
正如昀芷所的,文垣果然不知道允熥在啥,张开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允熥刚才只是试一试,反正他听不懂也没什么损失,顺手抱起他,又道:“父亲也饿了,走,咱们用膳去。”又对文垚道:“你也一起在坤宁宫用膳吧。”
昀芷看了看一旁摆放着的刻漏,笑道:“已经这个点儿了?皇兄我也饿了。”
允熥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想蹭饭就直,何必这么吞吞吐吐的。”
昀芷吐了吐舌头,不话。
“这个月从初一开始到今是十七,你已经在坤宁宫蹭了十五顿晚饭了,是诚心给自己省钱凑嫁妆呢吧,你才十一岁干嘛这么着急。”允熥又调笑道。
昀芷装作生气的样子道:“皇兄你又笑话我,在宫里的三个妹妹就会调笑我。”
兄妹二人笑闹着,要走向一旁的坤宁宫。
这时允熥忽然见到熙瑶来了这个宫殿,忙快走几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熙瑶笑道:“太医不碍的。”
昀芷此时也见到了熙瑶,马上道:“见过嫂子。”文垚也行礼道:“见过母后。”
熙瑶笑道:“不必多礼。”然后对文垚道:“垚儿也在母后的坤宁宫用饭吧,用过了饭再回承乾宫。”
文垚有些畏缩,但还是答应着。
一行人坐上步撵,前往坤宁宫。
路上,熙瑶和昀芷笑道:“最近敏儿也不知怎么了,非要学你习武,每下了学回来就在殿内练武,还练得似是而非,十分好笑。不仅是她,宝庆姑姑也一样,每日和敏儿一起过来。”
昀芷笑道:“怎么?敏儿和宝庆姑姑也要习武?”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一盏茶的热度,过两就没什么心情了。”熙瑶笑道。
“我看也是,敏儿和宝庆姑姑不过一时新鲜而已,没什么长性习武。习武可是很辛苦的。”允熥道。
“这可不见得。住在我宫里的贤琴妹妹,现在每日早起随我练武,不管多热都是一样。贤琴可以,敏儿和宝庆姑姑未必不行。”昀芷反驳道。
“贤琴,敏儿还有宝庆姑姑和她怎么比?之前的青州之乱……”允熥道。
听到此话,昀芷不知该什么好,住口不言。熙瑶见气氛不对,忙打岔起别的。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了坤宁宫。敏儿从宫殿中迎出来,对允熥道:“父亲。”同时伸出双手,期盼的看着允熥。
允熥无奈,伸手将敏儿抱起来,笑道:“就会缠着父亲。”
敏儿笑道:“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缠着爹爹。”
此时坤宁宫中饭菜已经备好,他们一行人走到膳堂,允熥将敏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用饭。
此时已经忘了刚才尴尬的昀芷一边吃着,一边问敏儿:“敏儿,听皇嫂,你最近在习武?”
“嗯,敏儿在习武呢。”敏儿答道。
“怎么忽然想起了习武?”
“哦,之前与五叔(允煕)在一块玩,五叔忽然起了四姑你,当年李唐的时候有个平阳公主统兵打仗,四姑你也这么喜好武艺,将来或许能够成为平阳公主这样的人。”
“我就问五叔平阳公主是谁,五叔就给我大略讲了讲平阳公主的故事。之后我就想,平阳公主好威风,我也想当平阳公主,所以我也要练武。”
在坐的几个年纪大些的人都被她逗笑了,允熥笑道:“哦,敏儿也想要当平阳公主?”
“嗯。”敏儿的脸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但是几人笑得更厉害了,熙瑶也笑道:“敏儿,还是先吃饭吧,当平阳公主的事情长大再。不吃的饱些,怎么长大?”
听母亲这么一,敏儿也觉得吃饭比较重要,低头认真去吃饭了。
允熥还在笑着,正又想什么,忽然门帘被掀开,王喜走到允熥身边道:“陛下,原燕世子妃生产了,是,镇国将军。”
“噢,高炽的孩子出生了?按照规矩是加封为镇国将军。”允熥顿了顿,又问道:“他们起名了没有?”
“启禀陛下,已经起名了,名为朱瞻埈。”王喜道。
“朱瞻埈?”允熥在努力回想历史上朱高炽的二儿子是叫这个名字么?但是想了半想不起来叫啥了。朱高炽的二儿子没啥重要事迹也不出名,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记不住。
所以允熥就没记住他叫啥。不过这也无所谓。允熥吩咐道:“派人送些东西吧,好歹是宗室。就按照之前尚烈的儿子出生的规矩送些东西。”
王喜退下。
下午允熥当然还要去乾清宫处置奏折。虽然大热的就算是官员也都懒洋洋的,奏折也比春秋两季要少一些,但该做的事情也要做,不能偷懒。
晚上允熥来到妙锦的延禧宫歇息。妙锦一见到允熥就道:“夫君,高炽的二儿子出生了,我也凑了一份礼送了过去。夫君不会怪罪我吧?”她即有些高兴又有些忐忑。按照宫规,妃子是不能擅自给除娘家以外的各家送东西的。
“这没什么,四婶不也是你大姐?夫君当然不会怪罪。只是,”允熥笑道:“你这嘴里直呼高炽的名字,可不大妥当。”
“哎呀!”妙锦吐吐舌头道:“高炽,不,宛平郡王之前是妾的外甥,妾都是直呼他的名字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
允熥笑道:“是啊,之前高炽是你的外甥,但现在是你的大伯子了。”
二人又调笑几句,妙锦道:“之前四姐留在京城就是照顾宛平郡王,以及操办良乡郡王(朱高燧)的婚事。现在……”
她道这里,允熥忽然打断道:“你还是直呼他们的名字吧,称呼封号夫君总觉得怪怪的。”
妙锦白了他一眼,道:“我就直呼名字嘛。现在高炽的孩子已经出生,就该操办高燧的婚礼了。夫君,我想到时候出宫去参加婚礼。”
“夫君,高燧既是我的外甥也是叔子,不管从哪边论都该去看看。并且,主持过了他们的婚礼,四姐也该带着高燧去苏藩国了。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四姐都不好。我想去见见四姐。”
允熥侧头看向妙锦的脸,见到她一脸的期盼,也不忍心驳了,心下想了想,觉得应该并无大碍,道:“既然如此,夫君就同意你那一日出宫。”
“妾谢过夫君。夫君最好了。”妙锦高兴的道。
允熥见到笑靥如花的妙锦,忽然有些蠢蠢欲动,调笑道:“你怎么谢夫君?”
他们也是半年多的夫妻了,允熥这话一出口妙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期盼的——她入宫半年多还没有孩子,也有些着急了。
妙锦于是也声音婉转的道:“夫君怎么谢,就怎么谢。”
“是么,那夫君就不客气了。”着,允熥抱起妙锦,走进寝殿。
第528章 高燧婚礼
转眼间,已经是八月初五,高燧举行婚礼的日子了。
高燧的妻子也姓徐,不过她当然不是魏国公徐家的人。她的父亲名叫徐章,朱棣当年手下的文官之一,很得朱棣的信任,她也在洪武年间就被定为了高燧的王妃。徐章自然属于谋反未遂的朱棣集团成员之一,按照当初定下的规矩是流放雲南。不过允熥法外开恩,允许他全家留在京城等到高燧成婚后跟随高燧一起前往苏藩国。
虽然京城稍稍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朱棣是谋反未遂,但既然允熥没有公开,高煦又得封燕王,大家虽然不会对朱棣一脉的人多亲近,但一个婚礼还是会来参加的。
所以从初五这一刚刚蒙蒙亮开始,就有许多人来到良乡郡王府来贺喜。虽然这么早就过来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坐在宴席最角落的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朱高燧大喜的日子,不管心中如何想的,高炽和过来帮忙的朱楹都是笑脸以对。
从巳时中开始,渐渐来的人中有分量的人越来越多了。今日是休沐日,来参加婚礼不必请假,所以大家也不会像在洪武年间一样等到午时才赶过来。高炽也是特意挑选的休沐日来举行婚礼。
高炽不停的对不同的人道:“曹侯爷,您还亲自过来了?真是折煞我们了。”“黄兄弟,带这么厚的礼干什么?里边请。”……
快到午时的时候,高炽抹了把头上的汗,对朱楹道:“二十二叔,我这撑不过去了,得休息一会儿,您先帮侄儿招待一下。”
朱楹看着高炽已经湿透的衣服,和已经站不稳当的双腿,道:“你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高炽又了句感谢的话,让下人搀扶着要到后边去休息一会儿。可他刚走几步,就听到通报之人喊道:“魏国公徐晖祖、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世袭指挥使徐膺绪、魏国公世子徐钦、府军后卫副千户徐景昌等恭贺良乡郡王新婚之喜!”
高炽马上吩咐左右:“快,扶本王到门口。”左右下人也知道徐家的重要,忙扶着他回去。
他回到门口时,正听到朱楹笑道:“你们可是高燧的舅家,怎么这个点儿才过来?莫非高燧不是我四嫂子亲生的不成?”
徐晖祖也笑道:“哪的话?他出生的时候,我正在北平侍疾,如何不知道他是王妃的亲子。今日左军都督府有点事儿,所以我来的晚了些;膺绪他们也是等着我才这个时候过来。”
高炽过来对徐晖祖和徐膺绪行礼道:“见过大舅舅,三舅舅,二位兄弟。”
徐晖祖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看你大汗淋漓的,快回去休息会儿。待会儿高燧把媳妇接来了还有的你忙呢。”
“这真是幸亏皇家不必兄弟们去迎亲,高燧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然你身为大哥责无旁贷,身子该撑不住了。”
高炽笑道:“的是,我这就回去休息会儿。”着,高炽陪着他们两个走进府内,让管家送他们到宴席上,自己则去附近的房间中休息。
好像徐晖祖他们过来是一个信号似的,来参加婚礼之人如过江之鲤一般源源不断,之后不到一刻钟就填满了宴席。
来参加高燧婚礼的人除了一部分曾经与朱棣父子打过交道的文官和一些现在在京城的宗室之外,大多数都是武将,互相之间也都熟识,坐在宴席之上聊着。
宴席的首席自然是今日过来的人中地位最高的,全部都是宗室;次席就是现在大明爵位最高的几人。
徐晖祖就坐在了次席的主位,本来正和三弟徐膺绪着什么,忽然见到一人走过来坐到了他右边的座位上,有些惊讶的道:“常升,你今日也来了?”
常升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当年我也是在北平备过边的,与朱棣也有交情。况且,你看今日这么多人都来了,我就是没在北平备过边,也可以来嘛,不过是一顿婚宴。”
他们两个正聊着,坐在一旁的西凉侯璞兴忽然道:“怎么没见到九江兄?”
“李九江,他怎么会来……”常森话还没有完,常升就打断道:“三弟,你喝多了。”
常森的表情有些不服气,但并未继续话,而是又拿起一杯酒满饮而尽。
席间正在尴尬,忽然有人道:“郡王迎亲回来了!”徐晖祖忙道:“走,过去看看去。”几人均站了起来,涌向门口。
朱元璋在位之时,曾经详细制定过皇太子、亲王婚礼的仪式,但并未制定过郡王的婚礼仪式,允熥即位后也没有指定,所以就由个人依据亲王和品官的婚礼仪式自己斟酌的举行。
徐晖祖这一帮人涌过去当然是见不到徐氏的,不宗室,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让新媳妇出来见客。他们涌过去不过是和高燧开开玩笑,以及逃脱尴尬而已。
高燧与妻子徐氏首先进入内室行合卺礼,之后高燧易服,出来招待男性宾客;女子自然是他的母亲和大嫂招待。
高燧自然也是首先来到了徐晖祖这一桌,对徐晖祖和徐膺绪笑道:“大舅舅、三舅舅,今日都来了?”
“你的婚礼,我们自然是要来的。”徐晖祖道:“可惜四弟不在,不然他肯定也会来的。”
“有大舅舅、三舅舅来就行了,四舅舅他不来其实也好,”高燧笑道:“四舅舅最会捉弄人,他要来了还不得使劲捉弄我?”
“其实要捉弄人,我家还属四姑最会捉弄人,可……”徐景昌这时道。不过他话还未完,也被徐晖祖打断了:“住口!皇家的嫔妃岂是你可以随意评论的!”
徐景昌让他一吓,顿时不敢话了。高燧忙打圆场道:“四姨确实很风趣,只不过现在她入了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熟料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的通传之人声音略带颤抖的道:“奴才见过四,宸妃娘娘!”
第529章 喜脉
高燧顿时就呆在了原地。‘四姨竟然还真的出宫来参加的自己的婚礼了?’高燧想着。
不仅是他,整个郡王府中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种时候还是徐晖祖反应快,马上伸手拉了一把高燧道:“你还不快去门口迎接!就算现在已经入府了,你也不能在这里傻站着。”
高燧也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酒杯,忙走向府门口。
他走过去时徐妙锦果然已经入府了,高燧见到她之后马上跪下道:“见过,”可是他才了两个字,就卡壳了!
从他父亲这边来,徐妙锦是他嫂子;从他母亲这边来,徐妙锦是他四姨,他该怎么称呼?背后话,尤其是与徐家人话时可以随便一些,但面对着被宫女、宦官簇拥着的徐妙锦,他话可要严格遵守规矩。但现在大明开国时间还短,皇家这种不同辈的人成婚还是首次,没有定例。
好在高燧反应也不慢,愣了一下之后接道:“见过宸妃娘娘。”
徐妙锦这边就好多了,即使她不嫁给允熥也不能在正式场合称呼高燧为外甥,马上道:“良乡郡王免礼。”
二人序礼完毕,高燧迎她来到正堂,侍她坐下后躬身道:“宸妃娘娘今日能够参加臣弟的婚礼,真是蓬荜生辉。”
妙锦笑道:“本宫奉陛下谕旨,特来恭贺良乡郡王新婚之喜。陛下自己事务繁杂不得闲,所以让本宫来贺喜。”
高燧道:“臣弟之婚礼岂能得陛下的看顾?真是折煞臣弟了。”
“陛下对于自家兄弟一向十分关心,良乡郡王身为陛下之弟,陛下关心也是正理。”妙锦道:“陛下特命本宫赏赐良乡郡王两箱上等丝绸,取‘两厢厮守’之意;又赏赐屏风一面,珍珠百斗……,恭贺新婚之喜。”
高燧跪下道:“陛下赏赐,臣弟铭感五内。”
高燧随即指使手下之人去收拾贺礼,徐妙锦也派出身边的宦官跟随而去。
之后妙锦忽然笑道:“高燧,还没有这么一板一眼的和你过话,感觉很好笑。”她见高燧身边剩下的宦官都是自己见过的,料想都是亲信,所以放开来道。
高燧现在身边剩下的人确实都是亲信之人,见徐妙锦这般放开话,知道她留下的宫女也都是亲信,笑道:“我也不习惯和四姨这样话。”
二人又笑了几句,高燧问道:“四姨,怎么陛下会允许你出宫来参加我的婚礼?”
“陛下可是十分关心宗室的,之前三姐夫(朱楹)成婚,陛下就去参加了;现在他不得闲,派我来参加你的婚礼有何不可?”徐妙锦笑道。
“二十二叔是二十二叔,他可是亲王。况且虽然父亲去年犯下的事情虽然与我无关,但也是我父亲犯下的,陛下加封二哥为亲王本就……,陛下岂会……。”高燧道。
虽然他话的很模糊,但徐妙锦也听明白了,道:“你误会陛下了,陛下真的十分关心宗室,我又是你四姨,派我来恭贺婚礼也正常。”
高燧也不知她的是真是假,但既然她这样了也不会反驳。
他正要接着话,忽然听到一个女声道:“妙锦!”
他们二人同时回过头去,见到原燕王妃徐菲絮激动的这样喊道。
徐妙锦见到她也十分激动,站起来喊道:“大姐!”
二人话间已经走到了一起,徐菲絮伸手抱住徐妙锦道:“四妹妹,可见到你了。”
徐妙锦也反手抱住徐菲絮,道:“大姐。”
她们姐妹了几句话,妙锦道:“大姐,现在是高燧的婚礼,还是先招待客人为重。”见她徐菲絮目光中有不舍之意,忙道:“陛下特许我婚礼结束后仍然就在府中,只要黑之前回宫便好。”
徐菲絮马上转悲为喜,道:“这样好。”又思索了一下后道:“我把你安排在三妹妹身边。三妹妹也是亲王正妃,按照仪制和四妹你身份相当。”
“妹妹怎样都好,只是要顾及陛下的脸面。”徐妙锦道。
随后徐菲絮吩咐高燧回到前院去继续招待客人,自己带着徐妙锦来到后院,单独摆出一张桌子,让徐妙锦坐下,又把安王妃徐梦羽安排到了这张桌子上。
徐妙锦与徐梦羽的关系更为亲厚。她们姐妹只不过差了三岁,可以是一起长大的,坐到一起后马上聊开了。
过了许久,高燧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打幌,还起了胡话。不过他总算是将客人都送走了,徐家姐妹三人终于可以好好话了。
一间华丽的上房内,徐家三姐妹坐在其中话。她们有许多话想,从亮一直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她们还有许多想的话没有完,但是色已晚,徐妙锦又不能在宫外留宿,徐菲絮看了看刻漏之后对徐妙锦道:“四妹妹,你得回去了。大姐也没别的嘱咐你的,只是你入宫已经快一年了,尚未有孕,得赶紧怀上孩子。你看你三姐都怀上了。”
徐妙锦脸色一红,但毕竟这都是她最亲近之人,声道:“陛下歇息在我那里的时候也不少,可是……”
徐菲絮当然也知道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只能道:“勤召见太医把把脉,不定现在已经怀上了呢?”
徐妙锦笑笑,刚想话,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要吐出来的样子。徐菲絮忙招呼下人拿来一个器皿让徐妙锦吐在里面。
等她吐完了,徐梦羽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才的饭菜有什么不妥之处?”
徐菲絮也道:“是啊,莫非是饭菜不妥?正好高燧府里有大夫,让他给你看看。”
徐妙锦道:“不必,没什么。”
“这可不行,必须让大夫看看。”徐菲絮斩钉截铁的道。徐妙锦侑不过他,只能叫大夫过来把脉。
大夫过来后,把脉良久,让本来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事儿的徐妙锦都怀疑起来了。她待大夫收回手之后马上问道:“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却一拱手,对她道:“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第530章 找谁商量
“啊?”徐妙锦的声音响起,并且一脸迷糊的神情,仿佛没有听清楚刚才这位医生的话。但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听清楚刚才医生的是什么。
“刚才医生你怀孕了,有孩子了。”也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的徐菲絮,一脸喜色的对徐妙锦道:“四妹妹,你终于有孕了。”
“刚刚大姐才到‘不定现在已经怀上了呢’,四妹妹就怀上了。大姐话可真准。”徐梦羽也反应过来,笑道。
徐妙锦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也有孩子了。”这一瞬间,本来还有些类似于孩子的徐妙锦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母性的光辉。
徐菲絮又道:“你赶紧回宫和陛下,陛下也一定高兴。还有晖祖,他不是也没走呢?告诉他,也让他高兴高兴。”
“我马上告诉大哥去。”徐梦羽道,然后高兴的走出了屋子。
这时这名医生似乎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道:“原来是贵妃娘娘?”马上跪倒地上道:“草民不知是贵妃娘娘,请娘娘恕罪。”他只以为是今日来加婚礼的命妇,没想到竟然是皇妃。
“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徐妙锦道:“本宫还要奖赏你。来人,赏赐他珍珠十斗。”
“草民谢娘娘恩赏。”这次可赚大发了,珍珠十斗啊。医生高兴的想着。
不过,虽然是徐妙锦下令恩赏,但她今日带出宫的珍宝都已经赏赐出去了,最后实际拿出这些珍珠的是良乡郡王府。
徐菲絮让宫女心翼翼的服侍着徐妙锦走出屋子返回自己的马车回宫,刚走到一半,徐晖祖等人跑了过来,他激动的对徐妙锦道:“真的怀孕了?”
“嗯。”徐妙锦点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徐晖祖也很高兴。不仅是他,一块儿来的徐膺绪和徐钦、徐景昌都很高兴。
只是,徐晖祖看着浑身上下仿佛一下子就开始洋溢母性光辉的徐妙锦,心中还是不禁感叹。徐妙锦出生于洪武十七年,比他十六岁,和徐景昌同岁,比徐钦大一岁,又因为徐达在她出生那一年就过世了,他从是把徐妙锦当成女儿养大的,与徐妙锦之间更像是父女之情。
现在他看着自己从当成女儿的妹妹也怀了孕,感觉不出的怪异。
不过这话她也不出来,最后只是道:“回去以后多注意一些,安心养胎。”
“嗯,大哥。”徐妙锦也像是对待父亲一样,对徐晖祖道。
回到皇宫,允熥听了徐妙锦怀孕的消息也非常高兴,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怀孕总是令人高兴的,更不必提现在允熥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时候多子多孙的观点。
允熥又是好几没有心思打理朝政。
等过了这几之后,允熥恢复了正常状态,但内阁的大臣却又发现允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事情一般,虽然打理朝政的时候多了些,但也总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日允熥处理完奏折,在宫殿练武时,心不在焉的程度连昀芷都看出来了,她眨巴着大眼睛道:“皇兄,你不是从前和妹妹过,练武的时候就要专心致志,不要三心二意的么?”
允熥放下手臂,轻声叹道:“连你都看出来了,熙瑶和妙锦估计也都看出来了吧?”
“二位嫂子都是聪明人,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以为皇兄心中思考的是朝廷大事,所以不问而已。”昀芷道。
“那你为什么出来了?”允熥问道。
“一是因为,我琢磨着皇兄想的不像是朝廷大事;二是因为,皇兄你打扰的我都没法好好练武了。”昀芷吐了吐舌头,道。
允熥也笑了,不过他又问道:“那依你之见,皇兄该如何是好?”
昀芷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既然皇兄心中难以决断,就找可以商量的人商量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自己闷在心里?我心中有疑难之事,都是找母妃商量,即使仍然解不了疑惑,也会感觉好一些。”
昀芷的话非常朴实,但对于允熥来不啻于一盏明灯。他自从朱元璋驾崩已来,已经习惯了万事自己做主,尤其是不涉及到政策推广的事情,几乎不会和他人商量,竟然忘了这种方式。
允熥笑着对昀芷道:“皇兄真是要谢谢妹妹了。妹妹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昀芷被他的反应搞得有些懵,自己怎么就点醒了梦中人了?明明是最普通的话啊?
她道:“妹妹不过是了最普通的道理而已。”
“就是最普通的道理才最有道理。”允熥道。然后他就不再和昀芷话,大步走出来这件宫殿。
昀芷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也不会寻根究底,用毛巾擦了擦汗又接着练起拳来。
……
……
允熥来到坤宁宫,熙瑶并未迎出宫殿,但也在宫殿内迎到了允熥。
行礼完毕后她略有些奇怪的问道:“夫君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晚膳还并未吩咐御膳房做呢。”
“不必先传膳,夫君有话和你。”允熥着,拉着她来到了一间殿阁中。
等坐好了,允熥对她道:“熙瑶,夫君想,去苏杭一带转一转。……”
允熥早就想去苏杭一带转一转了。今年年初他安排练子宁去杭州时,最后对练子宁的那句话就是他今年会在秋后前往杭州一巡。
况且京城虽然一直都是东南大城,但起繁华地方,大多人还是苏杭之地。现在开国也已经三十多年,估计这两地的元气也恢复了大半,正好可以去看看。
况且还有上沪市舶司,开海快两年了,大概应该有后世上沪的三四分风韵了吧,他也想去看看。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气渐渐转凉,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但现在允熥却犹豫不决。
首先,现在熙瑶和三位皇妃都怀着身子,他总觉得在妻子怀孕的时候离开好像是人渣;
其次,因为熙瑶在怀孕,熙怡只不过有萧规曹随的本事,允熥怕自己离开京城后皇宫不太安定;
第三,允熥刚刚将应府的改革铺下去没多久,他也怕自己一离开京城应府的官吏懈怠。
但允熥想去江浙一带转一转不全是去玩,也有正事要办。
所谓耳闻不如眼见,上沪市舶司到底运行的如何,听分管的户部侍郎杨任和上沪市舶司的主官张彦方上奏折,都不如自己亲眼看一看的好。亲眼看一看上沪市舶司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好改正,省的在其它地方设立市舶司的时候犯同样的错误。
还有杭州,允熥也要亲眼看一看仿效应府的警察改革成效如何,是不是达到了自己的期望。如果达到了,就可以在全国所有的省会推广了。
况且允熥还有第三件事情要在江浙一带来做,也非常重要。
所以允熥一直处于两难之间,难以决断。一直到今日听到了昀芷的话,才下定决心和熙瑶一。
但允熥这个话人显然选的不太对。熙瑶当然看出来允熥是想在江浙一带巡视一番的,她即使不舍,也不会阻止。所以道:“夫君必是有正事,臣妾怎会阻止?京城还有开国公,夫君不必忧心。”
允熥道:“可是夫君还挂念你。”
熙瑶被允熥的话感动了一下,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劝允熥留下,道:“臣妾虽然怀着身孕,但太医每日请脉,宫里的下人也极心,夫君不必挂念臣妾。”
允熥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找的商议之人不太对,又了几句安抚熙瑶的话,终止了这个话题。
可是第二允熥下了朝思考找谁商量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没有更好的商量之人。好歹现在熙瑶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不会出坏主意;其它的大臣必然会出于各自的利益提出自己的看法。况且与大臣商量,容易泄露此事,让地方上提前知道。
允熥思来想去,正打算通过掷色子的方式决定要不要出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物,眼前一亮,马上站起来转身离开乾清宫,来到了一个颇为清幽的宫殿。
允熥刚刚走到宫殿门口,就见到数位宫女守在这里,见到允熥过来马上就要行礼。
允熥忙示意她们不要行礼,几个宫女腰弯到一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喜忙上前又吩咐了几句,她们才直起身子。
允熥也没注意,走进殿内。刚刚走进去,就听到了清朗的读书声:“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下不以兵革之利,……”只不过,这些读书声全部都是女子的声音。
允熥也没有打扰她们,等了好一会儿一个男声道:“就先到这里,休息一刻钟”,他才对王喜道:“去,把杨卿叫出来。”
允熥所选择的这个谈话之人,就是杨士奇。
杨士奇并非是科举,也不是学校出身的官员,之前在官场可以是没有任何亲朋故旧,又不是江浙一带的人,正适合商议此事。
杨士奇马上就出来了,对允熥行礼。允熥笑道:“杨卿免礼。”
杨士奇直起身子,心翼翼的对允熥道:“陛下,陛下有何事召见臣?”
允熥也不废话,道:“朕欲巡行江浙一带,奈何又有不舍之事,依你来看,朕到底是巡行好还是不巡行好?”
杨士奇听了允熥的话低头思索半晌,抬头道:“臣以为,陛下当巡行江浙。”
第531章 带谁
“为何?”允熥问道。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江浙一带巡行吧。
“陛下,臣虽然不知陛下为何要巡行江浙,但首先,江浙就在京城附近,从苏州快马一日可到京城,也无甚危险;”
“其次,同样由于江浙就在京城附近,京城之事陛下仍旧可以随时处置,送至京城的奏章也可以由京城送至行在,不会耽误朝政;”
“其三,陛下出巡,必然是有要事,不会是贪图享乐;”
“其四,陛下多体察民情,知道民百姓如何生活,也是善事。”
杨士奇一口气列出了四条理由,还拍了允熥一个马屁,可以回答的非常好了。
允熥听他这么一,也觉得自己出巡好像是一个正确的事情。他又想了想,觉得确实应该出巡,道:“朕没有事情了,杨卿继续教书吧。”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杨士奇坐在座位上又思量片刻,然后才回去教导公主读书。他已经决定,在陛下公开之前,不多任何人这件事。
允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出巡,那马上就命令后宫准备。王喜当然是不愿意允熥出巡,但他也不敢违背允熥的意思,忙准备起来。
熙瑶虽不舍,也让熙怡去为允熥准备。
就在准备的时候,他要出巡的事情被昀芷知道了,昀芷马上来找允熥,道:“皇兄,听皇兄要出巡江浙?”
“是有此事,怎么了,莫非你也想出去?”允熥马上猜到了她的目的。
“嘿嘿,”昀芷笑道:“皇兄,总在京城待着怪焖的,况且京城的四周的著名景色都看过了,想看看外地的景色。”
“不行!”允熥一口回绝:“这可是要在外面至少待一个月的时候,为兄的怎么能带着公主去!”
“为什么不能带着公主?”昀芷道:“之前我还听三嫂过,想让皇兄带着刘嫔出巡呢!刘嫔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为何就不行了?”
熙瑶因为自己怀孕,所以不会推荐熙怡随驾。数来数去,后宫有位分的妃嫔只剩下刘嫔尚未怀孕,所以推荐刘嫔随驾,被允熥拒绝了。
“这怎么会一样?”允熥道。
“这怎么不一样?”昀芷问道。
“这,”允熥不知道该什么好,想了想才道:“历朝历代,有皇帝带着妃嫔出巡的,但是除了像唐太宗这样带着整个皇宫去洛阳就食之事,从未有皇宫出巡带着公主的。”
“那皇兄来做第一个不就好了?”昀芷道:“皇爷爷以贫民之身,十五载而成帝业,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我大明本就与历朝历代不一样,做事岂能只会遵守历代的先例。”
昀芷绝对是有备而来,引用了《太祖实录》上的原话,话语的逻辑也很清晰,让允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
允熥正愣神间,昀芷又道:“况且也不必皇兄明面上违背历代的先例。皇兄出巡带着几个宫女乃是应有之意,又不是亲征打仗不可带女子。妹妹假扮成宫女随侍在皇兄身边不就好了。”
“这不行!你能瞒多久?就算是带上你,也不能使用这个隐瞒的方式。”允熥断然道。
“这么,皇兄是同意出巡带着妹妹了?”昀芷抓住允熥话语中的漏洞,道。
“不是,这,皇兄还没答应呢。”允熥马上道。
“皇兄,妹妹求你了。皇兄。……”昀芷撒娇道。
“皇兄,两年前的时候还过让我们这些公主和王爷一样呢,可是在出京这件事就完全不同。”她又道。
允熥最后还是不过昀芷,更兼她软语相求,道:“罢了,皇兄就带上你。”
“多谢皇兄,皇兄最好了!”昀芷高兴的行了一礼,道。
敏儿她们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昀芷可以跟随出巡之事,虽然熙瑶坚决制止了敏儿出巡的愿望,但宝庆不同,也来求允熥。允熥想着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赶,就同意了。
还有和昀芷住在一起的贤琴,也觉得京中太闷,求着允熥一起带着出去巡行。允熥更不好厚此薄彼,答应了。
至于其他人,昀兰和昀蕴脸皮薄,况且对于出京也不是很热衷,就没来求允熥;在京的郡主们与允熥不熟,自然也不会来求;思齐要留在京城陪着敏儿,也不去。
所以最后允熥带着两个公主一个郡主出巡。
至于带着她们出巡的理由,最后还是妙锦想到:“陛下,吴王殿下封在了杭州,陛下可以二位公主、一位郡主与二哥、二嫂关系好,想去杭州拜会二哥、二嫂为名带着她们出巡。”
虽然允熥还是觉得有些牵强,但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后宫准备的差不多了,允熥对自己的亲信了出巡之事。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因为允熥已经决定了,也不敢太过反对。
事情传到了朝堂之上,引起了很多大臣的反对,尤其是理学派的儒家学者。按照儒家发展后的理论,作为皇帝,就应该高坐于御座之上,将事情都交给大臣们处置,而不是有事没事出宫甚至出京转一圈。所谓垂拱而治,垂就是把手垂下来,不必干事的意思。
况且这次允熥还要带着三个皇家女子出巡,更是不成体统。
但现在是大明初年,皇帝的权力还很大,况且当年朱元璋也多次出巡,只是即位之后从未去过边境而已,所以最后这帮理学派的儒家学者反对无效,允熥还是要出巡江浙。
不过虽然出巡,但却不必设置监国。江浙离着京城这么近,提议设置监国才有问题,大臣们谁也不敢提这个建议。
允熥因为还要在路上处置奏章,所以自然要带着中书舍人出巡,留四辅官在京,票拟奏折之后再送至行在。
胡广和夏原吉已经被允熥送到杭州辅佐练子宁改革去了,允熥想了想,点了杨子荣、王艮、苏友学、金善四人跟随他一起出巡,吴溥和杨溥被留在了京城。
虽然只是出巡不是亲征,允熥也是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礼仪后才出了京。
出京当日,熙瑶对允熥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必有要是出巡,可陛下还要记得,京中还有宫妃待产,估计十月份该生产了。”
“此外,宫中还有臣妾等着陛下呢。”熙瑶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
允熥听了这句话,握着她的手笑道:“朕知道。过不多时,朕就回来。”
第532章 县试
允熥离开京城后,熙瑶下令严守宫禁,连依照惯例每月初一、十五宫妃家人入宫觐见都免去了,对于宦官出宫也严格限制,比上次允熥亲征时候还要严格。毕竟当时允熥下令太子监国但将玉玺交给了她保管,她还要带着文垣驾临乾清宫御事。
但有一件事情熙瑶实在割舍不下,在允熥正式出京前夕、她严守宫禁之前派人回自己的娘家,对父亲薛宁道:“爹,一定要督促弟弟读书,过几日就是县试了,稍后还有应府的府试,一定得过。”
是的,在她自己怀孕、允熥离京的时候还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就是她弟弟薛熙扬参加科举了。
这年头文武官员升迁倒也没有一定之规,一般人若是考不上进士、举人,去国子监一样能当官;只要允熥愿意提拔,当九卿之类的高官也有可能。
但薛熙扬身份特殊,身为正八经儿的外戚,为武将也就罢了,当文官若是不能正途出身,难免会有幸进的讽刺;熙瑶又坚决让薛熙扬为文官,所以薛熙扬必须考科举,至少考上举人才好入朝堂为官。
薛宁对于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他此时苦笑着对派出来传信的知易道:“请回报皇后娘娘,我自然不会让煕扬懈怠。但,现在煕扬自己已经十分刻苦了,若是我再逼迫他,他该承受不住了。”
煕扬现在确实非常刻苦了。他和熙瑶、熙怡的感情很深,一直想像父亲和大哥一样在外朝显露出自己的本事不至于让外人讥讽他们薛家‘只不过是外戚’;熙瑶又劝他为文官不为武将,所以他最近非常努力,只求县试、府试能够连考连捷,明年再安稳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薛熙扬对于自己能否考中秀才还是有把握的,这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是之后能不能通过乡试心中也没底。
到了八月二十五这一日,允熥正式离京的第二日,京城的附郭县——上元县和江宁县,在本县县令的主持下,同时举行县试。
明清两代的六级科举考试,后三级乡试、会试、殿试,不管是时间、考试内容、考试负责人、录取名额等都有一定之规;但前三级考试,县试、府试和院试规则就松散的多,除了主考人和出题范围有规矩以外,其它都没什么规矩,就连考试时间都是主考人自己选定。这两个知县大概是碰过头了,觉得这一没什么事情,就约定这一日举行考试。
闲话少,这一日一早刚亮,两县县学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家住城外之人生怕迟了赶在开城门之时就入城过来等待。
申时初,临时调过来的巡警打开江宁县学大门,开始唱名和维持秩序。至于搜检另有他人负责,有一批礼部吏员负责从县试到会试所有的搜检工作。
听到唱名之声,聚集在县学门口的数百人向前挤去,生怕听不到自己的名字耽误了考试。巡警手持警棍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才不让场面混乱起来。
唱名之人按部就班的唱名,不一会听到这人道:“卫所军户薛熙扬!”
薛熙扬马上挤到前面,上去接受搜检。
普通老百姓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但在场的警察、礼部吏员和江宁县官员都心下雪亮:这必是当今陛下的正牌舅子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明末,就算是最顶级的文武官员也不会得罪外戚,更不必提他们这些人物了。虽然搜检的吏员表面上看上去一丝不苟,但实际上已经防水了。
一旁维持秩序的巡警刘峰余则暗自纳闷:‘听薛公子不是办理了上元县的户籍,要在上元县参加县试么?怎么会来江宁参加县试?’
薛熙扬第一次参加县试,不知道这些搜检之人是放了水的,以为一向如此搜检,心中还纳闷呢:‘听科举搜检一向是最为读书人所深恶痛绝,怎么我觉得没什么?’
他通过搜检后走进县学,向内里望去,只见江宁县令岳忠绵在大门后面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高居而坐。
薛家之所以本来已经打算让薛熙扬在上元县考试但却忽然又将他转到了江宁县,就是因为担任县令之人。上元县令李贯现在已经是公认名声不好的人,薛家很担心李贯在薛熙扬的文章不足以考中的情况下录取他,使得他的功名受到争议,所以在考试之前紧急将薛熙扬的考试地点转移到了江宁县。
再向右看去,看到考场中的座位是临时安置的,露而设。眼下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气不冷不热,所以露考试并不难受,与搭建考棚相比又节约经费。
先前领到的试卷上有考号,他又循着考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放下考篮,摆上答卷纸和笔墨砚台,薛熙扬虽然并不像一般考生一样将改变命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科举上,但他的心跳仍不自由主加快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养神,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三通鼓声响起,薛熙扬从入定中醒过神来,睁开了双眼。有县衙主管文书的‘民警’(编制算在巡警中)举着一张牌子,在考场中来回走动,牌子上就是这次县试的考题。
县学只考两道四书题,并且因为是科举考试的第一关,只要县令或者知县不是心理变态,也不会故意出什么疑难问题。今日出得这两道题就很平常。
薛熙扬见到题目后,拿出一张自己准备的上好宣纸打了打草稿,然后文不加点,在试卷纸上写了起来。
约莫午时中,薛熙扬写完了两篇文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起身交卷。
可是当他走到考官的座位前时,抬头一看,却见面前之人不是今早上见到的县令岳忠绵,而是一个穿着七品官服之人。
薛熙扬不由得问了一句:“县令大人干什么去了?”
面前这个七品文官也顺嘴答道:“岳县令忽然发了高烧,不得不回去休息,所以将县试阅卷之事交给了本官。”
若是有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听到他们的对话,必然会瞠目结舌进而怀疑薛熙扬作弊:一个考生竟然询问原来的阅卷官去干什么了,而新的阅卷官竟然也非常老实的回答了。若是有考生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无论薛熙扬文章写的多好,都不可能在这几年录取了,这个阅卷官也必然会被罢官。
两个当事人在对答完毕后也马上发现了问题。代替岳忠绵担任阅卷官的县丞周元额头马上冒出了冷汗。他伸出左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左右,心中暗道:‘幸亏没有人与薛熙扬同时交卷,周围的人也没有县衙的官员,都只是警察,要不然好不容易当上的官就没了。好险好险。这些警察都是出身卫所,就算不在乎我,也不敢得罪薛熙扬。’
薛熙扬也惊出一身冷汗,平时他在家中见到这个档次的官员都是有话直,今日顺口就出来了,幸好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他交了卷,走出县学,上了自家的马车后马上掏出手巾来擦汗。
而周元看着面前薛熙扬的卷子,斟酌了片刻,下定决心,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评定。
……
……
县试、府试的惯例都是考试后第三放榜。八月二十二日这一日凌晨,县衙门外人头攒动,已经聚集了两三百人等候县试放榜。薛熙扬本来可以让下人代替他来看榜,但是他还是自己来了。
太阳刚刚升起,县衙大门洞开,从仪门中走出两排警察,其中一人手捧榜单,走到了县衙大门里的照壁前,将榜单贴在了照壁上。
众人一哄而上冲到照壁前,无数道热切的目光好像见到了无数钱财一般射向县试榜。
薛熙扬也看过去,见到榜首之处赫然写着三个字:薛熙扬。
‘我中了?还是中了案首?’薛熙扬被巨大的惊喜所击倒了。虽然这只是科举路上最的第一,名头远远不及后面的什么解元、会元、状元,但不管怎么也是第一啊。
薛熙扬与身边同样中式的学生互相恭贺了一番后,带着满脸的笑容离开了县衙门口,回家报喜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无数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读书人的看到案首的姓名后也飞奔离开了县衙。
……
……
“皇后娘娘,惠妃娘娘,薛公子考中了,并且还中了案首。”一个宦官满脸笑容的道。
“太好了,真是得之幸。”熙瑶听到薛熙扬中了后就拍着胸脯道,熙怡也差不多。待听到他还中了案首后更是高兴的不知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儿,熙瑶回过神来,随手拿起身旁的一个手镯道:“本宫赏赐你这个。”
这个宦官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最上等的美玉雕琢而成,价值连城。他忙跪地道:“奴才不过是报信,岂敢得如此重的赏赐。”
“本宫赏赐与你,你就收下,没什么不当的。”熙瑶道。
宦官这才收了。
等他退下后,熙瑶对熙怡道:“只盼着扬儿能够再接再厉,考过府试。”
第533章 府试
又过了几日九月初三,举行应府府试。上元、江宁二县因为允熥离京之事,是应府最后举行县试的两个县,应府其它所辖各县都早已举行过了县试,府衙也通知过了其它各县,所以并无问题。
“只是上沪县的学童要不是陛下思量到了,允许他们继续在松江府参加府试,差点儿就苦了,若是老远从上沪县来到应府参加府试,穷人家足以破产。”黄淮对府丞道。
和县试类似,府试也是由衙门的主官,也就是应府尹主持,考试内容也是两道四书题,考试地点也是临时借用府学,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需要先将各地的学童依照县籍集合,并且以县为单位进行点名、搜身、入场等事。
另外,因为参加府试之人比单独一县参加县试之人要多的多,所以还没亮就集合点名了。
排队等候点名搜身入场的时候,薛熙扬望着这么多来参加府试的人,没来由的也紧张起来。通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虽然没有任何优待,但也算是文人了。
头一个,就是江宁县的学童入场。在警察的维持下,江宁县的学童拍好两路纵队,挨个接受搜身。
应府与江宁县搜身的是同一批人,对于薛熙扬同样是网开一面,只是看起来严格但实际上非常松散的搜捡了一番而已。
入场之后才蒙蒙亮,入场的手续又非常繁琐,所以薛熙扬坐到座位上时感觉有些疲惫,拿出家中预备好的软垫,脑袋窝在软垫上抓紧时间打盹,恢复精神。
但是不停的有考生走进考场,脚步声嘈杂,让从到大生活十分安逸的薛熙扬根本睡不着觉,不停地胡思乱想着什么。
忽然听到三通鼓响,薛熙扬知道要开考了,忙直起身子,把软垫放下去,看向几个民警高举带着试题的板子。
府试是科举的第二关,一般情况下府尹或者知府也不会出难题。但府试录取人数有限制了,不像是县试想取多少人就取多少人,所以难度当然在县试之上。
不过薛熙扬此时并未考虑这些,而是又拿出纸张打草稿,然后刷刷刷在答卷纸上书写起来。
又是大约在午时中,薛熙扬写完了两篇文章,仔细梳理了一遍,又见已经有人交卷了,也站起来交卷。
他走到交卷之处时,又诧异了一把:今日主考的应府尹并不在座位上。也没有任何人坐在考官的位置上。
不过这次他可不会‘胡话’了,交了卷之后马上离开了考场,之后也不在考场门口多待,坐上车返回家中。
……
……
此时本应主持这次府试的黄淮正坐在府学的教喻平日里休息的屋子里,与另外一个穿着二品官服之人着话。只听那人笑着道:“今年应府的工商税可多了整整五成,府尹大人功劳很大嘛!”
黄淮也笑着道:“尚礼兄,这都是陛下亲自吩咐的事情,岂是我的功劳?”
这个被称为尚礼兄的,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齐泰了。他今日有些事情来找黄淮商量,正事完后随口开些玩笑。
他们二人正着,忽然一名民警手里拿着一张试卷走了进来,对黄淮道:“大人,这是薛公子的试卷。”黄淮吩咐他们,若是薛熙扬交卷一定要第一时间将卷子送过来,所以民警即使见到他们二人正在话也只能打扰了。
黄淮对齐泰了声:“抱歉。”然后拿起卷子看了起来。齐泰也知道这件事挺重要,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黄淮将卷子递给齐泰道:“你来看一看这张卷子。”
齐泰有些纳闷:难道一个府试的卷子你也不能自己评定么?但他还是接过了试卷。
但马上齐泰的脸色也有些变化,过了一会儿道:“这一次你的题目出的是不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这一章内的?”
“确实。”黄淮道。
“那,”齐泰看着面前的试卷,道:“这一份试卷足以为府试的案首了!我就不信,一个的府试,还能有比这份卷子还要好的。这足以够得上一个秀才了,还是一等的秀才。”
“我也这样以为的。但就是这样才难办。”黄淮道:“我是陛下的亲信,陛下现在对于薛家的这位公子走科举也是乐见其成,我若是点了他为案首,恐怕会引起非议。尤其县试他已经是案首了,府试再是案首,我的名声和陛下的名声都不会好听。”
齐泰当然理解他的意思,不就是害怕其他人怀疑他作弊么?
齐泰道:“圣人有言,举贤不避亲,何况薛熙扬还不是你的亲眷。他既然文章这样好,点他一个府试的案首才是正理,何必如此瞻前顾后?”
他见黄淮还有些犹豫,道:“如果你实在犹豫,就我和你一起评判的试卷,定他为案首。”
黄淮心中一喜。齐泰素有清名,也算是朝中有名的儒家学者一枚,只是不迂腐。有齐泰背书,足以让大多数人不怀疑他作弊。
但口头上黄淮还是道:“岂能如此?府试我为主考官,岂能连累尚礼兄你?”
齐泰又了几句,黄淮只是推脱,让齐泰好生纳闷:‘你让我看卷子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怎么现在还推脱?’齐泰只是不爱想这些事,不代表他不懂。
黄淮在心中暗笑:‘公开宣扬岂不是让我名声扫地?还是得暗中流传。咱们刚才到现在所的都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一旁都有人服侍。’
……
……
又三日之后,府试放榜。
亲自来看榜薛熙扬再次惊喜不已:‘我竟然又中了府试的案首?’
他身边一同来看榜的县试同年马上恭贺他道:“恭喜薛同学了!”还有其它各县之人过来恭贺他。
县试、府试的级别还是太低了,虽然是在京城,大家也都知道皇后姓薛,但百姓还是难以将他和皇后联系起来;这一届又没有京卫,也没有京城籍贯的文官子弟参加,所以这些人还不知道薛熙扬的身份,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军户恭贺。
薛熙扬也一一还礼,又互相约定了时间在一起切磋文艺,他赶忙赶回家报喜。
第534章 多方的关注
深宫中的熙瑶姐妹又一次迅速知道了府试的结果,熙瑶当场赏赐了报信的宦官一个菏北磁州窑的茶杯。如果这个宦官能够将这个茶杯子子孙孙流传下去,等于获得了超过一千万的资产。哎,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不管哪里不对,熙瑶都非常高兴,她不顾自己已经怀孕六个多月的事情,高兴的站起来走着,还对熙怡笑道:“扬儿又中了一个案首,这下子就是两个案首了。若院试仍然能够中案首,就是三元了。三元虽然比大三元容易的多,也没有几个人能得到。”
熙怡当然也很高兴,但她脸上却不只是高兴,还略带忧色道:“姐姐,扬儿中了案首自然高兴,可是恐怕朝中的大臣会有些异议吧。”
熙瑶问道:“什么异议?”
熙怡诧异的看了一眼她,‘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姐姐竟然想不到?’
熙瑶被熙怡的眼神弄得有些迷糊,想了想才想到大臣们可能怀疑薛熙扬作弊之事。她刚才被这个喜讯所冲击,又可能因为怀孕智商下降,所以竟然一时没有想到。
不过熙瑶作了几年的太孙妃和皇后,虽然对允熥还是心,但已经不是之前的她了。她道:“作为身份不同于普通百姓的人,一举一动本就惹人注目并且引起不怀好意之人的猜疑,即使薛熙扬仅仅只是位列中游考过,一样会有人怀疑他作弊。”
“不仅仅是咱们家,就是一般的朝廷重臣,县试、府试、院试大家不会怎么关心,乡试和会试同样惹人注意,稍有疏漏也会被怀疑作弊。”
“现在薛熙扬中了案首反而是好事,因为大家都去争论他该不该得这个案首,而不是猜疑他是不是能够考过。”
“并且既然要做事,就不必考虑那些只会嫉妒别人的庸人想什么,什么,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陛下继位已来对很多事情都进行了改革,可曾考虑过大臣们什么?陛下只在意这个改革能不能推行下去,只在意能影响改革推行大臣的意见,根本不在意那些除了放屁和捣乱什么也不会的人了什么。”熙瑶最后忍不住使用了一个粗鄙之词。
听了熙瑶的话,熙怡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她再幼稚,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会是白一个。
“不过,”熙瑶又转身道:“黄淮定然不会透题,可是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对扬儿有所偏向。所以,”她提高声音道:“知易进来!”
等知易进来后,熙瑶吩咐道:“你马上去府里,让老爷派自家请的先生将府试的试卷都看一遍,看看扬儿的文章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知易答应着,行礼退下。
熙瑶又对熙怡道:“现在等着结果就行了。只要扬儿的文章确实是写的最好的,其它的不必关心。”
……
……
关心薛熙扬科举之路的人不止他的家人,还有许多人关注着。县试之后就有许多来看榜的人是替这些人看榜,府试的时候同样有这么一群人来替他人看榜,看到薛熙扬的名字后马上去汇报了。
“哦,薛熙扬又得了府试的案首?”刚刚从皇宫中走出,要去史馆看一看《元史》编纂进度的解缙就得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连得两个案首,就算是江宁县和黄淮有所偏袒,也不敢如此偏袒,可见薛熙扬确实很厉害。看起来,他中秀才定然没有问题,就是举人,也未必不成。”
“这样,或许将来,我还会借助他的力。”解缙自言自语道。
解缙是现在公认的大才子,又是科举出身,所以薛熙扬如果遇到了他就会向他请教问题。解缙自然不敢得罪他,每次都认真解答,但其实他也不怎么在意,直到今见薛熙扬的水平还挺高,起了心思。
“不过,他总不能未及弱冠就考中进士吧,这几年还暂且用不到他,不过以后他再来宫中清教问题,就要好好回答了。”解缙最后想到。
跟随允熥出巡的杨子荣、金善等人也会一样想,只不过他们此时尚未得到消息而已。
……
……
宋麟对面前的下人道:“老爷知道了,你下去吧。”然后马上对身旁的刘政道:“薛熙扬竟然能够连中两个案首?即使仅仅是县试和府试也了不得。”
“会不会是江宁县和黄淮故意偏袒他?”刘政有些怀疑。
“不会。江宁县主持县试之人我不认得,不敢随意评论;但黄淮的为人,要他稍稍偏袒,这也可能,但绝对不会故意泄题。而他也知道定然会有许多人关注着薛熙扬考试,仍然点他为案首,足以见得薛熙扬的文章确实为本科第一。”
“一个秀才肯定能够考中,就是举人也未必考不上。薛熙扬以文官出仕,看来是一定的了。”宋麟道。
“听他家里请了先生?也不知这个先生的到底是倾向于咱们理学派,还是其它学派。”刘政道。
“不管他到底倾向于什么学派,一定要将咱们自己人派过去为先生。一定要让薛熙扬接受理学。”宋麟道。
早在薛熙扬要走文官入仕的消息传来后,宋麟就关注上了他。他可是皇后的同胞弟弟,未来皇帝的舅舅,将来应该会是朝廷重臣,对太子定然会有不的影响。
理学派的人已经意识到了允熥不喜欢理学派,十分焦急,可允熥也不像是会被轻易改变思想的人,想服允熥改弦易辙的可能很。
但还有皇太子,如果他们能够让皇太子接受理学派的思想,就能在以后‘拨乱反正’,恢复理学派的荣光。
所以他们重视任何一个会对太子有影响的人,力争将这样的人都发展成理学派之人。
“可是,将咱们自己人送过去恐怕不太容易。已经致仕的年纪都不了,请到京城恐怕不容易;在朝官员也不行;至于虽然有些名声但科举不顺的,薛家未必接受。”刘政道。
宋麟听了刘政的话,也觉得不会像自己想的这么顺利。半晌,道:“实在不成,就让他考取秀才后入国子监。国子监有咱们的人。”
第535章 初到苏州
“哈,薛熙扬竟然连中县试、府试两个案首?江宁知县岳忠绵和黄淮不至于故意漏题,更不至于偏袒薛熙扬到非点他为案首的程度,可见他确实是自己学习非常努力才能够连中两个案首。”允熥高兴的道。
薛熙扬可是熙瑶的同胞弟弟,他出彩,熙瑶脸上也有光彩;熙瑶脸上有光彩,允熥也就脸上有光彩;况且允熥现在还很信任薛家。所以他很高兴。
“陛下,足可见薛熙扬为人聪慧,精擅读书。”杨子荣也凑趣道。
“也有你们的功劳,若不是你们教导他,他未必能够考中两个案首。”允熥笑道。
“今年礼部定下的直隶院试是在何时啊?”允熥又问道。
“陛下,今年是会试年,京城要举行会试,所以直隶并无院试。下一次院试要到明年三月份了。”王艮道。
“这样。朕还想看着薛熙扬连中三元呢,没想到要等到明年初了。”允熥有些遗憾。
几人正着,担任统领这里护卫之兵的人濮屿忽然走进来道:“陛下,前面就是苏州府了,可驾幸苏州?”
允熥道:“当然要驾幸苏州。俗话的好,上有堂、下有苏杭,朕要看一看这个苏州府是怎样的繁华。”
‘其实现在苏州府远不及京城繁华,也就是前朝留下来的那些景色好些。’濮屿在心中想到。他曾经跟随先父在松常苏一带备倭,虽然已经是七八年以前的事了,但当时苏州就不及京城,现在京城愈发的繁华,就算苏州也有所发展,岂能追的上京城?
不过他也没必要把话出来扫允熥的兴,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允熥遂和身旁的人起了苏州。他道:“朕从京城一路东行,应府与镇江府都是元至正年间就归了先帝的故地,可苏州就不同了,当年苏州是张士诚所辖之首府,一直到皇爷爷称王后才收复这里;并且当年因为张士诚拒不投降,在苏州的最后一战打得极其惨烈,城中百姓十去其七,当地百姓对于官府的怨恨直到今日也未曾彻底消除,以你们看,朕该如何安抚苏州百姓?”
允熥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很重要,江浙一带是现在的财税重地,全国五成的税赋都来自这几个府,这还是允熥设立市舶司之后的数据,之前这一数据高达六成。若是这里的百姓一直对朝廷不满,对大明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并且这不仅是苏州一个府的问题,更是江浙一带数个府的问题,问题很严重。
他身边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特别迂腐之人,知道道德教是没用的,想要收获这一代的民心,很容易,把农税降下来就行了,当地人肯定感恩戴德,就算有少数百姓怀念张士诚,等过些年这些怀念张士诚的人都死了也就没问题了。
但他们知道允熥绝对不会同意降低农税的。这个问题允熥刚刚继位的时候就和身边的人辩论过,虽然他们都不是当事人,但也知道那次辩论。
而以他们有限的见识,想不到其它的办法,所以只能面面相觑的沉默了。
允熥见他们都不话,料想他们都没有什么办法,道:“先在苏州看看吧。”
……
……
快黑的时候,车驾来到了苏州府城门口。苏州府的官员以知府向宝为首,跪在门外道:“臣苏州知府向宝/同知左贵宝/吴县知县白文选/长洲知县慕颜,……,见过陛下。”
允熥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待他们起来了,允熥道:“朕今日路途劳顿,先不接见苏州府的诸位爱卿了,等明日午时,朕再接见。”
允熥又对知府向宝了几句话,车驾重新启动驶进苏州城中,一直驶到了一栋非常华丽的大宅子门前。允熥下车上马,缓缓跺进宅子。
这栋大宅子原是当年张士诚在苏州时修筑的诚王府,虽然战争中有所毁坏,但仍然是苏州城中最雄伟的房屋,朱元璋驾幸苏州时就住在了这里。前几日苏州府对有些破败的院子紧急修整了一番以供允熥入住。
其实苏州城中此时虽然后世大名鼎鼎的拙政园、留园等尚未修建,但狮子林已经有了;狮子林的景色可比原诚王府好多了,允熥完全可以入住狮子林。
但狮子林此时是佛寺所有,允熥不愿意显得自己偏向与佛道中的任何一方,所以只能入住原诚王府。
安置完毕后,允熥让随身的宦官、宫女再对寝室清理一遍,又让昀芷等几个公主自己去玩,然后让王喜将带来的江浙一带现任地方官履历拿过来,仔细看着他们的履历。
‘向宝是茳西进贤县人,进士出身,洪武中被皇爷爷提拔为兵部员外郎,九年无过,提拔通政使,力辞,改应府尹。后改任苏州知府。’
‘从履历上看,非常廉洁,非常正直,尤其是九年无过,尼玛很恐怖,洪武年间一万个官员中也未必有一个能够九年无过的,和齐泰一个级别。’
‘皇爷爷大概是想以向宝的正直廉洁来对付苏州府百姓的奸猾。可是,看起来没什么用。’
‘同知左贵宝,湖广人,举人出身,一直在地方上打转,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也没什么太差的地方,为人如何还需要亲自接触接触再。’
‘吴县知县白文选,巴蜀人,国子监出身,选为吴县知县也才两年,从履历上看不出什么。’
‘这个长洲知县也是一样,国子监出身,五年前选为长洲县丞,两年前提拔为长洲知县,完全看不出什么。不过他的名字很有特点,慕颜,这个名字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马屁,我一眼就记住了。但除此之外,他的为人如何也不知晓。’
允熥思索了一会儿,对王喜道:“马上派人回京,将长期在国子监为官的人带过来一个。”
“还有,”允熥接着道:“派人去户部的档案查一下,这个叫做慕颜的,是否改过名字。”
第536章 接见官员
允熥是看到了苏州府的官员履历后,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地方上很多正印官以及四五品的中等官员也都是国子监出身,并非全是科举出身。
既然是国子监出身,那么一定在国子监读过书,至少读过三年书,多者读七八年书的都有,在国子监教书的学官多少会有些印象;叫一个学官过来,可以问问这些国子监出身的官员读书时的言行,会有用处。
允熥思索完了这些事,色已晚他也有些疲惫,问随身服侍的黄路道:“昀芷、宝庆和贤琴都睡下了没有?”
黄路道:“启禀陛下,宝庆公主、益都郡主(贤琴)撑不过,已经睡下了;淮南公主殿下还没有睡。”
允熥道:“你去,罢了,昀芷也不会听你的话,派人多盯着点儿,别让她搞出什么幺蛾子。”允熥对于自己这个妹妹不太放心。
“是,陛下。”黄路答应着。
允熥也累了,吩咐过后就躺下睡着了。
第二允熥上午又根据现在已有的资料分析了一下现在苏州城中几个最重要的官员,然后中午召见了他们。
其实依照惯例,允熥身为大明的皇帝,又不是专门来苏州游玩的,召见一下本地的知府就行了,不必接见其它的佐官,至于县官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但允熥想在苏州做一件大事,必须有当地的官员辅佐,所以决定接见知府、府同知和两个知县。并且是逐一接见。
首先接见的当然是知府向宝。向宝是多年的老臣,允熥当皇太孙前曾经在兵部任事,当时向宝正是兵部的员外郎,与允熥有过接触。
所以允熥先叙了叙旧情,然后才问苏州的情形。
向宝果然不出允熥的所料,老古板一个,对于旧情的十分木讷,反而是苏州的近况十分流利。
“陛下,自从洪武元年先帝下令安抚苏州百姓使其安居乐业后,苏州逐渐恢复了元气,现在已经又算是下的繁华之地了。”
“洪武二十六年编户齐民,苏州府领州一,县七,编户四十九万一千五百一十四,口二百三十五万五千三十,田地数目为下诸府之首,虽然不及京城,但下无其他比苏州更加富饶的地方了。”向宝道。
“那当地的商人呢?操何业?”
向宝极其歧视商人,对这些商人平时都干什么从来不关注,对允熥这段时日的改革也多有腹诽。但他不是榆木脑袋,不会和皇帝顶着干,所以事前也了解了一些当地商人之事,闻言道:“陛下,当地的商人多以生丝为业,从百姓手中买下生丝,经销到外地;也有人购买土地雇佣百姓种植桑树喂养蚕虫,另择专人负责缫丝,再贩卖外地。”
“还有商人不管缫丝之事,只是收购生丝让工匠编制成丝绸经销外地。还有人设置机房,雇佣民妇在机房编制丝绸。”他道这里忍不住了一句:“十分不成体统!”
而允熥则有些惊喜了。‘现在才是大明初年,就有纺织业这一工业革命的两大开端之一初现端倪了?’
不过允熥又想了想,明白了这跟工业革命时的纺织业还不一样。工业革命是棉纺织业在新型纺织机出现后,通过集体劳作使得棉布的成本大大低于一门一户的土布成本,最终导致农村的自然经济破产,卷入大工业时代。
而现在还没有那种先进的纺织机出现,即使集体劳动棉布成本也不比土布低,所以没有那种规模的机房,也不会影响大多数百姓。
而之所以出现专门编织丝绸的机房,是因为丝绸价值高,若是让一家一户将生丝带回家,万一贪墨一部分怎么办?还能去村里讨要不成?当地官府基本上不可能为商户撑腰,去也白去;所以不如将民妇都聚集到机房,一起编织杜绝贪墨。
但允熥还是很高兴。虽然只是本来价钱就贵的丝绸出现了近代手工业的曙光,也值得高兴。硬的话,这也算是工业革命的曙光啊!
允熥又问道:“本地的商户可有人在上沪市舶司做生意?”
“启禀陛下,臣不知。”向宝道。
他一个信奉儒家的官员,一向瞧不起商人,能勉为其难了解一下已经很不易了,怎么会详细打听。
好吧,允熥马上也反应过来,不该向他问这个问题。允熥又强打精神和他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之后是府丞左贵宝觐见。允熥只与他了两句话,就知道他是唯唯诺诺的磕头虫类官员。
这种官员在允熥看来比贪官还可恶。虽然大明从前的体制就是地方府州县掌印官大权独揽,佐官没什么权力,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还是分配工作的。允熥此时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什么都不干,但,若是查证确定他什么都不干的话,
‘你他妈回家自己吃自己去吧!’
‘不对,让他回家自己吃自己都便宜他了,打发到苏藩去,朱棣会教导他干活的。’允熥想着。
既然左贵宝是这样的人,允熥什么也没问,就让他下去了。
允熥接见的第三个官员是吴县知县白文选。
允熥看他不像是迂腐之人,把问过向宝的问题又问了他一遍。
白文选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与向宝差不多,但第二个就让允熥惊喜了,他竟然回答出了本地是否有商人在上沪与番商做生意,顺带回答了允熥尚未出口的第三个问题。
他道:“陛下,本县与长洲两县最为出名的商人就是城西的李家了。他家有良田千亩,却不种植桑树全都种粮食,另收购桑叶、雇人缫丝。洪武三十一年上沪开海之后也派人去上沪做生意了,到底什么情形因为在上沪那边,所以臣不清楚。”
虽然他了解的也不清楚,但允熥已经非常高兴了。这个年代商人的地位不高,朱元璋又打击过大商人,各地最有钱的商人明面上的钱财都不多,只有熟人才知道哪家到底有多少钱,作为官员忽略了商人很正常。
但他竟然对于本县最出名的商人家有所了解,十分难得。允熥已经有提拔白文选的意思了。
第537章 盘算与算数
允熥又问了白文选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第四个要被接见的人是长洲知县慕颜。在他行礼时,允熥特意仔细看了看他的长相。昨日伴晚他们跪迎的时候色已晚,允熥也不会特意关注一个的知县,所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昨日晚上得知了他的名字后才决定今日关注一下。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慕颜的长相十分英俊,看起来身量也很高,腰板挺直,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那他为何会起这样一个名字?莫非是人不可貌相?’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又问他之前问过知府向宝和吴县知县白文选的问题。他的回答比不上白文选的回答,只与向宝类似,也是不知当地商人的情况。这让允熥对于他又看低了几分:虽然喜欢拍马屁,但嗅觉不敏感,对于商人也有些鄙视,这样的人自己要来何用?
允熥也没有和他多话的心情,让他下去了。
之后允熥又耐着性子接见了几个通判,也没发现什么出色的人物。允熥于是决定不接见比通判还的官员了,左右不过是白浪费时间,接见何益?
允熥站起来,暗自思索:‘现在看来,苏州府可用的也就是吴县知县白文选,这件事,也只能着落在白文选身上了。不过,他平日里应该也不会和苏州府的商人打什么交道吧,现在还是以农税为主,地方上工商的那几个税也不值得知县亲自过问。’
允熥要做的事情当然与商人和商业有关了。苏州府作为大明有数的繁华地方,经济发达,虽然现在是大明初年,但商业也远比其他地方要强得多。
并且苏州紧邻松江府,也就是紧邻上沪市舶司,地理位置优良,绝对是一个搞工商业的好地方。历史上后世改开之后苏州就是工业重镇,国家级开发区就有八个,国家级高新区有两个,GDP超过南京。
现在还不是工业革命时期,允熥也不是纺织专业毕业的对于纺织机没有研究弄不出跨世纪的先进纺织机来,但可以从丝绸纺织业开始。
丝绸作为华夏三大出口利器之一,不管是海内市场还是海外市场都不,正好可以整合出现丝绸纺织工厂,作为本地的龙头产业。
同时还可以搞一搞农产品加工业作为补充,吸纳就业。苏州现在就有两百多万人,太多了,全参加农业定然是不行的,要么让他们迁居海外,要么参与工商业发家致富。
允熥暗自打算了一下,觉得当地的商人应该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封建时代与皇帝搭上线,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更何况允熥又不是让他们交钱。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联系当地的大商人。总不能他亲自宣李家的人觐见吧?他还要不要皇帝的体面了?不过这倒是也不急,李家到底是不是当地产业最大的商人还需要再调查一下。不准,就有隐藏得很深的商人呢。
允熥算计已定,心情放松了许多,想着苏州这么多前代留下来的美景,不看一看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命人把濮屿叫来,吩咐道:“濮屿,安排一下,朕要微服看一看苏州的景色。”
濮屿吓了一跳:“陛下,万万不可!苏州不是京城,万万不可微服。”
“为何?”允熥问道:“朕在京城,就时常微服,为何到了苏州不可?”
“陛下,苏州一带的方言就与京城不同。京城乃是官话,而苏州一带方言为吴语,虽然差别不大,但本地人马上可以听出来。”
“就算陛下会吴语,但臣带来的护卫之兵都是久居京城的,不会吴语,当地人定然能分辨出来,这样陛下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濮屿道。
允熥一想也是,这么多着京城官话的人在大街上走动,只要不是聋子都能猜到是近日驾幸苏州的皇帝手下的人,必然惹人注意。
允熥于是道:“既然如此,朕就摆驾出去看一看。”
然后他就数开了:“狮子林自然是要去的,洪武六年云林先生(倪瓒,书画家)在这里题诗作画,显然狮子林的景色不错。”
“寒山寺当然也要去,‘月落乌啼霜满,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闻名已久了。”
“虎丘山当然也要去。宋代苏东坡过:“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朕怎么能留下遗憾?更不必提还有虎丘塔。”
“太湖名胜更要看一看,虽然名声比不得杭州西湖,也相差不远。”
“阳澄湖就不必去了,但听闻阳澄湖大闸蟹十分有名,一定要尝一尝。”
……
“你可还有推荐朕要去的地方么?”允熥最后对濮屿道。
濮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允熥刚才就像是来苏州游览的士子一般,兴致勃勃的着苏州的美景,濮屿还从未见过这副样子的允熥。
不过他好歹是侯爷,平日里见过的不同寻常之事也不少,闻言道:“陛下,苏州城附近的名胜还有报恩寺塔,保圣寺罗汉像等,都值得一览。”
“只是,”濮屿道:“陛下公开游览苏州风景名胜,恐怕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弹劾。”
“好不容易来了苏州一次,还不游览一下苏州的名胜,岂不可惜?朝中大臣们进谏,就让他们进谏去吧。难道这些名胜只能士子游览,朕不得游览么!”
允熥明显是想到了历史上明代后期皇帝除非去昌平谒陵,不然一旦出了皇宫就有无数人进谏弹劾之事。
“皇帝被他们关在皇宫之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全由着他们信嘴胡,他们才高兴。”允熥道。
允熥这话把濮屿吓坏了,他马上跪下道:“陛下,请陛下恕罪。”
“你有什么罪好恕的?起来吧,去安排朕游览之事。”允熥道。
濮屿马上行礼退下。
允熥将出门游览之事安排下去以后,想了想,又把王喜叫了过来,吩咐了他几句话,然后看着色不早了,返回后院用膳去了。
第538章 昀芷之言与宝庆之语
用膳时,昀芷对允熥道:“皇兄,来苏州一次,不逛一逛苏州的名胜岂不可惜?”
允熥笑道:“咱们不愧是兄妹,想到一块儿去了,为兄也有意看一看苏州的名胜。”
“只是,”允熥故意道:“为兄担心朝中的大臣进谏,有些犹豫要不要看苏州的名胜。此地的知府向宝,也算的上大儒,恐怕不会为皇兄遮掩,其它的佐官话用处也不大。皇兄虽然不怕他们进谏,但总对名声不好。”
“皇兄何必在乎那些腐儒的想法?难道这些名胜只能士子游览,皇兄不得游览么?”
“况且这些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们巴不得将皇兄关在皇宫之中,让皇兄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听他们的话,他们才愿意。所以皇兄不必在乎这些人了什么。”昀芷道。
允熥目瞪口呆的看着昀芷,把昀芷看的都不好意思了,脸红着道:“皇兄这样看着妹妹做什么?”
允熥感叹道:“咱们不愧是兄妹。”此言虽然和刚才一样,但含义完全不同。
之前他只不过是随口。到了苏州,哪个人能忍得住不去看看名胜?就算这次来的不是昀芷,是其他的公主或者皇妃,也忍不住的。
但刚才这一番话可不是随便一个公主或者皇妃能出来的。并且奇妙的是,这几句话和允熥对濮屿发牢骚时所的话极其类似。
‘算起来,自己从洪武二十五年起与她接触,到今年也已经八年了,时候不短;但她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才三岁,今年才十一岁,就能出这样的话来,真是,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明明她和两个姐姐还有母妃在一起的时候要多。’
允熥一边想着,一边道:“若你是男儿身,为兄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封国。”
他这话的没头没脑,昀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宝庆忽然道:“怎么,本公主就不能和皇兄们一样封国么?”
宝庆所的皇兄自然不是允熥他们,而是朱棣这一辈的皇子。目前为止,朱元璋所有的儿子都加封为王并且有封地,虽然最的几个儿子并未就封,允熥也未必会让他们就封,但也是有封地的。
可是,大明并没有公主封藩的制度,历朝历代也没有先例,允熥就算心中将女儿与儿子同等看待,也没法加封女儿为王;就是西方,虽然有女爵、女王的存在,但基本也是在先王、先爵无子的情形下才会让女儿继承,女爵、女王也十分罕见。
“这,国朝法度,没有让公主封国……”允熥刚和宝庆解释了半句,忽然呆住了。
他想起来,就在今年年初,他加封江都驸马都尉曹彻为台湾镇总兵负责开发台湾,也是军政大权一把抓,只是底下的官员自己无权任命、需朝廷任用而已;若是朝廷上对这个军镇不太在乎,或者主政之人与总兵关系好,和一个实封的王爷区别也不大,与现在的代王、庆王、晋王这种王爷更是并无实际区别。
允熥完全可以任用信任的公主驸马为这样的总兵,即好用,也省的尾大不掉。
更何况,王爷可以封王,驸马如同西平侯沐家一般也可以当类似于王爷、镇守一方的实职勋爵总兵,有种‘利益均沾’的感觉,可以将勋贵的利益进一步与大明朱家的利益绑在一起,是大明的皇家的基本盘更加稳固。
允熥同时引申出,其实大明周围加封的王爷也都可以如此,慢慢的取消他们任命官员的权力,等到技术条件达到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取消封国。
但有两点,第一,那些完全的生地在由生变熟之前不能这样做,不然生地永远不能变成熟地;第二,离大明太远的封藩不行,若是强行非要让太远的封藩没有任官的权力,那早晚被当地的土著灭掉,就好像安史之乱之后的西域一般,还不如不封。
允熥这一愣神,昀芷不敢话,宝庆倒是想继续问,但想起了临出门之前母亲的嘱咐,也住口不言,贤琴身为去年刚刚来到京城的郡主,非必要不会在允熥面前话;下人们更不敢话,所以一时间冷场了。
允熥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到不仅宴席上鸦雀无声,连筷子也没有人动,笑道:“怎么不吃饭了,都吃饱了么?”
他这一笑,现场的气氛顿时松快了许多,昀芷等人又开始吃饭,宝庆则问道:“允熥,刚才话到一半忽然不了,还没回答姑姑的问题呢。”
“姑姑放心,将来虽然不能让姑姑封藩,但也会与封藩相差不远。”允熥道。
听了允熥的话,宝庆和贤琴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昀芷十分诧异。她今年十一岁,也懂得些事情了,皇爷爷绝对没有定下公主牧守一方的规矩,允熥也没必要为了宝庆的一句无心之话就破例,很是奇怪。但她也不敢询问允熥,只能心中疑惑了。
过不多时,几人用完了午膳,允熥心中无事,睡午觉去了,留下兴奋的昀芷拉着宝庆和贤琴商议先去那个地方游玩。
下午醒来,允熥伸伸懒腰,刚想宣濮屿进来,就见到昀芷拉着宝庆和贤琴走了进来道:“皇兄起来了?正好,妹妹和宝庆姑姑、贤琴妹妹商议好了,下午先去狮子林吧,狮子林就在城中,不像寒山寺与虎丘在城外;况且前朝的书画大家云林先生曾在这里题诗作画,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允熥也无不可:“既然如此,下午就去狮子林。王喜,让濮屿安排一下。”
王喜领命退下。
允熥又对昀芷道:“你也赶紧带着她们两个下去准备。记住,在皇兄允许你下车之前,绝对不能下车,也不能掀开帘子。”
“妹妹知道了。”昀芷笑着带着宝庆和贤琴下去了。
允熥也正打算换一身衣服准备出门游玩,就见到少监黄路跑进来道:“陛下,杨中书请求觐见。”
第539章 再接见与游览
‘杨中书,指的是杨子荣吧,这次随行而来的中书舍人只有他一个姓杨的。是京里有了急事么?’允熥一边想着,一边对黄路道:“宣杨子荣觐见。”
随后允熥穿好衣服,等杨子荣走进来后问道:“可是京城有什么事情么?”
虽然只是私下里,并非公开场合,但杨子荣仍然一跪三叩之后才站起来道:“陛下,臣刚才听闻陛下今日午后欲游玩狮子林园,可是确实?”
“确实。怎么,你也要进谏阻止朕游玩不成?”允熥皱着眉头道。
朝中的大臣进谏几句也就罢了,就当没听见;你杨子荣可是内阁大臣,在外朝大臣尚未进谏之前就进谏,不太合适吧。
杨子荣当然听出了允熥话语中的不耐之意,赶忙道:“陛下,臣并无进谏阻止陛下游玩苏州名胜之意。当年唐太宗东征高丽路上,虽是军国大事,却也游览了一路上的风景名胜;陛下现在不过是出巡体察民情,游览苏州府名胜有何不可?”
杨子荣不仅没有劝谏允熥不要游玩,反而找出了历史上明君的例子证明皇帝可以游玩,也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刚才紧急之下想出来的。
允熥听了杨子荣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嘛!李世民这样的明君在带兵打仗的路上还游览名胜,自己就不行?就是,‘李世民这个人物举的不好,儿子贪恋母妃,最后才差点儿三世而亡。不过杨子荣能够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想到这个例子也算是才捷敏达了。’
想过了这些,允熥才问道:“那杨卿来见朕是为何啊?”
杨子荣听到允熥又用‘杨卿’而不是‘你’来称呼自己,松了口气,道:“陛下,虽然游览名胜无碍,但陛下巡视苏州府、县二级学校,当为首先。”
对啊,允熥听了杨子荣也明白过来了,作为皇帝,到了一个地方怎么能先游玩呢,当然要巡视当地的学校,勉励学校的生员,亲自提拔几个人到国子监读书。
并且苏州府的卫所官员尚未接见过,也要接见。毕竟论理苏州卫的指挥使是正三品,比苏州知府还高一品二级。
允熥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之前在镇江府和常州府也是依照规矩接见过了府衙官员后就接见卫所官员的,怎么到了苏州府就忘了。
不管为何,幸好现在还可以补救,允熥道:“既然如此,宣苏州知府、府同知、两县知县到行在。你去找濮屿,让他准备巡视学校之事,并且派人到苏州卫、镇海卫、太仓卫和几个所儿,传主官明日早上面见朕。”
“是,陛下。”杨子荣领命而下。
杨子荣退下后,一边走着一边擦了擦汗。他今日前来劝谏允熥并非是为了允熥着想,或者并非全是为了允熥着想。皇帝出巡到一府之地,游览名胜他们几个跟随而来的舍人阻止不了也就罢了,若是先游览再巡查学校,他们几个会被御史的吐沫星子给淹了!就算允熥保下他们几个,他们的名声也毁了。
名声毁了,虽然也可以做官,但之后十四道(设立淮海省后新增一道)的御史定然会专门盯着他寻他的错处。他杨子荣还想着‘赚’些钱补贴家用,若是让御史们盯上了事情就难办多了。
不杨子荣,昀芷欢欢喜喜的换好了衣服又来找允熥,允熥却告诉她今日下午不能游玩了,最早也要到明日下午。
昀芷当然不太高兴,仗着平时允熥宠她闹了闹,允熥好言安抚了她几句,才把她劝下去了。
下午在苏州府官员的陪同下巡查三个学校,勉励了教授、教喻一番,还和禀膳生员交谈了几句,亲自提拔六个生员入京城国子监。
这些人当然都十分激动。其一当然是因为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激动,其二是因为允熥洪武三十一年下旨将教授提拔为从八品,教喻、训导提拔为从九品。
允熥看着这些激动不已的学校官员,心中想到,若是在这次出巡的时候宣布提拔他们的品级,恐怕效果会更好。当时一口气颁发的旨意太多,这个可以让下的官员交口称赞的旨意被淹没在了一堆圣旨之中。
之后是接见当地的乡老。
朱元璋很重视地方耆宿作用,设了老人一职,专门处理乡间纠纷,拥有简单的的司法权力。并规定地方官定期举行乡饮之礼,与本地耆宿里老聚会讨论施政得失。地方耆宿甚至可以联名上疏朝廷,保举或者弹劾地方官。
现在距离开国也没几年,地方上乡老也算是一号人物,并且能担任乡老的最少是五十岁以上的人,出于敬老传统,允熥得比接见官员和学校生员更加和蔼。
允熥面对乡老首先询问了苏州府的年景如何,又问了乡土人情,还问了对于本地官员的看法如何,最后赏赐了他们一些东西。
第二日上午接见了卫所的武将。苏州也算是一个重地,所以境内卫就有三个,还有所四个。
这些卫所中最为重要的苏州卫指挥使允熥也认得,曾国勇,算是郑国公门下之人,洪武十七年晋升苏州卫指挥使,后来又立下功劳得以世袭。
虽然是允熥外祖家的门人,但他也不会有所偏袒。不过之后在苏州的事情或许还用得到苏州卫,所以允熥温言抚慰了几句,让曾国勇有些摸不到头脑。
当下午允熥并未接见任何人,也未去任何地方,在屋子里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之后,需要接见之人全部接见过了,允熥也可以毫无顾忌去游览了。
第三上午允熥先去了狮子林,游览一番,还题诗一首:
“碧水丹山映杖藜,夕阳犹在桥西。
微吟不道惊溪鸟,飞入乱云深处啼。”
这可把现在狮子林所属的狮子林寺的主持高兴坏了。狮子林在苏州名胜中的名声远远比不上寒山寺和虎丘,来游览的人也少,他们寺庙的收入也少;而朱元璋并寺之后寺内的僧人又多了不少,所以他们极为苦恼。
这下好了,有当今诗词大家、当今陛下的诗词,不愁人们不愿意来。
允熥游览了一番,打算离开时,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画师正坐着画画,昀芷站在一旁,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自然是在画画了。二姐年纪大了,出行多有不便;三姐陪着二姐也没有出来,妹妹就带上了几个宫廷画师,将一路上的美景都画下来带回去让二姐、三姐看一看。”昀芷道。
允熥觉得昀芷的心是好的。只是,她们看到画上的美景,恐怕会更加遗憾没有跟随允熥出京吧。
下午允熥去了玄妙观。为了表示对于佛道不偏不倚,允熥只能去过寺庙后去当地的道观参拜。
允熥一律是在大殿拜一拜,上一炷香,就从殿内退出去了。玄妙观的道长见到允熥没有题诗,有些失望。但是道观的景色确实一般,允熥还记着的诗词也不多了,得省着点儿用,只能不题诗了。
第二日上午去寒山寺。其实寒山寺的景色也就一般,只不过当年唐代的著名诗人张继题《枫桥夜泊》此诗在此,所以后来的文人墨客多来此装逼而已。
允熥同样是来此装逼的,所以也题诗一首:
“寺楼直与众山邻,鱼米东南此要津。
独惜牙郎趋利市,不闻渔火感诗人。
绝无逆旅知归客,安问寒岩旧应真。
一自钟声响清夜,几人同梦不同尘。”
允熥题诗的时候,忽然见到了高启的那一首《赋得寒山寺送别》,忽然想起来高启好像就是苏州人,遂问道:“高启后人可在?”
知府向宝道:“陛下,高季迪后人在其被先帝处死后,迁居城外的青丘。”
允熥思索片刻,道:“当年有人向先帝进高启谗言,致使高启被处死,甚为可惜。今朕为其平反,许其家人入国子监读书。”
高启是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又是吴中四杰,在江浙一带影响很大,赦免他的罪过可以争取这里的士子之心。
并且高启当年被处死完全是无妄之灾。洪武初年有人诬告当时的苏州知府魏观有反心,高启给他写过文章,所以高启被牵连处死。这样的罪过就可以赦免。若是其他的罪过,允熥就不敢随意赦免了。
下午去了太湖边上欣赏太湖美景。允熥还雇佣了一艘大船和昀芷她们在船上荡游太湖。伴晚回城之前,允熥仍旧题诗一首:
“野坫投荒三四间,渡头齐放打鱼船。
数声鸿雁雨初歇,七十二峰青自然。”
第二上午去了虎丘。虎丘的景色也很美,但是允熥离去之前却并未题诗。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有关于虎丘的诗词了,其它记得的写景诗词也都贴不上,所以只能罢了。好在之前允熥已经写过了三首诗词,至虎丘写不出来众人倒也理解。
之后允熥又游览了苏州其它的美景,虽然并未再题诗,但为之后苏州的名胜留下了无数的传。
第540章 昀芷微服与宣锦衣卫问话
允熥就这样在苏州城游玩了数日,为后世留下了无数传,也让导游们的导游词充实了不少。
一直到九月十二日,允熥来到苏州府的第七日,这一伴晚允熥走进行在,对昀芷道:“苏州城中有名的景色都已经看遍了,明日为兄就不出门逛了,你若是还想出门,吩咐曹行给你准备护卫。”曹行是这次护卫副统领。自从八年前的那一战以后允熥对曹行极为信任,这次特意将正在后军都督府当都督佥事吃闲饭的曹行调过来为护卫副统领。
“找曹行?我看他自从出行已来心情也不太好,虽然事情很利索,见到我们也很恭敬,但就是能看的出来心情不太好。”昀芷道。
允熥当然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曹行虽然少了一条胳膊,若是兵自然只能退伍了,但作为武将,还是高品格的武将,仍然可以继续为将。曹行虽然残疾了,但身残志坚,想要继续为大明效力。他身份也够,又立下过大功,就是外出为都指挥使分量也够;可允熥却非要将他留在京城。
允熥想了想,强扭的瓜不甜,曹行现在这样,强留在京城又有何用?遂吩咐黄路道:“你去对曹行,过了年朕就派他到边关为将,给他加骠骑将军衔,至少是一个总兵。”
然后转过头对昀芷道:“你再去找他,他的心情就好了。”
昀芷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多,闻言道:“既然如此,明日妹妹想看看苏州府的集市,听宫中苏州府出身的宫女过,苏州城的集市非常热闹,还在京城的集市之上。”
“可是集市不比名胜,若是大张旗鼓的去,就没得看了。所以妹妹想让皇兄允许妹妹微服去看集市。”
“这,”允熥很犹豫。公主微服出宫,让文官知道了还不使劲上奏折?他也无可辩驳。
但是,允熥可一直想要践行男女平等的,就这样不平等了?
允熥思量一会儿,问道:“你身边可有会武的女官?”
昀芷听允熥这话分明是要答应了,忙高兴的道:“有的!”
“那,皇兄就许你微服逛集市。但,身边时刻不得离人,另外着曹行点出行的侍卫中懂一点吴语的人护卫。”允熥道。
“妹妹记得了!”昀芷道。
“还有,贤琴和宝庆年纪太了,不得跟着你出去。”允熥想了想,又道。况且若仅仅是昀芷一人逛集市人们未必会联想到公主,但若是一个半大姑娘带着两个姑娘,太惹眼了,被人联想到公主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那,让她们两个单独出去逛集市呢?”昀芷想再为她们争取一下。
“不可!宝庆和贤琴都才六岁,孩儿心性万一做出什么,怎么得了?万万不可!”允熥道。
昀芷见此,也不再为她们争取了,向着给她们准备殿阁走去,琢磨怎么和她们两个此事。
允熥吩咐完了就不再关心,返回寝室。他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书房。
黄路对他道:“陛下,当地的锦衣卫为首之人来了。”
允熥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年约三十许人、身体健壮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允熥后马上跪下道:“臣锦衣卫千户衔、苏州锦衣卫主事冯先章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锦衣卫虽然演变成了一个特工机构,但编制是属于上十二卫。既然是卫所,那么各级军官就有定数,虽然因为上直卫的身份编制大,有十个千户、五十个百户,但锦衣卫人也多,所以正值官位十分抢手,一般分驻一省的主事也不过是一个百户的官职。这种时候具有华夏特色的加衔制度就可以起作用了,各地的锦衣卫主事都会得到加衔。这个冯先章就是千户的加衔。
允熥和他答礼完毕之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朕问你,苏州知府向宝此人如何?”
“启禀陛下,向知府实乃君子,对苏州府的教化之事十分关心,还曾经亲自去府学为生员讲课。此外,苏州府这些年的钱粮也是毫无拖欠。”冯先章道。
这两句话当然是对向宝的称赞。但冯先章了这两句话之后并没有其它的话,允熥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宝除了教化和钱粮之事以外一无是处。
“那刑名,他是如何处置的?”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都是推脱给师爷。”冯先章道。
‘现在才大明初年,就已经有师爷这个职业了?’允熥感觉很不好。
要师爷,明代之前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但都是大官才会雇佣师爷当做智囊;可是大明因为朱元璋大规模减少了官员人数,使得地方官员数目很少,各地的掌印官除非是朱元璋、海瑞这样的工作狂,否则都要自己花钱雇佣师爷替自己干活。以至于到了满清,在官员数量足够的情况下还有很多官员会雇佣师爷。
允熥之前在京城改革,有一个目的也是想让掌印官的工作少一些,省的雇佣不在编制之内的师爷。
允熥赶忙问道:“向宝雇佣了几个师爷?苏州府其它的官员,不管是下属各县还是府里的佐官,可有雇佣师爷的?”
“启禀陛下,向知府雇佣了一个师爷,帮助他处置刑名、治安、钱粮等事。苏州府内的其它官员,均无雇佣师爷之事。”冯先章道。
同时他在心中暗道:‘向宝还能雇佣几个师爷?就以正四品官的俸禄,还要负担一家老的生活,雇佣一个师爷已经很吃力了。苏州府的各县掌印官的俸禄根本雇不起师爷;府同知没必要雇佣师爷。’
允熥心下稍缓。可见此时雇佣师爷还只是特例。但也要引起注意,等到雇佣师爷的风潮起来以后就难以阻止了。
‘推动府州县官制改革看来已经刻不容缓了,必须尽快实施。’允熥想到。
既然向宝是这样的官员,那也没必要在意了。找个借口任命他为京城的某个清水衙门的主官,打发了他就行了。
‘不过若是他不愿意怎么办?他可是有过力辞通政使的前科。如果那样,就任命他为副都御史,他总该愿意了吧,一般这样的大臣都愿意当御史。’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又问道:“府同知左贵宝为人如何?”
“启禀陛下,左同知自从到任已来,甚少为事。臣不晓得。”冯先章道。
‘果然和朕猜测的一样,尸位素餐的官员,过几日找个由头免了他。’允熥想到。
“那苏州府的两个附郭县的知县呢?”允熥又问。
冯先章顿了顿,道:“吴县知县白文选的风评甚好,为人周正,只是也不太愿意沾惹刑名之事;长洲知县慕颜的风评也不错,虽然及不上白知县,但也深得百姓支持。”
嗯?白文选也就罢了,这个叫做慕颜的知县,竟然在县内的名声也不错?真是奇怪。按理以他的名字,应该是一个十分喜好拍马屁的人呐?
‘或许是因为知府向宝为人正直不吃马屁,而其他官员也不值得他拍马屁,所以表现的一本正经。’允熥想着。
允熥既然对于慕颜有了固定的印象,就不会随便改变。
他又问了冯先章几句有关于这几个官员的事情,最后问道:“这苏州府内,产业最多的商人到底是哪一家?”
“启禀陛下,苏州府内产业做多、买卖做的最大的商人当然是城西的李家。”冯先章道。
“这李家产业如何?”允熥问道。
听了允熥的问话,冯先章心下惴惴不安。他作为苏州府的锦衣卫主事,虽然现在身份并不公开,不过稍有势力的人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因为锦衣卫偌大的声望,虽然在允熥命令下锦衣卫转变了工作职能,不再直接插手事物,但大家还是很害怕锦衣卫。更不必提他加了千户衔,正五品,在苏州府仅次于知府和三个卫指挥使。
所以本地的大户人家都会给他一点儿孝敬,尤其是商户。李家身为苏州第一大商家,未必怕了他一个地方的锦衣卫主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年三大节(过年、端午、中秋)都会给他孝敬,其它节日也有一份礼品。
若是陛下想要除掉这李家,万一牵扯出来他收钱的事情,可就完蛋大吉了。
可子问话,他又不敢不答,谎话也不敢。
“陛下,李家明面上拥有千亩良田,和生丝、丝绸的买卖,但私下里的买卖可不止这一点。”
“李家还以他人的名义在苏州府有五百亩薄田,只种植桑树喂养蚕虫;与他人合伙,在上沪市舶司的生丝、丝绸的铺面中占了一半多,行销海外;此外他们还经营茶叶。”
“陛下应该也知道,我苏州有著名的洞庭茶(碧螺春)。虽然茶田由我苏州另外一个专营茶叶的商户太湖尚家所有,但李家在府城内的势力大,要求城中的茶叶必须由他们家来贩卖。尚家势力不及李家,只能认了。”冯先章道。
第541章 继续召见
其实李家的产业远远不止这一点儿,还涉足了其它极为赚钱的行当,但冯先章害怕自己将李家的产业的太大了,让陛下生出不好的心思,所以没有多。
并且他的都是实话,一点儿假话也没有,就算事后陛下发现李家的产业不止这一点儿,他也毫无问题。锦衣卫在地方上的职责并不包括统计当地的商人产业如何,严格来讲,允熥今晚问他苏州府商人的产业完全搞错了锦衣卫的职责。
而允熥首先注意到的,是冯先章竟然自己‘应该’知道苏州有洞庭茶(碧螺春)。
允熥是有一个喝茶的爱好,并且也颇喜欢碧螺春,但从未让地方上进贡过茶叶,都是找郑国公府要,至于郑国公府的茶叶从哪里来他就不管了。若京城的勋贵和锦衣卫知道他爱喝茶也就罢了,但苏州的锦衣卫也知道了?
然后他才想到:‘这李家主营丝绸买卖在上沪市舶司占了一多半的丝绸生意的铺面?杭州、湖州、苏州这一带都出产生丝,附近的嘉兴等地也有少量养蚕的,他们一家就能占了一多半的铺面?’
遂问道:“他们是和湖州、杭州等地的其他丝商合伙,还是和上沪的地头蛇合伙?”
冯先章斟酌片刻后道:“未曾听闻李家与其他的丝商合伙。”
“那李家可有人在朝为官?”允熥又问道。
“启禀陛下,李家在京城无人为官,但有一族人在浙茳宁波府为知县;有一族人为举人,今年去京城参加会试未中;还有数人有秀才功名。”冯先章道。
‘李家的运气不错嘛,去年底清查江浙谋反逆党的时候京中无人为官,要不然少不得被牵连。况且一个族人在宁波为官,不定就是想方设法活动了吏部文选司得到的。宁波也是沿海贸易重地,多半以前李家的丝绸销往海外就是从宁波走私。’
‘况且还有贩卖茶叶霸道之事,不准还因此出过人命。’允熥想着。
不过允熥不会因为他们有走私嫌疑,以及贩卖茶叶霸道而惩治他们家。资本的原始积累没有不血腥的,真要一味的讲究公平公正为民做主,那就等着几百年以后发达了的西方国家打上门来吧。
允熥又想了想,道:“你可与李家有联系?”
“陛下,臣作为锦衣卫苏州主事之人,万万不敢公开在苏州露面,臣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的士绅,岂会与苏州第一大商家有联系。”冯先章马上道。
“你真的与李家没有联系?”允熥平静的又问了一句。
冯先章听允熥的语气,觉得一味装傻下场定然非常凄惨,道:“陛下恕罪,臣确实与李家有所联系。臣之锦衣卫身份苏州的大户人家大多知道,但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有一份礼品赠送,绝无其他。”
允熥这才舒缓了表情,道:“既然如此,朕有一事交给你来办。……”
冯先章听了允熥的吩咐,连声答应。
允熥吩咐完毕后,忽然问道:“拟每年为郑国公府奉多少茶叶?”
冯先章顺口道:“臣每年为郑国公府在苏州采买三十斤茶叶。”等他意识到自己刚才了什么,马上跪在地上道:“请陛下恕罪!”
“你身为锦衣卫,每年为郑国公府采买茶叶,岂是应当做的?况且这中间也少不得上下其手贪腐之事吧。”允熥道。
冯先章不敢话,只是不停的磕头。
允熥思量片刻,道:“看在你刚才还算恭敬且苏州府的事情还算熟稔的份上,朕就不当场处置你了,朕传信给秦松,让他依照锦衣卫的规矩处置。行了,滚吧。”
冯先章道:“谢陛下开恩。”然后站起来‘滚’了出去。
允熥又提笔打算写一封信,但写了几个字之后却停住了笔,自言自语道:“还是回京之后亲自和舅舅们吧,让地方的卫所亲信武将帮着买一点儿茶叶也就罢了,竟然动用锦衣卫,绝对不行。并且回去之后也要让秦松整顿一下锦衣卫的纪律。地方的锦衣卫依仗势力贪一点钱儿杜绝不了也就罢了,绝对不能和朝中的官员有所勾结。”
……
……
允熥休息了一会儿,抿了口茶,叫道:“黄路!”
“是,陛下。”黄路马上钻了出来,侍立在一旁。
“这茶已经凉了,去再烧一壶热茶来。”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黄路顿了顿,又道:“陛下,先前派往京城的侍卫已经回来了,陛下可是现在召见?”
“常瑞江已经从京城回来了?马上宣他觐见。”允熥又责怪黄路道:“怎么不在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告知朕?”
“陛下,常侍卫回来时陛下正在召见苏州锦衣卫主事,奴才只能让他等着;等陛下召见完了锦衣卫主事,现在已是戌时,陛下也该安歇了,所以奴才想着明日早上再和陛下。”黄路忙辩解道。
“罢了,念在你有心的份上,这次就不处置你了,但记住,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擅自做决定,除非朕已经睡下了,不然必须报之朕。”允熥道。
“谢陛下恩典。”黄路答应一声,忙下去召常瑞江觐见。
过不多时,常瑞江走进来,行礼道:“臣常瑞江见过陛下。”
“免礼平身吧。”允熥道。
待常瑞江站起来后,问道:“从国子监带人回来了么?白文选和慕颜在国子监的风评如何?慕颜可曾改过名字?”
“陛下,臣从国子监带来一名蒋姓官员,已在国子监为官十一年,历任学正、助教、博士、监丞,现为司业。”常瑞江道。
‘在国子监当了十一年官,从九品一直当到六品,十足十的官场扑街货,洪武年间能有这样的人很不容易啊。’允熥想着。
“至于风评,白文选和慕颜在国子监中的风评都不错,当年也是以较为优异的成绩从国子监毕业,选为官员的。”
“并且,根据国子监和吏部的档案,慕颜此人在入国子监读书之前就名为现在这个名字,并未有改名之事。”常瑞江道。
第542章 详情与集市见闻
“哦,入国子监之前就已经是现在的名字了?”允熥陷入了深思:‘在国子监风评不错也没什么,但入国子监之前他就名为慕颜就很奇怪了。除非,他在入国子监之前就知道自己将要进入国子监。’
“这个慕颜家境如何?在朝中有什么亲朋故旧么?”允熥忽然问道。
“启禀陛下,慕颜此人有一族叔,曾在朝为官,洪武三十年获罪被贬,然后致仕回家了。”常瑞江道。
“原来如此。”允熥觉得他已经明白缘故了。
然后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让他下去了。
此时已是亥时初,这个年代已是深夜时分,允熥打了个哈欠,招呼随行的宦官。
王喜带着两个宦官走进来,指示他们收拾桌子并且服侍陛下歇息。
允熥躺到床上,在睡着之前,忽然觉得贴心的秘书有多么重要,也忽然明白了为何历朝历代皇帝多有重用太监的。
贴心秘书的重要性就不多了,后世很多官员调职时都会带着用熟了的秘书;皇帝日理万机,一个合格又忠心的秘书非常必要。而一般的官员进出后宫颇多忌讳,最适合当秘书的就是宫里的太监了。就连允熥,实际上也让王喜等人承担了秘书职责,并且教他们识文断字了。
‘司礼监的出现和壮大到底还是文武势力不平衡,皇帝需要一个势力平衡文官。朕一定不会被逼得这样做的。’允熥脑海中划过了这个念头后就睡着了。
……
……
第二,允熥详细了解了一下苏州城的农业发展情况。
他翻出了前几年苏州府和锦衣卫的档案,与今年的统计相对比,发现苏州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多了些。虽然仍远远少于种植粮食的,但比洪武三十年已经多了两成,这才仅仅过去三年。当然官府收税不收经济作物,他们用卖掉经济作物的钱购买粮食交税。
当然知府向宝很讨厌这种情形,所以火耗大多加在了这些农户身上,致使他们现在与种植粮食的农户收益也差不了多少。但不是每一任知府都是向宝,他们将来总会获得比种植粮食更多的收益,江东地区粮食产量萎缩、逐渐沦为经济作物的主产地是必然的。
若是历史上的大明,估计会想方设法阻止这一进程,但最后仍然阻止不了,致使粮食不足粮价大涨。但允熥不会。
允熥一直对于一件事情非常奇怪,为什么历朝历代一直盯着中原这块地方,而从未想过征服南洋呢?尚之信、耿精忠、郑克塽之流,在完蛋之前为何不带着少量亲信部队逃亡南洋呢?以华夏军队的战斗力,带着两三千军队在南洋地区打下一个地盘过自己的日子不困难吧?非要被抓到北平丢了脑袋才高兴?
不管别人能不能理解,反正允熥理解不了。正因为有南洋,他丝毫不担心江浙一带粮食减产。只要大明有强大的海军,即使不在南洋封王也可以买到足够的粮食填饱整个大明百姓的肚皮,价格还比国内的粮价要低。
所以他虽然不会直接干涉江浙一带的农作物种植,但随着经济进一步的发展,早晚经济作物会成为主流。
允熥还看了有关于苏州的其它资料,譬如青楼行业的规模现在多半也是仅次于京城的全国第二,不过随着上沪开海有被上沪超过的趋势;另外东南地区的人入京基本上都会经过苏州,使得苏州的旅游业虽然仍微不足道,但在全国也算得上是一致独秀了;等等。
另外允熥还要抽时间安慰因为不能去逛集市而闹脾气的宝庆和贤琴,一的时间呲溜一下就过去了。
伴晚时分用膳的时候,昀芷不停的着在苏州集市的所见所闻,让宝庆和贤琴极为眼热,贤琴还不敢,但宝庆一个劲的抱怨允熥。
昀芷道:“苏州府的集市真的比京城还繁华的多,很多我在京城都没有见过的货物都有,我买了不少东西呢。”
“还遇到了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并且珠宝首饰的品味也与我相仿,我们两个聊得非常开心。若不是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就和她约为姐妹了。”
“对了,我还看到了几个看起来不怎么穷、身边还带着侍女的女子脸上没有戴面纱,苏州府的风气这样开放么?不对,为何还有很多脸上带了面纱的人?况且那几个女子的气质好像也与一般的女子不太一样。”
允熥感觉这几个女子八成是妓家,还不是那种顶级的名妓——顶级的名妓一般不出门,多半是一些中等妓馆的头牌或者高档青楼的次等妓家。京城毕竟是京城,远离秦淮河的集市妓家不会去也不敢去,所以昀芷没见过。不过这样的事情就不必和昀芷了。
最后昀芷道:“明日我还要去逛集市。”
“昀芷,待一吧,隔一日等后日再去逛集市。”允熥害怕她每都去逛集市引起注意,虽然绑架公主的后果在大明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那好吧,皇兄。”昀芷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但昀芷其实在心中偷笑呢。她能够出去逛集市一次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刚才‘明日我还要去逛集市’其实是在试探允熥,若是允熥此后不让她出去也没什么;可是允熥竟然仍旧允许她出去,她高兴坏了。
第二允熥仍旧是研究苏州的详情。一直到这一伴晚,苏州锦衣卫主事冯先章来到行在,对允熥道:“陛下,臣已经与李家诉此事了,李家愿意谈一谈,但心中仍然有疑虑。”
“李家还有什么疑虑?就算你不报朕的名号,他们也不敢瞧你吧?”允熥道。
“陛下,距离开国才三十余年,沈,的故事才过去没多久,李家还是害怕。”冯先章心翼翼的道。
“这,”允熥也没办法彻底消除他们的疑虑,半晌道:“只能慢慢的转变他们的想法了。朕是绝对不会卸磨杀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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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拒绝与见面
第二日一早允熥宣白文选觐见,让他去和李家接触。允熥毕竟不能亲自来做这样的事情,自己身边的亲随舍人也不合适一开始就接触;至于锦衣卫,允熥觉得他们最好还是安心当一个情报机构,不要过多卷入其他事情;而白文选在允熥看来是一个开明的文官,又是当地知县,接见治下的大商户也合情合理。
允熥吩咐了白文选一些要点,和他道:“一定要告诉他们,官府不会故意除掉他们,他们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先拿出少量的丝绸工坊来试验一下。……”
白文选果然没有推脱就答应了,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不过这也正常,即使是杨子荣这样在商业氛围浓厚的鍢建长大的文臣,虽然不排斥商业,也认为自己比商人地位要高一等,更不必提普通的文人了。
但当下午白文选回报称:“陛下,李家虽然有些心动,但与臣交谈之后还是不愿做出头鸟,婉言谢绝了。”
“李家的人,若是苏州府或者吴县要兴办什么工程,府库或县库里面的钱不够,他们愿意报效一二,但其他的就免了。”
允熥颇为遗憾。李家是苏州产业最多、势力最强的商户,若是他们愿意出面合作最好:不仅是产业上的事情,这个年代商人不管是钱财还是产业都远远比不了历史上明末时的同类,李家这个档次的已经是最顶级的商人了,所以李家在江浙一带商圈的影响力不,可以起到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
‘可惜现在没办法了。’允熥暗叹。
允熥只能启动预备方案:召见尚家。尚家专营茶叶,几乎垄断了苏州洞庭茶(碧螺春)的茶田和茶叶初步加工,洞庭茶(碧螺春)又是全国几大名茶之一(此时雲南的茶叶还不出名),这个年代茶叶又是一种战略物资;尚家在江浙一带也有些名声,所以勉强可以代替李家。
可是经锦衣卫联系、白文选亲自面谈后,尚家最后同样也拒绝了,并且同样‘若吴县要兴办什么工程但县库里面的钱不够,他们愿意报效一二’这样的话。
允熥很头疼:‘这个年代的商人对于官府就这么惧怕么?历史上明代末年的商人可胆大的很呐!’
但事已至此,允熥也只能放弃了在苏州进行试验的想法。苏州府其他的商人影响都不够,况且他们的产业也不合适:要想实现允熥的构想,必须是高附加值的产业才行,这个年代也只有铁、陶瓷、丝绸、茶叶、石料等少数产业才行,其他的都不合适。
‘好在江浙一带类似于苏州的城市不少,最少杭州就与苏州不相上下,大不了去杭州试验。等杭州的试验成功后,苏州的商人必然会有所耳闻,到时候再在苏州推行也可以。那时再顺便解决苏州百姓记恨朝廷之事。’允熥想着。
既然如此,他继续在苏州滞留也没什么必要了,允熥下令:“后日九月十八启程,前往松江府。”又派人将当地的知府向宝叫过来:“朕后日启程继续巡行其他地方,你们万万不要组织百姓送行,耽误百姓的生计。”
向宝是一个实诚人,没有误解允熥的意思道:“陛下记挂百姓,是百姓之福也。臣代苏州府的百姓叩谢恩。”
“还有,苏州府同知左贵宝尸位素餐,碌碌无为,今年正好是他在苏州担任府同知的第三年了吧,你给他的考评写一个下下。”允熥想起了左贵宝,吩咐道。
“是,陛下。”向宝又道:“可是陛下,依照现在的考评之制,虽然左同知不算有为,但臣最多给他评定为中下,下下难以评定。”
向宝本人其实也很讨厌这种尸位素餐的官员,但依照现有的评定标准最多评定为中下,无法评定为下下。并且他评定左贵宝为中下也会引起争议,若是左贵宝在吏部或者吏科、都察院有熟人,有的扯皮。
“朕欲推行新的考评之制,回京之后就推行,所以你不必担心。”允熥道。
“是,陛下。”向宝道。既然有皇帝撑腰,他也就不担心了。
行在的下人、侍卫也纷纷收拾东西,为后日启程做准备。
可是当晚上,昀芷对允熥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让他推迟了启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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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正午时分,苏州最高档的酒楼福人居三层的一个隔间中,昀芷点了几道菜后道:“就这几道菜吧,再来一份银耳莲子羹,不要其他的了。”
等伙计出去了,今日服侍她一起出来的贴身宫女茜雪道:“姐,今日集市比前几日还要热闹,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
昀芷道:“今日虽然集市热闹,但明日就见不到了。”
“三少爷打算离开苏州了么?”另外一个宫女清雨道。
“可不,三哥在苏州的事情办完了,自然要去下一个地方了。”昀芷道。
“姐何必闷闷不乐?下一个地方是松江府吧?三少爷定然要去上沪市舶司,去上沪市舶司也可以逛一逛。市舶司有许多海外番商,听有许多奇珍异宝,应该比苏州的集市更有看头。”茜雪道。
“三哥不会让我去市舶司的。市舶司人员复杂,听很多番商都是江洋大盗出身,胆大妄为;上沪又紧邻大海,随时可以逃之夭夭,太危险了,三哥定然不会允许我去的。”昀芷即带着理解,又有些遗憾的道。
“既然那里如此危险,那不去更好。安全最重要。”清雨忙道。
茜雪岔开话题道:“既然马上要走了,姐何不多点几道苏州府的特色名菜尝一尝?”
“不行,三哥了,外面的饭菜都没有家里干净,我点的这几道菜还罢了,其他的特色菜都是容易忽略卫生的,所以没点。”昀芷道。
她们也都知道皇上对于厨房卫生的严格要求,在外面即使是最讲究的酒楼也不可能完全他的要求,而昀芷也被他传染了对厨房卫生要求很高的习惯,所以她们也就不了。
昀芷接着道:“不过有几道菜确实非常好吃,回头让家里的大厨也试着做一做。”
“还有那个姓李的姐妹,上次见到后还没有再见过呢,该走了,想再见一见。”
“姐,人家也是大家姐,当然也会有功课,自然不能每日出来游玩。碰不到也属正常。”茜雪道。
此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一个女子声音道:“苏老板,我每次来都去的那个风景最好的隔间没人吧?”
“没人、没人,给您留着呢,怎么会有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苏老板你这张嘴真会话。”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听起来,这和昀芷她们没什么关系,但昀芷听到之后惊喜的道:“这是前几日遇到的那个颇为投契的姐妹的声音!”昀芷的耳朵很灵,不仅能听清轻微的声音,还很擅长分辨不同人的不同。
昀芷着就站起来走了出去,茜雪本想阻止没来得及,忙跟出去。之后就听到昀芷道:“李家姐姐,好几不见了。”
“哎,张家妹妹,你今日也在这里吃饭哪?”
“是啊李家姐姐,姐姐你的这里是苏州最好的酒楼,我后日就要离开苏州了,所以特意过来尝尝。”
二人又了几句,李家姑娘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又遇到了,一起吃饭吧。况且妹妹你后日就要离开苏州了,就当为妹妹践行。”
昀芷毫无心机的笑道:“那就麻烦李姐姐了。”
茜雪则暗暗奇怪:‘这个姓李的姑娘对于自家公主也太亲密了吧,就算一见如故也没有这样的。’
她哪里知道,前几昀芷逛得那个珠宝首饰店就是这个李家姑娘家的,因为很多首饰很有新意,当时昀芷买了不少。所以她听到昀芷马上要离开苏州时,虽然有心事,却也马上想到下午带着昀芷再去另外一家珠宝首饰店逛一逛。与卖出珠宝首饰的收益相比,一顿午饭再奢侈也是钱。
随后几人分宾主落座,李家姑娘眼睛很尖,看出来这几个侍女也不简单,在旁边另外开了一张桌子让自己最亲近侍女陪着昀芷的亲信宫女话。
在李家姑娘有些刻意的热络下,两个姑娘马上就亲热的起话来。
不一会儿,之前昀芷点的几道菜已经做好奉上,李家姑娘又点了几道菜也一并送了上来,顿时整个隔间已是菜香四溢。
二人边吃边聊,着姑娘都感兴趣的话题,另一边两人的侍女也热络的聊着,好像是多年的旧交好友一般。
但在热络的表面之下,昀芷还是敏锐的察觉的李家姑娘有些神不思属:“李姐姐,我看你有些心事?”
李家姑娘愣了一下,随即道:“没什么。”
昀芷心知应是她不方便向自己这个不太熟悉的人诉的事情,忙又接上刚才的话题。
第544章 听到
用过了饭,李姑娘道:“张妹妹,既然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姐姐带你在苏州城中的集市中逛一逛我平日里常逛之地,送你几个玩意儿。”
昀芷此时也觉得有些问题,她们两个虽然十分投契,但毕竟只见过两次,算上今日是第三次见面,遇上了一起吃顿饭也就罢了,但还要带着她去逛集市,就不太正常了。
‘不会看我是外地人要绑了我吧?或者是要坑我一把?’昀芷想着。她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高。
李姑娘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不瞒张妹妹,前日那家店是我家的产业,妹妹买的那些东西可让我家赚了不少钱,姐姐有些过意不去,送你点儿玩意儿。”
李姑娘如此坦荡反而让昀芷有些不好意思:“哪里的话,又不是强买强卖,既然我喜欢,买了也就买了,这有什么?”
“不管怎么,姐姐有些过意不去。”李姑娘道。
昀芷推让不过,跟着她一起去了。当然,昀芷并未忽略自身安全,不仅带着茜雪和清雨等人,还显露了一下自己的护卫。
李姑娘带着她在集市上逛着,不时买一些很有苏州特色的饰物送给昀芷。昀芷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接受了。
二人走着,来到一家首饰店,李姑娘笑道:“张妹妹,这家店也时常有一些新鲜款式的首饰。听妹妹的口音,是从京城、镇江一带过来的吧?若繁华,我们苏州比不上京城,但要流行款式,京城可比不上苏杭。”
昀芷道:“我这些也见到了,正好再买回几个首饰回去,分给姐姐妹妹们。”
但二人正要走进店内,忽然从背后传来呼声:“三姐!”
昀芷回头看去见到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跑过来,心中暗想:‘是在招呼李姐姐吧,这是……’。她还正想着,就听李姑娘道:“韩管事,怎么了?”一边着,李姑娘对昀芷告了个罪,带着侍女走了过去。
韩管事声道:“三姐,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大少爷正找姐你呢。”
“家里有什么事儿吗?我今日上午出门去母亲分给我的那个店里看看,中午在外面用过了饭本欲回家,谁想遇到了前几日出门结识的一个从京城来的姑娘,就顺便一起逛街。”
“哎呀我的三姐,赶快回去吧。最近老爷气不顺,逮谁骂谁,大少爷也被骂了。这一时半会儿老爷还没想起三姐你,但大少爷担心万一老爷想起的时候你不在家,所以赶紧让我出来叫姐你回去。”韩管事道。
“爹怎么又气不顺了?”李姑娘问道。
“还不是前几白知县召见老爷之事。当时白知县陛下要让咱们李家做什么。这为皇家做事就是与虎谋皮,当年沈万三的殷鉴不远,老爷岂能愿意?”
“但是老爷心翼翼的拒绝后却有患得患失,万一皇家就盯上了咱们家,是万万逃脱不了的,所以老爷这些日子都气不顺。”韩管家声道。
“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家。等一下,我去和新结识的朋友一声。”李姑娘道。
然后她转过身,向着昀芷走过去歉声道:“张妹妹,我家里有些事情,不能再逛了。等下次妹妹再来苏州,去城西的福瑞街找我。你也知道我名叫咏琳,报我的名字就好。”
这次她可没有什么其它心思,一个京城人,除非是专门做京城——苏州生意的人,再次来到苏州的几率极低,她只是觉得与昀芷颇为投契,所以和昀芷这样了。
她完本想等着昀芷几句场面话就回去,但却并未等来昀芷的话,反而昀芷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李姐姐,我有话和你。”将她拉到了身旁无人之地。
她发现昀芷的手劲很大,她竟然挣脱不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一旁。李咏琳很奇怪,但因为所处之地仍然是众人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没有反抗。
昀芷看着左右无人,问道:“李姐姐你可是城西李家的人?就是苏州第一的商户人家?”
李咏琳道:“我确实是城西李家之人,怎么了,莫非张妹妹你瞧不起商户人家?”
“不是,我适才听你家的管事之人,白文选在与你家老爷话的时候提到了陛下?”昀芷道。
“是,这怎么了?不对,你竟然能够听到我与韩管事话?”李咏琳惊讶的道。
并且她马上注意到:‘刚才她提到知县是直呼其名,她怎么敢?莫非……’
“当时白文选都什么了?”昀芷继续问道。
“这,”李咏琳发现昀芷的气势忽然变得不一样了,未敢轻易答话,斟酌着道:“我不知道。”
昀芷放开拉着她的手,道:“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回去吧。”然后她似乎一瞬间刚才那股让人窒息的气势又消失无踪了,轻声笑道:‘“不好意思李姐姐,刚才话不对,请李姐姐海涵。”
李咏琳此时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不敢责怪昀芷,强笑道:“哪的话。”
二人又了几句,互相道别。
……
……
可昀芷却一直想着此事。她大概也知道皇兄是想在苏州做什么事情,涉及到了城西李家,并且虽然先让白文选去探探底,但绝没有让他一见面就亮出最后的底牌:这是陛下的意思。
昀芷不太清楚白文选到底是什么想法,她也懒得弄清楚,但既然他做事与皇兄吩咐的不同,那么自己就要将此事告诉皇兄。
……
……
允熥听了昀芷的话,眯起眼睛道:“白文选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允熥话到一半就停住了,没有再下去。之后也是安心吃饭,并未再什么。但昀芷知道事情不会这样过去的。
允熥用过晚饭后与王喜了什么,王喜点头答应。
第二上午申时,苏州的锦衣卫主事冯先章来到行在门口道:“臣奉陛下谕旨,前来拜见陛下。”
第545章 审讯缘故
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并没有得到命令今上午锦衣卫要来,但他假传圣旨又有什么好处?所以他们让冯先章在门房之中休息,一人赶忙去后院通传。
没过多久,通传之人跑了回来道:“冯主事,陛下让你去后院大书房见驾。”
冯先章对他行了一礼道:“谢侍卫兄弟了。”然后跟着他前往大书房。
仍然留在门口看守的两个侍卫则互相道:“怎么今日让锦衣卫前来没有告知我们这些守门的?不合常理啊。”
其实之所以允熥没有派人告诉他们这些人很简单,因为允熥完全没有想到冯先章能这么快的完成自己让王喜转述的任务。大书房内,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已经询问过尚家与李家了?”
“启禀陛下,臣在昨晚接到陛下的谕旨之后马上行动起来,昨晚上面见了尚家的家主,今日上午又面见了李家的家主,已经将事情询问过了。”冯先章躬身道。
越是这种临时安排的任务,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能力。冯先章在苏州已经待了很多年了,钱已经捞了不少,也想向上升一升了。所以他如此卖力,半夜不睡觉找尚家家主谈事情。
“陛下,尚家家主和李家家主都了,白知县在与他们谈论的时候,都提到了陛下您,还清楚明白的了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有,……”冯先章道。
允熥顿时站了起来。允熥之前嘱咐白文选的时候话非常清楚明白:不要提朕。若一次是口误,但第二次仍旧这样就很有问题了,特别是在第一次已经失败的情况下!白文选又不是那种对于商人极端鄙视的文官——那样他一开始肯定坚决推辞允熥的命令,允熥也没法强行逼迫一个文官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白文选定然是故意的!
“锦衣卫有白文选不法的记录么?”允熥忽然问道。
冯先章早有准备:“陛下,去年白文选违例对一家商户多收了些税,并且……”
“不必并且了,传旨给苏州府,不,以行在的名义,以贪墨为理由,软禁白文选于吴县府衙。”
“从苏州府叫几个审问犯人的好手过来,一定要撬开他的嘴。朕要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允熥咬牙切齿的道。
这次他差一点儿就被白文选给坑了。因为商人对于与官府合作总是充满疑虑,所以允熥也就接受了白文选当时回禀的话,以为李家和尚家真的不愿意合作,也没有派人去复核。允熥因此对白文选极度不满也非常奇怪,一定要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冯先章忙不迭的答应着允熥的吩咐。
“还有,既然尚家和李家已经知道了,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了,叫他们两家的家主来,朕让杨子荣亲自和他们话。”允熥继续道。
“陛下,是把他们两家的家主叫到行在?”冯先章问道。
允熥犹豫了一下,道:“就在行在外面,朕看着外面不远处还有一家酒楼?你们锦衣卫负责,明日清空这家酒楼。”
“是,陛下。”冯先章道。然后他看允熥没有什么吩咐了,转身退下。
允熥将杨子荣叫过来,吩咐了他一些要点。
……
……
冯先章带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仁不让之势在吴县县衙抓到了正在后院的白文选,并且从苏州府衙叫了几个精擅审讯之人对白文选进行了审讯;而此时苏州知府向宝对此一无所知。
一开始冯先章还不敢下令对白文选用刑,白文选也抵赖不认,只是自己口误;过了半后冯先章急了,下令用刑,但白文选仍然坚决不招。因为害怕白文选被用刑至死,很多毒辣的手段没有办法使用,白文选双腿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也不招。
但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冯先章仔细分析后,找到了白文选的一个弱点。
……
……
白文选被从刑架上放下来,旁边的用刑之人拿出些草药,给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双腿治伤;同时还有人还递给了他一碗水和半碗饭,让他吃饭。白文选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碗筷就在这里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已经被打断的腿骨,也好似没有从腿传来的钻心疼痛一般。
一旁的用刑之人对他也很佩服。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硬骨头,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硬骨头的文官。他们几个已经不是从苏州府衙调来的衙役了,而是苏州锦衣卫珍藏下来、极为擅长审讯的老人。
他们十年以前曾经审讯过无数的大官员,既有文官也有武将,但这样的硬骨头也只见过寥寥几个而已。
白文选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专心的吃着自己的饭。‘既然锦衣卫敢抓我,那么自然是皇上下了命令,可见我在与两家商人话时添加了几句话之事已经暴露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坚决不招,或者在合适时机吐露出一个编造好的合情合理的理由就行了。’白文选想着。
‘我是没有活命的余地了。已经对我用了大刑,哪怕是编造一个理由,陛下也必须杀了我。但只要家人无碍即可。’他继续想着。
他一边想着,手里的饭已经吃完了。他将饭碗递给了锦衣卫,靠在墙上休息。锦衣卫也没有阻止,任他去了。
经受了半日的拷打,白文选也非常疲惫,虽然双腿仍然传来巨痛,但他依旧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用凉水泼醒。白文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是冯先章,轻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手段,都用出来吧。”
冯先章也笑了,道:“白大人,看来用刑是很难撬开你的嘴了。况且我也有些担心你受刑不过随便乱一些理由。所以我也不干对你用刑了。白大人,请向左边看过去。”
白文选有些不屑的看向左边,同时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花——”他话仅仅到一半,就不出去了。
因为他在左边,赫然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第546章 审问出来
白文选一愣,之后马上双眼充血的看向冯先章。
冯先章道:“白大人,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你的嘴太硬了,不这样恐怕撬不开你的嘴!”
“你还是老实招供吧,只要你现在招了,我绝不会为难你的两个儿子。但你若仍然不招,我就不敢保证了。”
“好,你放了我的儿子,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白文选一字一句的道。
“我把你的儿子放了,你又不招了怎么办?”冯先章问道。
“你随时可以将他们抓回来,我岂敢不招?”白文选道。
“噢,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有想到。”冯先章特别假的了这句话后,对身旁一人道:“你,将两个白公子送回县衙。”那人答应一声,带着两个浑身颤抖不出话来的孩子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出了这间审讯室,冯先章回过头来对白文选道:“现在白大人可以招了吧。”
“我招。我只所以故意多话让李家和尚家不与官府合作,是因为我从心里瞧不起商人,也反对陛下前一阵子对商户的政策。我……”
他话还未完,就被冯先章打断了:“白大人,你还是实话的好。你若是真的从心里瞧不起商人,当初陛下吩咐你时就可拒绝,陛下也绝不会因为你拒绝就罢黜了白大人你。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谎言,还是不必再出口了。”
白文选虽见这个理由糊弄不过他,但还是又坚持了几句,一直到冯先章又拿自己的儿子来威胁后才改口道:“刚才我的确实是谎话。真实缘故是这样的。”
“李家之前得罪过我。有一次我召见他家的家主,那人的态度不怎么恭敬。我好歹是堂堂官员,而李家再财大势粗,也不过是四民之末的商人,如此不恭敬,我怎会不在意?更何况李家一直偷税,致使我接任吴县知县这两年商税一直不足,只能增加其他商户的税收,我当然对李家不满。”
“至于尚家,因为已经对李家了不必要的话,也就只能一错再错了。谁能想到陛下会忽然派人和两个商户人家再次询问呢。”
白文选的这个理由至少还是比较合理的,并且最近一年他确实在找李家的麻烦,不时派出衙役去李家的店铺查账,使李家也有不的损失。
可是,“李家家主那次得罪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但后来李家多次上县衙赔罪,也愿意补足税款,但你一直不接受李家的赔罪,这按照你自己的话,解释不通吧。”冯先章道。
“实话,我确实不太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和李家过不去,但绝对不是李家人对你不恭敬的缘故。”
白文选又用这条理由搪塞了半,之后才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实话了吧。我看上了李家家主的二女儿,想纳为妾,但李家家主始终不同意,所以我才故意整治他们李家。”
“因为这个理由于名声有碍,所以我一直胡编理由,不愿意出来。”
“你白文选也是一个好色之徒?平时看着不像啊?”冯先章有些惊讶的道。
“谁好色之徒一定会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的?况且我也不是一般人话语中的好色之徒。”白文选道。
冯先章有些犹豫,他的直觉感觉这还不是真正的理由,但他反驳不了这个理由。
冯先章犹豫了好一会儿,道:“我找不到漏洞,看来是真正的理由了。”着,他让一旁记录的书记官将记下来这一条理由的记录本拿过来,对他道:“你敢签字画押么?”
“有何不敢?”他拿起笔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用右手大拇指沾了沾墨水,印下指印。
“你们将他带到牢里去,我去面见圣上。”着,冯先章离开了审讯室。几个锦衣卫将他带到了大牢之中。
大牢内满是灰尘,一看就是已经有数年没有使用过了。押着白文选的锦衣卫很有话的欲望,道:“这个大牢自从洪武二十三年陛下宣布停止追究胡惟庸逆党后,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启用过了,你是这十年来的第一个关在这里的人。……”
白文选却并未话。刚才与冯先章一番斗智斗勇让他心身俱疲,再加上之前受的伤虽然被治过了但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他十分疲劳,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所以尽管几个锦衣卫将他丢到了一个到处都是灰尘、几只瘦弱的老鼠横行、墙角密布蜘蛛网的牢房中,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耳边传递:“白兄,你最后诉的理由陛下接受了,你已经隐藏住了真正的理由。”
白文选无意识的道:“太好了。瞒过去了。严尚书,虽然这次没能破坏了陛下的谋划,但总算没有暴露。”
那个声音又了几句话,他也了几句。
忽然,他感觉脸上被泼了水,彻底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冯先章那张带着玩味表情的脸。
冯先章道:“严尚书,大概指的是原工部尚书、附逆案的主谋之一,杭州人严震直吧。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附逆案之人的同党。”
白文选顿时手脚冰凉,仿佛一瞬间置身于喜马拉雅雪山山顶一般,就连脸上也无丝毫的血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冯先章道:“刚才你这是什么手段?”
其实这就是一种催眠,让白文选产生一种幻觉并且迷失自己的意识,从而吐露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只是冯先章招揽来的这个人本事不强,在白文选神智清醒时没把握控制住他的精神,所以选在了他熟睡之时‘施法’。
冯先章自然不会和他。人多口杂,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去了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会这种神神道道法术的人一向禁止被官员、百姓招揽的。
冯先章也不理他,道:“刚才你的这几句话我都已经记下了,我这就去告诉陛下。你就等着陛下的处置吧。”
冯先章完,又嘱咐了其它的锦衣卫几句,转身出了大牢。
第547章 再次清查
“白文选竟然是附逆同党?”允熥十分惊讶的道。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问道:“为何他会成为附逆案之人的同党?朕记得他的籍贯是巴蜀地方,离江浙一带远着呢。”
“启禀陛下,臣也问出了缘故。他两年之前在杭州为官,那时接受了附逆党人的观点,还纳了一个当地女子为妾。”
“并且,曾在浙北的湖州府、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为官的外地官员,多有接受附逆党人观点的,白文选当场吐露了几个人名。臣依照邸报,知道他们籍贯都不是这四府之人,但都接受了附逆党人的观念,现在均在地方为官。”
允熥从他手中接过这份名单,这些人官职都不高,最高的是府同知,最低的才是县丞,但允熥仍然非常愤怒。
‘除了京城,外地还有这么多的漏网之鱼?朕真的应该效仿皇爷爷,彻底清除一遍。’
浑身戾气的允熥对一旁的金善道:“拟旨,全国上下,对于湖州府、嘉兴府、杭州府、绍兴府出身的官员,和曾在这四府为官的官员,彻底清查,是否为附逆党人。”
“他们应该没有三品以上的官员了,让各地的按察使查访,按察副使、参政协助。”虽然他们应该没有三品官员了,但允熥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各地的按察副使、参政协助。总不能一省之内的按察使、按察副使、参政都是他们的人吧。
并且允熥这道旨意最要紧的还不是清查,而是等于将这四府出身的官员和曾在这四府为官的官员打入另册!允熥如此大规模的清查,即使是这次没有查出问题的官员,只要吏部之官心谨慎,就轻易不会提拔他们。这才是最要命的。
冯先章当然也在这一瞬间体会出了这一点,他不禁心下暗爽:你们这班文官,一向看不起我锦衣卫,以为是朝廷的鹰犬,在洪武二十六年先帝宣布罢了锦衣卫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显露瞧不起的神情,尤其是江浙一带出身的官员。这次,你们这些年都翻不了身了。
其实文官哪有他想的这么张狂。文官瞧不起锦衣卫是真,但没有谁肆无忌惮的显露瞧不起的神情,这全是他想象出来的。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允熥下达这样的命令与他并没有关系。
金善同样体会到了这一点,已经提起笔的手就是一抖,在上好的丝绢上滴上了墨滴。
但金善此时顾不得此事了,对允熥道:“陛下三思啊!”
允熥生气的道:“你还要朕怎么三思!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彻底清查,谁知道还有多少他们的同党!”
金善有些害怕,但仍道:“陛下,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所有曾在这四府为官之人都成为他们的同党,就如此将他们打入另册,恐怕会伤了江浙所有士子向往大明之心,对朝廷不利啊!”
“臣以为,还是先让各地的锦衣卫暗查,有疑点的官员再由锦衣卫将查到的疑点转交给当地的按察使司,让按察使、按察副使、参政会同查证。”
允熥此时也冷静了一点,想了想,也觉得之前自己的命令确实有些过火了,浙北一带要是彻底丧失了仕途上进取的希望,恐怕会与大明彻底离心。虽然浙北离着京城这么近也不怕他们造反,但现在江浙还是大明最重要的财税来源之地,浙北占了全国两成的税赋,允熥未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浙北不稳税收大幅度减少,他也会很头痛。总不能让卫所士兵去收税吧,纵兵劫掠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允熥又想了想,道:“那就依你之见,让锦衣卫暗访,有所怀疑的再告知当地的按察使司处置。”
“这道旨意,按照朕刚才的话拟旨,送往京城的锦衣卫衙门。”
金善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拟旨。
允熥又对冯先章道:“将他的罪行公布出去,附逆案漏网之人,罪当斩立决,明日处斩。他的家人,在杭州纳的妾处死,其余人等流放廣西。他的族人按照腊月朕处置附逆案之人的方法处置。”
冯先章道:“是,陛下。”然后见允熥没什么要吩咐的了,转身退下。
允熥此时总算消了消气,看过了金善草拟的奏折,让王喜用印后派侍卫送至当地的军驿。
但他还是难以彻底消气,一直到中午时与昀芷、宝庆她们吃饭的时候,听着她们话,总算感觉好些了。
昀芷当然也注意到了允熥心情不爽,一直到她觉得允熥心情恢复以后才悄声问道:“皇兄,既然暂且不走了,明日妹妹可不可以出行在去逛集市?”
允熥盘算着明日还出发不了,所以道:“准了,许你明日出行在逛集市。”
昀芷马上欢呼雀跃起来。
允熥见她这样高兴,心情也更好了。他忽然想起了今日安排的杨子荣与李家家主、尚家家主会面之事,心中暗道:“只看着杨子荣能不能成功了。”
……
……
此时就在距离行在不远的这家酒楼内,两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着什么。他们二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乡下地主老财,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一双半新不旧的鞋子,言语间也丝毫没有苏州数一数二大商人的气度,只有眼睛不时闪过的精光显示他们不是一般人。
其中一人道:“这次想推脱都推脱不了了。陛下派出了身边的中书舍人亲自与我们会谈,若是再行推脱,恐怕真的会惹得陛下记恨,家族会有不测之祸。”
另外一人也满脸沮丧的道:“是啊,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来话,若是再行推脱,估计咱们两家就算不是满门抄斩,也是失去全部家财,流放边疆的命。”
“可是与官府、朝廷合作岂是容易的,三十余年之前沈万三想博一个从龙之功,即使达不到吕不韦,也在朝中混个出身,但最后丢了全部家财,还被先帝流放了。”
第548章 高科技产业园区
也不怪他们两个苏州数一数二的商户家主丝毫没有等同的气度,如此沮丧的话,实在是朱元璋时代对于商人的限制太大了。
对于朱元璋来,惩治贪腐的官员、处置欺上瞒下的胥吏和消灭为富不仁的商人是他毕生的三大追求,毫不夸张的,朱元璋在位的三十一年间大多数精力都奉献在了这三件事情上。
这其中商人的运气要好一些。毕竟商人们的家财如何是最不好查的,况且大明再农经济也需要商人,针头线脑等生活必需品都是普通百姓无法自制的。李家和尚家就在这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下来保住了家业。
可是现在皇帝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看上了他们这点儿与朝廷相比十分微的产业,也不怪他们两个如此害怕了。
今日约定的时间是巳时初,但他们两个今日卯时初就起来了,申时初就来到了这间酒楼。
二人在这里交谈几句,越谈越是沮丧。哪怕是皇帝现在要没收他们的全部财产,他们为了活命也只能双手将家财都奉上。他们二人的表情还好些,跟随而来的家族晚辈都满脸悲愤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从二楼的门口传来了笑声道:“李家与尚家家主来的这样早?是我的不是了,竟然让长辈等着我这个年轻人。”
李源立和尚铭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知道是今日要和他们交谈的中书舍人杨子荣来了,忙站起来恭候。
他们二人刚刚站起,就见到一个大约三十余岁、长得还颇有些帅气的穿着一身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源立与尚铭马上跪下道:“见过杨大人。”他们身后的家族晚辈也忙跪下。
杨子荣笑道:“快起来,二位也都是士绅,岂可如此。”他们家中都有人为官、为举人,所以虽是商户,也算是士绅。
李源立与尚铭见杨子荣态度还不错,略略安心。不过他们二人也不敢托大,又行了一礼后才站起来。
之后三人寒暄几句,杨子荣气定神闲毫不着急,李源立与尚铭也不着急话,只是陪着聊。
但随即他们二人就明白了:他们是商人身份,与身为官员的杨子荣生身份不对等,岂有让官员先开口的道理?所以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李源立用眼神示意尚铭。
尚铭家业不比李源立,无奈开口道:“杨中书,不知今日叫我们二人前来,有何事要吩咐我们?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哪怕是要我们这万贯家财报效朝廷,我们也愿意奉上。”
杨子荣笑道:“岂会要你们这万贯家财?圣人有言,商人逐利乃应有之义,商人的家财多也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只要不是巧取豪夺,官府绝不会白要你们的钱财。”
虽然杨子荣的是‘圣人有言’,但这话一听就不是先贤所,而除了先贤之外能被杨子荣称为圣人的人还能有谁?所以李源立和尚铭顿时彻底放心了。堂堂子,没收他们的全部家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岂会虚言欺骗?
尚铭在心中叩谢恩一番,然后问道:“杨中书,既然如此,那朝廷到底要草民等人做何事?”
杨子荣道:“是这样的,朝廷上想了这样一个事情……”
允熥所要在苏州实行的,是类似于后世的‘高科技产业园区’之类的玩意儿。这个年代因为技术条件的限制,上马类似于‘工业园区’一类的东西不会有什么用;但丝绸、茶叶之类专业性较强、高附加值的产品还是可以规模化生产的。
大概内容就是在苏州城内或者近郊设立专门的‘高科技产业园区’,朝廷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将地卖给他们,让他们将整个生产加工产业链全部搬迁到‘园区’中,通过规模化生产降低成本、降低残次品出产率。
同时,产业园区内的产业实行特殊税率,总体算下来,比在‘园区’外的税率会低一些,假定他们在‘园区’外不逃税的前提下。
更为重要的是,在‘园区’内的产业可以逃过火耗,也可以免除胥吏或者将来苏州警察的骚扰,这样算能省下来的钱就多了。
并且,‘园区’内产业的税赋算作苏州府税赋的一部分,可以提高苏州府每年的税赋——封建时代,一个地方的官员在不增加农税的前提下让本地上缴朝廷的税赋增加绝对是一项大政绩。这样地方官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愿意设立园区。
况且‘园区’内的税赋直接上缴皇帝的内库而不是户部的国库,让在园区内设立产业的商户类似于皇商,地方官府不敢随意碰触。
唯一的坏处,恐怕就是园区内的产业暴露在了光化日之下,若是以后皇帝动了其它心思,连逃都逃不了。
这件事有利有弊,但李源立只略微思量一下,马上道:“草民定然支持朝廷的举措。等这个园区设立后,草民马上就将自家的丝绸产业搬迁到园区之中。”
“草民还要叩谢恩,对我等商家如此厚待。”他还跪下道。
杨子荣笑吟吟的道:“李先生起来吧,不必如此。”
但尚铭却犹豫不决。尚家和李家不同,李家虽然以丝绸为主业,但丝绸也只占了李家产业的五成。李家私下里还包揽苏州城中茶叶的销售,经营着数家珠宝店,甚至有一个分了家的支脉还经营盐业,不管官盐、似盐都经营,即使丢了丝绸这一产业仍是江浙一带数得上号的大商户。
他们尚家却不行。他们尚家九成的收入都来自茶业,他们家人也只会从事茶业,若是丢了这一行当,只能依仗家里这几年买下的田地过活了。
但,尚铭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杨子荣,现在能不吗?不能,只能答应。所以尚铭也跪下道:“草民也支持朝廷的举措。草民等到这个园区设立后……”
杨子荣笑道:“既然二位先生都同意在园区设立后迁入产业,那事情就这样定了,我也回去复命了。”
李源立笑道:“杨中书,现在已是午时初,草民知道这家店的烤鹅十分不错,不如杨中书留下来尝尝烤鹅再回去。”
杨子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不必了,等改有空闲了我再来吃这家的烤鹅。二位先生,就此别过。”着,他走出了这家酒楼。
李源立和尚铭又了几句话,也各自回家了。
……
……
“他们虽然了迁移产业到园区内,但迁移多少就不好了,还要看朕所的政策落实的如何。”允熥想了想,道:“杨子荣,你暂且留在苏州府,兼吴县知县和‘苏州园区主事’,朕给你写一道手诏,你从苏州卫调些人来组成‘园区警察’,管理园区的秩序和收税。”
允熥随手任命了杨子荣暂代吴县知县和担任他刚刚设立的一个官职。
杨子荣也有心理准备:现在苏州府的官员都不太适合,允熥身边的人最适合担任这一职位的就是他杨子荣,所以此时他平静的躬身道:“是,陛下。”
之后允熥看着苏州地图,心想:‘设立‘高科技产业园区’后,只要朕所的政策都能落实,设在这里的产业生产出的产品将远比其他地方产出的产品更有竞争力。’
‘之后周边的常州、湖州、松江、扬州甚至杭州的类似产业为了有竞争力将不得不迁移到‘高科技产业园区’内。至于再远的就不可能了。’
‘不过,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只在苏州府设立园区么?’
允熥又想了一会儿,命人将苏州卫的指挥使曾国勇叫来,和他了将在苏州卫中选战场伤残之兵和少数健康士兵为园区警察之事。
曾国勇并不知道‘园区’是什么玩意儿,但他知道京城前一阵子取代胥吏设置的警察,可以给战场伤残的士兵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对他也有好处。所以他并不抗拒设立警察,道:“是,陛下,臣回去后就统计本卫的伤残之兵,和本卫的识字读书之人。”
允熥又与他分几句,让他退下。
……
……
李源立回到家,他今日没跟去的二儿子李孝明凑上来道:“爹,皇上到底让咱们家做什么?”
跟随李源立刚回来的大儿子李孝行呵斥道:“没看爹刚回来吗!”
李孝明忙跪下请罪。李孝行又训斥几句,才让他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家各个房头管事的人都来到家族的议事大厅,数十双眼睛看向李源立,虽然因为家族规矩没有话,但都想知道今日杨子荣到底了什么。
李源立抿了口茶,扫视一眼见各个房头的人都来了,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了。”随后诉了今日杨子荣所的话。
下面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各人的反应不一,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却觉得这是个十分好的机遇。
过了半晌,李源立咳嗽一声,大厅内马上鸦雀无声。他开口道:“不管如何,既然上头吩咐下来了,咱们就必须照办。三房,先将你们这一房的缫丝厂和编织机房迁到园区内,看看杨子荣的那些到底能不能落实。其他的,以后再。”
第549章 再见与玉佩
九月下旬已是深秋时节,温煦的阳光照耀到身上也并不让人感觉炎热,反而能感到淡淡的温暖。
李家三姐李咏琳就是如此,她为了穿着漂亮本来穿的就不多,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非常温暖。
李咏琳趁着下轿的功夫晒了晒太阳,从后门走进了自己的珠宝首饰店。
此时店铺的掌柜正在后院指使着伙计和学徒心翼翼的搬运货物。珠宝首饰店的货物都是部件价值大,更有很多易碎之物,可得心。
但掌柜的见到李咏琳后马上眼睛一闪,吩咐伙计和学徒们了几句话,然后赶忙迎了上来,对李咏琳道:“三姐。”
“林掌柜。”李咏琳答应着。
林掌柜仔细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一个伙计或者学徒能听到他话后对李咏琳道:“三姐,听皇上身边的太监看上了李家的产业,撺掇着皇上要没收了李家的家财,所以昨日召见了李家的家主?”
李咏琳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掌柜。她年纪还,又是李家家主的女儿,还没听过这种经过好多人口口传播后完全走了样的流言。
‘怪不得母亲和大哥今日赶紧让我出来告诉店铺掌柜实情。让他们这么传来传去,指不定过两会传成什么样子。并且弄得人心惶惶的,生意也得耽误不少。’李咏琳想着。
“林掌柜,实情并非如此。是陛下要弄什么产业园区,要让李家做一个样板,将部分丝绸产业迁移到产业园区之中。不仅是李家,还有尚家也要将一部分茶叶的产业迁移到园区中。”
“不过,至于什么是产业园区,陛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爹很忙,也没空和我细。”李咏琳道。
林掌柜略一思索,就接受了李咏琳的话。其一是因为‘产业园区’这个词汇他之前从未听过,定然是从外地传进来的词儿。
其二是因为将这个店铺划归李咏琳二年来,他与她接触的时候也不短,知道李咏琳谎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她毫无谎的样子,自然不是在谎。
林掌柜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李家没事就好。虽然这间珠宝首饰店给了李咏琳,将来就是李咏琳的嫁妆之一,但现在也是算作李家的产业,若是李家倒了,他们这家店也好不了。
李咏琳见他的动作,就知道自己来的颇为及时,又对他道:“你好好和伙计、学徒们一,让他们放下心来。这次陛下让身边的亲信大臣亲自与我爹分,分明是看中我爹的样子。我们李家又没有当年沈万三的势力,值不得陛下虚与委蛇。我爹,之后我们李家虽然不是皇商,也差不多,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对于李咏琳的相当于皇商的话林掌柜是半点也不信的,但行事方便他还是相信的。皇帝不差饿兵,既然利用李家不能不给好处。
“行了,我也不在这里耽误你了,这就回去了。记得和伙计们分此事。”李咏琳最后道。
着,她就转身从后门出去了,林掌柜将她送到门口。
李咏琳出了门,正要上轿,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李姐姐。”
李咏琳身子就是一颤,这个声音好熟悉!她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见到了那个比自己一岁、自称姓张的姑娘。
李咏琳声音发颤的道:“张,姑娘,今日怎么还出来逛集市?”
这个张姑娘显然就是昀芷了。前日允熥允许她今日出来,她一大早就带着亲信宫女出来了。
昀芷仿佛一无所觉,上前亲热地拉着李咏琳的手道:“李姐姐,我还正想找你呢。三日前出门没能买什么东西,今日让姐姐帮我看看,买一些珠宝首饰带回去。”
李咏琳此时恢复了些神智,对昀芷道:“正好,这个门就是我家的珠宝首饰店后门,咱们从这道门进去,我送姑娘几个玩意儿。”
“好啊,李姐姐家的玩意儿都不错,正要去看看。”昀芷道。
李咏琳于是拉着她的手从后门又走了进去。
林掌柜此时仍然指使着伙计搬货,见到李咏琳又走了进来颇为诧异。李咏琳也不和他多话,直接道:“准备一间接待贵客的屋子。”
林掌柜忙让一个伙计带着她们走向一间屋子。
进了屋,李咏琳让伙计下去,门刚被关上,她就跪下道:“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她在七八日之前就认识了昀芷,但她一开始并未将昀芷联想成公主。昀芷是一口京城官话,虽然皇帝也在苏州,但将随便一个官话口音的女子联想为宫中人一般人还做不到。
但三日前那件事后李咏琳若还联想不到昀芷是宫中人就太智障了。李咏琳不仅想到了,还分析出了昀芷一定是公主。
宫中能有如此权势的女子只有三类:得势的妃子、得势的大宫女和公主。昀芷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妃子和得势的大宫女,那么只能是公主了。所以李咏琳今日在屏退其他人后马上就跪下对昀芷行礼并称呼她为公主。
昀芷有些无奈的道:“免礼平身。”但李咏琳还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以后才站了起来。
昀芷道:“你即使猜出了本宫的身份,也不必揭露。就如同之前那样相处不好么?”
“民女岂敢与公主殿下互称姐妹。还请殿下恕民女前几日的不敬之罪。”李咏琳道。
昀芷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她有些丧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自己平等交谈的宫外之人,最后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
但李咏琳此时却笑道:“既然公主殿下恕了民女的罪过,民女就放肆了。张姐姐,你不是要看我家店里的珠宝首饰?我这就让伙计将最新款式的送上来。”她着,吩咐一个侍女出去招呼伙计。
昀芷十分高兴:“就该如此相处嘛。”又与李咏琳亲热的起话来。李咏琳又为昀芷挑选了好看的珠宝首饰,以相当于白送的价格‘卖’给了她。
她之后又陪着昀芷逛了半街,到午时十分,才与昀芷分开回了家。
临分别之前,昀芷拿出一个玉佩,递给李咏琳道:“李姐姐,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苏州了,临走之前就送你一个玉佩为礼物。以后你若是来了京城,也可以凭借玉佩来找我。”
李咏琳也不推辞接受了这个玉佩,并且也拿出了一个玉佩道:“张姑娘,姐姐家里就是开珠宝店的,也就只能送妹妹一个玉佩。”
昀芷也不推辞,接受了她的玉佩,系到了自己的腰上。
……
……
“你做的不错。若咱们家是京城的商户,不揭露她的公主身份与她慢慢培养感情也行。但咱们既然是苏州的商户,公主殿下又马上要离开苏州了,隐瞒还有什么意义?”李源立道。
“只是你后来仍然与她互称姐妹,尤其是还称呼她为妹妹就有些冒险了。若揭穿了身份后她就不愿意与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互称姐妹,你可就大大的得罪她了。幸好这位公主并不计较。”
“爹,我也是在反复思索后才这样做的。这位公主殿下才十一岁,年纪尚幼应该不会怎么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根据与她接触已来的点点滴滴判断她吃这一套,才敢这样做。”李咏琳道。
“不管如何,你还是太冒险了。就算判断有九成把握,这样大的险也不应该冒。”李源立道。
“是,爹爹。”李咏琳低头道。
李源立又道:“把公主殿下赏赐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李咏琳从香囊中拿出玉佩,递给李源立。
李源立看了看,道:“这个样式确实是宫里的样式,她没有随手用一个普通的玉佩糊弄你,可见是和你有了些感情。”着,李源立将玉佩又递给李咏琳,“好好保存,将来,若是咱们李家有什么大祸,这个或许可以救咱们家一家老。”
……
……
允熥看着一个中年穿着四品官服的人走出屋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可算将他弄走了。”
“陛下下令公布了白文选的罪过,他竟然还敢不相信,真是反了了。陛下何不就此重重的责罚他。”王喜在一旁不忿的道。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采用太生硬的手段。若是不能让这些儒家学者心服口服,强压下去反而适得其反。必须拿出过硬的证据打消他的怀疑才行。”允熥道。
“不过他确实不适合继续在苏州知府的位置上做下去了。看看朝中资历差不多但思想开明的文官有谁,派过来接任苏州知府。”
忽然允熥意识到了什么,笑骂王喜道:“你这个干什么!你这可有太监干政的嫌疑,朕若是依照祖制应该将你发配孝陵卫。还不下去,赶紧将金善他们几个叫上来,朕要与他们商议启程之事。!”
王喜忙退了下去。
第550章 奖赏市舶司
又过了两日九月二十一日,允熥留下杨子荣担任吴县知县和园区主事,启程离开了苏州,向松江府而去。
临走之前,杨子荣心翼翼地对允熥道:“臣与长洲知县慕颜多次交谈,觉得他不像是善于拍马之人。陛下,是否因为他的名字误会他了?”
“是么?”允熥有些惊讶。杨子荣颇有识人之明,应该不会看错人,但他为何会改名慕颜呢?
允熥最后的这个疑惑在从苏州前往松江的半路上得到了解释。
“依照户部的档案,他从出生后就名叫慕颜?从未改过名字?”允熥目瞪口呆。
“是,陛下。依据户部黄册上记载,他家这一代是字辈,所以给他起名为慕颜。”苏友学着从京城传来的户部调查结果。
“看着真的是朕误会他了。既然如此,给杨子荣传令,让他看一看慕颜人品、做事如何。若还可以,朕会斟酌给他重任。”允熥想了想,道。
金善依照允熥的意思写了手诏,盖了他随身携带的印,发往苏州。
这次从京城过来的不仅是有关于慕颜名字的户部记载,除了一些四辅官和六部尚书不能自己处理的奏折之外,还有一些弹劾允熥的奏折。
这些奏折都是弹劾允熥在苏州游山玩水的,以在京的御史言官为主力,夹杂着少量其他各衙门的官员。允熥粗略点了点,一共有二十多封奏折。并且这可能还不是全部,过两还可能会有弹劾的奏折送过来。
但张辅笑道:“陛下写的那几首诗有用了,让朝臣们想起了陛下还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有才华的诗人,若非如此,想必进谏的奏折会更多。”
“是啊,若陛下不是一个诗人,勾起了朝臣们对于历代诗人的想法,进谏的奏折不定会多一倍不止。”金善也笑道。
允熥之所以在那几个‘旅游风景区’题诗,不仅是为了装逼,更是要让大家知道自己并未江郎才尽,仍然是大明到现在为止数一数二的大诗人。那既然是诗人,游览各地的名胜也就是应当得了,那些也喜欢诗词歌赋的大臣就不会上奏折了。
这些进谏的奏折当然全部留中不发。允熥嫌送回京城还浪费人力,就在行在让宦官将它们撕掉后烧成灰烬。
允熥一行从苏州出发后一路疾行,二十三日就来到了府县同郭的松江府华庭县(今松江区)。在接见了松江知府、华庭知县等人后马不停蹄又前往了上沪市舶司——后世上沪市政府所在地附近,显得十分急迫。
他八月下旬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个月,按照计划已是该回京的日子了,但允熥拟定的行程只完成了一半。所以他不得不压缩在各地的行程,能省就省。允熥也没打算在松江府干什么事情,松江府也没什么可看的景色,所以直接忽略过去了。
二十三日伴晚,允熥来到原上沪县城。他本想立刻接见当地的官员部署任务,但王喜跪倒地上劝道:“陛下,现在已是戌时了,也黑了,都到了宵禁的时候。这么晚了,陛下还是明日再接见当地的官员吧。”
“况且陛下甩开大部带着精锐护卫和随从一路从华庭县急行过来,也很劳累,歇一歇吧。”
听他这么一,允熥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子很疲惫,坐到座位上,勉强笑道:“就依你,传令给金善等舍人,不必等着朕了,各自去歇息吧。他们今儿头一次骑马,恐怕也颠的骨头疼。”
“王喜你也是,虽然洪武二十五年你就学会了骑马,但这些年骑的也少了,恐怕身子也不怎么舒服吧,让宦官铺床,你也早些去休息。”
王喜站起来笑道:“何至于此,奴才将陛下的寝殿打理完毕后再去休息也不迟。”一边着,吩咐了身边的黄路几句,然后带着宦官进去收拾寝室。
允熥摇摇头,没有话。
……
……
第二日上午,经过一夜休息的允熥虽然仍有些疲惫,却在用过早膳后马上召见了当地的官员。但头一个拜见的,却不是上沪本地的官员。
“臣杨任见过陛下。”一个中年男子跪下道。
“杨卿平身。”等他起来了,允熥又道:“你何必这么拘礼。”
“陛下,礼不可废。”杨任一丝不苟的道。
“杨任,朕因为你主管市舶司相关之事,所以将你从京城叫过来。杨卿这一路过来,很辛苦吧?”允熥道。
“为大明尽职尽责,有什么辛苦之。”杨任道。
“好,好,好,大明若都是杨卿这样的官员,何愁国家不兴。”允熥笑道。虽然他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废话,但听了也觉得心中舒畅。
二人又寒暄几句,允熥赐他坐在一旁,自己继续接见官员。
第二个面见的就是真正的当地官员了。上沪市舶司提举,当年朱元璋还在时允熥亲自选定的提举张彦方。他同样一丝不苟的行礼拜见允熥。
允熥等他行礼完毕后寒暄几句,之后问道:“张爱卿,今年到八月底为止,已经收了多少关税了?”
“启禀陛下,截止八月底为止,上沪市舶司一共收入关税二百四十七万三千三百六十九贯钱的关税。”张彦方道。
‘到八月底已经有二百四十七万贯了?依照比率,到年底今年总关税收入应该能够超过三百七十万贯,已经接近于能从内部收到的商税了。关税果然是最好收的税。’允熥想着。
允熥随即开口嘉奖道:“张爱卿果然为官有方,按照这个趋势,上沪市舶司今年的关税能比去年增加两成有余。朕要嘉奖张爱卿。”然后提高声音道:“张彦方听旨。”
张彦方本想谦让几句,但马上就听到了允熥让他接旨的话,忙跪下道:“臣张彦方接旨。”
“上沪市舶司提举张彦方,担任提举两年以来,为官勤勉、殚精竭虑,为大明开辟财源,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颇有功劳。朕今授你奉训大夫阶,升授奉直大夫。”
张彦方磕了三个头道:“臣谢陛下隆恩。”之后又站起来道:“臣不过是遵循陛下定下之制,不敢居功。”
“即使是朕定下的制度,但你能让上沪市舶司这两年多以来毫无事故,还让关税年年增加,就是功劳,有何不敢居功?”允熥笑道。
张彦方其实也觉得自己干的不错:在不增加农税的前提下为朝廷增加收入,在历朝历代都是响当当的政绩。并且虽然他不好钱、不好权,但十分好名,能够得到皇帝的嘉奖获得能臣之名也十分高兴,于是也不再推辞了。
之后两位副提举面见允熥。他们都是国子监选的官,可不像张彦方是允熥当年钦点的官位,能够面见圣上绝对是意外之喜。
他们二人都十分激动,连话都不全了,结结巴巴的自报官职、姓名,还恭恭敬敬的要行三跪九叩大礼。
允熥笑着制止了他们行大礼。三跪九叩的大礼只有一些特殊场合才会采用,平时只是一跪三叩,不会让大臣们行大礼。
允熥仔细看着这两个官员,同时回想用早膳时听带过来的国子监司业蒋游的他们二人的履历和在国子监的表现,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过了一会儿,允熥问张彦方道:“他们二人,谁可在你离任后接任上沪市舶司提举之职?”
张彦方一愣,随后道:“左副提举张健对臣的帮助较大,走访市舶司的次数也较多。并且他年纪较轻,而上沪市舶司工作较为繁重,年轻力壮之人担任较好。所以臣举荐张健。”
张彦方的想法和允熥不谋而合。允熥之前不知道他们二人谁更表现的好,但冲着年轻就决定优先选择张健。正好张健也是表现更优秀的人,这就更好了。
接见完毕上沪市舶司的官员后,允熥留杨任、张彦方与自己共进午膳,还赏赐了御菜给上沪市舶司的其他官员,以嘉奖上沪市舶司官员们的。虽然这些菜未必比他们平时吃的菜更好吃,但所有收到御菜的官员都感激涕零的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了御菜。“这可是皇帝赏赐的御菜!这辈子你老子我能不能获得第二次御菜赏赐都不好,赶紧吃了沾一沾皇家的贵气。”很多官员这样和自家的儿子道。
能够陪同允熥一起用膳的杨任和张彦方比他们还要激动。杨任接任户部侍郎两年以来不是第一次赏赐御菜,但还是头一次陪同皇帝一起用膳;张彦方更不必了,他之前一直在外地为官,更没有陪同皇帝用膳的机会。
允熥一边同他们用膳,一边随口问些事情。张彦方是有问必答,让允熥知道了不少上沪的事情。
吃完了饭,允熥却也没有让他们两个离开,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了书房,并且又将金善等叫了进来。
杨任与张彦方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正襟危坐起来。
第551章 海务院和新市舶司
允熥道:“你们以为,仅仅在上沪设立一个市舶司,足够么?”
“朕听闻,很多南洋番国的商人都疑惑为何不在广東、鍢建二省开海,赵宋、蒙元二代可都是在这二省开海设立市舶司的。”
允熥这话的意思谁不明白?张彦方马上道:“陛下,臣以为,广東、鍢建一带靠近南洋,而大明的番国也大多在南洋,再在这二省设立一个市舶司也是应当。”
杨任用略带鄙视和惊讶的神情看向张彦方,非常惊讶竟然是他第一个出了这样的话。不过虽然张彦方是第一个出言赞同的,但他并非完全是在拍马屁。
张彦方从两年以前开始担任上沪市舶司提举,因为他非常勤劳经常在市舶司内转悠,有时也会接见一些势力很大的番国商人,知道他们确实会抱怨为何在上沪设立市舶司而不是在粤闽二省。他也思考过在这二省设立市舶司之事,所以此时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不管张彦方是在拍马屁还是怎么,大家纷纷附和出言赞同他的观点。
允熥一笑,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应该在广東或者鍢建设立市舶司,朕就决定在广東设立增设一个市舶司了。”
之后允熥挥了挥手,黄路拿上来了一副广東省地图。允熥将地图铺在桌子上,让在场的官员都聚过来,右手拿起一根短短的木棍,在珠江出海口处画了个圈,道:“朕决定,这个新的市舶司就设在这里。”
“这是?广東东莞县?”对全国地理十分精熟的王艮带着疑惑的口气道。
“嗯是,这里现在属于广東东莞县。不过朕划的这块地方宋代时为宝安县。朕决定将这块地方从东莞划分出来,设置宝安市舶司。并且宝安市舶司从广東划出,不归属于广東省管辖。”允熥道。
这块地方,当然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深圳了!具体的是后世刚刚改开时设立蛇口工业区的地方。虽然之前广東历代市舶司都是设置在广州,但允熥不习惯,况且深圳这个位置也不错,所以允熥就效仿一位伟人,在这里划了个圈。
“陛下,之前历代设在广東的市舶司都是广州同郭县,为何陛下要将市舶司设置在这里呢?”杨任疑惑的问道。
“诸位爱卿,广州是广東省诸多衙门所在地,不管是征地还是其他,盘根错节的问题太多,不如在宝安一张白纸好作画。”
“其次,深圳,不,宝安地理位置也不错,位于珠江口,南来北往都很方便。”
“第三,若是市舶司设置在了广州,朕又如何让它从广東划出呢?”
最后一个理由允熥的不是很清楚,但大家都明白了:若是将市舶司设置在广州同郭县,在关税归属方面势必会纠缠不清,关税从所在县、所在府到广東省再到中央就不知道会漏下多少了;而现在上沪市舶司的关税七成直入皇家内库,三成入国库,一分钱的损耗都不会有。
这时刚刚又研究了一遍地图的王艮指着一个地方道:“陛下,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市舶司设置在这里?这里地近南海,连伶仃洋都不必过,岂不是更加方便番商?并且臣在家乡时,曾经听来过这里的乡亲过,这个地方港口很不错,适宜为市舶司所在地。况且这里宋代时也是宝安县的一部分。”
允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他所指的地方赫然就是后世的香港岛和九龙一带。
香港岛的地理位置当然也很好,但因为据后世的维多利亚港是什么三大良港之一,允熥觉得它更适合当一个军港而不是开海通商的地方,已经计划未来将南海卫迁移到这里作为俯瞰南海的重要军事基地,那自然不会选在这里为市舶司所在地了。
“朕对于这个地方另有用处,不会在这里设置市舶司。”允熥道。王艮听了允熥的话,也就不再话了。
其他人都不是广東人,也不熟悉广東的地理,见唯一一个相对了解广東地理的人不话了,也不会反对意见。
允熥遂道:“既然如此,这个市舶司就设在宝安了。”
允熥体会了一把‘伟人在南海边划了个圈就改变了一个地方百姓命运’的爽快感,让黄路将地图又收了起来,开始商议人员构成和机构设置。
“朕决定改变现在的市舶司制度。首先,在中央朝廷新设立一个正三品的衙门,名称为海务院,主官称为院使,副官称为少使,左右各设一人,另有其他属官。并且这个衙门不归属户部管辖,直属朝廷。”
“现在上沪市舶司名称不变,官制不变,但归属海务院管辖。”允熥相当于增设了一个中央总海关管辖各地的通商口岸。
“并且同时,撤销上沪县,将上沪县除了市舶司所在地的其它地方重新划归松江府,但市舶司所在地的百姓归属上沪市舶司管辖,并且由市舶司衙门征收这些百姓的商税和处置百姓之间的纠纷。宝安市舶司设立时也照此办理。”
允熥相当于将市舶司彻底独立出来,不与地方上的衙门混同了。之前仅有上沪市舶司的时候,他还可以用上沪县直隶京师来解决地方与朝廷争权的问题,但设立宝安市舶司之后就不能这么模糊下去了,总不能设置宝安县也直隶京师吧?所以允熥就决定撤销市舶司所在地的地方衙门,连百姓也不会管辖几个,更是一亩田地都不会有。
至于地方官府会不会因为摸不到关税而抵制市舶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首先,这对地方官府的税赋并没有影响,反正之前就没有关税,以后也没有也没什么;第二,各地的世家大族都会欢迎在本省设立市舶司,即使某些觉得市舶司应该设立在我家所在县的家族,也要担心万一惹怒了朝廷让朝廷一怒之下将市舶司迁移到临省的问题,也绝不敢有什么动作。
众人也明白允熥的意思,所以无人反对。金善记录下了允熥的决策,准备在合适的时机草拟圣旨。
第552章 人选和人员到齐
机构设置吩咐完了,接下来就是人事安排了。允熥心中早已有决定,对杨任道:“杨卿,朕决定任命你为广东左布政使,为朕掌控这个东南大省。”
杨任其实是想当户部尚书的,或者平调到其他三品衙门当正堂官也成;不过从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到从二品的布政使也是升官了,并且陛下既然在广東设立宝安市舶司,任命一个亲信为布政使也符合常理,所以他躬身道:“是,陛下。”倒并无不满。
允熥吩咐道:“朕之所以任命你为广東布政使,原因有三:第一,新近设立宝安市舶司,必然会与广東省、广州府有些撕扯的事情,你正好调节;”
“第二,广東是东南大省,将来会是与直隶、悊江并称的三大税赋重地,但它远离京城,朕让你替朕掌控那里;”
“第三,”允熥道这一点忽然压低了音量,并且让杨任附耳上来。
杨任听了这一条后马上满脸的惊喜,道:“臣必不辱命。”
允熥笑道:“到时候朕可是会检查你到底做的怎样的。记住,重点是雷州半岛。”
“是,陛下。”杨任道。
允熥点了点头,转头对张彦方道:“朕任命你为海务院院使,你的上沪市舶司提举之职交由副提举张健接任。”
“但,因为宝安市舶司草创,你暂且兼任宝安市舶司提举之职,亲自负责宝安市舶司的设立和开张之事。等过一年半载,宝安市舶司上了正轨,你也找到了合适的担任提举之人后,再回京。”
“是,陛下。”张彦方躬身道。
张彦方顿了顿,忽然又道:“陛下,既然设立宝安市舶司,那么上沪市舶司这里的番商恐怕会大幅减少,也不必设置这么多人了。臣想请陛下允许臣从上沪市舶司调人到宝安。”
“哈哈,张卿,朕许你从上沪市舶司调用熟了的人去宝安市舶司,缺额从国子监选人补上就可以了。但你上沪市舶司之后番商会大幅减少,未必。”允熥道。
历史上广州占有先发之利,但是在‘五口通商’后贸易额迅速被上沪超过;何况现在是上沪占有先发之利,宝安想超过上沪太难了。
张彦方心中对于允熥所的话并不服气,但他也不会傻到与皇帝争辩,低头不语。
允熥看着他,心想:‘等宝安市舶司运营之后你就知道了。’
到此为止,今日的正事就完了,允熥打了个哈欠,群臣们忙告退,他也没有挽留。允熥只是在他们离去之前道:“今日之事,在朕宣布之前不许和其他人。”
众人纷纷应诺:“是,陛下。”
在其他人走后金善留了下来,对允熥道:“陛下,那臣还需草拟圣旨么?”
“嗯,你先将圣旨草拟出来,朕看过以后暂且留在这里,不用印、不下发。”允熥道。
“是,陛下。”金善答应着,并且草拟圣旨,让允熥看过无问题后行礼离开。
允熥又打了个哈欠。昨晚上他其实休息的不太好,一直在琢磨事情,刚刚又很费脑的和大臣们谈论政事,现在很想睡觉。于是对黄路道:“拿个被子过来,朕要在这里躺一会儿。”
黄路应诺,忙去寝室取被子。待被子取来后允熥就在榻上眯了一会儿。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美美地睡了个午觉的允熥起来,洗了把脸还未琢磨接下来干什么,黄福跑进来道:“陛下,公主殿下、郡主殿下的车驾到了。”
“噢,昀芷她们也过来了么?”允熥道:“为她们预备的寝室可已经清扫完毕了?”
“启禀陛下,早已清扫完毕,就等着几位殿下过来了。”黄福道。
“你把昨日行在接到从京城送过来的奏折拿过来,朕要批答。等朕的几个妹妹安顿好了,告诉朕。”允熥吩咐道。
黄福应诺,下去将奏折拿了过来。
一直到伴晚时分,允熥将这些奏折全部批答完毕,交给随侍的宦官让他交给侍卫送到军驿,站起身,走向昀芷她们居住的寝室。
允熥走到院落门口时,随口问守在门口的宫女道:“昀芷和宝庆、贤琴在做什么?”
“启禀陛下,淮南公主在屋里看书,大公主和益都郡主也在屋里,奴婢不知殿下在做什么。”宫女答道。
“啊!”宫女的回答让允熥惊讶不已:昀芷竟然会老实待在屋里里看书?他带着一脑门子的问号走向昀芷的房屋。
待走进屋子,果然见到她斜靠在床上看书,允熥笑道:“我真没想到,除了课堂上还能见到你看书。”
昀芷听到允熥的声音,忙站起来行礼道:“见过皇兄。”又责备侍女道:“怎么不通传?”
“你不要责备她们,是皇兄不许她们通传的。并且你不要岔开话题,怎么忽然会在屋里看书?”允熥笑道。
昀芷给允熥让了座,然后自己重新靠在床上,无奈的道:“这一路从华庭县过来,虽然不像皇兄你紧赶慢赶的,但速度也不慢,颠的妹妹骨头疼,到了行在就懒懒的不想动。睡又睡不着,只能拿本书看了。”
“皇兄,你还不如让妹妹骑马呢,骑马可以根据马跑动的规律跟着活动,坐车总不能把自己绑死在车上吧。”
“在京中微服出宫时也就罢了,这么多侍卫看着可不敢让你骑马。”以现在的社会风气,他们家又不是蒙古人,贸然让公主大庭广众之下骑马还不哗然一片?改变社会风气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昀芷自己也知道,所以也没有多,而是起了另一件事:“皇兄,到了上沪市舶司,总要去逛一逛南北市,带着妹妹一起去吧。妹妹可以假扮成太监跟着皇兄。”
“不可!”允熥斩钉截铁的道:“市舶司人多复杂,你岂能跟去?就是朕,也不敢微服去,起码要穿着官服、带着十几个侍卫前往才安全。绝不会带着你去。”
“并且你趁早打消了心思,千万不可微服前往市舶司。朕定要嘱咐看守各个门户的侍卫,一定不能放你出去!”允熥又道。
第553章 初逛南北市
深夜,市舶司南市内一户很大的院落内,几个看起来像是主事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几人边吃边聊,聊了几句,其中一人忽然道:“泰元兄,听你们苏州李家发达了?当今皇上收你们家为皇商?”
他们几人,就是之前包括苏州李家、湖州赵家等的丝绸商业联盟几个在上沪的代表了。问话之人是段和,他刚刚和萧卓、陆语对了一下眼色,就借着酒劲问了出来。
李泰元一怔,然后笑道:“是中书科舍人杨子荣见了我家家主和尚家家主,要设立什么‘产业园区’,让我家和尚家将一些丝绸、茶叶的产业迁移到产业园区中,有种种便利。我家家主也是半信半疑,只是决定等正式成立园区后将部分丝绸产业迁移到其中。”
“这还不叫皇商?只是没有挂名儿而已,以后你们家的产业还有哪个人敢觊觎?安全多了。”段和笑道。
李泰元也不继续否认皇商之了,但苦笑道:“是没有其他人敢觊觎了,但以后皇家想要我家的产业就容易多了。”
“泰元兄,不是我,你家虽然在江浙一带算是有数的大商家,但也不值得皇上费这么大力气贪图你家的产业吧?这个上沪市舶司去年关税就有超过三百万贯;方伯爷去年去了一次金宁,就让朝廷得了四十八万两黄金。你们李家一年所有的产业都算上能挣一百万贯不?”陆语道。
“哪里有?”李泰元笑道。他们家族产去年一共挣了二三十万贯,就算各房另有自己的产业,总收益也就三四十万贯。但家里还有各种开销,平日里上下打点也要花钱,剩下的其实也不多。
“这不就得了?只有到了沈万三这个层次的商人才值得陛下惦记,你家以后就放心的赚钱吧。不定,将来咱们以后都要靠着你过活了。”王仁德也笑道。
“哪儿的话?当今陛下仁德,对我等商家行商宽容,还免去了路引,大家只要肯干,都能挣钱,岂会需要靠着我李家?”李泰元笑道。
他这话虽然有推脱的嫌疑,但大家都爱听,也不再聊李家之事了,纷纷起其它的话来。
“是这话,路引都取消了,钞关也没了大半,出门更方便了;江浙一带除了太湖上有水匪以外,地方倒还安静也不担心货物被劫,比以前强多了。”赵德臣道。
“我觉得也是,比以前方便多了,我都想要不要将户籍转为商户了。就是这税高了些,要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萧卓道。
“怎么可能?现在路上可没有什么过关税了,起来负担还少了,朝廷怎么可能将税降回二十税一?”王仁德笑道。
萧卓一听也是,失笑道:“我想差了。”
几人一边话一边喝酒,很快有人喝得醉了。萧卓见状道:“明日还要做生意,今日就到这里吧,以后有机会了再喝。”
众人纷纷应和,各自散了,萧卓和陆语拉着已经烂醉的段和回去。
回到自己屋后,萧卓安顿了段和后将陆语叫过来,对他道:“依你今日听李泰元话,这李家有没有单飞的可能?”
今日萧卓指使段和故意试探,就是要看一看李家是不是想单飞。李家作为大绸缎商人,手里有他们一半的货源,有实力吃独食,现在李家又成了皇商可以仪仗皇家的势力。他们手中店铺的土地可是只有五年的租期。
陆语道:“大哥,我看着不会。李家若是这么贪婪,早就被同道排挤了。况且咱们这边儿还有王家。王家是上沪当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有王家他们想要在市舶司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卓想了想,道:“你的有道理,看来是我想多了。”
“哪里是哥哥想多了,只是哥哥生性谨慎而已。”陆语笑道。
二人笑了笑,萧卓又道:“听今日皇上来了上沪,也不知皇上会不会来市舶司看一看。”
“不会吧,皇上日理万机,况且市舶司乃是商人聚集之地,岂会过来?”陆语道。
“这可不准,当今圣上和先帝可不一样。不过就是皇上来了咱们也不认得。”萧卓道:“只是得让伙计们注意,少喝酒、少打架,不管皇上来不来市舶司的官儿也多半会巡查的更严,心因为打架被驱逐出去。”
“大哥,这些明日再吧,现在都这么晚了。”陆语打了个哈欠,道。
“的是,这么晚了,歇息吧。”萧卓道。
……
……
第二一早允熥起来,打了一趟拳后用过早膳,带着几个侍卫出了行在,直奔上沪市舶司衙门而去。
到了衙门所在地,张彦方不在,允熥将左副提举张健叫来对他道:“朕欲巡视南北市,给朕安排护卫。”
允熥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东方国际贸易区很有兴趣,虽然他劝阻昀芷不要过来看,但他自己忍不住要来看一看。
张健大惊道:“陛下,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去南北市这种地方!”
这个时代因为交通条件和技术手段的限制,远途行商十分不易,尤其是在大海上,能够来到上沪做生意的番国商人都有很强的武力,即使是做正经买卖的也不介意偶尔客串一下海盗,很多人也都桀骜不驯。因此南北市即使他们尽力维持秩序,也不是特别安全。所以张健阻止允熥前去南北市。
允熥道:“朕身着官服,再带上本地的差役护卫,就是京城过来巡视之人,这些商人岂敢对朕动手?”
“这,他们确实不敢对衙门的官员如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陛下!”张健到。
“岂有什么万一!就这样定了,朕要亲自去南北市看一看。”允熥道。
张健无法劝阻允熥,只能应着。允熥换了一身七品官服,带着几个侍卫和十几个差役前往南北市。
先逛北市。北市是番国商人销售货物的地方,从进入市场开始,允熥并未听到太多的吆喝声,很多店铺的伙计虽然就守在门口,遇到客人问话也详细解答,但就是不吆喝。
允熥好奇的询问张健。张健道:“大人,这和普通的集市可不一样。这里的货物价格都不便宜,可没有普通的商人过来买东西;并且这里又是固定店铺,来买货的人大多也熟悉谁家的货物怎样,不需吆喝。”
允熥听了他的解释,就把这里理解成了中高档的大型商场,即使是最便宜的胡椒等调味料,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中档货物一般人家舍不得买,所以没有吆喝声比较正常,你见过中高档卖场有吆喝声么?
允熥边走边看,确实见到了不少奇珍异宝。他虽然是皇帝也有不少没见过的,忍不住就买了些东西。
付款之前,允熥问了一家商铺的人:“你们收不收宝钞?”
这人皮肤黝黑,允熥觉得大概是南洋群岛过来的东家,用生硬的汉语道:“可以接受宝钞。但只能按照一贯钱等于六贯钞来算。”
侍卫李波道:“这阵子明明外面一贯钱可以兑换五贯钞,你们怎么能按照一贯钱等于六贯钞来算?”
他又用生硬的话道:“我们又不允许离开市舶司,怎么知道外面的兑换价格。你们汉人做生意都狡猾,我们只能按照大明官府制定的最低价格才能保证不吃亏。”
李波还要再,允熥制止道:“按照他的给他钱。”李波觉得有些吃亏,虽然允熥发话了,也要让这家店铺的东家饶点儿钱,东家于是把零头抹去了。
买了东西,李波还觉得有些吃亏,他哪里知道,允熥此时是惊喜万分。
虽然这次买东西好像是自己吃了点儿亏,但他得知了一件事情:番国商人也接受宝钞了。
这绝对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类似于后世华夏商人卖东西给全世界大多数国家,最后收到的钱都是美元一样,宝钞就相当于美元。米国凭借着货币霸权获得了多少收益就不必多了吧,对全世界征收铸币税,可以米国的穷人是全世界持有美元的国家在养着。华夏又是搞亚投行,又是搞一带一路,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摆脱美元,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
允熥一上午逛了数百家店铺,从十几家买了货物,其中有八家接受宝钞,五家不接受宝钞。允熥又问了张健,得知北市大约六成的商人接受宝钞,只有四成不接受。因为大多数番商都会再用宝钞从南市购买货物回国,所以最后留在他们手中的宝钞不多,据张健估算大约有二三百万贯,并且南市商人手上留存的宝钞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
但允熥依然很高兴:这代表着在不导致通货膨胀的前提下,他又可以发行四五百万贯的宝钞了。
‘回去后就下令增加三百万贯的宝钞印刷额度。另外,还有四成不接受宝钞的商人,大概是对宝钞的信用仍有疑虑。看来,是时候进一步提升宝钞的信用了。’允熥想着。
第554章 丝绸与粮食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午时。张健带着允熥来到位于北市东边儿的一处地方。允熥还未走近,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对张健道:“这是,北市的饭馆所在之处?”
“是,大人,”张健道:“北市的番商禁止离开南北市,有些番商也不做饭,总不能让他们挨饿,所以张提举就在北市划出这么一块儿地方,允许各国的商人开设饭馆,供应番商吃饭。一开始只是大明的人在这里开饭馆,后来番国的人也来开。”
“臣之前也在几个地方为官,巴蜀、湖广、广東都待过,但这里的菜式一多半都没见过。”
听他这么,允熥也馋了起来。很多从未品尝过甚至从未听过的异域美食啊!简直就是吃货的福音。
允熥在这里吃了许多东西,无数他两世都没有听过的美食让允熥大饱口福。当然,他还是很重视干净卫生的,挑选的都是张健的比较干净的饭馆。
吃饭的过程中张健十分激动。‘我这可是在陪陛下用膳啊!很多五品及五品一下的官儿一辈子就见过皇帝一回——金榜题名或者从国子监选官时,还有一些官员都没见过皇帝,我竟然有福分陪着皇帝吃饭!’张健心里想着。
下午允熥离开北市,前往南市。
南市和北市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以汉人为主,一个以番商为主罢了。况且来到大明做生意的番商也尽量与汉人一样表现,基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只是南市的货物允熥基本上都见过:都是国内产的东西,就算有一二出奇之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逛到买卖丝绸的店铺地方时,允熥指着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道:“这是哪家商人的院子?他家占了这么多的店铺么?”
“陛下,这是以苏州李家、湖州赵家为主的数个商户合伙开起来的买卖。他们家占了总共三十个丝绸店铺中的十六个,所以可以在南市中盖起这么大的院子。”张健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哪家。
苏州李家、湖州赵家和杭州苏家,是允熥知道的大明丝绸业最大的三个商家。其中两个家族联合起来,占一半多的店铺自然不奇怪。
允熥亲自走进去看了看,里面客人还不少,不一会儿就定出去了数百匹绸缎。
忽然一个精壮大汉走了过来,先对张健行礼道:“草民见过张提举。”
张健道:“起来吧,不必多礼。萧掌柜的,怎么从后面出来了?”
“听伙计们张提举过来了,自然要来拜见。”萧卓笑着又对允熥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允熥道:“我是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代陛下前来巡视市舶司。”
“见过中书大人。”萧卓又行礼道。
“免礼。”允熥道。
萧卓有些纳闷:这七品官儿怎么比张健这六品官儿更有官气?不过随即就释然了:皇帝身边的,自然不同。
允熥随后问了些问题,萧卓半真半假的回答。不一会儿,李泰元等人也先后过来,拜见张健和允熥。
允熥模仿后世的国家领导人道:“你们每卖出一些货物,国家就可以收到一些关税,所以你们这些在市舶司的商人,对国家也是有贡献的。管子当年有言:……”
允熥了一大堆话,最后道:“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市舶司的官员们,也可以现在和本官。”
在场的几人都被允熥的话弄得很是激动。自从战国乱世之后,历代均视商人为五蠹之一很是鄙视,尤其以官员为首。现在有一个官员肯定了他们的贡献,虽然是的肯定了一点,也让他们激动不已。
李泰元听了允熥最后的这句话,情不自禁道:“陛下,臣为苏州李氏族人,我李家以绸缎为主业。既然以绸缎为主业,就需要很多次等的田地种植桑树得到桑叶。”
“但现在朝廷田地只收粮食为税赋,所以种植桑树的农户只能拿钱去购买粮食,这导致他们担负的税赋比一般种植粮食的农户要高。”
“中书大人,可否向陛下进言,以后种植桑树的农户依照土地面积,直接缴纳银钱为赋税?”
不过李泰元虽然炸着胆子了这个问题,但他完就后悔了:当官的不过是客气一下,自己竟然就当真了!他在心中祈祷这个官员不要因此记恨李家。
允熥一开始的回答不出预料:“还是缴纳粮食为赋税较好。朝廷上也需要大量的粮食。”
“但,”允熥之后的话大出他们预料:“买粮食,也不必局限在江浙,可以从海外卖粮嘛!”
“从海外买粮?”数个人疑惑地道。
“就是从海外买粮。南洋之地极其富庶,本官听有些地方粮食一年三熟。当地的人又少,粮食的价格极其便宜;算上路费,也比江浙一带的粮食便宜。你们李家何不尝试一下,从南洋购买粮食纳税?”允熥道。
他早就想和大商户这件事了,只是在苏州时李家和尚家的家主都没有提到此事,他也不好让杨子荣提;正巧到了上沪市舶司遇到这个问题,允熥就将自己的想法出来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儿,听了允熥的话,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不是皇帝陛下之前过什么,想让某个大商人从南洋买些粮食回来试验一下,所以这个中方舍人提到了这个方法?
那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哪怕南洋的粮食比江浙还要贵,也要尝试一把。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萧卓,萧卓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有他曾经在海上闯荡过有海商的人脉,可以试试从南洋买粮食。
萧卓躬身道:“中书大人,草民定当从南洋买些粮食回来。”
允熥看萧卓的反应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他也没有解释。他们误会这件事情对于他的谋划没有坏处,就让他们误会下去好了。
允熥反而还似是而非的又了几句话,让他们更加误会。
等允熥离开了他们的店铺,李泰元马上对萧卓道:“萧兄,只有你有海上的门道,联系联系从南洋买粮食过来。”
萧卓也当仁不让:“包在我身上。只是我的老关系都在宁波,我需要去一趟宁波。这里的生意就让几位多费心了。”
几人又商议几句,萧卓是干就干的性子,到后面挑和他一起去宁波的人了。
第555章 废举人和印度数
允熥之所以让他们从南洋买粮,不仅是为了填补国内粮食以后会出现的空缺,更是为了平衡国内外的贸易。
全世界的财富是没有定数的,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财富越来越多;但下的金银是有定数的。
现在南洋能够出口大明的东西也不少,但总体上大明是贸易盈余,各番国总体是贸易赤字。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大明的番国都缺少金银难以从大明购买需要的货物时,他们会怎么做呢?他们没有不列颠发动战争的勇气和实力,只能下海当海盗抢。大明水师再强大,也无法完全阻止这样的事情。
所以允熥要维持贸易平衡。况且他也没有谎,南洋的粮食确实非常便宜,也不会让从南洋贩卖粮食过来的商人吃亏。
而贸易平衡这件事,对于南洋国家允熥还不太担心,但对扶桑和朝鲜很担心。这两个国家都没有什么特产,想摆脱贸易赤字不容易。
朝鲜还罢了,实在不行,让他闭关锁国得了;但扶桑人一向有当海盗的传统,不可不担心。
允熥正想着如何让扶桑摆脱贸易赤字,忽然身旁的侍卫李波道:“陛下,刚才那边有两个人看了一眼陛下,然后脸上带上了惊慌之色又马上转过头去。并且臣看他们的表情,像是认得陛下。”
“嗯?”允熥回过神来:“是在商户店铺内么?”
“启禀陛下,是在商户店铺内。”李波答道。
‘是什么人,竟然认得我?’允熥一边想着,道:“去把这两个人抓过来。”
……
……
“怎么回事,陛下竟然会来亲自巡视上沪市舶司!”一人道。
“都怪你,昨日听陛下来了上沪后,我就咱们这两日不要在市舶司内待着,不管是装病也好怎么也罢,躲过这两日;你偏陛下不认得咱们无碍的。陛下确实把咱们忘了,但侍卫似乎认出了咱们两个!”另一人道。
“哪里是侍卫认出了咱们?分明是你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让侍卫怀疑了,所以才会如此!”先前话的人道。
这二人就是今年年初时允熥带着思齐和文垣参拜英灵庙时在庙外“不过是几个丘八,还亲自拜祭,陛下真是……”的两个前举人——麦国则和艾素。(第461章)
他们两个当场被允熥剥夺了举人功名,彻底丧失了进身之阶。但他们也不敢回家,当时就滞留在了京城。礼部的官员对他们有些同情,所以没有驱赶他们回乡。
客栈的东家对他们也颇为同情,所以收留了他们两个,让他们干些账房的活计谋生。
但随后允熥发起应府改革,以警察替换胥吏,他们没有路引在京城隐藏不住,在考中进士当了官的同乡帮助下来到上沪市舶司。
他们二人算数还成,字写得也不错,所以在上沪市舶司找到了一家商户谋生。
但他们岂愿意就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是曾经的举人、地方上的老爷,虽然现在算是衣食无忧,这段日子所见识的也比之前在乡下当一个土财主见识的还多;但社会地位一落千丈,岂会愿意。
所以他们两个这段日子一直在想方设法摆脱这种生活。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最近刚刚同一个来上沪市舶司买货物的商人好,去他家里为西席教导子弟读书,这二日将手头的事情交割完毕就要去了,没想到就在此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波带着几个侍卫和当地差役走进这家商铺,找到麦国则和艾素两人,先对这家店铺的东家道:“这两个人是逃犯,我们抓他回去认罪伏法。”然后就带走了他们两人。店铺的东家屁都不敢放。
允熥却并未马上审讯,而是又在南市中逛了逛,将整个南市逛了个遍,然后才回到市舶司,让张健准备出一间屋子,他要亲自审讯这两人。
允熥貌似随意的问道:“你们两个认得朕?”
艾素此时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磕头不敢话;麦国则也十分害怕,但挣扎着道:“陛下,草民认得陛下。”
“你们是怎么认得朕的?你们是什么身份?”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草民名叫麦国则,草民的这位同伴名叫艾素,草民二人均为湖广长沙人。”
“今年年初,草民二人……,在陛下拜诣英灵庙时有幸得慕颜。”麦国则道。他隐瞒了他们二人被废掉举人功名之事。
允熥对李波道:“将这个名叫麦国则的带出去!”等屋里只有艾素一人后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得朕的?你们是什么身份?”
他当然不信麦国则的话。他们二人太反常了,看起来十分害怕就像是逃犯一般,一点儿不像见过皇帝激动的。
艾素打着颤,道:“陛下,草民确是湖广长沙人,也确是今年年初陛下拜诣英灵庙时有幸见到过陛下龙颜。”
“只是当时草民是湖广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为出言违逆了陛下圣意所以被废去了举人功名,不得已来到上沪市舶司谋生。请陛下恕草民二人之罪。”他磕磕巴巴的完后连连叩头。
他这么一,允熥就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了。他又低头看向艾素,明白他现在这么害怕是因为他本该被遣返回家乡但现在却在上沪。
允熥不会再处置他们的。让他们丢掉举人功名已经是非常大的惩罚了,再处罚毫无必要。况且他们现在混在上沪市舶司也挺好,经济的发展需要知识分子进入商业领域。
允熥道:“朕当时已经对你们有过处罚,不会对你们再行处罚。”又吩咐李波道:“将他们送回那家店铺,和东家好好,他们二人无问题。”
艾素忙又磕了个头道:“草民谢陛下隆恩。”然后站了起来。过程中还因为跪的时候久了没能一下站起来跌到了地上,一个本子从怀中掉了出来。
这个本子在地上跳了几跳,到了允熥脚下。允熥一时好奇,低头捡起了本子,正要让侍卫递给艾素,随手翻了翻,却呆了一呆,已经要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只见上面写着:‘4加967等于109……’
‘竟然是大食数字,不对是印度数字。’允熥想着。
允熥对艾素道:“你为什么会使用这个数字计数?”
艾素道:“陛下,这是东家带过来的,他印度人使用这个计数,比汉字简便,所以让我们使用这个计数。我们也觉得好用,所以就用上了。”
允熥思量片刻,道:“艾素,你可愿为官?”
什么!艾素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的看了允熥几眼才反应过来,跪下道:“草民愿意!”
“朕任命你为户部正九品的检校,负责在户部推广印度数字。”
允熥当年刚刚魂穿到这里时就想过等自己继位了推广印度数字,但后来渐渐习惯了汉字并且自己也不干会计,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终于想了起来,当然要马上推广以防再次忘记。
艾素激动不已的扣头道:“草民谢主隆恩。”哪怕仅仅是正九品的检校,好歹也是官,比现在给商人当账房不知高到了哪里。
艾素顿了顿,又道:“陛下,草民的朋友麦国则,也十分熟悉印度数字,陛下可否同样任命他为检校?”他十分注重情谊,所以壮着胆子举荐自己的朋友。
“不可!”允熥道。‘胆敢欺瞒朕,不处置已经是法外开恩,还想当官?做梦。况且推广印度数字一个人就够,不需要多一个人。’他想着。
艾素不敢再,被带了下去。
允熥后来又在回京之前教给了艾素‘+、-、=’这三个符号。他也不知这三个符号这个年代是不是已经发明出来了,但他就当已经出现了,并且叮嘱艾素:“如果别人问你,就这三个符号是印度人发明的,明白了么?”
所以这一时空后世全世界都以为这三个符号是印度人发明的,就连印度人自己虽然在这三个符号又从大明传到印度之前在本土找不到任何记载这三个符号的文献,但也当做是自己发明得了,作为‘印度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吹了好久。
后来华夏的数学家依据这三个符号发明出了‘*、÷’这两个符号。
……
……
店铺的东家对麦国则道:“虽然你被市舶司的差役抓走以后又被放了出来,但原本想要你为自家西席的我的那个朋友害怕惹祸上身,又不要你为西席了。”
“哎,我也知道你曾经为举人更愿意干些读书人的事情,但你现在还是继续在我当账房吧。”
“你刚刚从市舶司衙门回来,今日就休息一日,明日再接着干活。”
东家完了这句话,离开了。
麦国则咬牙切齿的道:“皇上,你可真是个好皇上!”又暗恨艾素:“只顾着自己有了前程丝毫不记得老朋友。我看错你了。”
第556章 献女
晚上允熥回到行在,将从北市采买的一些新奇玩意儿给了昀芷,以平息她因为不能去市舶司有些不高兴的情绪。
昀芷的情绪迅速平息了。她本来就不是真的不高兴,只是和允熥开玩笑而已;允熥其实也清楚,不过逗逗自己的妹妹也挺好玩的,也就配合着。
昀芷把玩着手中新奇的玩意儿,道:“皇兄,明日离开上沪么?赶紧去杭州吧,在上沪也不可以出去。”
允熥也没在意她‘干政’的嫌疑,笑道:“明日还不行。上沪县城中还有不少原来张士诚余部的家属在,为了平抑他们对朝廷的不满,朕明日要去抚慰一下。”
“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一个时辰足够,下午收拾收拾,后日就可以出发去杭州了。”
但昀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皇兄,既然如此,明日让妹妹也去抚慰吧。”
她抢在允熥话之前道:“皇兄,皇兄身为男子宣慰女眷多有不便,而妹妹记得母妃过当年奶奶(马皇后)在爷爷当皇帝时就曾经宣慰过出征将士的家人,所以明日有一个宗室女子一同抚慰更好;但现在皇兄这次又没有带着嫂子出来,所以妹妹当仁不让的负担起宣慰她们的重任了。”
允熥想了一下,还别,昀芷虽然最后得到的结论相当之歪,但推导中用到的道理并不全是歪理。皇帝抚慰家眷并不方便,马皇后也确实多次抚慰士兵家眷。但是,
“从来没有过公主抚慰的先例,恐怕朝堂之上的大臣会弹劾。”允熥道。
“从妹妹开始不就有了?”昀芷道。
允熥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你只是想以这个为借口出去转一圈吧。”他一句话戳穿了昀芷的真实目的。
不过,允熥并没有看昀芷瞬间发红的脸,接着道:“你的也有道理,带着你去确实更加方便一点儿。不过你不能挂宣慰之名,只是跟随皇兄过去在上沪城中游玩,顺带宣慰而已。”
“这么,皇兄是同意了?”昀芷急忙道。
“嗯,同意了。并且为了进一步表明你的本意不是去宣慰,为兄也要带着宝庆和贤琴一起去。”允熥道。
发展到现在的儒家文化就是这么怪异,皇妃可以宣慰军属,但公主不可以;并且公主出去玩也比宣慰军属要更能让他们接受。
改革传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允熥也只能慢慢推进,不敢步子太大,所以现在只能部分顺着他们来。不过他也已经制定了时间表,就等着最为必要的事情做完后,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完成后,进行大规模改革了。
……
……
第二一早允熥使用完整的皇帝仪仗驾幸上沪城,前往去年年初投降大明的那些张士诚旧部留在这里的家属居住之地宣慰他们。
允熥本来只想走个过场随意两句话就走,但在这里却发生了让他目瞪口呆之事。
允熥道:“……,若是这里的卫所对你们有所慢待或者偏向,可以向朕诉,朕绝对为诸位主持公道。”
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多岁、鬓角长了些白发的人对允熥道:“陛下,卫所武将对草民等完全没有怠慢之意,凡是卫所士兵有的草民等也都有。”
“草民等人当年跟随张士诚与大明作对,张士诚败亡后又拒不归降,已是罪该万死,幸得陛下恩许草民等归顺大明为大明效力,草民等人感激涕零。”
“草民等人中有一女,为草民等在海上飘簸时主事之人李继迁的妹妹,年方十七岁,感陛下对草民等人的恩德,愿意进宫服侍陛下。望陛下接受草民等人的对大明的一片忠心。”这个老人跪下道。
这位老人完后,在不远处跪着的一个女子抬头道:“陛下对草民等的大恩万难报答,民女愿入宫服侍陛下。”
允熥愣了愣神。今日的剧本不应该是他抚慰这些张士诚旧部,他们感恩戴德一番,并且这一阵可以得到充足的物资免于匮乏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随后允熥开始评估这一事件的影响:第一,对于这些张士诚旧部来,将女孩儿进贡入宫,如果这个女孩儿能得个一男半女加封为妃嫔,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之后当地的卫所也不敢苛待他们了,他们也更加容易融入大明军方;即便这个女子不受宠,也不过是付出了一个女子,不算什么大损失。
第二,同时,这些人还表达了对于大明朝廷的恭顺之情,表明了积极融入大明的意思。
第三,这个女子是李继迁的妹妹,李继迁这个人允熥也知道,是他们原来的头领,有些本事并且极为宠爱自己的妹妹,允熥纳了他的妹妹更能保证他的忠心。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姑娘长得挺漂亮,身材也很好,而允熥自从出宫已来已经素了一个多月了——他作为一个有原则的皇帝不会轻易睡身边的宫女,见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也有些蠢蠢欲动,不愿放手。
允熥遂道:“既然如此,朕就接纳她入宫为宫女。”
“草民谢陛下隆恩。”这个老人激动的道。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激动的道:“草民等人谢陛下隆恩。”
允熥只能对他们道:“朕今日是来宣慰,你们不必如此多礼。”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允熥还觉得有些奇异,坐在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昀芷则笑着对他道:“皇兄,这个女子我也见到了,确实长得很漂亮,名叫李莎儿,她多半会在回京之前就成为妹妹的嫂子吧。”
允熥面对妹妹的挪吁没有话。他能啥?啥都不合适。为了转移话题,允熥对车外的侍卫道:“叫宝庆和贤琴过来。”
但没想到李波脸上露出了极为害怕的神情道:“陛下,宝庆公主刚刚受了些惊吓。”
“怎么?她怎么会受到惊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允熥马上焦急的问道。昀芷也露出一脸关怀的神情。
第557章 我来也
“陛下,宝庆公主殿下手下的宫女,陛下宣慰返回时宝庆公主想私自在上沪城里转一转,带着几个也不过八九岁、不知规矩的宫女悄悄溜出了车驾。”
“公主殿下的女官知道后马上告诉了臣,臣迅速派出很多侍卫寻找公主殿下,幸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并且公主殿下没有受伤。但殿下依然受到了惊吓,现在仍旧惊魂未定,殿下身边的女官纪氏正安慰殿下。”李波道。
“竟然让堂堂公主溜出了车驾,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宝庆身边的宫女也是一样,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允熥愤怒的道。
此时车驾还在前行着,李波想跪下请罪都办不到,只能惶恐的道:“臣罪该万死!”
“你们所有的侍卫,统统贬官一级,罚俸一年;守卫宝庆那一段马车的侍卫剥夺侍卫身份驱赶回卫所,永不叙用;宝庆身旁的宫女、女官,待朕问一问宝庆的意思再行处置,但那几个胆敢怂恿宝庆的宫女,全部处死!”允熥道。
李波答应着,然后道:“有一民间义士,帮助臣等从想要拐骗殿下之人的手中救出了殿下,陛下怎么处置?”
“宝庆还真的要被拐骗?那些敢于拐骗她的人抓到了了吗?”允熥问道。
“一共八人,除一人当场被打死外,其余七人均被抓到了。”李波答道。
“传朕旨意,以十恶不赦之罪在上沪县城门口将他们七人凌迟处死;若有家人,全部流放雲南。”允熥道。
“至于这个民间义士,带到行在,朕要亲自接见奖赏。”允熥道。
李波应诺,然后传旨去了。
不一会儿车驾回到行在,允熥忙去安慰宝庆,也处置了她身边失职的几个宫女,随后来到前厅接见这个救助了宝庆的民间义士。
这人出场就让允熥十分惊讶:他的衣服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身材也不惹人注意,但脚上的鞋却不一般,并且他双手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勤练武艺之人;但他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允熥一怔,顿时联想到了一个人,又想起来刚才他进门解刀时提起刀鞘的手法,一句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是叫座头市,还是胜新太郎,或者藤虎一笑?”
这人一怔,先行礼道:“草民见过皇帝陛下。”然后道:“陛下怎知我从前在扶桑?”
‘他还真的来自扶桑?我只不过是随口一。’允熥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道:“朕在问你话。”
“启禀陛下,草民无名无姓,大家都叫草民独眼狼。”这人道。
他就是之前那个独眼狼了(第84章)。萧卓不得不将他赶出店铺后,他就在市舶司浪荡,偶尔接一个护卫的活计。今日他见到宝庆要被人骗走,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出手救助了宝庆。
允熥有些奇怪,问道:“你的来历如何?”
“陛下,草民是个孤儿,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在扶桑的抚育院长大,后来偶遇名师得传这一身武艺。”
“草民的师父是扶桑的一名武士,无儿无女,本来打算将草民作为养子继承衣钵,但在一次战争中草民之师战死,草民所在的藩被打败不得不减少武士的数量,草民无法继承武士之位,就成了浪人到处流荡,也曾在海上为盗。”
“后来草民的左眼受伤后难以继续在海上为盗,拜托结识的大明商人办了一个大明的户籍,后来到上沪市舶司谋生。”
允熥想起之前常瑞江对他‘这人的刀法诡异,那被擒下的七人武艺都不低,但联手却都不能从他手中夺下公主殿下’的话,断定这个独眼狼一定在谎!
武艺如此高超的人,怎么可能无法继续在海上为盗?并且他之前所的话也颇多闪烁不清的地方,是谎言的可能性很大。
但允熥才不会费力气去查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只是因为独眼狼救了宝庆,所以要奖赏他,与他的身份毫无关系,之后他们多半也不会再有交集,查他的身份没有必要。
所以允熥只是道:“你救了公主殿下,功劳甚高,你想要什么奖赏,朕一定满足你。”
他本以为独眼狼会要一堆的金银珠宝,或者得到一个世职;至于可能请求的为师父报仇或者其他与扶桑有关之事,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身世语焉不详,所以应该不会提出。
但出乎允熥预料的是,独眼狼跪地道:“陛下,草民请求陛下允许草民加入大明的军队,为大明效力。”
允熥非常惊讶,摸不清这个独眼狼是怎么想的。但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朕任命你为府军前卫指挥佥事,负责教授府军前卫武艺。”
他想着这个独眼狼的武艺不错,想让他教一教府军前卫武将武艺;就算他不好好教也没什么,起码多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陪他们过招,让他们见识见识海外的武学。并且就算他是想要过来当间谍,扔在府军前卫也什么情报都窃取不了。
‘到时候让侍卫们轮班去府军前卫和他过过招,长长见识。’允熥想着。
独眼狼没有推辞,道:“草民谢陛下恩典。”
允熥又道:“你若是加入了我大明的军队,就必须有一个名字。你之前随师父学艺时也应该有过名字吧。”
“陛下,草民不敢用师父赐下的名字,请陛下赐名。”独眼狼身子微微颤抖,道。
‘请朕赐名?什么目的?’允熥有些怀疑,但因为他救了公主立下大功还是决定赐名。允熥刚要随口给他起一个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住笑道:“那朕就赐你名为,我来也。”
站在允熥两侧的侍卫都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起了个什么名字?哪有姓‘我’的?‘我来也’根本算不上一个正经名字,外号也很少有这样的。
但独眼狼却躬身道:“谢陛下赐名,从此之后,草民就叫做‘我来也’。”
允熥也没想到他真的接受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但既然独眼狼接受了这个名字,他也不会再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朕以后就称你为‘我来也’。朕还有些日子才会回京,你先跟随朕,在朕的身边为侍卫吧。”
“是,陛下。”‘我来也’道。
之后允熥又问了问‘我来也’的师父来历等事情,又赏赐了他一些金银,让他退下了。
等他出去后,允熥马上对李波道:“你看着他点儿,朕虽然不认为他是为了刺杀朕而来,但他肯定有什么问题,也不知到底是想借助些什么。”
“还有,刚才他的自己所在的藩和师父的姓名都记下了吧?回京后将这些资料交给朱孟烷。朕记得扶桑那边儿现在还在走礼仪,要明年开春才能将女儿嫁过来,他也明年开春才能当横滨总兵,让他到时候在扶桑查一查。”
李波答应着。
下午允熥又批答了一堆折子,伴晚时分又去宝庆的寝室安慰她。宝庆毕竟只是笼中的鸟,这次吓得不轻,一直到现在还有些害怕。允熥像父亲一样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慰,总算让她好些,也有了困意睡下了。
之后疲惫的允熥吃了过饭回到自己的寝室,也没看寝室内都有谁在,吩咐随行的宫女道:“给朕揉揉肩。”他这次特意带了一个擅长按摩的宫女过来。
马上有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允熥闭上眼睛要享受按摩,但他随即发现这双手的按摩手法却不是他惯常接受的按摩手法。
允熥忙睁开眼睛向后看去,见到一个有些面生的宫女,此时收回了双手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后。
允熥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今日收来的女人,好像是叫做李莎儿的。因为宝庆受到惊吓之事,他把她给忘了。
允熥问侍立在一旁的黄路道:“为何是她按摩?”
黄路道:“陛下,她自称有独到的按摩手法,所以奴才贸然让她为陛下按摩。”其实他已经尝试过了,所以才敢让李莎儿给允熥按摩。
允熥又重新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道:“那就继续按摩吧。”
李莎儿上前继续按摩。
允熥疲惫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本人也渐渐放松下来,同时他因为宝庆受到惊吓之事而压下的欲火也渐渐又升腾起来,道:“你们都出去,李莎儿留下。”
黄路马上带着宫女、宦官们出去了。
允熥站起来一把将李莎儿抱起,将她放到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李莎儿一开始还有些本能的抗拒,但她想起了昨日长辈们吩咐的话,停止了抵抗并且顺从着允熥的动作。
黄路站在屋外,不一会儿就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呻吟声,心中暗道:“若不是我帮忙,以陛下的忙碌,等到了京城你也未必能爬上陛下的床。”同时他不自觉摸了摸右手的袖子,那里好像有些分量。
第558章 从松江到杭州
第二李莎儿一早醒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仍然躺在她身边熟睡的允熥,既没有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在九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允熥来到上沪县城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会入宫服侍皇帝。
在他们还在海上当海盗时,她将来多半就是嫁给哥哥李继迁看中的接班人;当他们被俘成为官军之后,长辈曾经想过将她献给某个卫所武将为妻妾,但李继迁坚决不许,长辈又因为当地卫所最高武将只是千户有些亏,而文官都是流官过几年也指望不上,所以没有坚持。她以后的命运似乎还是嫁给李继迁看中之人。
但就在允熥即将来到上沪视察之时,长辈忽然让她入宫服侍当今陛下。
“莎儿,咱们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官军,就回不去海盗的日子了。但这段时日咱们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卫所士兵该有的只给咱们一半,勉强饿不死而已,对咱们非常歧视。”
“我和其他几个人都商量过了,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正好陛下要来上沪巡视,我们打算将你送入宫中。你若是能受到陛下的宠爱或者诞下一男半女,咱们的处境就会好很多。现在陛下也才二十三岁只比你大六岁,听平素习武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和你相配。”李莎儿清楚的记得当时长辈和她的话。
她当然知道他们当时的处境:像是犯人一样被监视、缺衣少食、没有前程。她对于这个团体的任何一个人都很熟悉,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愿意为了他们而牺牲,于是答应了长辈们的要求,入了行在,并且在昨晚与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明皇帝陛下共赴巫山。
她此时看向允熥。皇帝确实还年轻,并且身子很结实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也有些帅,还有昨晚上冲伐时……。自己若是按部就班等着哥哥回来,最后夫君最好的情况下,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不再盯着允熥看向了别处,脸色有些绯红;忽然她听到了头发与枕头摩擦发出的声音,忙转过头看向允熥,就见到允熥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眼,忙道:“陛下。”
看到身旁的李莎儿,允熥想了想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她笑道:“你去叫黄路他们进来。”
李莎儿忙直起上半身要穿上衣,允熥随即见到了十分健美的身材和一对浑圆的坚挺,上面还有自己昨晚留下的印记。李莎儿惊呼一声,忙背过身去穿衣服。不过这也将秀美的后背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允熥眼前。
看着李莎儿完美的曲线,允熥的分身又有些蠢蠢欲动,但他之后还有事情只能将欲望强行压下。
允熥贪恋的看着她的后背,一直到她穿好衣服为止。她随即站起来穿上鞋到门口叫黄路进来。
黄路带着宦官走进来,让宦官们收拾屋子,同时服侍允熥起来。允熥一边被服侍着穿衣服,一边对他道:“记下来,回到京城以后提醒我加封她为嫔。”
此时大明后宫还没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大概就是皇后一位,妃、嫔的人数不定,还有仅仅被皇帝睡过毫无名分的女人,顶多月俸多一点而已。
允熥睡过的女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有名分,所以自然想着给李莎儿一个名分;同时也就想起了现在还有些混乱的后宫等级。
‘等这次回到京城后对后宫的等级整顿一下吧。’允熥想着。
允熥穿好衣服与李莎儿一起用过早膳后,又和她了几句话,离开了寝室。
允熥来到书房,和王喜了几句话,然后将今日送达的奏折抽出来批答。
他刚刚批答了没几份,昀芷走进书房,脸上带着笑意道:“皇兄,刚才我见到李莎儿了。我什么来着?她会成为妹妹的嫂子吧。”
允熥也不知该什么,只能道:“昀芷你这是干什么来了?不至于专门为了挪吁皇兄特意跑一趟吧。”
昀芷忙收敛了神情,道:“皇兄,今还能按时出发去杭州么?”
允熥道:“当然可以。为兄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我刚才也和王喜问了宝庆姑姑的情况,已经稳定多了,再她之前是在车外受到的惊吓,之后一路前往杭州都是在车中,应该不会有问题。大不了,上车后我亲自哄她。”
昀芷听他宝庆精神状态没有问题,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宝庆姑姑没什么大碍就好。”随后轻松的笑道:“那我回去就安排宫女将妹妹的被褥等收拾起来了。”
之后允熥又接见了上沪市舶司的人,最后嘱咐他们几句话,吃过午饭后启程前往杭州。
从上沪到杭州若是快马加鞭一一夜足以到达,但允熥顾忌着女眷,尤其是刚刚缓过劲来的宝庆,所以马车的速度不快。但即使如此,马车行驶在道路上也有些颠簸。
每当此时,允熥都想马上派人去南美,从将橡胶球当成球踢的南美印第安人手中获得橡胶,以建造在路上不怎么颠簸的马车。可惜短时间内还无法实现。
九月二十九日车驾来到嘉兴府。允熥在这里没什么要做之事,但他还是在嘉兴停顿了几。头一日自然是先后接见当地的知府、府同知、知县、卫所武将等人,并且出言勉励他们一番。允熥还接见了当地的锦衣卫主事之人问了问这几个官员没有失职的。还不错,嘉兴府的官员都比较尽职尽责,没有太不像样的。
嘉兴也有一些风景名胜之地,允熥看着宝庆的精神还好,带着她在嘉兴的名胜游览了一圈,又写了几首流传后世的诗。不过允熥心中的存货越来越少,为了保证精华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这几首诗的水平都差强人意。
十月初三车驾继续出发前往杭州府,并且在初六日车驾来到了杭州府的北门外三十里之处。
第559章 入城
望着远处已经初步显露出其峥嵘轮廓的杭州城,允熥对昀芷笑道:“你心心念念的杭州城就要到了。”
昀芷笑道:“我哪里只是对杭州城心心念念,我对所有景色秀丽的地方都心心念念着。”然后念叨起来:“杭州有西湖、有三堤十景、有千岛湖、有钱塘江大潮,有灵隐寺,都是风景名胜。”
“还有,杭州还是传中白蛇传奇的故事发生之处。据法海和尚将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声称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才放出白娘子。皇兄,到时候我要到雷锋塔去看一看,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个叫做法海的和尚。”
这时贤琴忽然插嘴道:“我也听过白娘子的故事。皇兄,若是现在白娘子还关押在雷峰塔中,你可要把她放出来。哪怕放干了西湖的水也要将白娘子放出来让她和许仙团聚。”
允熥笑道:‘放心,若是里面还有白娘子,皇兄一定将她放出来,并且重重的处置将白娘子关押在内的人。’
贤琴很有气势的一挥手:“不仅要重重处置将白娘子关在里面的人,还要将他们也关进去,他们关了白娘子多少年,就关他们多少年。”
“行,行,全按你的办。”允熥笑着道。
昀芷又道:“传梁祝的故事是不是也发生在杭州?是一个什么书院之内?”
允熥还未话,贤琴问道:“梁祝的故事是怎么一回事?”
允熥马上道:“哪有什么梁祝的故事,都是后人附会的,梁山伯是东晋是杭州这一带的太守,他治理杭州数年,政通人和……”梁祝的故事是爱情故事,是不能和这么的孩子的。当然貌似白娘子的故事也是爱情故事,但因为白娘子是妖,所以这一点就淡化了,或者人们就不在意它其中的爱情成分了。
允熥故意了一大堆枯燥的事,成功让贤琴对这个故事失去了兴趣,打着哈欠道:“皇兄妹妹知道了,不必了。”
昀芷在一旁心中暗笑,但什么也没。
允熥又看向远处的杭州城,心中暗道:‘不仅如此,杭州城还是二十一世纪很多知名网络的故事发生地,杭州三寡可就是在这里。’
他正想着,忽然一名侍卫骑马回来对李波了什么,李波也马上过来对允熥道:“陛下,前方六里外,就是杭州城北门二十里外,有以浙江左布政使练子宁为首的杭州城中大官员迎驾。”
允熥道:“朕不是过,不许地方官摆驾出城迎接么?他们怎么还出城这么远迎接?”
李波道:“陛下,臣也问了从前面赶回来的侍卫,他道,浙江左布政使练子宁,陛下来我悊江省,下官本应该去嘉兴府迎接陛下,但奈何当时事物缠身无暇迎驾,所以在杭州城出城二十里迎接陛下车驾以表示对陛下的恭敬。”
允熥笑了笑,声了句:“练子宁还是这么能找理由。”随即高声道:“即使如此,也只是悊江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事情,和杭州府县无关。你派人告诉练子宁,让他将杭州府县的官员都打发回去,也让都司的都指挥使将卫所武将都打发回去。”
李波没想到允熥会出这样的话,有些发愣。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吩咐人去传令。允熥此时又补充道:“若是他不将府县、卫所的官员打发回去,朕就不入城!”
练子宁听到允熥的吩咐也傻了眼。他作为允熥的亲信,自以为与众不同,想搞个大场面迎接允熥;但允熥之前已经下令不许地方官员出城迎接,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一个歪点子。
他本以为有了一个推脱的借口允熥会欣然接受他的盛大迎接场面,只是的训斥几句“下不为例”也就罢了,谁能想到允熥竟然要他将府县、卫所的官员都打发回去!
练子宁急的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焦急,又对前来传信的侍卫了几句话让他带给允熥。
但允熥就是坚持:“若是练子宁不将府县、卫所的官员打发回去,朕就不入城!”
练子宁得到了允熥再次让人传回来的口信,更加焦急,站了起来不停的走来走去,不一会儿汗水已经浸湿了他全身的官服,额头上也不停的有汗珠滴下来。
此时担任杭州府同知、暂代杭州知府事的胡广在心中暗笑他。之前他就知道允熥对于不必要的排场十分厌恶,所以练子宁刚刚提出这件事时就劝过他不要这么做,但练子宁不听,结果闹了现在这个笑话。
其实练子宁也知道允熥十分厌恶排场,但他心怀侥幸,认为陛下会容许了他这一次,结果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自然不会以为陛下是在针对他,确切的,允熥也不是在针对练子宁,陛下只是要杀一杀这一风气。
练子宁左思右想,最后只能让胡广等人回城;他本想将摆出的排场也都扯了,但又想允熥同样很讨厌浪费,所以没有撤除。允熥得到消息后,御驾才又缓缓的向这边过来。
起来这段时间很长,但其实时候很短,只是在场诸人都觉得每过去一弹指的时间就好像过去了一年一样。
允熥的车驾来到练子宁等人面前,练子宁等人马上跪地行礼,并且根据他之前吩咐的礼仪开始弄起来。
允熥也果然没有什么话,接受了礼仪。这让已经将练子宁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调低了一个档次的又调了回来。
待一切完毕后,允熥将练子宁叫到身边道:“练卿,你呀你,朕你什么好!你在京城是最机灵不过的,也是最知道朕为人如何的,怎么来了杭州就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似的?”
练子宁道:“臣鬼迷心窍了,请陛下恕罪。”不过他嘴上这样着,心里却松了口气。从皇帝和他的话,他就知道皇帝还是很信任他的。
允熥又了他几句,重新坐上车前往练子宁预备的行在。
第560章 杭州事
来到行在,允熥让下人收拾屋子。虽然之前练子宁已经让杭州府的警察和他们的家人将行在清理了一遍又一遍,但王喜还是不满意,让宦官、宫女和随行的侍卫、上直卫官兵将行在再认真打扫一遍。
这时黄路道:“陛下,吴王妃来到行在,吴王殿下染了风寒,所以没能出城迎接陛下,请陛下赎罪。”
刚才允熥已经听练子宁过了此事,知道允炆确实是生了病而并非找托词不来迎接,文奎刚才也代替允炆面见了他,所以他当然不会怪罪,道:“朕知道了,朕岂会怪罪二哥,明日朕还会去吴王府探望。请二嫂回去照顾二哥吧,不必非要面见于朕。”
王喜领命退下。
允熥之后将悊江都司、悊江按察使司的官员都打发回去,只留下练子宁一人,又吩咐侍卫道:“去将杭州府同知胡广和分巡浙西道的按察副使夏原吉叫过来。”
练子宁一听允熥的吩咐,就知道皇帝马上就要了解一下杭州改革的进展。他了解允熥的风格,在他二人过来之前也不和允熥多什么,只是随口着杭州的风景名胜。
允熥却忽然提起了胡广和夏原吉二人:“练卿,依你之见,胡广和夏原吉这段时日的表现如何?能在一地独挡一面么?”
练子宁斟酌片刻道:“陛下,胡广与夏原吉性聪慧、擅理事,若是历练一二年,当可独挡一面。”
“夏原吉现在也不行么?”允熥追问道。胡广今年才中进士,难以独当一面也就罢了;夏原吉已经为官数年了,洪武末年还曾为采访使巡行鍢建,竟然也不行?
“陛下,夏原吉比胡广要强一些,但臣以为也略差,若是治理百姓安居乐业、少有生事之地也就罢了,若是人口复杂、百事不休之地恐怕不成。”
允熥听了,闭目思量。练子宁也不再话。
不一会儿王喜来报:“陛下,胡广和夏原吉到了。”
允熥睁开眼睛:“让他们进来!”并且整了整衣服;练子宁也坐直了身子。
胡广和夏原吉走进来马上跪地道:“臣胡广(夏原吉)见过陛下。”
允熥站了起来,笑着道:“二位爱卿免礼平身。”见允熥站起来,练子宁也赶忙站起。
胡广和夏原吉之前都是允熥身边的中书舍人,较为亲厚,所以在站起来后和允熥熟稔地寒暄几句。
之后允熥让他们坐下,并且指着上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长话短。杭州城的改革如何了?”
练子宁道:“陛下,现在已经取消了杭州府和钱塘、仁和二县的胥吏,将其中民愤较大的已上报京城请求允许处死;民愤不大的收入警察。”
“之后依照陛下的意思禁绝乞丐、流民,将这些人也全部上报京城请求流放。”
“然后清理青楼楚馆,解救了几个无辜的民女,……”
允熥听着他的话,待他完,道:“估计你们所进的奏折尚未从京城送到朕的手中,也不必等待京城转过来奏折了,你待会儿派人将副本送来朕马上批答。”
又问胡广和夏原吉:“你们可有补充?”
二人摇头。
允熥笑道:“你们做的很好,朕要封赏你们。嗯,容朕想一想。”
他正想着,忽然王喜走进来对他道:“陛下,已是戌时初了,淮南公主殿下让奴才来问一问,陛下现在是否用膳?”
允熥道:“朕马上去用膳。”又对练子宁等人道:“本想今晚留你们几个陪朕一起用膳,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练子宁站起来道:“臣何德何能陪同陛下用膳?臣等这就退下了。”完他们几个依次退下。
允熥也没有挽留,待他们退下后去了后院。一边走着,他一边吩咐王喜:“明日上午朕要去吴王府见二哥,你派人通知杭州锦衣卫主事之人后日前来见朕。”
“朕记得这次特意带了几个杭州府出身的侍卫和卫所士兵出来,明日让他们出去转一转,看看杭州现在情形如何,回来报知朕。”
王喜答应着。
回到后院,昀芷对允熥笑着道:“皇兄刚一入城就接见大臣,真是勤政的好皇帝。”
允熥笑道:“朕只是着急回京,所以马上就接见他们,倒不是皇兄就真的勤政到这个地步。皇兄和爷爷可比不了。”
昀芷恍然道:“是啊,京里还有两个嫂子怀了身孕该生孩子了,皇兄当然要赶紧回去。”
允熥笑笑没有话。
昀芷又对这几日也和他们一起用膳的李莎儿道:“嫂子你也要努力为皇兄生一个皇子。”
“啊!”正认真听着他们话的李莎儿没料到话题又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什么,脸红着不话。
昀芷又道:“陛下,明日应该去看看二哥和二嫂吧,很久没见到他们了,还有文奎。对了,听二嫂又生了一个侄子,起名文圭,我要去看一看,刚出生的孩最可爱了,………”
允熥笑道:“去,去,明日当然要去见二哥。现在二哥还生着病,自然我要去拜见。”
“啊,二哥生病了?重不重?”昀芷惊讶的道。
“朕听文奎了,不重,就是出行四肢无力。”允熥道。
听到允炆无事,昀芷长出了一口气,又拍拍胸脯,然后道:“怪不得今日入城没有见到二哥出来迎接。”
晚上允熥自然是和李莎儿睡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昀芷的话的缘故,允熥折腾的很厉害,让李莎儿有些吃不消。
第二上午允熥当然是去面见自己的亲哥朱允炆。不仅他一个人去,皇嫔李莎儿、宝庆、昀芷和贤琴都去了。
允炆当然对于允熥能去看他极为高兴,虽然身子虚弱,仍然拉着他聊了起来;吴王妃马氏则殷勤的招待女眷,她和昀芷的关系还不错,坐在一起话;又让自己的儿子朱文奎出来陪着宝庆和贤琴一起玩;同时她也没有冷落了李莎儿。
允熥注意到了马氏的动作,心道:‘皇爷爷的眼光还不错,这个马氏即使做皇后也合格,难怪两世她都是允炆的妻子。若不是因为自己提出的新策略,她很可能成为我的妻子。’
当晚上宝庆、昀芷和贤琴都留在了吴王府。允炆还对允熥道:“我身上带着病不方便留你,等过几日我病好了留你在府中一聚。”
允熥也笑着回应:“一定。”
第三自然是接见杭州各衙门的大官员。杭州是浙茳省会,浙江省、杭州府大大的衙门有二三十个,正七品以上的文官就有上百个,实职武将也有数百人,允熥若是按照之前在苏州、松江的接见方式,恐怕一整都接见不完他们。
允熥于是改为亲自接见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本来他只想接见四品以上的,但后来想起来胡广也才正五品,所以定为这个品级;其余不够正五品的官员在院子中跪拜一下就罢了。
中午允熥见了当地的锦衣卫主事,又听回来的侍卫和士兵了杭州城内的现状,与练子宁等人所的基本相符,决定封赏他们。
“浙茳左布政使练子宁,自到任以来,……,政通人和,授中奉大夫阶,升授通奉大夫。”
“浙茳分巡浙西道按察副使夏原吉,自到任以来,……,地方安定,授中顺大夫阶,升授中宪大夫。”
“杭州府同知代杭州府事胡广,自到任以来,……,百姓安居乐业,授奉议大夫阶,升授奉政大夫。”
杭州府的成功改革也不仅是他们三个的功劳,除了现在空缺的右布政使,其余官员也多有贡献,所以允熥对他们也有所封赏,就不一一细表了。
封赏完毕后,允熥又问练子宁:“练卿,依你之见,这胥吏改警察的改革可否在全国推行?”
“自然可以。我杭州府可以,其他地方当然也可以。”练子宁道。
“只是各府也就罢了,各州县若是进行这样的改革,恐怕财政上负担不起。”
“并且大明卫所有限,远较州县为少,在州县设立警察恐怕有些州县难以有卫所之兵转为警察。”
“你的意思是,不应在州县推行?”允熥问道。
“臣以为,直属布政使司衙门的州应该可以,归属府管辖的州恐怕有些困难;至于各县,除非是府县同郭,否则不行。”练子宁道。
允熥沉吟片刻有了主意,但并未和他们诉,而是对他们道:“你们将这次胥吏改警察的改革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的办法都写下来,朕回头也命黄淮写一写,过年之前送至朕手中。”
允熥又特意叮嘱道:“不必求快,务必要将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全部写下来,不可有疏漏。”
练子宁等人躬身应诺。
当日下午允熥于行在休息半日,第二上午去视察杭州府学和钱塘、仁和二县的县学;下午接见了当地的乡老、里长和士绅代表,完成了必须的行程。
第561章 松绑
可就在接见他们时,允熥感觉到了他们的抵触。
视察学校时还罢了,学生们总是幼稚的,见到皇帝马上激动不已,就忘记其他了;但接见‘民间代表’时,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允熥一早已通过当地的锦衣卫得知了他们的真正态度如何,现场再和他们话,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抵触之心。
浙北籍的官员去年腊月经过一次打击,最近又受到了二次打击,仍旧为官的越来越少;同时允熥又没有削减农税;浙北又不像苏南之地至少属于直隶,广义上的子脚下;所以这些‘民间代表’对于朝廷十分抵触,尤其是抵触允熥。
练子宁在悊江已经一年了自然知晓他们的想法,因此向允熥进言道:“陛下,还是对浙北的官员宽松些吧,不然长此以往,士绅离心对朝廷不利。”夏原吉和胡广也劝允熥。
恰好此时杨士奇的一封信随着朝廷的奏折让允熥收到了,信的内容也是劝允熥对浙北苏南一带宽松一些。
‘这么多人都劝朕对他们宽仁一些,尤其是在浙北为官且与当地士绅素无瓜葛的练子宁、夏原吉、胡广等人都这样,看来在这里若再行压制,恐怕对朝廷不是什么好事,那就稍稍宽一些,提拔几个这里的官员。’
允熥遂道:“朕岂不知此事?朕已经决定,亲自提拔几名江浙的官员入京。”
允熥随即挥了挥手中杨士奇的信,接着道:“杨卿已经举荐一人。”
“杨翥,吴县人,少孤贫,随兄至武昌授徒自养,本性善良。朕已经决定将他召到身边为中书舍人。”
江浙之地中,虽然现在允熥对于苏南地区官员的压制要轻些,但这几府从经济上为一体、政治上互相声援,所以允熥重用苏南之人也会使浙北对于朝廷的抵触情绪轻一些。
允熥又对练子宁、胡广道:“杭州城还有一人,名叫陈继,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吧。”
“这人的名声朕都听过,极其聪慧,人称“陈五经”;又奉母至孝,之前杭州府县先后举荐,他都以母亲年老奉养母亲为由拒绝征召。”
“朕已决定,征召他为中书舍人,加东宫左庶子;并以其奉母至孝,派出吴王世子亲自去请他出山,并且给予条件让他奉养母亲。”
“陛下!”练子宁、夏原吉和胡广,以及此时也在他身边的苏友学等人都惊呼到。允熥对陈继已经不是普通的厚待了,而是厚的不能再厚了。单吴王世子朱文奎亲自去请一事,现在可不是太祖皇帝刚起家的时候了,皇家之人珍贵无比,亲王世子亲自邀请已能类比于当年刘备的三顾茅庐。
就算陈继真的不愿为官,他的母亲也得逼他出来做官。胡广他们都有些眼红。
允熥做事主张能做到位的就一步做到位,陈继此人身为杭州当地人,又极其出色,允熥本来就不会因为门户之见而将他束之高阁;既然如此,不如极尽礼遇让他不得不入朝为官。
允熥继续道:“朕路过常州府时,还听一人,名叫陈济,读书过目不忘。现在朝廷仍在编纂《元史》,朕决意征召其为史馆编修。”
“朕路过苏州府时,听闻苏州有一人,名王璲,博闻强记,当地的乡老曾经举荐过他。朕决意同样任命其为史馆编修。”
允熥一连任命了四人为官,又对练子宁他们道:“你们在杭州为官,可有英才要举荐给朕?”
练子宁道:“陛下,钱塘县教喻胡俨,南昌人,臣曾与之深谈,觉察他很有本事,请陛下提拔。”
胡俨?允熥听到这个名字、又确认了他的籍贯后,练子宁之后到底了什么他都没听,只是在心中想着:‘明史记载上永乐朝最受重用的十个大臣,最后一个终于被朕找到了。’
他待练子宁话完后,马上道:“既然练卿举荐,那么当然是大才了。朕同样征召他为中书舍人。”
允熥随即让金善草拟四份圣旨,经他检查无误后下发。其中一份直接交给杭州当地的警察,另外三份分别送至苏州、常州。
允熥又对王喜道:“你亲自走一趟吴王府将文奎叫来,若是吴王或吴王妃询问,就朕有事要让文奎做。”王喜领命而下。
胡广此时忽然又问道:“陛下,在田赋上可否对浙北诸府宽松一些?”
“不可!”允熥斩钉截铁的道。他倒不是完全不愿意给农民减负,但问题是以现在大明对农村的管理水平,根本无法保证降低农税会让农民得到实惠。
就好比历史上满清前期,玄烨下旨‘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取消了多余人口的人头税,后来他又在自己六十大寿那一年宣布分三年取消全国所有省份一年的赋税。
但普通农民压根儿不知道这两件事,该这么交税还怎么交税,多交的钱自然被各级官员瓜分了。广東有一个好官派人敲锣打鼓去乡下对农民宣传不必交税,引起广東所有官员的记恨,他也被弹劾丢了官。
所以对于允熥来,除非是彻底取消的税赋比如摊丁入亩,或者某地遭了灾,否则他绝不降低或者暂时取消某地的农税。
“朕对于浙北士绅另有安排,以让他们对大明忠心,不必削减农税。”允熥又补充道。
虽然练子宁等人都对允熥补充的这句话半信半疑,但既然皇帝已经这样了,他们就只能听从。
允熥自觉多数事情都已处置完毕,剩下的那一项他还要考虑,不会今日或明日就做,所以决定先放松一下。他对胡广道:“明日清出西湖一角,朕要看一看下闻名的杭州西湖。”
胡广毫无意外的答应道:“是,陛下。”
但张辅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允熥道:“陛下,杭州城中,有一处比西湖更加值得游览。”
“噢,是什么地方?”允熥好奇的问道。杭州应该没有比西湖更加出名的地方吧。
“其实这个地方也在西湖附近,就是杭州岳王庙。另外,栖霞岭处有鄂王殿下的坟墓。”张辅道。
第562章 满江红
岳飞,字鹏举,生于宋徽宗崇宁二年(西元110),两宋之交的名将。宋高宗绍兴十二年(西元114)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享年四十岁。岳飞遇害后,狱卒隗顺冒着生命危险背负他的遗体越过城墙,将其草草葬于九曲丛祠旁。宋孝宗继位后马上下令给岳飞昭雪,并高价悬赏求索岳飞遗体,得到后用隆重的仪式迁葬于栖霞岭下。宋宁宗嘉泰四年(西元104)追封岳飞为鄂王,加谥号武穆,后又加谥号为忠武。
岳飞之死被认为是千古第一大冤案,当时人们就愤恨不已,油条一度被称为‘油炸桧’,更有军队校曾意图刺杀秦桧。即因为岳飞的才华也因为他的蒙冤曲死,一直到明末岳飞都是武圣人。直至满清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淡化岳飞,抬举关羽为武圣,他的名声才略微降低。
想到岳飞,允熥也略微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明日不必清出西湖一角了,朕去拜访岳王庙和拜祭岳飞墓。”
之后几人退下,允熥返回后院。
见到允熥,昀芷马上问道:“皇兄,明日去游西湖么?”
她的眼睛带着极高的期待,但允熥只能道:“不,明日去岳王庙悼念岳飞。”
“悼念岳飞?”昀芷自己呢喃了一句,随即道:“杭州还有岳飞庙么?妹妹竟不知道。”
“既然杭州有岳飞庙,那么悼念岳飞也是正理,明日妹妹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允熥叫到。
“自然是拜祭千古名将岳鹏举了。”昀芷道。
“你,算了,你去就去吧,但万不可有丝毫唐突的地方。”允熥叮嘱道。拜祭死人比接见活人规矩还多,若是有一丝一毫不妥之处,恐怕他会被言官弹劾的奏折淹没。
“放心吧皇兄,妹妹记得。”昀芷道。
“岳飞,谁是岳飞?”忽然响起了这么一句稚嫩声音的话语。允熥回头一看,就见到宝庆和贤琴在宫女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姑姑,我知道岳飞是谁。岳飞是赵宋名将,与金国打仗屡战屡胜,但当时的皇帝,我忘了叫啥了,是个昏君,连发十二道金牌让岳飞退兵,岳飞无奈退兵。之后奸相秦桧嫉贤妒能,诬告他谋反将他处死。昏君的儿子即位后为岳飞平反。”贤琴道。
“我爹十分喜欢听书人《武穆精忠传》,所以我也听过。……,岳飞在让他认罪的纸上写到‘日昭昭,日昭昭,……”她现场来了一段评书。
“看来他是一位大大的忠臣,”宝庆手一挥,“既然如此理当悼念。明日我也要去悼念。”
“皇兄我也要去拜祭。”贤琴也道。
允熥此时已经放弃治疗了,道:“那就都去。”允熥随后吩咐明日李莎儿也去。
但允熥仍然做了预备。他对平日照顾宝庆的纪女官和照顾贤琴的李女官吩咐道:“若是宝庆或者贤琴有一丝一毫要捣乱的可能,马上将她们抱起来。”二人忙不迭的应诺。
第二日一早刚蒙蒙亮,允熥起床洗漱完毕招呼所有人用过早膳后,前往西湖西北的岳王庙。
到了地方,这次带来的卫所士兵和杭州的警察已经让这里除了几个等候的官员外无其他人,但外围围了无数闻讯赶来的百姓,这些人见到皇帝的车驾过来后马上跪下山呼万岁。
允熥让侍卫对百姓今日皇帝来悼念鄂王,请百姓散去。一些家里有事的百姓散去了,但大多数百姓仍围在外围,并且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一府二县的生员和当地的童生赶过来围观,虽然他们其实也看不到什么。
允熥也不在意他们,从车上下来走进庙里。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昀芷等人也从车上下来,走进岳王庙。
允熥走进庙内看着岳飞的塑像,又看了看一旁摆放的牌匾:有据传岳飞自己手书的‘还我河山’,有宋孝宗手书的‘精忠报国’,还有其他几个牌匾。
允熥道:“拿笔来。”
一旁早有准备的岳王庙庙祝端过笔墨纸砚来摆放于允熥面前。
允熥提起笔,写下‘中华脊梁’四个字,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忠孝无双’四个字,并且吩咐道:“将朕这两幅字镌刻为牌匾,悬挂于庙前。”
庙祝躬身答应着,双手捧着允熥的墨宝退下。
允熥又注视塑像片刻,道:“传朕旨意,加封岳飞为精忠武圣亲王。”又道:“岳飞可有后人?”
胡广上前道:“陛下,岳武穆自然有后。杭州城中就有岳武穆长子岳云的后裔。”
“加封其为圣武侯,世袭罔替。”允熥吩咐。
胡广觉得不妥:‘怎么追封岳飞都没什么,可加封其后人为侯,有些过了。’
但这样的场面下他也不敢违背允熥的意思,只能答应下来。
之后昀芷等人走进来拜见。有些让允熥意外的是,她们都十分规矩,包括两个孩儿都没有逾礼之处,虽然她们进来拜祭已经不太合规矩了。
尤其是李莎儿。她在民间长大,对岳飞和允熥他们不一样——允熥他们是俯视岳飞,站在统治者的角度赞颂岳飞的忠勇;而李莎儿是从百姓的角度对岳飞景仰,所以对他更为敬佩,此时更加激动。
允熥在离开岳王庙前对胡广道:“从杭州府府库拨款,重修岳王庙,不得差于当地寺庙中最精致的佛像。”胡广也只能答应着。
中午休息过后,他下午又去了栖霞岭下的岳飞墓拜祭。
王喜带了无数祭拜坟茔的祭品,到了岳飞墓前全部摆上。允熥亲自为岳飞点了一支香,又嘱咐守墓人:“一年四时佳节,要时时不忘祭祀。”守墓人答应着。
最后张辅声对允熥道:“陛下为岳武穆赋诗一首吧,以表现大明对于岳武穆的重视。”
允熥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首满江红脱口而出: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
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
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
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
岂不念,中原蹙?岂不惜,徽钦辱?
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
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
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现场顿时雅雀无声。虽然点评的是前朝的宋高宗不是本朝的皇帝,但好歹也占了三纲中的君字,一般情况下即使评价也不过是笼统的使用昏庸无道之类的修辞,哪有做剖心之论的?
退一万步,就算你允熥身为皇帝可以这样分析前朝皇帝,哪有拿到大庭广众之下的?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什么。
忽然从外围传来一声哭泣,一个人跪倒在地大哭道:“谢陛下替我等秦姓之人句公道话。杀害岳王爷岂是秦桧一人可以做到的。”
允熥此时回过神来,懊悔不已:‘自己怎么能公开诵读这么一首词?自己来拜祭岳飞是要弘扬岳飞对于大宋的忠诚,提倡忠君爱国,不是为了黑宋高宗赵构,更不是为了在这件事情上替秦桧翻案。’
允熥马上道:“刚才那一首词不许镌刻,朕另有一诗悼念岳飞。”
“水店回罔抱,春湍滚白沙。
战场犹傍柳,遗庙只栖鸦。
万古关河泪,孤村日暮笳。
向来戎马志,辛苦为中华。”
允熥生怕他们只记得第一首词,忙又题写了一首诗:
“将军埋骨处,过客式英风。
北伐生前烈,南枝死后忠。
山河戎马异,涕泪今古同。
萋绝封丘草,苍苍落照中。”
但他回过头来看向周围的人,见到他们对于自己的这后两首诗都没什么反应,心中暗叹一声,嘱咐胡广稍后将自己吟诵的后两首诗刻在石碑之上立于岳飞墓旁,转身走了。
之后正如允熥所料,那首《满江红﹒题岳王墓》迅速被杭州所有的读书人所知,并且以很快的速度向周边传递;而后两首以《题岳王墓》为题的诗虽然也有读书人传唱,但远远不及《满江红》流传的广,议论的人多。
允熥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的允熥从第二开始游览杭州的风景名胜。钱塘江大潮、灵隐寺景观,自然都是要看的。
当然,杭州最出名的西湖更要游览。允熥不仅泛舟西湖上惊起一滩瓯鹭,更是带着昀芷、李莎儿她们全部将西湖十景游览了个遍。贤琴还真的走进雷峰塔内转悠了一圈,出来时还嘀咕了几句,似乎是在抱怨为何白娘子已经不再关押于雷峰塔内了,关押白娘子的人也都不见了,使得她无法主持正义。
西湖这样的风景名胜允熥自然是要留诗纪念的,搜肠刮肚吟诗一首:
“柳暗花明春正好,重湖雾散分林沙。
何处黄鹤破瞑烟,一声啼过苏堤晓。”
花了五时间,允熥将杭州城中的名胜都游览了个遍,总算尽兴而返,也总算是打消了错吟诵一首词造成宣传效果不佳的郁闷之情。
第563章 杭州商户
杭州城内的一栋大宅子中,一个大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看过面前的书信后,将书信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坐在他一旁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未得允许不敢去拿信,只是道:“父亲,尚伯在信中写了什么?”
“尚远在信中写到,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杨子荣接见了他和苏州经营丝绸的李家家主,要在苏州设立了什么产业园区,让他们将产业都迁移到园区之中,对他们会有好处。李家和尚家都打算将部分产业迁移到了园区之中。……”
和李源立一样,这个男子一下子想到了此事的利弊:“父亲,这样一来多半他们经营家业定然会容易一些,朝廷既然要马儿跑就不可能不让马儿吃草;但万一将来陛下有了心思贪图产业,也容易多了。”
“只是,既然陛下身边的舍人亲自出面诉此事,怎么也不能一点不照办,总要迁移一些过去。”
“你所的也正是父亲所想的。不仅如此,父亲还想到了对于咱们的影响。”
“这迁移产业到园区中的风险就不提了,苏州李家、尚家再厉害,也远远比不上当年的沈万三,陛下一时半会不会动。”
“他们将产业迁移到园区中,少了上下打点的费用并且可以仪仗皇家的势,这货物的成本就低,咱们家的产业就有可能受到冲击啊。现在苏州也经营刺绣的人家因为生意不大没被陛下注意,但以后他们可以自请入园。苏绣本来就不比咱们杭绣差多少,再有价钱上的差距,恐怕杭州的经营与苏州类似产业的都不妙。”年长的男子道。
他们家就是现在主营杭州杭绣的钱塘周家,年长的男子名叫周志宝,是周家的族长,年轻的男子是他大儿子周书印。
后世全国闻名的四大刺绣是苏绣、蜀绣、湘绣和粤绣,但此时粤绣和湘绣还不出名技艺也没有后世那么高明,苏绣虽然已经崭露头角,但比起杭绣还稍逊一筹;此外西北的陇绣此时反而闻名遐迩。
周家先祖费尽心思研究出了三种刺绣方法才成为杭州首屈一指的刺绣大家。但苏州钱家也研究出了几种新奇的刺绣挑战他们。双方本来就是各有所长,周家凭借此时杭绣的名声较为响亮占了优势,但苏州有了园区之后就不一定了。
“陛下不会就在苏州设立园区吧,为何不在杭州设立?我杭州人杰地灵不比苏州差反而略强些,太湖洞庭茶(碧螺春)哪里比得上西湖龙井和目云雾?苏州丝绸哪里比得上杭州丝绸?苏州刺绣哪里比得上杭绣?”周书印道。
周志宝对儿子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仿佛自言自语道:“要不要派人从练子宁那里探听一下?不妥,练子宁在布政使司中已经废除胥吏之制,原来的胥吏很多人被处死,剩下的也都夹着尾巴做人什么也不敢做。那几个城门口的大使不过是九品官也没什么用。”
周书印也随着父亲的思路思考,但没多久就丧气的道:“根本不行,不管是布政使司还是浙西分巡道或者杭州府衙,都没有人能得上话。那些卫所出身的人现在咱们还收买不了。”
最后他道:“不如直接去贿赂皇帝身边的太监,他们一直服侍陛下,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周志宝忽然眼前一亮,道:“不错。”
周书印疑惑的道:“爹,真的去贿赂陛下身边的太监?这,风险太大了吧。听陛下待身边的太监甚为亲厚,那些宦官又级别低未必知道什么。”
周志宝道:“当然不是贿赂他们。刚才父亲是突然想了想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中陛下平日里的行事方式,忽然发现了一个办法,十有八九能成。”
“什么办法?”周书印追问道。
周志宝却没有答话,反而吩咐道:“你去请沈家的家主过来。”
沈家是杭州另外一个专营刺绣的家族。刺绣这个行业,因为其主要依靠技术而非资本或者权力,所以想要垄断太难了,只要某个人有一手绝活就可以凭借刺绣吃饭。所以他们这些经营刺绣的一方面互相之间想要从对手手中窃取独到的手法,一方面也不得不有所联系。
周书印有些疑惑,但也不多问,转身离开了屋子。
周志宝清撵着胡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
……
行在中,允熥正听着杭州锦衣卫主事着杭州的商业和大商户。
“陛下,杭州虽然钱粮赋税不比苏州,但商业还在苏州之上。”
“杭州茶叶有西湖龙井和目云雾,都是闻名全国的名茶;丝绸也是极盛,犹以古香缎、真丝绡最为出名;杭绣更是多珍品;……”杭州锦衣卫主事道。
他了半,最后道:“杭州西湖龙井因为分为五个地方出产,只是统称西湖龙井,所以分为五个家族经营。目云雾也同样分为数个家族所经营。杭州丝绸之中的古香缎为沈家所经营,真丝绡为陆家所经营。”
“至于刺绣,因为技艺的缘故,经营这一行当的人甚多,其中以周家产业最大。”
允熥思索片刻,正要话,忽然王喜通报道:“陛下,练子宁大人要求见陛下。”
允熥对王喜道:“让他到东书房见朕。”并且对苏州锦衣卫主事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朕马上回来。”着,他就起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不一会儿允熥来到东书房,刚刚让宦官泡了壶茶,练子宁就已经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道:“臣见过陛下。”因为是私下里,又没有其它人,他也没有下跪行礼。
允熥也不在意,和他寒暄了几句后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请示朕来了?”
练子宁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臣是有事情来请示朕。”然后他严肃起来,对允熥道:“陛下,有商户向臣上书请求在杭州设立产业园区。”
第564章 吴王府
练子宁道:“陛下,虽然邸报上尚未刊登,但苏杭两地的商户素有联系,互相之间写信告知此事也未可知。”
“另外,陛下,申请设立产业园区的是杭州城中经营刺绣的沈家。刺绣这个行当有些特殊,他们不太担心陛下谋夺产业。”
“刺绣这一行当,主要在于技艺,和家业大没什么关系,只要绣出来的花样儿有人喜欢就能卖出去以此谋生甚至发家;反之若是花样儿没人喜欢卖不出去,家业再大也没用。”
“所以他们不在意被谋夺产业。就算是被谋夺了产业,谋夺了产业之人也需要他们刺绣,对他们影响也不大。”
允熥也明白了。这是一个技术为先的行当,只要核心技术在手中其他就不必太在乎。
允熥道:“既然如此,那就接受这沈家的申请,设立杭州产业园区。”
他本来就打算在杭州设立产业园区,一支独放不是春,满园花开春满园嘛,若是仅仅在苏州设立产业园区就太过偏向苏州的商家了,也不利于商业的发展。即使达不到完全竞争,垄断竞争和寡头垄断总比完全垄断市场要好。
“既然已经有人向你申请,那这件事朕就不交给锦衣卫来做了,由你和夏原吉、胡广筹备此事。你身为浙茳布政使事务繁杂,总体把握一个大方向即可,让夏原吉和胡广多负责具体事情。”允熥又吩咐道。
“是,陛下。”练子宁答应着。
允熥又吩咐几句,让他退下。练子宁本欲向允熥申请调回京城,但允熥又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他心知陛下没有让他回京的意图,只能将申请回京的想法憋在心里,行礼退下。
随后胡广和夏原吉在杭州广泛联系商户,筹备成立产业园区。
而之后几日允熥对此事完全没有过问,只在吴王府陪同朱允炆。
……
……
这一日,允熥正和允炆话到时候的糗事互相笑话着对方,就见到文奎从客厅走过。允炆叫住他道:“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怎么没在读书?”
“父王,是母妃让我陪着姑奶奶和琴姑姑话,刚才四姑带着姑奶奶和琴姑姑不知去做什么了,儿子就想回寝室。”
允炆道:“既然不必陪着宝庆姑姑和贤琴,为何不去读书?千字文背熟了没有?”
文奎还未答话,允熥忽然插话道:“二哥,文奎还不到六岁,何必逼得这样急?咱们又不必让孩子考进士。”
允熥即对允炆,又对文奎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是为了明理,不要死读书、读死书,读书要活,要像诸葛亮那样好读书但只观其大略、不求甚解。”
“此外健壮的体魄也非常重要。文奎,叔叔看你没练过武吧,武艺要练起来,倒不是为学习一身好武艺,而是让身体强健。”
他看着文奎懵懵懂懂的样子,又看着允炆不太赞同的表情,想了想道:“明年文奎就七岁了,二哥将他送到京城的皇家学堂,和他的叔叔、兄弟们一起读书吧。”
“陛下,这,”允炆不愿意让文奎这么早就去京城读书,他对于允熥的教育方式不太赞同。但他没有理由拒绝允熥的要求,“这”了半最后也只能道:“等明年开春,臣就将文奎送到京城陪同读书。”
“要在二月二之前,二月初三是每年皇家学堂开学的日子。”允熥道。
允熥对于亲王和亲王世子这些将来必然会封国之人都十分重视,他们再加上各位亲王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防止世子早夭),都要收拢到京城统一教育。文奎是吴王世子,允熥在允炆已经纠正不过来的情况下只能抓紧下一代的教育了。
并且允炆毕竟是自己的兄长,自己任用他顾虑很多;但文奎不一样,等到文奎接任吴王之位时他们这一系已经距离帝位很遥远了,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允炆这时忽然问道:“昨日你去邀请陈继入朝为官时陈继都了什么?”他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起其他。
“禀父王,儿子昨日去邀陈继入朝为官时……”
陈继也不知是真的是对母亲孝顺到了极致,还是假意矫情,或者是出于担心洪武年间官场阵亡率太高而以奉养母亲为由推脱,反正即使是文奎亲自相邀,他一开始也推脱不愿为官。
但正如胡广等人预料的那样,亲王世子亲自邀请,他的家人、族人都劝他出山为官,他的母亲吴氏更是以自缢相逼,陈继最后无奈答应为官。
不过允熥接见陈继时通过仔细观察,发现他其实心中也十分得意。毕竟,亲王世子相邀已经能类比于三顾茅庐了,搁到谁身上谁都会得意一番。
允熥还听现在杭州城内已经有戏曲作家编写折子戏赞颂此事了。
允熥还在心下思索:‘要不要以后等文奎长大后将陈继任命为他的右相?这样就是一出‘少年王子慧眼识英才,命奇英鞠躬而尽瘁’的佳话了,没准自己还能混个成人之美的角色。’
允熥正想着,允炆道:“既然他愿意受征召就好,如此英才流落民间实在是朝廷的损失。”他转过头又对允熥道:“陛下,臣也曾经意图招揽陈继,但因为不像陛下这般求贤若渴所以没能招揽成。陛下愿意如此礼贤下士,实乃大明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但陛下可不要将人才求来后就束之高阁,充当门面。英才当为英才之事。”
允炆意有所指。允熥以附逆案查处江浙官员无数,就算允炆一门心思窝在府中研究学问也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也懂一些帝王心思,生怕这是允熥为了收浙北士子之心而礼遇陈继,并无真正任用他的心思,所以如此道。
“二哥之意弟弟也明白。放心吧,我既然将他召入朝中,就不会仅仅用他充当门面。那我为了这个门面可代价太大了。”允熥笑道。
之后二人又了几句话,允熥有事情去处置,返回行在。
第565章 道理
允熥赶回行在,在寝室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后前往书房接见已经在此等候的夏原吉和胡广。
允熥见到他们,不等他们行礼就道:“私下场合,又是只有咱们君臣三人,就不必多礼了。杭州城的商户,可都已经联络好了?”
“陛下,杭州城的几大商户都已经联络好了。经营绸缎的沈家等、经营茶叶的陆家等、经营刺绣的周家等杭州经营‘高价值’产业的商户都已经联络过了。他们也全都答应了会在园区正式成立后迁移产业到园区。”夏原吉道。
“这就好,其余的安排朕也都和你们过了,也没有其它要点,只要照着做就好。只是有一点要注意,戒急戒躁,不要贪功冒进,更不要凭借官府去强压商户。”允熥又嘱咐道。
夏原吉和胡广答应着。
允熥又叮嘱他们几句,对他们道:“你们还有什么事么?”
允熥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们主动提出告辞,类似于上朝时‘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意思,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但今日就有人将这句客套话当了真。夏原吉躬身行礼之后道:“陛下,臣有疑惑,望陛下解答。”
允熥看了看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又观察了一下胡广的表情,有些无奈和惶恐的意思,大概明白了夏原吉的疑惑针对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对夏原吉道:“夏卿有何疑惑,朕必解答。”
“陛下,臣近日仔细研究了赵宋的史料,知道赵宋之时一年工商税加关税足以占到赵宋税赋的近七成,国家一年的税赋足以达到七千万贯,并且赵宋虽然先失中原于金、后亡于蒙古人之手,但还称得上是百姓安居乐业。所以臣赞同陛下之前重设上沪市舶司,又要设立宝安市舶司,以及在不违背纲常的情况下鼓励商业。”
“但陛下东巡一个多月已来,多数时候都在想法子鼓励商业发展,是不是有些只注重偏枝末节了?”夏原吉道。
允熥听了夏原吉的话,又看了看胡广问道:“胡卿如何以为?”
胡广跪地道:“陛下,臣,也不太理解陛下的做法。不过臣知道陛下必有深意。”
胡广的回答很滑头,不过这并不出乎允熥的预料。同样,夏原吉的问题也不出乎允熥的预料。就是1世纪,虽然没有人认为允熥做的事情是偏枝末节,但又有几个人认为这是首先应该做的呢?
允熥坐下来,让王喜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嗯,正宗的西湖龙井,还是狮峰所产明前的西湖龙井,这可是后世专门上供给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友人的茶叶,自己竟能有幸喝到,真是造化弄人。
允熥放下茶杯,对夏原吉道:“你觉得,大宋和大明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夏原吉想了想,答道:“陛下,赵宋以文废武,士兵皆黥面刺字之人,军无战心将无本领;而大明文武均衡,这是大明与赵宋的区别。”
“错!若是正常发展,到了几十年之后大明也会和赵宋一样,以文制武,七品文官的地位也会在三品指挥使之上;士兵虽然不是黥面刺字之人,但卫所之兵世代种地没有粮饷,早晚会和普通农民一样丝毫不懂得打仗。”
“朕来告诉你大明和赵宋的区别;大明之前极力打压商业,商人地位极低,甚至都没有商户,同时商税极低几乎没有,国家财政全赖农税;而大宋商业极度发达,商税较为适中,国家税赋主要是工商和关税,这才是大明和大宋的根本区别。”
大明和大宋还有一个区别,就是科举制的方法。赵宋科举制只要不中进士就不得为官,并且举人、秀才的功名没有任何特权,每次想要参加会试都必须重新参加乡试等考试,使得赵宋的举人不能像大明一样依仗着国家的优待衣食无忧专心考试。
所以赵宋虽然崇文抑武,但无数科举不成的人仍然只能从事别的行当养活自己;同时也不可能有居乡秀才、举人之类的士绅维持乡间秩序,在没有人在朝为官的情况下,民间仍然是谁的拳头大谁话算,所以赵宋时期民间习武之风远胜大明。
虽然宋代也问题多多,但如果将大宋和历史上的大明放在同一平面上衡量,大宋在多数方面都比大明强。别的就不多了,单最后灭亡时,南宋在金国灭亡后抗衡了当时世界无敌的蒙古人四十多年,而大明在满清入关后仅仅十八年就彻底亡国了。并且好笑的是,最后支撑大明的李定国、白文选等人都是从前的叛军,郑氏集团则是一个以汉人为主的国际海盗(海商)团伙,至于大明从前的政府军早就投降满清了。
并且满清是什么狗屁政权,有什么实力,康熙年间征调尚有战斗力、留守东北的旗兵以二十倍的兵力才打败了俄国人;蒙古人当年征服东欧时常常以二三万人打败斯拉夫人十几万。
所以大明的制度问题非常大,不改革,哪怕改革最后的结局和历史上的也差不了多少,就算不是华夏陆沉,朱家的政权也维持不下去。
但很多问题允熥都没有办法和他们,只能挑着能的财政问题。
并且财政问题也确实是大问题。
“任何一个朝代,在最后要灭亡时,其各种问题都会集中表现为财政问题。赵宋抵抗蒙古四十多年,最后财政收入不能支付前线的军费。官府不得不加税以维持军费。但这个时候赵宋朝廷上下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对抗蒙古上,对其他方面不免有所松懈,所以这些税都加在了无权无势的百姓身上。致使百姓生乱最后赵宋灭亡。将来若是大明有这么一,多半也一样。”
“陛下!”听到允熥最后一句话,夏原吉和胡广都赶忙跪了下来,道。
“你们不必什么,若是依照现在的收税制度进行下去,早晚朝廷会有严重的财政危机。所以朕必须开市舶司,鼓励商业,让大明和赵宋一样商税和关税为主,农税为辅。”
“并且这一切都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改革,等到几十年之后朝廷上一切都有定制时,就积重难返了。不定到时候开了市舶司一年只能收上来几千两银子的关税;即使要鼓励商业,恐怕在层层官员的桎梏下也不会有什么用。”
“陛下,万不至于此。”胡广道。
允熥看着他们的后背,没有话只是笑了两声。历史上隆庆开海后一年不过几千两银子的关税,这可是史书上记载的。
所以现在进行这些制度改革比夺取多少土地、征服了多少番国更为重要;若是华夏还是不符合时代的制度,就是现在夺取了再多的土地,早晚也守不住让外人夺去。唐代一度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里海附近,但后来还不是连西域都丢了?
允熥又了几句话,对他们道:“不管你们理解不理解,朕也就只能这么多了。但,”他加重声音道:“不管你们理解不理解,也要执行朕的旨意。”
夏原吉和胡广倒是明白了允熥之所以最近一直在忙着商业的缘故,但他们对于允熥的话只是半信半疑。他们觉得允熥的话有道理,但好像有些绝对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再向陛下发问,也会毫不懈怠的执行允熥的旨意。
在他们出门前,允熥叮嘱道:“朕刚才的话你们除可以和练子宁以外,不得和其它人,尤其是你们的家人和下人。”
二人虽然奇怪,但仍然答应着,躬身退下。
允熥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擦了擦汗。虽然不是什么体力劳动,但他仍然脑门子上全是汗水。
他又一口将茶杯中的茶都喝光了,嫌不解渴,对着壶嘴又喝了半壶水才不觉得渴了。
王喜此时跑进来,见到允熥的样子忙服侍允熥,又命人更换已经完全化了的冰块,同时让侍女给他扇风。
允熥看着王喜,突然道:“要是大臣们都和你一样只是卖力干活不问为何就好了,朕就不必费心答疑解惑了。”
王喜听了允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知什么意思,但听着好像是在赞赏自己,于是笑道:“谢陛下赞赏。”
允熥大笑,但没有话。
……
……
同时,经营刺绣的周家家主周志宝在整个家族的会议上,吩咐道:“老四,你们这一房的产业先放进产业园区之中。”
“嗯,大哥。”老四周志福答应着。他们一房手里没有最好的刺绣手法,自然是要将他们这一房的产业迁入。私下里周志宝也和他商量过了。
“虽然我如此谨慎,但咱们刺绣行当到底特殊,应该不会有事。”周志宝道。
“不过为了加一道保险,各房,记得从现在起,若是绣出了最好的绣品,不管是屏风还是衣衫,不管是不是某个官员定做的,都要留下来不许卖出。过年时,我有大用。”
第566章 回京宣旨
允熥之后又在杭州待了几日,到了十月十八日诸事已吩咐完毕,他于是告别允炆等人启程返回京城。
允熥离开杭州前一日派人给京城传信:不必再将奏折送至行在,等朕回京后再行处置;一般惯例之事,仍由四辅官处置即可。
送信之人快马加鞭,从杭州出发仅仅两两夜就到了京城,将允熥即将回京之事告知了四辅官。当然,后宫之中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
……
“陛下可算是回来了。”熙怡高兴的道。
“是啊,陛下终于要回来了。”熙瑶也长出了一口气。
安嫔和叶妃的产期已近,若是陛下不在,她们生孩子时出了什么事情,她可不愿担待。熙怡就单纯的因为欣喜了。
熙瑶又吩咐待诗:“你去告知还住在皇宫中的衡王和二位公主此事。”待诗答应着退下。
熙怡又道:“陛下从杭州赶过来,一路上如果不停歇的话,有六日足以回到京城。希望这六能安安稳稳的过去,安嫔和叶妃不要出什么事情。”
“是啊,这几平平安安的过去最好。”熙瑶道。但她转瞬表情略有变化,又道:“但那件事情还不知怎么和陛下。涉及皇家隐秘,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
熙怡也知她的是什么事情,顿时也愁眉苦脸起来。
她们两个又聊了几句,待诗返回了坤宁宫。熙瑶见她脸色有些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
待诗有些惶恐的道:“皇后,娘娘,中山公主殿下……”
熙瑶听过了她的话,又追问了几句确认无疑后,脸色虽然还正常,但对着熙怡道:“又是一件等陛下回来后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麻烦之事!”
……
……
七日之后十月二十五日,允熥的车驾回到京城。他也不搞什么仪式直接将马车驶入了京城。好在此时大明对于皇帝出巡还没有严格的礼仪,倒也不必担心违反规矩。
允熥下令将车马停在承门外,自己下了马车向宫内走去。
虽然外朝没有迎接仪式,可熙瑶不顾自己也已怀孕七个月,率领内宫嫔妃和太监、女官在乾清门迎接。
允熥见到熙瑶马上伸手将她拉起来,责备道:“你还怀着身子,怎么还出来迎接朕?让熙怡来即可。”
“陛下,妾无碍的,并且臣妾身为皇后理当如此。”熙瑶笑道。
“你呀你,”允熥也不知熙瑶什么好,最后只能道:“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是,陛下。”熙瑶又解释道:“陛下,臣妾也不是不知好歹。臣妾若是怀孕八九个月快要生产了也不会出来迎接陛下的。今日臣妾就没有让明妃(叶抱琴)和安嫔过来。”
随后众人散去,允熥也让跟随自己回来的昀芷等人各回各宫各找各妈,自己与熙瑶姐妹来到坤宁宫。
熙瑶姐妹先了宫中近日发生之事,然后熙瑶看着侍立于宫殿之下的允熥贴身宫女中的一人,对允熥道:“这个宫女面生的很,是陛下在东巡时收的宫女?”
允熥略微尴尬的道:“这是,朕在东巡中新收的妾。”面对正妻提到妾,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熙瑶对此更加适应。这个年代除了驸马、仪宾,有权有势的男子哪有不纳妾的,熙瑶虽然不喜欢这种事但也只能接受。她道:“陛下可打算给名分?”
“自然是要给名分的,预备封一个嫔。”允熥道。
“既然如此,妾记得安嫔和刘嫔的钟粹宫还有空位置,将她安置在钟粹宫?”熙瑶试探着问道。
“嗯,就这样办吧。”允熥道。
二人又了几句,用过了午膳后允熥前往乾清宫。
这段时日大明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允熥听他们大略汇报了一下,又翻了翻批答的奏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罢了。
之后允熥处理这四五宫中积攒的大臣不能批答的奏折,忙到了黑前后终于将它们全部批答完毕。
……
……
之后几日外朝倒是没什么变化,无非是皇帝从在外地批答奏折变成了在宫中批答奏折,还有就是早朝又开始了。无数苦于上朝的官员私下里觉得还不如皇帝在外地呢。
但内宫影响很大。皇帝又添了一个嫔妃,对于追求‘上进’的宫女来既喜且忧;宝庆和昀芷、贤琴带回来一堆新鲜玩意儿,让留在宫里的公主、郡主们都十分嫉妒,敏儿因此在允熥面前闹着下次出京一定要跟去;不过影响最大的,是允熥改革后宫制度。
允熥制定了较为严谨的后妃之制,参考周、汉、唐三代之制,规定皇帝后宫:皇后一人,妃四人,嫔九人,贵人无定员,才人无定员,采女无定员。
并且对太子、亲王的妃子之制也有了新的规定:永远废除次妃之制,太子、亲王一正妃、二侧妃,嫔四人,其余无定;除非正妃严重失德,否则严禁废正妃之位,并且废除正妃必须由宗人府通过,亲王无权私自废除。
各个等级的后妃、王妃下人数目也进行了严格限制,并且定下制度,皇宫宫女、王府侍女入宫后年满二十岁愿意出宫的,允许出宫;不将她们都拖到年华逝去、容颜渐老时再驱逐出宫。
允熥关于后宫的改革引起了外朝官员的交口称赞,严格后妃之制让各派的儒家学者都极为赞同,宫女年满二十岁放出宫之制更是被认为是一大仁政。
……
……
随后允熥打破了外朝的平静。他宣布设立海务院和宝安市舶司,任命张彦方担任海务院院使、暂兼宝安市舶司提举;以原户部右侍郎杨任担任广東左布政使。同时宣布彻底将市舶司同地方衙门相分离。
虽然有些官员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大多数相关人员都没什么动静。张彦方从从五品一举提拔为从三品虽升的很快,但他这两年主持上沪市舶司功劳不,也不算是幸进。更兼允熥威望日隆,大家更不会触霉头。
随后从刘家港传来消息:方鸣谦亲自率领的北上探索船队已经返回,派往南洋的远征水师也即将返回。
允熥正打算召见方鸣谦,可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让他暂且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第567章 新生宗室与二次北巡
十一月初一,抱琴和安嫔几乎同时生下孩子。抱琴生下了一个女儿,安嫔生下了一个儿子。
允熥当然高兴,尤其是对抱琴生下的女儿。即使不算安嫔刚刚生下的这个孩子,他也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但之前只有敏儿一个女儿。
抱琴自己本来对于生了一个女儿不太满意:虽然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还想再要一个儿子。但她见到允熥极其宠爱这个女儿,也转怒为喜。
敏儿更是对自己多了一个妹妹十分高兴,每日都要带着思齐来抱琴的承乾宫看自己的妹妹;昀兰、昀蕴和昀芷也对这个刚出生的姑娘很是喜欢。
高兴过后就是起名了,允熥在他们两个出生之前儿子的名字就想好了,给安嫔生的皇四子起名为文坤;但二女儿的名字则让他有些伤脑筋。
他大女儿起名为朱敏,名字取得是反文旁。要反文旁的字也不少,但其中有很多字都不适合起为女孩儿的名字,比如政、赦,他难道给女儿起名朱政、朱赦不成?
所以允熥最后决定给二女儿起名为朱文怡。怡的本意是愉快,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快快乐乐的。
之后熙瑶试探着问道:“陛下,安嫔为陛下诞下皇子,可否将她升为妃?”
“不必。将来或许会有其他的嫔甚至贵人给朕生下皇子,朕也没有那么多的妃位给她们。”允熥道。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自然也要恭贺陛下又有皇子,但也就是虚应故事而已。他们的眼睛都盯着皇后熙瑶的肚子呢,看皇后最后是生一个皇子还是公主。
……
……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允熥一直到确定了两个孩子身体健康无早夭之虞,才又重新开始认真打理朝政。并且重新想起了方鸣谦,叫他入宫面圣。
此时方鸣谦已经在京城待十、闲得都该长毛了,听得陛下召见赶忙入宫面见。
允熥一见到他就笑着问道:“你这次给朕带回来了多少黄金?”
方鸣谦也笑着答道:“陛下,臣这次从金宁带回了三十五万两黄金。”
然后他解释道:“陛下,地表的这个露金矿已经全部开采完毕了,所以这次才只有这么多的黄金。臣本欲在附近搜索还有没有其他的金矿,但一,臣牢记陛下当初的嘱咐,这次还要向北、向东北方向探索所以难以留人在金宁搜寻;而且极北之地早早的就冷了下来,所以臣最后也没能在金宁附近搜寻黄金。”
其实有一点方鸣谦隐瞒未,那就是他发现露金矿比他上次离开时要少了许多。
“这也罢了,黄金虽好,但你们这只船队的船员比黄金更加珍贵,不值得为了些许黄金而有所折损。”允熥道。
他的可是真心话。这只船队两次探索北方,拥有东方最为丰富的寒带航行经验,这可是再多的金子也买不来的。要是在上万两黄金和这只船队的数千名船员中二选一,允熥定然会选择数千名船员。
但允熥这话却让下面跪着的武将极为感慨。今次允熥不仅是召见了方鸣谦,也召见了他推举了三名中下层武将,都是这两次探索表现极为优良之人,允熥要当面嘉奖并且升他们的官。
这三人回去后将允熥刚才的这句话告诉了船队的其他人,让普通士兵都非常感动,这些士兵后来成为了对于允熥最为忠心的士兵。
方鸣谦继续道:“陛下,臣这次北上探索到了北静并且再次刻石记录。并且这次臣在北静之地竟然发现了有人活动。”
“臣当时大为惊异,欲与当地人攀谈。不过他们完全不懂汉语或者蒙古语,臣完全无法和他们交谈,最后只是用手中的面饼交换了当地很多毛皮。其中有很多珍贵的、臣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熊(北极熊)皮,有一张白熊皮即无一丝杂毛也非常完整,臣欲献给陛下。只有陛下才配得上这种皮子。”
允熥笑道:“那朕就却之不恭了。”然后思索着:北静是在北纬66度左右,白令海峡西岸是后世俄国的楚科奇地区,这些人应该就是楚科奇人吧。’
‘完整的北极熊皮啊,比虎皮还拉风,想想就让人激动。’
允熥又低头看了看方鸣谦身后的几个年轻武将的表情,他们多半也想起了从楚科奇人手中用面饼换来的皮子,脸上露出占了大便宜的神情。
‘对于你们来,是占了大便宜,因为这些皮子拿回来随便一张就可以兑换数千张大饼;但对于楚科奇人来,他们何尝不是占了大便宜?他们用这些饼可以从临近的部落换取更多的皮子。’
‘贸易最大的用处就是让在某地根本算不上财富的东西成为财富,从而创造价值。’允熥想着。
方鸣谦接着道:“之后臣继续带领船队向东航行。没过多久,来到了一个岛屿。这个岛屿东西向长南北向短,面积也不,臣等在这个岛屿上刻石记录一番后就继续向东航行。”
“又向东没过多久,来到一片陆地。臣难以断定这片陆地到底是岛屿还是一个大陆,因为臣率领船队沿着陆地的海岸线向东南方向前行,始终没有见到边界。”
“臣率领船队沿着海岸线前行了一个月。那里的气非常寒冷,臣欲率领船队返回大明。正巧臣见到了一个岛屿,并且遥望这个岛屿的西方还有岛屿,所以臣就不再沿着大片陆地的海岸线前行,靠近这个岛屿并且向西南方前行。”
“之后臣才发现,这是一个有很多岛屿组成的群岛,从最东段靠近大片陆地的岛屿向西延伸,岛屿连绵不断。”
“并且到了这个群岛的最西端,使用千里眼可以看到更西面的地方有一个大岛。臣率领船队来到这个岛屿,原来这个岛屿就是金宁岛。”
方鸣谦这一段叙述的有些乱,重新梳理一遍,地理位置的方向是:金宁(勘察加半岛)东面有一串岛屿,沿着这一串岛屿向东北航行,最后可以到达看不到边界的大片陆地。
‘这一串岛屿应该就是阿留申群岛吧;至于东边的那一片陆地,已经可以确定就是美洲了。大明已经发现了美洲。’允熥忽然有些激动。
激动过后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错误。阿留申群岛在白令海峡南边很远的地方,直线距离应该有上千里地,而沿着阿留申群岛就可以到达美洲大陆;所以之前自己让他向北探索到白令海峡意义不大,在发现了金宁后完全可以让他向东探索发现阿留申群岛进而到达美洲大陆。
‘不过好在歪打正着,虽然走了弯路,但仍然发现了阿留申群岛和这条通往美洲大陆的道路。’允熥安慰自己。
“之后臣率领船队从金宁启程沿着千岛群岛返回。”
“在穿过津轻海峡时,臣接到阿依努人的哭诉,扶桑人在夏秋两季不执行大明的调停,北上侵扰他们。不过这次扶桑人并未在南阿依努地占领某处居住,而是在冬季到来之前全部退回了本州岛。”方鸣谦道。
允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之前永藩先后三次向他汇报此事。但允熥因为横滨尚未到手所以对扶桑暂且隐忍,打算等横滨到手后再派出朝廷的水师披着永藩的马甲干扰扶桑人的侵略行为。
‘现在扶桑人并未在北阿依努地设立定居点,多半还是对大明的调停有所顾忌。所以这一年半载的还不着急。况且阿依努人也不会像他们描述的肥羊似的。他们恐怕也派出了人去侵扰扶桑人。’允熥想着。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此事,让方鸣谦接着叙述这次北上探索的所见所闻。
方鸣谦有些奇怪,但并未问出口而是接着道:“之后臣的船队为了安全没有沿着本州岛西海岸线前行,而是直航永明海(扶桑海),欲至釜山停顿一下修整过后返回大明。”
“但就在半路上,臣遇到了一片到处漂浮着木板的海域,还有人使用汉语和朝鲜语呼救。臣救上来几个人,询问得知,他们是朝鲜国的水师,是国主派出北上探索的,不巧半路遇上了风暴十之八九的船只沉没。”
“臣当时听了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臣率领的船队早几经过这里,估计也会有大量的船只沉没。臣马上下令船队向西驶去,之后贴近朝鲜东海岸航行,到釜山后将救下的朝鲜人放下。”
‘朱芳远是派他们出去找黄金的吧,甚至可能已经找到黄金了但在返程的途中船只沉没,运气真差。不过朝鲜的造船技术也不怎么样,在风暴中沉没也正常。’
‘就是不知扶桑有没有派出船队去找黄金,是不是找到了黄金。’允熥想着。
“之后臣率领船队在釜山休整数日,再次启程返回大明,并且在今年十月二十七回到了刘家港。”方鸣谦最后道。
第568章 命名与赏赐
在允熥看来,方鸣谦的这次探索是非常成功的。正式确定发现了美洲大陆,发现了阿留申群岛,又带回来三十五万两黄金,何况这次只有一些船沉没且船员大多被救起,所有的大中型船只全部得以返航,可以损失微弱而成果巨大。
允熥于是开口称赞了方鸣谦几句,并且道:“方鸣谦听旨,朕升任你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加都督衔,授荣禄大夫阶。”方鸣谦已经不能升爵了,哪有不打仗就加封国公的道理?所以允熥给他升官,并且加虚衔和散阶。
下一次他带领船队发现美洲回来后会得到的赏赐他都已经想好了:实授都督,升授光禄大夫阶,食正一品禄。
方鸣谦自己当然也知道不可能加封国公,所以诚惶诚恐地接受了允熥的赏赐。随后他照例道:“请陛下为这次发现的地方命名。”
允熥想了想,道:“既然那一串岛屿可以从金宁通到东面的大片陆地,就命名为走廊群岛吧。”(阿留申群岛)
“走廊群岛与北面的大陆包裹出了一片海洋?既然他们在北静附近,又荒无人烟,就将这片海洋命名为北静海吧;北边那个隔开东西陆地的海峡,命名为北静海峡。”(白令海,白令海峡)
“在北静海峡中间的那个岛屿,命名为文怡岛。(圣劳伦斯岛)”允熥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出生的二女儿,所以以二女儿的名字命名。
既然使用了二女儿的名字,那么大女儿也不能落下。“至于东面那片陆地,还不能确定是否为大陆,暂且不命名。不过最西端的那个地方,朕命名为敏地。”(阿拉斯加州科特利克)
“至于走廊群岛各个岛屿的名字,方鸣谦,你以属下第一个登上岛屿的士兵名字命名。”
“陛下!”方鸣谦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允熥,他身后的三人同样如此,只是他们更加惊讶,三人的眼神中即充满了对以士兵名字命名地方的惶恐,也有对于或许能以自己名字命名岛屿士兵的艳羡。
允熥抬手制止了方鸣谦将要的话:“几个岛屿的名字,倒也不值什么。况且这么多名字朕也想不出来。”
但方鸣谦仍然力谏道:“陛下,万万不可以士兵的名字命名。被命名的士兵恐怕不得安枕。”
允熥想了想,好像华夏自古只有以皇帝、权贵的名字命名某地的先例,没有西方国家以第一个发现者的名字命名的习惯,强行命名恐怕对士兵不是什么好事。
允熥反复思索后道:“既然如此,朕将命名权交给你们北巡的船队,你们琢磨出什么名字来,上报给朕批准即可。下次探索时在岛上找个石头刻上。”
方鸣谦这才不再进谏。
允熥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次回来时没有见到海盗么?”
“回禀陛下,倒是见到了股海盗,但他们看到船队的规模就远远避开了;大股海盗并未见到。”
“嗯?”允熥感觉很奇怪,扶桑人的海盗都去哪里了?
方鸣谦自己其实也很奇怪。永明海(扶桑海)虽然平时不是海盗的主要活动范围,但最近北上寻找黄金的船队不少,有很多平日不在这里活动的海盗进入永明海,试图寻找黄金或者黑吃黑,但他就是没有见到任何大股的海盗。
……
……
之后允熥接见方鸣谦身后几个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北巡表现优异武将。
方鸣谦站起来介绍道:“陛下,陛下左手边这人名叫夏侯元让,祖籍河難,东海卫世袭百户。这次他在北上探索时几次提前发现浮冰让船队避让,避免了许多损失。”
允熥和他攀谈了几句,觉得他可能是对于危险有一种生的直觉。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也有,总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提前躲避。
‘这样的人就是生的领航员啊!’允熥感慨着。
之后他道:“朕记得夏侯元让是三国时夏侯惇的表字?怎么,你的理想是成为夏侯惇一类的大将不成?”
“陛下,臣这一辈排行就是‘元’字,所以家父给臣起名为夏侯元让,与三国大将夏侯惇重名完全是巧合,家父并不读书,也不知道夏侯惇大将军字元让。”
“不过夏侯大将军为曹魏立功甚大,臣也想像夏侯大将军一样为大明立功。”夏侯元让道。
允熥大笑。这人的回答非常巧妙,即明了自己名字的由来,又表达了为国立功之心。他于是决定将给予夏侯元让的赏赐提升一级。
方鸣谦又介绍道:“陛下右手边这人,名为曹广孝,祖籍山東,东海卫世袭百户。在两次探索中对付海盗侵扰功勋卓著。”
允熥称赞几句。
方鸣谦最后介绍道:“站于刚才二人中间之人,名为赵源远,祖籍直隶常州府,原为海宁守备千户所士兵,担任总旗。此人极为勇敢,多次带领船为大军开路,两次船倾覆但都生还。”
这是一个福星啊!北静海(白令海)这么冷的地方都能在船翻了的情况下逃回来,很不一般,船队出航很需要这样的福星;况且他还非常勇敢。
允熥也赞赏了他几句。
经过思考,允熥道:“夏侯元让、曹广孝、赵源远三人听旨。加封夏侯元让世袭上直卫千户,任命北巡船队游击将军;加封曹广孝为上直卫世袭千户,任命北巡船队游击将军;加封赵源远为世袭指挥佥事,为先头船队总提调官。”
北巡船队是从各个卫所抽调的人马组建的,属于临时派遣编制,方鸣谦一直挂总兵衔,副手挂副将衔。因为是临时派遣编制,所以无固定品级,不过游击将军大约等同于千户;提调官则不好类比,但独挡一面。
几人跪下谢恩。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让他们退下了。临退下前,允熥对方鸣谦道:“明年朕或许仍旧派你带领船队北巡,你有个准备。”
第569章 扶桑船队
允熥在他们告退后站起来,眼睛看向了墙上挂着的大明地图,眼珠子在荆州、武昌、开封和太原四个地方跳来跳去,最后目光定在了荆州,自言自语道:“就是他了。”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黄路道:“给湘王传旨,让他下月初,”他忽然又停下了话,自言自语:“不,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今年又不是闰年,……”
允熥又嘀咕了几句,吩咐道:“让他今年过年带着世子来京朝见。算了,你去找金善,让他草拟一份圣旨,宣湘王正旦入京。”
黄路也不知允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他最后的吩咐后就躬身道:“是,陛下。”之后马上转身离开了殿内。
允熥吐了一口气,走到窗户边看了看窗外,注意到太阳已经接近正南,高高挂在空中照耀着大地,为了安全起见,乾清宫主殿附近一丈内没有任何树木,所以阳光直直的照进了玻璃窗内,让抬起头看的允熥仅仅看了一眼就赶忙低下头来。不过他至少已经确定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竟然接见他们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允熥感慨了一句,随即对王喜道:“告知御膳房今日中午朕就在乾清宫用膳。”
“并且让侍卫告知何荣、张晓东等人,下午未时正进宫见朕。”允熥又在王喜叫来一个宦官吩咐时补充了一句。
允熥又在屋子里拿出了南洋去年和今年的奏报看了一会儿,起身前往膳堂用膳。
但路上他又想起了方鸣谦所的永明海内没有见到大股海盗之事,心想:‘这些海盗到底都去干什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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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阪城外难波津(港口),有数十人等在码头上,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一般。
其中一个身穿铠甲、身材雄壮有力、只是矮一些的侍卫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太阳,然后对身旁一名身穿从大明贩卖过来的上用丝绸所做成衣服的中年男子道:“太政大人,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被称为太政大人的自然是义满,现在全扶桑只有他可以被称为太政大人。在他儿子义嗣当上扶桑皇后,虽然旋即对大明称臣自称扶桑国王,但对内仍旧自称皇,他们家就去掉了姓氏,只留名字。他此时道:“昨日他们派回来的人你也见到了,约定此时入港,如何不能回来?”
“大人,派回来的人是五日前就与大队分开来报信了,他们船上装着的又是那样价值极高的东西,若是就这五日被匪徒虏获,那……”那人道。
“这,”义满也思索起来。他这个随身侍卫的话是很有可能的。他们派出的船队运送的东西太过贵重,不要从南边过来的海盗,就是扶桑本地人组成的海盗甚至外番的大名知道了都会来抢夺。
他想了想正要话,忽然听到有人喊道:“有船只进港了!”他马上抬头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见到了数十艘船只缓缓驶进了港口。他马上高兴起来,还从兜里摸出了一件物品着:“照大神保佑。”但等船只距离码头越来越近,他发现这些船大多有所破损,顿时又担心起来。
等到第一艘船靠岸,一个他派出去的人下了船向他汇报后,他才放下心来,道:“带我上去看看!”
义满带着几个侍卫走上了一艘吨位最大、看起来也最完好的船只,让自己的亲信掀开了一片油纸布,顿时一片反射的金光照耀进了人们的眼中!此时太阳又大,晃的他们睁不开眼。
这艘船,还有这只船队的所有船只,现在都满满的装载着黄金。
他们自然就是义满派出去搜寻黄金的船队了。今年二月开春这只船队就从大阪港出发向北探索。他从大明探听来的消息是产黄金之地被命名为金宁,在北海道更北的地方;所以他和东北地区的几个大名联手派出人去北海道劫掠阿依努人带路,派出船队探索。
他们还暗中派出了人伪装成渔民跟随大明的船队。不过在到了千岛群岛后这个法子就不顶用了:这个时候扶桑的渔民还没有去那么靠北的地方打鱼的先例,肯定会让他们看出来。
之后他派出的船队继续北上时,又遇到了从北静海(白令海)漂浮过来的浮冰,沉没了几艘船。最后好不容易到达了金宁取了一些黄金回来。
但消息随即就泄露了,或许是船队里本来就有海盗的人,或许是被人看出来了什么纰漏,反正从船队抵达青森起就有海盗尾随他们,到了宫城更是有海盗开始袭击他们。方鸣谦之所以在永明海没有发现几个海盗,就是因为这些海盗去扶桑东海岸对付义满派出的船队了。毕竟与大明的船队相比,扶桑官府的船队要更好对付。
他们好不容易才打退了海盗,返回这里。但出发的时候大大上百艘船只,回来时只剩下了三十余艘。
义满看着他们一箱一箱的搬运黄金,十分高兴,但随即想起了被击沉或者被海盗掠走的船上的黄金,又变得一脸苦色了。义满的侍卫就见他脸色不停的变幻。
‘莫非太政大人学过大明巴蜀人的绝活变脸不成?’这个侍卫想着。
清点完毕后,世代为幕府将军服务的三井友和对义满道:“一共十八万两黄金。”
“多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义满的大儿子,已经当了征夷大将军的义持也来了这里,此时和义满一起惊呼道。
不过义满马上想到了那些被抢去的船上的黄金,顿时又有些郁闷。
义持可没有他爹这么多的想头,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能够分到多少黄金:‘手下亲信的大名都要分一些,每人最少要分一千两,收拢人心;亲近侍卫和军队的武士,不管官大官也都要赏赐一些;这些船员肯定都私藏了一点儿,但多少也要赏赐一些。这样算下来,最后能落到朝廷手里的黄金大约能有十二三万两。’
‘之后就是和父亲争夺更多的黄金了。’他斜着看了一眼义满。
第570章 父子议论
之后就在大阪城内,他们父子唇枪舌战了半日,最后才决定了黄金的分配:给其它人黄金分完后,剩下的他们父子四六开,义持占四成,义满占六成。
谈完了黄金之事已是日头偏西,他们父子聚在一起吃饭。他们两人的脸皮都很厚,明明刚才因为黄金之事丝毫没有父子之情的谈判了半日,但酒席上又变得父慈子孝了。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随口着话,他们两个的亲信大臣也陪着。一开始大家都面带笑容的谈论着已经到手的黄金,但要着着,他们的话题就不仅局限在黄金了。
义持对义满道:“真的要将明子妹妹嫁给大明的永安郡王朱孟炯?”
“三笠宫,这件事不是已经和明国那边好了么?他们上个月开始行六礼,已经不能反悔了,你现在又问这个做什么?”义满道。
义嗣当了扶桑国王、他们家族取消了姓氏后,按照传统加封义持为三笠宫亲王,加封义满为上皇,所以义持又可以被称为三笠宫义持。当然在对大明的文书中义持自称为郡王。
三笠宫义持道:“就算义嗣只相当于大明的亲王,但明子出嫁怎么也得嫁给大明的一个亲王,竟然只是一个郡王。”
“大明的亲王都是一方藩王,中原国家又一向瞧不起咱们扶桑人,岂会迎娶明子为正妃?当一个侧妃还不如嫁给郡王为正妃。”义满道。
三笠宫义持当然知道义满的话是对的,更不必将明子嫁出去还有其它方面的考量;若非如此,当初商议时他就会坚决反对了。可他还是觉得心中憋闷。
他又道:“还有租借横滨之事,我扶桑怎么能向外国租借地方。”
“不是租借,是作为明子的嫁妆,算成一万石的田地。当地的百姓也是仍旧归属于扶桑的大名。”义满纠正道。
“若是当地的大名靠上了明国人,那么咱们想让当地的大名听话更加不容易了。”三笠宫义持道。
“这我也知道,但明国指名要横滨,并且将濑户内海的港口让明国人使用不是更加危险?所以只能将横滨借给他们使用。并且我已经和明国的使者问过了,朱孟炯已经被明国的皇帝任命为了横滨总兵,看来是要长期镇守横滨,只要明子能笼络住朱孟炯的心,关东的大名自然得不到明国的支持。”
“为了让明子能笼络住朱孟炯,我让那些专门服侍明国使者的侍女教导明子了,一定会让朱孟炯喜欢上明子的。”义满道。
“何况咱们扶桑也不是南洋那些国,明国就算干涉,只要咱们家蒸蒸日上也丝毫不惧。当年元国两次渡海侵略,不是都失败了么?咱们扶桑武士都有很高的和族自尊心,没有谁敢光明正大的勾结外人。”
“并且明国既然要横滨,那就是有大用,多半会作为一个船队重要的中转之地。这样咱们就可以与他们做生意赚钱了。”
其实当初允熥派使者过来要租借横滨时,他义满也觉得有些惶恐。经过反复研究最后定下了给大明的条件。并且他也和关东的大名商议了许久才让他们同意让出横滨。
这时在场之人除了义满父子外,其它的大臣都已经喝醉了,开始满嘴跑火车。另外一家幕府御用商人的家主,住友新一道:“那些北方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宝贝,真是想不到。听明国过了金宁还发现了许多地方?不定就有很多更加珍贵的宝贝。咱们扶桑也要派出船队向北探索,不能让这些宝贝都被明国人独占了。”
“对,这些地方本来就在扶桑的北面,距离扶桑更近,那里的宝贝本来就应该是扶桑人的!”有人附和。
义满和三笠宫义持父子听了这些话只是微笑。埋在地下无主的宝贝自然是谁先发现归谁,并且扶桑也打不过明国,这些话只是让人笑话。刚才话的人也不过是喝醉了胡话,清醒时不会这样的话的,让人笑话。
但三笠宫义持却好像动了心思:“父亲,住友新一的前半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咱们也派出船队北上去探索吧。”
“义持,”义满严肃地称呼他的本名道:“咱们扶桑如何与明国相比?明国实力强大,就算上百艘船、数千船员全部死在北边,对国内也没什么影响;但咱们扶桑万一损失如此惨重,水师就是伤筋动骨啊!”
“这次派出船队北上探索,一百条船中有二十艘是东北各藩大名的,三十艘是临时招降的海盗的,咱们将这些残余海盗的船编入水师,不过损失了二十艘船,但他们若是没有带回黄金,咱们想补充上这二十艘船就不知道要花多久。”
“所以万万不要和明国相比。咱们手里的这些家底都是两三代人辛苦攒下的,没有浪费的本钱。能跟着明国偷偷捡些残羹剩饭就行了。”
三笠宫义持毕竟年纪还轻,还有年轻人的热血,对于这种情况颇为不满。
义满因为他毕竟是征夷大将军,手里直接握有一些船队,和各地的大名也有联络,所以又叮嘱道:“这次咱们的船队总算是回来了一部分,但听朝鲜人的船队全军覆没。这一下子朝鲜水师折损了一半,还丝毫黄金都见不到,朝鲜之后半个海岸线都没有防护了,海盗恐怕会频频光顾,税赋恐怕也会减少。”
“并且还听他们颇有国内的大家族子弟折损,朱芳远后续的麻烦事还多着呢!咱们扶桑要是来这么一次,恐怕也有的是麻烦事。就这次,许多武士阵亡在海上,如何安抚他们还有的头疼。”
听到这句话,三笠宫义持终于老实了。他再自信,也不敢探索就没有伤亡。若是武士死在海上,麻烦事很多。他现在都不知道回了京都后安抚那些武士家人要付出多少代价和时间。
义满见他明白了,也就不再多。他看了看刻漏见色已晚,让大家散去。
他最后对义持道:“你若是想当一个合格的主政,记住一个词:谨慎。冒险是一无所有和财大气粗之人做的事,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该做的。”
第571章 朝鲜劳动力
年轻的义持毕竟经历的事情还少,虽然知道父亲的话是对的,但毕竟感触不深。
但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东方君主对此现在可是感触颇深。
“遗德兄,从此之后,你我两国就和睦相处,在边界永不驻兵,若是朝鲜犯人逃到了我这里,我定当送回治罪;若是有我永藩的犯人逃到朝鲜,”一个身穿深色大明亲王服饰的年轻男子到这里,故意有一个停顿。
“我也定当送回治罪。”另外一名同样身穿类似于大明亲王服饰的中年男子虽然面色不渝,但忙接道。
“哈哈,遗德兄,既然如此,咱们就满饮此杯。”先前的年轻男子一边着,一边举起了酒杯一口饮尽。中年男子也只能陪着一饮而尽。
先前的年轻男子自然就是永王朱允熞,后面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就是朝鲜国王朱芳远。朱芳远取字遗德,所以朱允熞称呼他为遗德兄;朱允熞取字立淬,所以朱芳远也称呼他为立淬兄。
朱芳远在得知了图们江北岸出现属于永藩的村落后,十分惊讶,马上派人在图们江南岸设立了村子,并且马上再次派使者出使永藩要和朱允熞商议边境划分之事。
朱允熞三翻四次的推脱,一直到最近朱芳远亲自来到图们江南岸他才终于推脱不下去了,从海参崴来到图们江北岸被他命名为北川的地方与朱芳远谈判。
对于边界问题,因为人比土地重要,谈判双方很容易的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以图们江为界划分两国。但其它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朱芳远要求朱允熞将境内所有朝鲜人都遣返回朝鲜,但朱允熞怎么可能同意,现在永藩一共才多少人,将他们都送回了朝鲜他哪里还有人手开工建设?所以道:“这些朝鲜百姓自然都是属于朝鲜国的,但他们自愿来到我永藩干活,并且我永藩也丝毫没有对他们虐待,他们来去自由,孤不便于干涉。”朱允熞话都用上了‘孤’,这就是在打官腔了。
朱芳远当然不会接受:“立淬兄,你既然已经承认他们为我朝鲜百姓,那么我让他们回国经地义,何来来去自由之?”他很想:你们大明国内允许百姓来去自由吗!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咽回去了。
朱允熞自然又有一套辞:“……”
二人唇枪舌战了半,最后朱允熞答应遣返国内的部分朝鲜人回去,但朝鲜必须提供一些女真奴隶,他以高价收购。
朱芳远虽然也不愿意将他抓到的女真人卖过来,但最后只得答应。心里盘算着将那些刚刚抓来、还野性未退的人卖给朱允熞。
之后的事情相对好解决一点,双方答应不收留对方的逃犯,对方若是追索就要遣返回去。这件事情也是永藩占了一点儿便宜。朝鲜的主要人口聚集区都在半岛的中部和南部,几乎不会有逃犯能千里迢迢逃过图们江,逃过鸭绿江的倒不少;而永藩的核心区域就在这附近,肯定会有向这边跑的。
双方又约定共同进兵清剿图们江两岸的女真部落,在各自出兵规模、指挥人选、用兵时间和战利品、奴隶分配问题又认真谈论了一番,勉强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不管如何,双方谈判过程中始终比较文雅,朱允熞和朱芳远二人偶尔亲自出面也一直笑脸相对,丝毫没有对对方不敬之处。
今日是谈判完成后的第二日,前一日朱芳远宴请了朱允熞,今日朱允熞自然要回请他。
可今日从宴会开始起,朱芳远的表情就十分不渝,虽然在朱允熞对他话时勉强挤出一张笑脸,但也十分难看。
朱允熞在心中想着:‘莫非他对于前几日的谈判结果又有些意见?不至于吧,就算真的不愿意也不至于摆出一张臭脸来给我看。’
他毕竟年纪还今年才十六岁,酒过三巡后忍不住问道:“遗德兄,你这是怎么了?面色如此难看?”
朱芳远心想这件事你过几也能知道,所以坦诚的道:“不瞒立淬兄,今年年初我派出了船队北向探索,但最近才知道,他们先是遇到了大股海盗损失惨重,后来又在永明海上遇到了风暴,船队全军覆没,还是路过的大明水师救起了几人送至釜山,我才知道此事。”
“这些船队占我朝鲜水师的一半,我朝鲜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将这些损失的水师全部补充完毕,所以心下忧愁。”
朱允熞的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你这段时日与我锱铢必较,没想到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从我这里争取来的东西再多也填补不上吧;并且你派出水师一看就是要从金宁得到黄金,贪心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活该!
当然他表面上不能这么,劝解了朱芳远几句。
他正劝解着,忽然灵机一动,对朱芳远道:“朝鲜国一时半会难以造出这么多船填补空缺,但大明有船啊!以朝鲜对朝廷的恭敬,从大明买些战船回来皇兄必然是允许的。”
朱芳远面露苦笑道:“立淬兄,从大明买船,就算陛下愿意照顾朝鲜,就算船只便宜一些总还是要钱的。我朝鲜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其实朝鲜虽穷,他要是将家底全部掏空也能掏出一只水师的钱。但那样朝鲜国库里就一点儿钱都没有了,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他如何应对?
朱允熞又劝解了朱芳远几句,谁料朱芳远就开始低声下气的借钱。
朱允熞忽然明白他为何会在今日宴会上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来了。朱芳远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曾经亲自上过战场,又经历过王子之乱夺取了王位,岂能连这点儿涵养都没有?
显然他是故意摆出这幅表情,引起朱允熞来问,然后他顺势出朝鲜发生的事情并且向朱允熞借钱。
朱允熞在心下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然后想着如何推脱。他可不敢将永藩的钱白送给朝鲜,借给朝鲜他也怕朱芳远借此在还钱时谈什么条件,所以他不愿借钱。
可是既然话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毛不拔又有些不合适,特别是前几日的谈判中永藩占了便宜。
朱允熞又在心下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开始思考给朱芳远多少钱能让他不再向自己哭穷。他想了一个数目正要开口,忽然今日也来参加宴会的永藩右相李庆过来敬酒,朱芳远忙端起酒杯和李庆对酌了一杯。
之后李庆对朱芳远道:“朝鲜王殿下,臣刚才听见殿下贵国水师折损一半但暂且没有足够的钱重建水师?”
“确实如此。”朱芳远道。虽然承认这个事实有些丢人,不过朝鲜是个国,没那么多的尊严,只要能从朱芳远这里借到钱,也只能不在乎丢不丢人了。
李庆道:“殿下,就算我永藩借给殿下一笔钱,不过是一笔死钱,没有后续,臣为殿下想了一个新办法,可以源源不断的有活钱入账。”
“什么办法?”朱芳远有些纳闷。莫非是他们要从朝鲜采购很多东西不成?可这也算不上是新办法。
“殿下,贵国境内应该也有因为各种缘故被判处流放之刑的人。这些人贵国可以用起来。”
“我永藩现在非常缺乏劳力,殿下可以将这些人由贵国的差役押送看管,送到我永藩之内干活,依照他们干了多少活计,我国将应付的报酬付给贵国朝廷。我国因为人口稀少,所以给这些劳力出的价钱很高,这样贵国不就将他们利用起来赚钱了么?”
李庆所的这个办法是允熥告诉他的,但这也并不是允熥首创。历史上000年后华夏人手里有了点钱儿,工厂雇佣工人的成本急剧攀升,东北的一些企业家就打起了朝鲜人的主意。
朝鲜方面将本国百姓组织起来,送到华夏境内的工厂做工。虽然工厂方面提供住宿和三餐,但华夏方面的人完全不和这些朝鲜工人接触,任何事情都是与领头的人沟通,最后的报酬也是付给朝鲜政府的代表。根据允熥前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01年前后每个工人华夏方面付给他们的月薪是一千到一千五百元人民币,但朝鲜工人实际到手的工资远远少于这个数。
朱芳远一时间被李庆的这个办法弄得有些懵:这样也成?
但他仔细思索后就觉得虽然有些丢人,但只要这些派过去干活的人一直在本国的控制之下,也没有什么。
永藩给予劳力的报酬太高了,只要卖力干活一个月的报酬都可以达到一贯,干最危险活计的人一个月可以拿到三贯之多!朝鲜国内即使农忙时节一个劳力的工钱也不会超过三百钱。
朱芳远当场并未表态,但第二就让自己带过来的官员与李庆进行详谈,并且在又经过了几日的谈判后双方达成了一致意见。
朱芳远松了口气:自己终于有钱了;朱允熞也松了口气:他又有足够的劳力干活了。
第572章 进剿女真
这个问题谈妥后,朱芳远也就不在图们江口逗留了,启程返回汉城。船队全军覆没不仅是水师少了一半的问题,还有许多后续事情要做呢。
朱允熞本打算拉着他商量马上组织一次对女真部落的进攻。现在气已经较为寒冷,河水已经结冰,但幸还没有下雪,虽然气温低了一些,但只要衣服暖和、伙食足够,起码比夏正热时适合打仗。
并且打仗也没什么难度,他们有炮,冬季河流都冻上了拉着炮到处跑相对容易,什么样的寨子都能轰开;另外还有许多投靠他们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阿依努人可以利用,在山林之中也未必怕了要剿灭的女真野人;况且冬季一般人家都会猫冬,那会想到还有人吃饱了撑的要来打他们。
但朱芳远此时哪里会有心情和他联手剿灭女真部落?当初商议时他不知水师损失惨重还有些兴趣,现在派出去的船队全灭,安抚世家大族和抚恤士兵都得花不少钱,他哪儿还舍得拿出钱来进剿女真部落。
在朱芳远拒绝后,朱允熞恶狠狠的道:“你们朝鲜人不愿意干,我们自己干。”
他来谈判前人就已经拉好了,当下就要亲自带着人马去打仗,被徐增寿死命阻拦下来了。
徐增寿道:“殿下,咱们这不是在正面拉开了和女真人打仗,而是去偷袭,一路上的道路也不好走,道路两边会有很多可以让几个人伏击的地方,殿下您亲自去打仗太危险了。”
这种路边的几个人伏击,对军队战斗力的打击不大;但万一朱允熞被打死了,可就万死莫赎了。
李庆和秦森等人也力劝,朱允熞最后不得不放弃亲自带兵的打算,以徐增寿为主将,秦森为副将,带领正规军一千人,女真五百人,蒙古一百人,阿依努二百人,三门射程大约为一里的炮,进剿一个拥有两千多人、四五百名壮丁的女真部落。如果消灭这个女真部落后还没有下雪,进剿另外一个和它规模差不多的部落。
十一月十六日一早他们从北川西面的防川村出发,正式开始对海东女真人的进剿。
当伴晚时分,徐增寿看着色已晚,宣布停止进军,挑选了一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安营扎寨。
他的命令一下,各个武将组织本部的人马安营扎寨,一时间伐木的伐木,搭帐篷的搭帐篷,比行军时更加热闹。
常安挥舞着斧头砍断了一棵大树,与赵兴一起拉着大树到营地设立营寨。一回头,他见到一个虽然身材也颇为壮实,但比他们白净许多的人也和他人一起拉着木头,嘻嘻笑着道:“刘大人,你怎么也和我们普通兵一样亲自来拉木头,您这样的当官儿的怎么没有舒舒服服的坐在营帐里面。”
常安和赵兴两个就是八年以前因为差点儿误了事情,被逐出常府的下人。(第75章)他们二人当时被流放到了开原城,朱松就封后扩编英王三卫,他们两个被征召进了军队。和当地的女真部落打了几仗也算是立下了些功劳,升为总旗和旗。后来他们被秦森看上收为亲兵,秦森来了永明也把他们带过来了。
当大官的亲兵平日里自然比一般的百户日子还滋润,但出来行军打仗,秦森为了表示自己一视同仁也让他们扎寨。
而被他们称为刘大人的就是因为曲解法律被流放到辽东的前上元县令刘昱全(第76章)。他被流放到辽东后因为吃得了苦又是文化人,在当地非常吃香,被任命为英王左护卫的经历之一,也是被秦森带到永明的。因为他会骑马、能吃苦,这次打仗也把他带了过来协助管理后勤和以后管理俘虏。
刘昱全知道他们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也就笑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官面儿上的人物,来拉木头又有什么?等以后我升官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来干活。”
二人又互相开了几句玩笑,就到了营地,将木头又按照要求劈开搭寨子。
营寨扎好后就是吃晚饭时候,热腾腾的肉汤一人一碗,就着饼子匆忙咽下去;还有女真人在山林中行进时抓到的兔子、鸟或者野鸡,一部分给了他们熬肉汤,一部分自己留下来烤肉吃。当然,领头的女真头领很有眼力见儿,分了徐增寿和秦森等人一些。
徐增寿践行父亲传下来的教导:‘平日里不打仗时怎么奢靡都没事,但打仗时一定要和士兵一起吃饭,兵越少越要如此;临睡前也要巡视一遍军营,让没事的士兵都睡觉。’当然徐达也考虑到了他的这帮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儿子恐怕长期行军经受不住,告诉他们可以偷偷带一些腊肉和糖块晚上加餐。
但此时公开场合他如何敢私自吃女真人的烤肉?收下后吩咐将烤肉切成块儿,稍后给没能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士兵吃。
吃完了饭也已经黑了,马夫去给马喂食,哨兵站岗放哨,百户、副百户等人赶着手下的士兵入营睡觉,就连蒙古人、女真人和阿依努人也都进入营房睡觉去了。
徐增寿叫来熟悉当地地理的女真人头领问了问附近的地形,与秦森等人一道商议了一下明日的进兵路线,又巡视了一遍营房,也睡觉了。
顿时整个营寨静悄悄的,除了马匹不时打出的响鼻,就连放哨的士兵也毫无声响,今晚月色又暗,远远看过去,好像这里新出现了一个百姓的村落一般。
……
……
赵兴是被憋醒的。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他被憋醒时还没有亮,明明平日里他都是亮以后才会被憋醒。
他忙起床要去拉屎。睡在他旁边的常安被他的动作惊醒,对他道:“你不是要去上大号吧?”
赵兴点了点头,常安马上踹了他一脚道:“大号不许用营帐内的马桶,去外面。”
赵兴苦着脸道:“这样的在外面大号,屁股还不被冻掉了?”
常安又踹了他一脚道:“不行!你在营帐里大号,还不臭死!快出去。”
这时其它几个秦森的侍卫也被惊醒,纷纷让赵兴去外面大号。
赵兴在心中暗骂他们几个,一边不得不穿上衣服走出营帐,去专门设立的厕所。
他出了营帐就想开口骂人,但刚一开口自己的声音没听到,反而灌了一嘴北风,忙闭上嘴,还用手捂住嘴巴,生怕风再灌进来。
站岗的士兵自然要询问一番他这是要干什么,他比划了半才让站岗的人明白,一挥手让他去了。
他好不容易拉完了屎,将屁股擦干净,忙穿好衣服走出厕所要跑回营帐,离着起床怎么也还有半个时辰,回去赶紧补一觉。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在厕所不远处放哨的士兵,心中感慨一句,就要跑着回营地。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从后面传来了吼叫的声音。
赵兴最近和女真人接触多了,知道这是女真人在吼叫,也没当回事:海参崴城外的女真人时不时就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吼叫几声,他也已经听习惯了。
但他刚走出几步,就反应过来:‘秦大人之前多次叮嘱他们不要随便吼叫,现在怎么会又突然叫上了?’
他不由得就慢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看究竟。他刚到营寨附近,放哨的士兵拿起弩箭对着他正要问他作什么,忽然从营寨外射进来了几支箭,其中一支射在了哨兵的侧脸,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赵兴吓得马上爬到地上,数只箭从他头顶‘嗖嗖’的飞过。
这时就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赵兴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这时从他面前的营寨外面传来了几句话声,他也听不明白,只是向被射死的哨兵爬去。
他刚摸到哨兵手里的弩箭,一抬头就见到面前有几个穿着一身皮袄的野蛮人跑到了营寨外面,其中一人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砍向营寨,但他这一刀连木头的三分之一都没进去。
他随即将刀背到背后,手脚并用想要爬进来,其它几个跟他一起来到这里的人也爬了起来。
赵兴将死人挡在面前,然后十箭连射射死了他们几个。这时又有人跑到了营寨外面,见到尸体哇哇乱叫,向里面射箭。赵兴将身子侧过来完全与死人的尸体水平紧贴,只听‘噗噗’几声有几支箭射到了尸体上。
他偷偷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野蛮人仍在张弓搭箭,另有几个攀爬起来。
他十分焦急,从尸体上摸出弩箭上弦,但趴在地上上弦十分不易,他急的满头都是汗才上了两只弩箭,而此时爬得最快的那人已经要爬到最顶跳进来了。
赵兴‘嗖嗖’两箭,将那人射死,但之后的几个野蛮人也已经爬到了最顶跳了下来,挥刀要砍死他。
他一个骨碌让过了一刀,但第二刀马上就到了他的面门处。他自知已经躲闪不及,闭上眼睛等死。
第573章 巧合敌袭
不过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嗖嗖’几声响,还有箭矢入肉的声音;已经到了面门处的刀也没有落下。
赵兴睁开眼睛,就见到本来要杀死自己的那个野蛮人脑袋中了一箭,已经倒地死掉了。又侧头向右边看去,只见二十几个身穿卫所军服的士兵举着弩箭,不停的发射着。
赵兴注意到他们的衣衫十分整齐,不由得暗暗纳罕:从他喊敌袭开始到现在,能裹上皮袄、拿着武器出来已经是精锐之师了,他们几个竟然衣服都这样整齐!
他们当然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允熥从上直卫精挑细选出来的朱允熞的护卫。朱允熞虽然自己无法亲自指挥这场仗,但仍然将自己的护卫拨出了二十几个人让徐增寿带着。徐增寿拿他们作为最要紧的预备队对待。
赵兴见到翻进营寨内的野蛮人已经被打死了,拿着弩站了起来,向那二十几个人走去,熟料他们警惕性非常高,不让他近身。他只能在几丈外待着,与他们一起拿着弩箭,抽出刀守卫这一片栅栏。
越来越多的野蛮人来到栅栏附近咆哮着要翻进来,身上还批了一些竹甲抵抗弩箭。并且他们虽然没有弩,但使用的弓很多都是一石甚至二石、三石弓,这样的大弓大明卫所里只有少数精兵能够使用,但这些野蛮人几乎个个都可以使用一石以上的大弓。
弓比弩的射程要远,他们这边顿时也有了伤亡,还有野蛮人翻过营帐过来肉搏;好在防守的人也越来越多,倒还能守住。
赵兴又注意到最开始赶过来的二十几个人竟然一个死的都没有,力道很大的弓箭射在身上居然射不穿他们的衣服。他顿时明白了:这是身着软甲的精兵呢!不定是徐相的亲兵。
但野蛮人仍旧源源不断的要越过栅栏,并且还有人从其他方向突进了营寨。
这时调来了一队火枪兵,对着野蛮人开火,顿时就烟尘滚滚了。许多没有与女真人打过交道的原齐王三卫士兵暗暗抱怨,这一开火什么都看不清了,若是有几个没被打伤的野蛮人借着烟雾冲过来他们可措手不及,现场大多数人手里拿的都是弩,这玩意在三四尺内不如大刀片子好用。
不过在开原待了八年的赵兴暗暗撇嘴:真是群土包子!这些女真人对于能有巨大声响的火枪十分惧怕,并且这些烟雾也是加了料的,就算有几个野蛮人侥幸没有被铅弹打中,吸入毒气虽然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大碍,也会被熏得够呛。
之后再没有野蛮人试图冲进营帐,即使是烟雾散去后也没有,之后有武将过来告诉他们野蛮人已经退去,也已经有军队追出去了,让他们各自回归本队。
赵兴于是将不属于自己的弩随便扔在了地上——带回去是个麻烦,交给别人,即使是应该交给的人也是个麻烦,扔到地上打扫战场的人自然会捡回去。
他返回营帐,刚走进去就一把被常安拉住,将他按到椅子上,仔细看了看他道:“你子没事儿啊!”
“我能有什么事。”赵兴道。
“你去大号还没回来就听到有人喊‘敌袭’,我们马上起来草草穿上衣服拿上刀和弩就去保护秦大人了,想着茅房离营寨边儿不远,还以为你子凶多吉少了,没想到连点儿伤都没有,运气非常不错啊!”
“这算什么!”赵兴正要和他们吹牛逼,忽然有人走进营帐对他道:“赵兴,秦大人要见你。”
赵兴忙收拾一下,跟着来人去了秦森的营帐。
到了地方,他见到不仅秦森在,主将徐增寿也在,还有几个百户和参谋都在。
他赶忙行礼道:“见过徐大人,见过秦大人,见过……”
他话还没完就被徐增寿打断了:“现在正是战时,不必多礼了。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既不要有什么疏漏也不要跑题。”
赵兴忙应诺。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袭击的?”
“徐大人,地只知道月亮挂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梢处,大约离着亮还有半个时辰时,见到哨兵被他们射出的弓箭射死,然后的就大喊‘敌袭,’并不清楚具体时候。”
“你为何会在那里?”
“徐大人,的想拉屎,但大家不让的拉在营帐内的夜壶,所以只得出来上茅房。”
徐增寿又问道:“……”
……
一脸问了几个问题,徐增寿道:“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退下吧。”
赵兴忙行了一礼,退下了。
这时一个八九品武将模样的人走进来,对徐增寿和秦森道:“二位大人,已经有生擒的野蛮人招供了。”
“他们是什么人?”徐增寿马上问道。
这人脸上露出了非常古怪的表情,道:“大人,他们就是我们要去打的那个女真人部落的人。”
“什么?”徐增寿道:“怎么会这样?”
“是真的,”这人道:“我仔细审问了数遍,又对不同的人分开单独审问,他们最后抵赖不过回答都是一样的。”
徐增寿仍然不敢相信,但是随着追击的军队返回带回来的俘虏越老越多,几乎所有招供的俘虏口供都一样,他不得不相信了。
徐增寿吐了口气,对秦森道:“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秦森也觉得颇为奇特,道:“真是,两边儿的人将事情想到一块儿去了。”
原来袭击他们的这支女真人,是他们将要去袭击的女真部落。这个部落联合了附近其它几个部落一起凑出了一千五百壮丁,要赶在下雪前去袭击一把附近汉人和朝鲜人的村落,抢些东西回来好过冬的。
因为此地已经很接近防川村了,来袭的女真人警惕性很高,相反他们这边的人不管是汉人斥候还是女真斥候都有些大意,结果被来袭的女真人发现而自己没有发现对方。
这些女真人于是琢磨了半决定在凌晨偷袭他们的营地。
“真是好悬,差一点儿就被偷营成功了。”秦森还心有余悸的道。
“这是上保佑大明和永王殿下。”有人道。
第574章 后续的决定
徐增寿皱了一下眉头。他对神神鬼鬼的这一套完全不信,对于海参崴城现在就已经建起来的道观更是非常反感。
所以他也不搭理这个话茬,径直问道:“怎么会让他们欺近营寨那么近才被人发现?哨兵呢?”
秦森道:“东南角的哨兵都死了。我亲自验看了尸首,咱们派出的哨兵应该是一下子就被箭矢射中没气了;那些女真人哨兵倒还好,有几个躲过了第一波箭矢,与上来的人搏斗了一番才死的。但他们没有号角,只是吼了几声咱们也听不懂。”
“咱们还是大意了,哨兵派的不合规矩,人也都有些松懈,还不如人家女真人。我向大人请罪。”
“我也疏忽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没脸处置你,等回了城咱们两个向殿下请罪。”徐增寿道。
营帐内沉默了一会儿,徐增寿才又问道:“他们一共有一千五百人?咱们打死了多少?俘虏了多少?”
率领女真人、蒙古人和经制之军追击的副千户林默道:“徐相,一路上大约打死了他们六百人,在营寨外还见到了四百具尸首,另外俘虏了五十多个人。”
“也就是,消灭了他们一千多人?”徐增寿道。
“大约如此,但这个六百人只是估数,一路上只见到了四百多具尸首,剩下的人不知到底是被打死了还是打伤了。他们逃跑的路线非常刁钻,若不是有熟悉地形的女真人追击,并且冬树木叶子也少,恐怕会让他们跑的更多。”林默道。
“俘虏的人中有受伤的么?”徐增寿又问道。
林默摇摇头:“徐相,所有受伤难以走路的人都被处死了,带回来的都是只受到了轻伤的或者没有受伤的。”
徐增寿也没有细问,只是又想了想,道:“将俘虏的女真人暂且关押到单独的营房内,每日给些稀粥别让他们饿死。”
“是,徐相。”林默答应道。
“咱们的伤亡如何?”徐增寿转过头对营地内负责进行战后统计的另外一个副千户白鹿司道。
“一共死了一百多名经制之兵,还有三十多人受了重伤,随军的军医给他们止了止血,但估计活不到明早上。还有一百多人受了轻伤,倒是无大碍;但还有二十多个残疾的。”白鹿司道。
“女真人大约死了六十多个人,还从我这里要了一些药过去,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受伤的;阿依努人和蒙古人也死了几十个,伤了几个。”
徐增寿吩咐了几句,主要是照顾好伤员,收拾战场,以及将战死的人尸首装上车预备带回去。现在气很冷,尸首不会很快就腐烂,倒是可以带回去。(古人对于尸首非常重视)
但徐增寿吩咐完后帐篷内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都不话。
大军才出发一就损失如此惨重,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差不多损失了三百经制之军,附庸的女真人、阿依努人和蒙古人也死了不少,对他们来下一步到底如何就需要思量了。
又过了一会儿,徐增寿开口道:“大家都一吧,是接着进剿,还是就此退去。”
接着进剿就意味着危险,来袭的女真人至少有四百人逃了回去,他们完全可以沿路伏击拖延他们行进,拖到下雪就万事大吉;并且即使没有下雪到了目的地,那些女真人既然已经知道有汉人军队要打他们,还会在原地守着?到了地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就此退回就安全多了。他们才出发了一日,退回去也很容易。并且虽然没有达到允熞的目的,但只要带回去杀死的女真人头颅就能表明他们并非是不战而退,相信殿下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责罚。但就是有些丢人。
认为应该继续进剿的大声诉自己的理由,而那些觉得应该退回去的则心翼翼的着不继续进剿的缘故;不过帐篷内每一个人都看着秦森,徐增寿也不例外。
徐增寿现在心中非常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虽然出身将门,父亲、大哥都是大将之才,他也被认为很有才能;他自己几次随同出兵打仗都表现的不错,平日里也自视甚高,认为指挥一两千人的军队是杀鸡用牛刀了。
但当他亲自面对这种很难抉择的情况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统帅的才能。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前进很有可能劳而无功,甚至全军覆没;但他又不甘心就此退去。在六神无主之下,他也下意识的看向秦森。
秦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徐相,几位大人,我还是觉得应该继续进军。”
“为何?”徐增寿问道。
“徐相,在北方过冬不易,若是离开了建好的房子在野外很可能被冻死,尤其是孩儿和女人。所以他们不会轻易逃跑,多半要确定了咱们会攻打他们的部落时才会带着吃的、用的临时躲避到附近的山林中。”
“而这一带的地形,大家看,”随着他的声音,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这一带地图。虽然这个地图绘制的很粗糙,路途远近也十分模糊,但几条主要的路线和行走的难易都被标注上了。
“从这条路过去,最方便攻打的是甲二号部落,所以甲二号部落的人恐怕会逃,但其他部落的人不会马上跑。可是从甲一号部落到甲二号部落也不过是一日的路程,咱们完全可以虚晃一枪,不在甲一号部落停留直奔甲二号部落,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况且这条路更加好走,咱们的马车可以在路上跑,士兵们也能保留更多的体力,甚至可以让一些人坐上马车前进。咱们到了地方马上包围他们并且发动进攻,有三门炮在手,还有被陛下命名为‘手榴弹’的东西,可以迅速炸开寨子的大门突进去。”
“并且这些东海女真都没见过火器,肯定会十分害怕,俘虏他们也并不困难。”
大家听秦森的话仿佛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不确定追问道:“你可有把握?”
“九成的把握能俘虏一个部落。剩下的那一成情况只要咱们心,也不会再有什么大损失。”秦森坚定的道。
其实他并无这么大的把握,觉得只有五成计划成功的可能。
但他不愿就此退回去。自己可是英王殿下推荐给永王殿下的,殿下也对自己给予厚望,岂能半途而返?虽然这次的主帅是徐增寿,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出来一趟劳而无功。
大家又都看向徐增寿。到底,徐增寿才是这次的主帅。
徐增寿沉默片刻后,咬咬牙道:“按照秦森的办!继续进兵。”
“但这些尸首和伤兵不能跟着咱们一起前行。我刚才听了他这个计划,速度非常重要,他们会严重拖累咱们的速度。”
“好在此地离着防川村不过一日的路程,防川村到北川村也就是半日路程。派两百人护送伤兵和尸首返回海参崴。女真人他们的伤兵也可以一道回去。若是女真人不愿意将死人埋在这里,也可以将尸首一并送回。”
“这咱们只有五百人经制之军了。”白鹿司道。
“他们也损失惨重,一个部落还能有多少壮丁?况且咱们还有炮,有女真人等蛮人助阵,就算只有五百人也够了。”徐增寿道。
既然徐增寿已经下定决心,众人也不觉得计划有什么漏洞,依照吩咐各自散去。
但秦森告退时,徐增寿却把他留了下来,待其他人都退出去以后和他道:“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秦森恭敬的道:“我也只是因为在东北待得时候长,对他们较为了解才会如此。徐相在永藩多待几年,自然比我强。”
徐增寿道:“你也不必安慰我,到底怎样我也心里清楚。以后,我就安安稳稳的在海参崴当左相,带兵打仗的活儿都交给你们来做吧。”
“这可不行,徐相家学渊源,我还有得和徐相学习呢。”秦森道。
徐增寿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心下一宽,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
……
十几日后,海参崴。
朱允熞兜头将一个折子砸在了徐增寿脑袋上,又拿起另一个折子砸在了秦森的脑袋上。
不仅如此,他还喊道:“孤是怎么嘱咐你们的!万事以稳妥为主,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伏击并且损失惨重应该马上撤退,怎么仍旧进攻?”
“尤其是你秦森,二十一叔可是和我你很稳重,我这次才让你当徐增寿的副帅,可你竟然完全辜负了孤的期望。”
“还有你徐增寿,竟然同意了秦森的计划,你就没想过万一还有其它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你怎么办?”
“还有一开始,竟然那么松懈让他们偷袭成功?你们是脑袋生锈了么!”
“……”
朱允熞劈头盖脸将他们二人骂了一顿,一旁的侍卫都觉得有些过了,但又不敢劝;还是前来请示事情的李庆劝朱允熞消消气,他才不骂了。
第575章 回 道
朱允熞批了李庆送上来的文书,又和他了几句话,转过头又对徐增寿和秦森道:“若是你们最后的进攻有什么闪失,即使你们回来了孤也一定向朝廷请求处置你们两个。”
“带回来的士兵都安顿好了吗?”他开始询问正题。
“启禀殿下,所有士兵都安顿好了,包括蛮人。一路上消耗的粮草矢末臣等也有记录,请殿下过目。”徐增寿拿出一份文书双手高举,侍卫拿过来递给了朱允熞。
朱允熞收下了却并未打开看,而是又问道:“带回来的俘虏呢?”最后徐增寿和秦森自然完成了计划,俘虏了那个被他们编号为甲一号的女真部落。
“俘虏安置到了城里的茅草屋中。这些茅草屋是当初我和右相商议专门用来安置奴隶的,在出征前我又和右相了,所以倒还都有住处。”徐增寿道。
朱允熞并不知道此事,不过也没有什么。设置王相既是为了制衡藩王,也是为了减轻他们的工作负担,建几个茅草屋不算什么大事,不和他也没什么。这样的事都得他同意,以后他得累死。
“一共一百九十九个壮丁,三百七十六名妇女,男孩儿一百三十四个,女孩儿一百五十五个。”老人当然都被扔在原地自生自灭了。好在当地的女真人对此习以为常,大多数人也没闹。
“妇女很多,不错。”朱允熞点点头。因为与朝鲜达成了利用朝鲜囚犯的协议,所以他倒是对于两百个不大好管的壮丁不太在乎,但有这么多妇女他很满意。
除了全家搬过来的齐王三卫罪军,后来的流放者很少有女子,都是青壮年男子。给其中表现优异的配个女人,也能激发他们的向上之心,让他们卖力干活,不然这些无牵无挂的人很容易得过且过。
并且也要成立一家妓院了,让壮丁有地方发泄一下,同时也可以回流一部分钱。朝廷拨的款虽然多,但也不是无限的。
朱允熞随后和他们商量祭奠阵亡将士的仪式。秦森提议设立一个阵亡将士公墓,以后所有为永藩战死的人,不论是汉人、女真人、蒙古人还是其他,都可以埋进公墓。
祭奠仪式由朱允熞亲自主持,并且由他亲自写一份通俗易懂的悼念文章;同时对部分立功阵亡之人进行追封。至于其他就照抄允熥当年征漠北之战后的悼念仪式。
残疾士兵的后续对待也十分重要。经过商议,决定效仿京城凡是腿没什么毛病的都编入警察,腿有毛病的只能在家了。不过现在永藩缺乏劳力,只要双手没事找个活计还没问题。
他们又商议给立功将士的奖赏。徐增寿和秦森二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奖赏,他们也不觉得不对;但中下层军官和士兵立功都要奖赏。有升官的,有加俸的,有加世袭的,不一而足。
总体来讲,赏钱的多,其它的少。朱允熞现在手里名义上的官位很多,但实际上需要的官员甚少;而加封世袭又奖赏太过了,很多当年跟随朱元璋起兵打了十几年仗的人也不过是千户,现在这点儿功劳不值得给世袭。又不是永藩初出茅庐第一仗,不能奖赏太过。
之后则是商议对于战场表现十分不好的军官处罚。有一个守卫营寨时当逃兵的试百户当场被徐增寿处死,剩下不足死的徐增寿没有做什么,只是剥夺了军权带回来让朱允熞处置。
朱允熞判处一人剥夺军人身份,没收全部家财,其余诸人也各有贬斥。
这些事情都商议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就消失了。朱允熞虽然对徐增寿和秦森仍旧没有好脸色,但还是留他们在王府用膳。
用膳时朱允熞还道:“为了让皇兄高兴,我还得捏着鼻子奏报这次出战,好歹也是一场胜仗。”
“这也罢了,可你们两个是主副帅,为了奏折写的漂亮些还不能提你们的错误,真是憋闷。”
徐增寿和秦森不敢话,只是低头吃饭。
用过了饭他们两个出了王府,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见到对方与自己一样的动作,相视而笑。
他们二人本想聊几句,但随后出来的李庆对他们二人道:“徐相,秦指挥,你们两个可是犯了错误,殿下也还在生气,你们还是赶紧回府反省吧,让殿下知道你们这样,又该生气了。”
他们二人一想也对,马上各自回府反省去了。
……
……
王府内,用过膳的允熞却并未去休息,而是又吩咐了侍卫几句。不一会儿,一个穿一身道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书房,行礼道:“贫道张一山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张真人起来吧。”允熞道:“我朱允熞也是好道之人,你不用行礼。”
当初允熥决定使用宗教时,规定了东北方向是道教的地盘,西北是佛教的地盘。僧道自然不敢不遵守,各自向规定的地盘发展。永藩这里朱允熞对于道教的发展也非常重视,到任后不久就建造了一座道观,虽然还很简陋,但五脏俱全。
张一山是武当派的高足,张三丰的徒孙,今年四十一岁。他对于传教十分热枕,所以自告奋勇来了还是一片荒芜的永藩。
二人寒暄几句,朱允熞道:“已定明日祭奠这次阵亡的将士,需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殿下但请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齐全。”张一山道。
“还有在蛮夷中传教之事,也要尽快开始。”允熞道。
“这个也无问题,蔽观上下十七名道士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张一山答道。
“这就好。祭奠过了阵亡的将士就开始吧。蛮夷们不识礼仪,正需要诸位真人教导他们。”
“诸位立下了功劳,孤也会向朝廷奏报诸位之功。”允熞道。
“贫道是为了道教大兴而来,倒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张一山道。
允熞看了看他的表情,难以判断他的是真是假,没有话。
之后二人又商议了几件事情,张一山告退,朱允熞伸伸懒腰,困意上来,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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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封赏
“赵兴。”
穿着自己最好一身衣服、站在台下的赵兴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走上前大声喊道:“在。”
“东海卫士兵赵兴,首先发现袭营的野蛮人,……,立功甚伟,赏赐铜钱一百贯,升任百户。”朱允熞道。
赵兴兴奋的跪下大声道:“臣谢殿下隆恩。”
今日已是徐增寿率兵返程的第三日,昨日朱允熞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祭奠仪式,亲自主持并且在将阵亡将士的棺材埋入公墓后点香祭拜,让还活着的将士感动不已。今日朱允熞马不停蹄又对立功将士进行奖赏。
被提升为正式的武将,虽然只是一个在大明官场上微不足道的百户,但对于三代都是在大户人家当奴仆、几年前被流放辽东的赵兴来已经非常值得高兴了。特别是整个永藩现在只有六千经制之兵,每个千户都被劈成两半,设立了十二个‘比千户’,一个百户已经算是中等官员了。
“刘昱全。”
他向前走了一步道:“在。”
“协办督粮官刘昱全,护卫大军粮草,……,立功甚伟,赏赐铜钱一百贯,任命兵厅典丞之职。”朱允熞道。
“臣谢殿下隆恩。”他也跪下道。
‘典丞定下的品级是从六品,比我之前担任的正六品上元知县不过仅仅差了一级,看来在藩国反而升官更快。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调回朝廷了。’刘昱全想着。
“索海特穆尔。”
一个浑身黝黑、穿着一身极为不协调大明武将官服的精壮汉子出列道:“在。”
“女真乡勇索海特穆尓,奋勇杀敌,……,立功甚伟,赏赐铜钱一百贯,任命百户之职。”
“臣谢殿下隆恩。”他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语道。
特穆尔原是蒙古人的姓氏,蒙古人征服东北以后很多女真人首领改成蒙古人的姓,有很多人改姓特穆尔,索嗨特穆尓的姓氏就是这样来的。
这个索海特穆尔积极向大明靠拢,不仅愿意跟着一起打仗,还愿意融入汉人。他这样的人朱允熞非常欢迎,所以即使他这次有很多违背军纪之事,朱允熞也都视而不见,将损失惨重的一个汉人百户的残余士兵与他手下的女真人混编为了一个百户,任命他为百户官。
不过像索海特穆尔这样的女真人或者蒙古人很少,立下功劳手下又有几个兄弟的更是只有他一个,所以剩下受赏的蒙古人、女真人和阿依努人都是部落首领,朱允熞赏赐了他们大笔钱财,还有几个缴获的女真女子、一些大明制造的精良刀枪、铠甲、铁锅等物品。
朱允熞身为藩王,身份贵重,虽然这次出于笼络人心的目的亲自来宣布封赏的命令,但只有功劳较大、足够升官的人他才亲自召见,这样的人一共也没几个,所以他很快就宣布完毕,又挨个勉励了一番之后退下了。
赵兴晕晕乎乎的从王府出来——这次给他们升官是在王府内。他升为了百户?永王殿下亲自召见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有这种待遇,已经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出王府大门时差点儿撞到柱子上。
他出了大门正在接着晕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太清醒的转过头来,拍他肩膀的人好像和他了几句话,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对方在什么。
常安是奉秦森的命令来召赵兴去面见他的。他得到秦森的命令后一边走着,一边不由得又对赵兴的际遇表达了艳羡甚至嫉妒之情。
‘赵兴这子走了狗屎运,出去拉个屎就成了最早发现敌袭之人,又侥幸没被野蛮人杀死,竟然就升了百户!他的武艺还是到了辽东以后我教他的!’常安想。
他满怀着嫉妒之情来到王府门口等着,赵兴出来时,他本来还想着对他客气些,毕竟是正经的军官,他们作为秦森的侍卫虽然不怕一个百户,但还是客气些好。可他见到赵兴完全没有将听进去自己的话,忍不住就打了赵兴一拳。
赵兴被他这一拳总算是打醒了,听了他的话跟着他来到东海卫衙门,然后走了进去。
秦森正在思考军队整编之事。派到这里的军队大多数都是原齐王三卫的人马,虽然一半的千户、副千户已被替换成了朱允熞从京卫当中招募、自认为怀才不遇、并且经朱允熞考察还算有些本事的总旗、旗,但下面的百户仍旧是原来的人。他们与底下的士兵抱团在一起,虽然不敢违背王府的命令,但指挥起来不是很顺畅。
恰好最近打了一仗,并且损失不。朱允熞和徐增寿的意思都是借此机会打乱这十个百户的编制,所以他思考怎么办为好。
就在这时一个书办走进来道:“大人,赵兴来了,可否立刻召见?”
秦森回过神来,道:“召见,立刻召见。”
不一会儿赵兴走上来,对秦森行礼道:“见过大人。”他下意识行的是侍卫之礼。
秦森笑道:“你现在是朝廷的经制百户,应该对我行下属的礼节,不是侍卫的礼节了。”
之后他没等赵兴什么,接着道:“本来殿下听你是我的侍卫后,让我私下里奖赏一番就好。”
“可是我觉得你既然立功很大,平素又有些本事,当一个侍卫太屈才了,所以将你调入东海卫,并且建议殿下升你为百户。”
赵兴马上道:“谢大人栽培。”
“这也算不得什么栽培,”秦森道:“这都是你应得的。”
“不管如何,这都是大人才能有人的今,人绝不敢忘了大人的恩德。”赵兴道。
秦森笑了笑,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走了。但之后秦森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森自然没打算在永明待一辈子,但既然来了这里,他总得干出一番事业来,立下些功劳才好回去。
既然如此,手里有些亲信军官就有些必要了,干什么都更方便一点儿,所以他让赵兴去当军官而不在他手底下当侍卫。
“可惜还是官儿太,若是一个千户就好了。”他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坐下来,继续思考整编之事。
第577章 传道
虽然赵兴已经被任命为百户,但当晚上他还是只能住在秦森的府邸。
现在永藩依然是一片荒芜,登记的军户、百姓一共只有三万多人,包括两三千名女真人和蒙古人。海参崴城虽然已经大体建立起来了,但三万多人显然填不满一个城,更何况朱允熞还在海参崴到图们江一路的海边上安排了二十个村庄,既是为了掌控这一带也可以给城内提供粮食和海货,城内的百姓就更少了。
所以现在这里的商业非常不发达,只有一家卖各种杂货的店铺,一家稍微有点儿装修的酒楼,一个菜市场,一个皮革市场,一家粮店,衙门门口的早点摊子,客栈是连根毛都见不到。赵兴的百户又在城外得明日一早才能上任,所以他只能在秦森家里住一宿了。
第二一早,赵兴依照以往的习惯起来,正要去换班护卫,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经不是秦森的护卫了。
他坐在床上轻笑了一声,和秦府的下人了一声,要离开了府邸。秦森既然要做好人,当然不会让他这么走,嘱咐下人留他吃过了早饭再走;赵兴自然不会拒绝。
吃过饭后他前往衙门,很轻松地领取了关防和文书,一个警察走出来带着他前往驻地。
到了地方警察告辞,赵兴正要话,忽然见到一旁的村落门口正有几个穿着道士衣服的人走了进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看来对于这一片很熟悉,道:“那边那个是女真人的村落,这是城里的道士们对他们传道。”
“城里的道士?”赵兴当然知道城里有个道观,领头的道士听是武当山出来的有些本事,很得永王殿下重视,殿下据还要向朝廷请旨加封他为真人。‘这样一个人来偏僻的乡下,还是女真人部落传教干嘛?不在城里好好待着。’
不过他总算没有白痴到把问题问出来,与警察话别走进自己的驻地。
……
……
张一山带着人走进村子,正在门口附近的女真人马上对他拱手行礼,用不熟练的汉语道:“张真人。”
张一山也还礼,继续带着两名徒弟走着。不多时,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座在村子中已经算是比较整齐的木屋,上面挂着一块儿牌子写着:绥宁村道观。
张一山走进去,见到侧厅几名穿着一身并不合身道袍的中老年妇女正在一个年轻男子带领下做早课;另有两个不到十岁的道童打扫着正厅,他们同样穿着不合身的道袍。
张一山对他们点头示意,走进后面的正房。
不一会儿早课结束,刚才给教徒授课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跪下行礼道:“见过师父。”
张一山道:“起来吧。”这人方才站起。
他名叫王守青,湖广人,自入武当派拜张一山为师。他和张一山一样对于传教的兴趣很大,所以不仅跟随张一山来了永藩,还自愿第一个在村里的道观当观主。
他恭敬的问道:“师父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今日可是南岳大帝诞辰,是咱们在这个村子有了信众已来的第一个大日子,为了让信徒更加虔诚,少不得斋醮一场。”
“我本来是应许你主持的,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经验太少,之前在武当山时辈分低连‘词忏’和‘表白’都难以担当,所以还是我亲自主持。”
王守青毫无不满的道:“师父亲自主持自然稳妥。”
不过张一山还是担心他心中有所芥蒂,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担心啊,现在咱们虽然好不容易有了这些信徒,但他们不过是浅信,咱们每一次斋醮都要慎重,让他们感受到庄重和咱们的本事,以便有更多的信众。”
他不禁就想起了这些日子传教的辛苦来。
首先自然是语言。这些女真人总算和汉人有过接触,不少人会简单的汉语,但传教时这些女真人仍然听不懂他在什么。张一山不得不组织道士们学习女真人的语言。好在他们之前就对此有过预备,学习了一阵后总算能够让女真人听懂他们在什么了。
这些女真人之前从未听过道教,他们普遍信奉萨满,虽然在张一山等人看来萨满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宗教,但没有人对他们传播的道教感兴趣。尤其是对他传播的内外双修、清净无为的教义完全无感。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汉人,不要杀了,就是打了都有麻烦,所以只是不理睬。
张一山一开始还想打听他们的文字,用他们的文字印刷一些道经摘录,但被经常在这一片巡视的警察告知这些野蛮人根本没有文字后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他们始终没有什么进展,直到王守青提出:“这些野蛮人根本不能理解咱们的自然无为、人合一、内外双修什么教义,对于清净寡欲更是嗤之以鼻,所以咱们不能这样传教了。”
“那你怎么办?”张一山问道。他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师父,徒儿觉得应该先和他们修炼成仙的故事,以及供奉三清的好处。比如性命双修可以百病不生,供奉三清可以风调雨顺、……”
他了很多,过程中张一山一直保持沉默,最后道:“徒儿,可是经义上……,这和那些秃驴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师父,”王守青谦恭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首先争取一批信徒。况且徒儿的也并没有违背教义。徒儿看这些野蛮人比普通百姓更加淳朴一点,只要方法适当定能发展出一批教徒。”
张一山思索了一一夜,最后接受了王守青的办法。
第二开始他就各种羽化成仙,和上神仙的故事。
一开始也没什么效果,但忽然他们最为尊贵的萨满病死了,年轻的萨满治不好他们的病,一个老妇就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来找他们看病。
医术是对野蛮人的一大杀手锏,他们自然也都学了些,张一山给她简单治了治,还给了她一个道教的福袋。
过了几,不知道三清是真得打算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灵还是精神疗法的作用,老太太再次来到教堂,这次她毕恭毕敬的要“请”三清的塑像回去。
张一山十分激动,亲自拿出一个塑像开光并且给了她。
从这起他们的传教就打开了局面。历史证明,中老年妇女是有着无穷活力的,是各种社会活动招募积极分子的金矿,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民族都一样。在这位老太太的鼓吹和带动下,又来了不少妇女和老人来“听道理”,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成为真正的信徒,但是渐渐的晚上会有很多人来听张一山的传道――长夜漫漫,也权作是一种消遣。
他们又传授了这些女真人一些简单的练气手段,习练之后有些人确实感觉身体更加舒服了,来听传道的人越发多了,还终于有人成为了信徒。
王守青还无师自通的提出,应该改一下道观的布局,将道观前面的院落变成一个聚会的地方,还从城中找来了货郎到他们的院落前卖货;并且还不得不违背全真道的道义,向正一道学习,允许道士吃肉。
这样一来愿意来道观看一看的人更多了,除了那些想学练气手段的人,又有很多对此不感兴趣的成为了信徒,更有一批老人愿意当道士、道姑。虽然老人们用处不大,但作为第一批在本地收的道士,他们仍然非常重视,给他们治病、置办衣服,十分关怀。
就这样,他们的局面渐渐打开了,也有年轻人愿意当道士了,一直到今,甚至有了道童。
张一山的思绪回到眼前,吩咐徒弟将从城里带过来的各种礼仪用品拿出,依照礼仪摆放起来。
当地的百姓前几就听会有斋醮可看,不管对道教感不感兴趣都赶来看热闹。
张一山一丝不苟的举行仪式,持咒掐诀、踏罡步斗,念唱步虚声词,并且大幅缩减了礼拜、诵经、存思等环节的时间;王守青等人担任监斋、高功、都讲等执事,在一旁协助。虽然仍有许多限于条件不得不简略的地方,但仍不时引起在场女真人的惊呼声;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当场又有几个年轻男子愿意成为道士。
张一山十分高兴,连忙吩咐王守青为他们传戒。同时让其他的人收拾各种物品并且放到后院,这些物品以后就存放在绥宁村了。
伴晚时分,张一山要返回城里时,王守青兴奋的和他道:“师父,几个年老的人虽然对于教义还不太明白,但愿意陪同我们去其他他们相熟的女真村落传教了。”
“这真是太好了,”张一山道:“咱们终于有了一些虔诚的信徒。”
王守青意气风发的指着西面道:“师父,将来这无数的女真村落之人,定然都会变成虔诚的信徒。”
“但愿吧,这无数的女真村落的人,都成为全真道的信徒。”
第578章 南洋功臣
十一月十五日的允熥自然不知同一扶桑国君得到了十八万两黄金,也不知道朝鲜与永藩达成了出卖劳动力的协议,更加不知徐增寿和秦森率兵清剿不服王化的女真人损失不和永藩的道教传播初见成效。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在用过午膳、睡过午觉后召见何荣、张晓东等终于返回的南洋派遣军武将。
实际上今年年初时在苏藩(苏门答腊)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允熥在正月就接受了满者伯夷国使者重新臣服纳贡的请求,满者伯夷使者返回国内后其国君就命令仍在苏藩的军队投降,在收缴了武器后被遣返回爪哇岛。
但海上却并不平静。东南亚地区太乱了,允熥出于某种目的也不愿意让水师在远离大明海岸线的地方清剿海盗,所以为了保证蒲藩、苏藩沿海不受到侵扰,这四个卫的水师不得不等到从广東、福健二省抽调过来的、并不抗拒南洋的水师过来后才返回本土。
允熥一边看着这些日子朱棣等人的奏折,一边等待着他们拜见。当他看到朱棣奏报想要招降陈祖义时叹了一句:“好想法。”
陈祖义此人当然不想和大明对着干当反贼,但他既然当了海盗而不是选择投靠大明当水师武将,历史上还曾经意图诈骗郑和夺了水师船队,可见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朱棣同样不是什么善类,允熥看着他写到‘拟允许陈祖义继续统管原所部人马,封官发饷,只是不得侵扰苏藩、蒲藩百姓,苏藩出兵打仗时要派兵跟随’等,给予了陈祖义极大的自主权,就知道朱棣早晚要收拾了他。
允熥于是批了一句:“王弟(朱高煦)自专即可,不必奏报朝廷。”
这样的事情就看朱棣父子的手段如何了,他才不管。
刚写下这句话,黄福通报道:“陛下,东莞伯何荣、金山卫指挥使张东二人,带着这次对满者伯夷之战立下大功的三位武将已到乾清门外候着了。”
“快,让他们进来。”允熥放下笔,道。
他刚刚将奏折‘收拾’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何荣等人就进来了,跪下道:“臣何荣见过陛下。”其他人也道。
待行礼完毕后,允熥首先对何荣道:“朕听你在旧港染上了病?现在可痊愈了没有?”
何荣对于允熥首先关心他的病情有些感动:一般情况下皇帝都是在问完正事之后才会询问带兵武将的身体如何,他不是官,可之前只见过朱元璋对徐达和常遇春打仗归来先嘘寒问暖,所以有些的感动——他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当年的徐达和常遇春。
他道:“蒙陛下询问,病早已好了,也没留下什么病根。”
“这就好。”允熥道。
之后又拉扯几句,开始正事。
但整个打仗的经过他早已通过奏折和一批一批的信使得知了,当下只是问了几个要点,和他们在南洋和番国打交道的情形,就没什么可问得了。
允熥因此直接道:“何荣听旨。”
何荣跪下,听允熥接着道:“东莞伯何荣,披荆斩棘,……,功劳甚伟,加封旧港侯,世袭罔替,禄两千石。”
“臣谢陛下隆恩。”何荣有些激动的叩头道。大家普遍认为在南洋打仗一点儿不危险,所以他对于能不能升爵难以确定,不定只是增加一些俸禄。现在知道自己加封为侯,很高兴。
“张晓东听旨。”允熥又面向张晓东。
他也赶忙跪下。
“金山卫指挥使张晓东,……,指挥若定,功劳卓著,加封世袭指挥使,升任悊江都司都督同知。”
“谢陛下隆恩。”张晓东道。
允熥加封何荣为侯是为了表明自己对于南洋的重视,所以升爵;但爵位不能滥赏,要不然就不值钱了,所以张晓东和花英都是加封世袭指挥使。
当然朱高煦请求朝廷允许他加封花英为苏藩的伯爵,可允熥对于藩国加封爵位还是有些顾忌,虽然当初约定了他们有这个权力,但还是驳回了,并且申明他们只有加封当地人爵位的权力。
之后允熥笑道:“何卿,跟在你身后的这几位青年才俊,朕在奏报中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功劳和姓名,但与本人对不上号,何卿为何不向朕介绍介绍?”
何荣没料到允熥这么快就转入了其它的话题,忙道:“臣这就向陛下介绍。”
他首先指着身后一人道:“此人名叫马忠,原为东海卫副千户,这次在军中担任游击将军。”
“对满者伯夷海战中,他指挥一艘数百料的中船撞翻敌军多搜船,击沉中船三艘,虏获中船一艘,血透衣甲,几乎丧命,侥幸被救回。”
“不错。”允熥道:“你表现的很好。若是大明的武将都如你一样,大明岂能不打胜仗。”
“陛下,臣不敢当。”马忠道:“不过这次南洋派遣军的将士都英勇奋战,末将不过是侥幸立下战功,不当陛下如此夸赞。”
“如何当不得,朕你当得就当得。”允熥道。并且他一高兴,当场写了四个字‘忠勇之士’,要赏赐给马忠。
“谢陛下隆恩。”马忠道。然后双手颤抖的接过了允熥手中的墨宝。
张晓东看着这幅墨宝,眼睛都要红了。陛下赐字啊,只要大明不灭,这就是可以世代相传的传家宝;就是后代犯了什么错,当时的皇帝看在先帝赐下的这几个字的份上,也会酌情降低处罚,比世袭职位还管用。
何荣表现还好,他原来就是伯爵,家里有朱元璋和允熥的墨宝,但也有些眼热:他虽然有允熥的墨宝,但只是一副对联,不比这几个字。
何荣等现场平静了,指着一人继续介绍道:“陛下,这人名为黄广洋,定海卫总旗,操作火炮非常熟练,先后击沉多艘船只;满者伯夷人跳帮后,又与其血战击杀十几人,身受重伤侥幸救回。”
允熥也夸赞了他几句,不过没有赏赐墨宝。墨宝和爵位一样,不能多赏。
之后,就是这次得到允熥亲自接见的最后一人——李继迁了。
第579章 舅爷
原本这次能够面见允熥的立功将士没有李继迁。他是张士诚叛军余部,这次打仗虽然也立下了不的功劳,但仅凭他的身份就不可能得到面见允熥的机会。
但何荣到了京城后迅速改变了主意。允熥纳李莎儿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他也从未想过保密,京城的勋贵都知道。恰好何荣率领的南洋派遣军中就有李莎儿的亲哥李继迁,所以何荣与朋友话时朋友主动提到此事,还笑着和他道:“你要是有什么对李继迁不好之处,可要马上弥补,要不然李娘娘的枕头风吹起来,可不好受。”
何荣当场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原来预定的另外一个面见允熥的人换成李继迁;他回到军中后就告知了他们两人此事。
当时李继迁极为不解,不过他不觉得面见允熥是什么荣耀,所以懒得追问为何如此,就答应了。
但之后有些京卫出身得罪过他的武将跑来向他赔礼道歉,还送了很贵重的礼物,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就算他可以得到皇帝的接见,也不可能马上爬上高位,为何这些人都是带着讨好甚至谄媚的语气来拜见?
他随便问了问,就得到了让他极为震惊的消息: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入了皇宫当了陛下的嫔妃!
其他人自然都是对他极为羡慕,但他本人十分愤怒。他极为宠爱自己的妹妹,从来没想过拿妹妹换取富贵,可是那些狗娘养的玩意儿竟然让他妹妹入宫!
李继迁一开始恨不得马上回到上沪砍了那些长辈老人,但气消了以后就开始思索今后怎么办。
他妹妹既然已经入宫成为了皇上有封号的嫔妃,就不可能再出宫了,他已经注定成为大明的外戚。为了他的妹妹,他只能努力为大明打仗,以求自己有点儿用处,帮得上妹妹。
并且他也想知道妹妹的‘夫君’到底如何,所以对于面见皇帝的机会上心起来,今日入宫后一直在偷偷摸摸的观察允熥。
‘长得还算精神,年纪也不大,好像是二十三岁,比妹妹大七岁,还算可以;据还练过武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嗯,不错。’
李继迁观察下来,允熥的条件都还算不错,和妹妹还算相配,他的怨念也了一些;只是有一点他不满意,就是女人不少,宫中有份位的算上他妹妹一共有六人,没份位的还不知有多少,他妹妹只能和其它女子争夺皇帝的宠爱。
但现在他已经别无他想,只能自我安慰:皇帝人还算不错,没听对宫里的嫔妃如何,更是下旨年满二十岁的宫女即可出宫,应该是个仁慈的皇帝,即使不再宠爱他妹妹了,妹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既然想着其它事情,自然有些走神没注意听允熥和何荣他们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道:“什么事?”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地看着他,包括允熥。第一次接受皇帝召见时就走神,李继迁可开了一个记录了。
李继迁也迅速反应过来了,马上跪下道:“草民请陛下恕罪!”完连连叩头。
允熥道:“不必叩头了。并且你既然身为大明的武将,应该自称为臣,而不是草民。”
等他停止叩头后,允熥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在接受自己接见时走神?‘莫非是……’允熥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陛下,臣听闻臣的妹妹入宫侍奉陛下,入宫后一直想念妹妹,所以走神了,请陛下恕罪。”完他又连连叩头。
李继迁其实不怕自己受到处罚,但是害怕牵连到妻儿和妹妹,所以如此恭敬。
“大胆!云嫔(李莎儿的封号)既然已经入宫,那么就是皇家之人,虽然血缘上是你的妹妹,但你岂可仍旧称呼为妹妹,当称呼封号云嫔或……”黄路大声道。
黄路话未完,允熥就摆手止住了。允熥笑道:“思念亲人无可厚非,你又将近两年未曾见过自己的亲人了,朕也理解,所以朕恕你君前失仪之罪,起来吧。”
李继迁又磕了几个头,才又站起来。
李继迁的功劳刚才何荣已经过,三人的功劳都已经完,允熥接下来就是封赏他们三个了。
“马忠听旨。东海卫副千户马忠,尽忠职守,……,今加封世袭指挥佥事,任命为东海卫指挥同知。”
“臣马忠谢陛下隆恩。”马忠跪下道。
“黄广洋听旨。定海卫总旗黄广洋,为国效力,……,今加封世袭千户,调入水师左卫为千户。”
“臣黄广洋谢陛下隆恩。”黄广洋跪下道。
“李继迁听旨。金山卫李继迁,恪尽职守,……,今加封世袭副千户,调入水师右卫为千户。”
“臣李继迁谢陛下隆恩。”李继迁跪下道。
几人都有些惊讶:他们本以为既然李继迁已经是外戚,又有实打实的战功,允熥会借机将他升为很高的官职,至少是一个指挥同知,没想到最后只当了千户,世职更是只有副千户。
允熥当然对于封赏有自己的考虑。李继迁虽然看起来有些本事,但毕竟海盗出身,贸然提拔到高位不是什么好事,从千户开始干,慢慢地向上升的同时也就融入大明水师了,比一开始就身居高位要好得多。
允熥既然已经封赏完毕,有眼力见的何荣就要告退,允熥也想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批答奏折;但就在此时李继迁忽然跪下道:“陛下,草民有事请求陛下。”
“何事?”允熥问道。
“臣请求陛下允许臣面见云嫔娘娘。”李继迁道。
“这如何不可?今日正好是十五日,嫔妃见自己家人之日,朕命人带你去见就是了。”允熥道。
“臣谢陛下隆恩。”李继迁用比刚才受赏更加高兴的声音道。
允熥没有再话,但是心想:‘这人果然如同传中那样宠爱自己的妹妹,这一点或许可以好好利用。’
第580章 正派国舅
随后允熥让身边的宦官带着李继迁前往嫔妃接见外男的宫殿,并且派人去告知李莎儿和熙瑶此事——熙瑶身为皇后这样的事情都要知道。
允熥之后又去寝殿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批答永远批不完的奏折了。
……
……
允熥派来的宦官找到李莎儿时,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指使下人布置院落。她出身海上,受到很多海民女儿家闺房布置的影响,有自己独特的布置房间习惯,分过来时颇为不适应。
一开始她担心自己贸然改变装饰会使得允熥不快,但从与海盗们厮混养成的性格让她忍不住和允熥了此事。
允熥当然不会反对。李莎儿最吸引他的,就是海上儿女独立自主的性格和毫不类同于大家闺秀的风情,再者他虽然在上沪见识过了俘获的海盗船,但还没见过女海盗的屋子是什么样,所以一口答应了李莎儿的请求。
李莎儿自然喜出望外,随即开始重新布置自己的院落。此时她就一边手里拿着什么上蹿下跳的,一边吩咐宫女。
宦官过来时,正听到她:“把那个挂到顶上,就是顶上,找梯子过来……”
但她听了宦官的话之后完全顾不上布置自己的闺房了,一双丹凤眼圆圆的睁开道:“这是真的!”
在得到宦官肯定的回答后,李莎儿随手将挂饰扔到地上,就要去见李继迁,被宫女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拦下——李莎儿力气不,又会武艺,打倒了两个宫女后才被其它的宫女抱住动弹不得。
派到她身边的女官道:“娘娘,好歹您换身衣服再去见舅爷,您现在穿的可是家居常服,不宜见客的。”
李莎儿实在挣脱不动,只能接受了她们的劝,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才去见李继迁。
他们兄妹见到后,李继迁喊了一句:“妹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李莎儿本来就眼圈有些红了,见到兄长掉眼泪也哭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才止住眼泪,互相着去年离别后之事。李继迁将自己在南洋的事情简略的了,然后问道:“妹妹,你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李莎儿抹抹眼泪,笑道:“陛下对我极好,拨了许多仆人来服侍我,我从前见过的最大户的人家也没有这么多的仆人;陛下这些日子大约每三四日就来我宫中一次,和我海上之事,听听我吹奏横笛——以前我在船上待得无聊学了横笛之事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其实我横笛吹得不好,与教坊司专门学习横笛的优伶没法比,不过陛下倒很喜欢。”
“还有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就是哥哥你经常吹嘘的当年在张士诚手下的日子也比不得。……”
李继迁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妹妹:他自然知道李莎儿不可能在宫中的日子不好,但勉强好话和发自内心的好话的区别他能看的出来,妹妹也不会在他面前多加掩饰。
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妹妹确实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显然日子过得不错,比之前在上沪、甚至当海盗时还要快乐,放下了大半的心。
他们兄妹之后了许多话,一直到快黑了,李莎儿才恋恋不舍的将他送走,临走之前还嘱咐道:“每月初一、十五是允许会见亲人的日子,哥哥你被派去了水师右卫,不住在城中,就每月十五进宫来看妹妹。”
“还有嫂子和侄儿们,赶快从上沪将他们也接到京城来。”
“我省得,过两日就在城中买一个宅院,然后就托人将他们接过来。”李继迁道。
二人又不舍的了几句,李莎儿将他送出这一出专门接见外男之地,直至见不到哥哥的背影了才返回自己的院落。
因为接见男性亲属限制较多,只能在这专门的一处宫殿接见并且由这里的宦官专门服侍,所以并不是每一位能够见到自己兄弟父侄的嫔妃每月都见他们,但有一人例外。
“那是,云嫔?”熙瑶带着不确定的口吻,看着黯淡的夕阳下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道。
“是云嫔,娘娘。”知易道。
“本宫记得她出身张士诚余部,亲人都在上沪或者在南洋打仗,她这是在见谁?”熙瑶问道。
“娘娘,去南洋打仗的水师已经回来了,云嫔的亲兄长也回来了,午后还面见了陛下,大概是他请求见一见云嫔,也可能是云嫔知道了自己的兄长回京请求陛下允许见一见兄长,所以他们今日在这里会面。”知易道。她对于宫里每一个有份位的嫔妃都十分关心,认真搜集她们和她们家人的资料,并且非常注意更新。
“并且这个名叫李继迁的人还被陛下派入水师右卫担任千户。”她接着道。
“是水师右卫,不是左卫?你确定么?”熙瑶追问道。
“是,娘娘,我反复询问了在乾清宫伺候的宦官,是水师右卫。”知易答道。
“这还好。”熙瑶道。他的亲哥哥在水师左卫为千户,与李继迁碰不到面。不然他们两个见到了一定尴尬。
提到煕冉,熙瑶就又想起了刚才与两个同胞兄弟的话,刚才她接见了他们。
薛熙冉告诉她,父亲已经痊愈了,让她终于放下了担忧。一直到薛显的病情无碍时,允熥才告诉她她的父亲曾经生过重病。虽然她明白无论母亲、兄弟或者奴婢都是好意,但她和父母兄弟妹妹从一家人住在一起,感情非常好,所以仍然很生气,处罚了身边知道此事的人。
薛熙冉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是父亲纳的妾又生了一个女孩儿,取名薛熙菱。
在她入宫之前,薛显从未纳过妾,以他的俸禄也承担不起纳妾的开销;但自从她们姐妹入宫后,他家的生活明显宽裕很多,他又很得重用,就纳了两个妾,还有了一个庶子;这次又有了一个庶女。
熙瑶当然对父亲纳妾不满,但她也无法可想;好在母亲王氏有她们姐妹撑腰,发卖了一个妾后其他妾都不敢造次,父亲也不敢为妾话。
完了家里的事情,熙瑶问起其他事来。
“大哥,在水师左卫可还习惯?”熙瑶问道。
“习惯,现在在船上已经完全适应了,要是一直在船上待着,他们还可能有晕路症呢。”薛熙冉笑道。
“大哥,我总觉得在海上不比路上,万一船翻了连个逃走的余地都没有,还是我和陛下,回陆师吧。”熙瑶有些担忧的道。
“这怎么行,陛下将我放到水师自然有目的,就算陛下不想驳了你的面子同意了,我这二年在水师不就白忙了?”薛熙冉道。
“并且,现在船上都有‘救生艇’,船若是有了倾覆之险可以放下救生艇离开船只,危险也不大。”
“救生艇?这是什么?”熙瑶问道。
“是陛下在建业元年水师出发前提出的,为了保护高品武将和特殊人才,平时挂在大船上、紧急时候用来逃命的船只。”薛熙冉答道。
熙瑶对于救生艇并不感兴趣,见兄长执意在水师中,也无法再劝,和自己的弟弟起了话。
“煕扬,”熙瑶认真的道:“可一定要认真读书,现在是十一月十五,来年二月中就是院试,可千万不能松懈。”
“弟弟当然不会松懈,大姐。”薛熙扬语气轻佻的道。
“没正行!”熙瑶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依你的水平,一个秀才大约是手到擒来,但名次越高越好。”
“我和大哥商量着,等你中了秀才送你入国子监读书。国子监的各位先生都是饱学大儒,对你增进学问有好处。”
“再者,陛下心中对科举出身之人的用途我大概也知道些,限制颇大,若是不能入中枢,前程不过尔尔;反而是国子监的学生将来前途还广阔一点。当然,国子监竞争激烈,出头的可能远远比不得科举进士,大多数也就是一个县丞、县令这类的官儿。”
“你将来定然是从科举出身,但在国子监学习学习,身兼科举、国子监两者之长,虽然陛下将来不会让你当四辅官或者六部尚书、都御史,可无论是中枢还是地方,有在国子监学习的经历更好些。”
薛熙扬一一答应着,但问道:“陛下对于科举进士打算怎么用?”
“这可不能和你!”熙瑶郑重的道:“陛下还没有酝酿完,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你出去可千万不要乱!”
薛熙扬见姐姐面色郑重,忙连声道:“大姐,我一定不乱。”熙瑶仍旧不放心,又认真叮嘱了他几句。
熙瑶看着弟弟认真赌咒发誓的脸,忽然发觉弟弟年纪也不了,已经十五岁属于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笑道:“还有件事大哥你要多注意。弟弟现在已经十五了,该娶媳妇了,就是不着急,也该相看起来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薛熙扬有些害羞不话。薛熙冉道:“家里给他看着呢。只是对于他娶文官还是武将家的女儿拿不准;按理取个文官家的女儿好些,但咱们家又不认识几个文官。”
“这倒是个问题。”熙瑶沉吟道:“我想想哪家有合适的女儿。”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道:“你们也注意着,我也想想。”
之后他们又了几件事,因为已经快黑了,薛熙冉带着薛熙扬退下,熙瑶也返回坤宁宫。
第581章 永藩奏折
当人们有事情忙时,一般都会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对于允熥来,一年四季几乎没有清闲的时候,所以他每一都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可最近尤其快。
北方各地八、九月份征收秋赋,南方各地九、十月份征收秋赋,此时虽然县里面都已经征收完毕,但要送到州里、府里的粮仓、仓库,州府还要统计数字,忙的不可开交;统计上来的数字要户部汇总,户部也忙的不可开交;户部汇总完毕后要报皇帝审查,允熥因为虽然他在努力增加商税、关税,但农税依然占到了税赋总额的一半以上,所以也非常重视,依靠自己前世学过的会计和财经知识进行核算。
好容易到了腊月初,各地的数字暂且告一段落,他总算要松快一些,允熞的折子也到了。
虽然允熞在折子中重点描述了徐增寿他们带兵打仗的功绩:消灭了一个不服王化的女真部落,但允熥还是从字里行间看出他们的损失不会。
在折子上允熥当然不会什么丧气话,嘉奖了允熞;但私下里给他的信件中,允熥严厉地批评了他的‘左倾冒险主义’或者‘左倾盲动主义’,告诉他永明海西岸之人之前已经数百年没有与汉人接触过了,与接近熟地的辽东以北地区完全不同,军事行动要慎之又慎,尽量减少损失,绝对不能干灭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允熥又给徐增寿发了密旨,让他对允熞‘左倾冒险/盲动主义’行为一定要严格制止,不惜动用封驳权。
允熥还不知道他闹了一个乌龙,不过可以想见允熞接到允熥的信后会如何哭笑不得,徐增寿会如何尴尬。
允熥因为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觉得自己的处置还算不错,去看允熞的下一封信了。
允熞的下一封信真的让允熥十分高兴。在海东女真人中传教取得了初步成功,发展了一个村子几乎全部都是信徒,这绝对是了不起的成就。
允熥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看完了奏折。奏折的最后,允熞请求拨付更多的资金支持道教的发展。
允熥放下信,心中想到:‘钱的问题让设在济南的道教‘传教协会’筹措就行了。他们这些道观和寺庙一样,洪武年间占了不少土地,还有信徒的香火,甚至开办存取款业务赚钱,必须让他们吐出来一些。’
‘并且必须让他们尽快拿出钱来。传教事宜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推进。’
传播国内的宗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到了1世纪还有傻逼的华夏人信了基督教,跟随南朝鲜人去巴基斯坦传教,结果被当地的宗教份子杀死的事情发生,当地领事馆还得保护未被杀死的华夏传教士。现在这个时代发生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值得奇怪。
依照允熥的观点看来,这样的人都该判处叛国罪,政府也不应该保护这种人。这些华夏人利用华夏和巴基斯坦关系好出入境方便,频繁去巴基斯坦传教,严重影响了当地百姓对于华夏的印象,甚至可能影响两国关系,罪该万死。
‘都他妈该以叛国罪处死!’允熥当时知道这条新闻时想到。
所以传播道教刻不容缓,必须在其它宗教占领当地女真人精神世界前将绝大多数女真人变成道教徒,当地也要严禁其它宗教传播。
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个道派的信徒也不好,将来有可能威胁永藩国君的统治。
‘现在在永藩主持大局的是武当山的道士,刚才折子上写的名字是张一山?必须让泰山派或者北平的白云观也派人去永藩传教。’允熥想着。
‘不过这教义必须要统一。对番民传教可以适当变通,但必须向同样的方向变通,不能你一个样,我一个样,稍有差别可以,但不能差别太大。’
‘这帮全真道的道人,先是在开封,又曾在北平,现在又在济南,连一个传教的标准经义都搞不出来,真应了那句话:三个和尚没水吃,现在聚集在济南的真人得有三四十个,根据锦衣卫的密保奏报只是会吵架。不行,得给他们压力。’允熥想着。
他随即高声道:“金善拟旨。”
“命令山東泰山派、北平白云观派出得道真人赴永藩传播道教,明年三月初一之前必须启程。”
“命令道教‘传教协会’拨付一万贯钱,采买各种物品送至永藩,明年二月十五之前必须完成。”
“命令道教‘传教协会’勘定标准传教教义,过年前必须完成,送至京城勘定。”
“加封永藩启星道观观主张一山为真人。”
金善疑惑地问道:“陛下,除了最后一道旨意外,都可以不下明旨,让山東的地方官员告知即可,为何要如此?”
“不下明旨,他们定然觉得还有拖拉的余地;只有明旨下发,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决心,才不敢推脱。”允熥道。
“可是,让言官们知道后,他们定然会上折子进谏此事。”金善道。
“朕也知道,所以使用军驿,不用通政司。”允熥道。通过通政司文官们都会知道此事,少不得在他耳边噪括一阵,还是使用军驿为好。
金善将奏折与允熥批答过的军方奏折放在一起,过一会儿送至军驿一起下发。
……
……
旨意传到济南,武当派在济南的最高代表,张三丰的弟子王道宗(道号金蟾子)捻着胡须道:“陛下正式下了圣旨,就容不得我等推脱了,一万贯钱、传道真人,都必须马上决定。”
白云观的长云真人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了圣旨,那么在场的几家,”他扫视了一圈,“按照每家七百贯出钱。我白云观和泰山派、武当派每家多出九百贯,此事就算了结了;人也尽快派出。”
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对。他们都有钱的很,为了这几个钱与皇帝顶着不划算;人也是白云观和泰山派出,和其他几个道观无关。
“可是这勘定标准传教教义,年前难以完成啊。”泰山派的东灵真人道。
“事到如今,只能竭尽全力完成了。”王道宗道:“不管有多少困难,年前一定出来一个版本送至京城,哪怕有所疏漏也必须如此。”
他见无人反驳,接着道:“那就开始勘定教义吧。”
第582章 宦官家人
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这话真的非常有道理。允熥虽然只是下达了旨意并没有他们如果完不成会怎样,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加害怕:他们背后的道派多半没事,但如果皇帝找个理由废除他们本人的真人身份,他们这一脉的道士都会蒙羞,本人更是只有自尽一条路。
所以他们拿出了吃奶的劲,每晚上只休息两三个时辰,日夜不停地研究教义,超额完成了允熥下达的任务,腊月十八日就编写好了《道教传教通用教义》一书,然后通过军驿快马加鞭在腊月二十四将这本书送至京城。
允熥看到时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不过允熥随即将它扔到了一边,并没有看。现在已经放‘寒假’了,他才没心情看这玩意儿,等年后再。
不仅这一份奏折他没看,昨日和今日上午他除了将那些灾情、军情之类的奏折批答后下发外,其他的奏折都没有看,堆在了桌子上等年后再。
允熥吩咐黄路道:“吩咐将这间殿阁认真清理一遍,任何一个死角都不能放过,朕年后会检查。”
“是,陛下。”黄路答应着。
“但那些书籍都不要轻动,让识字的太监过来看着不要打乱了顺序。”他又嘱咐道。
黄路暗暗叫苦:‘宫里面识字的宦官就那么几个,个个身居要职,岂是会来干这样活计的?看来得和侍书一,要几个识字的女官过来帮忙了,还不知她会怎么拿乔呢!’但他也不敢推辞,道:“是,陛下。”
允熥又吩咐黄福拿了几本唐《传奇》,权当无聊时的消遣,离开了平日里自己处理政事的殿阁。
“陛下,接下来是去坤宁宫还是延禧宫?已经快到午时了,该用膳了。”王喜道。
“先去承乾宫看看文怡,之后到钟粹宫看看文坤,然后去坤宁宫。”允熥道。
王喜应诺,吩咐宦官先去各宫通知一声,让她们有个准备。
允熥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王喜道:“你的家人在京城安顿的如何?”
听到允熥提起自己的家人,王喜满脸都是喜色道:“陛下,奴才蒙陛下赏赐,在京城买了一栋宅院,奴才的家人都安置在了宅院中。”
“江南的水土与奴才的老家南郑不一样,一开始他们有些水土不服,但江南的水土多好,三秦怎么能和江南相比,奴才的家人很快都适应了。”
“奴才还将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在城外买了二百亩地,让家人衣食无忧。奴才的兄弟闲不住,要去种地,正让本地的农民教他们这里的庄稼怎么种呢。”
“……”
允熥听他絮絮叨叨的了这一堆,脸上毫无不耐之色。反而是王喜自己完后反应过来,忙行礼道:“陛下,奴才一时收不住话头,话多了,请陛下恕罪。”
“关心家人乃人之常情,朕怎么会怪罪你。”
“并且朕想着,马上就是过年了,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你自从上个月将家人从三秦老家接过来,因为这一阵子忙一些,也没多少时候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朕于心不忍。”
“所以朕决定,从今日开始放你六日的假,回去和家人团聚,初一早上入宫回来即可。”允熥道。
“陛下!”王喜大惊道:“这,这怎么行?”
“朕行就行!待会儿你收拾一下就出宫去和家人团聚吧。对了,”允熥拿出一个金镯子道:“听你母亲过完年就六十整了,并且就是大年初一的生辰,朕把这个赏赐给你母亲。”
“陛下!”王喜从允熥手中接过金镯子,感动的流出了眼泪,又跪在地上给允熥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奴才的母亲是无知民妇,就不让她来耽误陛下的时候了,奴才代母亲谢陛下赏赐。”
“快起来擦擦眼泪,这个样子怎么好出宫去见家人?”允熥笑道。
王喜擦擦眼泪,笑着拿出手绢擦了擦脸,又恭恭敬敬的给允熥行礼,退下了。
王喜的家人是允熥特意让三秦的锦衣卫找到的。允熥去年下达了这个旨意,因为他并没着急,当地的锦衣卫也不知道他们找的人是允熥身边大太监王喜的亲人,所以只是慢悠悠的找,今年十月份找到并且派人送至京城。
王喜当时极为惊喜,抱着母亲就大哭起来。然后在京城中安置了家人。
允熥费力找到他的家人自然是有缘故的。允熥在即位后不久就发现,王喜在和三秦籍的官员、商人打探什么,后来又专门盯着汉中府籍贯的官员、商人。
允熥派人暗自监视王喜,发现他是在打听自己的家人。这时允熥回想起来,王喜刚刚到他身边时是一口三秦方言,应该是三秦人。
允熥曾想过罢黜王喜,但就算罢黜了他新上来的太监就不会思念自己的家人了?
并且允熥和有些人不同,他其实不太相信孤儿之类没有牵挂的人。确实,孤儿因为没有亲人,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人的手中,但同时也意味着想让这些孤儿不背叛只能依靠忠心和利益。而忠心这玩意儿允熥一向是不相信的,历史上大食人、突厥人和欧洲人使用的宦官背叛甚至造反的例子也不少,所以他觉得既然王喜思念亲人,自己还不如找到他们,并将他们掌握在手中。
……
……
允熥又扫视了一圈,见身边的宦官都十分羡慕,于是对黄路和黄福等六个家人在京城左近的道:“你们六个抽签,三个人可以在年三十那出宫和家人团聚,另外三个可以大年初一出宫和家人团聚。”
“明年你们六个轮换,今年抽到初一出宫的明年三十出宫,今年抽到三十出宫的明年初一出宫。”
“谢陛下恩典。”黄路他们几个也十分惊喜的跪下道。
允熥笑道:“不过这两都得好好干活。”
“奴才定然会好好干活。”黄福他们六个都忍住眼泪,笑道。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继续前往坤宁宫。
第583章 亲人
允熥看过了他两个出生不久的孩子,来到坤宁宫。不过他到坤宁宫门口时,迎出来的却不是熙瑶,而是熙怡。
熙瑶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这几很有可能要生了,为了安全,她现在坤宁宫主殿的门口都不出了,宫务也全部交给了熙怡处置,就连今年除夕晚上的宗室宴会都是熙怡打理,她完全撒手不管了。这些日子熙怡带着儿子文圻就住在了坤宁宫,一方面处置宫务快一些,另一方面也看顾熙瑶。
允熥把迎出来的熙怡扶起,见她原本圆润的脸已经瘦成了瓜子脸,虽然无损于她的美丽,也颇为心疼的道:“怎么累成这样?”
熙怡笑了笑,也不话。允熥当然知道缘故,又嘱咐道:“可要注意身体,待诗她们几个虽然是下人,也可以多承担些事情,反正只不过是这几日。”
“是,陛下。”熙怡笑着答道。
二人走进殿内,直奔熙瑶的寝殿。熙瑶刚想走出寝殿,允熥已经走了进来道:“你就在屋子里好好养胎,不必出来迎我。”
“是,夫君。”熙瑶甜甜的笑着,重新坐到了床沿上。
允熥坐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肚子道:“太医怎么的?”
“太医这几日就是产期,不过也有可能正月初生下孩子;又问了经验最丰富的产婆,也这么。”熙瑶笑着道:“都是皇子呢。”
“皇子皇女都一样,已经有了文垣,之后生的都是女儿又打什么紧。”允熥道。
熙瑶笑着不话。她已经有了皇太子,按之后都是女儿也不打紧,但传统重男轻女的观点还是让她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
夫妻两个刚了几句话,敏儿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道:“娘我来看弟弟啦。”身后跟着一群宫女追到寝殿门口忙止住步子,躬身对允熥和熙瑶行礼。
这时敏儿也见到了允熥,又道:“见过父亲。”然后蹬掉鞋子要爬上床,知易轻车熟路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允熥有些疑惑地问道:“文垣和文圻都不在这屋,她怎么到这屋来看弟弟?”
“敏儿的弟弟是指妾肚子里这个呢,几日前太医过来把脉是她正好在这里,听太医是个皇子,之后就每次都来看弟弟。”熙瑶笑着解释。
果然,敏儿上了床后爬过来,伸出手抚摸着熙瑶的肚子,嘴里还着:“弟弟,你什么时候出来啊,姐姐喂你好吃的。听你在母亲的肚子里只能喝奶,还是那种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原奶,姐姐给你吃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允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敏儿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和熙瑶的肚子着话。
他一回头,见到思齐站在门口,好像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忙道:“思齐,过来呀。”
思齐走到允熥近前,对他行礼道:“见过舅舅。”又对熙瑶行礼道:“见过舅母。”
允熥一把将她抱起来,脱掉她的鞋子将她放到床上。思齐爬到敏儿身边,看着熙瑶的肚子,想摸又不敢摸。允熥虽然对她和自己的亲女儿一视同仁,但不知道熙瑶会不会膈应,所以只是看着没有做什么。
不过熙瑶伸手拉起思齐的手笑着道:“思齐也和弟弟打个招呼。”
思齐这才高兴起来,伸手轻轻摸着熙瑶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听乐走进来道:“陛下,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
允熥拉起熙瑶的手道:“走,去吃午膳。”
熙瑶虽然现在吃单独的饭食,可还和他在一起吃,由知易扶着前往膳堂。
吃饭时,熙瑶道:“陛下,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若是男孩,就叫做朱文垠。若是女孩,叫文环怎么样。”允熥一边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写着。
“夫君很喜欢玉字旁的字呢。”熙瑶笑着道。
允熥一听就知道她对文环这个名字不太满意,道:“我是不太想起那种一听就像是女孩的名字,而是想用男女皆可的字。玉字旁的字就是男女都可以用的,所以我选了这个字。”
“那夫君,若是女孩,起名为文珞如何?”熙瑶虽然对于他给女孩起名的思路有些奇怪,但想了想道。
“挺好,若是女孩就起名为文珞吧。”允熥想了想确实觉得比文环好,道。
吃过了饭允熥陪着熙瑶话。孕妇一般都嗜睡,她没几句话就靠在床边要睡着的样子,允熥忙扶她躺下,自己也躺在一边,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未时初,平日里养成的习惯让允熥在这个时间准时醒来。
他看看身旁还在睡熟的熙瑶,轻轻起来穿上外衣走出寝殿。
允熥走到主殿门口,看着门外飞扬的大雪,把手伸出去,一片雪花掉落在手心,然后马上就化成了一滩水,他松开了紧闭的五指,水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允熥问守门的宦官道:“雪下了多久了?”
“陛下,才刚开始下不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允熥缩回手,喃喃道:“瑞雪赵丰年,下一场雪是好事。”
这时从身后传来稚嫩且兴奋地声音道:“啊,下雪了?快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允熥回过头,就见到敏儿穿着一身厚厚的衣服笑着跑过来,直到了门口见到允熥才停下步子道:“父亲。”
“想去外面打雪仗?”允熥道。
“是,父亲。”敏儿可怜巴巴的道:“从入冬以来还没下过雪,这可是今年的头一次。”
允熥被她逗笑了,道:“去吧,但记住,打雪仗回来一定不能马上靠近你母亲,也不能靠近文垣、文圻他们。”
“放心吧父亲,我不会在手焐热了之前靠近母亲和两个弟弟的。并且,宫女也不会让我这么做。”敏儿道。
允熥挥挥手,敏儿马上高兴地冲出了宫殿扑向已经积了雪的地方。
思齐一直跟在敏儿身边,也要出去打雪仗,允熥却拦下了她。
允熥道:“思齐,你有多久没有回过蓝府了?”
思齐道:“舅舅,我上次去蓝府是十一月初九,已经一个半月了。”
“马上要过年了,昨日我见到蓝珍时他还想接你回去住几。明日一早舅舅就让人送你出宫去蓝府。”
“是,舅舅。”思齐道。她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不过除夕晚上舅舅就接你回来。你是蓝琏的女儿,也是舅舅的女儿。”允熥又道。
“是,舅舅。”她又高兴起来。
“并且,舅舅听前几次你去蓝府时,有蓝府的仆役背后你酸话,还让你听到了?”允熥有些生气的道:“蓝珍或者陈氏这家是怎么当得,家里的仆役这么没规矩?”
思齐知道允熥在各个高门中都安插有锦衣卫或者镇司的人,对于他知道蓝府的家事一点儿不奇怪,只是垂头不话。
“朕已经决定让照顾你的女官胡氏这次跟着你一起去,将此事告知蓝珍,让他自己处置。”允熥道。
“舅舅,还是我偷偷告诉我伯父吧,这样告诉他,恐怕不太好。”思齐道。
“我还不了解你,之前几次蓝府的下人你的酸话你都没和蓝珍,宫里那次要不是敏儿也听到了告诉熙瑶,你也不会的。朕这次就是要让胡女官告诉蓝珍此事,让他好好整治一番家风!”允熥道。
思齐劝不了允熥,也不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跑出去跟敏儿打雪仗。
……
……
第二一早思齐起来,穿好衣服坐上马车离开皇宫前往梁国公府。
蓝珍昨日已经知道此事,几乎和思齐同时起来,吩咐下人将府里再打扫一遍。既然他起来了,陈氏也不能不起,强打精神指使仆从再打扫一遍屋子。
陈氏不比蓝珍,思齐又没有养在她膝下,对思齐毫无感情,所以早上起来后一直在心中抱怨思齐怎么选择一大早上过来。
‘在宫里待着多好,何必每两三个月还来府里一趟。干脆改姓朱得了。’陈氏想着。
蓝珍自然不知道妻子心中在想什么,仍旧高兴地让下人布置着府里,虽然昨晚上已经布置好了。
不一会儿派出去三里地远的门房跑进来道:“老爷,宫里的马车过来了。”
“快,都按照位置站好。”蓝珍吩咐了几句,拉着陈氏来到府门口迎接。
思齐的马车刚刚在门口停下,蓝珍和陈氏就躬身道:“臣蓝珍见过广灵郡主。”按照大明的规矩,先叙国礼后叙家礼,国公的级别低于郡主,所以蓝珍先给思齐行礼,待会儿思齐再给蓝珍行礼。
胡女官代思齐道:“郡主,梁国公,梁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蓝珍又是一番答礼,思齐下了马车跟着他走进府内。
在正厅落座后,思齐对蓝珍和陈氏行礼道:“侄儿见过伯父、伯母。”
蓝珍受礼,让丫鬟扶起她。二人又是一番对答,结束了礼仪。
落座后,蓝珍刚想亲切地和思齐几句话,就听到胡女官咳嗽了一声,道:“国公爷,奴婢有几句话要和国公爷一。”
第584章 奴仆
或许是上过战场之人的直觉,听了这话,蓝珍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他仔细看了看胡女官的脸,见她虽然脸上还有笑意,并且宫中的人都练就了一番高超的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可他还是一瞬间判断出了胡女官在假笑。
他又看了看思齐的表情,见她表情也不是太好,顿觉不妙,但想不出胡女官有什么和他的。
‘国家大事定然不会让她来,至于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平日里也不怎么管家务的蓝珍一时想不到她会什么,只能道:“胡姑姑客气了,有什么话就请直。”
“既然国公爷这么,那奴婢就直了。”胡女官先对蓝珍和陈氏夫妻行了一礼,然后了起来。
……
……
梁国公府的后院,不停的响起‘噼’‘啪’之声,间或夹杂着女子的惨叫声。
院子的正当中,三个二三十岁的女子趴在地上,三个壮汉挥舞着板子不停地落下,一开始还有人按住这三个女子的手臂和腿脚以防她们乱动,不过此时已无人按着,可她们却也无力挪动身体了,只是每当板子落在身上时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在他们六个人周围,无数府里的仆役站在旁边,但丁点儿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壮汗停下来,对蓝珍道:“老爷,她已经昏过去了。”
“用水泼醒,接着打!打死为止!”蓝珍冷冷的看着他。这人打了个哆嗦,连忙打了一桶水泼在女子脸上,等她醒来后又举起板子打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蓝珍让另外三个人替换他们三个,板子打到人身上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就又响起来了。
陈氏忍耐不住,对蓝珍道:“老爷,打一顿扔出府就行了,不必非要打死吧。”
“大明对于官宦人家的奴婢规定甚严,警察又管得比狗都宽,咱们家若是打死了人应府一定会问,还有些麻烦;而且思齐心地善良,定然也不愿意有人因为自己而死。”
蓝珍当然不会听她的:“不行!思齐确实心地善良,所以他们才敢背后嚼舌根,不狠狠的惩治一番怎么行!至于官府,派管家把事情和分管中城的通判稍微一,他就不敢再多问了,想必应府尹黄淮也不会多事。”
“况且,”蓝珍对陈氏有些责备的道:“你平日里家是怎么管的,下人这样的酸话编排琏儿和思齐,你都不知道?”
陈氏不想他连自己都责备上了,也不敢硬顶,只能道:“妾御家不严,以后定然吸取教训,请老爷恕罪。”
不一会儿,这三个女子完全没了声响,一个壮汉探了探鼻息,道:“老爷,已经死了。”
“你亲自去中城警察署,告诉他们咱们家死了三个侍女。若是他们问缘故,就是这三个侍女诽谤主家,若是通判亲自出来问询,就暗示他这与广灵郡主有关。”
蓝珍吩咐过了管家,又对另外几人道:“将她们三人的尸首扔到城外的乱坟岗;她们的家人一律逐出府里,没收全部的家财,每人只留一身粗布衣服。慢,还是报应府把他们全家流放西北。这三个人家里还有几个女子,正好西北缺女人,给秦藩送几个去。”
之后他顿了顿,然后高声对所有的下人道:“从今日起,再有背后嚼舌根的,一律如此处置,决不轻饶!”
他又吩咐了几件事,带着陈氏来见思齐。
……
……
坐在屋内的思齐听着外面传来的‘噼’‘啪’声,十分不安,转了几圈后对胡女官道:“胡姑姑,我还是去求大伯放她们一条生路吧,都是父母养的,这样就打死了我于心不忍。”
“殿下如此宅心仁厚,真是下人的福气。”胡女官先赞了一句,之后道:“可是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是不得不立的。”
“殿下可还记得《唐书》上,唐代后期乱了规矩,宦官都敢废立皇帝之事?”她见思齐点头,接着道:“就连皇家乱了规矩奴才都能欺压到主子头上,更何况其它人家?皇后娘娘多么慈善的人,每个月也都有奴才被杖毙。并且殿下恐怕也不愿意将来长大成婚了让家里的奴才欺压主子吧,所以必须立规矩。”
朱元璋、允熥都对于《唐书》上记载的宦官废立皇帝之事印象深刻,因此允熥规定皇家学堂最早讲的史书就是《唐书》,他自己也有事没事和敏儿、思齐、宝庆她们三个随口《唐书》上的事,所以思齐也知道胡女官的是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还是于心不忍。”思齐道。
“殿下年纪还,等大了明白的更多了就好了。”胡女官道。
这时蓝珍走了进来,对思齐道:“思齐,伯父已经处置了那几个人全家,三个当事人也都杖毙了。伯父也下了严令,再有背后嚼舌根的一律杖毙。”
“思齐知道了。”思齐道。
“另外伯父向你赔罪,家里的奴婢竟然如此目无尊上,是伯父的不是。”蓝珍行礼道。
“这侄儿如何能接受。”思齐赶忙避让。
胡女官道:“国公爷,这不过是下人们犯了错,国公爷何必如此。”
“我御下不严,致使府中有如此事,该当赔罪。”蓝珍道。
又推让了一阵,最后蓝珍终究没有对思齐行礼,不过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在思齐大年三十离开梁国公府回到皇宫后,蓝珍不顾正在过年又在府里整治了一番,这件事的余波才在梁国公府内结束。
……
……
“这三个女子,梁国公府的人是得罪了广灵郡主才被打死的?”黄淮问道。
“是,黄府尹。”主管中城警察暑的通判道:“梁国公府还将这三个女子的家人都逐出了府,还要将他们流放到西北。下官审问后得知的缘故也一样。”
“既然如此,就不必继续追究此事了,存档即可。”黄淮平静地道。
但通判告退后,黄淮愤怒地一把撕碎面前的文书,然后开始奋笔疾书。不多时他放下了笔,将写好的东西放到一个夹子中。夹子的侧面写着一行字:正月十五以后向陛下奏报。
第585章 第一个生日
腊月二十八,刚蒙蒙亮,就有两个女子在钟粹宫内的一个院落中活动起来。年纪较的那个先在一旁看着年纪大些的女子打了一趟拳,之后上去问了几句话,模仿着她打拳。
这个年纪较大的人是李莎儿,年纪较的自然是昀芷了。李莎儿会武,一次手痒和皇宫中专门贴身保护公主、妃嫔的习武女官比武是被昀芷看到了,并且那次她三拳两脚就把习武女官打到在地,从此被昀芷惊为人,每日都缠着李莎儿学武。李莎儿在允熥不来她这里时也有些寂寞,所以也颇为高兴地教她练武。
李莎儿此时道:“昀芷,这趟拳是海上讨生活的人发明的在船上施展的拳法。”
“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和陆地可不一样,就算再平稳的船也不如大地牢固,所以就有前辈发明了这么一套拳在船上跳帮时使用。”
“我学了后发现这趟拳对于练习脚下平稳颇为有效,把它练好了,在陆上怎么都不会摔倒。并且对练习身体的柔韧也很有用,当家的都让我多练习这套拳法。”
“当家的?”昀芷疑惑。
“哦,这是我们江湖上的人对主事之人或者丈夫的称呼,私下里陛下让我叫他当家的,是我称呼他当家的让他很有‘考死普类’的感觉。”李莎儿道:“别问我‘考死普类’是啥意思,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却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昀芷没有话,但心中想着。
之前允熥还没当皇帝时,曾经穿上奇奇怪怪的衣服,着奇奇怪怪的话,还拉着她们一起这样。她大概明白皇兄是在演戏,只不过这些戏她都没见过;允熥也曾在朱元璋面前‘彩衣娱亲’,演过一些很好笑的戏逗朱元璋高兴,但他私下里演的这些戏从来没有在朱元璋面前演过。
之后姑嫂二人又了几句话,昀芷继续习武。
正练着,她们忽然听有人笑道:“昀芷你这是在练武?”
昀芷一听就知道是允熥,也不停下,练完了一趟拳后才和允熥道:“皇兄,看妹妹学得怎么样?”
允熥笑道:“你再怎么练也是花拳绣腿,没用的。”
昀芷知道这是允熥常用的和她开玩笑的话语了,也不生气,问李莎儿自己练的如何。
李莎儿道:“大体上已经很不错了,就是有些动作还不太规范。”着,她给昀芷示范那几个不太规范的动作。
允熥也不话,只是看着她们两个练武。两个美丽的少女,不,一个美丽的少妇和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一起练武,配上一旁挂满了晶莹白雪的柳树和飞瓦流砖的宫殿,就好像一幅画一般,让人舍不得打扰。
最后还是画中人自己破坏了画的意境,昀芷练了一早上的武艺出了一身汗,从宫女手中接过手巾,坐到允熥身旁毫不在意形象地在脸上胡乱擦了起来。
擦完后允熥刚想和她几句话,昀芷忽然道:“还没有把思齐从梁国公府接回来么?皇兄今年是打算让她在梁国公府过生日?”
允熥莫名:“思齐的生日不是明日么?”
“思齐的生日怎么是明日?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明日就是除夕了。”昀芷道。
“哎呀!”允熥一拍脑袋:“我忘了,今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以为思齐的生日是明日呢。”
“你看,日子过糊涂了吧。”昀芷笑道。
“我马上吩咐他们紧急预备一下,并且将思齐从梁国公府接回来。”允熥着就招呼黄路过来。
“皇兄,你糊涂了,大家可都没糊涂。皇嫂昨日就吩咐薛嫂子预备下了;叶嫂子和安嫂子、刘嫂子我今早过来时也看到她们派出宫女去思齐的宫殿送生日礼物;敏儿和宝庆姑姑也要给思齐预备礼物;我们三个自然也不会忘。就连李嫂子,”昀芷指着李莎儿道:“也预备下了。”
“大家只是以为皇兄你想让她今日在梁国公府里先和蓝珍过一个生日,再回宫过生日。没想到皇兄竟然记错了日子。”昀芷忍不住掩嘴笑道。
允熥此时也不在意她笑什么了,招呼黄路过来派人去接思齐。黄路也早有准备,答应一声就下去了,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
……
……
“思齐,吹了蜡烛吧。”允熥对思齐道。
思齐头戴样式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极为奇怪的帽子,听到允熥的话忙使劲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七根蜡烛全部吹灭。
之后她又拿起竹子做得刀,切开了面前的蛋糕,依次分给允熥等人,自己最后留了一块吃了起来。
是的,思齐的生日样式是允熥从后世带过来的方式。当他第一次以此方式给敏儿过生日时,熙瑶提出过异议,但允熥道:“长寿面是中老年人吃的,时候过生日吃长寿面干嘛,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来。”于是之后宝庆等人都是这样过生日。
这奶油蛋糕底下的蛋糕也还罢了,上面的奶油可很不好做,皇宫中专门做点心的大厨根据‘奶油’这个词从牛奶、羊奶中反复提炼试制才做了出来。所以奶油蛋糕成本非常高。
但这几个孩可不会在乎钱。就像允熥见过的那样,敏儿吃了一口蛋糕,就在手心抹了一把奶油,要往思齐脸上抹;思齐早有准备,躲开了;可她躲过了敏儿,没有躲过宝庆,被宝庆抹了一脸。
三个女孩嬉闹着互相抹奶油。敏儿还抽空给文垣和文圻脸上抹了一把,文垣大哭起来,熙瑶不方便,熙怡忙将他抱起来安慰。
等她们三个嬉闹够了,允熥故意道:“奶油都被你们浪费了,剩下的这些蛋糕不给你们吃。”着示意黄路将蛋糕拿走。
宝庆不依,扑上来抱住允熥的大腿;允熥等将她逗得快哭了,才让黄路放下蛋糕。
宝庆一如既往的这时才发现允熥在逗她,发起了脾气,允熥笑着安慰她。
又玩闹了一会儿,她们三个都累了,结束了思齐的生日宴会。
“若是每一年都能这样过生日就好了?”思齐在回寝殿的路上道。
“怎么,以后还会怎么过生日?”敏儿问道。
思齐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话,只是笑了笑。
第586章 五皇子
(上一章时间搞错了,已经改过来了。)
又过了两日,就是腊月三十除夕了。按照朱元璋定下的规矩,这一日是宗室聚会之日,在京的宗室不论男女,都要入宫参加宴饮。
不过这个宴会在朱元璋死后已经有些形式化了,允熥不是朱元璋,他就算对自己的儿孙也十分有感情,和大多数叔叔、兄弟关系也不错,对叔叔和兄弟们也不可能有对儿孙的感情。
但它再形式化,允熥也要举办,一是表示自己不违背传统,二是和每个成年的宗室都话,尤其是平日里几乎没有接触的,增进一下了解。
并且今年朱柏入京朝贡,更要举行宗室宴饮。
但允熥却想阻止一个人不参加宗室宴饮。
“熙瑶,你这大着肚子,这二日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何必再去参加聚会,让熙怡代你主持即可。”允熥道。
“陛下,我这不是还没生呢嘛!我就去露一面,和婶子们几句话,就回来。”熙瑶笑着道。主持宗室宴饮是皇后的职责,熙瑶虽然已经挺着这样一个大肚子了,但还是想去露一面,让所有能参加宴饮的人明确知道:我是皇后。
“这,好吧,你露一面,但什么都不要吃不要喝,随口几句话,就回来。”允熥道。他侑不过熙瑶,只能答应,但这样嘱咐了两句。
熙瑶当然笑着答应。允熥还不放心,将太医叫了两个就在交泰殿侧殿候着。
宗室聚会当然是一如既往的乱哄哄,即使是允熥来了,大家也不过是对他行礼,之后仍然乱哄哄的着话。
一直到允熥宣布宴饮开始时,大家才停止了话头,一同站起来给允熥敬酒;允熥也举起手中装着黄酒的酒杯回应。
受到允熥的影响,蒙元统治时期曾经一度兴盛的蒸馏酒,也就是后世的白酒,又重新沉寂下来无人问津,大家重新开始喝发酵酒。
允熥本人非常不喜欢喝蒸馏酒,对他来蒸馏酒无论是前世喝过得度数高一些的酒(包括一两千的茅台),还是今世喝过得蒸馏程度低度数也低的酒,他都觉得不好喝,除了辣以外根本体会不到其他的味道。所以他前世后来戒酒了,这一世一向喝黄酒或者果酒。
敬过三杯酒后,允熥了几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大家吃好、喝好’,然后找人一对一的聊。
依照亲近关系,在座和允熥关系最近的当属允煕,但允煕才十岁过完年十一岁,毛孩儿一个,允熥随口两句话就把他糊弄过去了,随后吩咐把朱楹叫到跟前。
朱楹是现在仍然滞留在京不就封的亲王中年纪最大的,过了年就十九了,一度有风言风语允熥和朱楹的关系不好所以不给他封地;后来朱楹是自己只想留在京城不愿就封,才澄清了这一事情。有些人对他很鄙夷,但有些人却赞同他的想法。
允熥看着朱楹,和他道:“二十二叔,现在可变了主意?”
朱楹当然知道他的是什么事情,道:“并未改变主意。”
允熥叹了口气。他其实不愿意让叔叔们留在京城。朱楹这个人允熥前世没有印象,也不知他的后代如何,但依照事物的一般规律,锦衣玉食又不必干活的情况下不学无术的子弟应该会比较多,他都想将他们打发到海外眼不见心不烦。
但朱楹执意要留在京城,允熥也就只能让他留下。‘要是你的性格和允炆对调一下多好。’允熥想着。他唯一想留在京城的亲王就是允炆。
之后叔侄二人闲聊起来。
……
……
另外一边,熙瑶则和湘王朱柏的妻子吴氏话。吴氏是靖海侯吴祯的女儿,江国公吴良的侄女,现任淮阴侯吴高的堂妹。洪武二十三年吴帧追坐胡惟庸余党,其子吴忠的爵位被除,但吴高幸免于难,所以她还算有一个有些能量的娘家。
吴忠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薛熙扬为妻,薛显夫妻难以决断,于是派人将此事告诉了熙瑶让她决定;吴高也知道薛家大事的最后决定权在熙瑶手中,又恰好湘王入京朝贡,所以他将此事和自己的妹妹了,让她在皇后面前帮着和和。
吴氏自然也愿意,所以此时卖力地道:“娘娘,这个侄女我也是从见过的,前几日又见了一面,非常聪慧,今年十五岁和薛千户(薛熙扬世袭千户)也正相当。……”
熙瑶思量片刻,觉得吴忠家里不算显赫,又和湘王有亲,应该不会犯了允熥的忌讳,决定将这个姑娘列为备选人之一。
她刚想和吴氏,过两日带着这个姑娘入宫来让我见见,就感觉肚子不对劲。
她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快生了!
她也不顾和吴氏话了,对知易道:“快,扶我回乾清宫。”知易一愣神,反应过来,对湘王妃吴氏了一声:“对不住。”就扶起了熙瑶向外走。
吴氏一愣,转瞬注意到熙瑶的脸色不渝,再加上她挺着的大肚子,明白她这是要生了,马上站起来让开道路并且道:“快叫太医!”
正在互相话众人被她这一声惊住了,随后看到了正在宫女的服侍下缓慢从后面向外走的熙瑶。大家顿时知道是皇后要生了,在熙瑶走出屋子后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你皇后娘娘这一胎能生个皇子还是公主?”
“我看皇后这一胎肚子是圆的,多半是个公主。……”
……
……
允熥此时已经不和朱楹闲聊了,正想着是不是先和朱柏透个风,就见到昀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没等允熥开口训斥就道:“皇兄,皇嫂要生了。”
“什么!”允熥叫了一声,随即纠结起来:宴会刚刚开始一刻钟,总不能现在就宣布结束;在后世听老婆要生孩子离席而去没人会怪罪,但这个年代很可能会让大家议论纷纷,对熙瑶的名声也不好听,她现在生的又不可能是嫡长子。
昀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允熥跟前的几人都听到了。他们也马上注意到允熥纠结的神色,暗暗纳罕允熥和熙瑶的感情这样好。
朱柏也和妻子关系很好,见到允熥身为皇帝有无数的妃子对皇后还是这样情深义重,顿时颇为感动,附到他耳朵旁低声道:“陛下可以装作出恭,妇人生孩子若是顺产用不了多久,陛下过一会儿再回来就是了。”
允熥听到朱柏的话后马上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糊弄过去的理由,给了朱柏一个感激的眼神,就站了起来笑着和其它的兄弟自己上个厕所,然后就出了交泰殿主殿。
允熥刚出交泰殿就向侧殿跑去,不一会儿跑到侧殿内,见到数十个宫女聚在这里,有些宫女不停的进进出出手里还拿着什么。
允熥见侍书正在门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熙瑶现在怎么样?”
侍书被他抓的生疼,但脸上丝毫不变的道:“产婆已经过来了,正在里面给皇后娘娘生产呢;旁边的屋子里有太医院的三名太医预备着。”
“输血之人呢?预备好了么?”允熥问道。
“回陛下的话,一共八人,都在另外一间屋子待着呢,时刻准备着献血。”侍书道。
允熥一脸问了十几个问题,侍书一一作答,毫不惊慌。
允熥也冷静下来,松开了抓着侍书的手,坐到一旁等着。不一会儿昀兰三姐妹和敏儿、文垣、文圻也过来陪着允熥,熙怡得替代熙瑶主持和王妃、公主们的宴饮,不得脱身没有过来。
因为熙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并且前两个孩子都是顺产也没花多长时间,所以他本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但越来越长的时间和不停进进出出的宫女都告诉他这次的情况不妙。
允熥又紧张起来,但他又不是妇产科大夫,此时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宗室宴会快结束前允熥返回交泰殿主殿又了几句话,和他们喝了几杯酒,就宣布宴饮结束,然后又急匆匆回到侧殿。
这时思齐也过来了。思齐因为不能参加宗室宴饮,今年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睡了一觉,醒来后得知皇后要生了,赶忙过来。
不一会儿熙怡也赶了过来陪着允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屋里传出了孩子响亮的哭声,产婆也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道:“草民恭喜陛下,母子平安。”
允熥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站立不稳向后跌去,幸好身边的宦官眼明手快抱住了他,才没让他摔倒地上。
允熥拍拍胸脯道:“可算生出来了。”然后恢复了身为皇帝的意识,道:“每个产婆赏赐黄金十两,宫女俸禄加五百钱,女官加官一级。”他又让黄福拿出一个金镯子对报信的产婆道:“朕单独赏你的。”
“谢陛下赏赐。”产婆跪下道。
允熥又吩咐太医看一看熙瑶的情况,强撑着走进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第七个孩子,撑不住睡觉去了。
第587章 恭贡子折
第二允熥起来时已是中午,见到他起来王喜赶忙走过来服侍他穿衣,并且嘴上还道:“恭贺陛下又得了皇子。”
允熥笑道:“今日不是你母亲的生辰,怎么现在就回宫了?”
“陛下,奴才一早上已经伺候母亲吃过饭,也磕过头了。并且奴才的母亲对奴才,你现在是伺候皇帝的人,皇上是下万民的皇上比我这个老婆子可重要多了,能让你回家过年已经是皇恩浩荡,你还不赶紧回去侍奉皇上?我这个老婆子过不过生辰又有什么要紧。所以奴才就赶忙回来了。”
“瞧你这张嘴,这么会话,是不是想让朕再赏赐你母亲些东西?”允熥笑道。
“陛下,这都真的是奴才的母亲所,并无半句虚言。”王喜叫屈道。
顿了顿,王喜又道:“还有件事,请陛下恕奴才的罪。今日一早礼部的官员来请陛下去接见外藩使者,奴才见陛下睡得正香,就告诉他们推辞到明。”
“奴才擅自替陛下做出决定,请陛下恕罪。”
“朕之前吩咐你除非是边疆遇袭、水旱大灾、有人造反,其余事情都不能叫醒朕,你的处置也很妥当,何罪之有?”但允熥想了想吩咐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在朕前一晚上睡觉前提醒朕。”
“是,陛下。”王喜答应着。
这时允熥已经穿戴完毕,向熙瑶的寝殿走去。熙瑶此时还未醒,允熥随即过去看看自己的第七个孩子。
他过去时,敏儿和宝庆、思齐都在,正围着文垠的床看着呢,敏儿想伸手去摸一摸,但马上被宫女阻止了。
她转头见到允熥,忙道:“爹,我想摸摸弟弟,但这个沈姑姑不让;还有,我想把自己攒下的好吃的给弟弟吃,沈姑姑也不让。”
派过来专职照顾文垠的沈女官马上对允熥行礼解释道:“陛下,奴婢是怕大公主一不心将五皇子弄疼了,所以阻止大公主抚摸五皇子;并且刚出生的孩子是不能吃东西的,只能喝奶。”
“朕知道,你不必解释。”允熥道。他之前有过六个孩子了,也听其它女官起过。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五儿子,轻轻摸了摸孩子光秃秃的头皮,问道:“现在没什么事儿吧。”
“启禀陛下,五皇子健康的很。”沈女官道。
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一一作答。
他转过头对敏儿她们道:“宝庆姑姑,敏儿,思齐,你们吃过午膳了么?”
“没有呢。”宝庆道:“昨晚上怎么不叫我,我也要等着侄孙出生。”
“昨晚上太晚了,就没叫你。”允熥解释了一句,随后带着她们前往膳堂。
路上王喜忽然道:“陛下,奴才见到五皇子,想起了一件事情,向陛下请示。”
“噢,什么事情?和五皇子有关?”允熥问道。
“陛下,和五皇子并无关系,只是有些巧合。”
“这几日奴才在家与亲人过年,昨日上午忽然有几个人来到奴才的宅院,自称是杭州周家的人,想要向陛下进贡刺绣。”王喜道。
“进贡?是来钻营吧。”允熥冷笑道。
大明当然是有进贡体制的,地方官每年需要将本地的特产进贡到京城以供皇帝享用。一开始有官员以此讨皇帝的欢心,还有人以此贪污受贿。
朱元璋当然对这两类的官员毫不手软,渐渐的没人敢从这上面拿钱了。允熥即位后,风潮又起,他也惩治了一批这样的官员,并且三令五申地方进贡之物仅限本地特产,并且只限于食物、丝绸等少数物品,并且要求地方官府一定要足额付钱。
他不是没想过废除这一制度,但他又舍不得全国各地的好吃的:穿越一趟他又不是来给人民服务的,是让人民给他服务的。
若是废除了进贡制度实行采买,不管是在全国各地设立采买局还是每年临时派人去当地采买,依照华夏政府的运行规律,地方上的负担会比现在还重,那还不如维持现在的制度,所以允熥没有废除进贡制度。
进贡当然对贡户不是一件好事,地方官府往往不会足额付钱,被逼的家破人亡的都有,只有极少数人能从中得益;但若是直接给皇帝进贡就不一样了,自家的招牌在皇帝面前挂了号,以后就可以以此为资本吹嘘了。
王喜见允熥面色不善,忙道:“陛下,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他家这次要献给陛下一副屏风上绘有《仙送子图》,背景正是一望无垠的雪地,与五皇子颇为相合。”
“噢。”允熥踌躇起来。他原本打算将周家的东西都退回去,但听到这幅刺绣如此应景,又犹豫起来。
想了想,他道:“既然如此,除了这幅刺绣外所有的东西都退回去,只接受这一幅屏风。按照市价付给他钱。”
“是,陛下。”王喜答应一声。不过他却在心中暗道:‘这样精美的屏风,刺绣时稍有差池就成了残品,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哪有什么市价。’
一直到晚上熙瑶才醒过来,忙让人将文垠抱过来看,敏儿围在她身边诉着弟弟怎么样。
熙瑶笑道:“毕竟是大了,知道关心弟弟了。”
“我一直很关心弟弟,文垣和文圻我每都照顾他们。”敏儿抗议道。
“你所谓的照顾就是抹他们一脸奶油么?”允熥笑道。
敏儿的脸罕见的红了,不话了;允熥和熙瑶都笑起来。
……
……
第二上午庆贺皇帝又有皇子还是嫡次子的奏折就如同此时正在空中飞舞的雪花一般飞进皇宫,迅速将允熥设在乾清宫的书房桌子铺满了。通政司今日值班的左通政早有准备,上班前去通政使的家里磨,最后成功让他下令叫应该休息的书吏和右通政上班。
允熥随意挑了两个看了看,就放下对王艮道:“挑几个文辞最好的留下,其余的交给黄福处置。现在让乾清门外候着的礼部官员进来。”
第588章 宗喀巴
让礼部的官员进来自然是要接见番国使臣。本来应该大年初一就接见,但因故推迟到了今日。
不一会儿礼部尚书郑沂走进来,行礼道:“陛下,今日可接见诸位番国使者?”
“接见。”允熥道:“今年没什么事情吧。”他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的二十八个番国,以及各种与番国有关的重要事情。
“陛下,今年扶桑国使者来商议迎亲之事。他们本想让永安王殿下去京都迎亲,但臣与陈寺卿与其争论,最后定下由扶桑国将未来的永安王妃送至上沪,永安王殿下去上沪迎亲。陛下以为如何?”郑沂道。
“上沪太远了吧,迎亲都要花几时间。让扶桑人把永安王妃送至龙湾渡,你们和工部商议一下马上在龙湾渡修一栋规格合适的房屋院落。”允熥道。
“是,陛下。”郑沂。与番国结亲并无前例,所以允熥可以相对自由的决定。
“除此之外,就是安南国又派出贡使前来朝贡。臣已经拒绝了。”郑沂道。
“永绝其朝贡。过了正月十五他们还不主动离开京城就把他们赶走。”允熥道。
“是,陛下。”郑沂道:“据臣了解所知,番国就无其他事情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使臣在面见陛下时什么。”
“今年朕不会给他们多话的时间。郑卿,每个番国使者,朝鲜使者除外,行礼过后不给他们留话的时间就让他们退下。”允熥前两年还有些新鲜,现在新鲜劲儿已过就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有那功夫不如自己多休息一会儿。至于对朝鲜的优待,是因为允熥觉得这些朝鲜使臣或牵强附会或胡编乱造的家族史很有意思,就当成笑话听了。
郑沂应诺,随即下去安排。允熥也换上了一身礼服来到谨身殿接见他们。
这次完全没有给大多数使者废话的时间,虽然有几个使者好像有话,但刚行完礼允熥就让他退下。
不过,除了朝鲜使臣外,还有一国的使者得到了更长时候的接见——亦力把里。
亦力把里的使者是来商议未来同帖木儿的战争的。不过现在这有什么好商议的?允熥本来想让他行礼完毕后就退下,但忽然想到亦力把里南边儿就是乌斯藏,随口问了问乌斯藏的情况。
巧合的是,这个亦力把里的使者就是一个喇嘛教徒。他对允熥道:“大明皇帝陛下,臣恰好出生在青海,后来跟随父亲迁移到了亦力把里,臣就是虔诚的喇嘛教徒。”
“臣原为噶当派的信徒,但最近青海一带兴起了格鲁派,臣已经改信格鲁派。”
什么!允熥马上提起了精神。噶当派是什么他没听过,但格鲁派不就是后世藏传佛教分支中影响最大、从尼泊尔可以一直影响到贝加尔湖的黄教嘛!
允熥道:“格鲁派是不是头戴黄色的帽子?”
这人兴奋地道:“陛下也听过格鲁派?我格鲁派就是头戴黄帽。”
“格鲁派是罗桑扎巴法王所创建,罗桑扎巴汉语是吉祥之意。因为藏语中罗桑扎巴法王出生之地名为宗喀,所以大家尊称法王为宗喀巴。”
“宗喀巴出生于元至正十七年,”他到‘元’时明显有些伤感,不过马上掩饰过去接着道:“相传为文殊菩萨转世,七岁受戒,三十岁已经是乌斯藏、青海有名的大师。”
“宗喀巴三十八岁时因现在乌斯藏诸派别都不守清规戒律,极为痛心,所以头戴黄帽以示与其他教派的区别,现在青海地区大多数人都皈依了格鲁派。”
允熥十分高兴。笑道:“朕曾听闻宗喀巴大师是佛门高僧,佛法精深,不定就是文殊菩萨转世。”
“朕欲请你与朕派出的使者请宗客巴大师来大明的京城一见,你可愿意?”
“臣愿意!”这个亦力把里的使者已经忘了黑的儿火者派他来大明京城干什么了,高兴地道。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让他退下了。
之后允熥吃午饭时,熙怡见他吃饭脸上都带着笑,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彻底解决蒙古问题的曙光已经出现了,怎么能不高兴?”允熥笑道。
熙怡有些奇怪,她对于时事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现在虽然北元已经连骚扰长城沿线的实力都没有了,铁锅茶叶等物品的主要来源是抢劫兀良哈三卫,但大明始终无法彻底消灭他。
不过她秉承后宫不干政的信条,没有话。
下午允熥马上将杨本叫进宫来,对他道:“朕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青海请喇嘛教格鲁派的宗喀巴大师入京。若是大师不方便,将他的主要弟子请来也行。”
杨本一开始因为允熥这样着急地把他叫进宫,表情又非常严肃,以为是什么大事;待听是请一个法王入京,就懈怠下来,道:“是,陛下。”洪武年间偶尔就有青海乌斯藏的法王入京朝贡,朱元璋一律厚待,他们也不把这些来骗钱的法王当回事。
允熥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高声道:“你可不要懈怠!这位法王非常重要,等人到了京城,若是朕询问后得知你有不恭之事,朕决不轻饶!”
杨本见允熥如此严厉,心下十分奇怪但面上丝毫不敢显露,道:“是,陛下,臣绝不敢懈怠。”
“为了表示恭敬,朕决定加你鸿胪寺卿衔。”允熥又道。
杨本更加惊异,应诺退下。
允熥又给封在肃州的肃王朱柍和秦王朱尚炳写信,让他们在当地搜罗信奉喇嘛教并且能适应高原气候的人作为杨本的随从。宗客巴虽然大多数时候在青海,但也多次前往乌斯藏,一般人在乌斯藏这种地方都不适应。
‘朕记得一世班禅和达赖都是宗喀巴的弟子,章嘉和哲布尊丹巴好像是很多年以后才出现的。不过没关系,有朕在,这两系的传承会提前很多。’
第589章 湘王
很快就到了正月初四。文垠生于大年初一的寅时初,今日正是出生后的第三,洗三的日子。
因为是皇后所生又是儿子,在京的藩王都送上了精致的礼物,主要是各种样子的项圈、长命锁,基本上不是金的就是玉的,或者金镶玉的,就连银的都少;并且他们都是成套送,文垠就是有十八个脑袋都戴不过来。
若是一般人家现在可不敢这么送礼,但谁叫他们是皇家宗室呢,即使是个郡王也都从父亲那里分了一部分田产,再加上现在一般的商人都要找个庇护——再没有比这些王爷更好的庇护了,他们个个都从商人那里拿钱,所以都很有钱。
据允熥调查,亲王分封之地就是还没成年的郡王都有人托庇到门下了。允熥将所有的郡王叫到京城,也有让他们少祸害几个当地商人的想法。
允熥笑着接受了他们的礼物,不时和相熟的两句话;熙瑶也出来招待王妃。热热闹闹了半日,中午用过饭后大多数人都散去了,朱柏本来也想散去,但被允熥留下了。
允熥带他来到乾清宫,二人分宾主落座后,允熥吩咐王喜泡上一壶碧螺春,倒了两杯,一杯放到朱柏面前,一杯放到允熥面前。允熥端起喝了起来。
朱柏对王喜道了声谢,也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他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茶冒出热腾腾的水蒸气,虽然不怎么影响视线,但朱柏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觉得允熥脸部的线条好像柔和了许多。
十一月二十六日他接到朝廷的旨意和允熥的家书,让他正月入京朝贡。他当然马上就觉得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是要把我封到海外去么?’朱柏当时就这样想着。可他仔细看了看地图,觉得大明周边暂时已经没有可以分封的地方了。
允熥在位这两年半大家已经摸索出了一些他行事的方式,凡事都会预先打伏笔,每一个亲王分封前都已经在那里有过准备了,但最近一年他却没见到允熥有这种准备,总不可能要废了扶桑或者朝鲜人国王让他去干吧。
所以他很奇怪,一直没能思索出允熥要让他干什么,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京城。
朱柏正想着,允熥开口笑道:“十二叔,侄儿听你如今道法研究的越发纯熟了?就连荆州附近道观的得道真人都比不过十二叔了。”
“哪有这回事,我毕竟不如真人整日研究道法,所以远远不及他们,这都是被吹捧出来的。”朱柏笑道。
“哈哈,侄儿可听十二叔现在是荆州道法最精深之人,还向他人传道呢。”允熥笑道。
“我哪里向别人传过道?不过是让府里的下人供奉三清四御,那也不算是别人。倒是七哥,我听七哥现在是真的投向佛门了?”朱柏道。
他一提到朱榑允熥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但随即恢复正常脸色道:“确实如此。从建业元年十一月开始,七叔每日诵读佛经、积德行善,已经在去年的十一月份正式剃度出家了,拜在青州圆觉寺印杰大师名下。”
当初允熥刚刚平定叛乱知道此事时,以为朱榑只是受到刺激一时半会儿想不开而已,正好他对于朱榑也很厌恶,所以就让他留在当地打扫街道。‘齐王扫街道’一度成为青州一景,山東无数百姓携家带口前来观看西洋镜。
但他没想朱榑是来真的,依照佛家的话就是悟了,真心向善,真心向佛,一心悔过,就连从前被他祸害不浅的青州百姓也原谅了朱榑。最后印杰大师接受了他为徒弟。
允熥刚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不仅是他,整个京城的权贵圈都轰动了,无数人想去山東圆觉寺看一看。允熥最后批准了朱榑在京的儿女去看看。他们几个也不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回来以后也都吃斋念佛,信奉起佛教来。
允熥甩了甩头将这些念头甩出脑袋。‘怎么想起朱榑来了。’
他捋了捋自己被打断的思路,对朱柏笑道:“莫非十二叔像七叔一样大彻大悟了,要出家?要不问七叔干什么?”
朱柏摇摇头:“我可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七哥而已。”
允熥不想自己的思路再被大乱,马上和朱柏起了关于道教之事,拿出‘传教协会’所编写的《标准传教教义》一书,递给朱柏道:“十二叔看一看这个,觉得他们编写的怎么样?”
“这,”朱柏拿到书以后望着封面上的文字愣了片刻,然后才翻开。
他速度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对允熥道:“陛下,编写这个做什么?”
“顾名思义,是为了方便传教,方便在东北对野人传教。那些野人连汉字都不认识,汉话都不清楚,太复杂的教义他们也理解不了,所以我命人编写了这本书。你觉得怎么样?”
‘这简直是亵渎道教!’朱柏在心中想到。他当然知道允熥派人在东北传播道教之事,当时极为高兴;但现在见到了《标准传教教义》后,顿时觉得这样歪曲的道教还不如不传。
朱柏的话虽然没有出口,但允熥通过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了他不喜欢这个通用教义,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但既然他已经将朱柏叫到了京城,朱柏又真的信奉道教,也不容修改计划了。
允熥想了想,道:“朱柏希望道教大兴么?”
“自然是希望的,总要比佛教更加兴盛才好。”朱柏道。
“既然如此,朱柏愿意亲身传教么?”允熥又问。
“当然愿意。可是传的应该是真正的道教,而不是这样有些歪曲的道教。”朱柏道。
“那好,十二叔可愿意到永藩亲身传教?”允熥问道。
“陛下是想将臣加封到永藩更北的地方去?”朱柏问道。
“绝非如此。永藩已是极冷,更北的地方就算是有人烟,能有几个人?朕派朱柏去镇守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益处?”允熥道。
允熥这句话没从亲情的角度,而是从利益的角度,反而更加容易让人信服,所以朱柏想了想接受了允熥的法。
‘可这样允熥派我去永藩干什么,不是提前适应那里的环境得话?’朱柏心中纳闷。
“朱柏可愿意到永藩去亲身传教?”允熥又问道。
朱柏虽然不明白允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着允熥总不能自食其言,点点头道:“我愿意。”
允熥松了一口气,对朱柏笑道:“永藩气候寒冷,久墩(朱柏嫡长子)恐怕适应不了,就不必跟去了;正巧久墩今年也七岁了,该入皇家学堂了,就留在京城吧。”
朱柏当然没有推脱的余地,只能答应。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等朱柏离开了这间屋子,允熥自言自语道:“这么豪爽的一个汉子,对于道教的教义这么执着,真正的道教徒都是这样么?”
“不对,现在在济南的那帮人也是真正的道教徒,并且道法都比朱柏还要精深,怎么不像他这样?看来是个人原因。”
“送他去永藩体验一年,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召见他时,他已经不是这样了。”
“久墩可绝对不能变成这样,得好好教育。”
之后允熥高声叫道:“王喜!”
“奴才在。”王喜马上出现道。
“去派人告诉方鸣谦,今年不必出海探索了,让他和船队的士兵都休息一年。”
“不过让他们完全闲一年也不好,”允熥道:“同时告诉方鸣谦,护送朱孟炯就任横滨总兵由他负责。”允熥考虑到以后横滨的用处,觉得让方鸣谦和朱孟炯熟悉一些更好。
“是,陛下。”王喜见允熥没有别的吩咐了,躬身退下找人传口谕。
……
……
之后几日都波澜不惊,熙瑶平静地在坤宁宫修养,熙怡依旧住在坤宁宫处理宫务、看护姐姐、照看文垠。
在熙瑶产后修养方式上,允熥再次和其他人产生了激烈的冲突。熙瑶生第一个孩子时还是朱元璋在位,生第二个孩子时正赶上朱元璋驾崩,熙怡生文圻时大出血,都是特殊情况允熥也没怎么干涉产后护理,其它嫔妃允熥则关心度不够,终于到这次爆发冲突了。
允熥一向认为,女子产后当然需要修养,但华夏传统的‘坐月子’方式存在很多的问题,必须要进行改变;可宫里伺候的人岂会觉得允熥一个大男人的是对的?即使他是皇帝也不会,总是阳奉阴违。
允熥不得不每日来到熙瑶的寝殿看着她们给门窗打开缝隙通风,每日亲自扶着熙瑶在房内走走,亲自看着宫女给熙瑶擦拭身体保持干净,并且将几个不听话的宫女逐出了宫里,才好些。
熙瑶的母亲很有些疑虑,但熙瑶觉得允熥不会害她,并且允熥提出了输血之法对医学应该也懂一点,所以接受了允熥的做法。
就这样,又是一年元宵节到了。
第590章 薛救齐
正月十四,元宵节灯会的第二日,与往年一样,申时灯市就已经热闹非凡,虽然比不了晚上,但也摩肩接踵。
“老爷,我觉得今年的灯会比去年更加热闹了,你看,我记得去年来逛的时候,还是正月十五正日子,这一排一共只有二十六个摊位,今年已经有三十一个了。”一个戴着帽子遮盖住半张脸的女子道。
“是么,今年确实是有三十一个摊位,可去年有多少个我可没注意。”一个青年男子道。
这时一旁看起来是在护卫他们的人道:“可见大明在当今皇帝陛下治下越发繁荣了。”
“李波,你越发会话了。”那个男子道。
这时那个女子转过身来,指着一个摊位道:“老爷你看,他们家的那个花灯样式好新奇。”虽然她遮住了半张脸,但那眉眼,不是熙瑶或者熙怡还能是谁?
“是很新奇。李波,去买两个过来。”那个男子也转过头,看了一眼道。这俊朗的外表,正是允熥。
允熥对于每年仅有五的元宵节灯会十分热衷,在朱元璋驾崩、自己终于自由后每年都出宫来看,今年再次带着熙怡出宫了。
不一会儿熙怡从李波手中接过花灯,摆弄了两下,继续逛着。
从申时到戌时,允熥陪着熙怡在灯市内转了个遍,熙怡虽然仍意犹未尽,但时候已经不早了,必须回去了。
正往回走,忽然宋青书走过来对允熥轻声道:“老爷,发现有人拐骗良家女子。”
“救出来,问出是哪里的人把她送回家去。至于身份,你们就是金吾左卫的世袭武将。”允熥吩咐道。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要管。
“至于那个拐骗女子的拐子,送至应府亮出大内侍卫的腰牌,让他们从严处置。并且不定还有其它的案子,能解救出一个是一个吧。”他又道。
“老爷,这种拐骗孩、女子的拐子,就应该抓到一个杀一个。”熙怡道。
“怡儿,这样不行。诚然,这些人罪大恶疾,但你觉得与杀人犯相比,他们是不是罪过要轻一些?”允熥道。
“嗯,拐子比杀人犯罪过确实轻一些。”熙怡道。
“既然如此,杀人犯不过是杀头的罪过,拐子就不能是杀头的罪过了,制定刑法量刑时要有一定的区分度,不能什么罪过都是杀头。”允熥道。
“并且你想,如果抓到拐子就是杀头,拐子在逃跑前会怎么做?为了逃跑方便,他们一定会杀死手中的孩子,反正杀人是死罪,拐子也是死罪,也就不在乎多添一条死罪了,尤其是没有儿女的拐子。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当拐子就株连九族吧。”允熥道。
“不会吧?”熙怡毛骨悚然地道。
“怎么不会,有些恶人的行为是正常人想象不到的。”允熥道。
“那就不能将拐子都处以死刑了,可是我总觉得仅仅是流放太便宜他们了。”虽然她明白了允熥的道理,可仍有些气愤。
“既然如此,老爷就规定拐卖了孩或女子的人,贬为乐户。”允熥道。
乐户就是妓户或伎户,这样的人只能从事有限的职业,不允许科举、买田、经商和做工,并且以大明户籍之严格,几乎没有乐户能成功改籍。不过历史上随着明代后期制度崩溃,买田当地主、经商做买卖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仍旧被看做贱民,再有钱官宦人家也不会公开和他们接触。
“这,是不是太严厉了?”熙怡又这样道:“这样就祸及子孙了。”
“那就规定,被抓到前生的孩子不入乐户,只有被处以刑罚后生的孩子才入乐户。”允熥又补充道。
熙怡觉得这样就比较适合了,道:“这样不错。”
正着,宋青书脸色有些异常地走过来道:“陛下,人我们没有救到,被薛家的护卫给救了。”
“薛家?是夫人的娘家?”允熥问道。
“是夫人的娘家。”宋清书答道。
“如此也没什么,让薛家的人救了也一样。”允熥道。
“薛家的人看到臣了,虽然没有明,但应该猜到陛下出宫了。”宋青书又道。
“既然如此,那就过去句话吧,你觉得呢?”允熥对熙怡道。
熙怡倒是无可无不可。明日就是家人入宫探望的日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见了面也不了几句话,见不见都成。不过既然遇到了,两句话也好,熙怡于是点点头。允熥见她点头,带着她过去。
允熥走过去,见到薛显夫妻和薛熙扬在,正要话,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多谢这位官人相救。烦请官人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女子今日是跟随父母出来逛灯会,女子的父母见女子不见了定会顺着来回找,到时女子自然可以见到女子的父母。”
允熥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大约十四五岁、长得颇为清秀的姑娘虽然有些羞涩,但条理清晰、落落大方地着。
“并且女子家中也是在京城为官的,定有酬谢。”她接着道。
“不知令尊在何处为官,不定与家父是同僚呢。”薛熙扬道。
那女子正要话,允熥走过来打招呼:“见过岳父岳母。”他行礼道。
“爹,娘。”熙怡道。
薛显赶忙回礼,但又不知该些什么,愣了一下才道:“好。”
薛熙扬也暂时停止了和姑娘话,转过头对允熥和熙怡道:“姐夫好,姐姐好。”
允熥自然也要回礼。可他刚要话,就听到那个姑娘惊讶地道:“陛下。”
一瞬间,无数双眼睛转过来看向她,眼睛里都带着疑惑地神情;熙怡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仍为处子之身,才松了口气。
允熥先向四周看了看,见到因为他们这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其它的路人都绕行,附近执勤的警察多半已经知道了薛家人的身份也没有靠过来,这个姑娘的声音也不大,所以没有不相干的人听到。
他转过头对姑娘道:“你认识我?你是谁家的女儿?”允熥回想起刚才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多半是权贵家的孩子。
他正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就听到姑娘道:“启禀,朱公子,家父是户部尚书。”
“齐泰?你父亲是齐泰?那你是齐颦儿了?”允熥道。他这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允熥上一次去大臣的府邸还是洪武三十一年当皇太孙时,那时颦儿才十二岁,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上次见到你时你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也漂亮多了。”允熥道。
颦儿的脸马上就红了,熙怡也忽然咳嗽了一声,允熥醒悟过来:他因为一直和齐泰接触,当年第一次见到颦儿时她才六岁,所以一直以长辈自居,完全没有想到现在他二十四岁,颦儿十五岁,完全可以看做同辈人。
允熥也咳嗽两声掩盖尴尬,道:“齐尚礼(齐泰字)也带着你来看灯会了?”
“是,公子。”齐颦儿道。
“都过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应该找过来了吧?”允熥道。
正着,忽然两个警察走过来,和薛家的护卫了几句话,一个护卫过来对薛显道:“老爷,两个警察问,咱们家救得这个姑娘可是户部尚书齐大人的女儿。”
齐泰在发现自己的女儿丢了以后,马上亮明身份向在场的警察求助;警察当然不敢怠慢,通知所有的同僚在灯市内搜寻;就在这附近执勤的警察听了传过来的消息,感觉和薛家救下来的姑娘有些像,忙过来询问。
薛显答道:“确实是齐尚礼的女儿。”两个警察忙去传信。
不一会儿,齐泰夫妇跑过来,于敏月一把抱住颦儿带着哭音道:“总算是找到了,娘担心死了。”
“娘,女儿这不是没事吗。”颦儿反过来安慰母亲。
齐泰也拉着颦儿不知道了些什么,然后走过来对在场年纪最大的薛显行礼道:“多谢这位大人相助,齐泰有礼了。”他弯腰鞠了一躬,又道:“不知阁下是?”现在光线昏暗,齐泰和薛显又不熟,所以没认出来。
薛显道:“不必多礼,拐卖孩、女子是人神共愤之事,见到自当相助。在下薛显,现居五军都督府右军左都督之职。”
“原来是薛都督。”齐泰又行礼道。
“齐泰,别光顾着和薛显话,这还有人需要感谢呢。”允熥笑道。
齐泰马上听出了允熥的声音,十分惊讶地转过头来对允熥行礼道:“见过,朱公子。朱公子也救助了女?”
“本公子本来是想救的,不过被薛家抢先了。你还应该感谢煕扬才对,是他注意到此事让家人解救的。”
齐泰马上对薛熙扬行礼道:“多谢薛公子。”
又让颦儿过来感谢。薛熙扬连连摆手:“不必。”但颦儿仍然非常正式地和薛熙扬行礼道:“多谢薛公子相助。”
于敏月也过来感谢。几人又了几句话,薛家逛灯市,允熥带着熙怡回宫,齐泰一家也没心情继续看灯会,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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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各自的上元节
回家的路上,于敏月仍在后怕不已:“这要是颦儿被拐子掳走了,……”
着又责备齐泰:“让你多雇几个下人,你公公和二叔在乡下日子不好过把钱给他们送回去,你看看,这次要不是薛家和陛下,颦儿就被掳走了。”
“我哪里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齐泰自然也十分后怕,有些懊悔的道。
“回去就多雇几个下人回来,至少出门时每个人都能带着一个下人;颦儿年纪也大了,至少得有四个侍女。……”于敏月道。
“可是,这样的事情如何与爹?”齐泰道。
“把颦儿差点儿被掳走之事和公公,公公肯定就不会反对了;至于二叔和弟妹,二叔的长子也四岁该开蒙了,把他接到京城开蒙,二叔必定愿意,也不会什么。”于敏月又道:“若是你不好意思,我去。”
齐泰也爱护自己的女儿,道:“罢了,我和爹吧。”
“还有,”于敏月又想起来什么道:“颦儿今年都十五了,该出嫁了,两年前就给他找个婆家,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今年再不定下人家就快当老姑娘了,必须定下才是。”
从建业元年起他们就要挑人,但一直没挑中:把女儿给家乡的人家吧,家乡几个出挑的士绅家都没有年纪合适的儿子,家世稍差的于敏月也愿意,可齐泰不愿意;在京中的官员中找吧,齐泰倒是愿意,可于敏月怕将来回乡了离着太远各一方,不愿意。所以挑挑拣拣一直没有定下人家。
“实在不行,挑老家是京城附近的,哪怕官位低一些,只要孩子上进就好。你多盯着点儿。”于敏月对齐泰道。
齐泰心中暗道:‘这样的人家也不好找!’可终究是给自己的女儿找婆家,他只能道:“知道了。”
……
……
“陛下,齐泰不会和其它人妾随着陛下出宫吧?”熙怡疑虑地道。齐泰要是出来了,少不得一堆奏折铺满允熥的桌子,对薛家的名声也不好。
“不会的,齐泰虽然有些固执,但并不迂腐,口风又紧,不会乱的;何况今日煕扬还刚刚救了他女儿。”允熥道。
听允熥这么,熙怡也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他们回到皇宫,熙怡拿出从灯市买的花灯给熙瑶看,然后挂在了门梁上。
思齐昨日已经又回了梁国公府,就是为了能去灯市上看花灯;敏儿对此非常羡慕,又知道父亲今日出宫去了,吵着也要出宫,被允熥一票否决。
第二正月十五,也是正式上朝前最后一个休沐日,允熥将自己的妹妹和现在唯一在京的弟弟允煕都聚在一起过节,为了熙瑶方便地方选在了坤宁宫。
一坐下来,昀芷就道:“皇兄,你昨日下午带着薛嫂子出宫去了吧,妹妹也想出宫去看花灯。”
“不行,元宵节人多手杂,为兄可不敢让你出宫。”允熥道。平日里他可以允许,可元宵节不行。
昀芷因为每年都有此请求并且每年都被否决也习惯了,闻言也不生气,道:“那妹妹要派人从灯市买些花灯回来。”
“这自然可以,也不必向皇兄请示。”允熥道。
“可是,”昀芷露出讨好地笑容道:“妹妹手里的月钱不够了,皇兄再额外批几十贯钱。”
“原来在这儿等着为兄呢。可除了你们平日的月钱,皇兄不是过年前还给了你们一人一百贯钱么?”
“那哪里够,早花光了。”
“你都干什么了花这么多钱?”
“也没干什么,就是买了些……”昀芷絮絮叨叨地了一大堆。
“停!”允熥道:“怪不得你的钱这么快就花光了,买这么多东西。”
“罢了,皇兄再给你二十贯钱。但可不能再这么乱花了。”允熥叹了口气道。
“多谢皇兄。”昀芷高兴地道。
允熥为了一视同仁,又给昀兰和昀蕴每人二十贯钱。她们二人颇为意外,连声推辞,允熥道:“皇兄既然又给过元宵节的钱就应该人人都有,你们不要推辞了。”她们二人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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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一家酒楼内,几个虽然没有穿着官服,但一看就是达官显贵的人推杯换盏,正在饮酒。
可这几人并未作乐。其中一人道:“蹇总宪,……”他话未完,另外一人道:“咱们这么熟悉,这样客气干嘛,直呼名字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人笑道:“蹇义,你可要帮我一把。十八日上朝,我进了折子后让御史们声援一下。”
“黄淮,你在折子中进谏之事,陛下心中当然也是赞同的,可就连先帝爷也没法完全施行,更不必提当今陛下了。”蹇义道。
“我也知道,但现在有些人家也太猖狂了,常家是太宗文皇后的娘家,徐家是先帝亲口允诺追封三代郡王的人家,曹家是迎娶了公主的人家,他们三家都谨慎微,这一家竟然如此猖狂,我身为应府尹,定要弹劾。”黄淮道。
蹇义思量片刻,觉得皇帝应该也不会喜欢这些勋贵子弟在京城中多不法之事,恐怕也想整治只是没有借口,所以开口道:“这些勋贵确实应该整治一下。徐公爷,常公爷,李公爷当然都是好的,可家里的子弟太不像话了。”
“我让相熟的御史预先准备好,在你上折子后上书附和。”
“至少得有二三十个人才好。”黄淮道。
“这怎么可能,当今陛下即位后增加了巡行御史的职责,都察院一百一十个御史同时在京的不超过四十人,我怎么可能找二三十个人呼应你。最多十人。”蹇义道。
“也罢,十人就十人,能形成一股风潮就行。”黄淮道。
“我应府衙门的官员多年来也深受权贵之害,算上他们就有二十多个人了,也不少了。”
黄淮又思量片刻,觉得应该足以引起皇帝的重视,放下了心,又与蹇义推杯换盏起来。
第592章 蓄养奴仆
第二正月十六,对于在朝为官的人来寒假结束又要开始苦逼的上班了。其实就大多数官员的感受而言,上班并不可怕,反正衙门里一坐正月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上早朝太痛苦了。
大明的早朝每早上辰时初开始,换算成时就是早上七点。按早上七点也不算太早,可他们还要从住所赶到皇宫,再慢慢走到奉殿外,相当于一个住在顺义的每去北平市中心上班,其中有很长一段路必须步行,并且上班时间不是九点而是七点。如果是冬还下着雪,那感觉就太酸爽了。
允熥当然也知道官员们的痛苦,所以今日上朝以后宣布:“众位爱卿每日上朝,……,苦甚,从明日起,早朝推迟至辰时中。”
允熥的这道旨意赢得了所有官员的一片赞颂之声,纷纷颂扬允熥“体恤朝臣。”就连古板的儒臣也不提什么‘祖制’了——实在是早起上朝太痛苦了,尤其是冬。
允熥当然不会仅仅只宣布这一道诏书。他这些虽然每日都陪着熙瑶在屋内走一走、话,却也在思考朝中大事。
“奉承运皇帝诏曰,诏命各府、直隶州及同郭县,仿效应府、杭州府废除胥吏,改设警察,设置相应官员。明日下发《应杭州二府改制录》,供各地官员效仿实行,钦此。”
《应杭州二府改制录》就是允熥让练子宁、胡广、夏原吉、黄淮等人编写的改制经验,允熥汇总后编成了这本书。这在大明朝非常正常,当年朱元璋就编写过如何当一个合格地方官的‘傻瓜教程’,只要所有的地方官都按照朱元璋的傻瓜教程做事就毫无问题,只可惜不是每个地方官都是工作狂。
允熥打算基于现在大多数地方官的实际工作时间来编写新的傻瓜教程,正在组织久任地方官的人将自己的工作日常写下来以供参考。
“奉承运皇帝诏曰,下各府依照城池大增设推官之职,管辖警察,钦此。”
通判是正六品,允熥发现之前以通判与县尉并列管理警察级别太高了,所以改为七品的推官。
“奉承运皇帝诏曰,诏令下各县设立县尉,主管刑狱、司法之事,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任命夏原吉为西安知府,加参政衔,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全国所有府州县城池,除发生兵祸、水旱灾害等情况外,禁止接纳流民、乞丐,如有这类人等一律流放边疆。”
这个时代的流民和乞丐还不多,地方政府应该还能管得住,要是明代后期的皇帝突然下发这么一道旨意,要么被地方官忽视,要么大明的江山就不稳当了。
允熥又一连下了五道旨意,大臣们也见怪不怪了:对于一个第一上朝就下发五道旨意的皇帝来这非常正常。
并且大多数旨意都是顺理成章之事大家早有预料,只有夏原吉忽然被任命为西安知府让人摸不到头脑,不过和大多数人也无关,大家也就不费脑思考了。
早朝第一,大多数人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奏报,所以允熥下达了这几道旨意后也就没什么事情,宣布下朝了。
第二十七日也是一样,允熥又宣布了几道旨意,在官员们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也没人在意。
第三允熥没有宣布旨意,大家本以为今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正打算听过‘退朝’两个字就做鸟兽散时,忽然听到应府尹黄淮站出来道:“臣有本奏。”
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黄淮。其实今日早上注意到黄淮来上早朝的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应府尹虽然是京官,但也是地方官,除大朝会外不必上朝。他既然上朝定然是有话要。
果然,黄淮大声道:“陛下,先帝在《大明律》中明言有规,禁止官宦人家蓄养奴婢,然今京城权贵人家多蓄养数十甚至上百名奴婢,臣请陛下严厉执行此条律,惩治京中违反条律的人家。”
允熥道:“朕知晓了,蹇义。”
“臣在。”蹇义出列道。
“诏令都察院派出现在京城且下月没有职司的御史核查,命令蓄养奴婢的人家将奴婢放归本籍。”允熥道。
蓄养奴婢之事在这个年代是无法禁止的,朱元璋都没能完全禁止,允熥就更不可能了。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了,打几只出头鸟警告一下。
蹇义应诺,退回原位置。
允熥正要吩咐黄淮和御史配合一下打出头鸟,可黄淮突然又道:“臣还有本奏。”
“腊月二十五日,臣在应府衙听分管中城警察分暑的通判报到,梁国公府打死了三名奴婢,还要让我应府将这三名奴婢的家人流放至西北。臣细细询问得知,这三人是因为诽谤主上被打死的,审问被打死之人的家人也得知缘故确实如此。”
“陛下,臣翻阅《大明律》数遍,未曾看到《大明律》中规定雇佣了百姓的人家可以诽谤主上为名处死奴婢。”
“更何况即使奴婢本人有罪,这样的罪过也不至于连累家人,梁国公府将他们逐出府邸臣管不到也无话可,但要将他们流放到西北更加违背了《大明律》。”
“臣请陛下处置梁国公两次违背《大明律》之事。”
“况且臣自建业元年就任上元知县已来,梁国公府奴仆多有违法之事,且京中百姓畏惧梁国公府的权势不愿出首相告,臣多方搜寻才找到了愿意出首状告梁国公府之人。其中有事情涉及到了梁国公长子蓝明轩,臣不敢擅自决定,请陛下处置。”
弹劾梁国公府?在场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谁不知道蓝玉的二儿子蓝琏为允熥而死?谁不知道蓝思齐养在宫中比正牌的郡主还受宠?谁不知道现任梁国公蓝珍很有用兵打仗之能所以很受陛下重用?
“黄淮要请陛下惩治在京的权贵也就罢了,估计是因为京城权贵违法之事太多忍不住了。但怎么选择针对蓝家?”
“哎,蓝家的奴仆确实仪仗蓝家的势力多有横行不法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低价强买,欺负百姓,但自从陛下设立巡警已来这些琐碎事情巡警也都管;他们虽然不敢管蓝家的人,但总会将事情奏报上官,估计黄淮见到的蓝家不法之事最多所以选择了蓝家。”
蓝珍此时颇为懵逼。他平时并不管家,不知道自己家的奴仆在京城仗势欺人之事最多,此时颇为莫名。
不过既然黄淮如此进谏那就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自家的奴仆甚至自己的儿子蓝明轩确实有不法之事。他赶忙出列道:“陛下,臣家中奴仆不法,臣回去后定当细究后严惩,请陛下恕臣治家不严之罪。”
“至于臣的长子不法之事,臣亦会严惩,请陛下以八议之条免除臣之长子的刑罚,臣愿意十倍赔偿百姓的损失。”
允熥还未话,黄淮道:“梁国公,你可知令郎所犯何事?因为看上了一件古董,但那家不愿意割爱,就让奴仆强抢回家。并且被抢古董之人气不过已经自尽身亡了。”
“他们自尽的时候就是大年三十,本来喜庆的日子自尽身亡,何其悲哉。”
在场众人大哗。按自尽那人是自杀,虽然起因是被抢了东西,但毕竟不是被杀,现代法律或许会重一点但仍旧会在抢劫罪的量刑范围内;可古代的刑罚更加在乎人情,抢劫导致他人自杀会按照接近杀人罪判罚。
允熥也踌躇起来。八议之条是从曹魏开始正式列入刑法的条例,就是有八种人罪可以直接赦免,大罪需要由皇帝定罪。允熥本以为涉及蓝明轩本人的罪过都不大,可以直接赦免;但此时听到黄淮的这句话后,就不好直接赦免了。
又想了一会儿,允熥道:“既然如此,责令应府将案情审问清楚后奏报于朕。蓝明轩身为国公长子,由梁国公府的管家代替至应府过堂。”
“责令梁国公蓝珍整顿家风,但不得擅自对仆役过重处罚,待应府将府内奴仆违法乱纪之事审问清楚后,梁国公府将涉及的仆役交由应府治罪。”
“待案犯都治罪后,梁国公府不许蓄养奴婢,全部发还身家改为签订契约的佣人。”
蓝玉马上道:“臣遵旨。”他感觉情况不妙,允熥的处置十分公正,忙答应下来。
黄淮自然也没什么其它的话好,躬身领旨。
允熥又道:“不仅是梁国公府,其余人家不论是勋贵还是在朝的高官,若是下人、子弟有不法之事,同样一律严惩。”
黄淮再次领旨。
然后允熥马上宣布退朝。他很怕有什么言官现场再进谏,直接退走。
不出他所料有两名御史颇有想当场进谏的欲望,但只能望着允熥的背影突然叹息几声后回去写奏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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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两处思量
(前面关于蓝家处死三名奴婢报应府之事略有改动)
允熥下了朝来到乾清宫批答奏折。当日下午,就有十几名御史言官上折子弹劾蓝家;并且允熥接到锦衣卫的密报:有更多的官员想要进谏只是折子尚未拟好。
当晚上允熥吃饭时还在思考此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熙瑶奇怪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哎,黄淮提出严禁官宦人家蓄养奴婢,这也罢了,但他又提出惩治在京的权贵人家仆役或者子弟不法之事,指名弹劾蓝珍。并且弹劾蓝珍的第一项罪过就是以诽谤主上为名擅自处死三名奴婢。”允熥道。
“咣当”一声,允熥转过头看去,只见思齐手中的碗掉到桌子上,将整张桌子都震得颤了颤,还有米粒从碗中跳出来。思齐马上又拿起饭碗,一旁服侍的宫女赶忙收拾一下。
“擅自处死三名奴婢指得可是……”熙瑶对允熥,允熥没等她话完就点点头。
“这,”熙瑶道:“夫君也是知道的,并且那三人也应该处死。”
“可此时朕并不能出面,也不能让官员知道那三个奴婢是因为思齐才被处死的。”允熥道。
现在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了,就必须按照规矩办。思齐只是非宗室的郡主,依照《大明律》诽谤她罪不当死,所以为了将思齐摘出来,不能让大家知道此事与思齐有关;允熥身为皇帝,更加不能擅自干预。
“至于其他事情,虽然他们犯下的罪过都不大,搁在民间不过是赔偿了事,但事情一多就显得问题严重了,况且也对朝廷在百姓中的印象不利。”允熥道。
“更不必提蓝明轩还涉及到了人命官司。”允熥将蓝明轩的事情和熙瑶了。
熙瑶看了一眼思齐道:“那些奴仆惩治了就惩治了,蓝明轩陛下打算怎么办?”
“蓝明轩今年才十四岁,又不是亲手杀了人,依据《大明律》可以免除流放,朕打算让蓝珍赔偿那家人一些钱,然后对蓝明轩禁足不许出府。”允熥道。
“妾马上派人告知娘家严惩违法乱纪的奴仆,绑送至应府。”熙瑶道。
饭吃完后,允熥本想回寝殿歇息,但忽然听一个稚嫩地声音叫到:“舅舅。”
“思齐?你怎么没和敏儿一起回去?”允熥道。
思齐不答,只是道:“这次蓝家被弹劾处死的那三名奴婢,是因为思齐被处死的那三人吧?”
“是。”允熥觉得谎也瞒不过去,就实话实了。
思齐情绪低落地道:“是我连累了伯父。”
允熥将她抱起来道:“怎么是你连累了蓝珍?蓝家奴仆不法事这样多,就是没有这件事也会被弹劾。”
“但至少不会成为出头鸟。”思齐道。
“那可未必,你想,蓝明轩的过失致人自尽,就是这件事也足以让黄淮首要弹劾蓝珍了,没有你这件事也一样。”允熥道。
思齐想了想,觉得允熥的有道理,但情绪还有些低落。允熥连声安慰她才让她好一些。
……
……
蓝珍下了早朝也不敢马上回家,这样的敏感时刻万事都需心,来到五军都督府忙碌了一后伴晚时分才回家。
他一进家门就对管家道:“把陈氏和明轩叫过来!”管家见他面色不渝,不敢耽搁马上去找陈氏了。
陈氏有些纳闷的来到大厅,尚未话就听蓝珍骂道:“你这个家是怎么当得!”
“这又怎么了?”陈氏问道。
“你还问怎么了?今日黄淮请陛下严惩权贵奴仆和子弟违法之事,指名弹劾咱们家,咱们家奴仆违法之事最多。”蓝珍道。
正着,蓝明轩走了进来。蓝珍马上对他道:“跪下!”
蓝明轩身子一颤,跪在地上。
陈氏走过去扶着儿子,对蓝珍道:“这么严厉的对儿子干什么。”
“你还护着他,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么!腊月二十四日,带着奴仆强抢他人的古玩。”蓝珍道。
“这也算不得什么。”陈氏声嘀咕道。
蓝珍没听到她的嘀咕,接着道:“结果被抢了古玩的人想不开,大年三十自尽了。”
“今日早朝时此时被捅出来,我可是颜面尽失。”
“这,”陈氏也有些惊慌:“不会让明轩去蹲大狱或者流放吧。”
她也是勋贵家的人,父亲当年被朱元璋加封为伯。虽然后来被算作胡惟庸余党削去了爵位也没什么势力了,但她毕竟有过见识,知道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全看陛下的意思和朝堂之上的舆论。若是舆论很不妙皇帝又不护着,处置起来怎么严厉都有可能。
“思齐不是在宫里很得宠么,求求思齐在陛下面前为他哥哥几句好话。”
“这事用不到求思齐美言,陛下还是会保蓝明轩的,他又不是亲手伤了杀了人。”蓝珍道。
“可蓝明轩现在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将来还不发展到敢当街杀人!那怎么得了!”蓝珍道。
陈氏听到蓝明轩不会有什么事情,略略宽心,又听到蓝珍的后一句话,道:“老爷教训的是,我治家是有些疏漏,请老爷责罚。”
“一定要教会奴仆们不要仗势欺人,必须遵守《大明律》。这次等应府的那些案子都了結后,府里剩余品行不好的下人也一律逐出府,并且削减府里奴仆的人数,在百人之内。”
“还有明轩,你看你都将他教导成什么样了!”蓝珍越想越是生气:“不能让他在内宅厮混了,我要将他扔到卫所里面摔打摔打。”
“老爷,明轩才十四岁。”陈氏道。
“当年先父十四岁跟随舅父就南征北战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蓝珍道。
陈氏不敢反驳,只能答应。
蓝珍又马上吩咐将今日已经知道有违法之事的下人抓起来。他此时不敢打板子,下令每人抽十个嘴巴子,捆了扔到柴房准备移交给应府。
第594章 风潮
黄淮早已将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第二就将所有有关蓝家的案卷汇总后交给允熥。
允熥当即转交给了蓝珍,蓝珍也不迟疑,将案卷上涉及的下人全部抓起来移交应府。
蓝珍看到这份名单时还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份名单上并无他的亲兵的名字。亲兵对于古代武将打仗非常重要,交出了一个就会人心涣散,绝对不行。
‘幸好没有。’蓝珍感叹道。
同时无数进谏的奏折扑向允熥,都是弹劾京城中的权贵子弟违法乱纪之事的。以蓝家的最多,其他各家的也不少。允熥将这些奏折转交给应府和刑部,让他们查证是否都是已经查到的案子,若是有御史弹劾的案子现在尚未查到的,依据线索去追查。
对蓝明轩的处置是最让允熥难办的。倒不是蓝明轩的事情不好处置,而是他害怕处置结果不让文官满意,导致他们继续进谏。
但总不能因为这点儿事情就真的将蓝明轩流放,蓝珍是自己的亲信,不能不有所照顾。所以最后允熥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置:退还古玩,赔偿十倍的钱,由应府对蓝明轩处以杖刑,杖责二十大板。应府的警察不敢放水,虽然没有伤到蓝明轩的筋骨但也打的不轻。
允熥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文官对判决不满意的奏折,可等来等去发现就此事进谏的奏折并不多,大多数是应府的文官:他们对于任何在京的权贵都很厌恶。
并且允熥发现,几乎所有在京的权贵都受到了弹劾,即使是那些家风不错的也是一样,御史言官总能抓住把柄弹劾一番。
允熥将这段时日所有弹劾的奏折都拿出来分析了一番,最后发现一个事实:这他娘的是政治斗争啊!是文官整体对勋贵整体的斗争。
在渡过了对于绝大多数文官来讲十分恐怖的洪武朝后,他们本以为会迎来一个以文官为主的建业朝,但实际情况却是武将的地位仍然与文官相等,甚至略高于文官,这引起了文官们的不满和反感;部分文官得到允熥重用并不能消除文官整体的不满。
黄淮身为允熥的亲信,当初提出惩治勋贵家的仆人和子弟不法之事时不会是冲着政治斗争去的。但之后其它的文官显然是利用了黄淮掀起的这股风潮,对整个勋贵阶层进行打击。现在高品武将大多数都是勋贵家的人,压制住了他们武将也就被压服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追着蓝珍不放:不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能牵连到蓝珍,就算干掉了蓝珍勋贵阶层马上能推出一个人代替他,还不如趁着风潮还在打击更多的勋贵,降低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允熥马上将黄淮和蹇义叫进宫,和他们道:“最近的舆论,你们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吧。”
他们二人默然无语。他们都是聪明人,也已经发现了最近舆论不太对劲,已经从就事论事变成了政治斗争。
沉默了有一会儿后黄淮道:“陛下,最近的舆论确实有些问题,很多风评不错的勋贵也被鸡蛋里挑骨头拿出来弹劾。这样的奏折,臣是一概不理会的。”
“可也确实有许多勋贵家的奴仆和子弟横行不法,这样的人也该惩治。”
黄淮当然知道允熥想什么,但他不能顺着允熥的思路去做。他终究是个文人,现在停止追究权贵家的不法事会让他的名声降低很多,或许会与李贯相提并论,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允熥虽然并不清楚缘故,但见他这样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有些不快,但强自压下道:“可若是现在这样下去,朝政就要被荒废了,许多官员都无心任事。”
“陛下可处置无心任事的官员,臣马上回去惩治应府内与刑狱无关但荒废正事的人。”黄淮道。
允熥吸了口气道:“暂且不必,应府的几个人也无关大局,并且应府的大多数官员都很恪尽职守。”
“从明日起,黄淮你暂且装病吧,就宣称是太过于劳累导致病倒,将事情都交给府丞来处置。”
“是,陛下。”这对于黄淮来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等他退下了,允熥又对蹇义道:“都察院里的御史能让他们停下来么?”
“陛下,臣恐怕力有不逮。”蹇义道。都察院作为言官大本营,出于言路通畅的考虑,是上下级关系最松散的一个衙门,就算蹇义作为左都御史也不可能掌控所有的御史。
允熥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报太大希望,闻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他面授机宜。
蹇义应诺,随后也退下了。
允熥又吩咐了王喜几句,拿出《宋史》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锦衣卫指挥使秦松走进来行礼道:“臣秦松见过陛下。”
秦松心中忐忑。那些权贵们奴仆和子弟有不法事他和允熥奏报过,允熥因为这些事都太所以只是嘱咐应府查办,结果就查办成了今这个样子;这也罢了怪不到他头上,可蓝明轩强抢古玩导致有人自尽一事,他因为当时正在过年没有查,不知自尽那人和蓝明轩有关系,没能及时将此事奏报允熥,可就是他的失职了。
允熥没有翻旧账。当时正是过年,镇司也大意了没有查到这件事情和蓝明轩有关,这样的事之前也没有先例,他也能理解。
允熥道:“这次的风潮,可有人主使?”允熥怀疑是像附逆案有几个主使之人。
“陛下,此事臣并未查到主使之人。大多数官员都是真的认为勋贵家不法事较多需要惩处所以上奏弹劾。”
“大多数?”允熥注意到这个字眼。
“陛下,虽然并无人主使,但在一开始时有人推波助澜促使大家都注意并且重视此事。”秦松道。
“这人是谁?”允熥问道。
“据臣所知,是刑部右侍郎陈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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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应对
第二正月二十一日,早朝。
允熥抢在有资格上朝的御史开口之前,拿出一本奏折道:“河難道掌道御史贺旭华可在?”
“臣在。”一个四十岁左右黑脸男子走出来应道。
“朕看了你的奏折,弹劾普定侯陈桓家中仆役横行不法,甚至三年前就有强抢民女强纳为妾之事,这些事可确实?”允熥问道。
“臣均查证无误。”贺旭华道。
允熥笑了笑,但随即眯起了眼睛道:“据朕所知,你从洪武三十年起就担任河難道御史,迄今已有三年半,为何在得知这些事之初不向朝廷进谏,非要等到这时才进谏弹劾?”
“莫非你以为太祖皇帝会偏袒横行不法的勋贵不成?莫非你以为朕会偏袒横行不法的勋贵不成!”
“臣,”贺旭华张嘴结舌不知该怎样辩解。
他之所以当时不弹劾,主要因为他自己的家底也不干净,在地方上为知县时有过吃拿卡要的行为。不过因为他的贪污受贿罪行很没有引起朱元璋的注意。但他若是出首状告陈桓,让陈桓查到自己的案底也进行反弹劾,自己多半不是死刑就是死缓,所以他没有弹劾。
至于允熥即位后,虽然皇帝没有明确表达出对于勋贵的偏向,但贺旭华自己估计弹劾应该没什么用;他弹劾进谏是想引起皇帝注意升官,而不是为国除害,而皇帝那时显然对于御史言官不太待见,所以他也没有弹劾。
直到最近抨击勋贵的风潮起来后,他才觉得时候到了,上折子弹劾勋贵。他之前几已经弹劾过数名权贵了,正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弹劾时,想起了普定侯陈桓奴仆的这件事,急忙拿出来弹劾。却不料想今日被皇帝抓住了痛脚。
贺旭华当然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出来,有与他关系好的御史想要为他辩解几句,一抬头就见到了自家衙门老大蹇义的眼色,又缩了回去;所以奉殿内就只听到允熥的诛心之语。
允熥最后道:“朕看你如此行事,岂是为臣之道!贬你为卫所经历,听吏部选官!”
卫所的经历与御史同样都是正七品,但御史是京官,卫所经历多半是地方官,无法同日而语;对他来更为重要的是,他刚刚弹劾过数名勋贵,不定自己就落到这些权贵手里。
贺旭华张口想要些什么,但允熥岂会听?起了下一件事情。贺旭华不敢插话,在皇帝话时插话属于君前失仪,罪过可大可,卫所经历好歹还算是官,就算落到了权贵手里也不敢真的对他人身如何;可若是因为君前失仪被除去官身就彻底完蛋了。贺旭华只能颓然的退回位置。
允熥不仅是揪住了他一个进谏之人的辫子,而是数名官员的辫子,凡是这次被他点名的官员全部被贬到了闲散无权又无名的位置上。
允熥完这段话后,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袖子中的一个本子,嘴唇微张默默诵读了几句后将本子收起来,挺直身子拿出一本奏折又道:“朕昨日还接到了一份奏折,是湖广道御史严明浅所上,弹劾工部左侍郎白选国贪污受贿之事的。”
“奏折上到,工部左侍郎白选国去年在京城铺设沥青道路时收受贿赂,先后收受七家不法商人三百贯的贿赂。白选国,你自己有没有收受这些贿赂?”
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男子身子颤抖着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陛下手中有锦衣卫和镇司,虽然现在日常看不到这两个衙门活动,但从洪武年间过来的大臣可忘不了锦衣卫,自己狡辩也无用,不如痛快承认争取宽大处理。
朱元璋当年订下的大臣处死标准是贪污受贿六十贯,允熥当了皇太孙以后争取到了一百二十贯。他继位以后,在实际执行中是对贪污受贿一千两百贯以上的大臣进行处罚,其中只有三千贯以上的必定是死罪,一千两百贯到三千贯中间的看情况,有的是流放有的是死罪。
但这次为了配合政治行动也不得不从权了,将受贿三百贯的大臣拉出来。
允熥道:“蹇义。朕命你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汇同审理白选国受贿案,务必将事实都查清楚。”
“是,陛下。”蹇义与刑部尚书茹瑺和大理寺卿一同接旨。
允熥又顿了顿,偷偷喝了口水,也让在场的大臣们缓了缓,接着道:“朕听,最近朝廷多个衙门的官员有不理政事,专司进谏弹劾之事?”
“朝廷上设置了都察院言官专职纠察风纪,其它官职都是有其它职司的,和御史不同,进谏弹劾可以,但岂能不顾本职之事专司进谏弹劾!”
允熥声音渐渐严厉:“若人人如此,朝廷还如何运转!若人人都能如此,先帝何必设立这么多衙门,仅仅设立都察院不就足够了吗!”
“工部街道司郎中祁国晟、主事司银涛,……”允熥一连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最后道:“以上朕点到名字之人均有荒废政事,只进谏弹劾情况,均贬官一级,着吏部重新选官。”
允熥点到名字的人官位都不大,没有一个是今日能上朝的,在今日能上朝的人中也没有关系好的人,所以无人为他们话,吏部尚书李仁上前领旨,这事就算定下了。
允熥又顿了顿后道:“礼部侍郎方卿。”
“臣在。”方孝孺出列道。
“江淮省提督学道的按察副使出缺,朕欲命卿为之。为保品阶不变,加卿侍郎衔。”
“这,陛下,臣之前从未在地方为官啊,”方孝孺道。
“你怎么没在地方为官?之前卿曾为汉中府教授之职,难道不是地方官?”允熥道。
“这,”如同方孝孺这样的人物,都觉得府学教授这种九品官不算正式的官职,所以一时疏漏了。
“朕意已决,勿复多言。”允熥又道。
“是,陛下,臣领旨。”方孝孺最后只能道。
第596章 了结
蹇义和茹瑺以最快的速度审问完毕了白选国受贿案。允熥前两日已经通过锦衣卫将事实都已调查清楚,刑部一开始审理案子就轻松得到了人证物证,白选国彻底放弃抵抗,和这个案子有关之事问什么答什么。
第二二十二日下午,茹瑺翻了翻卷宗,就对蹇义和大理寺卿道:“这个案子审理到这个地步我们刑部已经可以结案了,只不过本案涉及朝廷的三品大员,需要奏报陛下定夺。”
“陛下既然让咱们三个衙门汇同审理,那么咱们就联名向陛下奏报。”
他们二人都道:“那就联名向陛下奏报。”
待奏折写好,三人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后,茹瑺忽然对陈瑛道:“这次的案子是你主审,由你送至宫中吧,若是陛下有什么疑问,你正好可以解答”
陈瑛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不会做得罪上官的事,道:“是,尚书大人。”
……
……
刑部衙门在城北的太平门外,与都察院、大理寺是仅有的在外城的衙门,朱元璋大概是出于风水学的考虑将主管刑狱的三法司放到了这里。
这也导致这三个衙门的人上朝、下班都十分不便,一部分人为了方便在附近租房子住和武将比邻而居,不过大多数人不想脱离文官群体,还是住在城西南。
陈瑛坐着轿,从刑部衙门前往皇城。他在西华门外下了轿,和守门的侍卫过后走了进去。
过了许久,陈瑛被带到了乾清宫外,随即响起了通传声,一个面白无须之人走出来对他道:“陛下召见你了,跟我进来吧。”
陈瑛行礼道:“多谢黄公公。”他认出这是黄福了。随后跟着他走进了乾清宫。
允熥见到陈瑛,待他行礼完毕后接过奏折,看了两遍后道:“这样看来白选国受贿是确凿无疑之事了?”
“人证物证俱在,白选国本人也供认不讳,不会有冤枉之处。”陈瑛答道。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白选国?”允熥问道。
陈瑛对于皇帝问自己这个问题略有惊讶,但他对此事早有思考,略微沉吟后就道:“陛下,臣以为,依照《大明律》,白选国罪该处死;但陛下仁厚,不如改为流放西北。”
“噢,你觉得朕很仁厚?”允熥眯起眼睛道。
“陛下体恤大臣,关心百姓,如何不仁厚?”陈瑛道。
“是啊,朕就是对你们太过仁厚了,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允熥道。
陈瑛心下一颤,但面上不显,也不话,就当没听到。
‘心理素质不错嘛!’允熥暗赞一声。
允熥发现这次的事情从就事论事变成了文官整体对勋贵的攻击后,就想着如何平息此事。
靠强力制止是不行的,允熥比不了朱元璋,没法使用皇权硬压下去;干掉几个最为积极的人也不顶用,至少表面上这些文官在做正确的事情,允熥只能寻找其他的理由干掉最为积极的文官,而此事事关文官集体利益,在知道允熥不可能像朱元璋一样把他们都干掉的情况下,其他人不会轻易放弃。
允熥思来想去,又和秦松商量了半,想出了七条对策以平息这次的事情。
第一,让黄淮生病。黄淮是引爆这次事情的人,他已经退不下来了,所以允熥让他装病将事情交给府丞处置,降低事件中心的热度;
第二,发掘弹劾勋贵的官员进谏弹劾的私心,让那些心底有私心的人迟疑,减少跟风进谏之人,降低事情的热度;
第三,对那些只记得进谏弹劾而忘记了本职工作的人进行处置,同样是为了减少跟风进谏之人,降低事情的热度;
第四,指使听话的御史对文官中贪污受贿之人进行检举揭发,从而扰乱局势;
第五,对那些大公无私之人,比如方孝孺,釜底抽薪将他调到外地为官,允熥最近没有事关儒家的改革,暂时用不到方孝孺可以让他离开中央一会儿;
第六,发生一件同样非常重要的事情,引导舆论转移关注对象,这一点允熥已经在筹备了;
第七,就是将并无破绽但能力极强的文官收编或处死。
允熥看着面前的陈瑛,他就是属于并无破绽但能力很强的文官。
陈瑛,滁州人。洪武年间,入国子监读书,后来任命为御史,后又至山东担任按察使。建业元年调北平佥事。朱棣谋反事败后,有人进谏陈瑛意图跟随朱棣谋反,但查无实证,当时允熥为了安定人心,没有追究。
陈瑛很有能力,在北平事情办得不错,去年被评定为中上,调回京担任刑部郎中。
允熥恍惚觉得这个名字前世似乎看到过,大概在历史上的永乐朝是重要大臣之一,但记不清他的事迹了。不过仅凭允熥能记住他的名字,就足以明陈瑛是个有本事的人了。所以允熥决定收编他。
允熥道:“陈爱卿,朕听你这次虽然自己弹劾的勋贵不多,但鼓动朋友们弹劾勋贵,每日晚上都在公租房地方的酒馆与朋友聚会,为此甚至推辞了三品以上大臣的府邸仍旧住在公租房内。”
“陛下,臣从家里不富裕,若是住进了府邸中则需要雇佣很多仆人打扫,臣又在刑部为官每日上班很远,所以臣雇佣了轿子和轿夫,剩下的俸禄就不足以雇佣足够的下人了,所以臣推辞了府邸,并非是为了和朋友聚会。”
“臣生性喜好交朋友,所以朋友不少,臣是滁州人距离京城不远,籍贯为京城左近的朋友不少,他们都深受勋贵其害,所以义愤进谏,并非臣的鼓动。臣等只是义气相投而已。”陈瑛较为平静地道。
‘回答的不错嘛。’允熥又暗赞了一句。虽然听到皇帝和他刚才这段话他就应该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但丝毫不慌张,仍旧平静地为自己狡辩,这样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陈爱卿,朕觉得你很有才能,欲将你升为左佥都御史,兼任中书舍人,你可愿意?”允熥也不试探了,直接道。
“陛下任命,臣岂敢推辞!”陈瑛跪地道。
“起来吧,在朕面前平日里不必跪来跪去的,朕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处置你们。”允熥笑道。
允熥相信陈瑛是聪明人,自己的任命颇有重用他的意思,他不会看不出来;刚才允熥任命他的官职中左佥都御史是正四品,中书舍人只是正七品,但表示重用的任命恰恰是正七品的中书舍人。
从陈瑛的过往允熥断定他一定是热衷权位之人,既然得到了自己的重用不会不识相的,也就不会捣乱了。‘不定他心中此时颇为激动呢。’允熥想着。
此时陈瑛心中确实非常激动。陈瑛热衷权位,本来官场走的也很顺畅,建业元年他已经任满六年的正四品官并且考评都是中上该入京升官了,但因为谣言他阴谋跟随朱棣造反之事,生生被压了一年,虽然去年底成功回京但只担任正五品的郎中。
所以他有些着急,生怕自己从此无法升为高品官员,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能掺和的一定掺和进去以图引起陛下重视。现在他终于引起陛下重视并且得到重用,岂会不激动。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第二果然弹劾勋贵的风潮开始慢慢退去,进谏的奏折少了许多,允熥的做法初见成效。
允熥随即亮出了他的吸引文官注意力的大杀器:《大明大典》。
“奉承运皇帝诏曰,今《元史》已重修完毕,为明经实义,从下月起编辑经史百家之言为《大明大典》。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允熥刚刚继位时就拿出了《大明大典》引起文官们的注意,现在《元史》已经重修完毕,可以开始编纂《大明大典》了。
此诏书一下,大多数文官马上就不关注什么勋贵家人违法了,和朋友们谈论的都是《大明大典》。若是在这样一部书编纂的过程中能当主编,就真的名留青史了;即使当不上主编当一个总裁、副总裁也能死后留名。
允熥为了保持热度,宣布从全国招募字写得好的人;命令内经厂打造更多的铜活字,保证没有缺漏的字;同时命令朝廷的各种藏书机构搜寻本单位的藏书时刻准备着交给编辑《大明大典》的人员;
还选拔了五名总裁,三十名副总裁,在京城中找了一处很大的地方作为编纂的地点;并且向全国征集珍贵的孤本、善本,凡是献出朝廷没有的书籍的人,一律纳入史馆为官。
但就是不宣布主编、副主编的人选。
凡是自认为有些本事的人都巴望着主编、副主编,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其他事了,弹劾勋贵的风潮彻底被遗忘了。
第597章 宝安市舶司
虽然好不容易平息了这次文官对勋贵的攻击,但允熥仍然心有余悸。这次的事情实实在在给他上了一课。
在此之前不管是洪武末年还是建业朝的前两年,朝堂之上不是没有政治斗争,但高层大多是他的亲信,至不济也是老成谋国不会轻举妄动之人,中下层官员的斗争也没什么影响,虽然有江浙一带人私下里搞动作,但从未有过如此的大规模群体性事件。
这让允熥真切地意识到,朝堂之上无事,任何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有可能引发很大的事情发生,任何一份弹劾的奏折他都不能轻忽,在暂时想不明白时不如先留中,看看有没有其他动静。
……
允熥总结了好多条这次的经验教训,认真牢记后准备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即使可能会引起官员们的不满甚至导致其他的政治斗争,改革也必须进行下去不能停滞;‘不管前边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我将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允熥很认同这句话,虽然他未必做得到。
不过就在允熥打算下达新的旨意前,杨任和张彦方的奏折从广東传到了京城:宝安市舶司已筹备完毕,随时可以正式成立,请陛下选定开海之日。
允熥极为高兴:这比当年上沪市舶司开海还要快了三四个月,而早开海一个月,就能多赚一个月的关税,他如何不高兴?
允熥仔细斟酌后,选定了二月初三,龙抬头之后的第二日为开海之日。
……
……
正月三十日,正在宝安的杨任接到了允熥的旨意,马上派人将张彦方叫了过来。
等他过来了,杨任将旨意递给他。张彦方接过旨意看了看,有些紧张地道:“二月初三就开海,只剩下三时间了,时间不够啊。”
“先前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召集商户来市舶司内做生意,也没有太多问题。”杨任道。
“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召集商户啊。广東本地的商户也就罢了,之前已经下了明旨年后要在宝安开海,他们过完年正月十五以后陆陆续续又从老家来了宝安或广州,初三将他们聚集到宝安市舶司也容易。”
“可外地的商人和番商就不容易召集过来了。福健、湖广甚至茳西、江浙过来的商人都回家过年了,这些日子赶过来的也不多。陛下开海是为了方便粤、闽、湖、赣、桂等数省商人,而不仅仅是广東的商人。”
“番商也不会多。广東这里之前走私的商人甚多,但在上沪开海后许多人去了上沪,虽然若是他们知道宝安开海定然会重返廣東,但至少也得再过一两个月。”张彦方道。
“去年十月份不是已经下发明旨设立宝安市舶司了吗?番商为何不在这附近等待?”杨任道。
张彦方解释道:“杨兄,这些番商谁知道朝廷这次多久后能正式开海?若是筹备个一年、两年的,他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不成?一两年没有生意做一般海商如何维持的下去?这可不比当年上沪开海前,洪武三十年、三十一年朝廷在沿海大规模打击海盗,走私根本进行不下去,番商只能去上沪碰碰运气。”
杨任这才明白为何在宝安等着消息的番商这样少,“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定下二月初三开海了,时间已经不能更改。若是推迟两日、三日的还好,推迟两三个月……”杨任话并未完,不过张彦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向陛下奏报此事时和陛下时间订的宽松些就好了。’他想着。但事已至此也已无法改变,张彦方于是道:“咱们只能稍微变通一下了。”
“上沪过去采用的是租地租房,一块地皮连带房屋租给商户五年,商户可以自己改造房屋,但不能动地基只能盖些简单的屋子;可以转租,但必须到市舶司衙门签订转租文书。”
“咱们头一年仅租给商户一年,而不是五年,但完全不得改造房屋,只能搭建凉棚之类的;同时允许甚至鼓励商户转租,不需要到市舶司衙门报备。……”
张彦方了许多,最后道:“幸好陛下的旨意并未规定完全按照上沪市舶司的条例来,甚至在书信中允许依照广東地区的实际情况进行变通,要不然就真的没办法了。”
杨任之前在筹备上沪市舶司时也费心费力不少,所以明白张彦方的章程确实更加合适。
他也不是没有担当之人——允熥选择亲信的一大标准就是是否有担当,不怕手底下的官员做错事,就怕为了不出纰漏而什么都不干——所以道:“就这样定了,咱们两个先把事情做起来。
“马上派人去广州府下辖的各州县以及邻近各府张贴告示,告诉他们二月初三开海,在宝安市舶司出租铺位。”
“宝安的卫所也要调动起来,新招募来的警察不顶用,还是让卫所兵丁维持治安。这些海商谁没有几十个打手?绝不能让他们在市舶司内乱来。”
……
二人又商议几句,将开海之前最后的准备要务理顺清楚,将这些都写了下来,一是按照理顺后的内容一条一条的实施,而是拟成奏折奏报允熥。
在拟好的奏折上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杨任和张彦方分头行事,开始进行最后的筹备。
当下午东莞县、香山县、顺德县、增城县、广州府同郭的南海县、番禺县,和惠州府博罗县、归善县就张贴出了二月初三正式开海的告示,让商人速速去宝安市舶司;第二二月初一稍远一些的府县也都张贴出了告示。
广東本地的商人去年十一月份知道此事后就等待着这一了,大多数人已经聚集在了广州府或宝安市舶司附近允许商人逗留之地,看到告示后马上启程前往市舶司所在地;广東地方的官员也很重视开海之事,一时间,广東地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的宝安市舶司。
第598章 南海李家
二月初一,广東南海县。
“爹,这次只让睿儿带着人去宝安县?他才二十五岁,也没经历过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事,让他去不合适吧?”
借接着并不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一个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对着面前的一团人影着话。可那团人影离着灯光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咳咳!”隐藏在一团黑暗中的人咳嗽了两声,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道:“这人的经历,不都是从事儿上来的么?不让他去做事,哪儿来的经历?”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哪有一开始就当主事之人的?不都是先跟着帮忙,慢慢地当主事之人嘛!”中年人道。
“睿儿今年也二十五了,不了。况且,睿儿十分聪慧,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老人道。
“这,爹,睿儿不仅是您孙子,也是我儿子,我当然也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撑起家族,但,万一他这次失败了,家里那些人又该酸话了。”中年人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哈哈,你是想起了你当年刚开始掌事时家里那些人的反应了吧?起来,当年你刚开始管家也吃了不少苦头,让二房、三房的人笑话了你不短的日子,可你不是就在这吃苦头的过程中知道了该怎么管家,打理家里的生意了么?现在我对睿儿也是如此。”老人道。
“况且已经打听清楚了,市舶司的铺面一次只租一年,还可以转租,和上沪市舶司的规矩不同。就算睿儿这次不成,损失也不大;”
“并且这次康家去宝安为首之人是睿儿的岳父康昱全,康昱全又只有一儿一女对女儿十分珍爱,会帮着睿儿的;”
“第三,现在你已经是铁定的家族当家人,你二儿子今年才十五岁比睿儿足足了十岁,也不会起和睿儿争当家人位置的心思,你怕什么?”
老人先是从正面表明自己相信睿儿能成,又从反面表明失败了也没什么,中年人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好,也就不提出反对意见了,只是道:“但愿他能成事。”
……
……
将视线从这对中老年父子所在的昏暗不清的屋子升到半空中,可以看出来那间屋子虽然十分狭,但却处在一个十分广阔的院落中,而这个院子又与十数个院子组成了一户极大的府邸。再将视线转移到府邸的正门口,可以看到两个鎏金的大字:李府。
此时在这户极大的府邸中路的一个院落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指使着仆人收拾着什么东西,又走进屋子,对一个年轻的男子道:“相公,那些妾让下人整理好的东西,你可要全都带上。”
他看了看一旁正在打包的仆人,道:“慧儿,这,东西太多了,我只是去一趟宝安,也不是出远门,最晚月中就可以回来,不用带着这么多东西吧?”
“况且这次爷爷也不让带着太多的仆人,这么多东西带不过去。”
“爷爷让带几个仆人?”慧儿道。
“我自己只允许带着六个男仆,两个侍女,剩下的都是家里店铺的伙计和学徒。”他道。
“嗯,”慧儿做思索状,然后道:“确实得减去一些东西。”转过头又去吩咐下人了。
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广州府有名的李家的正房长孙,未来的家族当家人李光睿,女子就是他的妻子康慧。(他们在之前出场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李光睿明日要带领李家的人去宝安从市舶司衙门手中买下几个行业的店铺,将他们家已经经营了很久地走私的买卖变成正经的买卖。
康慧这时已经又吩咐过了下人,走过来对李光睿道:“我已经让他们将行李减少到足够六个男仆带着了。”
‘但还是很多啊!我只是去一趟宝安而已!’李光睿在心中吐槽道。不过他感受到了妻子对自己的关心,也不推辞,道:“多谢慧儿了。”
“你我乃是夫妻,何谈谢字。”康慧笑道。
李光睿道:“你白还处理了一的家事,早些休息吧;我明日一早也要出发,咱们都休息。”
“下人还没将行礼包裹完呢,难道这样的事情还推到明日一早不成?还得过一会儿。”康慧道。
她看着无话可的李光睿,觉得颇为好笑,忍不住捂嘴笑了笑,不过在他注意到以前就止住了笑,又问道:“明日是哪位叔叔带着相公去宝安?”
“没有人带着我,我自己带人去宝安。”李光睿道。
“啊!”康慧一不心叫了出来,但马上道:“相公,妾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相公之前从未单独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和那些多半想等着看笑话的叔叔不一样。”李光睿道。
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他们夫妻的三个孩子都是康慧所生,李光睿一个正式的妾都没有,只有一个通房还断了怀孕的可能,所以夫妻同心。
“其实我自己单独带着人去宝安也不是很自信,我也和爷爷了让一个叔叔带着我从旁边打下手学习;但爷爷相信我,我也不能推辞。”李光睿道。
“相公,妾知道你想插手家里的生意心切,但还是稳妥一点的好。”康慧知道李光睿其实还有未出的半句话‘我也不愿推辞’,含糊地这样劝道。
“我已经答应下来,况且明日就出发了,难道还能这个时候去找爷爷不成?”李光睿道。
康慧也知事已至此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只能止住话头。这时她的侍女红玉过来道:“大少奶奶,仆人们已经将大少爷明日的行礼包裹完了。”
“既然包裹完了,就睡觉吧,明日还得早起呢。”李光睿打个哈欠道。
“那就歇息吧,”康慧吩咐红玉道:“让仆人将行礼都送到外书房,告诉明日跟着大少爷一起去宝安的旺儿,省的明日一早乱哄哄的出差错。”
红玉答应着出去了。随后丫头服侍她们夫妻脱衣,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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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初到宝安
第二一早未到卯时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起来,康慧服侍着李光睿穿好衣服,将他送到了二门处,目送丈夫走向大门口。她一直到看不到了,才转回内院,开始一内院大管家的生活。
李光睿首先要去拜见他爷爷李先明。面自然是见不到的,李先明从五年前开始就以自己年老为名平日里不让儿孙去请安了,家事也都交出去了。不过谁都知道大事上当家拿主意的还是他,所以大家只要在家都会早上去按例请安,在门口站一站再回去。李光睿也是如此。
李光睿身为长房长孙,待遇自然是不同的,李先明身边最得用的下人出来迎接李光睿,二人了几句话,李光睿才离开了爷爷的院子。
之后李光睿自然是去见自己的亲爹。他的亲爹李继户当然见了自己的亲儿子。他不仅见了,还又仔细叮嘱了自己的儿子一番。
李继户最后道:“这次康家带着人去宝安的是你岳父康昱全。他自然会以康家的利益为先,但他也极其珍爱自己的女儿,并且李家与康家也是生意上的伙伴,平日里虽然有些争端但没什么大矛盾,你向他讨教几个主意他不会不给你出的。”
李光睿点头答应。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带队着人做事不怎么有信心,有个人能帮着出出主意自然好。
之后李光睿和这次要一同去宝安的人在李府的大门口汇合。这些李家生意上的掌柜的或者伙计一一对李光睿行礼,他也还礼;不过到了最后一人时,这人刚要行礼,李光睿就扶住他笑道:“白叔,您老的礼我可受不起。”
这人大约五十岁左右,方面大耳,非常富态,见到李光睿的态度后也笑道:“大少爷,这可是规矩。”
“白叔和我还讲什么规矩。”李光睿道。
这人又坚持了一会儿,见李光睿确实是真心不让他行礼也就罢了,道:“大少爷,咱们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出发吧。早到宝安一会儿还有可能住上客栈,若是晚了恐怕客栈住不上,得搭帐篷休息了。”
李光睿道:“都听白叔的,咱们马上就出发。”一行人都将刚才放到地上的行礼和货物拿起来,前往码头。
被称之为白叔的人名叫白景怡,十三岁开始就跟着李光睿的爷爷四处做买卖。那时正是元末兵荒马乱的时候,闭门家中坐都有可能祸从上来,被蒙元的军队当做乱民砍了脑袋冒功,出城做生意更是九死一生。但每当需要出城时白景怡从不推脱,为李家贡献极大。不光是李光睿,李家上上下下都对他非常客气。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码头。从广州到宝安自然有陆路,但还是水路方便些;并且这几年大明的水师出巡也勤快不少,起码珠江口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从广州到宝安看着不远,放在现在高铁不过是一个半时,但在古代一个半时从广州城正中出城都不易。他们从家族中走私的船中挑选了最快的几艘,又借着水流和风势用了一半时间到了宝安。
他们在宝安一上岸,就见到岸边人声鼎沸;出了码头向内走去,离着市舶司越近越热闹,到了距离市舶司只有一二里地时,周围已经全是各式各样的帐篷,一队队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或灰布马甲的卫所士兵手持长矛不停地巡逻。
李光睿向市舶司望去,见到一栋足有二三丈高的青砖白瓦房子矗立在那儿,旁边大约十几丈外有一个差不多高的楼房,看起来像是客栈。
白景怡吩咐了几个伙计一些话,他们几个领命而下。
李光睿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他富家大少爷出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挤在这的地方居住,各种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捂鼻。
白景怡倒不在意,而是四处看了看有没有熟人,嘱咐李光睿不要走动后,向着一伙人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返了回来,正好他派出去的伙计也都回来了,白景怡和他们了几句话然后对白景怡道:“大少爷,今上午,市舶司的张大人宣布了市舶司正式开市,不过他考虑到很多商人尚未抵达宝安,初五再出租铺面。”
“这不是相当于将开海的日子推迟了两么?白叔,根据咱们探听到的圣旨的消息,皇上可是要求今日开海的,张彦方的做法违背了皇上的旨意吧。”李光睿有些疑惑。
“大少爷,皇上开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多收几个税钱!反正同番商的贸易是止不住的。既然是为了税钱,自然是愿意来的商人越多越好,来到宝安的商人越多,店铺能租出去的价钱越高。我估计等到了初五日这里的商人还能增加五成,宝安预设的南北市数百个铺面,租出去的价儿能涨个二三成。”
“你皇帝老儿知道了张彦方多让国库得了这么多钱,能怪罪他吗?”白景怡压低了声音道。
李光睿点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发问,而是又扫视了一遍周围道:“那白叔,这几咱们休息在哪儿?”
若是让他在这里和这么多人一起休息,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但若是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恐怕得跑出十几里地,不仅不安全,也不方便。
白景怡道:“大少爷,刚才伙计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在市舶司旁边的客栈内还有三间上房。”
李光睿先是一喜,然后纳闷地道:“这周围这么多人自己扎帐篷,怎么客栈还会有房间?”
“刚才伙计打听了,客栈的一间上房住一晚要十几贯钱,很多人都舍不得,所以还剩下了三间上房。中房和给伙计预备的大通铺价钱低,已经没有了。”白景怡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要了这三间上房。”李光睿道:“不仅是我,大家也都要好好休息,这两晚在这三间房内挤一挤,怎么都比在外面搭帐篷好一些。”
白景怡本想什么,但看到周围的伙计都冒着盼望的神采,也就不敢再什么了,同意入住客栈。较为兴奋地一行人向着客栈走去。
第600章 三家
他们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客栈门口,李光睿径直来到柜台,对着看起来像是掌柜的人道:“可是还有三间上房?”
“是还有三间上房。”掌柜的道。
“这三间房我们都要了,租住两三日。”李光睿道。
“这位大爷,按照本店的规矩,需要先预付一日的房钱。一间上房一十五贯钱,三间房一共四十五贯钱。”掌柜的笑着道。
李光睿一边暗道果然很贵,一边从衣服中掏出二百贯宝钞,道:“这够不够?”
掌柜的先是仔细看了看这些宝钞,确定并非伪造后道:“不够,五贯钞才能抵一贯钱,五个四十五是二百二十五,一共要二百二十五贯钞。”
李光睿也不惊讶,又拿出了二十五贯钞。允熥虽然通过允许宝钞兑换粮食、允许使用宝钞交商税使得宝钞仍然顽强的具有信誉,但除了各省省治所在地外,其它的地方宝钞仍然存在不同程度的贬值。
与宝钞绑定的粮食本来价格一年四季都不同,何况即使到了这时仍然只有府城才能用宝钞兑换粮食,所以在民间很多地方宝钞价格都低于官方价格,最低的地方一贯钱可以兑换八贯钞。
付了钱,一个客栈的伙计带着他们上了楼去往房间。
进了房间,李光睿扫视了一圈后有些失望:这所谓的上房还没有自家仆人住得好,他之前也去过广州府的客栈,也比这好得多。
但他也没有挑剔的余地,放下行李后就分析怎么住能让大家都住下。
可他分析了一会儿后发现就以这三间房的大,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他们一行二十多人住下,就算他不嫌弃和别人同住每间屋也需要住八个人,地方根本不够。
白景怡当然也发现了,走过来对李光睿道:“大少爷,咱们这一行人住不下。”
“白叔,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李光睿问道。
白景怡正要话,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轻声对李光睿道:“大少爷,是康老爷。”
李光睿马上抬头看去,见到自己的岳父康昱全正从二楼上来,与身旁一人着话没注意走廊都有谁。
李光睿叫到:“岳父!”同时向楼梯走去。
康昱全本来正聚精会神的和身旁的人话,可忽然听到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了一声‘岳父,’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到自己的女婿李光睿向自己走来。
康昱全亲热地道:“贤婿也来宝安了?”
李光睿走到跟前,先对康昱全身旁的人道:“见过谷叔叔。”然后才答应康昱全道:“岳父,我也来了。”谷家也是广州的经商大家,势力不次于李家和康家,平日里见面的次数不少互相都认识。
康昱全和他聊了几句,问道:“这次你们李家主事之人是谁,我们有话和他。”
“就是我。”李光睿道。
康昱全皱眉:“光耀,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到底是谁?”
“岳父,我没有开玩笑,就是我。”李光睿。
康昱全一脸的狐疑,抬头看到了白景怡,问道:“你们李家这次的主事之人真的是光耀?”
“康老爷,确实如此。”白景怡。
康昱全和谷铭瑄对视一眼: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这种大家族培养继承人都是有固定套路的。舍得子弟吃苦的,十五六岁去店里当学徒,干个三四年到二十岁左右安排当管账先生,过两年再跟在大掌柜身边学习几年,之后再让他单独负责一个店铺或者在一条已经成熟的商路上走货,三十来岁成为家族的中坚力量,负责开拓新商路或者外地当大掌柜的。
这次宝安开海,因为之前宝安又穷又没什么资源,商人很少来这里,完全可以看做是开拓一条新的商路,他们两个见到的广州、惠州等地认识的商户人家主事之人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李家竟然让李光睿来主事。
康昱全喃喃道:“李老爷子真是太有魄力了。”
他感慨了几句,对李光睿道:“既然如此,我有事找你,跟我过来吧。”
李光睿道:“岳父,可是我这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好。”
“主要是没足够的地方住了。我们只租住了三间房,可是我们一行有二十多人,住不下。中房和下房也都没了。”
康昱全扫了一眼,道:“我还租到了两间中房,我让伙计挤一挤,让给你一间。”
“那多谢岳父了。”李光睿躬身行礼道。
“行了,不要这么多礼了,快跟我过来。”康昱全道。
李光睿吩咐白景怡将下人都安置好,跟着康昱全走了过去。
康家的人来得很早,早在杨任和张彦方刚刚来到广東就安排了人在宝安驻守。前几日得知宝安要正式开海的消息后马上定下了数间屋子。所以康家的屋子极多,即使要让给李家一间他依然可以单独一间屋子。
他与谷铭瑄、李光睿二人走进来后,首先让仆人端上刚刚煮好的一壶茶倒了三杯,自己端起一杯来抿了一口,对他二人笑道:“地方简陋,只能这样简单的招待了。”
李光睿也不在意,虽然他们广東人极爱喝茶还有许多讲究,但事急从权不喝茶也无所谓,把手里这杯茶喝完后问道:“岳父,到底有什么事情?”
康昱全等谷铭瑄手里的茶杯也空了后,道:“有这么两件事。”
“首先,咱们既然都是广州人,平日里也什么矛盾,这次竞争时互相之间就不要抬价了,若是某一家想要的铺面出价已经不低了,其它人不要出价。”
李光睿点头道:“岳父的是,我没意见。”谷铭瑄也点点头。
至于什么叫‘出价已经不低了,’他们没有约定,但他们三家都是三四十年的老交情了,又都是同乡,绝不会有人违背规矩。
“其次,就是安全了。广東一向械斗极盛,像咱们这种做买卖的更是不知道挡住了多少人的财路,就算市舶司衙门不会坐视不理,但也未必能看护周全。所以我觉得咱们三家为了安全将货物放到一起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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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竞买
不过康昱全的第二点完后,却没有像头一条那样马上得到他们二人的表态。李光睿没什么动作,只是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茶杯,好似这个茶杯有什么稀奇一般;谷铭瑄则吩咐康昱全的下人又倒了一杯茶水。
三家将货物在一起储存,确实要比单独一家更加安全,并且他们这种规模的家族一次货物出事也不会伤筋动骨,能出来主事之人都不傻,不论哪一家都不必担心另外两家故意这样坑害自己。
但三家的货物储存在一起就意味着另外两家知道他们都打算买卖什么、卖多卖少,即使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也足以对生意产生影响了。未来宝安市舶司必然成为他们主要对外番做生意之处,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家在宝安买进卖出的东西都有什么、有多少可不好。
可在目前来讲还是有好处的,所以他们二人有些举棋不定。思量了一会儿,李光睿觉得暂时是利大于弊,开口道:“就依岳父的话,现在将货物放到一起存放。”
谷铭瑄见李光睿答应了,虽然心中觉得李光睿多半出于康昱全是他岳父才没多想就答应,但他也觉得暂时利大于弊,所以也开口答应了。
康昱全见他们都答应了,笑了笑,又了几句话,送他们出去了。
李光睿回到自家的队伍,见伙计都已经被安顿好了,让下人将白景怡叫过来,和他了刚才康昱全的话。
白景怡问道:“康老爷没茶叶和瓷器两大行当铺面的事情?”
“没有,”李光睿道:“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法议论吧,毕竟茶叶和瓷器都是各家卖给外番货物的大头,哪家都不可能退让。”
虽然他们也会出售各种奢侈品给外番,但主要出口的三大货物是茶叶、瓷器和铁器。
广東的茶叶虽然不怎么出名,但种植茶叶的极多,出口也很多;广彩瓷虽然也不如其他地方出名,但广東人最早创建了出口导向型商业模式,依照外番人喜欢的样子专门定做瓷器,出口的反而比景德镇等地的瓷器还多;至于铁器,南洋各国的冶炼技术不过关也缺乏大规模开采铁矿的能力,更是热销产品。
其中铁器和铁矿石朝廷对于出口控制的很严,就算开海了也只能继续走私,摆在明面上的两大行业就是茶叶和瓷器。
“即是三家都不可能退让,但多少总会试探几句吧,怎么提都不提?”白景怡疑惑。
“这,”李光睿也疑惑起来。他觉得白景怡的有道理,稍微试探几句总应该。
白景怡皱眉思索了一阵,忽然道:“大少爷,老仆明白了。”
“白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缘故就出在三家的货物一起存放上。咱们家和康家、谷家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做买卖每家铺面放多少货物都能知道的差不离,就算这次因为宝安初开海估计的有些差距,上下也差不出两家铺面来;当面试探的效果估计还不如凭借货物估计。”
“这,”听白景怡这么已解释,李光睿也明白了,迟疑着道:“白叔,要取消和他们一起存放货物的约定么?”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大少爷,做生意就要一诺千金人家才愿意相信你,咱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商贩,就算是明知被坑了也得守诺。”
“何况这次也算不上被坑了,让他们知道这两个行当咱们李家想要几家铺面未必是坏事,况且咱们家也能知道他们的货物多少。”白景怡道。
听白景怡这么,李光睿也就吐了口气道:“白叔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还是不太确定。”
这时已经到了伴晚时分,大家从昨早上坐上船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过,饭也是在船上囫囵吃的,李光睿吩咐自己带过来的两个仆人去和客栈叫些饭菜过来,吃饱喝足后躺在铺盖上睡觉休息。
第二三家依照昨日的约定将各自的货物放在一起保管,自然是放在了早有准备的康家的库房中,着三家的人分为三班日夜看守。
将货物放入库房中时,白景怡当然也注意了一下另外两家都带了多少货物过来,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回来后和李光睿道:“大少爷,这康家的规矩是卖一存二,店里总有足够的货物,哪怕是货物稍微多了些也不能缺了。而谷家就不一样了,……”
白景怡将自己这些年和这两家打交道的经验都传授给了李光睿,最后道:“大少爷,所以康家大概是想要五六家瓷器和茶叶的铺面;谷家也一样。”
“咱们家想要六家瓷器的铺面和六家茶叶的铺面,和他们也差不多。”李光睿。
“每家五六家铺面看着不多,但瓷器和茶叶各只有三十家铺面,三家合在一起就想占至少一半,可在宝安做生意的商人除了广州人还有潮汕、惠州等地的商人,更不必提还是福健、湖广等地的人,不好办呐。”白景怡道。
李光睿正想什么,白景怡又道:“和康家、谷家也没什么可的,谁愿意退让?何况让出一两家店铺也没用。明日对这两个行当的铺面竟租,定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最后道:“明日只能见机行事了。”
……
……
第二一早对大明商人的铺面进行了竟租。
茶叶和瓷器这广東、福健二省的两大出口利器铺面竞争果然异常激烈,各地的商人丝毫不让,一个铺面的价格迅速超过了一千贯钱,这只是一年的租金。
最后李家竞得了五家茶叶的铺面,四家瓷器的铺面,康家和谷家也都各自竟得了三四家铺面。
李光睿对自己家的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毕竟现场的竞争太激烈了。“那些鍢建佬,根本没考虑是不是能赚钱,价格叫的那样高,是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吧!”李光睿抱怨道。
“这些鍢建佬是在纳投名状呢!”白景怡没有什么表情地低声道:“市舶司开在了广東,他们很怕之后被广東人把持,所以哪怕这一年赔钱也要在宝安市舶司占些铺面,同时也是向张大人表示对朝廷开海的支持。”
“这些鍢建佬!”李光睿恨恨地道。不过他既然知道了鍢建人是怎么想的,之后也就没有和不惜血本的鍢建人非要争个高下。
几大行当的铺面竟租完了,就是那些规模不大的行当了,比如笔墨纸砚之类的。当时大明国内的笔墨纸砚产量连本土都难以满足,所以虽然不禁止出口但很少有人经营这些。
一晃眼数个行业过去,一些商户或大商人的分支竟下了这些行当的铺面。
这时今日主持这次竟租的人道:“接下来是珠宝行当的铺面竟租。”
听到主持人的话,李光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不仅是他,康昱全和谷铭瑄等人也都坐直了身子。
虽然李先明没有明,但李光睿也明白这次爷爷对他的考验是大概这两方面。
第一,是看他能不能条理分明的给伙计分配活计,能不能将事情安排妥当;
第二,就是看他的判断能力和决断力了。珠宝等行当虽然因为交易量低,但单件的价格高,利润也高,铺面占多了没什么用,但一个也没有不行,意味着以后很难插手这一行当;但若是为此付出太多的钱也未必值得,毕竟只是一年的铺面使用权。这其中到底如何很难拿捏。
竟租珠宝行当的整个过程中李光睿都抿着嘴,脸色也很郑重,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租下任何一个铺面。
等所有的铺面全部竟租完毕、大家各自散了返回住处的路上,白景怡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为何不租下一间铺面?”
“白叔,这些铺面的价格让鍢建佬炒得太高了,头一年根本不可能挣钱,我若是租下了,家里定然有人我糟蹋钱。”李光睿。
“可不租下一间铺面,主营珠宝首饰的六房也不会满意。”白景怡。
“所以我决定和他人合租一间铺面。”李光睿道:“市舶司预备的铺面虽然不大,但对于珠宝这一行当来算不上,分出一半也够。”
“昨日我见到佛山的梁家当家之人也来到了宝安,还和他聊了几句。梁家虽然表面上是以珠宝和田地为主,但实际上是咱们家和他家合伙走私铁器才让他们家发家,珠宝不过是个点缀或者遮掩而已。”
“咱们家要和他们家合作,他不敢得罪咱们家,必然会同意合作。”
“当然不能让梁舒齐心里太过不满。家里铁器的生意我管不到,但我可以多给他一些铺面的钱,哪怕占到铺面总价儿的六成也行。”
“不错,大少爷想的不错。”白景怡捻须笑道。他们这种大商户,平日里哪会和他人合租一间铺面?所以他一时都没有想到,更觉李光睿思虑周全。
李光睿受到白景怡的夸奖也非常高兴,道:“回去后马上将货物安置到市舶司内的店铺中,争取明日就开业,能早一赚钱想必爷爷也高兴。”
第602章 开张大吉
张彦方看着面前的报表,笑了起来。虽然这次到宝安市舶司竟租铺面的商户比上沪市舶司开海时还少一些,但得到的租金超过了当年上沪市舶司租金总额的三分之一,而上沪市舶司一租五年,这里只一租一年。
他对身旁的两位副提举道:“这下子,算上今年宝安市舶司会有的关税,估计今年的商税可以超过农税了。”
其中一个副提举道:“国家在不对农户加税的情况下就增加了这么多税赋,真是好事。”
可另外一人却面色不渝。
张彦方当然注意到了二人不同的表情。他们二人都是去年从国子监毕业后派到广東的人,张彦方亲自从数十个人中挑选出了这么两个人担任副提举。
可他经过这么几个月的实际观察,发现这两个人都不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先前话这人名叫于奎宽,巴蜀人,表面上接受了张彦方的这一套辞,但内心实际上不以为然,只是随声附和而已;没有话这位名叫张广林,他接受了张彦方的这一套辞,认为对商人加税供养国家是应该的,他刚才不高兴的表情并非是针对张彦方,而是他本人对于商人非常厌恶,今日却不得不和许多商人接触,所以不高兴。
这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符合张彦方的要求,让他很头痛。他凭借自己的直觉认为现在回京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回京——之前京城的政治斗争他已经听了,或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认为邸报上被贬斥的文官都和这有关,方孝孺出京更是被他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皇帝不准哪就让他回京,他需要提前选定好合适的继任提举的人选省的到时候忙乱。
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是特别符合张彦方的要求,他想今年再向朝廷申请一批国子监的毕业生充实宝安市舶司的官衙,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才。
‘可在此之前还是只能任用他们两个了。’张彦方想着。
“于副提举,市舶司内的秩序维持就交给你了,宝安市舶司的警察第一、三、五队许你调动,务必维持住这里的秩序,不能生出乱子。”张彦方吩咐道。
“是,大人。”于奎宽答应道。
“张副提举,估计明日就会有商人交易了,你带着其余的警察守住南北市的出口,务必仔细检查票据,不要遗漏了税赋。”张彦方又吩咐道。
“是,张院使。”张广林道。
张彦方又吩咐了几句,最后道:“大家既然来到了宝安市舶司为官,那么就要好好的管理这里,本官不会吝惜为诸位请功。”
……
……
第二日二月初六李家在宝安市舶司的店铺就开张了,伙计们连夜将全部的货物都放进了市舶司的铺子内,并且一部分茶叶摆在了柜台上,让过往的客商验看。
因为宝安市舶司的税款很难逃掉的缘故,这里的货物自然比广州城要贵一些,所以大明的客商即使对茶叶或瓷器有兴趣也不会在这里买,来买的都是番商。
李家之前也有几个老交情的番商了,当然会首先照顾老交情的生意。他家的店铺刚开门,李光睿之前见过的几个棕色皮肤、着拗口汉话的番商就围了上来,轻车熟路地查看茶叶的成色,询问价钱。
李光睿和白景怡将‘交情最深’(走私贸易额最大)的两个番商请进了后院,商讨茶叶和尚未摆出的瓷器的价钱。
这两个番商要货的量都极大,尤其是这次已经大半年没有从广東拿货了量更大,李光睿得了白景怡的提示,对价款作了一定的让步,双方皆大欢喜。
几个中等商户看着李家的铺面门庭若市非常羡慕,不过值得他们羡慕的铺面太多了,广東这里在不禁海时正常做生意,禁海时就走私,很多商户都有老交情的番商,也不会太谨慎就买下货物,所以与上沪开海头一主要以看为主很少有买卖不同,这里第一就有许多店铺开张,张广林从一开始就非常繁忙。
张彦方不懂这其中的缘故,当晚上见到了关税的账单后还以为一直可以维持这个数目,十分高兴。
这几日李光睿每日白都认真巡视所有的铺面,晚上虚心和白景怡学习如何管理店铺:如何合适地安排活计,如何让伙计俯首帖耳,如何与不同的客商谈生意,在每日打烊前学习如何将货物更好的放进库房,等等。因为昼夜都很忙碌,他瘦了不少。
到了二月十二日,李家的茶叶、瓷器生意都走上了正轨,从佛山梁家租了半个铺面开的珠宝店也已经开张了,李光睿就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白叔,带着自己的仆人和两个伙计返回广州。
二月十四日他回到广州,不顾路途劳顿马上返回家族的府邸。
李先明照例没有出面接见他,他的父亲李继户和他话。
李光睿对父亲行礼后诉了这些日子在宝安的事情,李继户微笑着夸赞了自己的儿子一番,让他退下回自己的院子;他却马上前往了李先明的院子。
李先明见到他后听他复述李光睿的话,听完后道:“我刚才已经见过了随着睿儿回来的一个伙计,和你的差不离。”
“爹,真的如此?”李继户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李先明白了他一眼道。
“这真是太好了。”李继户道。
他刚才虽然夸赞了自己的儿子,但并未完全相信自己儿子的那些话:在他心目当中,李光睿还应该是跟着大掌柜的学习的时候,独自担负起这么一件事不出纰漏是不可能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真的没出什么大问题。
“其实这还罢了,我最满意的是睿儿对白景怡这样恭敬。”李先明笑道。
李光睿虽然知道这次是李先明和李继户对他的考察,但他漏算了一个考察方面:是否能听得进去家里老人的意见。
如白景怡这样的人都是至少三辈子跟随李家效劳,走南闯北经验丰富,是家族不可多得的财富;但有些年轻的辈虽然表面上对他们很恭敬——看在跟随过祖宗的份上——但其实心中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当年做生意时是蒙元时期,现在是大明了不一样了,经验用不上了。
可李光睿并无这样的事情,对白景怡非常恭敬,勤奋学习,让李先明很欣慰。
“到宝安市舶司这条线就让李光睿管着,他开辟出来的商路他亲自管着比较好。”李先明接着道。
李继户当然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广東、鍢建的商人与其它地方不同,这两省的商人都是以对外贸易为主,对内贸易为辅,对内贸易也主要是为对外贸易服务。
而宝安市舶司将来必然是两省的商人主要做生意的地方,会成为家族最主要的财源地,掌控了宝安市舶司的生意就掌控了整个家族的绝大多数财源。
李先明虽然一向讲究家族团结,但也知道团结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想让家族拧成一股绳,就必须让当家人掌控大多数财源,其它各房难以同当家人抗衡才行。
只要让李光睿控制了从广州到宝安这条线,他就掌控了整个李家多数财源,除了主管走私铁器的三房外其它各房都无法与大房抗衡,而仅剩的三房也绝不会那么不开眼与大房相争。这样整个家族就能保证团结。
“可是,爹,李光睿现在才二十五岁,只有三个孩子,常年漂泊在外想再有孩子可不容易。”李继户从子嗣的角度考虑了一下问题,道。
“这倒也是,”李先明思量了一番后道:“我让名儿给睿儿打下手。”
“并且宝安距离广州这么近,其实也不必让睿儿总两头跑。若是要在宝安市舶司多住几日的话,可以让他带着慧媳妇一起过去。”李先明补充道。
“那谁来管家?”李继户又问道。
“这样的事情你也问我?现在是你在管家。”李先明道。
李继户见父亲有些生气了,不敢再问,忙退下了。
……
……
杨任接到张彦方的奏报,十分高兴。他们不仅初五日收的租金很多,开海头几日关税也很多,可以开了一个好头。
这个功劳可不能都算在张彦方头上,他杨任也是有功劳的。没有他的督促和对广州府、东莞县拿出布政使的权力强压,哪能这么快就能开海。
并且虽然广東左布政使也是大官,主政一方比在京城威风多了,可他还是想回京为官;他又知道允熥看中功劳,所以对于能增加自己功劳的事情极为热衷。
张彦方也明白自己这位关系不错朋友的心思,所以这次请他和自己联名上书奏报开海成功。
杨任非常高兴,随后提笔亲自书写给皇帝的奏报宝安市舶司开海情况的奏折,加盖了自己的印信后让人送到宝安给张彦方过目。
‘但愿奏折送至京城时陛下的心情不错。’杨任心中叨念。
第603章 杭州与西安
不过杨任的期望却落空了,他的奏折送至乾清宫时,允熥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妙。
正月三十日,允熥接见了从杭州返回京城的夏原吉。夏原吉已经被允熥任命为西安知府,因为朱元璋觉得一省的面积太大弱化了省一级行政单位的权力,所以知府这个级别的官员在明初很重要,赴任之前要入京拜见皇帝。
王喜通传夏原吉来到乾清门时,因为时候已到正午,允熥对王喜吩咐道:“让夏原吉去膳堂等着,朕要在午膳时和他边吃边聊。”然后让郭镇等正在票拟奏折的四辅官和中书舍人中午也休息一会儿,下午未时继续票拟奏折,自己起身前往了膳堂。
他赶到膳堂时,夏原吉已经到了一直站着没有坐下,见到允熥进来马上行礼道:“臣夏原吉见过陛下。”
允熥扶他起来笑道:“夏卿起来吧。还没有用午膳吧,陪朕一起用饭。”
夏原吉谦逊几句,坐下和允熥一起用膳。
允熥问了问杭州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何事。夏原吉先是了杭州产业园区的情况,之后道:“陛下,年初经营刺绣的周家来京城向陛下进贡,陛下还接受了其中一幅屏风,并且现在周家依仗陛下接受了一幅屏风,虽然还不敢仗势欺人,可已经影响了刺绣行当的秩序。这引得浙茳诸府的商户蠢蠢欲动,许多商人私下里串联要在明年过年时来京城向陛下进贡。”
“子宁兄和光大兄在臣临行之前特意叮嘱臣请求陛下,以后不要擅自接受商户的进贡。陛下若是喜欢,可以通过浙茳布政使司或杭州府征召贡户。”
“朕之后绝不会擅自接受商户的进贡。”允熥道。他本来就不愿意直接接受商户的进贡,只是那幅屏风太应景了,他实在舍不得才接受。
夏原吉其实对于允熥的承诺有些怀疑,但他也不敢当面质疑,只能心中记下让练子宁给允熥写书信,现在则起了别的。
“陛下,您可还记得建业元年腊月因为附逆案被处死的严震直等罪臣?”夏原吉忽然问道。
“朕当然还记得。怎么了?”允熥虽然有些纳闷,但觉得夏原吉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到他们这批人,不动声色地道。
“陛下,严震直的直系亲眷都流放到了西北、东北之地,可还有许多族人留在了湖州。其中关系与严震直较近的人三十年内不被陛下允许参加科举,致使现在严氏宗族已经分裂,仍旧被允许参与科举的族人将不被允许参加科举的族人逐出宗族,让他们自立门户。”
“这些人还失去了大多数田地,生活困顿不堪。他们不得不做些买卖,还有些人冒险出海去闯荡,搀和海上的生意。不仅是严家,江浙一带许多这样的人家都如此。”
“陛下,最近很多这样的人都想将户口改成商户去上沪做生意,子宁兄和光大兄望陛下能给予指示是否同意。之前子宁兄也已经以浙茳布政使司的名义向陛下奏报此事。”夏原吉。
“奏折大概还在路上,我还没有看到。不过不管是现在还是接到练卿的奏折后,朕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允许他们改户籍为商户,去上沪做买卖。”允熥道。
他明白夏原吉和练子宁的意思,他们是想问允熥要不要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当时允熥虽然出于影响的考虑没有将那些人满门抄斩,但他们不知道允熥的实际心思如何,所以夏原吉这样含蓄地询问。
允熥当然很讨厌严震直等人,这些人在背后暗地里鼓捣动作,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大损失,却也让允熥很恶心,他岂会这么容易就忘记他们?
可这不代表允熥就要逼着他们的族人都去死。他们的直系亲眷都已经流放了,还留在当地的即使被禁止参加科举的人也和严震直等人的血缘关系不近,在严震直当官时候也没得到太多的好处,没必要逼死。
况且允熥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参加海外贸易,甚至主动迁居到藩国去居住。
夏原吉不知道允熥心里在想什么,但允熥允许他们改籍还是让他松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分巡浙西道的按察副使了,但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官员,还是希望看到不稳定的因素得到解决。
等夏原吉完了杭州的事情,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允熥放下手中碗筷,夏原吉也马上垂手坐在允熥身边,侍立在一旁的宦官干净利落的一顿收拾,眨眼之间桌子已经光洁如初。
允熥这时对夏原吉道:“你之前对西安府有所了解么?”
夏原吉浑身一震:允熥终于要他这次召见自己的真是缘故了。
夏原吉也不傻,允熥忽然将他从人间堂的杭州府调到西安为知府,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不定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在震过后马上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沉吟了一会儿后道:“陛下,臣只知道西安是秦、汉、隋、唐等数朝的古都,现在似乎人口不多,田地也不多,当地的百姓生活比不上江浙。”
“确实如此,西安府虽然在三秦算得上是富庶之地,但比起江南来就差远了,就是江南最贫瘠的地方都比西安富庶。”允熥。
“朕虽然没去过西北,但与秦王等人谈论到三秦的百姓,秦王反复和朕诉三秦百姓生活之艰难。”
“不管是哪里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听了当地的百姓生活艰难于心不忍。让你去西安,就是为了改变这一情况。”
“陛下有何吩咐?”夏原吉问道。
“西北土地贫瘠,仅仅让百姓在地里刨食,现在三秦的人口少还好,但将来等到三秦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还会穷下来。若是要想让他们生活长久的好一些,必须重开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夏原吉想了想,问道:“陛下指的可是隋唐时从长安到西域一直延伸到大食甚至更远地方的商路?”
“对,就是这条商路。隋唐时,长安是多么富裕繁华的地方!在唐代时关中平原已经土地贫瘠,唐太宗、唐高宗和则皇后多次以洛阳为东都去中原就食,可长安依旧是富裕繁华。朕以为,这就是这条商路的作用了。”允熥道。
“所以朕决定重开丝绸之路。现在帖木儿不服王化,甚至扣押了先帝派遣到撒马尔罕的使者,亦里把力以西的道路是走不通了,但仅仅是亦里把力就有许多生意可以做,秦王现在又控制了哈密商路更加通畅、”
“你到任以后,首先自然是正风气兴教化,但也要推动西安府甚至三秦其它各府的商户沿着丝绸之路去做生意。”允熥道。
虽然大航海时代即将到来,但允熥也不认为丝绸之路就没用了。大食人的货物现在一般都是走海路到大明,大明的货物也多是走海路到大食等地;可不靠海的地方仍然有很多,比如后世的中亚、阿富汗、西鲜卑利亚、东欧等地,这些地方都不靠海,这也是中亚等原本很富裕的地方在大航海时代到来后逐渐衰落的原因。但这也意味着一旦大明打通了丝绸之路,这些地方的商人仍然会为了挣钱沿着丝绸之路来到大明。
有商人来做买卖,沿路的百姓就可以通过给商人提供住处、吃喝而赚钱,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能受益。三秦这个地方后来在明末是大多数反贼团伙的诞生地,不就是因为百姓没有活路吗,给他们活路他们自然不会造反。
至于大量的商人到来对粮食的需求也很容易解决。之所以历史上明末三秦人饿肚子,是因为他们没钱,不是因为缺粮食。当时山硒都有粮食可以出口给后金,自然也可以供应给三秦。只要当地的百姓赚钱了,贩卖粮食有利可图,自然会有人运粮到三秦贩卖。
同时这也是给山陕一带的大商人找赚钱的机会以安抚他们。历史上明末之所以会出现‘八大皇商’,最重要的缘故就是山陕的商人,不像东南沿海的商人可以做海外生意,不像北直隶的商人可以做京城的生意,为了赚钱只能和蒙古做生意,蒙古被后金控制后就和后金做生意。
允熥对于‘没有祖国的资本’当然不喜欢,所以他即使不得不鼓励商业发展,也不想让商业发展成西方那个样子,想要发明出有华夏特色的资本主义道路。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给商人找到赚钱的机会。虽然现在山陕的商人还不成气候,但也需要未雨绸缪。
夏原吉是湖广湘阴人,当地的商业气氛并不浓厚,他对于允熥这一列鼓励商业的行为,虽然经过了允熥在杭州时的亲自解释也没有完全理解。不过他定然会认真执行允熥的命令,听允熥完后道:“是,陛下。”
允熥又对此事吩咐了几句,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在三秦做。”
第604章 对西北卫所
允熥又对有关于丝绸之路的事情吩咐了几句后,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在三秦做。”
“帖木儿的撒马尔罕国(大明这样称呼帖木儿帝国)野心很大,瓦剌和亦里巴力都撒马尔罕国意图东侵大明,秦王在西北的调查也证实了他们的法。”
“河西走廊现在太贫瘠了,等到战争要开始时从当地征集粮食等物品一定不成;西域虽然原本很富饶,但蒙古人破灭西域时大肆杀戮,蒙古人自己又以放牧为生不耕种,想从亦里巴力征足够数十万大军的粮草物资也很难,所以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朕打算在西安、兰州、肃州设立中转的仓库,以供应未来的战争。”允熥指着地图上的这三个城市道。他虽然知道历史上这一仗没打起来,但这一世他可不敢确定,所以还是要立足于打。即使帖木儿如同历史上一样死掉了,利用帖木儿帝国分裂之机向西扩张也用得上。
“其中肃州的仓库可以交给肃王来筹备,西安和兰州都是归属于三秦布政使司管辖,由你负责。”允熥补充道。
“陛下,臣这次只是去担任西安知府,并非是三秦布政使,恐怕无权在兰州做什么。”虽然夏原吉知道允熥接下来会什么,他也必须这样。
“你暂且为西安知府,等过一两年将西安的事情捋顺之后朕就让你当三秦左布政使。”允熥道。现在三秦左布政使是赵好德,已经五十八了,正好两年后六十退休让夏原吉接任。
允熥得感谢现在大明的官场在官员的任用上还没有太多的规矩,一个刚刚从国子监毕业的人都可以直接被任命为按察使,允熥将一个知府提拔为布政使也没什么。反而朱元璋时代的武将升官更加严格,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当然可以越级升迁,但若是没有大功只能一级一级的升。
“是,陛下。”夏原吉毫不惊讶地答道。
之后允熥又吩咐几句,道:“你倒不必着急去西安赴任,尚烈(秦王第二子)今年也十八了,在皇家学堂的课程也都完成了,朕打算让他去西北辅助尚炳,你到时和他一起出发。”
“并且,还有一人要和你们一起去西北。”
夏原吉也不问,躬身应诺后退下。
等他退下了,允熥吩咐了黄路几句,来到自己的寝殿睡午觉。未时初,允熥的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他刚刚使用毛巾擦了把脸,黄路凑近跟前就道:“陛下,魏国公到了。”
“让他去侧殿等着。”允熥道。
但允熥也没有让徐晖祖久等,他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外衣,擦了把脸就前往了侧殿。
徐晖祖是现在大明的顶级勋贵中最为谨慎微的人了,进了侧殿也一直站着,只是一直盯着看墙上挂着的大明地图。
允熥没有让宦官通传,径自走进来见到徐晖祖在看地图,笑道:“晖祖,在看什么呢?”
徐晖祖听到允熥的声音赶忙行礼道:“见过陛下。”等允熥过“免礼”后道:“臣只是在看大明的疆域,京城在大明的何地。陛下这幅地图十分详尽,臣从未见过。”
允熥笑了笑。虽然徐晖祖称赞了这幅地图,但允熥仍然觉得不够标准。允熥看过前世的华夏地图,知道这幅地图离精确差的很远。可现在大明制图就这个水平,他也没法强求。
允熥道:“朕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朕既然让你入宫,当然是有目的的,你猜朕要把你派到哪里办差?”
徐晖祖听了允熥的话,转过头看向地图,沉思了一会儿后道:“陛下,可是廣西?”
“并非是廣西,再猜。”允熥笑道。
“若不是廣西,定然是西北三秦故地。”徐晖祖肯定的。
“确实是三秦故地。朕也不问你是如何猜出来的了,朕有事情交给你。”允熥。
“秦王虽然占据了哈密,哈密也是富庶之地,但蒙古人不事生产,想要恢复哈密的耕作得花几年时间。但帖木儿东侵也不知会在何时,不定就是明年或后年。”
“所以他还需要朝廷的支持。朕询问了许多国家的使者,知道帖木儿这几年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蒙古人也远远比不上当年铁木真时那样悍勇了,指望不上,只能靠咱们自己。”
“朕刚刚将夏原吉派到了西安为知府,将来他还会担任三秦布政使,你要和他精诚合作,整顿西北。你主要是整顿西北的军队,和青海、朵干都司的番民卫所打交道,为将来对撒马尔罕之战打造一个稳定的后方,以及将来对撒马尔罕之战中能将他们拉上去打仗。”
“是,陛下。”徐晖祖先是答应,但马上道:“陛下,西北有肃王,若是臣所做的事情与肃王有了冲突,到底是以臣为主,还是以肃王为主?”
若是朱元璋还活着,就凭着这句话他就不可能得到重用了,但徐晖祖很清楚地知道允熥其实对于藩王是即利用又防备,所以有此一问。
“除了肃王三护卫,其它都以你为主。”允熥。
徐晖祖心中有底了,躬身应诺。
允熥又了几句,正欲让他退下,徐晖祖忽然躬身道:“陛下,臣有事请求陛下。”
“何事?”允熥问道。
“陛下,宸妃娘娘是臣的亲妹妹,臣与宸妃娘娘关系极好,现在宸妃娘娘正怀着身孕,三月底四月初就要生产了,臣想等着宸妃娘娘生产后再去西北赴任。”徐晖祖十分诚实地到。
“这,”允熥倒不是因为徐晖祖提出这样的请求而生气——他其实喜欢手底下的人有所牵挂,只要有所牵挂就会有所顾忌,用起来越放心——他是在考虑时间是不是容许。
过了一会他才道:“罢了,本打算让你和尚烈、夏原吉一起出发前往西北,既然你要等到妙锦生孩子,朕许你就是,到时你自己去西北赴任。”
“谢陛下恩赏。”徐晖祖道,声音中都透着高兴。
第605章 女子学校
暂且将西北之事吩咐下去了,允熥松了口气。他心中最担心的还是对帖木儿一战,能避免最好,但如此大事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二日是二月初一,本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但大年初一熙瑶生下了文垠,到今已经一个月可以出月子了,今日又是文垠满月,所以允熥没到午时就赶来坤宁宫为文垠过满月兼庆贺熙瑶出月子。
大家都知道允熥对于熙瑶这次坐月子非常重视,又是文垠满月,所以宫中如昀兰等人都过来了,宫外不便入宫的也都有礼物送上,允熥来到坤宁宫后就见到了他好多姑姑们的礼物。
朱元璋一共有十六个女儿,还有两个侄女,现在太祖次女崇宁公主、九女寿春公主、十公主、十三公主、皇侄女福成公主已经先后故去,其余的大长公主,包括此时跟随驸马梅殷住在滁州的宁国公主都使人送了礼物过来。其中以福清公主的礼物最为贵重。
宝庆送的礼物最简单,只是送了一些孩儿的玩具给文垠。允熥和熙瑶一直把宝庆当女儿养,也不在意。
不过看到宝庆和思齐,熙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中午用膳过后和允熥道:“夫君,宝庆和思齐今年已经七岁了,上学之事不能再推脱了,到底怎么办?”去年熙瑶就想到了此事,和允熥商量,可当时允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明年再;现在明年已经到了,她们两个也已经七岁,不能再拖了。
“夫君也记挂着此事,想来想去,最终觉得,现在宗室公主、郡主的教育方式必须进行改革才行。”
“现在如同昀芷她们已经十几岁的就不变了;对于今年七到九岁的宗室女子,取消现在的‘皇家女子学堂’,设立京城女子学校,凡在京七品以上官员、世袭文武、爵爷之女,年岁相当的,一律可以选择入学。外地七品以上官员若是愿意将女儿送入学校,也可。”
“宗室女子不必缴纳学费,其余女子缴纳一定的学费。”
“学制设为九年,从七岁到十五岁,不得跳级。”
“为让官员们放心,所有的先生均为宫内女官或宫外有学问的女子,并且严禁任何男子进入学校。包括朕在内。”
允熥了自己的构想,熙瑶一时之间愣住了。她知道允熥对于学校非常迷恋,先后设立了讲武堂和皇家学堂,可没想到他竟然会设立女子学校。
允熥自己也觉得这一设想有些超越了时代,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不会退让。实在不成,他就搞摊派,让勋贵家的适龄女子都入学。
半晌,熙瑶道:“夫君不会仅仅因为解决思齐学习之事而如此做,夫君到底是为了什么?”
“首先当然是为了解决思齐学习之事。她身份尴尬,去年已经讨论过。”
“其次,就是为皇家选择王妃,甚至为将来文垣选择皇后。”
“朕很幸运,”允熥看着熙瑶道:“遇到了瑶儿你这样的皇后,但咱们的孩子未必能够如同我这样幸运,仅仅凭借道听途未必能够选到合适的皇后、王妃。”
熙瑶让他这一番话的脸都红了,别过头去,允熥笑了笑接着道:“而一个合格的皇后、王妃非常重要,必须重视。所以朕为了能够更好的挑选后妃,决意设立女子学校。”
“你或熙怡或其他的皇妃可以亲自去学校看,挑选中意、适合的女子;宝庆、思齐、敏儿等人在学校里与她们相处,一定能将那些品性不好的女子剔除出去:一个人想伪装几容易,伪装数年,又是朝夕相处,一定会暴露真性情。”
“并且他们同龄人之间也容易交流,文垣、文圻、文垠将来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想法,多半会与敏儿她们,敏儿她们也会依据他们的想法向咱们提建议的人选。这样就肯定可以挑选出合适的后妃。”
熙瑶被允熥的想法惊呆了,前代倒是有皇帝在某个女子不到十岁时就选中为太子妃之事,但通过允熥这样的方式挑选后妃真是闻所未闻。
可熙瑶回过神来后却首先问了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夫君,你没想过将思齐许配给文垣为妻之事么?”
思齐从出生后不久就入宫,由熙瑶姐妹抚养,熙瑶对于思齐很了解,觉得她的性情很不错,至少现在看来适合为皇后,去年就动了这样的心思,所以有此一问。
“思齐,”允熥沉吟着:“她比文垣大两岁多。”
“不过是大两岁半,也算不得什么。”熙瑶。
“这将来要看他们的心思。文垣若是喜欢思齐,思齐也不抗拒,就可以思齐为后;若是他们二人都没有心思,就罢了。”允熥。
熙瑶点点头。皇后与皇帝的关系和谐非常重要,甚至可能影响到国家的稳定,若是他们将来相看两厌,还是不凑在一起的好。
熙瑶此时经过思考,觉得设立女子学校倒不是不行,只要能保证宫禁,一定会有官员愿意将女儿送进学校学习。
所以她问道:“夫君,如何严防宫禁呢?”
“学校的地点选在皇城之中靠近宫城之处。现在皇城内还有一些空闲的地方,可以搭建学校和宿舍。”
“学校采取全封闭教学,每月的十五、十六、十七日放假三允许回家,其余时间不允许任何学生离开学校。任何时间,不允许学生的父亲、兄弟、男仆进入学校,母亲不得允许不能进入学校。若是有学生不愿或无法回家,也可以留在学校宿舍。”
“任何男子不许进入学校,包括朕和所有的王爷。朕会召所有看守学校的宦官、宫女,告诉他们:若是朕要进入学校,他们当时阻挡了朕,朕或许会一怒之下处死她们,但她们的家人可以得到保全,过后朕还会有所抚恤;若是她们将朕放进了学校,朕之后一定会处置她们全家。”
允熥制定了极为严格的规定,以保证不会有不好的名声传出。
熙瑶想了想,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又问了几个细节,定下了设立女子学校之事。
第606章 棘手的公主
允熥其实除了要从培养后妃外,同时也要培养符合自己的理念的女子,怀有部分不脱离时代的现代观念的女子。其实这也是一回事,只有基本符合允熥理念的女子才可能被选为王妃甚至下一任皇帝的皇后。
虽然他不会去亲自授课,但他身边的宫女从洪武二十八年就被派到他身边,到现在已经跟随他七年了,耳融目染接受了他的许多观点,可以去授课。
能来上学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衣食无忧,并且从学校毕业后凭借着曾经和‘公主、郡主当过同学’的事情一定可以嫁到不错的人家。她们有了一定的现代观念有助于社会风气的转变,促进社会的进步。
虽然今日已经是二月初一,按照规矩二月初三就要开课了,不过熙瑶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把待诗叫进来了此事,让她去做前期的准备。
待诗在宫中七年,见过无数怪异之事,但还是被熙瑶的话吓住了,好半才回过神来,拿起纸笔记下了熙瑶吩咐的事情,转身退下。
吩咐过了此事,允熥和熙瑶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就提到了还在宫中尚未出嫁的几个公主。
“昀兰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就算我不想让她们早嫁,也该定下人家了。我去年和你了给她们找合适的人家之事,你有考虑过哪家么?”允熥略带责备地问道。
可他完了这些话,却见到熙瑶的表情变得非常怪异,好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允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昀兰有关?”
一瞬间,允熥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连昀兰是个**的想法都出来了。
熙瑶可能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夫君,昀兰,据臣妾所知,她喜欢杨峰。”
“什么?”允熥不敢置信的道。
“昀兰喜欢杨峰。”熙瑶重复了一遍。
“吱呀”一声,允熥靠在了椅背上,让已经有些老旧的椅子仿佛不堪重负般叫喊起来。
不过允熥靠在椅背上听到“吱呀”的声音后似乎回过神来了,站起来,好像是在质问熙瑶,但更像是在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昀兰怎么会喜欢上杨峰?并且杨峰建业元年就去了延绥镇当副将,昀兰还记挂着他么?”
“两年前,或者三年前,昀兰大概就已经喜欢上了杨峰,并且一直没有忘记。”熙瑶心翼翼的道。一边,一边盯着允熥不断变幻的脸色。
熙瑶去年在怀孕时知道了此事,之后秘密地先后对昀兰的侍女进行了审问。在自己和家人性命的威胁下,这些宫女都吐露出了实情。不过有一件事情让熙瑶松了一口气:昀兰只是喜欢杨峰,他们并没有私情。
熙瑶后来用此事试探昀蕴和昀芷,惊讶的发现她们两个对此已经有所猜测,虽然不知道昀兰喜欢谁,但知道昀兰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熙瑶想对她们些什么,但能什么呢?责怪她们猜测昀兰有了私情不和自己?这样的事情两个姑娘怎么好意思?况且她们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怎么敢和她这样的事情。万一猜错了,姐妹间就彻底没法相处了。
严格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熙瑶的失职,允熥将后宫之事全部交给了她,她却一直没能发现这样的事情。但熙瑶这三、四年主持皇宫大事情也是劳苦功高,又先后生了两个孩子,允熥也无意责备熙瑶。
可事情必须要面对。
好半晌,允熥克制住了责备的熙瑶的话语,以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不针对特定人员的骂人的话,平静下来,自言自语道:“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置?”
表面上来,将昀兰嫁给杨峰事情就解决了。杨峰也是允熥的亲信,允熥也不是死板的人,好像很容易。
但问题是,杨峰已经结婚了。杨峰是熙瑶的表哥,当年他结婚时熙瑶还亲自参加,允熥也送了新婚贺礼。允熥刚才之所以如此惊讶,有一半的缘故就是因为昀兰也知道杨峰已经结婚了,可她在明确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嫁给杨峰的情况下依然喜欢他。
公主出嫁当然不能作妾,就算制度允许,允熥也不能接受;若是要当正妻,有三种方法:处死杨峰的妻子,下旨让杨峰夫妻和离,将杨峰的妻子贬为妾。
首先第三种不能使用。去年下半年允熥刚刚下旨严格妻妾之分,将她贬为妾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至于前两种办法,他以皇帝的权力当然可以做到,但首先是影响太坏。允熥真要下达了这样的旨意一定会引起无数官员的进谏,不仅是文官,就连勋贵虽然未必敢话,心里肯定不会满意的。
即使允熥能顶住舆论压力,他也不能这么干。杨峰和妻子的关系不错,还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自己不管是强行让他们夫妻和离还是下旨处死其妻,之后就算将昀兰嫁给杨峰,昀兰真的能得到幸福么?杨峰能毫无怨言的接受昀兰?如果杨峰能毫无怨言的接受昀兰,那也明他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允熥反而不敢将妹妹嫁给他了。
允熥思来想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对熙瑶道:“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熙瑶摇了摇头。她在知道后也一直在思考此事,了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既然如此,”允熥高声道:“黄福进来!”
黄福进来后就注意到了现场气氛不太对,低声道:“陛下。”
“你去把昀兰叫过来。”允熥。
黄福不知是什么事情,并无任何感觉的退下了。可他刚刚退下,熙瑶就道:“夫君,这是,……”
“既然是昀兰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有办法解决,就和她本人商量吧。”允熥此时倒是颇为平静地道。
熙瑶再一次被允熥吓住了。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昀兰的父母去世,依照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规矩,婚姻之事就应该由允熥来负责,允炆也可以插两句,但从就没有让女子自己决定的先例。虽然一般人家嫁女儿倒也不会完全盲婚哑嫁,会稍微考虑女儿的想法,但绝不会公开和女儿谈论。
过了一会儿,昀兰来到了坤宁宫,进门就对允熥笑道:“见过皇兄。”又对熙瑶行礼道:“见过三嫂子。”
允熥并未马上开口话,而是上下打量了昀兰一番:昀兰虚岁十七,搁在后世尚未年满十六周岁,但眉眼已经张开了,她母亲就是一个大美人,昀兰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美貌,长得很漂亮。
同时允熥刚刚继位时她还有的婴儿肥也彻底消失了,身量苗条;同时因为营养丰富,该挺翘的地方也有发育的意思了。
允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二妹妹已经长成大人了。
同时他回想起自己上初中时班里就有搞对象的同学,到了高中搞对象的更多。允熥暗暗检讨自己:他不是这个时代的土包子,明明知道这个年纪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却一直没有注意,真是疏忽了。
‘以后对昀蕴、昀芷和敏儿她们绝不可如此疏忽。’他暗想。
允熥一直在打量她,熙瑶也没有话,昀兰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还是笑道:“皇兄,叫妹妹过来有何事?”
“昀兰,”允熥尽量声音平稳地:“你今年也十七了,不了,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么?”
“全凭皇兄做主。”昀兰低头道。
“这毕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皇兄虽然可以做主,可事关你自己的幸福,皇兄不愿意你以后嫁了人与夫君相看两厌,所以问问你的意见。”允熥。
“要妹妹自己的意见,妹妹愿意一直在宫中陪伴着皇兄和皇嫂。”昀兰道。
“这可不行,你已经十七了,虽然出嫁再拖两年也没什么,可一直在宫里不嫁人可不成。”允熥接着道。
“那皇兄就给妹妹挑选合适的人,将妹妹嫁了就行了。”昀兰又道。
“那你觉得杨峰如何?”允熥道。
昀兰猛地抬起头,看向允熥,虽然允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昀兰轻声道:“皇兄知道了妹妹的想法。”她用得是肯定的语气,不是疑问的语气。
昀兰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下道:“既然皇兄知道了,妹妹也没什么可得了。妹妹就是喜欢杨峰。”
“可妹妹也知道杨峰已经成婚了,还有了孩子,妹妹不可能嫁给他。所以皇兄将妹妹随便嫁给一个可以笼络的勋贵或看中的人就好,妹妹绝无怨言。”
“妹妹虽然喜欢杨峰,但也懂得妇德。妹妹嫁出去后,绝对不会做有辱皇家之事。”
她一边着,一边心中不由自主想到了杨峰,眼泪就流了下来。
允熥看着昀兰,心里也不好受。从洪武二十五年到现在,他已经和昀兰相处了快九年了,感情已经很深厚了。
可他出口的还是责备的话语。“你呀你,朕身边这么多侍卫,未婚的一抓一大把,你怎么就喜欢上了杨峰!”允熥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客观地看待这件事,但在刚才的话出口后,心中涌上来的除了难受,还有巨大的气愤,他因此失去了自制,责备起她来。
“一切都是妹妹的错,和他无关,他甚至都不知道妹妹在喜欢他。请皇兄不要因此而责怪杨峰。”昀兰道。
“你,”允熥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不由得站了起来。他本来没想因此惩罚杨峰,但听她这么一,忽然很想将杨峰一撸到底让他回老家种地。
熙瑶看着不对,赶忙打断了昀兰的话,又好言安抚,才让允熥不再这么激动。
好半,从窗外的照射进来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屋内漆黑一片。知易在外面问了几句掌灯之事,屋里都没有人回答,知易于是也不再询问,只是在屋外等着。
允熥终于重新平静下来,让昀兰站起来重新坐下,熙瑶赶忙递给她手绢让她擦眼泪。
允熥吩咐人进来掌灯,待知易点亮了灯退出去后问道:“昀兰,你到底是喜欢杨峰的长相,还是他的为人处事,或者其他?”
允熥平静下来以后,就想明白了:既然事已如此,为了昀兰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只能找一个和杨峰各个方面都很像的人,把昀芷嫁给他了。所以这样问。
昀兰本不欲回答,但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喜欢杨峰,也就不在意其它的羞耻之事了,轻声道:“妹妹喜欢他的气质,和皇兄话时的神采。”
允熥问出了结果,决定就按照杨峰的气质来找这个人。当然长相上能接近就更好了。
随后允熥没什么想的,让她离开了。
允熥又马上对熙瑶道:“昀蕴和昀芷可有这样的私情?”
“绝对没有!”熙瑶斩钉截铁地道。她在得知昀兰之事后马上又审问了昀蕴和昀芷的宫女,并且安排人仔细观察她们两个的一言一行,确定现在没有这样的事情。
“这还好。”允熥长出了一口气。
“可即使她们现在没有私情,也不能放松,一定要严加注意。将来敏儿、宝庆她们长大了,也不能放松。”允熥又道。
“是,陛下。”熙瑶。
允熥又长出了一口气,并且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了,和熙瑶道:“命御膳房备膳吧。”
可熙瑶忽然又郑重了神情,对允熥道:“陛下,臣妾还有一事要告知陛下。”
“什么事?”允熥的心瞬间好像被人攥住了一般,问道。
“陛下,福清姑姑在驸马去世后,和家里的仆人有不伦之事。此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熙瑶紧张地道。
“福清姑姑今年才三十三岁吧,十年以前驸马就过世了,一个人确实孤单些。不过和家里的下人**有失身份,也不是长久之计。朕给福清姑姑再找一个驸马好了。”允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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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赤桥阑尽的打赏。
第607章 公主的后续
熙瑶在出福清公主的事情前,设想过无数允熥的反应,但完全没有料到允熥会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熙瑶话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允熥道:“你以为我会下令处罚福清姑姑或者对此不闻不问?怎么可能。《礼记·礼运》有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饮食指得就是吃饭,男女指得就是男欢女爱,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福清姑姑既然驸马已经过世了,年纪又才三十三岁,忍受不住当寡妇的日子很正常。”
‘那刚才你为何会对昀兰之事如此生气?’熙瑶在心中想着。她当然不会问出来。
不过即使她不问,允熥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任何人都会联想到刚刚的昀兰之事。
允熥刚才之所以生气,一半的原因是昀兰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另外一半的原因,是这件事脱离了允熥的掌控。
允熥作为大明帝国的皇帝,一向将皇宫看成是自己的家,皇宫也确实是他的家。既然如此,
作为一个骨子里有着现代思想的人,他不反对自由恋爱。若是昀兰喜欢上了一个没有成亲的侍卫,并且马上告诉允熥,允熥或许会笑着和她开玩笑,然后将侍卫叫来,宣布他马上就要成为驸马都尉了。
可已经逐渐被权力所侵染的允熥完全不能忍受身旁的亲近之人这样的事情瞒着他,所以对昀兰之事如此生气。作为当家人的允熥未必每件事都要过手,但重要的事情都要迅速知道。
而福清公主的事情完全不同。福清公主早已出嫁,不在宫中居住,允熥也从未想过掌控这些姑姑。他对于寡妇再嫁也没有丝毫歧视,所以并不生气。
“可,皇爷爷在位时从未允许任何一个姑姑再嫁。当时安庆姑姑、福清姑姑就已经守寡了,可皇爷爷并未再次挑选驸马。”熙瑶道。
“但皇爷爷也没有明令禁止公主再嫁。”允熥道。
朱元璋作为皇帝极力坚持三纲五常、从一而终,鼓励寡妇守寡,对自己的女儿也一样。历史上明代的所有公主没有一个守寡之后再嫁的。
允熥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三纲五常、从一而终宣传的再多,百姓没有饭吃仍然会造反,士绅在大明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时仍旧会背叛大明,‘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少数书呆子并不能改变这一情况。
更何况现在大明人口不多,仍有生育能力的寡妇被禁锢起来是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如果不是怕背上不孝的罪名,允熥都想在朱元璋过世后将他没有子女的年轻嫔妃都放出宫任其婚配。
既然允熥下了决心,熙瑶也不会和允熥顶着干,道:“那臣妾和福清姑姑一,允许福清姑姑再嫁?”
“嗯,你和福清姑姑一,不过不要声张。”允熥道。
……
……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一个被允熥定为假日的节日,从下一二月初三开始,就是京城之中无数的学校,包括讲武堂、皇家学堂和国子监开学的日子。
允熥本来想去讲武堂出席完开学仪式后在讲武堂布置任务的,但因为昀兰之事影响了心情,将想要布置的事向后推迟了。
杨任和张彦方联名送到京城的奏折就是在此时来到了允熥的面前,虽然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允熥却无法像杨任想象的那样高兴。不过他还是在功劳簿中给他们二人记了一笔。
允熥随后开始在军中寻找类似于杨峰的军人。他在接见五军都督府的众位官员,和上直卫的指挥使时,宣传要提拔大明优秀的军人,并且将杨峰的特质作为大明优秀军人的特质宣传了出去。这样京卫上下掀起了寻找类似于杨峰这样人才的运动,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以封建时代的效率,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结果。
……
……
皇宫是一个道消息传的非常快的地方。昀兰二月初一从坤宁宫离开前虽然已经洗过了脸,但坤宁宫内无数人看到了昀兰挂着泪痕从熙瑶的寝殿走出来,然后才打水洗脸。
无数的传言迅速在宫中流传,各种猜测都有,大多数人认为是允熥要把她嫁给一个允熥自己非常看好但以前昀兰见过特别讨厌的人,京城内的勋贵被猜了个遍。好在知道此事内情的人都不敢出去,真相才没有暴露。
熙瑶亲自下令处死了坤宁宫内七名宫女和宦官,其它各宫也先后处死了几个下人,整个皇宫为此杀了超过五十号人,才使得无人敢传流言。
但知道真相的人在流言刚刚传出来时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姐,这男女之情就真的这么让人难以忘怀么?”昀芷对昀兰道。
昀兰和昀蕴在二月初二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们两个不敢向允熥和熙瑶询问,忍耐了几后来找昀兰。昀兰毫无隐瞒,十分坦然地和她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昀芷对于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出言问道。
昀兰笑了笑,对她道:“四妹,你年纪还,等你过两年长大了,就明白了。”
“可是三姐已经十四了,也见过许多皇兄的侍卫,也没像二姐你这样啊?”昀芷又问道。
昀兰一愣,随即看向昀蕴,过了一会儿才笑道:“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不同了吧。”
昀芷和昀蕴好奇地看着昀兰,不明白她的话。但昀兰也没有继续解释,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为何?我看二姐你想起这件事时都是十分高兴啊?”
“你们不懂的。喜欢上一个人确实十分甜蜜,但若是之后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就是一辈子的痛苦。”
“为什么?”
昀兰对于这个问题却不再回答了,道:“色已晚,你们该回去了。”
可昀芷还是不能理解昀兰的话,她在反复思索无果后,暗暗下了决心:‘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弄明白二姐的话。’
第608章 学校和秀才
二月十二,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准备后,熙瑶召见京城中勋贵夫人,告诉她们自己要在京城设立女子学校,让勋贵、官员家的女儿与皇家的女子一起上学。并且大概了女子学校的制度。
这些贵夫人都摸不到头脑,没有当场推脱也没有当场答应,而是回家以后和丈夫商量。
勋贵本人也不明白允熥或熙瑶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思来想去觉得好像没什么坏处,还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和皇家的公主、郡主关系良好。所以大多数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女子学校。
后来有一人和他人开玩笑时,道:“若是哪次放学时让陛下见到了你家的女儿,没准会被选为妃嫔。”
他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但其他人听到后却觉得有道理。“陛下不会真的名为成立了一个学校,实则为了挑选妃嫔吧。”有人道。
可女子学校的章程规定只接受不到十岁的孩儿,让他们又觉得不太像;这时终于有人猜出了允熥的真正目的之一:陛下有可能是为将来挑选皇子们的妃嫔做准备。
这个目的被发掘出来后,勋贵和官员们迅速分化:
十分珍爱女儿、对攀龙附凤并不热衷的人家反而不愿意让自家的女儿入女子学堂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真的被皇后挑中成为王爷的妃嫔,年老色衰后失宠,岂不是害了女儿一生?
而一些同样珍爱女儿,但也不愿放弃让女儿和皇家公主郡主结交的人家,则打算将最喜爱的女儿送入女子学堂,但嘱咐不要表现的太好,可以有一些无伤大雅但让皇后不太喜欢的缺点;同时将家中不得宠的庶女也送进学校看看能不能攀龙附凤。
当然还有一些最无耻的人,如果不是女子学校有年龄限制,打算将所有的女儿都送进学校。
后两类的人家都愿意将女儿送入学校,虽然有明确的年龄限制,但架不着京城勋贵、官员众多,符合条件的也不少。出于谨慎,熙瑶最后决定这一次的三届每一届只招生三十人,算上同年纪的公主郡主不超过三十五个人,差不多是乡下私塾两个班的人数。因为这次是七、八、九三个年龄的一起招生,一共招进来九十名女学生,算上年龄相当的公主郡主一共九十九人。
学校在三月十五正式开学。除公主郡主外,所有人一律住宿舍,宿舍两名学生一间,选择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学生同寝,每人允许有一名侍女。虽然名为宿舍,但给这些娇姐预备的住宿条件十分优良,和讲武堂学生的集体宿舍完全不是一回事。
熙瑶还制定了严格的纪律,即使是公主在学校内也不能欺负别人。她严厉的处置了一个违背纪律的郡主以儆效尤。
虽然公开的打骂被禁止了,但私下里的不平等是不可能消除的。或许有勋贵家的女儿不怕郡主,但也不会去得罪;至于中级官员的女儿更是如履薄冰。
不过大体上,在严格的管理和合理的制度下,女子学校还算运行良好。
……
……
就在女子学校开学的同日,礼部派出的官员主持了应府院试。
地方上的院试都是学政主持,但直隶没有学政,所以是礼部派出官员到各府主持院试。
往年的院试根本没几个朝廷上的官员会注意。考过了院试不过是秀才,秀才只能算作统治阶级的预备军,距离步入官场还远着呢!当官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除非是自己的家人考试,不然不会注意。
但今年一改往常,应府院试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薛熙扬要参加院试。
从煕扬到达贡院前开始,就有无数人盯着他;在他接受检查时,有些人似乎是想把自己的眼珠子附在搜捡之人的身上一般,看搜捡有没有放水。
搜捡人也知道这次考试万众瞩目,丝毫不敢放水,认认真真地搜捡了煕扬一遍,才让他进去。
即使在考场中,负责秩序的巡警虽然是在整个考场内巡视,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不停地投向煕扬:这次负责应府院试的巡警有很多都是之前金吾左右卫的士兵,都认识煕扬,所以十分注意。
煕扬自己倒没注意这么多人‘关心’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试卷上。
这次出题的人是翰林院学士,兼任礼部仪宾司员外郎卢原质。卢原质科举起家,八股文十分精熟,出的题目虽然并不刁钻,但光把四书背熟不会活用的书呆子想答出来并不容易;煕扬虽然不是书呆子,写提纲也花了许多时间,落笔时也不时停下来想一想。
不一会儿已到正午,煕扬的试卷只完成了三分之二。他于是拿出家里预备的干粮,啃了起来。
啃过了干粮,薛熙扬继续答题,在申时写完了三篇文章,起身交卷。随后离开贡院坐上马车回家了。
……
……
他自己是轻松了,但卢原质看到卢原质的文章后不久就有了沉重的压力。
卢原质是方孝孺的表弟,学问上受方孝孺的影响很深,也是周礼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既然如此,他当然会在考试中选择录取符合自己心意的童生。薛熙扬的这篇文章虽然不是特别符合卢原质的心意,但在这次应府的所有考生中已经算是不错得了,卢原质甚至想点薛熙扬为案首,让他连中三元,也是一个佳话。
但随后卢原质看到了一篇虽然不太符合他的心思但文笔绝佳,他看完后料定作者一定可以中举人的文章。
这下子卢原质为难起来。若薛熙扬不是皇后的弟弟,他点了薛熙扬为案首也就点了,即使有人鸡蛋里头挑骨头也不怕;但熙扬偏偏是皇后的弟弟,这就要慎重了。若是他点了熙扬为案首,政敌一定会以‘媚上’为由弹劾他。在两篇文章各有胜场的情况下,虽然皇帝肯定不会搭理这样的弹劾,但很可能影响他的名声。
现在朝中除了周礼派,还有理学派,经学派等儒家派别,甚至还有崇信半儒半道的,互相之间的矛盾不比文武之间的矛盾,时常有人被抓住辫子攻击一番,就连允熥的亲信齐泰和陈性善都曾经被弹劾过。幸亏只不过是一些事,过一阵就过去了,允熥才没有大动干戈。
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卢原质仍然在屋内走来走去,艰难的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若是表哥主持这次的院试,会怎么办呢?’
卢原质脑海中映起了方孝孺有一次和他话时那坚毅的表情,想起了他曾经过的话:‘咱们为朝廷效力,何必在意他人的评价?只要无愧于心,只要一心为了朝廷,即使被人误解,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方孝孺的话,卢原质终于下定决心,在薛熙扬的试卷上批写了几个字。
……
……
“听薛熙扬考中了秀才,还是应府院试案首?”允熥中午用膳时,和熙瑶道。
今日已是三月十八日,这一日早上已经正式放榜。无数关注着薛熙扬考试成绩的人见到他的名字后马上飞报把自己派出来的人。
允熥也很关注,让秦松盯着点儿;秦松于是在放榜后亲自入宫告诉了允熥此事。
“是,夫君,薛熙扬中了案首。”熙瑶笑着道。即使她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可听到允熥提起仍然很高兴。
“等下次他入宫了,朕要好好夸夸他,连中三元,比中举可难多了。”允熥笑道。
“爹,娘,你们在什么?”敏儿忽然插话道。
“是你舅舅考中了秀才。”熙瑶笑道。
“秀才?秀才是什么?”敏儿又问道。
熙瑶解释了一通,敏儿似乎是明白了,道:“舅舅不是已经当官了吗,为何还要考秀才当官?”
“这,”熙瑶觉得解释起来很困难,正想着,允熥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哼!”敏儿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意。
“最近敏儿这是,因为宝庆和思齐都去上学了感觉孤单所以这样么?”允熥悄悄问熙瑶。
“多半是如此了,”熙瑶看着敏儿道:“她们三个从一起玩感情深厚,现在宫里和她年岁相仿的孩子也都去上学了,她自己有些孤单。”
“夫君,要不,让敏儿提前一年去上学吧,她不过是比思齐了四个月而已。”
“思齐去上学我都觉得有些早,敏儿等明年再去上学。明年她上学了就不孤单了。”允熥。
“可是今年怎么办?”熙瑶。
“找几个人陪她玩。我记得煕冉的大女儿岱雯也六岁了和敏儿同岁?把她叫进宫来;还有常府、李府我记得也有正好六岁的女孩?也一并入宫,和敏儿一起读书玩耍。”允熥决定单独为敏儿设立一个‘学前班’。
熙瑶明显理解成伴读了。不过当伴读对自己的侄女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第609章 姐夫之命
允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煕扬今年也十六了,我记得你和怡儿年前还为煕扬的婚姻大事操心,现在有结果了么?”
“还没有。”一听允熥提到此事,熙瑶就愁眉不展:“过年时十二婶和妾推荐了她娘家侄女,可我后来让十二婶带她进宫来看了看,感觉不太适合煕扬,就婉拒了。”
“除了她以外,这些日子我娘也相看了不少,但都不太满意。”
“十二婶的侄女,是吴忠的女儿吧,怎么,她为人不好么?”允熥问道。
“也不是不好,只是煕扬本身性子就有些刚硬,而十二婶的这个侄女性子看起来也有些硬,妾觉得不太适合煕扬。”
“噢,”允熥听了熙瑶的话思索片刻,随即道:“朕许给煕扬一个妻子,怎么样?”
“夫君看中的女子定然是好的,不管是臣妾,还是臣妾的父母定然都是满意的。不知陛下看中了哪家的女子?”熙瑶笑道。
“你应该见过的,齐泰的长女,似乎是叫做颦儿。”允熥道。
‘齐泰的女儿?’熙瑶回想自己当皇后这几年接见外朝命妇的经历。齐泰的夫人确实曾经带着女儿入宫拜见,但那已经是几年以前了,这几年齐泰的夫人并未再带着她入宫。自己现在对于那个姑娘的印象很淡了。
这时坐在允熥另外一边的熙怡忽然道:“齐泰的女儿?是上元节灯会见到的那个姑娘?”
“对,就是她。”允熥忽然明白过来。“今年过年时你还怀着身孕没有出宫,我忘了是带着熙怡出宫见到了她。”他对熙瑶道。
熙瑶没在意允熥的话,低头回想起来。“是正月十四从宫外回来后你过的那个被父亲救了的姑娘?”她对熙怡道。
“就是那个姑娘。”熙怡答道。
熙瑶回想熙怡当时和她的话。当时熙怡可称赞了齐泰的女儿一番,不仅是她,就连允熥也齐泰的长女被教养的非常好,哪家要是把她娶走可占了大便宜。
若仅仅是允熥这么还罢了,有可能是在给那个女子脸上贴金;但熙怡也这么,熙瑶就相信她确实不错。
本来既然允熥已经开口了,她就没有推脱的余地;更何况这个叫做颦儿的女子家世好,自己的家教也好,熙瑶更加不会拒绝,笑道:“看来是个好女子。臣妾代臣妾的弟弟谢谢夫君做了一个好媒。”
“夫君可不会亲自做媒。”允熥笑道:“夫君已经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媒人。”
……
……
第二三月十九日,忙碌了一的齐泰坐着轿子从户部衙门返回府邸。最近允熥又整出了许多幺蛾子,除了在西北预备粮草外,好像也在为其它什么事情做着准备,他和其它几位京中衙门掌印官的工作增加了好多,每日都疲惫不堪。
并且昨日下午和今日上午入宫他拜见允熥时,总觉得允熥好像在打量或审视他,让他十分疑惑,更加重了心里的疲惫。
齐泰非常纳闷:‘莫非陛下又要调整我的位置?可是我在户部任上也没和谁有什么矛盾,更没有出什么纰漏,要将我调到哪去?三秦?倒是有可能,但陛下前几日明明表示没有让赵好德挪位置的想法。’
百思不得其解的齐泰只能放下自己的思量,在轿子中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轿子到了府邸,他从轿子中出来,走进自己的府邸。
于敏月和往常一样迎出来对他嘘寒问暖,他也笑着和妻子话;家里的几个孩子,包括刚刚从老家过来的二弟齐敬宗的长子齐德隆也过来问好,齐泰一一问问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于敏月又走过来道:“相公,饭菜已经做好了,开饭么?”
齐泰正要回答,忽然自家的门子步走了到客厅的门口,对他道:“老爷,兵部的陈大人来了。”
“复初兄?他来做什么?”齐泰有些惊讶,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陈性善走了进来,对他笑道:“尚礼兄。”
虽然他在笑,但齐泰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心下奇怪,行礼道:“复初兄。”
他又道:“复初兄可用过了饭?正好我家要用饭,一起来吧。”
“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在尚礼兄家用饭了。我这次来是有件事和尚礼兄。”陈性善道。
齐泰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不像是坏事,却也不像是好事,心下更加纳闷,道:“到底是何事?”
“我这次是受人所托,来向尚礼兄提亲的。”陈性善。
“噢,是哪家的公子?”齐泰道。‘能让陈性善来做媒人提亲的,也就是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吧?可前些日子我和妻子已经将京中有前途和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都翻了个遍,没有太合适的。看来只能回绝了。’
他正想着,就听陈性善道:“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薛宁的次子薛熙扬。”
允熥要寻找一个适合在薛宁和齐泰之间做媒之人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性善。他和齐泰的关系好,又在中军都督府兼任断事官和薛宁也相熟,正好可以做媒。
“谁?”齐泰怀疑自己听错了。
“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薛宁的次子薛熙扬。”陈性善又重复了一遍。
齐泰毫无形象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陈性善道:“你怎么会在我和一个武将之间做媒!你还是文人么!我绝不同意!”他想过很多女婿的人选,但从未考虑过将女儿嫁给武将。
陈性善被他得脸色有些变化,但却不是羞愧。他道:“尚礼兄,我的这人并非是武将,而是文人。薛熙扬刚刚中了应府院试案首,连中三元。尚礼兄,你当年虽然中了应府乡试解元,可也没中三元吧。”
“一个文人?”齐泰疑惑。忽然他想起来昨日他和同僚议论了几句的今年应府院试解元。她们之所以议论了好几句,一是因为这个人连中三元,二是……
“你的这个人,可是当今皇后的弟弟?”齐泰有些颤抖地道。
“就是如此。并且尚礼兄,我和你实话了吧,是陛下找我做媒。这门婚事,你推脱不了。”陈性善道。
齐泰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其实薛熙扬为人不错,很求上进,我今日还特意去看了他这三次考试的试卷,确定他文章也很好。所以他是一个挺好的女婿人选。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应下此事。”陈性善道。
过了许久齐泰才缓过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陈性善道:“复初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陈性善站起来道:“尚礼兄,我今日来是和你通个气,过两日内子作为媒人正式代薛家来提亲。”随后他又了几句话,离开了齐府。
等他走了,于敏月走进客厅,让下人掌灯,道:“相公怎么没留他吃饭?你们不是很好的友人吗?”
她正着,灯已经点亮,她见齐泰表情有些奇异,和她刚才看到了一眼的陈性善表情有些类似,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性善代人提亲了,对方是皇后的弟弟薛熙扬。”齐泰。
“是连中三元的那个人吧。对了,他们家上元节时还救了颦儿。”于敏月思索着道。
“是连中三元的那个人。你要不我还忘了,他们家确实上元节救了颦儿。”齐泰道。
“这不挺好的么?相公你干嘛这幅表情?”于敏月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喜色。
“挺好?”齐泰惊讶。
“确实很好啊。薛家富贵,女儿嫁过去不用受苦,不像如果嫁给穷官家里要受穷;”
“上元节咱们也见到了本人,我瞧着挺不错的;”
“又愿意从文,知道读书上进,已经中了秀才,还是三元;”
“他家里又是应府人,离着咱们的老家溧水县也不远,就算将来你致仕了探亲也方便;”
“我也见过他的母亲王氏,虽然不算和善,但肯定是治家有方之人,女儿嫁过去不用担心受委屈。”
于敏月一下子列出了五条女儿嫁到薛家的好处。
齐泰目瞪口呆。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接受了薛熙扬作为女婿,只是因为他出身武将世家心里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缓缓就好了。可他看着于敏月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采着女儿嫁给薛熙扬的好处还是接受不能。
半晌,齐泰道:“陈性善后日或者大后日来正式提亲,你准备一下吧。”
“嗯,我一定好好准备。”于敏月道:“不过现在还是先吃饭吧。”她着,让下人将孩子们都叫进来吃饭。
正吃着,门子又来到客厅门前道:“老爷,太太,刚才宫里来人了,让太太下月初一带着大姐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知道了,你退下吧。”齐泰道。
“爹,娘,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要召见女儿?”颦儿奇怪的问道。
于敏月道:“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娘就和你。”
第610章 媒妁之言和钟粹夜话
三月二十六日,陈性善的夫人袁氏作为媒人前来提亲。当然在此之前,为了表示对婚姻的重视,三月二十二日,薛宁带着儿子出门去朋友家拜访,路上‘偶遇’了之前从来没带着女儿出过门的齐泰一家三口。齐泰仔细地和徐煕扬了几句话,考教了他几个问题,薛宁也和齐泰、于敏月夫妻了几句话。薛宁注意到,齐家借来的马车上似乎有人在偷偷地看着他儿子。
薛宁对于这门婚事当然是满意的。他二儿子要走文官路线,而齐泰不仅是允熥的亲信,更是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考试中当然帮不上也不敢帮煕扬的忙,但以后做了官很有用处;何况那晚上他见齐颦儿虽然受到惊吓,但丝毫不乱,是可以当家的主妇。
不过话回来,即使他对婚事不满意也没用。他并不清楚这到底是熙瑶的意思还是允熥的意思,但无论是哪一个意思他都无法违背。
徐煕扬自己的感受则十分奇怪。他完全没有料到两个月前救了的女子,那个已经记不清容貌但镇定自若的女子,会成为他的妻子。这是他之前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知道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象着自己以后和齐颦儿如同父母般过日子,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好。这是他对于这门婚事唯一比较明确的感受。
颦儿当然也有自己的思绪,但她的思绪更加迷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于这门婚事应该作何反应。不过在传统的华式婚姻中,也不需要女方的当事人做出表态,只要她不向自己的父母明确表示反对就行了。对于那些不重视女儿的人家来,女儿明确表示反对也没用。
正式提亲纳彩后,双方交还了婚书。虽然此时男女双方尚未成婚,但婚姻已经受到法律保护了,任何一方此后无权单方面解除婚姻,拒绝成婚。
四月初一,于敏月带着颦儿入宫拜见。熙瑶仔细端详了颦儿一会儿,随即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赏赐给她。皇后赏赐别人并不稀奇,但褪下自己平日里戴着的金镯子赏赐含义就非同一般了,在此时就表明了对于颦儿的认可。
于敏月松了一口气,颦儿推辞一下后接受了熙瑶的赏赐。
之后薛齐两家开始依照六礼,按部就班地履行婚姻程序。正常情况下,大概一年以后他们两个会正式成婚。
……
……
允熥伸了个懒腰,指着桌子东北角的奏折吩咐黄路道:“将这些奏折送到通政司去吧。”
黄福对允熥道:“陛下,是现在就点灯,还是等用过晚膳后再点?”
允熥一把推开面前的奏折:“点什么灯!剩下的奏折都是地方上判决了死刑请朝廷允许执行的,就算现在批答完毕了也得明日才发往地方,拖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再处置吧。”
着,允熥站了起来,走出了乾清宫。
王喜追上来问道:“陛下,是去坤宁宫还是钟粹宫?”
“去钟粹宫吧。妙锦快生了,多陪陪她。”允熥道。
王喜应诺,派人先去钟粹宫预备。
不一会儿允熥来到钟粹宫,直奔妙锦的寝殿。妙锦可不像熙瑶,怀孕九个月时还挺着大肚子到宫殿门口去迎接允熥。她就在寝殿内等着,一直到允熥走进寝殿后,才从床上站起来对允熥微微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哎呀,你这个时候行什么礼,快坐回床上。”允熥上来扶住妙锦坐回去。虽然孕妇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但那显然不是指的快要临盆的孕妇。
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七日,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太医都就在这几日她就要临盆了,允熥每一日都要过来看看她,有时会留下来过夜有时不会,但都会陪着她用晚膳。
二人面对面吃着饭,允熥道:“你这几日就该临盆了,要不朕留一个产婆日夜在钟粹宫内看着,以防万一?”
“不必了,”妙锦甜甜地笑着:“妾听女子生孩子前都会有感觉,到时候通知产婆和太医也来得及。”
“还是留一个产婆吧,就这几日的事儿,多给产婆些钱就行了。”允熥还是不放心。
虽然大姐的经验告诉她其实真的不必留产婆在府里,但既然允熥关心她,她又岂会推辞,笑道:“多谢夫君了。”
不一会儿二人吃完了饭,允熥今日没什么欲望,所以留在钟粹宫陪着妙锦。妙锦当然高兴,虽然每都有人进宫来陪着她话,但自己的夫君还是不同的。
“妾白日里并不孤单,大姐和三姐轮换着入宫陪着妾话。三姐还罢了,毕竟安王府一堆事情都要她做主;大姐现在将事情都交给了高炽媳妇,空闲的很。本来去年底高炽媳妇生完孩子,就该带着高燧夫妻去苏藩。但一是看顾我,二是高燧媳妇也怀孕了,大姐就暂且又留了下来。”妙锦道。
“哎,起来,二十二婶建业元年就嫁给二十二叔了,怎么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允熥问道。
允熥虽然是没事随口问的,但理论上讲这也属于他关心的范畴。他作为朱氏一族的族长有责任关心每一个家庭。安王朱楹到现在成婚两年了都没有孩子,即使是普通百姓家也是大事,一些性急的人家甚至可能要休了儿媳另娶。
一提起这个,妙锦眉头也皱了起来:“三姐心里也着急。从去年开始,三姐就给两个丫鬟开了脸,让她们服侍三姐夫。但到现在也没人肚子有动静。”
允熥见引起了妙锦这幅表情,暗自懊悔自己没事提这干嘛,忙起别的事情;妙锦也不愿意多想,顺着允熥的口风变换了话题。
第二一早,允熥起来时妙锦还在熟睡。他悄悄走进妙锦的寝殿,在妙锦的额头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寝殿。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妙锦马上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又重新睡着了。
第611章 马匹与徐
允熥下了朝开始批答奏折。头一份,就是济州岛养马的行太仆寺的例行汇报。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在允熥的建议下收回济州岛已来,大明先是在岛上设立了牧监;后来岛上马匹的养殖规模越来越大,设立了行太仆寺,管理岛上的马匹。
这个年代马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没有足够的骑兵,在南方作战还好,但在北方影响就太大了。大明也一直很重视养马,即使兀良哈三卫归附,也坚持自己养马,在全国十二个地方设立了养马之地。历史上朱棣即位后在山硒、山東、菏北三省又推行马政,让百姓养马,国家需要时收购。
就不马政中行政方面的弊端了,即使国家能按时按价收购马匹,让百姓养军马也不是什么好事。养马其实是一个非常专业并且科学的事情,马匹的配种、繁育、喂食等,都需要制度化、科学化的管理,才能养出好马来,但普通老百姓哪有那条件?
并且整个东方都不太注重马匹科学配种、科学培育的事情,西方人通过科学配种繁育培养出了即膘肥体壮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兼顾耐力的马匹,东方则一直是蒙古马打下。
为了提高军马的质量,允熥即位后不得不重用各种色目人,尤其是在济州行太仆寺以流放到当地的色目人养马。
允熥打开例行汇报,见到上面写到济州岛去年一共产马三千余匹,向各卫所提供乘马一千余匹,挽马一千余匹,岛上剩余成年可供马一千余匹,现存马匹总数四万余匹。
允熥在奏报上写到:“较之去年又增加了幼马,朕心甚慰,望汝等再接再厉。”
可他心里实际上却有些失望。允熥本来可是对济州岛养马事业寄以厚望的:济州岛作为后世著名的养马之地,他本以为即使不能供应大明全军的马匹,也可以供应大部分;可实际执行下来虽然济州岛的马匹越来越多,可却远远达不到他要求的数目。
他连削减内地牧监和行太仆寺的计划都做好了。完全采用圈养的方式养马成本极高,常年养育着数十万匹马开销很大,允熥早就想把这笔钱省下来了。
“哎,看来内地的马还得接着养。”允熥抽出自己制定的削减内地牧监的计划书,叹了口气,重新放到了抽屉里。
“过几去滁州一趟吧。太仆寺设在滁州,滁州也是现在内地马匹最多的地方,去视察一下表示对养马事业的重视。”
“并且梅殷从洪武三十一年被朕任命为太仆寺卿也已经三年了,带着大姑在滁州也待了三年了,除了过年从未回过京,也该给他一个新的职务了。”
“况且还有一件事要在滁州做。”允熥自言自语的道。
允熥想了一会儿,将济州行太仆寺的汇报放到一边,拿起下一份奏折批答起来。
这时溜进来了一个宦官,附到王喜的耳朵跟前轻声了什么。王喜一闪而过了惊讶的表情,走过来对允熥道:“陛下,宸妃娘娘要生了。”
“什么!现在就要生了?”允熥惊讶地。他一时没注意控制声音,让下面的官员都听到了。
允熥马上就要站起来返回钟粹宫。可王喜拦住他道:“陛下,现在刚刚巳时初,陛下若是这就回去,对宸妃娘娘的名声可不好。”
“况且苏王殿下之母、安王妃也都已经入宫了正在陪着宸妃娘娘,陛下也不必担心无人照看。”
允熥不得不又坐了下来。他知道王喜的有道理,除非可能是嫡长子或者长子出生,不然当皇帝的抛下政务只去看顾嫔妃会遭到大臣的腹诽,对嫔妃的名声也不好。虽然允熥认为这个法很二逼,但暂时也不得不遵从社会风气。
可允熥即使重新坐下了也坐立不安,胡乱批了几份奏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并且每隔一刻钟就问问妙锦的情况。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可从钟粹宫传来的消息一直没变:还在生。
又过了一刻钟,当消息仍然没变时,允熥彻底忍不住了,随口交待几句,带着王喜就离开了乾清宫,直奔钟粹宫而去。
……
……
妙锦在允熥离开后又睡了一个时辰,辰时中起床,吩咐备膳。正吃着早饭,徐菲絮和徐梦羽就过来了。
妙锦对她们笑道:“大姐,三姐,吃过早饭了么?没吃过的话就陪着妹妹一起吃。”
穿着一身和妙锦的衣服样式类似外衣的徐梦羽一屁股坐在她旁边,道:“其实已经吃过了,不过再吃点儿也成。”吩咐清文:“给我也盛一晚粥。”
穿了一身普通勋贵人家常服的徐菲絮坐到了妙锦的另一边,先没好气的看了徐梦羽一眼,然后和妙锦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妙锦吃完了饭,让下人撤下桌子,在麝月的服侍下走回床上坐着,和徐菲絮道:“大姐今日怎么和三姐一起过来了?”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大姐觉得你这两日就该生产了,所以每日都进来看看。”徐菲絮道。
“高燧媳妇也怀孕六个月了,大姐怎么不多多照看着点儿?”妙锦道。
“每日伴晚我都着人关心一下。我可是婆婆,哪有每日亲自去看儿媳妇的道理?”徐菲絮道。
“四哥可有书信从永藩传回来?已经快一年没见到过四哥了,怪想的。”妙锦又问道。
“有,你不我还给忘了,”徐菲絮从身上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妙锦道:“四妹,这是四弟送回来的信中指名给你的。”
妙锦高兴地拆开信,认真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笑道:“四哥在永藩逍遥的很呢!把应该左相负责的政务都交给秦森来处置,自己带着兵攻打周围的女真人部落;还纳了一个女真女子为妾,并且已经有了孩子。”
“你三哥,”徐菲絮道:“陛下将他派过去,是看中了他在五军都督府时对军务处理的老练,不是让他去打仗的。要打仗,比他强的人有得是。他这是舍本逐末。”
“大姐,四哥在京城圈得久了,总要发泄发泄。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妙锦道。
“况且,……”她正到这里,忽然觉得肚子向下坠,忙伸手捂住了肚子。
“况且什么?”徐菲絮问了一句。然后她抬起头来,就见到了妙锦的表情和动作。
“麝月!叫太医!叫产婆!宸妃娘娘该生了!”她马上大喊起来。
麝月忙不迭的去叫太医和产婆了。
徐菲絮又拉住清文:“预设的产房在哪?”
清文吃痛,但丝毫不敢挣扎,道:“在侧廊上北数第三间屋子。”
徐菲絮马上指挥清文等人扶着妙锦坐起来,让宦官将步撵抬进屋,将她放到步撵上送到产房。
徐梦羽将早已预备下的‘移动血库’叫到了产房的隔壁。
这时产婆和太医过来了。产婆一看这情况,脱下外衣,用烧酒洗了洗手,又仔细擦洗干净,走进了产房。
妙锦从习武,虽然她学得真的就是些花架子,李莎儿让一只手都可以几下把她打趴下,但毕竟身体的锻炼较多,按理不应该会难产;可现实是她的生产并不顺利。
徐菲絮和徐梦羽焦急地在屋外等待着。徐菲絮虽然有过生孩子的经验,但她觉得还是让专业的产婆负责更好,所以没有进屋。
也不知过了多久,允熥带着王喜来到了钟粹宫,对徐菲絮和徐梦羽草草行了一礼后问道:“四婶,妙锦怎么样?”
徐菲絮道:“陛下,妙锦现在生产不太顺利,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不好消息传出来。”
允熥吸了口气,也没什么,让人搬了把凳子坐在产房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从产房内传来了嘹亮的啼哭声,产婆出来报喜,他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就是照例的赏赐。允熥还瞧见了一位过年时熙瑶生产也参加过的御医,下旨将他的品级升了一品。
妙锦昏睡不醒,徐菲絮和徐梦羽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看了一眼刚出生的皇子后,又对允熥恭喜了几句,回家报喜去了。
……
……
“幸无事!”徐晖祖长出了一口气道。
“是啊!幸好四妹无事。”徐膺绪也道。
“四妹一举得男可是好事,虽然当不上皇太子,但将来一个亲王是逃不掉的。若是陛下封藩,大弟,你可要去辅佐外甥。”徐菲絮笑道。
“若是陛下允许,我定然会去辅佐。”徐晖祖道。
“四妹既然已经生下了皇子,我也就要去西北赴任了。”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的徐晖祖对徐膺绪道:“三弟,我不在家,你就是咱们徐家的当家人了。”
“你处事一定要谨慎,不要随意掺和任何事情。有事了和三妹或者大姐商量。……”徐晖祖啰里啰嗦嘱咐了他好多话。
他这个三弟在几个兄弟中是最没本事的,但现在增寿不在,他也要被派出,只能让他当家了。可徐晖祖非常不放心,所以叮嘱了很多。
“我知道,大哥,我一定心谨慎。”徐膺绪。他很有自知之明。
“还有你们两个,”徐晖祖将徐钦和徐景昌叫到身边:“你们两个不许淘气!若是让我知道你们闯祸了,等我回来不让你们的屁股开花我就不是你们的长辈!”
第612章 滁州宁国
允熥在查了字典后,给他的第六个儿子起名为朱文堃。
虽然徐家人和广大对此关注的人都认为妙锦生一个皇子是好事,但允熥对于她生的还是一个皇子有些失望。他其实很希望能多有几个女儿,可接二连三来的都是儿子。
不过不管怎么这都是他的孩子,也是妙锦的第一个孩子,他仍然高兴。
之后就是安排妙锦坐月子。这次有皇后的珠玉在前,钟粹宫的人比较顺利的接受了允熥推行的新式坐月子法。
允熥松了口气。这代表着他不必为了妙锦的健康而来钟粹宫看着宫女按照自己的吩咐为妙锦服务。这样,他就可以将时间省出来,做自己在年后就想做但一直推迟到现在的事情。
……
……
“臣梅殷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梅殷跪在地上,叩头道。
允熥赶忙走了几步将他扶起来道:“大姑父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何必如此。”同时示意侍卫帮他一块扶。
三四个武艺高强的男子托着他的胳膊,让梅殷想磕头都磕不下去,他又推让了一番,站了起来。
“陛下,是先视察牧场,还是先去衙门里看看?”梅殷站起来后道。
允熥先和滁州知府了几句话,抬头看了看空。“已经不早了,明日再去牧场或者衙门。带着朕去你家看看,朕也好久没见过大姑了。”
“朕还记得时候吃过的大姑做的梅菜扣肉,十分好吃,今日一家人团聚正好尝一尝大姑的手艺。”允熥笑道。
梅殷自然不会推脱,吩咐了自己的亲随几句,然后坐上马车,一边和允熥闲聊,一边前往他家。
今日已是五月初一,允熥在京中陪伴了刚生完孩子的妙锦几日后,看妙锦恢复的比熙瑶还要好,就决定来到江北滁州的太仆寺看一看。
他早上出发,下午申时初到了滁州。梅殷和滁州知州在滁州与应府的边界迎接他。他考虑到这个时间再前往牧场或者衙门,等到了地方已经黑了,所以今日就不去衙门了,先去梅殷的家。
过了很久,太阳已经落山了,马车缓缓驶进了滁州城。此时城中的主干道经过了一次大扫除非常干净,数千名百姓站于道路两旁,见到允熥的车驾马上跪下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却勃然大怒,将滁州知州叫过来道:“朕不是不必扰民的么?谁让你组织城内的百姓这样做了!”
让大臣跪拜他或者让军队列队迎接他,允熥都觉得没什么;但地方官组织百姓做这样的事情让他深恶痛绝:这让他联想起了上学时每次有什么领导来学校视察,都会组织部分学生列队迎接,并且领导们有伞,学生们没伞的事情。
学、中学时他没办法,挑中了他所在的班级他不敢不去;但自从上了大学后,这类活动他一次也没参加过。
滁州知州十分惶恐地道:“陛下,这并非是臣组织的,确实是滁州城内的百姓仰慕颜自愿在次等候。”
“你放……”允熥话还没完,梅殷忽然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允熥不解地看向他,梅殷对他解释起来。
梅殷道:“陛下,这真的是滁州城内的百姓仰慕颜在此等候的。”
“臣还听有些衙门的警察,上次当今陛下还当皇太孙从滁州经过时没有停留没能的慕颜,这一次一定要看一看真龙子。”
“滁州城内还有传言,若是能够的慕颜,得以聆听圣音,百病都可以治好。”
“所以确实是当地的百姓自愿等候,并非是知州组织。不过这句话是知州让警察教给他们的。”
允熥罕见的脸有些发红。闹了半,还是他闹笑话了。这个时代的百姓都十分迷信,认为皇帝头上长着龙角的还大有人在呢!稍微高级点儿的,认为皇帝都是上的神仙托生,紫薇大帝转世,虽然在凡间没有法力,但冥冥之中自有神仙保护。
允熥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不要把古代的百姓同现代的普通百姓等同,他们还是很不一样的。
允熥掀开车帘,一个侍卫侧挡在他前面。他大声了几句话,又让侍卫复述,然后放下车帘继续向前行进。跪在马车正好停的地方附近的百姓高兴极了,他们见到了皇帝既有威严的相貌,听到了皇帝抑扬顿挫的声音,觉得这一次真是值了,以后到死都可以和自己的孙子、重孙子吹嘘了。
等允熥的马车彻底离开了这里,周围护卫的卫所士兵也离开了,百姓们站起来,纷纷靠近自己认识的刚才跪在马车附近的人,问皇帝是个什么样子。
“当今陛下岂是凡人!那是紫薇大帝转世,相貌岂会和常人一样?皇上的龙颜……”有人大声道。
……
……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来到了一个不大不的院子。梅殷道:“陛下,这就是臣在这里的家。”
允熥下了马车边走边打量,装饰不算豪华,只是有一些皇家专用的饰物。不过宁国大长公主还活着,也不算是逾越。
他正打量着,宁国大长公主从二门急匆匆走出来,对允熥道:“臣见过陛下。”着就要弯下腰行礼。
允熥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大姑,你怎么也要向我行礼?我是晚辈,该给大姑行礼才对。见过大姑。”
宁国公主是马皇后的亲女儿,身份贵重,又是长辈,允熥可不敢让她行礼。
宁国公主本人也喜欢朱元璋生前一家人和和睦睦、没什么规矩的日子,只是允熥即位后梅殷多次和她时候已经不同了,让她对陛下尊敬些,她刚才才摆出要行礼的样子。她见允熥不是假客气,是真的不让她行礼,也就罢了。
“陛下从京城一路赶过来十分辛苦吧,快,进屋休息休息,姑姑给陛下做饭。”宁国公主道。
“姑姑,那侄儿就不客气了,记得一定要做梅菜扣肉。”允熥笑道。
“知道了。”宁国公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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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这尼玛竟然的打赏。
第613章 滁州牧场
允熥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咽下后对宁国公主笑道:“大姑,这么多年手艺也没荒废了,还是这么好吃。”
宁国公主也吃了口菜,笑道:“时候跟着你奶奶学得。后来虽然你爷爷当了皇帝,但一开始仍在打仗,你奶奶崇尚简谱,仍然有时亲自下厨,我跟着打下手。一直到洪武八年平定西北、巴蜀之地,你爷爷又定下了宫廷之制,才不让你奶奶下厨了。可我时候的习惯已经形成,后来成婚了也改不掉了。”
“这很好,若是所有的宗室都能和大姑一样,我大明的江山足以万世不易。”允熥。
“顺昌年初被侄儿任命为府军前卫指挥同知,侄儿是让他历练历练,等过几年就升任他为指挥使。所以他现在很忙不得闲,侄儿就没把他带过来。”
“侄儿本打算将景福带过来,不过就在昨日景福忽然生了病,就没带来。”允熥道。顺昌和景福是他们二人的儿子。
“景福怎么了?”宁国公主有些惊慌地问道。
“没什么,前一晚上喝花酒,半夜耍风着凉了。”允熥笑道。
宁国公主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横眉道:“兔崽子,竟然敢喝花酒,看我回去了不教训他。”
又道:“不是去年清查了一遍秦淮河畔么,景福怎么还能去?”
“大姑,清查也不代表将所有的青楼楚馆都关张了事。这一行当也不是没有前代禁止过,但屡禁不绝,侄儿也只能允许存在,5时不时让警察去查一查,并且不许在职的文武官员去。景福还是白身,自然可以去。”允熥。
“那给景福派个差事吧,省的他在家没人管他恣意妄为。景福媳妇也是,不管管他。”宁国公主道。
“这到不急。我看虽然景福风流些,但还好读书,不如让他去考科举。先让他在国子监读书。”允熥。
“这也行,送他去国子监读书也好,别在家浪荡就行。”宁国公主道。梅殷也附和。允熥笑着答应了。
……
……
第二一早允熥在梅殷的陪伴下,先去了太仆寺衙门查看马匹的账册和聆听汇报,略坐了坐,和太仆寺的官员了几句话,前往马场去视察。
有一句俗话叫做,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其实不仅是人,什么动物或者植物一过万都是无边无际。
允熥曾经带领三十万大军平叛,出行和回来时也曾检阅军队,但那都是以卫所为单位轮番被他检阅,他并没有见到过几十万人堆在一起。
所以今日,当允熥站在一个二三丈高的土坡上,看着总数超过十万,似乎从土坡下一直延伸到边的牛马群,微微有些出神。
“陛下,现在滁州的太仆寺一共饲养有八万余匹马,三万余头牛,总计将近十二万头牛马,除了一些刚出生马牛和生了病的牛马,其余的都在这里了。”梅殷道。
允熥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这些牛马吃的牧草,都是人工种植的吧?”
梅殷一愣,没想到允熥竟然会首先问这个问题,但马上答道:“确实如此。先帝当年将这里的百姓迁移到了他处,辟为养马的牧场。”
“但面积还是太了,搁在草原上只能供应数千匹马吃草,要想养活数万甚至十万牛马,只能人工种植牧草。”
“牧场不可以再扩大一些么?”允熥问道。
“陛下,这片牧场周围所有可以种植牧草适合养马的地方都已经被辟为牧场了,已经扩无可扩。现在滁州城西面几乎没有耕地,农户都是在种植牧草从太仆寺挣钱。”梅殷道。
“这片牧场养育的马牛数不必增加了。你也知道济州岛开了牧场,并且养育了四万余匹马。以后朝廷增加的马匹都在岛屿上养育,大陆上的牧场都不必扩大规模了。”允熥道。
梅殷自然知道济州岛的牧场越来越大,并且凭借然生长的牧草就可以养活规模越来越大的马群,只是秋需要提前备好草料而已。所以道:“是,陛下。”
“现在这里,有好马么?那种非常威武雄壮、看起来就让人喜欢的马?”允熥从土坡上走下来,轻轻拉起自己的白马的缰绳,问道。白马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鼻。允熥笑了笑,轻轻抚摸着白马的脖子。白马又轻轻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原谅了他的行为。
梅殷以为自己明白了允熥的心思,心想果然是年轻人,喜欢好马,轻声吩咐了属官几句。不一会儿,几个看起来衣着很破旧,但极有精气神的人牵着几匹马走了过来。
梅殷指着这几匹马对允熥道:“陛下,这几匹马是现在滁州牧场最好的马。本来还有几匹好马,不过十前魏国公经过滁州时,拿着陛下的手诏从滁州牧场调走了一千匹马,顺手将三匹好马带走了。”
允熥看了看面前的七匹马,有红有黑,但都高大威猛,比一般的蒙古马要高大的多。允熥指着其中两匹毛色不纯的马道:“这两匹就不必了,其余的五匹马朕带走。”
顿了顿,又问道:“徐晖祖带走的三匹马可是毛色纯的?”
“有两匹是毛色纯的,一匹是杂色的,不过都是千里马。”梅殷答道。
“徐晖祖这是从朕手里抢钱啊!”允熥低声嘀咕了一句。
……
……
允熥命人将马匹牵好。梅殷敢推荐给允熥的马都是极为驯服的,倒也不闹。允熥的白马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允熥之后一边巡查马厩和为马屁半夜备下的草料,一边对梅殷和太仆寺的少卿道:“一定要重视马匹的配种,年纪大了的马一定要马上阉割,不得再让它们有配种的机会;役使马匹时要使用年纪差不多的马,不要让老马和年轻的马搭配,更不要公母马搭配。……”他叮嘱了许多关于科学繁育的事,最后道:“凡事多听养马人的话,不要外行领导内行。”
梅殷和少卿应诺。
允熥又召见了牧场最为出色的几个养马人,当面夸赞了一番,赏赐了从九品的官衔。
一直到已经黑了,吃了两顿烤乳牛的允熥才离开了牧场。
第614章 道路和回京
第三允熥再次接见了滁州知州,勉励了他一番,并且以他为向导去了当地的州学慰问当地生员。生员们的表现就比当地的普通百姓强多了,虽然依然很激动。前日当地百姓的表现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人民看动物园里的珍惜野生动物,而不是大人物。
下午允熥把主管当地道路修筑的人叫来,进行他来到滁州的第二件事情:视察有轨马车使用情况和推广柏油路。
有轨马车允熥从洪武三十一年开始推广,建业二年从京城到徐州的这一条线路完全修好,正式投入运营。
工程队一段一段修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敢动,但整段修好后就人来偷铁皮。但这些人将铁皮偷回去后发现薄铁皮的用处很,连针都没法磨,只有专业的铁匠才可以回收再利用,而官府又对此查得很严,渐渐地就没人偷了。幸亏当年允熥没有使用全铁的轨道,要不然就凭借现在的实际情况,一夜之间铁轨可以被偷没了。以这个年代宗族势力之强,只要偷铁轨的人尾巴处理的够好,官府根本毫无办法。
允熥看了看有轨马车账册,木头朽坏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铁皮更换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回去后让锦衣卫来查查是不是有贪墨之事,贪墨的规模大。’允熥放下账册,心想。
他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和主事之人道:“柏油路铺设的如何了?”
柏油路就是使用沥青铺设的道路。去年二月允熥想起了沥青,又听山東利津县可能存在沥青,从工部派出官员去利津县开采沥青以铺路。
不过利用沥青也不像允熥想象的这么简单。若是要达到允熥心目中柏油路的标准,必须在它几百度高温时铺设,所以只能开采出来后马上利用,否则很快就会凝固无法达到允熥的标准——大明虽然有高温加热的技术,但用在沥青上得不偿失。当然,即使是凝固了以后的沥青铺在路上也比土路要强,只是铺设成本大大提高。
允熥不由得感叹果然人类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才开始利用沥青铺路是有道理的,工艺的进步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允熥在京城中就不推广柏油路了,主干道仍旧使用石头铺路,道则推广三合土路。允熥虽然不知道怎么铺设三合土路,但专业的事情自然有专业的人来干,工部和内官监的工匠经过半年多的研究,研究出了一种下雨不会轻易被雨水浸湿的土路。允熥马上下令推广。同时趁着修路的机会,允熥下令改善了京城内的排水设施,主要是在道路两侧挖了排水沟,清理了城内的河道。
在城外,允熥仍然推行柏油路,但考虑到成本,依旧只在河道不通的地方改修柏油路。从京城到徐州这一段自然要修柏油路,并且修路的总负责衙门现在就在滁州,所以此时他询问柏油路铺设的如何了。
主事道:“陛下,因为之前已经铺设过了有轨马车,线路可以顺着有轨马车的线路,所以多段同时开工。只是沥青运转不易,成本高昂,工匠又容易被烫伤,所以进度不快。”
“烫伤的工匠厚加抚恤。修路不必考虑成本,加快进度,一定要在今年内完成贯通。”允熥道。
主事心下苦笑,但面上不敢显露道:“是,陛下。”
允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
……
“来,允熥尝尝这道菜,这是姑姑到了滁州以后新学会的一道菜。”宁国公主将一个乘着菜的盘子放到桌子上,道。
“那侄儿就尝尝。”允熥夹起来一点,吃下去后赞到:“不错。并且侄儿竟然没吃过,这是怎么做的?”
“我和你,这是先……,再……”宁国公主介绍了一番这道菜的做法。
“这么复杂?侄儿可记不住。”允熥笑道。
“那姑姑送你一个会做这道菜的厨子。”宁国公主笑道。
“这倒不必。等姑姑回京了,朕让宫里的大厨来和姑姑家的厨子学习这道菜的做法。”允熥道。
宁国公主和梅殷对视一眼。‘允熥刚才等我回京了?莫非他要将驸马调回京?’宁国公主想着。从梅殷的目光中,她也看到了同样的想法。他们两个心中顿时燃起了希翼:他们并不是嫌弃滁州的生活条件太差,而是长期不在京城形同贬镝,心里不自在。
允熥这次也没有让她们失望。酒足饭饱之后他拍了拍肚皮,很随便地和梅殷道:“姑父,这三年在滁州,可以称得上是劳苦功高了。”
“陛下谬赞了。”梅殷。
“当年先帝就称赞过姑父的本事,现在看来,姑父没有辜负先帝的评价。”
“朕打算以姑父为兵部尚书,姑父可愿意?”允熥道。
“陛下任命,臣岂敢推辞?”梅殷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允熥。
“那好,朕就任命姑父为兵部尚书,替朕看着兵部。”允熥道。
梅殷多次担任三四品的文官,从资历上来足够担任兵部尚书;同时他是勋贵家庭出身,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也熟悉,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所以适合担任兵部尚书。之前担任兵部尚书的景清因为大大的事情多次和五军都督府的人闹矛盾,有一次还闹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有些头疼。
这次撤换了他,可以保证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恢复和谐的双边关系。当然,允熥对景清另有重要任命。
梅殷喜不自胜,就连宁国公主也极为高兴。不仅能回到京城,还担任了六部之一的尚书,当然值得高兴。
下一日五月初四,允熥同意就地提拔太仆寺少卿为太仆寺卿,梅殷开始与原来的太仆寺少卿交接工作。因为也是本衙门的官员,所以交接也用不了几。可宁国公主却没法等着梅殷一起回京了,她在当下午就跟随允熥一起返回了京城。
因为第二五月初五,是朱元璋的冥寿。
第615章 奉先殿三年祭
“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在京城北门口响起,几匹骏马和两辆马车直接越过城门跑进了城中。一个年轻的门卫想要上前拦下来询问一番,被一个年纪大些的人一把抓住:“你不要命了!没看到马车上皇家的徽记?”
年轻的门卫听自己的队长这么一,也想起来镌刻在马车徽记确实是上任前专门叮嘱过一定要记住的皇家徽记。但他还是不服气的道:“就是皇家的马车,我忠于值守拦下了也没什么。”
队长冷哼了一声,道:“若是安王殿下、永安郡王这样明白事理的,或者良乡郡王这种谨慎微的,确实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若是遇到了跋扈的王爷,你就等死吧!陛下自然对待臣下仁厚,但即使是陛下知道了,也只能训斥一句。”
年轻的门卫看他的郑重,也就不敢话了。
但队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不对,我刚才错了,这两日即使是再跋扈的王爷应该也不敢直接纵马撞死人,会遭谴的。”
……
……
第二清晨还没亮,可皇城之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无数人站在奉先殿门口,有些人在低声着什么,但更多的人都没有话,仿佛是害怕惊扰到奉先殿内的神位。
今是朱元璋去世三周年的忌日,虽然允熥在建业元年就宣布将公开守孝的时间缩短到了一年,从此之后所有为官的、为王的在父母去世一年以后就可以重新回来做官、和妻妾滚床单,但允熥毕竟不敢也没有彻底否定孔子定下的三年守孝的意义,所以这一日仍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蒙蒙亮,一对夫妻从宫城走了过来,所有见到这对夫妻的人都躬身行礼:“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允熥与他们一样一身素服,没有笑,只是平静地道:“不必多礼。”
随后允熥继续向前走,熙瑶跟在他身旁,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让允熥夫妻站在了奉先殿的门前。一个女官抱着皇太子文垣来到允熥身边,放下他退下。允熥伸手拉住文垣,和他轻声了什么,文垣伸出肉呼呼的手从奉御官手中接过祭品,在导引官的带领下向殿内走去。允熥和熙瑶也拿起些物品,走进奉先殿。其余的皇族中人依照辈分、年纪、性别和身份分成数列,站在允熥身后跟着走进了殿内。
安王妃徐梦羽是第一次参加皇家这样庄重的祭祀,虽然十分心,但仍然好奇地向四处看去。奉先殿并不是一个十分华丽的宫殿,装饰也并未使用任何名贵的物料,她初看之下有些失望,但随即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庄严肃穆的气氛,心下暗道:‘这就是昨日大姐过的,奉先殿内的独特气氛吧,果然不一般。’
随即她的眼睛看向最前方。文垣将手中的祭品吃力地放到一个桌子上,奉御官将桌子摆到大桌子上,同时文垣跪在神位前在引导官的指引下了什么;允熥和熙瑶也按照礼仪在引导官的带领下做了什么,跪在神位前。见到他们三个都跪下了,徐梦羽和其他朱元璋的子孙后代也纷纷跪下。
允熥跪在朱元璋的神位前,抬头望着他的神位,微微出神。自己即位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先后开了两个市舶司,平定了山東、渮北的叛乱,出兵进攻满者伯夷初步建立了大明主导的南洋秩序,进行胥吏改警察的改革,正式推行了封藩之策,派出船队向北探索,积极预备和帖木儿的战争,……
允熥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很多皇帝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做这么多的改革。可是这对他来,还不够啊!
他这三年是做了许多事情,可除了分封和开海外,并无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其中开海还是朱元璋生前就已经确定之事,分封早已得到他的默许、和广大的皇族和勋贵支持,都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也并没有触及大明制度最大的问题。
接下来,他的改革就要进入‘深水区’,要触及大明的核心制度了。对内改革一向比对外战争棘手,虽然允熥不愿意和帖木儿打一仗,但若是和帖木儿打仗就可以避免对内改革,他宁愿和帖木儿打十仗。
并且允熥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改革就一定是对的。诚然,只要后世的皇帝没有朱元璋这个勤奋劲儿,也没有他的本事,大明的制度肯定不能永远维持下去,但历史上好歹维持了二百多年,算上南明的三十九年更是超过了三百年。
而允熥虽然知道很多后世治国的经验,但未必适合于这个时代。这不同于开海,开海起码被宋代证明了是正确的,而他脑海中的那一系列改革都是在近代民族主义勃发、国家不仅屡被侵略,更在文化上被西方影响的时代,大环境与现在完全不同。
允熥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的神位,心中暗道:‘爷爷,不知你到了地府之中,可否见到了历朝历代的皇帝,有没有与他们探讨治国理政的利弊得失?’
‘不知道您能不能见到孙儿的前世西元十五、十六世纪以后那些大明的皇帝?若是能见到,您就明白孙儿为何要改革了。’
“希望爷爷的在之灵,能保佑孙儿的改革成功;孙儿也不会轻举妄动,定会三思而后行。……”
允熥对着朱元璋的神位在心中了许多,最后想起了朱元璋生前对他的慈爱,又听到了身后若有若无的哭声,不禁也哭了起来。他一哭,就像一个信号一般,他身后本来压抑的哭声不再压抑,本来没哭的人也开始嚎,顿时奉先殿内哭声一片。
奉御官待允熥哭了一会儿后轻声劝。他慢慢止住了哭声,进行最后的礼仪;完毕后,允熥带领宗室,走出了奉先殿。
此时正是一之中太阳最耀眼的时刻,他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心中暗道:‘爷爷,孙儿一定要让大明的江山,比前世更加稳固。’
第616章 齐步走
“咚咚”两声,一个身着武将常服的人站立不稳,身子晃荡了两下。他赶忙稳住双腿,右脚重重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太远处的人听不到,但动作被站在高台之上的允熥很清楚地看到了。他指着这个人沉声道:“你,出列!”
那人十分慌张,但陛下亲自点名也不敢不从,拖着疲惫的双腿出列。
“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学生名叫刘荣宝,河難洛阳人,洛阳卫出身。”他跪下道。
“竟然站立都站不稳,你有何面目当大明的武将!处以你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允熥道。
“陛下!”他大叫道。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可是仅次于开除的处分。这也罢了,更加关键的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必须之后一年没有犯错误才能撤销,但他已经二年级了,没有一年的时间来撤销处分了,这代表着他到毕业时都背着这个处分。
这就导致他不会有毕业证,如果考试合格的话只能得到肄业证,考试不合格做开除处理。他父亲又只是一个千户,这代表着他回到家乡后除非打仗立功,要不然根本没有升迁的希望。
他还想求情,讲武堂的副校长金纯忽然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自己也跪下道:“陛下,臣治理讲武堂不严,请陛下治罪。”
允熥对金纯道:“你又管不到学生平日里不上课都干什么,此事如何能怪到你头上?快起来吧。”
金纯又谢罪一番,才站起来。
这时刘荣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继续话了。依照允熥的性格,他继续求情很可能让允熥一气之下将他彻底开除。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好歹还有可能得到肄业证,总比开除强。依照大明军方现在已经形成的规矩,凡是从讲武堂被开除的人一辈子甭想当武将了,就连世袭也剥夺掉。
这时允熥也感觉自己双腿发颤,坚持不下去了,道:“朕许你们休息一炷香,一炷香后就如同刚才这样集合。现在散了吧。”
台下的学生们大多数也快撑不住了,听到允熥的话,有些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腿伸出来揉;还有人坐到台阶上,见允熥看不到他,脱下鞋和袜子,顿时一股恶臭散发开来。
允熥所在的地方是上风口,自然闻不到恶臭。他此时坐在太师椅上,正和金纯着什么。
今日是五月初十,允熥在祭拜过爷爷后,又花了几时间将出巡滁州积攒的奏折全部处理完毕,今日来视察讲武堂。
允熥一到讲武堂,不管学生们在上什么课,将两个年级六百名学生全部叫到了操场上。他也不话,就让他们这么站着,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陛下,刘荣宝虽然未能达到陛下的要求,但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是不是有点儿过重了?”金纯悄声和允熥求情道。
“朕也是站了一个时辰,他们也站了一个时辰,朕自从继位已来锻炼的时日越来越少,而他们以后是要带兵打仗的,这个叫做刘荣宝的竟然还没有朕坚持的时间长!朕给与他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已经很宽容了,绝不能改。”允熥道。
‘陛下您可以在高台上随意行走,他们只能站着,这能一样么。’金纯腹诽。不过允熥身为皇帝,刚才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坐下,也没有遮阳,任凭汗水从下巴滴到脚面上,确实很不容易了。
“并且朕看有许多人虽然坚持下来了,但也站立不稳。讲武堂的学员竟然就这个身体素质,太差了。”允熥接着道。
“陛下的意思是,加强他们的身体锻炼?”金纯问道。
“嗯,”允熥道:“朕决定了,削减其它的课程时候,每日让他们跑步,早上半个时辰,伴晚半个时辰,中间不得休息。”
“是,陛下。”金纯答应着。
“还有,朕要教给他们齐步走和正步走。”允熥。
“陛下,何谓齐步走与正步走?”金纯问道。
“待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允熥道。
不一会儿,司务长吹响了哨子,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所有的学生马上跑到自己的班级处排好队;那些刚才原地坐下的人就方便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行了。
“朕以为,我大明的军队虽然英勇善战,将蒙元打出了中原,但是军容军貌与前代分别不大。我大明的军人各个都是英勇之人,必须让人一看就得到百姓的交口赞誉,岂能如同现在这样?”
“尔等都是我大明军队的精英,所以朕今日要训导你们。”允熥道。
允熥的话其实并不复杂,但地下站着的这些人都没听懂他要啥。首先军容军貌是什么意思他们就不太懂,后来允熥‘必须让人一看就得到百姓的交口赞誉’更是让他们不能理解。
至少从唐代起,在府兵制崩溃、军队由职业军人组成已来,百姓和军队的隔阂就产生了;尤其自宋代开始,军人地位低下,被百姓所歧视;军官好些,但人们也更加羡慕文官。怎么可能得到百姓的交口赞誉?
允熥也不管他们是否听懂了,接着道:“为了让百姓见识到我大明军人与众不同的风貌,朕今日要交给你们齐步走和正步走。”
他完,亲自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做齐步走,什么叫做正步走。他还让自己的两个侍卫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
台下的学生们更加摸不到头脑:这些动作,就能让‘百姓见识到我大明军人与众不同的风貌’?
允熥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吩咐以班级为单位练习刚才侍卫们演示的动作。每个班级他派了一个已经学会了的侍卫作为教官,教导他们学习正步走和齐步走。
他自己则带着金纯等人来到了副校长的办公室。他有事情要吩咐他们。
第617章 荣誉感
允熥坐到金纯平日里的座位上,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腿,问了问最近讲武堂的状况。
“……,陛下,最近讲武堂的学生都规矩的很,并没有什么违反纪律之事。”金纯答道。
不知为何,允熥听了这话竟然有些失望。若是有学生严重违纪,他会很生气;但都老老实实的,他也不高兴。
“徐景昌,也规矩的很?”允熥提到一人。徐景昌建业元年底从南洋回到京城,第二年在京城无所事事了一年,年底徐晖祖走关系,并且他也不是毫无本事,就在今年入学讲武堂。
金纯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怕陛下提到徐景昌,但显然怕什么来什么。
“陛下,徐景昌确实有些淘气之事,但都不过是些事,算不上违反纪律。”金纯道。
“都是什么事?”允熥问。
“陛下,就是上课不听讲,有些课程的课后作业不及时写。”金纯答道。
“不过他在一些课堂上的表现非常好。教授武艺课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身上的那股气势就让没打过仗的学生弱三分,在课堂上对练没有输过。”金纯接着道。
“大概也有他身份的缘故吧。”允熥笑了笑。
金纯没有回答,他也没指望金纯会回答,接着道:“不管是徐景昌,还是今年入学的其它身份高的学生,不可对他们有什么优待。”
“现在二年级的学生,有比较出色的么?”允熥又问。
“启禀陛下,就臣看来,去年年终考试的首名赵宇哲尚可。”金纯道。
“朕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但比起前几届的人,还差得远。没有其他较为出众的人了?”允熥问。
金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这一届的有些青黄不接啊。算了,不了。去年毕业的俞周文和郑轩,在讲武堂表现如何?”允熥道。
“他们二人表现的极好。陛下不愧是慧眼识人,在去年底他们毕业后直接让他们在讲武堂任职。俞周文很适合在臣之后或者再过几年继任讲武堂副校长之职。反倒是郑轩为人惫懒,虽然能会道,但不适合担任司务。臣觉得倒像是一个书人。”金纯忍俊不禁地道。
“既然如此,你再担任一年的讲武堂副校长,明年让俞周文接任。至于郑轩,年底朕将他调到身边担任通事舍人。”允熥思索片刻后道。
“陛下!”金纯想要劝谏。
“我知道俞周文今年才十九岁,明年才二十岁,并且他是武将,而无论你还是景清都是文官。但这又如何?”允熥脸上微微露出嘲讽的神情:“讲武堂是朕一手成立的,规矩也是朕设立的,所以朕自然可以改变。既然他十分适合担任讲武堂的副校长,提前几年让他担任有何不可。”
“当然,以后俞周文不可能再外出带兵打仗了,他会一直在五军都督府的各个衙门里担任官职。或者,去藩国担任王相。”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臣去告诉他?”金纯恢复了平静,道。
“不必,他们二人都不必告诉,等年底这一学年结束后再和他们二人。”允熥道。金纯答应着。
允熥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又低头好像履了一下思路,起了今日来到讲武堂的第三个目的。
“朕要你在讲武堂增设一门课程,名字叫什么不重要,目的是培养武将的荣誉感。”
“大明国防军的首要责任,是帮助大明官府和百姓挡住外敌的侵略。他们就好比行侠仗义的侠客一般在保护的百姓不受蛮夷的侵扰,而不是欺负老百姓。”
允熥的目的,是首先在军队中培养荣誉感。即是促进社会的发展,也是为巩固大明的统治。
根据古代近代的各国经验,一只具有荣誉感的军队比不具有荣誉感的军队战斗力要更强,面对最艰难的环境坚持的时间也更长。
同时允熥打算逐步将军队分为国防军和守备军,类似于解放军和武警的区别,国防军专门对外打仗,包括镇压其它民族造反;守备军镇压国内百姓的造反和清剿土匪恶霸。
当然荣誉感不是仅仅教育教育就能出来的,也需要当兵的具有更高的社会地位,饷钱也要给足。就好像为啥近代的北洋军的老六镇士兵荣誉感高?一方面是教育得力,另一方面是饷钱足够。
允熥还制定了配套的其它措施,也将诸步实施。
“陛下,这今年的课程都已经定下了,若是临时增加课程恐怕不太容易。”
“并且这门课程到底讲些什么内容呢?整日里只是对学生们空洞的教?”金纯道。他知道允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才敢这么话。若是面对某些皇帝,这么话恐怕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允熥自然不在意,想了想,发现关于此事目前所能讲的,也能被他们听进去的就是先秦汉初的军功爵制,以及他们祖上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之事,内容撑不起一门课程。
“你有什么建议?”允熥问道。
“陛下,臣以为,不如在历史课内增加这些内容,不单独开设一门课程。反正本来历史课就是,再增加些内容也无妨。”金纯道。
虽然他的不清不楚的,但允熥听明白了。他觉得金纯所还有些道理,道:“既然如此,就依照你的话来办吧。朕亲自编写课本。”
“并且这么多年,老师们的课本是不是从来没有变化过?这可不行,一定要与时俱进。其它的不,前年对满者伯夷的水战,和三佛齐内的陆战,都有一些打得不错的战役,可以编入教材。”
允熥又了许多,金纯一一应诺。允熥将想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完毕后,站起身来,最后道:“朕所吩咐的,你可要认真执行,不得有误。”
“是,陛下。”金纯答道。可之后他仿佛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一般,问道:“陛下,让讲武堂的学生练习这齐步走、正步走,真的能让百姓感受到新军容军貌吗?”
“等你过些日子看到了,就知道了。”允熥笑道。
第618章 俸禄和特权
允熥回到皇宫,第一件事情就是脱下鞋和袜子,吩咐王喜道:“快,给朕倒热水泡脚!”
王喜一边依照允熥的吩咐,一边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朕在讲武堂站了一个时辰!虽然也来回走动,但一直没有坐下。”允熥享受着酸痛的脚被热水浸泡的舒服,道:“若不是在讲武堂泡脚实在不像话,朕当时就泡脚了。”
“陛下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王喜道。
“哎,有时候这罪就是不得不受,身为皇帝也身不由己。”允熥道。他完了这句话,又道:“上直卫的指挥使都入宫了么?还有陈性善和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
“陛下,他们都已经入宫了,等着陛下宣召呢。”王喜道。
“好,等朕泡一会儿脚,一刻钟后去见他们。”允熥道。
一刻钟后,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王喜给他擦干了脚,穿上袜子和鞋,允熥去接见被他召入宫的人。
首先接见的是上直卫的指挥使。允熥吩咐他们的事情很简单:“你们十一个卫,每卫挑选一个百户联系齐步走,正步走。朕待会儿让侍卫给你们演示什么叫做正步走和齐步走。”
“等一个月后,朕要亲自检查你们这十一个卫挑选出来的百户齐步走、正步走练习的如何。练习的最好的,朕必有奖赏!不仅是百户的上下官兵有所奖赏,你们这些指挥使朕也会有奖赏。”
“并且朕还命令讲武堂的学生也联系正步走和齐步走,若是有哪个百户比讲武堂的学生联系的还好,所有的士兵一律授予虚衔试百户;百户、试百户官升一级!”
这些人和讲武堂的学生一样莫名其妙:练习这个0有什么用?不过听到允熥的奖赏后他们都将疑惑抛到了一边:管他有什么用呢!只要能有赏赐、能得到陛下的青眼,那都不重要。
几人纷纷应诺。允熥看着他们的背影都觉得有些人的腰板都挺直了许多,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允熥随后去接见他召进宫五军都督府的人。
允熥先和他们寒暄了一阵。现在大明五军都督府里大多是勋贵,其中有些人还是允熥的长辈,比如含山公主的驸马尹清、大名公主的驸马李坚。允熥虽然已经将许多不合心意的人赶回家让他们自己吃自己了,比如怀庆公主的驸马王宁,但此时武将比文官更讲资历,他的亲信都太年轻当不了都督,所以他仍然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过了好一会儿才寒暄完毕,允熥也不废话,直接道:“朕今日叫诸位爱卿过来,是有事情要吩咐。”
允熥吩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自此以后,允许身上有世袭职位之人犯法时,除杀人及十恶不赦之罪外,允许以世职冲抵罪行;
第二,增加上直卫士兵的俸禄,为京卫依照上直卫士兵的俸禄半数发俸。
允熥话一出口,顿时引得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不过当然的是,他们都支持允熥的这两件事。他们的后代获得世职的不少,虽然多数都是虚职,但依照陛下的旨意也可以在犯罪时冲抵罪行;至于后一条,虽然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对他们没有任何坏处,他们也乐得士兵的待遇提升。
只有一人反对。“陛下,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何以优待军户?”陈性善道。
“陈卿,既然身上有世职,那么要么祖上为大明立下过功劳,要么自己为大明立下过功劳,既然如此,朕对这些有功之臣略有些优待有何不可?”
陈性善又与允熥争辩了几句,但被允熥压下。允熥就是要优待军人。封建社会如何体现一个人的地位高?能有些许特权,就是地位高的体现。允熥给予有世职的武将用世职冲抵罪过的特权,就是抬高士兵地位的重要方式。
为何扶桑的武士、欧洲的骑士,很多混得十分落魄,还没普通百姓的生活好,但依然有无数普通百姓甚至手上有俩钱的商人羡慕武士或骑士?就是因为扶桑的武士和欧洲的骑士有特权,随便砍个普通百姓什么事都没有。
华夏古代勋贵阶层,也就是相当于欧洲的高阶贵族阶层是有各种各样的特权的,但中下层世袭文武,类似于欧洲的骑士,几乎没有任何特权,只是比普通百姓衣食无忧而已。
当然大明是全世界最平等的国家,让士兵有像他们欧洲、扶桑的同行那样的特权肯定是不行的,不仅百姓和文人接受不了,就是允熥也害怕军队的势力膨胀到他们欧洲、扶桑的同行那样影响皇帝的统治。但给予稍稍的一点儿特权还是可以的。
至于第二条同样是为了抬高军人的地位。大明从前除了上直卫外,其它的卫所士兵都没有俸禄,自己种田养活自己。朱元璋通过这种方式得以花费极少儿养活二百多万大军。但这一政策是有弊端的。
首先就如同唐代府兵制崩溃一样,普通士兵若是常年在外征战,家里的土地没人耕种,慢慢的就无法通过种地自己养活自己,历史上明代中期开始很多大明的军队出去打仗穿的就和叫花子一样。
这就带来了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了维持生存,在老家还不显,在外地作战沿路抢劫是常有的事情,以补贴自己在外作战种不了地的损失。
这最后导致卫所制全面崩坏,从皇帝还是,到地方的各级文武官员,挑选部分卫所兵编入了营兵,成为明代后期打仗的主要军队;而其他的卫所兵彻底沦为了农夫。沦为农夫的还算幸运的,靠着海边没有多少耕地的卫所,不要普通士兵,就是世袭的武将沦为叫花子的都不少。
允熥现在的财政状况远远好于历史上的建文、永乐年间,所以他可以给大多数军队都发俸禄,让他们变成职业军队,而不是历史上类似于叫花子的疑似军队。
第619章 约法三章
第二日允熥正式宣布了这两条圣旨。
不出预料的是,许多文官进谏此事,奏折的言辞虽然并不激烈,但反对者很多。
允熥看到这些劝谏的奏折心下烦闷,虽然看着色还早,但也将剩下的奏折向前一推,吩咐了辅官和舍人几句,起身离开乾清宫。
他在御花园内转了几圈,看着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中灿烂开放着的名贵花卉,总算心情好些了,但也不愿意回乾清宫去批答奏折。他想着妙锦尚未在休养,想着去延嬉宫看看她。
可他刚出御花园,王喜就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宁国公主殿下入宫了,正在坤宁宫和皇后娘娘话呢。”
“二姑?她入宫干什么?”允熥不解。不过他还是改变了主意,去往坤宁宫。
坤宁宫内,熙瑶指着宁国公主对文垣和文圻道:“叫姑奶奶。”
他们二人已经四岁了也明白些什么了,心中疑惑这个姑奶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但并不迟疑的道:“姑奶奶。”
宁国公主伸出手摸了摸他们两个脑袋,笑道:“嗯,好。”然后右手从怀中拿出两个雕刻成老虎模样的玉佩分别递给他们道:“姑奶奶给你们的见面礼。”
文圻一把接过宁国公主递过来的玉佩,笑道:“谢姑奶奶。”文垣却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回头看了熙瑶一眼。
熙瑶走上前从宁国公主手中接过玉佩塞到文垣的手上,对他道:“还不谢谢姑奶奶。”
“谢姑奶奶。”文垣这才道。
“不过是两个玩意儿,不值什么。”宁国公主笑道。
正着,就听到有宦官道:“奴才见过陛下。”
她们二人忙起来向宫殿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几步,允熥已经走进来,仿佛是不知道宁国公主入宫一般,脸上稍稍露出疑惑地神情,笑道:“二姑今日入宫有何事?”
宁国公主先福了一礼,然后笑道:“入宫自然是要看看我大明的皇太子和亲王。洪武三十一年姑姑就出京了,从没见过文圻。当时倒是见过文垣,但他当时还,和现在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
允熥笑了笑,闲聊了几句,问道:“姑姑到底有什么事?咱们自家人有什么不好的?”今日他的耐心不多,不想和她这么闲扯。
宁国公主本想让气氛好一些再,可允熥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再拖,道:“皇上,什么时候让景福去国子监上学啊?他的病也好了,姑姑也教训过他了,可以入学了。”
“现在国子监的人员满额,也没到每年招新生的日子,侄儿也不好安排。等七月份会有一批人从国子监毕业为官,也会再补进一批学生。到时候朕安排景福入学。”允熥一听是这件事,解释道。但他心里还有些疑惑: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让她犹豫这么长时间。
“哦,那这两个月姑姑让景福在家里读书好了。反正现在我也回京了,可以看着他读书,不让他出去鬼混。”宁国公主道。
此时色已晚,允熥虽然自己家人吃饭时不喜欢有外人在,但也只能留宁国公主在宫中一起用饭。宁国公主也未必喜欢和允熥他们在一起吃饭,就像她其实未必喜欢在滁州的家中招待允熥一样。可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敢违背,宁国公主也只能高兴地答应。
吃饭时宁国公主道:“陛下,昨日为何会忽然宣布允许世袭武将以世职抵罪?”
“怎么?不好么?”允熥淡淡地道。可他心里却十分不满:外朝的文官也就罢了,你身为皇室的公主也要进谏不成?
“陛下,这个制度很不错,并且也颇有古风。当年汉高入咸阳,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不正与陛下的命令一样。”宁国公主道。
允熥一怔:“你刚才什么?”
“颇有古风啊?”宁国公主有些奇怪,可还是道。
“原来如此!”允熥笑道。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批驳文官的办法。
汉代因为其存在的时间比较长,与周代并列为中国历史上最为文人所赞誉的朝代。道理也很简单:既然他们存在的时候较长,明皇帝大多是英明的、制度大多是正确的、官员大多是尽忠职守的。
而汉代初年正是刘邦制定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的制度,许多犯下除杀人罪以外死罪的人都缴纳钱财或者以世爵抵罪。允熥完全可以以此来堵住文官的嘴。
并且允熥此时还想到了其它的:依照大明的制度,并非仅仅是武将有世职,文官特殊情况下也可以获得世职。当然,都是些完全吃闲饭的职位,比如尚宝司丞之类的官职。允熥完全可以将抵罪世职扩大到文官,并且对于表现良好的文官颁发世职,以化解文官们的敌对情绪。
允熥于是对宁国公主笑道:“二姑,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多谢了。”
宁国公主不知道她了什么点醒了允熥什么,但她看的出来允熥很高兴。既然如此,她在允熥思量完毕重新开始吃饭后斟酌着道:“陛下,姑姑还有一件事请求陛下。”
“何事?”允熥道。
“陛下能不能允许大姐回京居住?”宁国公主道。
“你是,大姑?”允熥想了想,道。
“就是。陛下,大姐和两个外甥居住在江浦,虽然前年陛下免除了对李善长、冯胜、傅友德等人后人的罪过,但并未允许他们回京,大姐也不敢擅自带着孩子回京。”宁国公主道。
“大姑怎么不自己上书请求回京?”允熥道。
‘她已经被洪武末年的事情吓住了,生怕你是为了安抚大臣才免除罪过,其实心里仍然忌讳,怎敢随意上书?’宁国公主心中想着。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样,她道:“大姐现在青灯古佛,对此并不在意。是我想起了大姐,所以向陛下请求。”
“朕岂会不允许亲人回京居住?在京中重修临安公主府,让大姑回京居住。”允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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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课程与世荫
允熥是真的忘了他还有一个姑姑,还是年纪最大的亲姑姑还在江浦居住。他每记挂着的事情很多,况且临安公主在历史上也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的事迹,他当年免除了李善长后人的罪过后就就把他们放在了脑后。
反倒是面前的宁国公主让人印象深刻。允熥抬起头看向她:历史上宁国公主在得知梅殷的死讯后,闯进皇宫一边哭,一边拉着朱棣的衣服大喊道:“我丈夫呢”,可以是非常有勇气。朱棣既然已经做了初一,未必不敢做十五。
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宁国公主道:“姑姑,你可愿意去女子学校当老师?”
“啊?”宁国公主惊讶地喊了一句。她回到京城已经数了,当然也听了这个深深地被大家怀疑是皇帝打算为自己或者为儿子挑选妃嫔的学校。
宁国公主认为允熥不是淫邪之辈,不太可能为自己挑选嫔妃就设立这么一个学校;但她也不敢确定允熥是不是有为儿子挑选嫔妃甚至正妃的意图。
所以她其实不愿意去女子学校教书,在这么一个学校教书有可能卷入她不想卷入的事情中,经历过洪武年间政治斗争的她只想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当官。
可允熥已经开口要求了,她就不敢推脱,只能道:“陛下想让我教什么呢?”
“姑姑性格坚毅,并且吃苦耐劳,这正是大明的勋贵、官员所缺乏的。”允熥道:“现在很多没有经历过开国时期苦楚的二代勋贵都性格绵软,吃不得苦,更不必提这些姑娘了。朕希望她们能像姑姑一样,性格坚毅,吃苦耐劳。”
“朕并不是要让她们像姑姑一样可以自己做饭,但是一定要具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坚强的意志。”
“大多数孩子,时候都和自己的母亲接触较多而与父亲接触较少,由母亲养大;而古人又有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所以孩子能不能成才和母亲关系很大。若是他们的母亲都是懦弱之人,难保孩子不是懦弱之人。所以朕要让这些女子学校的学生都具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坚强的意志。”
允熥的话虽然很有些偏门,但并非没有道理。也有些古人意识到了孩子的母亲很重要,所以有些商人会让儿子迎娶穷秀才家的女儿,以期能向‘书香门第’靠拢。
不过宁国公主最早想到的却不是这一点。‘看来他要在这些人中挑选皇后王妃,不是空穴来风。’
“可我还是不太清楚到底要教导她们什么。”宁国公主道。‘难道要教导她们做饭?’
“过几日你首先要教导她们的,是”允熥附在宁国公主的耳边,了几句话。
“陛下,这,”宁国公主十分惊讶的看着允熥。
“这怎么了,当年皇爷爷即位之初,奶奶还干过这样的事情,她们难道比奶奶还要尊贵不成?”允熥道。
“她们当然没有母亲尊贵。既然如此,我就去课堂上教导她们。”宁国公主满心不愿,但只能答应。
允熥也知道她不会愿意。这纯粹是得罪人的课,可以是费力不讨好,谁也不愿意教。允熥只能寻找宫里一辈子不出宫的女官或地位足够高不怕那些女学生的人来教。宫里的女官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正好宁国公主的气质十分符合,就把她派差了。
“朕听闻姑姑的女儿今年正好六岁?敏儿今年也六岁,不如让她入宫和敏儿一起读书。顺昌虽然年纪很轻,但朕看他颇有才干,年后提拔他当指挥使。”允熥道。
宁国公主知道,这是允熥在安抚她,抬举她的儿女来安抚她。但儿子升官是好事,女儿入宫和大公主相伴未必是好事。
“明洛在家太淘气,恐怕和敏儿不想和。”宁国公主道。
“淘气就更好了,敏儿也十分淘气,朕本来还担心她会受敏儿欺负,这下子就不必担心了。”允熥笑道。
“那过两日我就将明洛送入宫。”宁国公主笑道。
……
……
第二日允熥上朝,将进谏‘以职抵罪’的几份奏折藏在袖子里,待正事商议完后,他不等其它文官话,问解缙道:“解卿,你可记得《史记》、《汉书》所言,汉高祖入咸阳如何迅速得到关中百姓的支持的?”
“陛下,汉高祖入咸阳后,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之后项羽又极为残暴,所过皆破,更焚毁阿旁宫,残杀秦国降卒,是以关中父老皆归心汉高祖。”解缙道。
“约法三章的内容为何?”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朕昨日看《史记》,偶然看到了当年汉高祖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的内容,越看越觉得怎么有些熟悉?后来朕想起来,这和朕前几日颁布的‘以职抵罪’很是类似啊。”
“并且汉代实行二十等军功爵制,各等级的爵位均可抵罪。那朕就疑惑了,为何汉代之制被太史公、司马光所赞颂,而朕类似的政策却被诸位大臣所进谏呢?”允熥慢条斯理地道。
顿时下面有了些反应。有一部分文官和允熥一样一开始并未联想到汉代的制度——科举考试并不考史书,通读历代史书的人并不多——此时都哑口无言;但也有一部分人之前就已经联想到了汉代的制度。
但是在这些人出来话前,允熥忽然又道:“夏辅官暴昭、秋辅官郭镇、冬辅官解缙,以及六部尚书上前听旨。”
这些人有些莫名其妙,包括解缙:之前他和允熥对答的那番话都是昨晚已经商量好的,可昨的商量并没有这一出。
他们饱含着疑惑上前一步。
“奉承运皇帝诏曰,夏辅官暴昭、秋辅官郭镇、冬辅官解缙,吏部尚书李仁、户部尚书齐泰、刑部尚书茹瑺,……,自从朕继位已来,辅佐朕治理国家,劳苦功高。今许一子世荫尚宝司丞之职,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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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公主闻殷死,谓上果杀殷,牵衣大哭,问驸马安在。
第621章 艰难的训练
刹那之间,在场的许多大臣就明白了允熥的意思。虽然他还没有其它的事情,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他们九个人是如何想的,圣旨在前都不能不领,只能跪地道:“臣谢陛下隆恩。”
待他们行完礼,允熥又让人宣读了几道诏书,让十几个文臣的儿子可以世袭尚宝司丞等职位。
“奉承运皇帝诏曰,文武大臣,俱为国家效力,不宜偏私。所有从二品以上文臣,俱可荫一子袭尚宝司丞之职。”
最后宣读圣旨的人读到:“奉承运皇帝诏曰,不论文武,俱是朕之肱骨大臣,……,今许世荫文官子弟以职抵罪,钦此。”
至此为止,允熥的目的已经明白无误,就是要将文官也纳入许袭世职、可以以职抵罪的体系中。
在场的文官循序分化,能上朝的大多数人都自认为前程不,大明从二品的官职虽然不多,但也觉得自己多半能当到从二品的官员,将来得到陛下的恩赏许一子世荫,所以都闭嘴了。
当然仍然有极少数‘原教旨主义者’拒绝接受,不过这些人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
在解决了此事后,允熥又下旨:禁止武将乘轿,出征打仗时必须骑马,平时可以乘车。
允熥忘了看的什么书了,满清后期镇压太平国起义时,一些武将出征居然是坐着轿子的,在败退时因为不会骑马被太平国的士兵俘虏杀掉。允熥虽然不认为大明的军队会发展到如同满清的军队那样——即使是到了明末经制大军起码统兵大将还是骑马的,但有备无患总是需要的。
允熥的这道旨意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武将会坐轿子去打仗。
之后允熥暂时没有进一步的改革措施,等着一个月以后,看上直卫的士兵与讲武堂的学生练习正步走、齐步走的效果如何了。
……
……
“噼”、“啪”、“噼”、“啪”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大明正六品武将服饰的人挥舞着鞭子不停的鞭打着一个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人。若是往常,即使这个士兵犯了什么错误,其它的士兵虽然或许有幸灾乐祸的、有觉得应该的,但很多人,包括觉得应该的人也多半会报以同情;可今日旁边站着的近百名士兵无一例外,都是对于挨打的人怒目而视,并无半分同情。
三十声这样的声响过后,百户停下了鞭子,随手将鞭子扔在了地上,对着被打的人道:“这次先打你三十鞭子,下次如果再犯,就是六十鞭子;若是三犯,我倒也不敢杀你,但你就离开百户,回家自己吃自己吧!”
着,他让士兵松开了绑着这人的绳子,将他放开。
这个百户隶属于府军前卫,是被挑选出来练习正步走、齐步走的百户。虽然府军前卫的指挥使刘养正并不明白为何要挑选出来一个百户来练习正步走与齐步走,但既然陛下会亲自进行检阅,那即使不想挣第一,也不能落在最后一位去,所以刘养正倒也认真挑选了一个他认为纪律最好、平日里训练最严格的百户来练习正步走、齐步走,并且告诉了他们陛下的赏赐。
这个百户的武官和士兵都十分激动,陛下金口玉言不会有假,所以他们练习起正步走、齐步走来十分努力。可总有例外之人,这个挨打之人的父母上次平定叛乱时立下功劳,他获得了世袭的百户衔,因此并不和他们一样激动,练习起来也比较松懈,所以被百户拉出来打了二十鞭子。
虽然只是被抽了鞭子,但百户盛怒之下下手不轻,这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还是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将他扶起来。
这人道:“王老二,你就算真的心里不在意一个试百户的衔,也别这样表现出来。大家可不像你有一个百户衔;况且不打仗就能得到试百户的衔从前想都不敢想;并且要真是因为你咱们百户落到了倒数第一,指挥使大人的脸上也不好看,若是整你你能怎么办?所以你可别再和大家闹别扭了,认真练习。要么就和百户告假,百户也不敢让你强上场。”
被称之为王老二的人本名王有利,因为上头曾经有个大哥所以被称为老二。他捂着身上的伤口道:“再不敢了。”但眼神中却抑制不住的露出怨毒之色。
他今日挨了鞭子自然不能继续练习了,自己回军营养伤。现在大明的军制还严格,白日不敢让他回家,只能回军营。
接下来这个百户重新排好队形,继续练习。只听训练他们的宫廷侍卫道:“草鞋看齐!”
顿时所有的人向左看去,依照之前侍卫的话努力看齐,但还是不特别齐,被拨来训练他们的侍卫张跃又掰正了几人,然后道:“草鞋转!”
下面的人马上开始转弯,虽然大多数人都向左转了,但仍然有极少数人从右边转了过去,还有几只鞋从脚上掉了下来。
张跃下令鞋掉下来和转错弯的人出列做俯卧撑,每人十个。
接下来又转了几圈,然后张跃让他们排成四路纵队齐步走。因为就是绕着一块不大的地方走来走去,所以张跃倒不必跟着一起走,原地看他们走的如何即可,不时出言训斥,等停下来后让几个人做俯卧撑。
这样折腾了半,午时三刻张跃刚一宣布解散,很多人马上坐到了地上休息。
这个训练的强度不大,比他们平日里可以还轻一点,但他们都很难适应。走路竟然要求时刻保持平齐,稍有不齐就会受到惩罚,更不必提经常转弯,很多人转的脑袋都晕了。
“这试百户的衔果然不好拿,还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呢!”有人抱怨道。
“这张侍卫也是,听还是府军后卫出身,对自家人一点儿不客气,这样严格的训练。”还有人道。
“行啦别抱怨啦!要是这非常容易,陛下怎么可能对一百多号人许下试百户的衔?张侍卫严厉一点儿对咱们也有好处,就算不求第一,落到倒数第一也不好看。”有人道。
他们一边排队盛饭,一边着。他们从炊事班打了饭,三三两两在树荫底下凑在一起边吃边。
忽然有人道:“从去年年初以来伙食倒是越来越好了,从前十才能吃上一顿白米饭,现在每中午都是白米饭,偶尔还有肉吃,没有肉吃的日子也总有些蘑菇和豆腐,比起以前是一个一个地了。”
“这两年朝廷有钱。从洪武三十一年开海已来,大把商税进了朝廷的口袋,听每年数百万贯呢?还不能给咱们改善改善伙食?咱们就算十几万人,一年能吃多少饭?”有消息灵通的人道。
“那也是陛下记挂着咱们,记得拨出钱来改善伙食。并且听不仅是咱们上直卫,就连其它京卫伙食也好了不少。”又有人道。
“这倒也是,陛下还记得增加咱们的俸禄。果然陛下是好人,事情都是让贪官污吏搞坏的,十年前咱们百户的百户长就是贪污上头发下来的饷钱,被先帝杀了。陛下即位后对贪官杀得少了,应该和先帝一样大杀特杀才是。”又有人道。
正坐在自己的公房内吃饭的张跃自然听不到士兵们议论的话,不知道他们先是了自己的坏话,又赞颂了一番皇帝、贬镝了贪官污吏。若是他知道,定然会在回去后和允熥陛下很得普通士兵爱戴。
既然他不知道,那么想的自然是别的事情。
他本来被派出来训练他们正步走、齐步走时还很高兴,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虽然陛下没有明对他们会如何,但普通士兵都能得封试百户,他们的赏赐也少不了。陛下一向厚待身边的人。
张跃本想以此立功受赏,但训练这些人之难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些人连左右都分辨不清,他一开始就为此伤透了脑筋,还是陛下想出了妙招,让他们一脚草鞋一脚布鞋才解决了这个问题。若是让张跃自己想解决办法,恐怕到了检阅的日子都想不出来。
这些人队列意识也差,根本没有一次集合时能够排好整齐的队形,每次都要他再纠正。一但走起来更加不得了,排好的四列纵队最后总能弯成四条蛇,四条缠绕在一起的蛇,若是校场再宽些,或许会更弯。
这还没教他们最难的正步走呢,训练了五仍然是这幅德行,张跃深深地怀疑自己到底在六月十一日检阅那一能不能把他们训练的有些样子。他已经不求能得第一了,能不落在最后一名就好。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就此回去和陛下自己不行,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了。他匆匆吃完饭,让百户派来服侍他的人将碗刷了,自己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未时正起来继续训练他们。
第622章 继续训练
“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张跃在又训练了他们一个时辰后,看这个时候的太阳太毒了,士兵们都晒的不行了,不得已让他们休息一会儿。依照他的本心,为了能让他们尽快掌握齐步走和正步走,他是一弹指都不愿意让他们休息的。
不过起来,张跃自己也在太阳底下晒着,虽然不怎么累,但也全身都是汗水。他将自己带过来的马扎放到树荫底下,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正扇着,他眼角的余光觉得有人走过来,抬起头一看,就见到府军前卫的指挥同知梅顺昌和名字很奇怪的指挥佥事我来也带着几个亲兵在旁边站着。
他马上站起来对他们二人行礼。梅顺昌是宁国公主的儿子,现在梅殷也比较受重用,他不敢不恭敬;这个叫做我来也的来路很神秘,陛下也摸不准他的门路,并且他武艺很高,所以他也不会得罪。
梅顺昌看到他笑道:“张跃啊,指挥使让我过来看看练习的情况,不过没想到正好赶上你们休息。”
“若是梅同知想看他们练习,下官可以让他们现在就继续练习。不过,他们现在的进展不佳。”张跃道。
“怎么?这有什么难的么?就算队列不好整齐,但左转、右转还不行么?大概也能有个架子吧?”疑惑地问道。
他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就是走正步,不过是脚疼一些,虽然一开始练姿势肯定不标准,但总有个架子吧。不仅是他,一旁的我来也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张跃苦笑道:“二位大人,你们看一看就知道了。”
随即一炷香的休息时间到了,张跃让他们起来继续练习,梅顺昌和我来也就明白刚才张跃为何苦笑了。
这个百户的士兵非常努力的在练习,张跃也丝毫没有偷懒,非常认真地指导,并且从周围人的反应可以看出他并非是因为他们两个前来才这样认真指导的,但这一个百户表现出的水准可以是惨不忍睹。
我来也轻声嘀咕道:“原来大明的军队,还是比较精锐的军队,进行新式训练起来这样费劲,远远比不上……。可大明的人太多了,朝廷在编的军队就有两百多万,这还不算可以调动的土司军队,就算可以以一当十,也会被淹没吧。何况也不可能真的以一当十。”
梅顺昌自然没有听到我来也的话,看到他们表现的这样,心下很是忧心,忽然转过头对我来也道:“我来也,你可有让他们迅速提高水准,至少能看起来有个架子的法子?”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自从去年十一月我来也在府军前卫担任指挥佥事教导武艺已来,我来也可以是声名鹊起,在京卫中名声很大,并且他的谈吐表明他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甚至在哪里打过仗,所以梅顺昌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我来也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但无解。大明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连左右都分辨不清,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他随即安慰道:“梅同知,咱们卫的百户如此,其它各卫的也都差不多,也就讲武堂的学生会好一些。既然大家都差不多,也未必就会落到最后一名。不定可以得个上直卫第一呢。”
梅顺昌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也就只能接受这个安慰了。不过他马上又振作起来:“不定讲武堂的学生也不怎么样,还比不上卫所的士兵呢。”
我来也没有话,不过从表情都能看出他不赞同。
……
……
若是讲武堂的学生听到梅顺昌的话,大多数人或许也不会话,但定然和我来也一样也绝对不会赞同。
因为他们练习的确实比较不错,虽然动作都还不太标准,但架子已经出来了。
本来讲武堂的学生对于练习这个还并不在意,但听陛下同时让上直卫各挑选一个百户来练习齐步走、正步走后也提起了精神。讲武堂内部各班之间排名有前有后没什么,但若是输给了卫所的普通士兵,他们接受不了。
他们可都是从全国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各个可以是文武双全,若是输给了大字不识一个、左右分不清的普通士兵,那他们还算是精英么?
所以各班都抓紧练习,以期在一个月后的检阅中不至于输给上直卫的士兵。
此时刚蒙蒙亮,各班就在班长的带领下开始练习了。
俞周文和郑轩是被这些学生喊口号的声音惊醒的。他们两个因为京城的房租不便宜也就在讲武堂内找了间宿舍居住。因为资历浅,自然住在了位置最不好的地方,一大早就不能睡觉了被惊醒。
他们两个在一间宿舍,从窗户向外看去,就见到无数的学生排列着侍卫教导的队列,正在走着。
“我就这一大早的侍卫不可能过来,原来是在自己练习。不过这也没什么难度,自己练习倒也可以。”郑轩道。
俞周文却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郑轩,你陛下为何会让上直卫也选出一个百户的士兵来练习这齐步走、正步走,还要与讲武堂的学生一起检阅?”
“若是允许各卫抽出少量识文断字的士兵和一些武将组成一队,未必会输给讲武堂的学生,但不管怎么看,卫所的普通士兵也绝对不可能与讲武堂的学生相比。”
“你的意思是?”郑轩问道。
“依我看,这应该是陛下在激励讲武堂的学生。咱们两个之前在这里上了两年学,现在又在当司务,看得出来讲武堂的风气似乎有些懈怠,陛下应该也知道。前年陛下和金副校长就整顿过一次,但也只不过是提振一时,过后又松懈下去了,所以陛下想出了新的办法来提振风气。”俞周文道。
郑轩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道:“多半就是如此了。陛下还很会想办法。”
第623章 郡主和王妃
虽然俞周文认为陛下让卫所士兵也练习齐步走和正步走是要激励讲武堂的学生,但其实允熥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要推广正步走和齐步走而已。
所以即使他听到锦衣卫在讲武堂的暗线汇报俞周文和郑轩的话以后,也只是笑了笑,继续书写自己要下达的命令。
写好后允熥对王喜道:“你让杨士奇再润色一下,命侍卫去吴忠的府邸传旨。”
王喜应诺,拿着手诏去了侧殿。允熥伸伸懒腰,起来前往坤宁宫。
吃饭时熙瑶道:“夫君,秦王有意将二妹许配给宋晟的次子宋琥,是秦王妃刘氏给我写的家书中提到的,夫君意下如何?”
“宋晟的次子宋琥?”允熥沉吟道:“他现在是跟随宋晟在哈密吧?”
“夫君,秦王有意依照两汉的故名,改哈密为伊吾。”熙瑶道。
“哈密改伊吾之事准了,你给刘妃回信时让尚炳正式上书便好;这将长安嫁给宋琥之事……”
允熥有些犹豫。宋晟镇守肃州、凉州等地二十余年,在当地的影响很大,若是允许长安郡主嫁给他二儿子,对中央统治凉州不太好。他对于尚炳也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宋晟的长子宋瑄此时就在京城府军右卫担任指挥使,自己也不会让宋晟长久的担任秦藩左相,答应了也没什么,道:“夫君准了,你在回信中告诉尚炳就好。”
熙瑶应诺。允熥又道:“夫君有件事和你,夫君打算将吴忠的女儿嫁给允熞为正妃,就是前一阵子十二叔和你推荐的那个人。朕给允熞写封家书通知他。你准备一下,开始行六礼,夫君腊月让他回京完婚。”
熙瑶答应着,想了想又道:“陛下,吴忠的这个女儿性子刚硬,而允熞的性子也不绵软,不太合适吧。”
“这不一样。允熞是去开荒了,一个性子刚强的王妃可以辅助允熞。允熞虽然喜武厌文,但一向多谋而少断和允炆很像,我觉得让吴氏去辅佐他很合适。”允熥道。
既然允熥觉得合适,熙瑶也不会继续反对。她又起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
“夫君,今日永安王妃入宫来拜见我,臣妾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扶桑人,一举一动和咱们大明人一模一样。还是熙怡好奇地问扶桑国内之事,她才演示了一下扶桑国内的风俗。”
“这扶桑女子走路竟然是大腿不动只动腿,臣妾要不是看她演示,根本想不到只动腿如何走路。臣妾模仿了一下,才走了几步路就感觉大腿要抽筋,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熙瑶叹道。
“扶桑女子从穿和服,虽然和服是他们根据唐代传过去的唐服修改而成的,但其实已经有了很大区别。女子穿的和服把大腿完全包裹住根本不能动,所以才演化出这样走路方式。”允熥前世了解过这件事,所以解释道。
谁知熙瑶却用含着某种意味的眼神看了允熥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聊。情商不高的允熥没想明白她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第二上午,允熥宣召永安王朱孟炯入宫。
对于扶桑,允熥考虑过是不是派兵彻底征服它,但考虑的结果还是不要这么做。以大明的国力打败扶桑轻而易举,但要征服扶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扶桑武士当年正面刚蒙古人都刚得过,大明势必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何况对于扶桑武士允熥已经制定了种种任用的计划,让他们为大明的东方帝国建立贡献自己的力量。
既然不能打,允熥又十分想要横滨,就只能通过和平手段了。朱孟炯当初之所以迎娶一个扶桑人为正妃。就是为了取得横滨港,这个太平洋上的重要港口。
允熥对他道:“孟炯,过两日你就要去横滨上任当地总兵之职了。为兄拨给你一个千户作为维持港口治安的部队和你的卫队。”
“扶桑毕竟是一个国家,一个上千万人口的国家,你在当地一方面要维持自己的独立性,一方面也要和当地的大名交好。这中间的分寸你要把握好。为兄之所以不多拨给你军队,也是因为这一点。”
允熥叮嘱了几句,朱孟炯问道:“皇兄,我可以在当地招募扶桑人为兵么?”
“不要多招,不能超过一个千户的人数。并且尽量不要触怒当地的大名。”
“你大概也知道,扶桑本州岛关东地区并不是直接隶属于义满管辖,当地的大名对于义满很有戒心,你太过于招兵买马很可能引起他们的警惕,认为你在帮着义满。你的妻子可是义满的女儿。”允熥道。
‘我一个大明的王爷会帮着的扶桑国君?’朱孟炯心中想着。不过他知道允熥的有道理,所以点点头。
允熥最后拿出一本《战国策》,递给朱孟炯道:“扶桑就如同春秋战国时期的华夏,多看看《战国策》、《国语》,有好处。”
朱孟炯应诺。
允熥最后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朱孟炯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问道:“皇兄,你到底为何一定要控制横滨呢?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难道是地底下有黄金?”
“并非如此。这和地底下有没有黄金,甚至其他任何矿产无关,只和横滨的地理位置有关。”允熥道。
“横滨的地理位置有什么特殊呢么?”朱孟炯疑惑地问道。方鸣谦两次探索回来后,绘制了比较详尽的东海—永明海—扶桑沿海地图和航海图,朱孟炯自然也看过。
在他看来横滨已经是最东端的地方了,虽然听在再东面还有岛屿,也有人居住,但那些地方都没有价值。所以横滨的地理位置有什么特殊的?
允熥总不能和他在遥远的东面还有一片面积很大的大陆,斟酌片刻后允熥道:“将来你会知道的。”
朱孟炯自然对于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他也不敢继续问,只能退下了。
第624章 惊奇的一课
过了两日朱孟炯与他的王妃出发前往横滨,方鸣谦带领船队护送。将朱孟炯夫妻送到横滨后,他还会出发前往扶桑以南的琉球海域转一圈,探测当地的海况。
朱孟炯出发这允熥并没有去送。他作为皇帝不可能什么事都送一送,朱孟炯只是一个郡王,当得也是一个严重超过应有级别的总兵,允熥自然不能去送。
五月十八日早上,允熥正和自己几个孩子吃早饭,思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舅舅,听宁国公主今日要来给我们上课?到底教些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允熥有些神秘的道。
若是敏儿,此时估计已经开始撒娇了,但思齐虽然疑惑,却并未话;敏儿好像要为她话,也被她阻止了。
吃完了早饭,思齐和宝庆、贤琴以及周王朱橚之女宁陵郡主、楚王朱桢之女汉阳郡主、蜀王之女江津郡主等人前往学校上学。路上他们都对宁国公主到底要来教什么非常好奇,认真讨论了一番。
到了学校门口,守门的宦官在仔细确定了她们中并没有皇子混入后让她们进去了。
思齐、宝庆和贤琴今年都是七岁,宁陵郡主今年九岁,汉阳郡主和江津郡主今年八岁,不是一个年级,走进学校后她们就散去前往自己的教室。
她们还没走进教室,就看到门口似乎贴着什么东西。宝庆于是问道:“这是贴的什么?”
一人听到问话,回头一看见到是她们三个,马上恭敬的道:“殿下,”
她刚了两个字,就被宝庆打断道:“叫什么殿下,皇后不是了称呼为同学。”
“是,同学。这里张贴的是下半个月的课程表。许多课程都有所调整,宁国公主主讲的课程被安排在了今日下午,两节课都是。”她们采用了大课制,每四节课,每节课四分之三个时辰。
“二姐的课在今下午,估计今上午是给二年级或三年级的上课。”宝庆轻声了谢谢,回过头和思齐、贤琴道。
“二姑的课到底是什么,竟然占了一下午的时间,好好奇,真希望快点儿到下午。”贤琴道。
“若是想知道宁国公主的课教什么,也可以中午吃饭时问宁陵她们几个。”思齐走进教室,从书包内拿出课本,道。思齐作为非皇族的郡主,不清楚到底该怎么称呼宁国公主,所以称呼封号。
不一会儿上第一堂诗文课的老师过来上课。这门课的老师是刘莫邪。允熥当皇太孙之前就听过她的才名,还知道她和宁国公主交好。这次开女子学校,允熥第一时间想到了她,钦点她来教授诗文。若不是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没可能,宫里知道此事的嫔妃都会以为允熥和她有一腿。刘莫邪自己对于能教导女子读书也十分有兴趣,所以一口答应前来教学。
思齐依照她的吩咐打开课本。那个她曾经得到朱元璋亲自接见并且授予女秀才的传言思齐也听过,还和宝庆等人讨论过,始终无法确定真假。不过她的诗文之才确实非常高,思齐很服气。
很快,一上午的两节课就都上完了,她们三个前往食堂吃饭。在食堂中,她们见到了有气无力的汉阳郡主和江津郡主。
宝庆奇怪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力气被抽干了似的。”
江津把餐盘放到餐桌上,重重的坐下来,道:“等你们上过了二姑的课,也会如此。”
思齐坐在她身边接着问道:“到底怎么了?”江津郡主是蜀王正妃蓝氏的女儿,蓝妃是蓝玉的女儿、蓝思齐的姑姑,所以她们二人交好,话也没有太多忌讳。
熟料江津还卖起了官司,道:“等你们下午上过课了就知道了。”
宝庆反复询问,江津就是不,她也只能罢了。
中午她们几个在只睡午觉的宿舍中休息。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在她们满怀的期待中,宁国公主走进了教室。
一般情况下,第一堂课都是发放课本,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们已经做好去接课本的准备了,但熟料宁国公主道:“大家都起来,第一堂课不在这里上。”
所有人都十分奇怪的站了起来。宁国公主随即命令班长、副班长出来维持秩序。这个班级的班长理所当然的是宝庆,副班长是思齐,她们二人听到宁国公主的话赶忙出来组织列队。宝庆一边组织秩序,还一边问道:“二姐,这到底是干嘛?”
宁国公主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过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要急在一时。”
随后她们走出教室,在教室外排成三路纵队,跟着宁国公主走了起来,并且很快走出了学校。把守在学校门口的宦官毫不惊讶,很快分出去二十多人把她们围在中间。
越走思齐越是奇怪,这条道路可是通往后宫的,这到底是去干什么?拜见皇后娘娘?但这又不是到坤宁宫最近的道路。
更让她奇怪的是,很快西六宫都已经越过去了,她们还在向前走着。思齐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新的猜测:‘难道……’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稻田。
宝庆张大了嘴,看着面前有许多宦官正在忙碌的稻田,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建业二年初允熥下令将皇宫最北边水浸脚面的地方拆除绝大多数砖石和宫殿,改为水稻田,并且命令各宫分了部分田地种地。但她绝对没有想到今日宁国公主会把她们带到这里。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对宁国公主道:“二姐,难道是让我们种地不成?”
一听她的话,后面传来了许多议论声:“这太不可思议了吧?就是乡下,也没有不到十岁的孩子来种地的,更不提不到十岁的女孩子了。”
“我听家里的下人,种地可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我可受不了。”
“皇后娘娘这是……”这人话还未完,嘴就被堵上了。
宁国公主也没有计较传来的这些议论声,只是强调了一下纪律,让她们不要继续话,然后大声道:“今日不是让你们来种地的。”
“可陛下和皇后娘娘觉得,你们都是养在深闺,不知民间疾苦,即使听过种地很辛苦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所以让我带着你们看一看种地到底是怎么种的,对农民的辛苦有个明白的概念,以后教养孩子时教导他们明白农民的苦,当官了少些对农民的压榨。”
被她训话的这些姑娘对宁国公主都不太理解,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话。宁国公主也知道她们不会明白,所以了些道理后就带着她们沿着稻田走了起来。一边走着,还有宦官给她们解释。
此时在此种地的都是宦官,不停地劳作着。很多姑娘带着仿佛看动物园里珍惜动物的眼神看着他们劳作,不时发出种种惊叹声。还有人偷偷地蹲下去把手伸进稻田里看看水有多深,然后对于他们竟然在这么深的水里劳作了这么长时间惊叹不已。
思齐和宝庆、贤琴倒是毫无惊讶之色。去年允熥就带着她们三个来过这里,当时允熥还换上了适合劳作的衣服下地去收水稻,并且告诉她们三个这是太祖皇帝遗留下来的传统,自己身为继承人理当继承下去。不仅是允熥,熙瑶还换上了方便的衣服在旁边帮忙。
过了许久,宁国公主带着她们在这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去了。
……
……
“啊欠!”周王第三子朱有烜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有些响,引得很多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见他不像是故意的,又回过了头。
他弟弟周王第四子朱有爝凑过来问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凉了呗!这些日子一直被皇兄逼着去稻田种稻子,每和凉水打交道,现在又没到三伏,自然会受凉。”朱有烜道。
“陛下也是,为何要让咱们都去种水稻?”朱有爝嘟囔道。
“这不是当年皇爷爷也在宫中开辟了稻田,有时会去种地,所以皇兄以身作则也继续种地,还拉着咱门也也一起去。”朱有烜道。
他其实没什么不满。皇帝都亲自以身作则,他还能什么,还敢什么?好在皇帝也知道若是全让他们来种地,估计所有的水稻都得死在田里面,只是偶尔让他们体验一下生活。
他们二人正着,忽然正在上课的老师咳嗽了一声。他们二人忙止住话头,继续听课。
……
……
宁国公主带着宝庆等人返回女子学校的教室,在让她们休息了一会儿后,道:“陛下和皇后娘娘之所以让我开这门课,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民间疾苦,以此培养你们的坚强的意志。”
“在我的课上,虽然不会让你们真的去种地,但你们的辛苦也会是其它课程的数倍,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她又了几句,看时候也到了,宣布下课。
第625章 体育
“今日下午宁国姑姑的课觉得怎么样?”晚上吃饭的时候,允熥对她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干嘛弄这么一个课?我们平时也不是没见过稻田?”宝庆道。
“舅舅,如果仅仅是看看稻田,虽然一直在走路脚有些酸,但也算不得太辛苦,也没什么;但总不能绕着稻田走一圈吧,接下来这个课程要教什么?”思齐则想到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自然不可能每节课都让你们去稻田观看宦官劳作,之后等水稻要收获时再把你们拉过去看一看,其余时候就不让你们去稻田了。”
“并且,今和明日上午为了让你们去稻田的路上不会遇到男子,你舅母可是改变了不少人在宫内行走的路线,每日都让你们去稻田宫里该乱套了。”允熥道。
“那接下来的课程会教什么?”思齐又问道。
“我要是告诉了你们,那多没意思,等你们自己发现多好。”允熥笑道。
……
……
第二次课果然没有再去稻田,宁国公主将她们带到了厨房,让她们看了宦官们做饭的全过程,并且在下一次课时让她们承担了洗菜的重任。当然,她们洗过的菜都会被宦官们再洗一遍。
第四次课她们欣赏了一下织布的全过程,不过宁国公主并没有让她们亲自上手织布,毕竟织的不像样子拆开来重新织比用线织一匹新布困难多了。
从第五次课开始,这些‘体验民间疾苦’的课就没有了,进入了允熥安排宁国公主上课的正题。
实际上,允熥不认为凭借这么几节课就能让她们体会到普通百姓的艰辛,或者即使体会到了等将来也不会因此对普通百姓心生怜悯。开始的几节课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恶趣味。
从第五次课开始,这门课正式转为了室外课,上课内容就是做游戏。允熥将现在孩子玩的各种室外游戏都搜集起来,又和自己脑海中的室外游戏结合,形成了几种室外游戏,让她们玩。
允熥一向认为,一个健康的体魄颇为重要,他对于病美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一个健康的母亲生出健康孩子的概率当然比病美人生出健康孩子的概率要高很多,这比什么都重要。他现在没法在女子学校明目张胆的开设体育课,于是就让她们玩各种室外游戏增强体魄。就是这都让许多人不解,允熥是顶住压力才让这门课延续下去的。
不过不管怎样,一个允熥心目当中的学校应该具有的课程,这座此时可能是全球独一无二的女子学校已经全部具备了。
……
……
“大兄,你听宫里的女子学校还专门开设课程让她们在院子里玩了么?”蓝珍道。
“怎么没有听?昨日你嫂子入宫去看灿儿,听她过了。宝庆公主现在一改之前上学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多数时候都兴高采烈的。”常升道。
“那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蓝珍继续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陛下喜欢活泼好动的孩子呗!之前大公主曾经被陛下带着到常府串门,我就听灿儿过,陛下貌似很喜欢公主殿下成在宫殿外玩,除了她砸玻璃以外。”
“我还记得有一次陛下来常府吃饭,酒喝得多了些,我们闲扯淡时他就一个合格的妻子最重要的是会持家,在普通百姓家当家就能依照百姓的法子把家当好,在皇家当家就能依照皇家的法子把家当好。可其次重要的事情就是健康。”
“他,一个健康的母亲生出健康孩子的概率当然比病美人生出健康孩子的概率要高很多。他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将来若是太孙妃看着太瘦弱他一定不会让她怀孕的。那时当今陛下尚未成婚呢。”常升道。
“原来如此。”蓝珍道。
今日在右军都督府为都督的蓝珍来中军都督府找常升有事,商量了半日后时间已到午时,蓝珍就邀请他吃个饭。吃饭时,蓝珍问出了这个问题。
“哎,我,珍弟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常升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宓儿今年四岁,和太子同岁。”蓝珍道。虽然并未明,但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这恐怕不容易,秦憨王等诸位殿下的王妃都是咱们这样的家族出身,但当今陛下、吴王妃和刚刚出来的永王妃家世都不显。”常升道。
常升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太宗皇后就是常家的人,皇帝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常家的皇后,所以只是就事论事。
“这我当然知道,陛下的心思只怕和先帝差不多,吴忠已经被剥夺了爵位,就算吴高仍然袭爵江阴侯,毕竟不是一脉。但若是能成,蓝家之后至少三代不至衰落。”蓝珍道。
“你可别只想好事。若是成为嫔妃,那就不好了。”常升道。
“这也是。”蓝珍道。成为皇后与嫔妃的差距太大了,依照大明现在的情况和发展趋势,只要皇后生下儿子就必然是太子,并且位置不会轻易动摇;妃嫔就差的太远了。
“况且你家思齐不是在宫里?你干嘛一直惦记自己的女儿?”常升又道。
“思齐比太子大了三岁,应该不成。若是陛下和皇后有这个心思,今年就不会开女子学校。”蓝珍道。
常升一想也对,正要继续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咱们两个聊这十几年以后的事干什么,喝酒。”
蓝珍也觉得聊得太深入了,忙举起酒杯喝酒止住话头。‘家里都没有一个能够聊这些事情的人,只能和常升、常森聊一聊,哎!’蓝珍在心里暗叹。
今日是工作日,所以他们二人也不敢多喝,一人喝了差不多二两酒以后就放下酒杯吃饭。
蓝珍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大兄,最近有几匹好马要拍卖,这是怎么回事?之前这马场出来的好马,陛下若不愿意要,不是都赏赐给大家么,这次怎么会有马出卖?”
第626章 好马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这事的内情一般五军都督府的人都不知道,因为和武将本来没什么关系。”
“前几从琉球来了一个叫什么山后国的使者朝贡。礼部的官员一翻档案,发现这个国家洪武十五年时曾经朝贡过,所以就接受了这个国家的朝贡。”
“并且这贡使在面见陛下时十分恭敬,让陛下很高兴。正好陛下从滁州马场带回来了几匹骏马,就顺手要赏赐给山后国。”
“熟料山后国的贡使,他们国家到处都是山,马匹的用处不大;并且国家很穷,恳请陛下赏赐一些金银代替马匹。”
“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下令对这几匹马进行拍卖,卖得的钱赏赐给山后国,所以才会有这一次拍卖。”
“听这次一共拍卖五匹马,有汗血宝马的血统,剩下的也都是青海一带的吐谷浑马血统,都是珍贵得很的马。”常升道。
“原来如此。”蓝珍道:“正好我的那匹马已经十几岁了,该换一匹新马了。”
“可不仅是你的马该换了,我的马也十几岁了,留在家里配种还成,要是打仗可不成。”常升道。
“大兄,你这可就不地道了。”蓝珍道。
“我这怎么不地道了?”常升道。
他刚完,又道:“况且就算我不和你争了,你以为就没有人和你争了?京城的这么多勋贵,可都惦记着这五匹马呢。”常升道。
蓝珍一想也对,当武将的就没有不喜欢马的,就算那些普通武将不敢和他争,京里的勋贵可不少,也不怕他,他劝退了常升用处也不大。
‘等过会儿,我就去找卖马的衙门,看看能不能提前将马买下来。’蓝珍心里想着。
……
……
“将要在五月二十五日拍卖五匹良马之事都已经宣传出去了吧?”允熥和秦松道。
“是,陛下,京里的勋贵都已经知道了。”秦松道。
“这就好。”允熥又道:“想必有不少的人去你那里情想要提前将几匹马收入囊中吧。”
“确实有几个人来了此事,不过都被臣回绝了。”秦松道。
“回绝了就行了。任何人都不要答应。”允熥道。
他又和秦松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这次的所谓琉球国的山后国派人来进贡,最后拍卖马之事,完全是允熥自导自演,为了让拍卖马顺理成章所做的。
现在马匹在大明十分值钱,就是一般的成年蒙古马都能卖到上百贯钱,稍微好一点儿的马都值数百贯钱。像这次马上要拍卖的这样的好马,在大明还没有出售的先例,但当年蒙元时这样的马都曾经卖到过数千贯。
允熥对于以往这样的马皇家不用就赏赐给勋贵的方法很不满意。大明给予这些勋贵爵位的俸禄,官职的俸禄,还赏赐大片的农田,连马竟然都从政府白拿,他觉得太优厚了。
所以他决定改变良马提供的方式,让他们竞买。依照一匹马三千贯来计算,五匹马就值一万五千贯。全国十几个马场,每年能出售的好马总有二三十匹,就是六万贯到九万贯,也不少了。允熥一年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但因为华夏的传统,他不能直接以后不赏赐你们马了,想要好马自己去竞买。允熥思来想去,想出了借用番国的名义拍卖马匹的方式。
被允熥借用的这个山后国确实曾经在洪武十五年派使臣出使大明朝贡,但没过几年这个国家就被琉球中山国给灭了,现在琉球只有山北、中山、山南三个国家,国君都姓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族人。
但他有些害怕会有权贵在拍卖之前就将马‘买’走。所以允熥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秦松的锦衣卫。秦松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虽然才三品,但锦衣卫谁也不敢得罪。
依照允熥的估计,因为上一次赏赐大臣马匹还是洪武三十一年的事情,很多勋贵家的马都已经快到十岁了,所以这次会有很多勋贵想要竞买这五匹马,价格很可能超过三千贯的蒙元平均价格。
‘希望你们都能全力竞买。’允熥想着。
……
……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二十五日。这一在锦衣卫镇抚司附近的一处院落,距离马匹开始拍卖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但这里已经人声鼎沸。今日是休息日,大家都不必上班,所以都可以来竞买马匹。
不时有相熟的人互相打着招呼:“老陆,你也来买马啊?”
“可不是!我家的马已经十岁了,得换新的了。我老唐,你的那匹马还是洪武三十一年先帝赏赐的吧,今年绝对不超过七岁,也来买马?”
“这不是我儿子今年已经十七了,想要一匹好马,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买下一匹。”
“那你干嘛亲自来啊!让唐来不就行了。”
“我来还有买到马的一线希望,他过来就连一线希望都没了。我儿子面嫩,你们几个长辈一挤兑他,他不定就将马让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怎么会挤兑晚辈。”
“呵呵呵。”
很快一刻钟时间就过去了,秦松出现和在场的人寒暄几句,随后坐到一旁。
主持卖马的锦衣卫千户有些紧张的着这次拍卖良马的规矩,哆哆嗦嗦了半才完,在勋贵的一片不耐烦的声音中宣布开始竞拍。
这次允熥定下的底价是五百贯,每次加价最少十贯。虽然他预估的价格是三千贯,但只要超过一千贯他就可以接受。
一千贯很快就被超过了。郭镇志在必得,一上来就把价格提到了八百贯。但志在必得的不是他一个人,常森马上加了一百贯到九百贯。
郭镇不甘示弱,加到一千贯。常森还没来得及加,蓝珍将价钱加到了一千两百贯。
徐钦对好马期盼已久了,马上出价到一千五百贯。
又有其他人出价,价格以缓慢但坚定的步伐超过了三千贯。
之后上涨的速度慢了许多。最后第一匹马被蓝珍以四千二百贯的价格买下。
第627章 安秦李薛
之后又陆续拍卖剩下的四匹马,其中三匹的成交价格也都差不多,四千贯多一些。大明侯爵的年俸位于两千贯到两千五百贯之间,算上为官的年俸,正好是四千贯左右。或许不是所有今日来竞买这四匹马的人都算清楚了这一点,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马匹的价格达到了四千贯后就谨慎起来。
唯一的例外是,李景隆以八千贯的高价竞走了最后一批马,在现场引起了不的震动。
“九江这是在想什么?今日来竞买马匹的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出得起八千贯的价钱,大家都留着余地呢,就算是真的想要一匹马,出五千贯也就罢了,一下子出到这么高,想干什么?”蓝珍对常森道。
“谁知道呢?九江的行事,我一向是揣摩不透的。”常森冷笑道。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不时瞅一眼李景隆,显然是在议论他。
李景隆当然知道很多人在议论他,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走近秦松,对他道:“秦指挥使真是辛苦了。”
秦松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勋贵出身,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也不适合和勋贵、官员多接触,所以他其实和李景隆没什么交情,李景隆和他话到底是什么目的?
李景隆继续道:“这次出卖马匹,一共得了两万四千五百贯钱,陛下一定会嘉奖秦指挥使的。”随后他又和秦松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只留下十分不解的秦松站在原地。
……
……
“看来李景隆看出了朕的目的。”允熥对秦松道。
秦松点头。此时他已经置身于乾清宫,向允熥汇报这次卖马的结果。一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李景隆那几句话的意思。
李景隆分明是明白了允熥出卖马匹不是为了番国,更不是一时冲动,目的就是为了改变现在赏赐马匹的制度。他既没有选择与朋友此事,更没有选择旁观,而是高价购买马匹,表示对允熥的支持。
“可见五军都督府的差事还是太轻,所以他有空思考这样的事情;若是一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心想这些!”允熥却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李景隆的行为。
不过允熥开始认真思考给他派别的差事。李景隆打仗当然是不行的,不过就凭借他能够平安的带着五十万大军到达北平城下,就明他不是完全的无能之辈,属于可以使用的人。
“拟旨,任命李景隆为广東都指挥使。”允熥派人把金善叫过来,对他吩咐道。
金善很快就把旨意拟好,允熥加盖玉玺,派他去曹国公府传旨。
等金善出发了,允熥又对秦松道:“现在两广的锦衣卫能用么?”
“陛下,两广的锦衣卫当然能用。但自从洪武二十六年以来势力衰弱的厉害,监视大臣、刺探地方情况可以做到,若是其他事情就力所不及了。”秦松道。
“扩大两广的锦衣卫规模,要快。朕不仅是要让它在国内起作用,更是要让锦衣卫在安南活动,刺探安南的情况。安南不是有许多宋末过去的汉人?可以利用这些人刺探安南的情况。”允熥道。
“是,陛下。”秦松道。不过他虽然这样答应了,但他知道虽然安南的汉人还自认为汉人,但他们在安南的生活不算差,即使心里亲近大明,也不会愿意为锦衣卫效力。
“还有西北,现在亦力把里与瓦剌和大明的关系很好,利用负责外事之人和商贩刺探这两地的情况。”允熥不管秦松在想些什么,吩咐道。
“是,陛下。”秦松顿了顿,又道:“陛下,现在秦王殿下也在仿效锦衣卫建立刺探情况的衙门,这到底如何应对?”
“只要尚炳没有向三秦行都司等国内的地方派人,就不必理会,监视着就行了。他身为一个藩国的国君,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不必大惊怪。”允熥道。
随后秦松退下,允熥派人将镇司的掌司使郭洪涛叫过来,向他吩咐了同样的事情。
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允熥将面前的最后一份奏折批答完毕,让王喜派侍卫去通政司和五军都督府送奏折,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向坤宁宫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和王喜聊。现在王喜每个月准许休假一,昨日正是他的休假日。每次休假日他都会回家,每次他回来后允熥都会和他聊聊,顺便问问京城民间有没有什么事情。
“陛下,奴才的二哥之前留在汉中没有跟着奴才的母亲来到京城。最近从汉中传来消息,奴才的二哥考中的秀才。”王喜高兴地道。
“不错。”允熥道。但他马上又疑惑起来:“你们家以前还有钱供人读书?”会把孩子卖掉当宦官的人家都是穷到极致的,怎么会有钱供孩子读书?总不可能王喜的二哥从去年开始读书,今年就中秀才吧?
“陛下,奴才的二哥去别人家当了倒插门女婿,那家人供他读书。”王喜道。
“那你和朕这件事,是老太太不想让他继续倒插门了吧?”允熥马上想到。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奴才的母亲想让奴才的二哥回家,但当初签了死契,那家人也不同意,所以想让奴才出面让二哥回家。”王喜道。
“既然签了死契,总不好违背。这样吧,若是你二哥只有一个儿子,那就仍旧依照死契姓你二嫂家的姓;若是能有二儿子,就姓你家的姓。”允熥思索片刻后道。
他当然明白王喜和他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在向他请示这件事,所以他深思熟虑后提出了这个解决办法。他当然不能完全偏向自己的奴才,不此事本来就是王喜家不占理,单可能造成的影响他就不敢太过偏颇。若是事情闹大了,引起文官、勋贵、武将和宗室对于宦官干政的疑虑,他很可能不得不杀了王喜以谢下。
“是,陛下。”王喜道。他也明白允熥的考量,所以并无不满。
他们二人又起了别的事情。正着,忽然允熥听到了孩子的笑声,随即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忙低头看去,就见到一个面生的六七岁姑娘坐在他腿前,头朝向他的腿,伸出手揉着自己的腿。
允熥觉得她应该是现在养在京城的宗室女子之一,或许还是他的堂妹,于是笑着问道:“这是在干什么?跑得这样快?”
他不认识这个姑娘,可这个姑娘却认识他。听到允熥的话,她马上站起来恭敬地道:“民女薛氏见过陛下。”
‘薛氏?是熙瑶的娘家侄女薛岱雯吧。’猜到她身份的允熥刚要话,就听到敏儿的声音道:“岱雯,我抓到你了!”允熥抬头,就见到了敏儿在他身前三四丈远的地方喘着气道。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允熥对敏儿笑道。
“我们在玩藏猫猫。爹,要不是你拦了岱雯一下,我还抓不到她。”敏儿道。
“既然是被为父拦了一下你才抓到她,那么这就不能算是你抓到的。”允熥笑道。
“表叔得对,岱雯不能算是敏姐姐你抓到的。”另外一个姑娘走过来道。这个姑娘允熥认识,常升的女儿常继珺。
“不对不对,……”敏儿和她辩驳起来。
允熥本想就此离去,但见敏儿和常继珺辩驳起来,又停下了脚步。若是敏儿以身份压人,允熥会马上将敏儿带回坤宁宫训斥一顿。
不过虽然敏儿对常继珺的话并不认可,但并未以身份压人,让允熥很欣慰。
过了一会儿就已经黑了,允熥制止了她们的辩论,对她们道:“先去吃饭,吃过了饭再。”
她们自然不敢违背允熥的话,跟随允熥返回坤宁宫用饭。
吃饭时,允熥问熙瑶道:“你和尚惜了么,他亲哥哥要让她嫁给宋晟的次子宋琥的事情。”秦藩、燕藩的所有郡主现在都居住在京城。
“已经过了。尚惜没有反对,红着脸答应了。”熙瑶道。
“这就好。若是她不同意,尚炳有可能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允熥道。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都查到了么?”允熥又道。
“已经确定了,坤宁宫、乾清宫等要紧地方的宦官宫女,无牵无挂或者对亲人冷漠的一共有二十几人。”熙瑶道。
“这些人都打发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以后新选宦官、宫女,先选家住京城附近、与家人关系好的人。”允熥道。
熙瑶答应着。
允熥又扒拉了两口饭,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一共选了四个人入宫陪敏儿读书,但我今日看她们玩的时候,只看到了薛岱雯、常继珺和梅明洛,李景隆的女儿李仙惠呢?”
“曹国公派夫人入宫思念女儿,今日接回家去了。”熙瑶道。
“是么?”允熥笑道:“那就多给李仙惠放几假,让她多陪李景隆几。过几就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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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检阅
时候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一,检阅选出来的士兵的日子。这一气并不好,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虽然没有气预报,不过经验丰富的老农都认为很可能要下雨。
一大早下了朝,负责具体操办检阅事宜的李坚就和允熥道:“陛下,今日气看起来要下雨,若是检阅之时下起雨来怎生得好?陛下不如改检阅。”
允熥抬起头看了看空,思索了一阵,但仍然坚持:“不必改期,就是今。”
“陛下,……”李坚道。
“有朕在,下不了雨。”允熥打断道。
李坚对于允熥的话很不理解,但也不敢再,行礼退下操办去了。
各个卫所的人听到这样的日子仍然不改期检阅,抱怨之声层出不穷,但谁也不敢违背命令,从军营出发前往检阅之地。
下午未时初刻,允熥来到检阅之地。这是隶属于羽林后卫的一个校场,因为羽林后卫是上直卫,驻地距离皇城比较近,校场也大,所以选在这里。
出于对允熥推广的新型军队行军方式的好奇,所有相关衙门够资格的官都来了,京里的勋贵只要愿意来看的,允熥也都允许。
所以允熥到来的时候,检阅台已经是人山人海,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百多号人站在台上,一边聊着一边等着他,见到他上来马上行礼。
允熥让他们免礼,站在台上和金纯笑道:“金卿,对讲武堂的学生有没有信心?若是讲武堂的两个年级有哪个年级输了,朕可是要罚你的。”
“陛下,臣不敢保证讲武堂学生的队列一定是最好的,卫所中有本事之人甚多,臣不能及,但能达到陛下之前的要求。”金纯道。
“哦,那朕可要看一看了。”允熥笑道。他的要求可不低,在允熥想来这次检阅很可能没有队伍能够达到他的要求,没想到金纯这么有信心。
这次检阅一共是十三支队伍,十一个上直卫每卫一个百户,讲武堂依据年级,从两个年级各选出一百人组成队伍。
检阅是自然不能一起出场,允熥亲自定下了抽签的规定。各支队伍抽签,最后讲武堂一年级的学生抽到了第十位,二年级抽到了第十二位。
讲武堂带队之人郑轩满脸喜色地对他们道:“正好是最后几名,负责压轴,很好。”
“前面卫所的士兵表现的定然是不怎么样,就在连续九个队伍都表现的很差时,咱们忽然出现在陛下的眼前,还不让陛下眼前一亮?不得就会赏赐咱们。”
一年级学生本来还有些沮丧,觉得排在后面什么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了,听到了郑轩的话都振奋起了精神,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上台。
反倒是二年级的学生听了他的话更加沮丧:风头都让一年级的出了,他们虽然自认为表现的会比一年级的强,但也不觉得能强出太多。
他们都忽略了其它的卫所士兵,大多数卫所的人自己也不认为能比讲武堂的学生强,听到了讲武堂之人的话虽然不舒服,也无话可。
不过有一个卫的人却不是这样认为的。“等过一会儿,让你们知道厉害。”李增枝暗道。
随后开始检阅。头一个出场的就是府军前卫的百户。只见这个百户在校场的后面列好队,开始向前走。
允熥马上就开始皱眉。得益于地上划的线,四列纵队没有变成四条长虫,但横向上不怎么齐,并且很多人的身板也没有挺直,眼睛盯着左右或脚底下,脚步声也不十分整齐。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领队的人了什么,他们的身板从前向后慢慢挺直了,但纵队却有向长虫变化的趋势。在靠近主席台的位置他们开始正步走,这更是一场灾难。本来就不整齐的脚步声被成倍的放大,队伍也更加混乱。
不一会儿队伍走到主席台前,全体在这里转了几个圈,然后继续行走。还成,没有转错方向的,也没有掉鞋的,算是达到了允熥的最低标准。
但在场的人虽然不敢话,却都在心里想道:‘就这,能让百姓一看就看出军队的不同来?还没有以前的方阵整齐、看起来舒服。’
之后又是八只卫所的队伍。允熥心下生气起来:虽然历史上北洋陆军一个月也成不了军,但自己可是开出了很高的奖励价码,竟然连一个看起来像样子的都没有,就是前世学生的队伍都比他们强。
一直到第十只队伍,允熥的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讲武堂的队伍所有人腰板都挺得很直,横向上也比较整齐;走正步的时候稍微有些乱,但脚步声整齐如一;最后的转向更是十分利落。
允熥对身旁的人笑道:“你们觉得这如何?”
蓝珍竟然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陛下,这新式走路之法竟然十分神奇,队伍竟然整齐至如此,与之前完全不同。”
历代的军队步兵都会训练一些方阵,主要用来抵抗骑兵,但都是差不多就行了,一般的骑兵也不可能有多齐,能四层队列挡住骑兵就好。
其它的武将也纷纷附和。他们之前都看过皇宫内的侍卫演示,就几个人行走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见到这一百多号人如此整齐的行走,都受到了冲击。尤其是那一段走正步,整齐划一的踏脚声传耳朵,他们从未想到一百多人就可以传出这样响亮的声音,十分惊讶。
允熥看着他们的表情暗自得意。这泰西19世纪开始普及的练兵之法,岂是西历15世纪初的人能想象的。允熥估计这些学生距离久经训练的北洋老六镇有差距,但应该已经达到了吴佩孚第三师的水准。
不过想要这样练兵也十分不易,欧洲国家是在普及了六年义务教育以后才出现了这样的练兵方式,19世纪扶桑军队的普通士兵也都是学毕业,在仍处于农业社会的华夏想把普通军队练成这样很困难。
‘慢慢来吧。’允熥心道。
第630章 惊奇和无衣
很快,第十一、十二支队伍也都检阅而过,卫所百户队伍的表现和前几支同样不怎么样,讲武堂二年级学生的表现和一年级学生差不多好。
最后一支队伍出来的时候,允熥自己都没心情看了,转过头对金纯道:“讲武堂的学生练习的不错,值得嘉奖。金纯,这些二年级的学生,若是从现在开始到毕业时没有犯什么错误,原本该一年撤销但时间不够无法撤销的处分,都撤销了吧;一年级的学生,身上背着的处分减一等;领队的人,朕听你是郑轩?”
“是,陛下。”金纯答道。
“司务从正七品到从九品的都有,郑轩的司务朕记得是从七品,升为正七品。”允熥道。金纯应诺。
允熥又道:“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他正着,忽然见到金纯的脸色有些变化,眼睛盯着下面的校场。允熥好奇,转过头也看向校场,这一下子,就看到了令人无比吃惊的一幕。
只见正在行进的这支队伍所有人腰板挺得特别直,就是两支讲武堂学生的队伍也略有不及;这也罢了,可横排也十分整齐,脚步声略微凌乱,却也比其他的卫所队伍强得多。
踢正步脚步声也不怎么齐,也和讲武堂学生的队伍差不多,只是最后的转圈有些乱。
整体上来,这支队伍与讲武堂学生的队伍可以是不相伯仲。
允熥问道:“这是哪个卫的队伍?”
侍立在他身边的侍卫李波也十分惊讶:他并未去教导上直卫选出来的百户,但也听教导他们十分不易,谁知竟然能有一支队伍达到这样的水准。
他听到允熥的话,忙答道:“陛下,是府军右卫的队伍。”
“夫君右卫?指挥使是宋瑄?朕还记得有一个指挥同知是李增枝?”允熥自言自语。
“宋瑄和李增枝呢?快让他们过来。”允熥对李波道。
李波马上去找。他们二人并未在台上,而是与自家的队伍在一起,李波只能下了台前往检阅完毕的队伍那里去寻找。
……
……
宋瑄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对李增枝道:“最后的转向有些乱,要不然就能超过讲武堂的学生了。现在综合来看,恐怕是比不上。”
李增枝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恨恨地道:“怎么最后这样不好!”
“你待会儿可别斥责他们。他们表现的已经不错了,咱们本来就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解决转向混乱之事,昨日的排练不过是碰巧了那样好,能当做常例的。”宋瑄道。
“可是,”宋瑄的话李增枝当然明白,心里其实也觉得是对的。但他一心让府军右卫的队伍压倒其它所有队伍,但就因为最后有些乱而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但宋瑄是指挥使,他虽然出身较高,但也不能不敬上官,只能压下火气。
宋瑄对自家的队伍夸赞了一番,正当李增枝也要捏着鼻子夸赞一番时,李波走了过来,对他们道:“宋指挥使,李同知,陛下召见你们二人。”
李增枝完全不愿意夸他们,听到陛下召见马上答应,随着李波前往主席台;宋瑄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能什么,嘱咐了百户几句,也跟着去了主席台。
允熥见到他们,笑道:“十一支上直卫的队伍,只有你们表现的不错,几乎可以与讲武堂的学生相提并论了。”
“不过,朕想要要你们为朕解惑。你们到底是如何训练的,让这些士兵能够表现的这样出色?”
“陛下,臣与宋指挥使想到了一些窍门。”李增枝道。
“什么窍门?”允熥问道。
宋瑄开口介绍起来。
原来宋瑄和李增枝在看了五挑选出来的百户的训练后,就断定:到了一个月之后肯定无法成形,若是地上有竖线,还能保证不会走成蛇形;若地上没有竖线,走成缠绕在一起的蛇也不奇怪。
他们两个就开始想办法。宋瑄忽然想到:‘既然地上有竖线可以保证走直,若是地上有横线能不能保证走平?’
他随即实践起来。依照大多数人一步的距离,他在府军右卫的校场上划上了无数道横线,要求他们每一步都脚尖都顶在横线上,这样取得了一定成果。
但还是不特别整齐。这时急病乱投医的李增枝使出了近似于体罚的一招:命人制造了大量长条的木板,绑在一排四个人的身上,若是木板断了,就明没有走齐,责罚木板断口处两边的士兵。
同时为了保证他们背挺直,李增枝又花自家的钱买了一百条和后背差不多长短的白杆,绑在衣服里,这样他们的背想弯都弯不下去了。今日检阅时,他们衣服里都藏着木板。
允熥听了他们的话,恍然大悟:“朕呢,怎么觉得他们的动作十分僵硬,后背也不自然的突起,原来如此。你们可真会想办法。”
可允熥虽然夸赞了他们,心里却不怎么高兴。他是想问出他们训练的诀窍好推广,但除了在地上划横线这一条可以推广外,剩下的不具备推广价值。
若不是允熥给出的赏格太高,若不是李增枝自家有钱能买这些东西,若不是宋瑄在府军右卫威望甚高,若不是府军右卫本来就是精锐军队,若不是最近京卫的伙食有了极大的提高,李增枝的做法根本行不通。一般情况下如他们这样等同于体罚的做两日,士兵就敢抗命不尊,这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
不过宋瑄和李增枝还是值得赞赏的,允熥又夸赞了他们二人几句。
李增枝十分高兴。从所有人都觉得他没什么本事,包括他亲爱的父亲和大哥,这让他十分不服气:我也不是酒囊饭袋。这次他总算是证明了一把。
在一旁的李景隆也替弟弟高兴:他刚才听了宋瑄和李增枝的讲述,同样认为他们的做法不具备推广价值;但李增枝毕竟差不多完成了陛下的任务,肯定会有奖赏。
果然,“传朕口谕,府军右卫百户聂荣,加世袭千户衔,赏赐白银百两;试百户加世袭百户衔,赏赐白银三十两;总旗、旗,加试百户衔,赏赐白银十两;普通士兵赏赐白银十两。”
“至于你们两个,宋瑄加昭勇将军阶,李增枝加怀远将军阶。等哪个卫出缺了,朕命你为指挥使。”
“臣宋瑄(李增枝)谢陛下恩赐。”他们二人跪下道。
“不用这么跪来跪去的,起来吧。”允熥道。
等他们二人起来了,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将金纯叫了过来,道:“朕刚才有事情想吩咐你,不想被打断。你可看过《诗经》?”
金纯觉得允熥的这句话十分轻视他,当文官的哪有没看过《诗经》的?但还是答道:“臣看过,诗三百首基本都能背诵。”
“那《秦风·无衣》这一首,你觉得好不好?”允熥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金纯在心中将这首诗过了一遍,道:“在《诗经》中,算得上不错的诗了。”
“那你背一遍。”允熥道。
金纯不解,但开口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允熥转向在场的武将:“你们觉得,这首诗若是配上曲子,士兵们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喜欢?”
“陛下是要如同秦国一般将此诗作为军中吟唱的歌曲?”蓝珍忽然道。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来陛下的用意为此。
或许有些人不知道,华夏自古以来也是有军歌的,流传下来最早的就是《秦风·无衣》这一首;南北朝时柔然国有过一首颇为大气的战歌;之后唐代边塞诗十分流行,战歌也有不少。
唐代以后,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勖曾亲自创作军歌,能让将士高歌,在战斗中英勇杀敌,舍生忘死,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典型的战歌,可惜其词曲都没有流传下来。
再然后所有有关于战争的诗词歌赋都是事后奏凯之歌,一直到清末才再次有军歌出现。
允熥前世所有国家都有军队的军歌,这些军歌或强调纪律,或鼓舞士气,比文绉绉的官话要有用得多。所以他也要创立军歌。
“陛下,这首《秦风·无衣》或许在先秦之时通俗易懂,是普通士兵都能听懂的歌曲,但现在的士兵大多听不明白这首歌什么意思。”李坚道。
“朕刚才检阅这些队伍时,觉得号子声很干巴巴的,忽然就想到了《秦风·无衣》这首诗,觉得士兵们行军途中歌唱军歌是不是能提振士气?反正朕有时唱歌能提振精神,所以想设立军歌。既然这首诗士兵们听不懂,就不作为军歌了,朕令让他人编写军歌,供士兵歌唱,用来鼓舞士气和强调纪律。”允熥道。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这首《秦风·无衣》现在不太适合当做军歌了,但他为了表明华夏有军歌是自古以来,自己只是在恢复传统而不是创新,所以必须提出这首诗来,等他们否定后再顺理成章的创立自己的军歌。
完了最后的话,允熥结束了今日的检阅。
第631章 两年前见过的人
允熥回去以后就吩咐罗贯中让文宣司的文人创作歌曲。
允熥和他强调道:“军歌最重要的是鼓舞起士兵的士气,让他们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要求,歌词不能太长,太长不容易记住;语句不要太复杂,太复杂不容易记住;内容不要太高大上,士兵们不会喜欢。”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通俗易懂,一定要让士兵明白歌曲中的意思。现在你们的编制不是在五军都督府?有人写出了歌词,先和陈性善找一支军队读给士兵们听,看他们是不是能听懂,再配曲报到朕这里来。”
罗贯中应诺。他见到允熥对此如此重视,决定将这件事的重要性等级调到较高的级别。现在他们文宣司的任务也不少,无数人卯足了劲要写《大明英烈》,还有日常对老百姓普法、抹黑蒙元、歌颂朱元璋等工作,写军歌这样后来的活计若是他不表示非常重要,指不定排到猴年马月才会有人干。
允熥自己也在回想前世的歌曲有没有适合于这个年代当做军歌的,‘《歌唱祖国》?这个年代好像不太适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一下可以作为军纪歌,不能作为鼓舞士气的军歌;《浏阳河》?更不适合这个年代……’
允熥自己想了想没有想到太适合的,就放下此事,转而吩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长安郡主的婚礼。
既然尚炳愿意将亲妹妹嫁给宋琥,允熥也不反对,那么虽然宋琥现在跟随宋晟在西北,但宋瑄在京城,也就可以开始行六礼了。
当然,允熥作为骨子里尚残存一些现代意识的人,虽然长安郡主已经暗地里表示了不反对,但他还是觉得在婚前让他们见一面的好:他召见宋琥,让长安郡主藏在帷帐后面偷偷看一眼。所以他已经给西北去信,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宣宋琥回京。
允熥此时正想着:‘我记得宋琥的长相并不难看,算得上英俊之人,妹妹应该不会见了面后坚决反对,要不要让熙瑶现在就操持起来?’
他正想着,暴昭将又票拟过的一叠奏折轻轻放到允熥的御桌上。
允熥随手拿起来头一份奏折,是应府的,目的是请求增加应府的巡警,大意是应府为下第一大城,随着巡警们负责的工作越来越多,巡警已经不够用了,请求从三千二百多人增加到四千八百多人。
‘应府竟然需要增加这么多巡警?’允熥有些惊讶,随后将应府的奏折举起仔细看起来。
“数据写的还很详实,看来黄淮没少费心思。从奏折上来看,没什么问题,那就准了。不过过几日出宫时顺便在宫外看一看。”允熥自言自语,在奏折上写下几个字,要将这份奏折放到一边。
但就在将奏折放到桌角时,允熥扫了一眼奏折第一页下边的联名上奏之人,手忽然顿了顿,才将奏折又放下。
“李贯这个人已经当了一年多的上元县令了,也干了不少‘君子’们不愿意做的事情,给他一点儿奖赏吧,就加治中衔。”允熥当然对于李贯的为人很不齿,但这样的人也有用处。
“倒是这个叫做周元的人,也是去年的新科进士?他怎么当上的江宁县令?”允熥有些疑惑。他记得当时没有任命任何一个新科进士担任实职正职。
他随即让王喜翻阅吏部的奏折,寻找其中有周元这个名字的。
王喜翻了半,找到了几份,递给允熥。
“原来是这样,当时江宁县丞涉及庇护黑社会被罢官,所以让他担任了江宁县丞;后来江宁县令岳忠绵被升为兵部员外郎,他就顺便被升为了县令。”允熥道。
“不过,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熟悉?是,是,是,啊,是建业元年我去游玄武湖,正好见到了一次文人集会,我还顺手写了首诗词,但最后被黑了没能成为第一,但妙锦当时也在湖上听着集会的诗词,出言训斥他们,让他们好不尴尬。那次文人集会的主持人就叫周元。”
“王喜,查一下这个江宁县令周元的籍贯。”允熥吩咐道。
“陛下,江宁县令周元是应府溧阳县人,舅父为上元县人,长期借居上元。”王喜查过后道。
“果然是他。”允熥嘀咕了一句,提高声音道:“宣应府尹黄淮进宫。”
过了一会儿,黄淮入宫,对允熥行礼道:“陛下,宣臣何事?”
“京城真的需要这么多巡警?”允熥拿起这份奏折,对他道。
“陛下,现在京城巡警所需做的活计十倍于之前的胥吏,三千多人实在捉襟见肘,首先,……”黄淮长篇大论了一番。
“朕知道了,”允熥打断道:“那朕就准了,上直卫现在应该是没有几个能调出来的人,朕回头吩咐五军都督府,配合你从其他的京卫中找人拨入巡警。”
黄淮应诺。
“这个周元,在江宁县令上表现的如何?”允熥在过将给李贯加衔后,问道。
黄淮对于允熥给李贯加衔并不惊讶,但对他询问周元表现的如何有些疑惑,道:“启禀陛下,此人接任江宁县令八个多月已来,将江宁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并且并无任何干涉属官差事的事情。表现非常好。”黄淮道。允熥将县令原来的权力中税赋、刑狱和治安三块内容分别交给了三个属官来负责,但很多人一时半会不习惯,总觉得县令总览一切,干涉属官的行政,所以如同周元这样表现值得嘉奖。
‘他表现的竟然还不错。’允熥当时对于周元的人品很不齿,可工作干得还不错,莫非是李贯一类的人?
“可他是溧阳县人,违背了相去五百里为官的制度。”允熥道。
“陛下,这江宁县虽是地方,但江宁县令应该算是京官吧,……。”黄淮到一半,忽然觉得这么很不妥,又道:“臣有些疏忽,请陛下治罪。”
“你有何罪?这是吏部的事情。并且既然他已经当了江宁县令,就让他干下去吧,等干满三年以后再。”允熥道。
第632章 甘州城内
“臣徐晖祖见过肃王殿下。”徐晖祖跪在地上道。
“魏国公快起来。”肃王朱柍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了徐晖祖的胳膊道。他们二人又推让几句,徐晖祖方才站起来。
徐晖祖在妙锦生过孩子后,四月二十一日从京城出发,半路去滁州马场带一千匹马顺便送到西安的卫所;到了西安与知府的夏原吉商议过后,决定先在三秦都司、三秦行都司转一转再论其它,所以就来了甘州,拜见肃王朱柍。
朱柍比允熥大一岁和允炆同岁,十六岁就被派到甘州为王。朱元璋本来是想将他派到肃州的,但当时肃州还有些乱就暂时留在了甘州,不想这一暂时就成了永久。
叙过国礼,接下来就是私礼了。朱柍在朱元璋的儿子中算有些本事的,在京时和徐晖祖的关系还不错,况且徐家三个女儿嫁给王爷当正妻,一个嫁给了皇帝当妃子,朱柍也不敢得罪他,所以不敢摆亲王的架子,何况他还有求于徐晖祖,和他私礼寒暄。
寒暄完毕,分宾主落座,徐晖祖道:“殿下,臣被陛下派到西北的用意殿下也知道,臣要在三秦行都司转一转,殿下身为这里的地主,就要多多拜托殿下帮忙了。”
“孤知道,预备对帖木儿的战争孤也义不容辞,孤又不像三秦行都司的都指挥使吴杰那样忙碌,定然会配合你。”
“不过孤有件事要拜托允恭兄了。”朱柍道。
“殿下若是有事让臣办,臣义不容辞,只要臣能办到。”徐晖祖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能不能在打败了帖木儿后和陛下,让孤回京?”朱柍道。
“啊?”徐晖祖有些惊讶。朱柍就这么不愿意在西北待着么?
“若是你觉得不好开口,就和陛下:孤私下里和你想要回京,实在不行该封到稍微富裕一些的地方也成;请求陛下改封孤到潼关以西之地。”朱柍又道。
西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烂了!这是,朱柍到了西北以后最大的感受。尤其是他还是就藩甘州不是西安、汉中这些三秦还算是富庶的地方。
他在这里待了九年,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里。在他看来,论起封地,没有比他更差的了,虽然他在三秦行都司这个地方实际权力类同于实封,他也不愿在这里待着。
“好,殿下,等将来同帖木儿的战争结束后,臣一定向陛下进言请求允许殿下回京。”徐晖祖不敢拒绝,只能道。
“多谢允恭兄了。”朱柍道。
“臣岂敢接受殿下的谢字。”徐晖祖马上道。
“孤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朱柍道。
过了这件事,今日色已晚,朱柍也没有其他的,将徐晖祖安置在了自己的王府,吃过了晚饭就此安歇了。
第二一早,徐晖祖起来先习武一番,感觉肚子饿了,却不见朱柍派人过来请他吃饭。
他心中十分纳闷,前往朱柍的书房去拜见他。
朱柍听了他的话,以手扶额道:“孤忘了,你刚从南方过来,一要吃三顿饭。孤马上让他们做饭。”
“殿下现在一也只吃两顿饭么?”徐晖祖问道。他知道北方很多地方一只吃两顿饭,可他之前也在北方练过兵,那些封到当地的王爷仍旧一吃三顿饭。
“孤在这里待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何况这里粮食极少,差不多三四成的粮食都要从汉中或河套之地运过来,运转极费。为了节约粮食,孤也得以身作则。其实在孤看来,他们之所以一吃两顿饭,还是因为土地贫瘠,太穷。若是有钱了会和南方人一样吃三顿饭。”朱柍道。
徐晖祖有心也同朱柍一样,但肚子确实有些饿,话就不出口。朱柍也看出他的为难了,笑道:“三秦的军队打仗时也是一三顿饭,百姓农忙的时候晚上也多吃一顿,南方人初到北方不习惯也正常,你不必非要和孤一样。”
徐晖祖也就不纠结了,躬身感谢。
“你不必谢我,孤让你的也饿了,这几日就和你一起吃三顿饭吧。”朱柍又笑道。
西北之地面食为主,虽然也有从巴蜀等地转运过来的大米,但数量太少,朱柍自己平时也舍不得多吃,他打算中午和晚上再招待徐晖祖吃大米,早饭为面食。
过了一会儿,二人一起吃过了早饭,出了肃王府,在城内转了起来。
甘州是三秦行都司的第一大城,在整个三秦也算是有数的城池,但在徐晖祖看来还比不上江南的一些县城繁华,不管是饭馆、旅店、杂货铺还是其他的店铺,数量都十分少。
城里的百姓也少,朱柍不算军户一共只有几千户百姓,所以即使城里的店铺不多,可店铺的客人更少。
徐晖祖一边转着,看着道路两旁行走的人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殿下,甘州的色目人多么?”
“怎么不多?”朱柍指着道边上的人:“这不都是色目人?”
“这,他们是佛教徒啊,怎么会是色目人?”徐晖祖惊讶道。
“佛教徒就不能是色目人了?你这话的不对。”
朱柍道:“当年蒙古人划分四等人,蒙古人为一等,西域、西夏、极西之地、乌斯藏等地的人都是二等色目人,金国境内的人是三等汉人,宋国和大理境内的人是四等南人。”
“三秦行都司之地是河西,当年是西夏国内,西夏崇信佛教,在河西之地大规模建造佛寺,我甘州的宝觉寺(张掖大佛寺)就是西夏人建的。这里原本没有你所谓信仰方教的色目人。所有信奉方教的色目人都是蒙古人西征返回后留在这里的,人数并不多。”
“中原之地的色目人都是眼睛为其它颜色、长相与汉人差异很大的人,你对于当年蒙古人划分色目人的标准或许也没有了解过,所以以为你眼前的这些人都不是色目人吧。”
“确实如此,我一直以为只有眼睛不是黑色的人才是色目人。不过这些人虽然在蒙元是色目人,但也比较好管吧,不像中原的色目人一样为虎作伥。”徐晖祖道。
“这倒是,只要笼络好了寺庙的主持,这些百姓很好管很听话的,比不信佛的汉人还听话。可就是没什么进取心,不像汉人干活卖力气。”
“打仗也不行,把他们招进卫所战斗力太差,但因为此地的汉人太少,所以只能部分任用他们为兵。”朱柍道。
“那些回回色目人怎么样?”徐晖祖问道。
“他们不太好管,其它的也还罢了,但就是成吆喝着吃牛肉,还总偷偷摸摸的要传方教。”
“孤哪有那么多牛肉给他们吃?孤只能下了个命令,发现他们私自宰杀耕牛的一律处死,才让他们不在吆喝着吃牛肉。”
“让他们传方教也不成,都信了方教,孤还怎么管理他们?就让当地的佛寺盯着点儿,若是有回回色目人敢私自传教,禀报给孤,孤派兵去抓人。”
“陛下弘扬佛教之事真的很好,百姓若是信了佛教,就不会再信方教。”朱柍道。
二人边走边,走到了城门处。甘州城虽然荒凉,但作为西北重镇,城池修建的很宏伟,从规模上来比得上中原的州城。
徐晖祖抬头看了看,发现了一些与中原的城池不同之处,指着问道:“殿下,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朱柍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道:“噢,是那些回回色目人指导着建造的,是西边儿的筑城之法,孤觉得还有些道理,就让他们建了。”
徐晖祖提出要上去看一看,朱柍自然不会阻止,带着他上去转了一圈。
下来时,徐晖祖道:“没想到西方的人也不都是蛮夷,这筑城还颇有独到之处。”
“孤听曾经去过西边的人起过,越过了荒凉的地方,他们其实还有些繁华之处,也有文明,不完全是蛮夷。”朱柍道。
二人继续漫步,不一会儿走到了甘州宝觉寺面前。
朱柍介绍道:“甘州宝觉寺初建时为西夏佛教寺庙,与中原的佛教、喇嘛教都有所差别;蒙古灭了西夏后,为笼络藏人,将这里变成了喇嘛教的寺庙。”
“蒙古灭西夏时,因西夏人害死了铁木真,所以蒙古人下手极狠,几乎屠尽了西夏人,所以它变成喇嘛教的寺庙并未有什么阻碍。”
“宋恭宗被蒙古人俘虏以后也被他们安置在了这里当喇嘛,其子赵完普后来也继续在这里做喇嘛,在韩山童起兵要推翻蒙元后被杀。现在寺里还有当年宋恭宗和其子当喇嘛时留下的一些东西。”
“宝觉寺是西北第一大寺庙,就是中原也少有寺庙能比。”
徐晖祖抬起头看向宝觉寺的门面,确实十分壮阔,当得起西北第一大寺的称号。
他们二人在内游览了一番,出来时已经是午时了,朱柍带他回王府吃饭,吃过了下午再转。
第633章 出门
甘州除了喇嘛教,也有汉传佛教,下午在城内转的半路上也转过了汉传佛教的寺庙,进去看了看。
不过信封汉传佛教的人并不多,当地存活下来的西夏百姓和留在这里的蒙古人都信了喇嘛教,只有迁居到这里的汉人因为蒙元时期喇嘛教的番僧太过于嚣张而对喇嘛教很反感,所以供奉汉传佛教。不过随着大明扶持汉传佛教,并且当地的原西夏人本来就是汉人,也开始信奉汉传佛教。
第三一早,徐晖祖练过了武艺,前往前厅去找朱柍。他刚到朱柍的书房,就见到他屋内有一个人,身穿大明正二品官服,正和朱柍着什么。他一愣神后道:“吴杰,你从肃州回来了?”
这人正是现在担任三秦行都司都指挥使的安陆侯吴杰。吴杰和徐晖祖不是特别熟悉,但都是大明的勋贵,自然认识。
“肃州那边的事情弄完了,自然要回来。”吴杰道。
“正好,我有事情要找你,……”徐晖祖道。
“吴杰,你刚从城外进来也没有吃早饭吧,允恭也没吃呢,先吃过了早饭再其他。”朱柍打断了徐晖祖的话,道。
徐晖祖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了,忙接道:“那就先吃饭。”吴杰连夜从肃州赶回来,自然也饿,笑道:“那就劳烦肃王殿下破费了。”
吃早饭时,朱柍问吴杰道:“肃州那边儿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吴杰道。
“肃州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徐晖祖问道。他只知道吴杰去了肃州,不知道肃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番卫有哗变的势头,我去平定了。秦王殿下原本驻扎在沙州,虽然是时刻准备进攻伊吾,同时也震慑了那里的番民。秦王殿下搬到了伊吾之后,军队也都到了伊吾,缺乏对当地番民的震慑,他们于是又蠢蠢欲动了。”
“这次我带着一个千户去,软硬兼施,处死了几个闹事的人,总算将他们镇抚下去了。”吴杰道。
“当地的番卫如此么?”徐晖祖道。
“番民大多畏威而不怀德,现在三秦行都司除了甘州、西宁一带大明的势力还强一些外,其它地方都不怎么样,番民自然蠢蠢欲动。”吴杰道。
不一会儿饭吃完了,三人来到朱柍的书房,了几句闲话,朱柍对徐晖祖道:“徐晖祖你有何事要见吴杰?”
“我要见吴杰,就是为了当地的番卫。陛下有言,现在大明的汉人不多,随便死掉哪一个朕都心疼,所以打仗要多用番民。”
“所以我就想着联系一下这里的番民,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听话,打仗时能拉上去。”徐晖祖道。
“允恭兄,这里的番民使用他们打仗是可以的,但别指望他们会拼死效力。若是看情况不对,他们出工不出力、甚至逃跑的可能都不。”
“所以指望他们当主要军队是不成的,必须还得是咱们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军队压阵,能让番卫敲敲边鼓,或者追击是痛打落水狗。”
“要让他们使出吃奶的劲,除非是威胁到了他们的部族,那样他们才会拼死效力。”吴杰道。
“我在东边,兀良哈三卫的蒙古人打仗可是很卖力气,雲南、廣西有几个土司也作战勇猛。怎么西边的番卫就如此?”徐晖祖道。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这里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吴杰道。
“你刚才西宁一带因为咱们的势力较强,所以当地的番卫还安分?我要去西宁一趟,亲眼看看那里的情况。”沉默了半晌后,徐晖祖道。
“这,好吧,我安排一个千户护送你过去。”吴杰道。
“孤和你一起过去。”朱柍马上又解释道:“反正既然吴杰回来了,这三秦行都司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了,我也没什么大事,就陪着你走一趟。”
“可是,西宁一带到底是蛮夷杂居,有些危险。”吴杰道。
“有军队护卫,不会有什么危险;当地的百姓也不敢害孤,他们总算知道孤上边还有朝廷,害了孤对他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朱柍笑道。
话虽然如此,道理吴杰也明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竭力阻止朱柍去西宁,并且提出自己再去西宁陪着徐晖祖走一趟。
可朱柍坚决要去,吴杰和徐晖祖都阻拦不住,只能让他去了。
朱柍准备了两日,交待王府中的事情,计划六月十五日要出发前往西宁。
……
……
六月十四日伴晚,从甘州的北门一队风尘仆仆的马队走进了甘州城。自从伊吾归了秦王已来,这样的马队有很多,有些是去伊吾碰运气的商人,有些是朝廷的马队。
这一队显然是朝廷之人组成的马队,在进了甘州城后直奔当地的驿站。当地的驿站核对了一下身份,确认是从秦藩派往京城的队伍,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但为首之人安排手下住下后,却又从驿站出来,直奔肃王府,对门子递上一副名帖道:“秦藩伊吾左卫指挥使宋琥求见肃王殿下。”
此时朱柍正吩咐着王妃事情,忽然听到了宋琥求见之事,有些纳闷:尚炳向朝廷派人通报消息而已,竟然让宋琥带队回京?
不过宋晟是秦藩的王相,宋琥本人也很能打仗,当然要接见。他马上宣宋琥入府。
不一会儿朱柍在客厅见到了他,行礼寒暄过后朱柍直接问出了疑惑:“宋琥,不过是去京城送信,怎么让你跑一趟?”
“秦王殿下在伊吾获得了一匹汗血宝马,让臣带着进贡给陛下呢。”宋琥道。
“汗血宝马?”朱柍惊道。
“是,纯种的汗血宝马,亦力把里人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五匹,送给秦王殿下两匹。殿下自己留下一匹,这一匹要送到京城给陛下。”宋琥道。
朱柍羡慕的眼睛都冒出了火气,但也不敢半路节流,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语。
“殿下,秦王殿下也知殿下是爱马之人,特意送了一匹用汗血宝马当种马和吐谷浑马混血而成的马给殿下。”宋琥赶忙道。
“哈哈,我就知道尚炳侄儿不至于忘了我嘛!等你回伊吾了替孤谢谢他。正好明日孤要出门,就骑这匹马吧。”朱柍笑道。
第634章 横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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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冒险的商人
朱孟炯听了方鸣谦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半晌道:“那本王和扶桑太政大臣与征夷大将军商议一下此事?”他现在不想和关东大名、扶桑朝廷任何一方关系太差。
这里毕竟是扶桑的领土,当地的武士野蛮又凶悍,百姓愚昧对上位者又服从,他知道在他来横滨前以及现在,都有很多扶桑的武士激烈反对将横滨借给大明,即使是作为公主的嫁妆。这些人只是暂时被压下去了而已,若是有地位较高、实力不弱的人鼓动他们,很可能会闹出事来。他相信允熥不会对扶桑服软,但若是事情闹到京城的皇帝都不得不出手了,他肯定会被看做没有本事,这对他来可不是好事。
“王爷,估计陛下和扶桑太政大臣都预估到此事了,多半正在谈论,等有了结果会通知王爷。”方鸣谦道。他才不相信对于经济即重视又精明的允熥会不预见到此事。
朱孟炯一想也对,允熥对于财税之事十分重视,不可能不记挂着。但他思量了一会儿后道:“不管如何,现在陛下还没有旨意,还是不要让这些商人与扶桑人直接交易。你让那个陆师的千户整治一下,等陛下的旨意有了以后再按照旨意行事。”
方鸣谦对于这个中规中矩的决定丝毫不觉得意外,沉声答道:“是,王爷。”
朱孟炯又和他了几件事情,让他退下了。
等方鸣谦退下了,他从抽屉当中拿出了两本书,自言自语道:“看来在横滨做总兵,不能如同在京城当一个郡王那样只懂得打仗和理政了,必须懂得些财税方面的学问。”
然后他打开其中一本书看了起来,将另外一本放到了身边。通过屋内明亮的日光,可以看到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商贾之事》,作者无名氏。
封面最下边还有一行字:本书仅限于宗室子弟内部翻阅,禁止让其他人看到,违者重罚。
他放到身边这本书封面上写着:《财政学》,署名作者朱允熥,同样有那一行字。
……
……
“都收起来,都收起来!永安王爷有令,现在不许你们私自同扶桑人做生意,违者严惩。你你你,再不收起来我们就要把东西拿走了。还有你,……”
十几个横滨千户所的士兵手里拿着棍子,到集市上驱赶商人。
“你,你呢,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一个士兵看到有一家收东西十分迟缓,上去了几句,并且推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下。
一个年轻的汉子对他怒目而视,这个士兵看到了,冷笑道:“呦呵,还挺狂。”他随即一脚踢坏了一个瓷瓶,又道:“狂你麻痹啊狂,再他妈不收,就把你们的货物都踢坏了!”
刚才被推的中年男子忙转过来陪笑道:“孩子不懂事,军爷恕罪。”又拿出一叠钱要递给他。
这个士兵四处看了看,没敢收这钱,但表情仍然大为舒缓,道:“还是年纪大的人明白事理。不过这货物也得快点儿收。”
他又打量了中年男子几眼,道:“我看你不像是做买卖的人,虽然皮肤很黑,但神情不像,倒像是读书人。”
“军爷,我一个读书不成的童生而已,年纪不了只能出来做买卖补贴家用。这些货物我们马上收。”他一边着,一边督促其他人快收。不一会收完了,返回岸边。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看,这个集市里的不管是华夏人还是扶桑人,都被驱赶走了,迟缓些的不少人都挨了棍。
等回到了岸边自家扎下的帐篷,刚才那个年轻汉子狠狠的道:“爹,这些朱家的狗子,真不是玩意儿。”
“禁声!”中年男子对他严厉地道。
等年轻汉子闭嘴了,他才道:“看来若是想和扶桑人做生意,不能这么卖了,只能找这里有势力的人整卖了。那样他们肯定压价,不过咱们运到这里的货物都是紧俏货,就是压下几个钱也能大赚一笔。咱们是跟着朝廷的水师过来的,一路上既没有遇到风暴也没有遇到海盗,完全没损失怎么都是赚的。问题是怎么联系到在这里有势力的人。平日里来扶桑的商人只能去长崎做生意,没有人来过关东这边。”
“爹,既然这么不好干,咱们还是去长崎卖吧,平平安安的做买卖。”年轻汉子道。
“这不行,咱们家之前有人从未从过商,没有门路到哪都会挨欺负,只有横滨这种新地方才可以不挨欺负。”中年男子道。
“可是这种新地方风险也大。”年轻汉子道。
“风险不大,咱们怎么赚钱?这两日卖出去了一半的货物,挣的钱已经是本钱的好几倍了;若是去长崎,咱们没关系没门路,货物堆在货栈里都卖不出去,只能低价卖给市霸,根本挣不来几个钱。要想跑关系,没有几年下不来,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哪儿还有几年时间?”中年男子道。
听到这话,年轻的汉子低下头。他们家什么情况!他们家姓严,是严震直的族人。建业元年底严震直被以附逆之名下了大狱,直系亲属流放西北,他们这些稍微远一些的被废除功名三十年不得参与科考。
紧接着他们又被仍旧能参加科考的族人逐出家族,生活困顿,五十多念了一辈子书的老人为了节省粮食自尽了。做买卖的本钱还是向当年受过严震直恩惠的人借的。利息到不高,半年三钱利(0%),可是除了做风险大的买卖,干什么半年能挣出三钱利来?
看着儿子低头不语,名叫严修的中年人温言道:“快去安排存放货物之事吧,海边的地总是很潮湿,很多东西都要心保存,你去看看别让伙计偷懒。找门路卖剩下货物的事情交给爹来做就好。”
名叫严廷敬的年轻汉子低头离开了帐篷。
看着他离开了,严修站起身来,向另外一家的帐篷走去。那一家是从前在长崎做过买卖的人,或许能有些门路。
第636章 各方折冲
就在严修为了自家的生意而奔波忙碌之时,此时在横滨所属的相模国守护大名三浦高连所在的田原城内,一场与他会产生联系的宴饮正在举行。
“藤原阁下,喝酒。”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陪笑着道。
被他叫做藤原阁下的藤原嘉城身材胖大,举起酒碗喝了一口,笑道:“三菱君,这是从华夏过来的黄酒吧,一尝就能感觉出来和清酒不同。”
“阁下,这是华夏绍兴的黄酒,是当地最好的。”被称为三菱君的三菱相服道。
“大老远的从长崎将这么好的酒运过来,不容易吧,这酒瓶可不禁颠簸。走海路又不安全。”藤原嘉城道。
“阁下,从长崎运过来自然不方便,为了让这些酒瓶不碎得很心的运送。不过现在阁下若是想喝到大明上好的黄酒,不必非要从长崎送过来了,关东本地就有。”三菱相服笑道。
藤原嘉城一愣,然后道:“你指的是随着大明的水师一起过来的那些商人?”
“就是他们。阁下,这些大明的商人手里有许多货物,都是紧俏货,若是出手吃下来,卖出去就是数倍的利。”三菱相服道。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京都的政府规定外国商人只能到长崎去做买卖,而不能在其它地方。”藤原嘉城。
“阁下,相模国又不是太政大臣的直辖领地,何必如此遵从政府的规定?像现在这样公开的集市肯定不行,但可以私下里悄悄地从大明的商人手中买下所有的货物,再悄悄卖出去。”三菱相服道。
藤原嘉城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喝酒不话。但三菱相服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过了好一会儿,享用了一番美酒美食的藤原嘉城醉醺醺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准话。三菱相服的弟弟三菱相易道:“今日这一顿可白请了,也没能得到准许。”
“相易,哪里白请了?我看这事情要有眉目了。”三菱相服道。
“哥哥,他可是一句准话也没有,如何就有眉目了?”做生意的新手三菱相易问道。
“你没见他听我了何事后仍然毫不犹豫的继续喝酒吃饭?这就表明,相模国的三浦大人对此已经意动甚至有些表示了,他才如此放心的吃饭;若是三浦大人对此无意,他绝不敢如此的。”三菱相服道。
“那他为何不准话?”三菱相易问道。
“生意哪有一次就谈成的,总要反复商谈;况且这些当大臣的,哪个不贪婪,若是只宴请一次他就答应,怎么让咱们多次招待他?”三菱相服道。
“这些当官的太无耻贪婪了。”三菱相易叫到。
“当官的也有不无耻贪婪的,但那是凤毛麟角,京都都没几个,相模国更是一个也没见到。”三菱相服道。
“相易,这次父亲让我带你出来历练你,过几日等正式开始商谈时以你为主。”三菱相服又道。
“什么?这,我怕我谈不好。”三菱相易有些高兴,又有些惊慌地道。
“再怎么谈不好生意也坏不了的。这么好的生意,无非是份额多少而已。并且现在京都的政府正在和大明商谈横滨开海之事,这两日达成的协议不过是在开海之前用而已,等正式开海了必然会有所变动,所以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协议,份额少些也没什么。”
“况且总不过和相模国等分润而已,咱们三菱家也不是泥捏的,背后还有京都的政府,他们不敢太过。”三菱相服道。
“那好吧,哥哥。”三菱相易道。
……
……
藤原嘉城从三菱相服这里离开后,马上下令马车驶往三浦家的一座府邸。驾车的车夫想劝道:‘主人,您喝了不少酒,现在这样去三浦家恐怕不太妥当。’但他回头看向藤原嘉城时,却见他面色十分清醒,丝毫没有醉酒之色。
不一会马车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藤原嘉城从车上下来,没用通报就直接走了进去。
他十分熟稔地沿着曲折的院内路走,不一会儿走到一件阁子外,拉开了阁门进去了。
此时阁内一个健壮的汉子怀里抱着一个陪酒的侍女正在喝酒,侍女已经衣衫半裸,男子的衣服也并不整齐。另外一边也跪坐着一个年轻侍女。
在男子的正前方一二丈的地方,几个艺伎正在表演歌舞《鸣神》。
他见到藤原嘉城走了进来,笑道:“你来了,坐下喝杯酒。”
藤原嘉城跪坐在榻榻米上,也笑道:“酒就不喝了,刚才已经喝了许多,再喝该醉了。”
“哦,这样的话,你们都出去。”这人忽然变了脸色,对身边的侍女和表演歌舞的艺伎道。不过她们毫无惊讶之色,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衫半裸的侍女穿好衣服,行礼退下。
健壮男子也穿好了衣服,神情严肃,和藤原嘉城道:“三菱相服怎么的?”
“三浦阁下,他没有多什么,只是了从横滨的商户家中获得货物可以赚取几倍的利。”藤原嘉城答道。
“哼,三菱相服也这样滑不留手了。你继续和他磨,看谁磨得过谁。”名叫三浦圭吴的健壮男子道。
“阁下,为何我们不自己出面买下这些货物,非要和三菱家合作?”藤原嘉城不解地问道:“让三菱家过一遍手,就要分润一二;我藤原家手下也有几个商人,都是将一个儿子当我们家族的养子以能当武士的商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在于这里,而是其他大名的反应。横滨位于我相模国内,其他的关东大名捞不到,岂会不嫉妒?我相模国人口不多、面积狭,若是独吞了这些钱,犹如孩抱金过市,岂能不引起其他大名的觊觎?”
“到那时我家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政府求援。三菱家是政府的御用商人,他们赚钱了足利家也就赚钱了,到时候岂能不帮?若是不让他们插手,足利家岂会帮忙?”
“并且这些货物如何经销也是三井、三菱、住友他们三家更有经验,你手下的商人都比不上。”三浦圭吴道。
听了三浦圭吴的解释,藤原嘉城恍然大悟,道:“属下想的太少了,没有想到这些。之后几日,我就遵照阁下的吩咐继续与三菱相服周旋。”
三浦圭吴点点头,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之后几,藤原嘉城继续每请必到,但就是不准话,三菱相服却也沉得住气,也不多。
但有人沉不住气了,悊江的商人杨静修找到三菱相服着急地道:“相服兄,自从永安王下令不许我们和你们扶桑人直接交易到现在已经八了,横滨的气又潮,有些货物再不卖出去该坏了。”
杨静修从前是跑江浙到长崎线路的商人,这次看准了横滨的机会要到这里来发财。因为他们家在长崎和三菱家有合作,在这些来横滨做生意的商户知道三菱相服来了相模国后就让他当代表把东西卖给扶桑人。杨静修有心将来组建横滨商会当亦官亦商的会长,所以就答应下来和三菱相服沟通。谁知过去八了也不见有动静,只能过来询问。
三菱相服装作无奈地道:“静修兄,相模国的大人一直不同意,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该怎么办?”杨静修焦急地问道。
“不如我引荐你见一见主管此事的藤原嘉城大人,你和他亲自谈一谈?”三菱相服道。
“好,好。”杨静修马上道。
三菱相服心下暗笑:可以省去一笔贿赂的钱了,开口道:“明日晚上我宴请藤原嘉城大人,你记得下午就来我在这里的府邸。”
“你可千万记得,我们扶桑的规矩比大明要多,你只能称呼他为阁下;我也知道你懂日语,但你还是用汉语话,不要用日语,省的哪句话用词不当惹怒了藤原嘉城大人。我来给你当翻译。”三菱相服叮嘱道。
这些叮嘱都是应有之意,杨静修也一一答应。反正自己也懂日语,不怕他骗自己。
但杨静修到宴席上就傻了,因为三菱相服和藤原嘉城的日语他几乎听不懂。日语与汉语不同,社会上层所的日语和下层的日语差异很大,他只能听明白几个读音,但因为同音字很多,也不确定这几个听懂的读音就是自己以为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三菱相服对他道:“大人,这件事他在相模国也担着责任呢。”
杨静修马上会意,拿出二十两黄金道:“怎么会让大人白担责任?”
三菱相服又和藤原嘉城叽里咕噜了一通,藤原嘉城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了装着黄金的袋子。
等他走了,三菱相服对杨静修道:“大人已经准了买下你们的货物,但是有这些条件,……。”
杨静修虽然不知道刚才他们都了什么,不过凭借商人的直觉感觉自己被坑了。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三菱相服提出的条件。
‘反正这个价钱也比他们的本钱多得多不至于赔钱,何况他们前一阵子还直接卖给扶桑人赚了不少。’杨静修想着。他于是答应了三菱相服的条件。
第637章 相模国
三菱相服对于杨景修答应这些条件自然十分高兴。虽然藤原嘉城认识汉字,但他无论如何不可能与杨景修再接触,私下里也不可能,所以他到底用什么价格从杨景修手中将这些货物收过来藤原嘉城肯定不知道,这就给了他上下其手的机会。
而杨景修也没有吃亏。同样的道理,其它的大明商人也不可能见到三菱相服或者三菱相易,所以他到底答应了以多少钱把货物卖给扶桑人其它的大明商人不可能知道,他也可以从中做手脚。
不仅如此,其它的大明商人还对杨景修十分感谢,让他们能够将剩下的货物卖出去。
这些人还拿出一些礼物送给杨景修。比如此时,严修就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硬塞到杨景修手里,还道:“这次多亏了杨兄了,要不然剩下的货物只能扔了。”
杨景修本来是‘坚辞不受’,但严修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不得不’接受,嘴上还道:“大家乡里乡亲的,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兄帮了我们,我们自然是要投桃报李。”严修道。
出了杨家的帐篷后,严廷敬忍不住道:“明明他在这单生意中肯定左右拿了不少,还要给他来送钱。”
严修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聪明!你当大家都看不出来?这不是现在还得借助他们杨家嘛。以后若是横滨正式开海了,就不必如此了。”
不一会儿父子二人回到自家的帐篷,刚要进去,隔壁帐篷的人叫了一声:“严修!”
严修回头一看,是江波远。他是江波涛的族人,也受到牵连被剥夺了科举、国子监资格当了商人。
严修问道:“什么事?”
江波远走到他们两个跟前,道:“现在大家手里的货物都卖完了,正好方都督要带着水师去琉球那边转一圈。我们琢磨着跟着水师安全一点,所以后日水师出发时我们也带着船出发,跟着到琉球一带再从那里回乡。”
“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严修思索了一下,道:“我就不回去了,让我们家其他人带着船回去。”
“怎么,你要留在这里?”江波远疑惑地问道:“这就算横滨开海,也得过一年半载以后了,你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也做不成生意。”
“我想看看扶桑当地有什么生意好做,以往扶桑卖到大陆上的货物也就是硫磺、鱼油、扶桑刀、扇子、海产干货和少数工艺特殊的丝织,远远没有大明能卖到扶桑的东西多。我就想看看能发掘出什么能卖到大明的新东西。”严修道。
听了严修的话,江波远哈哈笑了几声,道:“我严老弟,你这野心可够大的。千百年来扶桑一直是卖这些东西,你想要发现新的东西?”
严修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没有话。他总觉得,扶桑这个地方,不应该只有这些东西能卖。
既然严修不愿意回去,江波远也不会强迫,和他又了几句话回了自己的帐篷。
严修转过头对儿子严廷敬道:“廷敬,后日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
“爹,我不走。”严廷敬道:“这次还有仁叔过来,到时候让仁叔带队回去就行了。我要留在这陪着爹。”
“那也好,你就留在横滨陪着爹。”严修拍拍儿子的肩膀,道。
……
……
“永安王殿下,鄙人上衫朝宗向殿下敬酒。”一个身高不高的人举起酒杯,在武藏国、相模国等五个国的大名宴请朱孟烷的宴会现场,向朱孟烷敬酒。
朱孟烷拿起酒杯回应。上衫朝宗是现在武藏国的守护大名,横滨虽然位于相模国内,但紧邻武藏国,所以虽然朱孟烷对于上衫朝宗这个身高、模样都不怎么样的人十分不屑,但仍然回应。
上衫朝宗敬过酒以后,又和朱孟烷了几句话,随即退下。朱孟烷则捻着酒杯,思索上衫朝宗的这几句话。
‘根据前几的事情,看来上衫家想要从三浦家获得相模国。可最奇怪的是,相模国的三浦家竟然有一些人对此并不反对。’朱孟烷想着。
朱孟烷到了扶桑以后,那些奇怪的习俗也还罢了,大明本身就有十里不同俗的法,他时候在父亲的封地武昌一带游玩,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最难以理解的,就是这些大名名对于自家的爵位或者官位并不十分看重。
在他看来,一个家族的人都应该是一体的,一荣俱荣,大明的家族都是如此,就是内部有什么纷争,面对族长要丢掉官位这种情况也要团结起来;可扶桑并非如此。
并且后一个家族取代前一个家族后,还会任用前一个家族的人继续为官,他对此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曾经询问过自己的妻子明子为何会如此,明子眨眨眼睛十分不解地反问道:“为何不能如此?”
从妻子这里得不到答案的朱孟烷决定给允熥写信询问此事。虽然理论上允熥也不应该知道为何如此,但他就是觉得允熥会知道。
‘不过不管如何,三浦高连和他儿子三浦时高显然是不愿意丢了守护大名之位的,总算有利用的空间。’朱孟烷又想着。
他站起来走到三浦圭吴身边,和他起话来。
“圭吴,本王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吧。”朱孟烷笑道。
“殿下这样称呼私,在下,当然没问题。”三浦圭吴马上道。
“本王听你们相模国的扇子做得很不错,深得大明士绅的喜欢,每次在长崎有卖,都很快就卖光了。”朱孟烷道。
“我相模国土地贫瘠,也没什么其它的特产,工匠就做扇子,幸得大明的人喜欢还能赚几个钱回来。”三浦圭吴听朱孟烷提到这个,笑道。
“本王也很喜欢,想要几个,可不可以?”
“这自然可以,不知殿下想要几个?”
“本王想要五百个,行不行?”朱孟烷笑着看向他。
第638章 三地的粮食
“这,这,”听了朱孟烷的话,三浦圭吴额头冒汗,不知该怎么回答。
“放心,本王给钱,不会白要你们的东西。”朱孟烷道。
“这数量太多了,依照幕府的规矩,不能私下里向外国人售卖货物,大明也是认可了的。”三浦圭吴道。
“这不是售卖,是本王喜欢相模国的扇子,所以和你要;并且本王体恤工匠,所以出钱购买。”朱孟烷道。
三浦圭吴怎么可能信朱孟烷的鬼话,若是仅仅要一二十个,他还能认为是朱孟烷自己留用或送给亲友;一下子要五百个,除了走私没有其它的解释了。
三浦圭吴一边在心下冷笑:‘上国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爱钱,’一边道:“王爷,这五百个不好弄啊。”
“哈哈,本王和你开玩笑的,那里用得到这么多的扇子?除非是走私。本王只要十五把扇子就好。”朱孟烷忽然笑道,弄得三浦圭吴有些不知所措。
“本王听,三菱相服前些日子来了田原城?”朱孟烷又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啊,是。”三浦圭吴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进献的黄酒不错,一点儿不像从长崎运过来的,非常清香。”朱孟烷道。过了这句话,朱孟烷就不再和他话,转身离开了三浦圭吴身边。
可三浦圭吴却忽然脸色一变,明白了朱孟烷的意思,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来愁眉不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展开了眉毛。
……
……
严修和严廷敬站在码头上,一直到船队彻底在视线内消失,才放下挥舞着的双手,转身离开码头。
“房子看好了么?”严修问道。
“爹,房子看好了,从这附近的一个村落买了一个靠近边墙的房子,离着横滨总兵府也不远。”严廷敬道。
“虽然将来等横滨城建好以后咱们必然要搬到城里去,但城池建好还早着呢,城内可以让百姓居住的房子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所以今后几年咱们都会住在这个房子里,可不能马虎。”严修叮嘱道。
“爹,你放心吧,儿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马虎的,您看看就知道了。”严廷敬道。着,他带着严修前往他看好的房子。
到了村子门口,严廷敬用蹩脚的日语和当地的渔民了,渔民放他们进去。见到房子,严修绕着它转了一圈,点点头道:“嗯,不错,房子看起来很结实,位置也好,屋里再装修装修就成了,这回你没看错。这家的主人是谁,叫过来签约交钱吧。”
好不容易得到父亲夸奖的严廷敬激动地把房子的主人叫了来,双方签约,严修拿出从大明带过来的铜钱付账。
不过之后到哪里登记却出了点问题。严修身在异国他乡,很怕这些扶桑渔民坑他,所以一定要去官府登记,渔民们也同意。
可现在依照义满给明子划定的陪嫁土地范围,这个村子在明子陪嫁的土地范围内,因此好像应该到横滨总兵府登记。
但同时又有规定横滨总兵府无权管辖扶桑的百姓,所有的百姓仍然归属于相模国所有。这样他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登记了。
“罢了,多花点儿钱就多花点钱吧,两个地方都登记一遍,以防万一。”严修道。
严廷敬有些舍不得,但出于保险也不反对;可两个扶桑渔民却有问题了。他们本以为是到大明的横滨总兵府去登记,也不害怕;但听要去扶桑的衙门后却十分害怕。严修不得不安抚了他们半,才让他们同意去相模国的有关部门登记。
事实证明,这两个渔民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有关部门工作的扶桑人面对着两个普通渔民既贪婪又无耻,要不是看到与他们同行的是两个大明人,他们卖房子得到的钱很可能会被一分不剩的榨走;就是有大明的人陪同,他们也收了很大一笔的登记费。
出了扶桑有关部门的门口后,这两个扶桑渔民撒丫子就跑,仿佛有人要把他们两个抓去**一样。
严修摇摇头。他年纪也不了,还记得当年父亲和他过的蒙元的衙门官吏有多么无耻,他当时还不相信。可即使是父亲口中非常贪婪的色目老爷也没有这些扶桑人贪婪。
‘感谢妈祖娘娘让我生在大明。’他在心中默默向妈祖祈祷。
“这两个渔民把房子卖给了咱们,他们住哪里?”严修回过神来,问道。
“他们还有别的房子,也在村子里。”严廷敬答道。
“这就好,省的赖上咱们。接下来,要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才能回家了。这半年,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种扶桑能对大明出口的东西。”严修道。
之后他们父子就在这里考察,连续考察了几以后严廷敬对严修道:“父亲,扶桑能向大明出口的东西我没见到,可大明能向扶桑出口的东西我又发现了一样。”
“什么?”严修问。
“粮食。扶桑的土地太贫瘠了,亩产远低于大明;又到处都是山,适合种地的地方很少,要不是他们四面靠海,百姓大量吃鱼虾,早就有人被饿死了。”
“所以这里粮食的价格非常贵,粗粮的价格和国内的大米一样,大米更是价,并且还未必能买到。幸亏咱们家之前从国内出发时带的粮食多了点儿现在还没有吃完,要不然只能吃糙米了。”严廷敬道。
他从没吃过粗粮,因为年纪,即使是前一阵子家里最穷的时候也就是吃米喝稀粥,从来没吃过粗粮;到了扶桑挣了不少钱他更加不愿意吃粗粮了。但现实却是他们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足够吃的大米。
严修之前几还没注意这件事,现在听了严廷敬的话一回想,确实是很少见到普通扶桑百姓吃大米,都是吃粗粮就着烤鱼,若是再有一点盐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运大米来扶桑贩卖?就是再贵的大米装满一船运到横滨赚的钱也不多吧,若是都能平安到达还好,若是不能平安到达半路上让海盗给劫走几艘船,就得不偿失了。要是想挣钱,还得船足够多,让海盗不敢打主意才行。”严修道。
“对了,爹,从国内出发前听有人在宁波府向番商订粮食,要他们运到上沪市舶司去,也不知真假。这南洋的大米难道比江浙还便宜?”严廷敬忽然道。
“别关心南洋的大米是不是比江浙还便宜了,等回去了再关心不迟。现在先去横滨总兵府附近,看看有没有大米卖。咱们剩下的大米只够两吃得了,就是像渔民一样多吃鱼虾,也最多坚持五。必须得买些大米。”严修道。他自己倒是能接受吃粗粮,但儿子得吃大米。
听了父亲的话,严廷敬也不琢磨南洋和江浙大米谁更便宜的问题了,跟上父亲的脚步前往横滨总兵府附近。
……
……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萧卓看着面前的大米笑道。
刚刚赶到的李泰元则激动地问道:“这些大米多少钱!”
“每石一百文,每石一百文。”萧卓笑道。
“一百文。”李泰元感觉自己要幸福的晕过去了。现在是大明历七月份,江浙地区的早稻已经收割,粮食正是一年当中最便宜的时候,但在市场上购买一石大米也要一百六七十文,即使是大粮商从农民手里收粮食,价格也绝对在一百文一石以上。他们李家也有几百亩地种粮食,从农民手里的收购价格从来不低于一百一十文。
并且那还需要从村里运到仓库里面,花费人力;这直接从他们的船上卸下来,称好放进自家的船里就可以轻松运回去了,节省的不是一点半点。
“泰元,我可提醒你,他们这次可是一口气运了一万多石的大米过来了,咱们要全吃下?”萧卓提醒道。
“一万多石大米,不过是一千多贯钱,有什么吃不下的?”李泰元反问道。
“钱是足够,但地方呢?上沪肯定没有足够的粮仓,你们家现在有足够的粮仓放这些粮食么?反正我们家的粮仓现在都是满的。”萧卓继续问道。
“这,估计是没有。”李泰元家平时又不做粮食生意,粮仓不多,现在又是刚刚收获估计家里的粮仓都装满了。
“你怎么办?”李泰元反问萧卓。
“这还不好办?找王仁德,他不是上沪当地人?找他联系松江府的粮商,咱们以一百文的价格从这里买下,转手以一百二十文卖给当地的粮商,原地不动就发了财,多好。”萧卓道。
“我们家得留下一千多石,用作桑田的赋税。一千多石我们家的粮仓还放得下。”李泰元道。
“我们家也得留下几百石用来交税。”萧卓也道。
“那我马上去城里找王仁德,萧大哥,你先在这里看着点儿。”李泰元马上道。
“慢!”萧卓喊道。
“怎么了萧大哥?”李泰元奇怪地问道。
“李泰元,这件事情最大的问题,你还没有意识到么?”萧卓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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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这尼玛竟然的打赏。
第639章 粮食和军歌
“什么问题?”李泰元反问道。他什么都没有想到。
“我也是刚刚想到。我记得时候看史书,忘记是那本书了,上面过‘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现在朝廷也很重视维持粮价一年四季没什么大变化。”
“可是南洋的粮食一旦进来,价格比大明的粮食要便宜得多,不就是书上的谷贱伤农么?农伤则国贫啊!到时候国内的粮食都卖不出去了,朝廷找罪魁祸首,还不就是咱们几个?咱们能有几条命扛得住这样大的罪过?”萧卓道。
“这,这可怎么办?”听了萧卓的话,李泰元也紧张起来:“咱们之后不从南洋买粮食了不成么?”
“那没用的,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南洋的粮食比大明价格要低,以后定然会带着粮食到大明来卖,虽然利润薄,但总比空船强,咱们阻止不了的。”萧卓道。
忽然李泰元道:“当初之所以会从南洋购买粮食,是陛下来上沪市舶司巡视时咱们听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的。咱们当初不都猜测是陛下的意思。不管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问一问那个中书舍人不就行了?”
“这怎么问?咱们也不知道那个中书舍人叫什么,他现在又不在这里。”萧卓道。
“咱们不知道,但市舶司提举张健当时陪着那人来的,他肯定知道是谁,咱们也不问那人的身份如何,只是汇报一下粮食从南洋买回来了这件事,他肯定会有所动作。”李泰元道。
萧卓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道:“那就这么办吧。”
“这些粮食还卖不卖?”李泰元又问道。
“卖!先从我这朋友这里把粮食买过来,再找王仁德联络当地的粮商转卖,然后再去找张提举。”萧卓道。
不一会儿所有运来的粮食都统计完毕,一共一万两千四百多石。
萧卓走到这个自己熟悉的番商面前,笑道:“郑派,你这是从良了?还真的运大米过来了?这些大米从你老家暹罗运过来的?”
“你现在不也从良,干起正经买卖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好过,现在在海上干点儿买卖养家糊口。”郑派道。
“你就不怕我在耍你?一万多石大米,就这样运过来,要是我们不买了你怎么办?”萧卓道。
“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当然,主要是一万多石粮食不过一千多贯钱,你的信誉不值得为了这一千多贯钱就丢了。”
“其次,你们不买了就不买了呗,还能怎么办?贱价卖给其他人呗,只要价钱足够低肯定能卖出去。我把运来大明贩卖的名贵货物装进盒子里,塞在粮食中间,让粮食起一个缓压的作用,大头还是那些名贵的货物。这些大米又不是主要运来的货物,赔钱也算不了什么。”郑派道。
“那你既然也干起正经买卖了,为啥前一段时间没有来上沪做生意?上沪已经开海三年了。”萧卓道。
“哈哈,别以为只有你们大明才有发财的门路,南洋也一样可以挣钱。这次的这些值钱的货物是帮着另外一个人运过来的,顺便见见你们几个老兄弟。”郑派道。
“什么人能让你帮着运货我就不问了,可你在南洋到底在哪发财呢?”萧卓好奇地问道:“做正经买卖,肯定是在大明最挣钱。”
“怎么,你也想掺和一脚?”郑派反问道。
“没有,没有,我在江浙这边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会放下这些产业去南洋?我只是好奇而已。”萧卓道。
“你要是想掺和一脚,可以拉你入伙,只是好奇就不能了。”郑派道。
听了郑派的话,萧卓更加好奇,但既然他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萧卓把钱给了郑派,和他约了时间明日喝顿酒,就回过头来督促把米运到船上。
当下午王仁德把松江府的大粮商约了过来,他们将一万多石大米卖给了粮商。
第二上午他们找到了市舶司提举张健,和他了从南洋买米过来之事。
张健一听就觉得这事很严重,谷贱伤农在农业社会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算没有他们几个汇报,自己若是知道了也必然会上报朝廷。
现在海务院虽然已经挂盘成立了,可院使张彦方都在宝安兼任提举,实际上还是一个空架子,上沪市舶司等于直辖。张健忙不迭地写了一份奏折送至京城。
……
……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蛮夷兮,觅个封侯!”
六百名讲武堂的学生排着整齐的队列,齐声高喊着新鲜出炉的军歌,从允熥所站的台前走过,声势惊人。
允熥对金纯笑道:“很不错,有了那么一个样子了。”
又对罗贯中道:“这首歌曲听起来也很好,简单明快,士兵们也都能听懂,是谁写的?朕要奖赏于他。”
“正是臣所作。”罗贯中道。
“哈哈,老罗你还能做出这样的歌曲来,很不错嘛!既然如此,朕当然要奖赏于你。”
“中军都督府文宣司司正罗贯中,朕授你奉议大夫阶,升授奉政大夫。”允熥道。
“臣谢陛下恩典。”罗贯中要跪下道。
允熥扶住他道:“老罗,你已经七十多了,我大明一向是尊敬老人,朕特免除你对朕的跪拜之礼,你就不必跪了。”
罗贯中自己也确实腿脚很不灵便了,跪下去很费劲,听到允熥的话又推让几句,接受了允熥的优待。
“你们文宣司还要继续写好的军歌,朕必不吝惜赏赐。”允熥道。
“是,陛下。”罗贯中答应着。
“李坚、蓝珍你们几个,将这首歌在全军推广。”允熥对他身后的一堆一二品的武将道。
“是,陛下。”他们纷纷回应。
第640章 旅店偶然
允熥之后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启程返回皇宫了。他今日来讲武堂的两个目的,一是又过了一个月后视察一下讲武堂学生的新式队列如何,二是听一听军歌如何,能不能达到自己的期望。现在他的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然就要回宫了。
今是七月十二日,差不多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日子,允熥站在台上被暴晒了半个时辰已经浑身都是汗了,用手巾擦了擦后就马上钻进了马车里。虽然他出行不可能带着一大堆冰块,讲武堂也没有这玩意儿,但马车里也比外面要凉快的多。
可是有不测风云,他从讲武堂出来就在到皇宫的半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并且雨还不。
因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下雨,所以侍卫们都没带蓑衣和斗笠,允熥自己待在马车里虽然不会挨浇,但他仍然决定找一个地方避雨。
“公子,正好那边有一个旅店,这大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在这个旅店里歇息一会儿吧。”李波道。
允熥站在屋檐下,抬头看觉得以这个雨势短时间内停不了,点点头让他去预备了,并且道:“开几间房,让大家伙洗个澡,把衣服脱下来晾晾,就算干不了也比这样穿着要舒服。”
“还有问问旅店的伙计这附近哪有卖斗笠蓑衣的,买几个过来。”
“是,陛下。”李波答道,走进旅店;不一会儿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去买斗笠蓑衣的人也出发了,他们护卫着允熥前往旅店。
此时店内一楼人声鼎沸,都是被这场突然的大雨逼进旅店内的。家里有两个钱的要点儿酒菜,好能坐下休息一会儿;家里穷得自然是蹲在门口的房檐下避雨;更有钱的,比如允熥这样的人,就开了间房休息。
所以允熥进来后大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该干嘛干嘛了,刚才有一个自称指挥使家的公子也带着几个侍卫进来了,允熥他们今日又没有穿皇家侍卫的衣服。
允熥先来到开的房间内看了看,还不错,这家店很有做生意的敏感度,热水早就开始烧了,他们多出了几个钱就马上使用到了热水,此时一帮壮汉在排队准备洗澡。
允熥身上也不怎么湿,他也不想在旅店里洗澡,看着一屋大汉最后还是决定到楼下坐一会儿。
几个侍卫护送着允熥来到楼下,点了几个菜,允熥是一口没吃,其它的侍卫略微尝了一点儿。
此时一楼大厅满是吹逼的声音,允熥本来只是随意的听着,但马上就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
……
“好不容易买来了胭脂水粉,结果刚从店里出来就遇到了大雨,为了不让胭脂水粉沾到雨水化了,只能到旅店里来躲雨,回去以后又得挨了。”一个猥琐的男人道。
“秦淮河边上没有卖胭脂水粉的?怎么跑这么远到这里来买?”另外一个倒是颇为健壮的男子问道。
“让我买的这种是高档货,颜色也不怎么艳丽,都是卖给勋贵家里的,平时妓馆也用不到,秦淮河边上没有,只能跑到这边来买。”猥琐男道。
“噢,怪不得。对了,老魏,你最近在哪待着呢?我常去的那几个妓馆都见不到你了。”壮汉问道。
“哎,去年四月不是应府的警察查了妓馆么?正好当时我在的那家妓馆有刚进来的雏儿举报逼良为娼,整个妓馆都被封了,老鸨还有她的几个亲近手下都被流放边关了。”
“我也在衙门里头关了几才放出来。你还别,这警察和过去的差役确实不一样,你要他们不贪吧,也绝对是扯淡,但比之前的衙役有良心多了。最起码牢房里头是人住的地方了,马桶每都倒一次;我的几个钱都被摸走了,但每竟然都给我足够的干饭吃,我都已经有了吃几稀粥的想法了。”
“我从牢里面出来后,被交到了礼部教坊司的人手里,他们又了我们几回,就让我们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手里一点儿钱都没有了,只能去投奔我的一个姘头。你也知道,就是谢娘子,一个暗娼。不过现在也不是暗娼了,那次应府的警察清查全城的妓女时把她查出来了,变成明娼了。”
“由暗转明以后,她买下了几个乐户家的女子,自己就用自己的院子继续做生意。我就在她手下当个伴当的头儿,继续糊口。”
“哦。哎,我听当时原来江宁县的许班头和赵大骨是警察从谢娘子的院子抄到的?”壮汉忽然问道。
“可不是!当时把谢娘子吓坏了。对了,当时这些警察没有顺手拿了谢娘子的钱,都给她留下了,真的比之前的衙役强多了。”猥琐男道。
“你这确实,应府的警察比以前的衙役强多了,我之前也没少受他们的气,现在好多了。”壮汉道。
“瞧你这话,你李老大谁不认识,几个衙役能找你麻烦?”猥琐男道。
“总比不得身上有张官皮的人,我哪个月不得给他们孝敬?官子两张口,他们要在当官的面前给我上点儿眼药,我能怎么办?”壮汉道。
“现在好多了吧。”猥琐男道。
“去年还行,今年不成啦。去年应府的警察人少,管不到城外码头这里,今年警察多了,码头也管啦,买卖不好做了。”
“不过总算是还有点漏儿能赚钱。他们刚过来,对于城外明显没有摸透,很多事情都做的不对,比如……,比如……,所以现在城外已经是怨声载道,特别是对于税警,很多人都快受不了了。”壮汉道。
猥琐男笑了笑,刚要话,忽然有人在他们身边道:“这位姓李的壮士,我能和你几句话么?”
他们二人忙侧头看去,就见到一个身穿一身名贵之极的布料裁成的衣服的人站在他们身旁道。这人的旁边还有两个衣服很湿的大汉护卫着。
第641章 李常问制
姓李的壮汉眼睛一闪。他当然看得出来面前的三位都是练家子;最前面这位虽然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武艺也可能差一点,定然也是练家子。
他十分谨慎地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话和人?”
突然插话的人自然是允熥了。他刚才听他们二人聊,本来不怎么在意,即使听到他们夸赞现在的警察比以前的衙役强得多也没什么反应,但听到了他最后的几句话就警觉起来,过来问话。
允熥道:“不知道这位壮士姓名?”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的真实姓名:“在下李志良,在城外的龙湾渡摆渡为生,还有几个在岸上的店铺。”
‘听这口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一般苦逼的苦力,是有几艘船的人吧,在京城不显,在地方就是一介土豪。’允熥想着。
允熥开口道:“在下孙林,京城世袭指挥使,现在在应府为判官的一人就是在下的亲戚,所以在下对李壮士最后的话很感兴趣,能多聊几句么?”
就在这时出去买斗笠蓑衣的人回来了,允熥对那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先上去,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李志良的身边。
李志良看他这架势,明白自己不多几句是不成了,问道:“大人想问哪件事?”
“就是你刚才的那个……”允熥问了起来。
允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得到解答后拿出纸笔记下了要点。他忽然对李志良这个人有些兴趣,问道:“不知李壮士除了摆渡,岸上的买卖都是什么?”
李志良自然不愿意和根本不认识的人这么多,但他不知怎的,就是觉得面前这个人的问题不能拒绝,斟酌着道:“有一家专门给远途的人卖干粮的,一家卖船具的,一家卖钓具的。”
“卖干粮?”允熥又问道。
“嗯。”李志良道。
允熥还要再问,忽然身旁的侍卫轻轻在他耳边道:“公子,楼上有熟人下来。”
允熥忙侧头看了一眼,就见到自己的表兄常继宗站在楼梯口,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允熥也一闪而过惊讶之色,但马上就缓过神来,先对李志良道:“在下没什么要和壮士问的了,多谢壮士如实相告。”还给他扔下了几张一贯的宝钞。李志良本想推让几句,但见‘孙公子’已经站起来不再搭理他了,想了一下还是把钱收了起来。
允熥又对常继宗道:“表兄,你怎么在这里?”
常继宗此时也已经恢复过来,笑道:“今日是我二弟的长子满月,特意请了一假回家为二弟的长子过满月。不想中午吃过了饭下午回营里时就遇到了大雨。”
“哦。”允熥回想起来,常森的长子继姚上个月确实有儿子出生了,当时他和熙瑶还各自给了常家赏赐。
“表哥过来坐一会儿。”允熥道。常继宗不敢不听他的话,带着自己的亲兵走了过来。
李志良好生奇怪:这个人和先前问话的‘孙公子’是表兄弟,他们穿的衣服料子差不多家境也应该差不多,怎么感觉这个当表哥的很怕表弟?
允熥却不在意他在想什么,待常继宗坐下后道:“怎么今日还回军营?家里住一晚上明早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我当年没见过我爷爷,但听父亲,当年爷爷在时即使先帝已经开国了,但每日仍住在军中,即使姑出生也只是回府半就又回军营。我以爷爷为目标,虽然自知才能比不上爷爷,也要学习爷爷的风格。”常继宗道。
“你要想像姥爷一样牛逼,当然要打仗才行,战争才能锻炼出真实的水准。”允熥道。常继宗诺诺称是。
允熥又上下打量了常继宗一遍。之前平定路谢之乱时常继宗当然也上了战场,但是他一直在允熥所在的中军中,只在济南周围捞到了仗打。他当时只是一个千户,虽然被允熥临时加了游击将军,但带领的军队也不多,担任前锋的主将也不敢让他战死一直护着他,所以也能没打什么仗。
不过在他有限的作战中还是显露了一定的指挥才能,允熥对他还算是看好。
‘等有仗打了,派他去当前锋的副将吧。’允熥想着。
稍后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虽然看着雨势仍旧不,但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等着了,穿上蓑衣斗笠返回宫里。
允熥这样返回宫里当然不会直接去处理政事的殿阁,而是来到了乾清宫自己的寝殿,吩咐王喜道:“赶快烧水,朕要洗澡。”
“陛下,水已经烧好了,陛下若是想洗澡,马上就可以洗。”王喜道。他早在刚刚下雨就让宦官烧水,等着允熥回来洗澡。
“并且奴才已经嘱咐了皇城内宦官也烧好了水,若是跟着陛下出去的侍卫想洗澡,也马上可以洗。”王喜又道。
允熥没有多什么,只是吩咐道:“现在就预备起来,朕马上要洗澡。”
洗过了澡,又让十分擅长按摩的宫女按摩了一遍,允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困意,但懒懒的不想动。
可王喜看着允熥,欲言又止。他的表情被允熥看到,允熥笑道:“有什么事?”
“陛下,是去了扶桑的永安郡王殿下给陛下写了信过来。奴才也不敢拆,不知是什么事情。”王喜道。
“他给我写信?不是奏折?”允熥惊讶的问了一句,随后伸出手道:“拿给我看。”王喜马上将这封信递给允熥。
允熥拆开来看了一会儿,失笑道:“原来是这个问题。”朱孟烷在信中所的,就是为何扶桑人对于家族不像大明这样看中的缘故。
对于允熥来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扶桑自古以来虽然算是中华文化圈的一员,但它的社会形态一向和华夏差别很大,反而和欧洲很类似。
扶桑和欧洲一样,维持着封建体制,地方上的封建领主都是世袭,虽然扶桑的幕府权力比中世纪的欧洲国君要大,在幕府兴盛时可以使用各种方式废掉大名,任命自己信任的人担任,但也无法违背传统,废藩置县。
既然如此,扶桑和欧洲一样,社会阶层缺乏流动,处于同一社会阶层的人互相之间基本上都有亲戚关系,形不成华夏式的家族体制,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组织社会活动,所以对于同一个姓氏的‘家族中人’都不怎么在乎,只在乎家人(欧洲更是以个人为单位)。华夏其实也有类似的时候,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王室子弟过几代就和一般的贵族没有区别了。
至于为什么形不成家族体制,这是和封建制度紧密联系的。华夏的官僚体制下,各地的官僚与百姓没有实质性联系,因为皇权不下县最基层的政权就是县,一个县好几万个人,死几个人也不会影响到县令的收入或者上级的评定,所以他不会在意。这也意味着县令不会去特意救助几个百姓。
但普通百姓日常会出现一些临时的困难,比如当家的忽然生病了,需要外界的帮助。既然不能指望县令,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获得帮助,华夏的家族体制就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它一开始其实是百姓互助体制,是华夏的百姓在经过上千年的自然选择后选择出的最合适的互助体制。
而欧洲与扶桑和华夏不同,它们一直是封建体制,最基层的封建领主——骑士或武士,可能手底下只有几十户百姓作为收入来源,哪怕是一户百姓出了问题也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收入,他们只能履行封建领主的义务帮助临时出现问题的居民渡过难关,以使民户能以后继续为他们提供收入。这样百姓就不需要另外寻找互助体制,依附在领主身边就行了,虽然领主平日里对他们的压榨比知县要严苛的多。
同理作用于贵族阶层,既然每个贵族都有更上一级的领主,他们完全可以从上级领主或者同属于一个领主的同级领主那里得到帮助,也不需要形成家族。
但是将这个道理怎么和朱孟烷讲明白让允熥十分头大。要想明白这些需要对扶桑和华夏历史都有很深的研究才行,并且需要学会‘唯物主义历史观’,而不是华夏传统的帝王将相历史观,要从社会变迁的角度分析问题。
经过思考的允熥决定写一本介绍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书,他要从这个时代的人闻所未闻的角度分析一下秦国完蛋的原因,和汉初从刘邦到刘彻实行各种政策缘故。当然,这仍然是一本宗室内部参考读物,不允许其它人看到。
想到这里的允熥也不躺着了,从床上一跃而起,让黄路研磨,自己拿出笔来开始写‘内参’。
一口气写了上千个字的允熥写的手都酸了,使劲甩了甩手,心里暗道:‘这毛笔太不好用了,改让工匠做一只铅笔或者鹅毛笔出来。’
第642章 戏曲与歌
写字写得手都酸了的允熥让王喜将宫里御用监的太监叫过来,吩咐他制造铅笔和鹅毛笔。
汉字与拼音文字相比有一个巨大优势,那就是正常造出来的词语可以‘望文生义’,让人能大概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而拼音文字除非是合成词,不然不可能达到这一点。
所以御用监的太监马上明白了允熥让造的鹅毛笔是什么东西,但铅笔仍然不明白。允熥只能解释了一番才让他明白。
另外允熥还吩咐他制造另外一种东西。御用监的太监听到后很是惊奇,但最后还是答道:“是,陛下。”
允熥将他打发下去后,将‘唯物主义历史课本’草稿也放下。编写一本书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别是他还不能假手他人,只能让宗室之中文采好一点的帮着校对,即使只有几万字也不那么好做。所以也不急在一时。
允熥之后前往自己平日里处理政事的殿阁中批答奏折。允熥现在处理奏折的方式已经很接近于前世的朱高炽了,大多数奏折都是辅官票拟,自己划圈,太监盖印,比朱瞻基稍微强一点儿。朱瞻基时期大多数奏折都是内阁票拟,太监划圈加盖印,这也是历史上明代中后期大多数奏折的主要流程。
所以他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将今日的奏折在晚饭之前全部处理完毕,又吩咐了王喜几句,起身前往后宫东六宫中钟粹宫李莎儿的院落。
他到达那个院落后,李莎儿当然马上出来迎接。允熥把她扶起来笑道:“对朕不必这么多礼。”
李莎儿笑道:“陛下厚爱臣妾铭感五内,但礼不可废。”
“呦,还会成语了?这句话可不像是你能出来的,是谁教的?”允熥笑道。
“是臣妾的侍女教的。”李莎儿脸一红,道。
允熥笑了笑,没有再什么,二人一起走进了殿内。
宫城之中,除了太子长大以后居住在文华殿可以有独立的厨房以外,其它任何人没有独立的厨房,只能从御膳房得到膳食。
当然在实际执行中,各宫都有为熬药准备的东西,也可以用来做点儿汤之类的,但其它的都做不了。
所以不论允熥在哪吃饭他的饭都是御膳房做,晚上临去哪个宫殿派人到御膳房一声就行了。
不一会儿允熥和李莎儿的饭食送了过来,他们二人一边着一些趣事一边吃饭。
饭吃完了,李莎儿十分犹豫的问道:“陛下,今晚还和前几一样么?”
“怎么?你不喜欢?”允熥问道。
李莎儿点点头,道:“陛下,臣妾想多和陛下话。”
“莎儿,”允熥伸手搂住她的腰道:“这样咱们也可以话,并且稍后等事情做完了朕陪你个够。”
“真的?”李莎儿道:“每次陛下都陪着臣妾个够,但每次最后都……”她脸红着最后几个字没有。
“这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允熥信誓旦旦的道。
“好吧,再信一次陛下。”李莎儿撒娇道:“要是这次陛下话不算,以后臣妾就不信陛下了。”
“怎么会呢。”允熥笑道。一边着,他一边给黄路打眼色。
不一会儿,一个属于教坊司的戏曲班子走了进来,对允熥和李莎儿行礼之后开始表演起戏曲来。
允熥刚刚招揽到罗贯中他们这一帮文人时,他们做出戏曲本子后都是交给民间的戏曲班子表演,他派锦衣卫到民间大的瓦舍去看这些戏曲受不受欢迎;他们过了明路混上编制以后,允熥就下令所有他们所作的戏曲都要教给礼部教坊司的戏曲班子,他有空了会把戏曲班子叫进宫让他们表演一番,亲自观看符不符合他的要求。
允熥这即算是娱乐也算是工作,可以称之为‘在娱乐中工作’或者‘在工作中娱乐’。但由于允熥让罗贯中他们编写的本子都是‘苦大仇深’的,李莎儿不太喜欢,所以不太愿意陪着允熥一起看。
今日戏班子演出的是一个刚刚作出不久的折子戏,名叫《定雲南》,描写傅友德、沐英等人带兵收复雲南的故事。
允熥对于古代戏曲不太喜欢,作为看过现代话剧和电视剧的人来戏曲的表演形式未免有些枯燥,只是有的唱词还好听些。等这出戏表演完了,他刚要进行程序化的表扬,忽然想到了一首歌,在表扬了几句后马上又道:“你们中唱武生的人是谁?”
这些人本来已经开始准备表演下一出戏了,忽然听到允熥的吩咐,一愣,然后唱武生的伙子走前一步跪下道:“陛下,奴才就是唱武生的。”
“朕忽然想到了一首歌,你来听听,普通百姓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喜欢。”着,允熥竟然自己唱起歌来!
“……”允熥唱了一遍,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戏班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样的歌曲从来没有听过,旋律和歌词与他们平日里听到过的完全不同。
其它人可以不话,但唱武生的人被允熥点名了不敢不话。他想了半最后道:“陛下,这样的歌曲从未听过,百姓会不会喜欢奴才不知道,但歌曲中有一股激昂之意,奴才觉得非常奋进。”
“你们下去吧。”允熥见其它人都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架势,也就不问了,让他们下去。
之后允熥问李莎儿:“你觉得这首歌如何?”
“陛下,这首歌很昂扬啊,并且歌词寓意很好,也通俗易懂,臣妾很喜欢。”
“你用它来代替现在的那首当军歌如何?”允熥又问。
“这,普通士兵未必会喜欢吧,倒是武将们多半会喜欢。”李莎儿道。
“这样么?”允熥低喃道。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算了,不想了,过几日和他们一就行了。”
“陛下,既然这件事不想了,陪着臣妾话吧。”李莎儿道。
“好啊,”允熥笑道:“朕就陪你话。”但却一把把她抱起来,向里屋走去。
“陛下!”李莎儿惊呼道。
“别吵,朕就是要带你去里屋话啊。”
“那干嘛把臣妾抱到床上?”
“在床上才好话。”
“可是,……,嗯,啊。陛下……你又骗人,臣妾……下次肯定……不会相信……陛下了。”
第643章 国旗国徽
又过了两日七月十四日,这一日以中军都督府断事官的身份管理整个五军都督府刑狱、军医和文宣司的陈性善偷偷在上朝时打着哈欠。
他现在身上的差事太多了,即使兵部那边的差事都交给了另外一个兵部侍郎打理,他在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够忙了,尤其是允熥最近对军队有这么多的幺蛾子,他每日都要忙到深夜。
这样他自然睡眠不足,每早上都昏昏沉沉的。
‘要不向陛下求个恩典,从此之后不必上朝?’陈性善在心中想着。
还没等他想出结果,就听到皇帝的侍从大声道:“退朝!”
顿时屋内的百官做鸟兽散,三三两两的向殿外走去。陈性善当然不可能继续在这杵着,也跟着大部队向外走。
‘还是向陛下请求不必上朝,要不然我该撑不住了。正好现在在宫里,这就去乾清宫和陛下。’他经过思考后最终这样决定。
陈性善于是转过头,脱离大部队向乾清门走去。
可他还没有几步就有宦官拦住他道:“陈大人,陛下叫你过去呢。”
‘陛下叫我?’陈性善想着:‘又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很可能,陛下最近一直在出幺蛾子,肯定又是有关于军队的。看来工作又要增加了。’
他怀着沉痛的心情向乾清宫走去。虽然陈性善忠于允熥,但不代表他愿意让现在已经非常繁重的工作更加繁重。
陈性善来到乾清宫,不出所料的见到了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又和四辅官打了招呼。
他刚和解缙打完招呼,正想和他几句话,忽然听有人对他道:“复初兄,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陈性善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了一个他认为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郑沂?他可是礼部尚书,今日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陛下要调整他的位置?’陈性善满心都是不解,但笑着和他道:“临源兄,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你。”
二人寒暄几句,陈性善问道:“临源兄,你可知道陛下今日叫咱们过来有何事?”
“我也不知。今年自从年初后陛下还没单独召见过我,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事。”郑沂道。
“那陛下呢?怎么没见到陛下?”陈性善又问道。
“陛下换衣服去了。现在这么热厚重的朝服穿一会儿都身上冒汗,陛下也不例外。”
“陛下还了,要是有人觉得热,可以去洗洗手和脸,并且脱掉帽子。你看李坚他们不都脱掉了帽子了。”郑沂道。
“我就不必了,这屋里有冰块挺凉快的,过一会儿汗就下去了。”陈性善道。
话虽如此,帽子戴在脑袋上确实又热又不怎么舒服,他也摘下了帽子。
又过了一会儿,比郑沂猜想的还过分、换了一身衣服还洗了个澡的允熥神清气爽地从寝殿走了过来。陈性善等人慌忙带上帽子对他行礼。
“诸位爱卿,这又不是正式场合,何必如此。行过了礼都把帽子再摘下来吧,不必戴着。朕不就把帽子摘了下来?”允熥一边还礼一边道。
这都是老惯例了,允熥一向不让他们行礼,但谁也不敢不行礼。
不过戴着帽子确实很热,大家纷纷又把帽子摘了下来。
待大家都坐下后,允熥开始进入今的正题。
“诸位爱卿,朕今日将你们叫过来,是有事情吩咐。”
“其一,朕欲设立大明的国旗,作为大明的标志。”
允熥一边着,一边拿出了自己设计的一份国旗递给他们看。
华夏自古没有类似于国旗的旗帜,国与国之间打仗都是悬挂一面绣着国号的大旗就差不多了,此外就是绣着将军名号的各色旗帜。现代的国旗是欧洲那边最早出现的。
允熥很不习惯一个国家竟然没有自己的旗帜,所以决定设立国旗。
允熥设立的国旗样式很简单。既然国号为明,那么当然是日月旗,允熥将历史上明代后期的旗帜稍微修改以后就作为了国旗。
在场的官员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陈性善问道:“陛下,到底什么是国旗?”
允熥毫不意外地解释道:“国旗就是代表一个国家的标志,是国家的象征,通过一定的样式、色彩和图案反映国家特色和历史文化。”他给出了标准的答案。
“可是国旗有什么用?”陈性善又问道。
“区分大明和外国。凡是大明的军队、外出的船队、出使外国的使臣都必须打着大明日月旗,以一目了然的表示和其它番国的区别。”
“同时国旗还将代表大明的国土。凡是属于大明土地,不论是设置了州府县还是以卫所管之,都必须树立国旗。并且永远不允许国旗在他升起的地方落下!”
允熥很有激情地道。他要让大明的日月旗达到前世历史上星条旗的威力,只要竖起旗帜就没有任何人敢做什么。
可这帮封建官僚仍然不能理解国旗有什么用处。在他们看来一面绣着“明”字的大旗和这起到的作用应该差不多,没必要单独设立这么一个国旗。
不过既然陛下喜欢,他们也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和皇帝顶着干。
允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几眼这帮没把这当回事的官员,最后只能收回目光进行下一项事情。
“第二件事,是朕设计了国徽。”允熥同样拿出自己设计好的国徽给他们看。
国徽和国旗一样,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并且在日常中国徽比国旗还要常用,身份证和护照上都有国徽。
允熥设计国旗和国徽并不是吃饱了撑的。国旗和国徽在日常生活中可以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让百姓认同这个国家。要不然后世西域的畏兀儿官员为啥将安门国徽换成新月国徽?明它还是有用。
允熥设计国徽花了很长时间,反复思考各种设计思路,最后决定设计成五条缠绕在一起的龙,一个龙头居中,另外四个龙头分别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样子。
设计的灵感来自于欧洲国家的双头鹰标志,同时看顾东西两个方向的领土。允熥比较有追求,觉得光看顾东西两个方向太气了,要四面八方都看顾才对,所以最后决定了这样的设计。
允熥自己当然无法将五条龙的位置设计好,让宫廷画师反复实验,最后设计出了美观的‘五龙’国徽。
可朝臣也理解不了国徽有什么用,这次由李坚出声问道:“陛下,既然有了国旗,为何还要设计国徽?”
“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允熥道。
第644章 精忠报国
允熥吩咐礼部尚书道:“郑卿,马上让礼部制造出国旗来,朕要在皇宫,和京城所有的衙门门前见到挂在旗杆上的大明国旗。”
“是,陛下。”郑沂抱着陪中二青年玩儿的心态答应着。他们这些年纪基本上都在四十朝上的大臣也见过一些二十来岁想些奇奇怪怪事情的青年,把允熥当成这样的人了。
允熥也不会琢磨这帮中年大叔都在想什么,接着道:“第三,前几日朕身边的侍卫想出了一首歌曲,朕想让诸位爱卿听一听,我大明的士兵会不会喜欢。”
完,他示意身边的一个侍卫。这个侍卫上前几步,对允熥和在场的官员行礼后唱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十五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允熥想出来的这首歌曲当然就是后世大明鼎鼎的《精忠报国》了。这首歌非常主旋律,非常昂扬向上,也没有什么超越时代的歌词,允熥十一日晚上想到以后,将其中的‘二十年’修改成‘十五年’,以指代朱元璋参加起义十五年当上皇帝后,就把它拿出来了。
允熥挑选出的这个侍卫嗓子非常好,足以媲美原唱屠洪刚,虽然已经听他唱过几遍了,但允熥仍然十分喜欢,差点儿沉迷进去。
好在他马上摆脱了。允熥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面前这帮官员们的表情。
不过面前这帮人不愧是快修炼成精的人物,所有文官和部分武将都没什么表情,倒是有几个武将颇为喜欢,一边听着还哼哼起来了。
允熥见此就心就放下了一半。最起码有人喜欢这首歌,自己没白费功夫。
待歌曲唱完了一遍,允熥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首歌如何?”
“好!非常好!”郭镇第一个道:“陛下,这首歌非常昂扬,臣听了不能自己。敢问陛下,这首歌名叫什么?”
“精忠报国,朕起名为精忠报国。”允熥道。
“精忠报国?”郭镇又道:“好名字!陛下起得好名字。”
“哈哈!”允熥笑道:“郭卿你还是不要这样夸赞朕了,朕都要承受不起了。”
“臣只是实话实。”郭镇又道。
允熥继续哈哈大笑。他也不知郭镇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假话,反正在他面前郭镇一向表现的没有什么城府,快四十岁的人了仍旧没什么城府,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过不管如何,郭镇这个马屁拍得允熥十分舒坦,他就当成郭镇在真心话了。
过了一会儿,允熥止住笑对陈性善等人道:“陈卿,郑卿,解卿,你们觉得如何?”
“陛下,歌曲倒是很昂扬,但歌词既非词也非曲,更加不是诗,这个韵律臣听着很奇怪。”陈性善道。
陈性善到底是文人,这个年代高雅的歌曲大多是词,也有很多元代流行起来的曲,但无论是词还是元曲都和这首歌的韵律差别很大,他不太能接受。
这也在允熥的预料之中。文人们很难接受新鲜事物,词在唐代不能登大雅之堂,一直到宋代才流行起来;唐宋时期写的也受到鄙视,到了满清不也成为主要艺术形式了么?虽然仍然不受主流欢迎。
允熥转而询问刚才没有什么表情的武将道:“你们觉得呢?”
“陛下,这首歌昂扬向上,抒发效忠大明之意,很不错。但臣以为,它没有提到对于立功的将士如何奖赏是一缺点。陛下,将士们奋力打仗不就是图一个封妻荫子?这首歌没有提到这一点,而现在的军歌则是提到这一点,臣以为对士兵更有激励。所以让士兵们唱唱可以,但若想要替代现在的军歌则不太可行。”蓝珍道。
“是么?”允熥道。果然民族主义国家和封建时代的国家不同,想忽悠着百姓上前线为国无偿送死不太容易。其实一直到了民族主义国家时代,东方华夏文明国家的百姓,华夏、越南和朝鲜的人也不是太好忽悠,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才会去拼命;相反西方人,不管是欧洲人还是大食人都太好忽悠了,统治者打着虚无缥缈的旗号就能让普通百姓为他们去死。
允熥道:“既然如此,那就作为平日里士兵们歌唱的歌曲之一,不替代为军歌。反正这首歌的歌词也不长,又通俗易懂,也不会让士兵费多少事。”
“是,陛下。”蓝珍等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道。
“既然如此,朕也没有别的吩咐了,除了陈性善之外,其它人都退下吧。”允熥道。
其他人忙带上帽子行礼退下,并没有人好奇允熥为何将陈性善单独留下。
大家其实普遍认为,允熥最信任的人是陈性善,而不是其它人。陈性善同时兼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官职,军政、军令大权都有一部分,并且三年多没有动过,只有皇帝最信任的人才会得到这样的任命。所以允熥单独有什么话要吩咐他大家毫不意外。
不过允熥却没有马上吩咐他什么事情,而是拿出一个金项圈,对他道:“爱卿的三子今是满月吧,朕将这个赏赐给爱卿的长子。”
“陛下,臣的儿子受不得。他刚出生时陛下就已经赏赐过了,过满月岂能再受陛下的赏赐?”陈性善推辞道。
“这有何不可?出生是出生,过满月是过满月,岂能一概而论?”
“不过朕直接塞到你手里确实不太妥当。”允熥高声叫道:“王喜。”
“陛下。”王喜马上出现在了允熥面前。
“派人将这个金项圈送到陈断事官府上。”允熥吩咐。
“是,陛下。”王喜上前从允熥手中接过项圈,走出了宫殿。
“这,陛下,臣谢陛下赏赐。”陈性善无奈的道。他妻子绝对不敢拒绝皇帝的赏赐,等他到家后也绝对不能再退回来,只能谢恩了。
第645章 铁纪铁
“你为朕很是操劳,朕其能不知?但碍于规矩朕无法直接赏赐你,就赏赐你的家人。”允熥对他道。
允熥平日里对于自己的亲信很照顾的,亲信家里有了婚丧嫁娶、家人生辰、儿女出生,他都会恭喜或者悼念几句,送上一份礼物,表明自己的关心,同时也表明自己对他们家里了如指掌。
过了一会儿黄路走到允熥身边轻声了句话,允熥对陈性善道:“陈卿,跟着朕走。”随即离开了这间宫殿。
陈性善一愣,也赶忙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来到了另外一间宫殿。刚一走进去,他就惊讶地见到上直卫的十一个指挥使和工部尚书赵毅、应府尹黄淮在殿内候着。
这些人见到允熥赶忙行礼,允熥也一一还礼,并且在自己坐下后让他们也坐下。
等大家都做好了,允熥道:“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吩咐。”
“赵卿。”允熥道。
“臣在。”赵毅忙站起来答道。
允熥拿出一件形似倒扣铁锅的东西,个头比铁锅要得多,弯曲度也大,大概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递给赵毅道:“爱卿看这个东西工部的工匠能不能做?材料要和这一样。”
赵毅接过这个奇怪的东西,仔细看了看,道:“陛下,这是戴在脑袋上的头盔?”
“是,这就是头盔,给普通士兵预备的钢盔。”允熥道。
允熥拿出来的这个,就是仿照后世一战时期,又增加了耳侧防护面的头盔。西方国家允熥不知道,但东方国家一向不给普通兵预备头盔,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武将才有。
但随着火药武器的发展,头盔又是有必要的。虽然现在开花弹没有发明,允熥也不知道开花弹什么样的发明不了,但散弹已经有了,头部作为受伤后很容易至死的部位单独给予保护允熥觉得有必要。另外一个受伤就死的部位心脏可是保护的很严密,即使普通士兵只要不是穷得掉渣也会带着护心镜。
赵毅轻轻弹了几下,道:“陛下,这个是用钢做的,怪不得这样结实又不太重。工部的工匠自然可以做,陛下想做多少?”
“现在上直卫的十一个卫一共一百一十个千户,一千一百个百户,每个百户不算百户长、试百户一百一十二人,一共十二万三千二百名士兵,朕要你做十二万三千二百个钢盔。”允熥道。
“陛下!”赵毅听了这个数字,有些失态的道:“陛下,现在大明一年的钢产量,根据建业元年的统计,也才十几万石,就算这两年有所增加也不会超过二十万石。”
“而这样一个钢盔差不多是五斤,一石是一百斤,就算把一年的钢都用在造钢盔上,也只能造三四万个,根本不足够造十二万多个钢盔。”
“陛下,若是允许使用铁造头盔倒是足够,建业元年统计大明铁产量超过了一百万石,就是头盔的重量增加到十斤也足够。”
“不行,只能用钢来造头盔,不能使用铁。使用铁就得像你的一样,将重量增加一倍,那就太沉了。”允熥道。
“可是钢的量确实不足啊。”赵毅道。
允熥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一阵子得知的事情。
允熥在继位将朝政大概捋顺后,就鼓捣了一阵钢铁,还在京城附近有铁矿的地方设立了钢铁厂,生产钢铁。
但最近他得知,钢铁厂生产出来的钢铁竟然无法都卖出去。
允熥很奇怪,农业社会生产力这么低下,农村有的地方采用的还是木头农具,这铁为何卖不出去呢?
他让锦衣卫进行了一番调查,调查之后才发现,原因是农民们买不起。一斤铁一百二三十文钱,也打不了多少农具,可已经超过了一户普通农民一个月的平均收入。虽然铁农具好用一些,但费用也大,很多农户思考来思考去就不出这笔巨款买铁了。
允熥结合自己前世看过的一些书,终于明白,原来封建社会的铁产量之所以一直不高,不是因为生产不了更多的铁,而是社会总需求量就这么多,多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使得总产量一直不高。
之所以历史上西历十七世纪钢铁产量大增,还引发了工业革命,是因为随着火器的大量使用钢铁的需求量猛增,同时西方国家从美洲和印度获得了大量的金银足以购买钢铁,从而形成了一个正循环,刺激了工业的发展。
允熥之所以要生产大量的钢盔,之后还要提高京卫大炮的使用量,就是要提供这个需求,正好他手里也有很多钱——不管是宝钞还是金银铜——不必担心支付不起,从而能够刺激工业的发展。
不过这些东西允熥即和他们解释不清楚,也不想和他们解释,只能道:“朕又没有规定一年内要都造好,朕只是下达了这个命令,两三年内造好即可。并且随着钢盔的制造,钢的产量必定会增加,也许有二年时间就可以将钢盔都造好了。”
既然陛下这样话,他们也不能违背允熥的意思,躬身答应。
可赵毅刚想退下,允熥又道:“慢,赵卿。”
就在允熥“慢”的时候,赵毅一只脚悬在了半空。他将脚放下,又道:“陛下还有何事?”
“工部也要督促生产火器的工匠,朕打算建立一支只使用火器的部队,所以火器的用量会大增。另外,刚才的钢盔造十个上直卫十一万两千顶就行了,少造一个卫的。”允熥将上直卫中的一个和京卫中的几个改编成完全的火器部队,类似于前世的神机营,所以又这样吩咐道。
“是,陛下。”刚才那么惊悚的任务都接受了,建立纯火器部队也就不是那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允熥让赵毅退下后,顿了顿,和陈性善悄声了几句话,把一个奏折塞给了他。陈性善也答复了几句。
然后允熥对上直卫的十一个指挥使道:“你们几个觉得朕对待上直卫如何?”
“陛下对待上直卫非常照顾。”郭铭赶忙道。
“朕也是这样觉得的。不仅增加了军饷,还改善了伙食。就因为他们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自然要有精锐军队的待遇。”
“可是最近上直卫违法之事越来越多,辜负了朕的期望啊。京城诸卫,不算驻扎在孝陵的孝陵卫,这一年以来以上直卫的将士违法最多,竟然占到了违法之事总数的五成!上直卫可有十一卫,京卫总共有四十八卫!”
“你们几个,是怎么管的上直卫!”允熥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十一个指挥使吓得都跪下了,跪在地上不敢话。
允熥甩手将一堆奏折扔到他们身上,道:“你们自己看看,这都是应府等衙门弹劾上直卫一些人奏折。”
这些人赶忙抖抖身上,从地上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他们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奏折然后跪下道:“臣治军无方,请陛下恕罪。”
允熥又斥责了他们几句,忽然又道:“这倒也不能全怪你们。很多上直卫的人都当了警察,碰到自己人犯事都会网开一面,这你们也管不了。……”
“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纵容。你们回去后依照应府和其它衙门的名单核实,是不是有人真的犯法了而没有收到追究。这样的人依照现在的军纪你们一定要进行处置。”允熥又道。
众位指挥使忙低头称是。
“应府方面也一样,对网开一面的警察开除,若是有收受贿赂的,一概抓起来交由刑部治罪。”允熥对黄淮道。
“是,陛下。”黄淮躬身答应。
“陈卿,朕准备在上直卫设立一个镇抚院,管理各卫的镇抚司。现在各卫的镇抚司归属于指挥使管辖,这次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朕决定将镇抚司剥离出来为一个单独的衙门,虽然编制仍然在各卫,但不归属指挥使管辖。陈卿,朕暂且任命你为镇抚院的掌事官。”允熥又对陈性善道。
“陛下,这,臣恐怕力所不及。”陈性善忙道。
“可是朕身边并无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只能让你先担任了。”允熥道。
“陛下,臣举荐一人,定然可以担任这一位置。”陈性善道。
“何人?”
“山東按察使司按察使,铁铉。陛下,之前铁铉与盛庸盛都指挥使联手守住兖州城,之前铁铉也曾在五军都督府担任断案官,可见他善于与武将打交道。他为人又刚正不阿,正是担任刑狱官员的合适人才。”陈性善道。
“铁铉?”允熥思索。路谢之乱后铁铉以功升官,后来被任命为山東按察使。允熥现在手里的著名大臣太多了,历史上建文、永乐两朝的文官都在他手下,一个铁铉也不太重要,所以也没太重视。
这时听陈性善提起,确实感觉铁铉很适合,允熥于是道:“既然如此,就以铁铉为镇抚院的掌事官。”
第646章 卫徽
允熥做出决定后,又回过头来对地下跪着的十一个指挥使:“你们觉得如何?”
允熥设立镇抚院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增加一个衙门看着这十一个卫。不允熥已经做出决定,就是他尚未做出决定,已经看出允熥目的的这些指挥使也不敢反驳,此时纷纷道:“陛下处置甚是妥当。”
“既然如此,过一会儿朕就让中书舍人拟旨,等你们在军中惩治过违法乱纪之人后,就下发旨意。”允熥道。
“是,陛下。”众位指挥使纷纷答应。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退下吧。”允熥对他们道。
郭铭等人忙站起来退下。
允熥又对黄淮吩咐几句话,也让他退下了。
之后允熥对陈性善道:“你回去后和罗贯中,让他们文宣司的人依据这次的事情,编写几出戏和话本。编写的重点罗贯中明白。”
“是,陛下。”陈性善答道。
“还有,朕写个手诏,你从礼部教坊司调几个戏班子过来,划归文宣司。”
“不仅是普通百姓需要戏曲听书,将士们也需要。但武将也还罢了,普通士兵平日里并无出营的机会,难以出营听戏听书。”
“朕于是决定在五军都督府设立戏班,去军营演戏,慰劳士兵。”允熥又道。
“这,陛下,五军都督府管辖戏班不合体统。不如让戏班的编制仍然在礼部教坊司,定期到军营去演戏,慰劳士兵。”陈性善道。
“这样也好。”允熥想了想道。其实也没必要专门设立文工团,民间的戏班子也成。以普通士兵的欣赏水平没准民间三俗的戏班子更符合他们的期望。
等陈性善退下后,允熥伸伸懒腰,本想马上就去批答今日的奏折,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御用监太监李达叫过来吩咐道:“你马上吩咐御用监的工匠开始制造大在一寸方圆扁平的国徽,先造二十万个。”允熥将来要让全国所有的士兵头盔或者帽子上都有国徽,让国徽成为大明军队的标志。
李达并没有关心二十万个国徽用在哪里,但半晌皱眉不语没有接话。一直到允熥都觉得不对劲看向他时他才道:“请陛下恕罪。奴才刚才一直在想应该使用什么东西来制造这些一寸方圆的国徽,所以没能马上应诺陛下。”
“怎么,使用钢铁不行么?”允熥。
“陛下,方圆一寸大,若是钢铁,奴才觉得无法将国徽的图案画在上面,除非将尺寸增加到二寸甚至三寸。”李达。
“不行!二寸甚至三寸太大了。”允熥道:“使用陶瓷,不行,这么的陶瓷也没法上釉。”
允熥在殿内跺起步子来。他猛然间竟然想不到可以用来制造一寸方圆的国徽的东西了。
‘使用木头?不行,木头太容易坏了;使用石头?也不成,石头难以雕刻,况且一寸大的石头也不好找;使用……’
允熥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种东西,对李达道:“你知道椰子么?”
“陛下,奴才老家是琼州人,知道椰子。”李达答道。
“那很好,就使用椰子壳来制造国徽。你回去后开始收购椰子。朕知道琼州的椰子树不用人管满地都是,椰子不用花钱捡就行了,完全可以当做填补空仓的货物,只要花钱采购,价钱再低肯定有人愿意运来。”允熥吩咐道。
他忽然想到前世看过的一本《赤色黎明》,上面使用椰子壳制造纽扣。纽扣个头也,既然能用来造纽扣,理论上也可以制造国徽。虽然纽扣和国徽不是一回事,但他现在想到的其他东西都不成,也只能赌一把了。
‘椰子壳?’李达有些惊讶,但马上道:“是,陛下。”
“一开始不要买太多椰子,算了,买少了未必有人愿意运送,多买些,等椰子到了整个皇宫朕每人赏赐一个椰子尝尝。”允熥道。
“是,陛下。”李达答应着。
“朕没什么事情吩咐了,你退下吧。”允熥道。李达行礼退下。
允熥坐下来又休息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要吩咐的事情了,走到桌子前盯着国旗国徽的图案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后起身前往他平日里批答奏折的殿阁。
……
……
“曹御大哥,你陛下到底是真的想要整顿上直卫将士外出时的纪律,还是以此为借口设立镇抚院?”郭铭对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道。他是曹震的侄子,虽然打仗的手艺不太好,但训练士兵有一套,并且一向对于朱家很忠心,在朱元璋生前就被任命为上直卫的军官。这些年虽然他不停的在各个卫间调来调去,但却一直在上直卫。郭铭和他关系还好,所以出言问道。
“依我看,以此为借口设立镇抚院是真,整顿上直卫将士外出时的纪律也是真。大明没有像宋代一样禁军,上直卫十余万人就相当于禁军,禁军的将士在京城里面胡作非为陛下面上岂能好看?”
“所以你也别琢磨有的没的了,回去赶紧整顿军纪是正经。”曹御道。
郭铭不甘心的点点头。他知道曹御的话什么意思。他们作为一卫的指挥使,对于本卫的将士在京城里边闲逛时有些违法犯纪之事岂能不知?
只是上直卫地位特殊,很多人的关系能通到宫里牛逼的侍卫身上去,他们就算是勋贵也不值得得罪这些人,只能装作不知道,反正又不是在军营里面违反军纪。
这次虽然是陛下下令,但将士们不敢也不会将矛头对准皇帝,肯定会让本卫的将士对他们很不满。
“要是陛下能马上设立镇抚院就好了,惩治违法将士之事就能让他们来干了。”郭铭叹到。
“呵呵,陛下岂会这个时候就设立镇抚院?新设立的衙门一定是陛下的亲信衙门,陛下岂会让亲信衙门刚开张就被将士们记恨?”曹御冷笑道。
“人咱们是得罪定了,不如就果断一点,让陛下看到咱们的忠心,过后不再在上直卫为官就是了。”曹御又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郭铭道。
第647章 新入上直卫
郭铭等人回去后,第二就开始整顿军纪。
他们根据应府等衙门的证据将外出时违法的人都抓了起来,普通士兵被扣饷的扣饷,打板子的打板子;武将们大多贬职,被降了、废除世袭职位的也有几个。罪该流放的倒是没有,该流放的罪名那可都是重罪,郭铭他们之前也不敢包庇。
但允熥仍然不太满意,对郭铭等人道:“太轻!处罚的太轻!罪过最重的人踢出上直卫,贬到其它的京卫中去。缺额从其它的京卫中提拔人进来。”
“陛下,这样是不是处罚的太重了?”常继宗道。现在也只有他敢话了。
“上直卫就是朕的禁军,既然朕给了他们全军最好的待遇,他们就要有能与之匹配的表现。朕要求他们打仗必须是全军最厉害的,军纪也必须是全军最好的,所以朕的处罚一点儿也不重。”允熥道。
他们不敢再,回去后依照允熥的吩咐进行处置。
这顿时引起哗然一片。上直卫的人大多有些关系,知道这次整顿军纪是陛下要求,所以即使有人不高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当有人将会被贬到其它京卫时他们不淡定了,找关系试图阻止,还有皇宫的侍卫向允熥求情。
向允熥求情的侍卫被他当场下令废除侍卫之职,全家贬出上直卫;并且允熥要求郭铭等人必须马上完成他的命令。
郭铭等人又以不服从军令为由处置了一些人,才将他们压下去,完成了允熥的命令。但上直卫却仍有人心怀不满。
允熥自然也知道他们不满,又采取种种安抚的手段,比如马上开始的‘军人观戏曲’活动,比如将表现良好的士兵赐予虚衔,来安抚他们。
与此同时,应府的衙门也开始对上直卫转过来的警察进行清查,将近三成的警察被清退,还有些人全家被流放。
至于这些警察的缺额,则全部从其他京卫中调人进入,大多是残疾人,也有一部分健全的人。
不过虽然允熥通过这次运动清除了上直卫和应府的害群之马,但余波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
……
“你子就是刚刚调入我们百户的人?”在羽林左卫一个百户的士兵集合时,身穿正六品服色的人对一个并未站在队列中,而是站在队列前往的人道。
“是,百户大人。”这人道。
“你叫做什么名字?原来是哪个卫所的?”百户孙炳文继续问道。
“启禀大人,属下名叫朱代珍,原为兴武卫的士兵。”他道。
“既然来了本卫,你就不是兴武卫的人了,那为何不入队!”孙炳文凶恶的道。
“百户大人,属下刚刚来到本卫本百户,暂且还不知应该站在哪里,所以无法入队。”虽然被新上司无理挑刺了,但朱代珍仍然身板挺直,严肃认真地道。
“呵,土包子。你们兴武卫还没有进行新式训练,你当然不会知道应该站在哪里。”孙炳文道。
“大人,属下既然已经来了羽林左卫,那就是羽林左卫的人了,不是兴武卫的人了,这也是刚才大人教导属下的。”朱代珍仍然身板挺直的道。
“呦呵,这么快就开始教训起上官来了?……”百户孙炳文正想接着些什么,忽然听到在一旁侍立的试百户咳嗽了一声。他赶忙四下看去,就见到镇抚大人巡视,正向他们百户走过来。
他赶忙道:“你马上入队,本官看看,以你的身高,你去站到那边。”着,他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朱代珍什么也没,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入队。
这时两个军需官抬着一个大框来到他们百户附近,将筐放下。孙炳文打开盖子,从中拿出一个朱代珍从未见过的东西,对他们道:“这就是前几日千户大人过的钢盔。刚刚造出来了一批,咱们羽林左卫又被选为了首批试用钢盔的部队,所以送来这些试用。各旗出来分发钢盔。”
十个人从队列之中走出来,拿起一个钢盔先随意的戴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又拿起十个钢盔返回队列,对自己旗的士兵分发。朱代珍本来站在队列中间,但钢盔发到他这里时旗却略过了他,一直到其它人都发过后才把手里最后一个钢盔给他。
士兵们拿到钢盔都十分好奇,尝试着戴在脑袋上,但他们即使是将钢盔下面的绳子记上也无法稳定住钢盔。朱代珍当然也十分好奇,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还有钢盔这种东西,也尝试着戴在脑袋上,但怎么也戴不好。
“这钢盔不是那么容易戴的。”百户孙炳文大声道:“咱们脑袋上都有发髻,现在这样的发髻是无论如何不能将钢盔戴好的。必须编成新式发髻才行。”
孙炳文一边着,一边让试百户打散头发,然后他根据前几教的发髻样式编起来。他也不熟练,所以哆哆嗦嗦编了半才将发髻编好。
编好后他松了一口气。他既不喜欢新式发髻也不喜欢给别人编发髻,但他觉得总比让别人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编发髻要好。
“你们看,这就是新式发髻,编成这个样子就可以将头盔戴在脑袋上了。”百户孙炳文接着道。
众人都向前看去,其中一个旗控制不住道:“孙百户,这也能称为发髻?除了头顶的头发编了起来,很多头发没有编,一半的头发披散下来了。”
随着这个旗话,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这个发型倒是意外的好看,但这么多头发没有编起来,怎么也不能算是发髻。
“都住口!”孙炳文吼道。众人忙止住话声。
“这个发髻是陛下发明的,就是为了适应钢盔的样式,必须编新式发髻。”
“并且陛下也将头发梳成了这个样式,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百户孙炳文大声道。
本来还有人想问:‘那为何不修改钢盔的样式’,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大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道:“真的?陛下也编成这个样子的发髻?”
“若真是如此,我们编成这样也没什么。但孙百户你不是在瞎吧?”有人道。
“这是指挥使大人所,岂能有假?”孙炳文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编成这样。”大家纷纷道。
然后就在现场,两人一对,互相拆散对方的发髻,依照试百户的头发样式编起来。好在这个发髻其实只是之前发髻的简化版,改动不大,大家虽然编发髻的手艺都不怎样,但一段时间后也都编好了。
发髻和钢盔不兼容的问题,是生产出头几个钢盔后工匠偷着戴时发现的,他们赶忙将这一情况告诉上官,一层一层报告到工部尚书赵毅那里。
赵毅大惊,马上入宫报告允熥。允熥听到消息当时就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亏自己脑袋上还顶着发髻,竟然忘了这一点。
他马上开始重新研究钢盔的样子,增加了钢盔的弧度,为发髻留出了一定的位置,但头上顶着现在的发髻仍然难以戴好头盔。
可头盔也不能再调整了,再调整就失去头盔的价值了。允熥冥思苦想,想到前世武侠片焦恩俊版《李飞刀》中焦恩俊扮演的李寻欢的头型,觉得虽然是半批半束,但好歹不必剃发,卫所的士兵接受度应该会高一些。
他对李寻欢的发型又进行了一定程度调整,调整到头盔能容纳的最大体积为止,形成了这种后来被称为‘头盔发’的发型后,下令在卫所推广。
众人编好新发髻,互相看着觉得十分新奇,互相笑闹了一阵,之后依据孙炳文的指挥将钢盔戴到脑袋上。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钢盔的分量并不很重,戴起来并不影响什么,并且看起来仿佛更加好看了。这使得他们对于新式发髻的抵触进一步降低。
之后的训练平淡无奇,可新调入的朱代珍从未进行过类似的训练,不时出丑。他每次出丑,队伍中都会响起“哈哈”大笑的声音。
不过这对他来未必就是坏事,因为他经常自己就出丑,所以大家就不怎么捉弄他了:他自己不需要捉弄都不断出丑,大家还捉弄他干嘛。
至于欺负他,一来羽林左卫内部打乱了编制,原来属于同一千户百户孙炳文的士兵被分散到了其他的千户百户,互相之间虽然认识但也不熟悉无法形成合力;其二朱代珍本人十分正气,长得又高又大,一般人也不敢欺负他。
不过另外一个调进上直卫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
……
“林子,我的这两件衣服要是明早上没见到你洗干净,看我怎么收拾你。”金吾前卫的营内,一个十分健壮的人对一个瘦的人撂下这句话,走进营房休息去了。
“还有我们几个的,裤子就不用你洗了,把挂子洗好。”又有几人对他这样道,将衣服放到他面前走进营房。
被称之为林子的人默默收起了这几件衣服,到井附近洗起来。
但他心里却不像表面上表现的这样平静。他心中暗道:“我林育容来到上直卫不是洗衣服的,早晚,我要让你们见识到我的本事。”
第648章 粮食
“哎呀,陛下,您顶着这么一个头饰,真的,哎,不太好。”王喜有些语无伦次地对允熥道。
允熥伸手摸摸自己头发,呵呵笑道:“朕已经仔细看过了《大明会典》,其中对朕和宗室的发髻有过规定,但朕并未发现禁止这种发髻的规定。所以有何不可?”
“可,陛下,大臣们看了不像样子。等过会儿陛下上过了朝,该有很多进谏的奏折到陛下眼前了。”王喜道。
“管他们呢!既然朕没有违背皇爷爷定下的《大明会典》,那就不怕他们进谏。将他们进谏的奏折留中不发就是,不过是改了个发髻。再朕上朝的时候头上戴着冠冕,朝臣也看不清朕的发髻。”允熥道。
听到允熥最后一句‘朝臣也看不清朕的发髻’,王喜才叹了口气,不话了。
“王喜,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可朕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允熥轻声对他道。
“奴才也知道陛下是有道理的,只是,……。”他还并没有完。
不过允熥也明白他的意思,又呵呵笑道:“没什么。”随即离开了自己的寝殿,前往膳堂用早膳。
思齐见到允熥的发髻马上一下子就愣住了,似乎是想要什么;可还没等到她话,宝庆就大声道:“允熥,你这是梳了个什么头发!”
允熥笑呵呵的道:“侄儿新发明的发髻,怎么样,好看么?”
宝庆坐到座位上,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才道:“好看是好看,不过有一半头发披散到了肩上,照顾我的周姑姑曾披散着头发不行。我今年过年后周姑姑就把我的头发束起来编发髻了。”
“侄儿这又不是完全披散了头发。”允熥也坐下来,过了这句话后开始吃饭。
同他一起用饭的熙瑶也对允熥的头发有意见,但她忍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劝不过来允熥的想法,为了夫妻感情就不会话。不仅如此,熙怡似乎有话的想法,也被她阻止了。
上朝时果然平安无事,大臣们根本看不清他的发髻;但下了朝回到乾清宫后引起了四辅官和舍人们的劝谏。
但允熥对此完全不理睬,他们了几句之后见到允熥的样子,也只能停止劝。
不过允熥自己也庆幸他手下的内阁官员中唯一一个‘原教旨主义者’方孝孺现在在江北提学不在京城,可以省去很多事。
接下来允熥开始处理奏折,头一份,就是上沪市舶司的提举张健所奏报的海外粮食之事。
允熥看了看夹着的条子上写着的票拟:‘《汉书》有云,谷贱伤农,应严禁上沪市舶司海外粮食入口;但鍢建之地人多地狭,可斟酌后允许海外粮食入口。’落款是王艮。
其实若是一年以前刚刚考上进士的王艮,票拟根本不会有后一句,并且还会要求严惩‘无事生非’从海外进口粮食的萧卓、李泰元等人。
但经过在允熥身边一年多的历练,虽然王艮对于允熥的很多观点仍然并不同意,但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阻止的。他在去年允熥号召学习管仲后也找出记载着管仲事迹的书看,再加上允熥平时的言传身教,明白进口低价粮食光靠禁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但禁可以提高他们的进口成本,江浙一带的粮食本来就不贵,进口成本高一点就可以阻止了。
但鍢建不同,鍢建人多地狭,本地粮价长期在两百文以上,靠禁是阻止不了的。并且鍢建本来粮食就不能自给,外来的粮食从江浙一带过去和从海外过去区别也不大,所以他这样票拟。
允熥心中暗喜:‘一个标准的传统封建士大夫在朕身边一年多竟然已经转变了一些思维,真是好事。’
‘可他的思维仍旧停留在谷贱伤农的地步,仍然需要提高。’
允熥忽然对王喜道:“你去派人传户部尚书齐泰入宫觐见。”他自己则拿起其它的奏折批答起来。
不一会儿齐泰入宫,允熥把张健的奏折递给他,继续批答手上的其它奏折。等他估摸着齐泰已经看完奏折了,对齐泰道:“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陛下,谷贱伤农啊,应该禁止海外的粮食入口。”齐泰道。
“那你觉得能不能完全禁止?”允熥又道。
齐泰沉默片刻,道:“在江浙一带可以,但鍢建恐怕不行。”他也马上想到了这个年代全国唯一一个粮食不能自给的省份。
允熥又让王艮过来,和他了齐泰的想法,又对齐泰了王艮的想法,之后道:“朕觉得,你们想的办法如果仅仅从大明来考虑,是对的;但如果从全下的角度考虑,就不多了。”
“下不仅包括大明,也包括南洋、东洋、西洋(印度洋)各国,还有北方的那些番国。你们作为大明的大臣,不能仅仅从大明考虑问题,也要从全下的角度考虑问题。”
“南洋之地,虽然瘴疠密布,很多刚到那里的人都染病,之前讨伐满者伯夷之战染病的士兵比被满者伯夷人打死的还多,但并非是很多人所想象的荒芜之地,起码粮食一年三熟,当地人不用怎么侍弄庄稼就不愁吃饱。”齐泰等人在允熥身边可以看到从南洋回来的奏折,自然知道允熥的是对的。
“既然如此,大明的农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本地粮食的价格低于南洋的粮食。”
“所以就不应该让农户仅仅种粮食了,应该让他们种能卖更高价钱的东西。”
“这,……”王艮不知道什么好。
历朝历代的皇帝巴不得农户都种粮食,但允熥竟然让农户种能卖更高价钱的东西。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辩驳。依照以往从南洋过来的奏折,他清楚的知道即使江浙一带都不种粮食了,南洋也能够有足够的粮食喂饱江浙的百姓。至于南洋国家不卖给大明粮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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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赤桥阑尽的打赏。
第649章 粮典婿
齐泰也一样,他们从未想过番国敢不卖给大明东西的情况,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点:“陛下,粮食是人所必须,不管价高价低都不得不购买,但其它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大家都购买?百姓不种粮食了,万一种的农物无人购买或者只愿意以低价购买,那不就和谷贱伤农一样了么。”
“齐卿,你忘了衣服,衣服也是人所必须的。”允熥道。
“难道陛下要让农户都种棉花不成?那样棉花的价格也必然大跌,仍旧伤农。”齐泰道。
“不,朕的意思是可能还有其他你们没有想到的农物能够让农户赚到比种粮食更多的钱。”允熥道。
实际上南洋的粮食进入华夏只是会让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而已。历史上明代中后期随着经济的发展,种植经济作物的收益远远大于种粮食,江南和广東的农户纷纷改种经济作物,使得大明的粮食价格提升,影响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齐泰又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让南洋的便宜粮食大量进入大明。”
“为何?”允熥问道。
“陛下,即使陛下的是对的,但现在农户都在种粮食,想要种植其它的农物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南洋的粮食大量进入大明会迅速压低粮价,农户种出来的粮食卖不出去会导致一家老生活困顿,不得不卖田度日。这会造成土地迅速兼并。陛下,土地兼并可是亡国之兆啊!”齐泰激动地道。
听到齐泰的话,允熥又一深想联想到了什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马上道:“朕马上下旨限制上沪、宝安两个市舶司的粮食入口。”
允熥并不仅仅是被土地兼并给吓住了。在他看来,工业的发展就伴随着农业土地集中,农业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农民转变为农业工人。当然,他仍然反对现在的土地集中,因为现在地主们兼并了土地也不会去好好经营,而是出租给失地农民种植,除了财富集中这一弊端外并无好处。他主要是被农户大量破产给吓住了。
历史上的农户由种粮食改为种植经济作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先是一部分胆大的人改种,这些人终于赚到钱后他们的邻居纷纷效仿,最后扩展到整个长三角和珠三角。
现在若是突然海量的南洋粮食输入大明,很可能让大批农户迅速破产。历朝历代,自耕农和城市手工业者、商人都是国家稳定的基础,他们都完蛋了国家也该完蛋了。以现在政府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让农户迅速开始种植经济作物的。
汉人和西方人不一样,西方人搞羊吃人短时间让大批农民破产,农民能够流入城市或者远赴海外,但汉人肯定会造反的。国家将他们强制移民到其他的省份还好,若是要将他们强制移民海外,他们也会想方设法逃亡甚至暴动;而城市手工业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迅速扩大规模容纳这么多人就业。
并且海外的粮食大量涌入大明会使得农村地主的利益也受损,迅速激化地主与商人的矛盾。现在大明的大多数官员都出身农村,他们的利益急剧受损一定会坚决反对允熥的对外开放政策,之后允熥所推进的任何改革都会有无数人拖后腿,什么也干不成。他即使杀了这些人换上来的官员也一样。
‘果然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任何激进的改革最后都不会成功。还是让这一过程慢慢来吧。’允熥想着。
“齐卿,你想的很周全,提醒了朕,为大明立下一功啊!”允熥道。
“陛下谬赞了,即使臣没有想到,大明这么多官员,早晚有人会想到,臣不敢居功。”齐泰道。不过他虽然嘴上这样,心里也有些得意。
“哎,话虽如此,但到底是齐卿谏止了朕。朕一向是赏罚分明。”允熥随即把金善叫过来,对他吩咐道:“拟旨,户部尚书齐泰,公忠体国,……,加授资德大夫。”
金善不知道他们刚才在什么,有些奇怪,但马上开始拟旨。齐泰又开口推辞几句不得,只能跪下谢恩。
这件事之后迅速在京城百官中流传开来。对经济十分迟钝的官员们并没有意识到若是允许海外的粮食大量涌入地主的利益也会受损,所以没有意识到地主与大商人的阶级矛盾,他们主要是赞颂齐泰的勇于直谏,顺便赞颂一下皇帝积极纳谏。
允熥松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阶级矛盾没有暴露,也因为百官忽略了他的头发。
……
……
“奉承运皇帝诏曰,冬辅官解缙,……,……,今任命为《大明大典》主编官,钦此。”七月二十日的朝会上,允熥的侍从宣读了这样一道圣旨。
允熥在今年年初文官们集体攻击勋贵时为了转移文官们的注意力抛出了编纂《大明大典》这个诱惑。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当时所有的文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集体攻击勋贵的行为也马上终结了。
但因为允熥拖得时间太长了,大家已经有些疲劳了,这件事对于注意力的吸引已经微乎其微;并且解缙已经完成了《元史》的收尾工作,允熥就正式宣布将由解缙担任主编。
当然,允熥也同时任命了五个副主编,都是朝中的饱学之士,可以将四书五经从头背到尾再从尾背到头的人,允熥这样的和他们谈论经义两句话就会被绕晕。
不过允熥任命这些人也是迫不得已。解缙的才能已经得到了充分显露,不管是亲自编纂还是组织编纂都十分拿手;这些饱学大儒自己操刀上阵或许没问题,但组织能力很可能接近零。
但这些人的声望太高,这样一个文人盛事不安排他们也不成。所以允熥和解缙好好的交待了一番,让他不要对这五个大儒的组织能力抱任何期望,不要安排任何组织工作给他们。
解缙自己也有数,点头答应。
允熥身边的内阁官员也都挂了个名,闲暇时间可以去掺和一下。
就连薛煕扬都有些心动。八月初一的晚上熙瑶和允熥吃饭时道:“陛下,能不能让煕扬也在里面干点儿什么?”
“妾知道煕扬不过是一个秀才,也没有什么文名,但抄抄写写总可以。”
“不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明年的乡试。他只要中了举人,即使之后中不了进士朕也可以任命他为官。你下次告诉他,不要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允熥道。
“可是,……”熙瑶又想什么。他听煕扬这是文人的盛事,若是能在其中有份差事就可以青史留名了。
“他将来一定可以作为大明建业朝的重臣青史留名,不要想其它的。”允熥道。
“嗯,夫君,下次妾见了他一定叮嘱他。”熙瑶见允熥这样,忙道。
允熥“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他今又去讲武堂和军队视察了,体力消耗很大所以很饿,想马上将面前的饭马上消灭。
不过他的想法没法实现了。昀芷忽然道:“皇兄,宋琥是不是已经到京城了?”
允熥还未话,座位离着昀芷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一个姑娘忽然似怒非怒地对昀芷道:“你这孩子只想着这些,这哪里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昀芷冲她做个鬼脸,笑道:“我可是替尚惜姐姐你想着这件事,你却怪我。”
尚惜被她揭穿了此事,有些脸红。不过她毕竟自长在西安,嫡母又是蒙古人,不像有些深闺女子一样害羞,道:“这哪里用你想着了。”
昀芷还要再,宝庆问道:“怎么,那个叫做宋琥的人和尚惜侄女有什么关系?”
“十六姑姑,你可不知道,这宋琥啊,和尚惜姐姐要行六礼成婚了。”昀芷对宝庆笑道。
尚惜即使脸皮厚也受不住了,放下饭碗站起来,见允熥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没有插手的意思,道:“竟然编排起姐姐来了,看姐姐不惩罚你。”着向她走去。
昀芷也站起来躲闪,二人笑闹一阵。
允熥看了一会儿后出言阻止,她们二人忙分开来。
不过允熥也马上道:“尚惜,朕今日已经接见过宋琥了,确实长相不错,为人也有本事,你可是捡到宝了。”
“哎,皇兄你也调笑妹妹。”尚惜嘟嘴道。
“皇兄可是在实话。过两日皇兄召见他你躲在帷帐后面偷偷看一眼就知道了,皇兄绝对没有瞎话。”允熥又道。
不过他之后就没有再出言调笑。他知道尚惜和昀芷不一样,其实不习惯他和自家姐妹言笑无忌,但为了讨好他也只能配合。
不过他这两句话却引起了长安郡主尚惜的遐想。虽然允熥时常开玩笑,但这样的事情倒从不随口乱,所以她一时间对宋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对明日的单方面见面更加期待起来。
第650章 秦肃
不过尚惜的表情忽然让允熥有些不爽。从洪武三十一年起尚惜也在京城住了三年多了,他们也已经有了兄妹之情。允熥想到她接下来会和宋琥行六礼大概一年多以后成婚,到时又一棵好白菜会被猪拱,就有些不爽。
这时熙怡忽然笑道:“陛下,你的表情和当年我和姐姐出嫁时我哥的表情一样呢。”
“是么?”允熥也笑了,伸手摸摸下巴道。
“嗯。”熙怡认真点头。
“想到自己的妹妹,虽然尚惜并不是亲妹妹吧,过一二年就要被出嫁了,感觉很不爽。”允熥又笑了笑,道。
“可男婚女嫁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熙怡道。
允熥没有再话。在他看来不嫁也没什么。但是,唉。
第二八月初二允熥单独召见宋琥。宋琥昨日就赶到京城,将送过来的汗血宝马交给了皇宫御马监的太监,并且得到了允熥的接见。所以他在接到陛下让他再次入宫的口谕后有些奇怪。
但不管再怎么奇怪也不敢抗旨,他马上穿戴上自己品级最高的一身衣服跟随来传旨的宦官入宫觐见。
刚走到长安右门外,他恰好遇到了自己的大哥宋瑄。
宋瑄也有些惊讶地问道:“陛下召见你?”
“嗯,大哥。”宋琥答道。
“你昨日不是已经见过陛下了么,陛下怎么……”宋瑄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宫里的宦官就在一旁,忙生硬地转变话题道:“你这身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是秦王殿下赏赐给我的。”宋琥有些随意地答道。
可宋瑄听到了宋琥的这个回答,却一把抓住他,对宦官了句:“不好意思,这位公公请稍待一下。”然后没等宦官回答就拉着宋琥到一旁去了,只留下宦官一个人一脸懵逼地杵在当地。
宋瑄也没空关心宦官如何了,他把宋琥皇城外的墙角处,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低声道:“你穿着秦王殿下赏赐的衣服去面见陛下?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这,这有什么问题么?”宋琥一脸迷糊地问道。
“这,”宋瑄看着来来往往的宦官、侍卫和各个品级的官员,对他道:“你不要管为什么了,不行就是不行!快把衣服脱下来。”
“大哥,我身上又没带替换的衣服,把这衣服脱了就只剩下中衣了。”宋琥道。
“咱们换衣服!正好你在西北也正当着指挥使不必担心逾越。咱们兄弟虽然身量有些差别,但朝服都很宽大也不显眼。”宋瑄道。
“可,大哥,就在这里换衣服?”宋琥道。
宋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当然不在这里!”然后拉着他来到入宫的官员存放马车、马匹的地方,躲在两辆马车中间换了衣服。
允熥见到宋琥时并不知道他入宫还有这么一个插曲。他在宋琥行礼完毕后为了让尚惜能多看宋琥两眼,就和他起了西北的情况。不过着着,他就忘了自己的初衷,认真起秦藩的事情来。
“陛下,现在西北的哈密一共有汉人百姓两万余人,蒙古人六万余人,藏人、西番人一万余人;还有秦王三卫三万多人,算上家人十多万人。总人口二十一万余人。”
“殿下将三卫的一部分士兵出卫为民,又设立伊吾卫,招募了当地的蒙古人为兵为将。那些蒙古人十分服从成吉思汗后裔所谓黄金家族的话,所以有亦里巴力汗王的帮助,蒙古人比较顺从。”宋琥道。
“这黄金家族的影响太大了,尚炳没有想什么办法来阻止这件事么?”允熥问。
“启禀陛下,秦王殿下在当地让三卫中的军医开设医馆为当地的蒙古人看病,引得蒙古人对中医十分感兴趣。殿下趁机开设学馆愿意教授蒙古人医学,但只要七岁一下的孩儿,并且教授汉话和汉人的习俗。”
“并且殿下以更好沟通为由,下令所有的蒙古人将领都要学会汉话,若是一年内学不会汉话就不能担任将领。”宋琥道。
“尚炳的这些措施当然是对的,但效果太慢,还要再快一些才好。让尚炳设立学校,招收汉人、蒙古人、西番人的孩入学。”允熥道。
“不,他们一定不愿意上学,这也不能强迫。现在不是有许多高僧去了伊吾?告诉尚炳,一定要马上在哈密建起佛寺来。”允熥又道。
“陛下,可是现在哈密有藏人的喇嘛教,秦王殿下担心贸然建立佛寺会引起动荡。”宋琥道。
“是将来长久的动荡危害大,还是一时的动荡危害大?他难道算不清这笔账?”
“当然,朕也明白他的顾虑,这个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所以朕来替他下这个决心。”
“并且也不必将当地的喇嘛教逼汝绝境,让当地的高僧收编了喇嘛教的高僧。”允熥道。
“收编?”宋琥十分惊讶的道。
“是的,就是收编。”允熥在台阶上走来走去,已经不在意宋琥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喇嘛教不也是佛教的一支?为何不能收编。”
在他的印象中,所有宗教的高层真正深信不疑的几乎没有,很多都干着亵渎本宗教的事情。少林寺的和尚在清末民国时期可祸害了当地不少的大姑娘媳妇。一些和尚甚至公然宣称:‘好媳妇的种好地,赖媳妇的种赖地,没媳妇的没地种。’
允熥之后又了很多‘清除’当地喇嘛教的措施,完全遗忘了其他人,宋琥只是愣愣的站在台阶下不知道该做什么;躲在帷帐后面的尚惜也完全没有心情偷看宋琥了,把耳朵堵上蹲在地上。
还是王喜,一边记下允熥所话的要点,一边偷偷地让宦官去拿了个耳塞和凳子给了尚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允熥将自己想的话都完了,从思绪中脱离出来,“哎呀”一声,对宋琥道:“你可记下了朕刚才所的话?”
“陛下,臣,记下了一些。”宋琥躬身道。
允熥刚要继续话,王喜道:“陛下,奴才记下了陛下的刚才所的话。”
“这就好。”允熥松了口气。他刚才想了很多也了很多,现在已经记不清一些出的话了。
他又看向宋琥,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日宣他入宫的目的是让尚惜看一看他,之后就留他在京城等着成婚的,他也不能马上返回秦藩和尚炳自己都了什么,自己只能通过写信将这些事情告诉尚炳。
所以他和宋琥着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想到这一点的允熥不由得失笑起来,想着尚惜应该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对宋琥道:“秦王还有什么让你报给朕的事情么?”就想打发他走了。
可宋琥却道:“陛下,秦王殿下没有什么事情向陛下奏报了。可臣路过甘州时,肃王殿下却有事要让臣代为奏报。”
“嗯,十四叔有事为何自己不奏报,让你代报?”允熥问道。
“臣不知。”宋琥道。
“十四叔让你代报什么事?”允熥于是问道。
“肃王殿下,之前先帝曾经加封岷王殿下在岷州,但后来又改封岷王殿下到雲南。可是之前的岷州卫是依照藩王护卫来建立的,并且因为预备着扩编成三个卫,所以士兵比一般的卫所要多近两倍。”
“所以肃王殿下请求拆分岷州卫,补齐一些士兵不足的卫所。”宋琥道。
“原来是此事,”允熥道:“他和吴高商量一下就行了,其实不必特意奏报给朕。”
“不过,为何是十四叔向朕提到此事,而不是吴高?”允熥忽然想到。
“陛下,臣到甘州时,肃王殿下和魏国公一起在三秦都司、三秦行都司内巡视各地的卫所,所以肃王殿下和臣道。”宋琥道。
“原来如此。”肃王和徐晖祖一起在各地巡视,所以正好和宋琥了此事。
之后宋琥就没有什么好汇报的了,躬身退下。
宋琥刚刚退下,尚惜就从帷帐后面走出来,有些不满但又心翼翼的对允熥抱怨道:“皇兄,妹妹在帷帐内站的腿都麻了。”
“这真的是意外,皇兄本来没打算和宋琥多长时间的话,让你看几眼就让他退下的。只是一不心谈论到了一些事情才如此。”允熥解释道。
“皇兄,有必要对宗教这么重视么?妹妹见你和尚炳大兄都是极力重视佛教的。”尚惜很好奇地问道。
“尚惜,”允熥摸摸她的脑袋道:“汉人对宗教,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多都是浅信,早上拜拜菩萨,中午拜拜三清,晚上拜拜土地神是常有的事。”
“可其他民族就不一样了,你之前在西北或许见过西番人和藏人,他们和汉人可不一样,对信奉的神佛十分虔诚的。”
“推行宗教,在西北、东北这种地方,可以起到比打仗更大的作用。将来你若是到了西北或者东北,就知道了。”
第651章 岷州
尚惜自然是不懂允熥到底在什么,不过这也无所谓,允熥也没想把尚惜教会。
允熥早上下了朝、又批答了今日上午的奏折后接见宋琥,在允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之后此时已经到了午时,允熥随即拉着尚惜去吃午饭。
吃饭时自然少不了昀芷对她的取笑,就连平素存在感较抵的昀蕴和这段时间连话都很少的昀兰,都出言调笑尚惜。
不过允熥却没有心情这样做,他心里记挂着朱柍和徐晖祖在三秦各地巡视之事,想着:‘也不知三秦一带的番兵到底如何。等他们巡视过后让他们上折子奏报一下吧。’
……
……
“啊,渴死孤了,总算是能喝到足够的水了。”朱柍见到桌子上的水就这样道,并且马上拿起一个巨大的水杯一口气将水全部喝完。
徐晖祖的表现当然不像他这么夸张,但也“咕嘟咕嘟”将一大杯水都喝进了肚子。
朱柍将第一杯水喝完了,又拿起了水壶。他是如此的口渴就连让侍卫给他倒水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对着水壶就喝了起来。
一直到他的肚子完全被水填满,再也喝不下哪怕一滴水,他才将水壶放下。因为喝的水太多以至于他的肚子都微微鼓起,好像刚吞下了一只田鸡的蛇一般。
徐晖祖此时也已经喝足了水,恢复了因为长时间没有水喝而有些萎靡的精神,对朱柍笑道:“肃王殿下,你这也太不雅了,你怕你让他们多给你预备几个水杯,一杯喝完了喝另外一杯的也比这看起来要好得多。”
朱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孤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孤之前也不是没有饿过饭。有一年从河套起运的粮食半道被蒙古人截住,他们虽然没有将所有的粮食都抢走但烧毁了大半的粮食,致使甘州的粮食不够吃了。孤带头每只吃六两饭才让甘州诸卫挺到另外一批的粮食运到。”
“孤本以为少喝水就和少吃饭一样,却没想到完全不一样。每水壶里面的那二两水喝完后,吃午饭都觉得饭划拉着嗓子,太难受了。”
朱柍和徐晖祖自从六月中旬离开甘州后,先去了西宁,之后赶往碾伯、庄浪等地巡视,七月份离开三秦行都司来到三秦都司。
他们从兰州开始,先后去了狄道、归德所、狣州卫等地,七月下旬来到岷州卫。
岷州这个地方位于靠近巴蜀的地方,山崖峭立,很多地方都没有水。诚然,所有驻兵的地方都有水源,但从一个驻兵之地到另外一个驻兵之地之间的地方未必有水源。朱柍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准备不足,半路上水喝光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水喝有多么可怕。
又过了一会儿等朱柍已经基本恢复过来,徐晖祖接着道:“这几在岷州卫巡视,我觉得岷州卫的番兵比西宁等地的番兵要强多了,很多人都把孩子送进这里或者临近巩昌府的学校,像汉人一样巴望着考科举或者进国子监呢。”
“那时自然的,虽然岷州一直未撤卫建府,但这里很早就被会宁候等人帅兵光复了,这里离着西安又近,三秦的官儿对这里的番民教化也十分在意,有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三秦行都司那边离着西安太远了,当地的汉人比番民多不了多少,尤其是尚炳将大量的人都弄到了伊吾去以后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就算想向这里一样教化番民,也没有足够的人来教化。”朱柍道。
“不管怎么,从临兆府、狣州卫到岷州卫,这里的番民对大明颇为忠心。我之前去过两广,那里的土司就对大明很顺服,这里的番民和他们差不多。这总是件好事。”徐晖祖道。
“确实是好事。”朱柍也附和道。
之后他们二人吃晚饭,晚饭时徐晖祖提出要继续去各个所里巡视,被朱柍拒绝了,朱柍道:“除非是回岷州卫的驻地,不然明日孤坚决不继续出发了。这里的条件太苦了,除了岷州卫的驻地以外,其它的地方比甘州条件还苦。孤明日必须休息一再。”
“其实岷州这个地方除了水太少以外,我倒是觉得比甘州要强。我甚至觉得这里比雲南还强。雲南瘴疠之气很重,当年傅友德等人帅兵入雲南时染病去世的人不比死在元兵手下的人少,后来再没有从中原向雲南增添过士兵,驻守当地的卫所增加的士兵都是当地人。”徐晖祖道。
“照你这么,十八弟从岷州改封雲南,后来更是被从昆明踢到了永昌,倒是不是好事了?”朱柍道。
“却也不是,岷州此地向西可是连绵不断的高山,若想开疆扩土几乎不能;而雲南之地,虽然瘴疠密布,但到底比连绵不断的高山要容易经过,若是想要立功受赏容易得多。”徐晖祖道。
“孤看我这个十八弟不是一个安稳的人,不像是愿意守着地盘安稳度日的。这样看来,他多半更愿意去雲南。”朱柍道。
“我也这样觉得。”徐晖祖笑道。
“算了,别他的事情了,你明日到底回不回岷州卫?”朱柍道。
徐晖祖很无奈。一路上表现的还算能吃苦的朱柍当遇到没有水的时候暴露出了其王爷的本性,死活不愿意继续去其它偏远的所里视察了。他总不能将朱柍一个人丢在这个所里自己去继续视察,心下决定‘等你回甘州了下次我独自一人来这里再巡视一遍,’开口道:“既然如此,这就回岷州卫。在岷州卫休息几后去下一个地方巡视。”
“下一个地方去哪?”朱柍问道。
“去巩昌府的西和、成县、徽州等地。这里还有些以番民为主的卫所。等这些地方看过了就去汉中,从汉中去西安,这样整个三秦的南部地区都转过了。”
“在西安休息几日,再去三秦北边的那些卫所转一转,从东向西,正好回到甘州。”
第652章 岷王——过兵
朱柍虽然和朱楩接触不多兄弟的感情也不深,但他话却是对了,与岷州比起来,朱楩确实更加喜欢雲南。
此时的孟养军民宣慰使司南北向的一条道路上,无数的士兵从北至南正在埋头行军。虽然孟养的地界气候潮湿、土地松软,出现不了尘土漫的情形,但这一条条已经被踩得十分坚硬的道路足以证明有多少军队这些日子通过了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支军队发现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热带丛林也越来越稀疏,然后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眼前一变,一个极其广阔的木头搭建的城池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骑在马上的大将储杰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孟养了!’。他随后吩咐各个千户、百户可以停下脚步休息了,自己则向城纵马奔去。
此时城门口有几个人骑在马上好像是等着什么人,都穿着汉人武将的服饰。为首那人等到储杰骑马在他身边站定后马上问道:“军队都到了?”
“都到了!”储杰缓了口气,从马上解下水壶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道:“从永昌、大理征调的最后两个汉人千户都到了,丽江木家、顺宁阿家和大侯刀家派来助战的一万五千大军也都一起过来了。”
“木家是木初亲自带队?”那人问道。
“怎么可能?木德才死几年?他还没有完全压服住木德的那几个兄弟,怎么敢带兵亲自过来?是他弟弟木亏带兵过来的。”储杰道。
“顺宁阿家和大侯刀家呢?”这人又问。
“哎呀我李观,你现在问这么详细干嘛!”不过储杰虽然抱怨,但也老老实实的答道:“顺宁阿家的阿悦贡派出了他儿子阿日贡带兵,大侯刀家是世袭土知州刀奉偶亲自带队。”
李观没理他的抱怨,将这些都记到纸上,和他道:“孟养这边已经将粮食和木头预备好了,你带着军需官去领。另外一定要叮嘱这些新来的兵,不要随便去取水,一定要跟着向导去取水。这几已经有五十多个人因为擅自去河边取水被河边隐藏的蟒蛇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儿给咬死了。”
“丽江、顺宁和大侯这些土官的兵不用嘱咐,他们的老家和孟养这里也差不了多少。就是永昌的兵也不必,也就是大理的兵生活条件太优越得专门提醒。”储杰道。
“我不管你怎么提醒,反正别再有人被蟒蛇吞到肚子里了。你记得吩咐完后入城,岷王殿下还等着你呢。”李观道。
“既然这么着急,为何不让孟养的人提前把木屋建好了?他们既然连木头都能提前采伐,为何不能提前将木屋建好?”储杰道。
“呵呵,孟养的人还等着咱们把木屋给他们建好,这样他们就可以白得一批木屋了。”李观身后的一个年轻将冷笑道。
“住口!”李观瞪了这人一眼,让他闭嘴。虽然他是岷王看好的人,但也不敢得罪上官,只能闭嘴。
储杰马上打圆场了几句话,随后去领粮食和木头。
待他将粮食和木头都分发完毕后,又嘱咐自己的副手看着,自己带着木亏、阿日贡和刀奉偶离开了大军所驻之地。
他纵马进入大寨之内。此时已经是晚上,街上没有几个人,只有一队一队穿着孟养人传统服饰的男子手持刀枪在巡逻。
储杰知道,孟养人其实没有宵禁的做法,但因为最近大批不是孟养人的军队经过这里,连续好几有孟养女子被强奸。虽然事后也找出罪魁祸首进行惩治,但孟养土司刀木旦也发布了宵禁令,晚上禁止百姓出门。
这些巡逻的孟养人见到储杰一行人,为首的人看了看储杰的衣服,就绕过了他们。储杰是正三品的指挥使,身上的铠甲非常华丽,巡逻队根本不敢盘问他。
他们也没搭理这支巡逻队,让侍卫带路。不一会儿,侍卫把他带到了城中央最华丽的一栋寨子门前。
他们下马又跟着侍卫继续走,走进了一间满是人的屋子。
储杰进去后不管其他,首先对着正中央身穿亲王服饰的人跪下道:“臣储杰见过岷王殿下。”木亏、阿日贡和刀奉偶也跟着跪下,用生硬的汉语道:“臣见过岷王殿下。”
“你们也来了?坐。”坐在正中央的岷王朱楩对他笑道。
等他们坐下了,岷王朱楩问道:“军队都安顿好了么?”
“启禀陛下,臣和木亏等人都已经将军队安顿好了。”储杰答道。木亏等人没有话,默认了储杰的回答。
朱楩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得到确定的会答后就道:“最后的军队也已经到了。这样就可以制定对缅甸的开战计划了。”
是的,朱楩集中这么多的军队到孟养,就是要对缅甸开战。
朱楩洪武三十一年被允熥正式实封藩王,允熥将永昌军民宣慰使司、顺宁府、大侯州、湾甸州、孟缅司、镇康州、孟定州、平缅麓川宣慰使司、南甸宣抚司、孟养宣慰使司、木邦宣慰使司和孟密宣抚司这一大片地方都划给了他当做封地。
后来朱楩又和允熥讨价还价,允熥又将蒙化府和丽江府暂时划归他管辖,就连大理也暂时允许他调动军队,只是不能管理民政、不能将王府搬到大理。
这样朱楩就有了一个面积非常大的封国,向北直到后世滇、臧省界,向南直逼后世中泰边界,向东到大理,向西到那加山脉——后世缅甸和印度的边界,总面积约有五十万平方公里,超过了后世除俄国和乌克兰之外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总面积。
但这其中除了大理和永昌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当地土官管辖的地方,就连永昌境内也还有土官不全是汉官。虽然这些土官大多恭顺,但若是征兵征粮就没那么好话了。
朱楩建业元年回到雲南,在昆明待了两和沐晟交谈了很多,又来到永昌和自己的左相何福谈论了几后,开始自己的行动。
第653章 岷王——孟养
朱楩首先就是启用大理段氏,利用他们的名望来让他封地内的一些地方归顺。
大理段氏从西元97年开始建立大理,先后统治雲南大部分地方四百余年,即使是蒙古人在西元154年灭了大理后,仍然任命段氏担任大理总管,与忽必烈册封的梁王一起管理雲南。大理国的末代皇帝段兴智在大理国灭亡后又担任了七年的大理总管。
大理段总管传了十三世,一直到洪武十五年大明攻陷大理,才彻底消灭了段家的世袭。“段氏世土,至此而绝“。
段氏政权灭亡后族人分成数支,其中一部分被朱元璋迁徙到了山硒雁门关,一部分被迁徙到了湖广武昌,留在雲南当地的也离开大理,分散各地。
朱楩经过反复抉择,从武昌将倒数第二位大理总管段明的儿子段归义弄回来,让他辅佐自己。
凭借段氏的威望和大明的军事威慑——包括洪武三十一年刚刚结束不久的平定刀干猛叛乱之战,朱楩成功将划归自己的大部分土官都收服了,可以从他们那里征到钱粮,打仗也可以让他们派兵跟随。
可是几个势力最大的土司虽然表面上也很恭顺,但涉及到关键问题就没那么好话了,包括丽江的木家、麓川的思家、木邦的罕家、孟养的刀家、孟琏的刀家,以及他到任后成功招抚的一个土司势力:孟艮的刀家。
这几大家势力都很强,手里都有十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在军民一体的制度下可以征召到数万大军,对于刚到雲南没多久,手上军队也不多的岷王并不十分服气。他们之所以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服从他的命令,是因为害怕他背后的大明。
朱楩既然要以这里为封国,就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并且他初到雲南也需要立威,所以在建业二年就琢磨着打仗了。
他原本将目标对准了辖境内的大土司,比如孟养或者木邦、麓川。尤其是麓川,原本孟养、木邦等土司都隶属于麓川宣慰使司,大明对于麓川也忌惮不已;不过就在建业元年麓川原土司思伦法去世,继任的思行法无力维持这么大的国家,大明趁机册封了十个土官,分裂了麓川。朱楩本想对麓川一战彻底消灭思家的势力。
但就在这时他得知在孟养的南边还有一个名叫缅甸的番国,并且这个番国实力还挺强,经常和孟养、麓川、木邦打仗,还侵扰过孟琏和孟艮。
朱楩在了解过缅甸的实力后,首先觉得以自己现在能调动的军队,足以打败缅甸;其二毕竟孟养这些地方都已经表示对大明归顺,最近也没有造反,出师无名;其三孟养这些势力强大的土司和缅甸有世仇,会尽力和缅甸作战,也可以借此机会消耗这些土司的势力。所以他决定出兵缅甸,同时征召自己封地内的所有土官派兵。
此时朱楩坐在主位,指着桌子上的地图对手下的大将、土官道:“这次出征,咱们一共调集汉军二万七千人,顺宁四千人,大侯四千人,丽江七千人,孟养一万六千人,木邦一万五千人,麓川一万人,孟艮一万人,孟琏六千人,孟定五千人,其它诸地六千人,总计十一万大军,定然能够击破缅甸。”
朱楩之所以等到此时才制定作战计划,就是因为虽然有些土官答应了派出多少军队,但实际上未必会真的派出这么多军队,他得先确定到底有多少军队来参战。
‘丽江的木家明明答应派出八千人,最后却少了一千;孟琏土司派出的军队也太少了,仗着我不在南线,居然只派出了六千人。不过没关系,这些军队足以打败缅甸,等孤这一仗打完了正好以此为借口惩治孟琏土司刀派送。’朱楩想着。
他接着道:“孤打算兵分两路。其中北路由孤亲自统领,有汉军两万两千人,……,总计八万六千人。”
“北路的大军现在大多集结在孟养城,不过孤已经派出孟养军五千人和汉军五千人驻扎在江头城。那里是孟养土司最靠南的一座城,现在驻扎在孟养城的军队之后也要出发前往江头城,从那里水陆并进南下,沿着大金沙江(伊洛瓦河)进攻缅甸最靠北的城池太公城,攻陷太公城后继续顺流而下一直到缅甸首都阿瓦(今缅甸曼德勒附近)。”
“南线以沐昂为主将,有孟艮一万人,孟琏六千人,木邦一万三千人,汉军五千人,总计三万四千人。现在他们已经聚集在了木邦土司的锡波城,之后也将顺着阿瓦河(南渡河)进攻缅甸,最后与孤亲自率领的北路军在阿瓦城下会合,合围阿瓦城。”
众人并未话。这个作战部署大家之前也已经知道了,并且其实也没有其它更好的进兵路线。西南这个地方和中原不同,很多地方都尚未得到开发,从雲南到缅甸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这次的北线,一条是这次的南线,还有一条路是从陇川(瑞丽)出发,经孟密(今缅甸蒙米特)进攻阿瓦。
其中陇川——孟密这条线路全境都在麓川境内,而现在不仅朱楩有心彻底干掉麓川,麓川的思行法也因为大明分裂麓川而记恨大明,因此他很害怕思行法脑袋一热在境内灭了他们的大军,所以他不走陇川——孟密这条线路,麓川的军队也调到北线跟随大军一起作战。
之后朱楩吩咐了各家的军队谁为中军,谁为后军,谁为左军,谁为右军,谁为前军,并且各自任命了主将。汉军在北线一共只有两万两千人,朱楩也不敢将这些真正的主力太过分散,所以左右两军都是土司的军队,主将也是土司。
最后朱楩道:“诸位土官,旁的话孤也不多了,这次既然是跟随我大明出战,那么就要听从我大明的号令,若是有抗命不罪、违背军纪之事,孤绝对不会讲情面!”
在场的人纷纷用熟练或者不熟练地道:“殿下但请放心,我们绝对遵从殿下的命令。若有那部不听从命令,不等殿下,臣等就先处置了那人。”
朱楩忽然又笑道:“孤其实也知道诸位不会做出这样不智的行为,只不过是害怕你们的手下胡乱作为。既然你们都了要严格约束手下,那孤也没什么好嘱咐得了。”
他又对孟养土司刀木旦笑着道:“刀大人,还不上菜招待我们?怎么,刀大人还吝惜这一顿饭不成?”
刀木旦笑道:“殿下这是的哪里的话?我孟养再穷困,一顿饭也招待得起。”随即用泰语吩咐自己的儿子刀思栾了几句话。刀思栾忙站起来出去。
刀木旦又对朱楩道:“殿下,我孟养人招待贵客可不会在这么狭的地方,请随臣来。”
朱楩忙跟着他走出去。走了一会儿,走到了寨子中间的一片空地上。
刀木旦转过头对朱楩道:“殿下,我孟养人招待贵客不仅有美食美酒,更有歌舞相伴。殿下还没看过我们西南民族的歌舞吧?”
“孤在永昌和大理、顺宁、曲靖、昆明倒是看过西南民族的歌舞,只是不知和你们这里的是不是一样的。”朱楩道。
刀木旦听了他的话,心下一松,笑道:“永昌、大理的歌舞与我孟养人的不一样,殿下可以看看我孟养人的歌舞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哦,那孤可要好好看看了。”朱楩笑道。
不过麓川的思任法和孟定的刀名扛等人都在心里不屑。什么孟养人的歌舞,还不是他们傣族共同的歌舞?只是恰好赶上岷王殿下第一个来到你们孟养而已。
刀木旦当然听不到思任法和刀名扛的心声,即使他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刀木旦安排朱楩等人在铺好了华丽地毯的地方坐下,然后一边安排上菜,一边开始让人表演歌舞。
他首先向朱楩介绍道:“这是我们孟养的名菜酸肉,用牛肉经过腌制,而后炒制而成。十分酸香味浓。”
朱楩尝试着吃了一口,马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道:“这什么味道!”不过他仍然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
刀木旦见朱楩不喜欢酸肉,让人将他面前的酸肉都拿走,并且马上上第二道菜。
“殿下,这是我们西南民族的火烧鱼,殿下尝尝?”刀木旦有些紧张地道。
朱楩也心翼翼的夹了一块尝了尝,不过这次眉头马上舒展开了,道:“不错,软嫩鲜甜,十分不错。”
刀木旦见朱楩喜欢,笑着道:“殿下喜欢就多吃些。”
朱楩将面前的一条鱼都吃光了,意犹未尽地问道:“这菜怎么做?”
“殿下,这道菜的做法是将鲜鱼去鳃和内脏,洗净,将葱花、姜末、蒜末等拌制成馅,装入鱼腹,头尾折拢,再用香茅草捆成十字,外面包以芭蕉叶,埋入木柴烧后的炭或热灰中烧熟,取出去掉芭蕉叶和香茅草,装盘即成。”刀木旦又道:“殿下若是喜欢,臣派一个大厨到殿下的王府去。”
“这倒不必了,美食何必每时都要吃到。”朱楩道。
第654章 岷王——舞蹈
既然朱楩这样,他也不会勉强。刀木旦又让朱楩品尝了数种食物,命人拿来酒和一盘肉,放到朱楩面前道:“殿下尝尝我们孟养的米酒。还有这肉,是我们孟养的腌牛头肉,脆嫩酸香、麻辣清凉,很适合用来佐酒。”
“孤尝尝。”朱楩一边着一边喝了一口酒,又拿起腌牛头肉尝了尝,道:“这酒也就一般。崔,”他转过头吩咐身后的侍卫道:“孤不是带来了一些绍兴的米酒?你去拿过来。”
又转过头对刀木旦接着道:“不过这腌牛头肉倒是很有一股独特的风味,很不错。”
“不过你们这里怎么吃这么多牛肉?大明在中原禁止杀牛,虽然在你们这里不禁,但牛肉还是少吃些好。”
刀木旦马上道:“是,是,殿下。”
思任法和木初等人在一旁暗笑他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不过他们马上又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朱楩虽然嘴上着让他们少吃些牛肉,可他自己就着酒将牛肉往嘴里塞,哪有少吃牛肉的样子?
刀木旦本来也怀疑自己拍马屁拍错了,但见朱楩仍然大口吃牛肉,也就放下了心。
不一会儿,崔侍卫拿来绍兴黄酒,朱楩让侍卫给每个人都分一些,对在场的武将、土官道:“这是孤从沐晟手里抢来的绍兴米酒,你们尝一尝?”
带兵打仗之人少有不喝酒的,所以这些土官纷纷盛了一碗;武将们此时还记得礼仪,向朱楩谢过赏后才开始喝。
“殿下,这酒不错,是什么地方产的?绍兴?离着雲南远不远?我想买一些。”大侯的土官刀奉偶喝了一口,首先道。
“是啊殿下,这酒确实不错,哪可以买?”孟定的土官刀名扛也道。
“哈哈,绍兴离着雲南很远的。你们有的人不是去过京城?绍兴在京城往南几百里地。你们想自己买怕是买不到。”朱楩笑道。
“在京城那边啊,是够远的。”丽江的木亏道。他曾经跟随父亲去过京城,当时他们走陆路从丽江到昆明,从昆明过貴州都司到长沙坐船,又坐了很久的船来到了京城,全程花了三个多月,行进一万多里地。他们木家就是在这之后才彻底老实下来。大明太大了,人口太多了,百姓太富庶了,虽然在雲南每次打仗都只不过是几万人,但若是发了狠上百万人都能派到雲南,他们木家绝对不是对手。
“没有商人把绍兴米酒运到昆明来贩卖么?”汉化程度较高的土官,镇康州的刀孟广问道。
“太远了,从绍兴将酒运到昆明太困难,不会有商人做这样的生意。反正我在昆明没见过。即使有商人运米酒过来,也是巴蜀、两广、湖广一带产的米酒,没有绍兴的。”储杰道。
在场的土官听到没有绍兴的米酒能买到竟然都有些郁闷。见到此情景朱楩道:“孤还有一些,存在永昌。等这次打仗回来了,孤赏赐你们。”并且他将这次带过来的绍兴米酒都分给土官和武将。因为暂时又有酒喝了,土官们又昂扬起来。
这时刀木旦见到自己的儿子刀思栾对他打手势,他马上对朱楩道:“殿下,喝酒吃肉,岂能没有歌舞相伴,臣马上让已经预备好的人开始表演歌舞。”他见朱楩没有反对的表情,一挥手,让已经等了一会儿的表演者上前表演。
“殿下,这是我们孟养的嘎朵舞。“朵”是我们这里流传的一种神兽,有狮子头、狗嘴、鹿角、长颈、细毛。因为要模仿神兽,所以戴着这样的道具跳舞。”刀木旦介绍道。
朱楩对此倒不怎么喜欢,不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蹈,有些好奇,一边口抿着酒,一边看着。
这个舞蹈表演完毕后,表演者马上退下,十几名拿着花环的年轻男女走到中间,待音乐响起又跳起其它的舞蹈来。
“殿下,这是我们这里的花环舞,是年轻人的集体舞蹈,十分轻快。据从前有一个穷苦的青年,去坝子赶摆时,觉得自己的衣服破烂不堪,就摘来许多花扎成花环套在身上,下山后随着欢乐的象脚鼓声跳起了舞,一个姑娘爱上了他,随着他的舞唱起了歌,花环舞由此产生。”刀木旦又道。
朱楩已经在雲南待了一段时间,知道西南民族风气不像汉人这样保守,男女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十分正常,并非是乐户才会如此。但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对于舞蹈很欣赏,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来跳这种舞。
思任法等人也在欣赏。各地虽然都有这些舞蹈,但细微之处都有些差异不是完全一样,所以他们也目不转睛的看着。
之后又表演了傣族传统的鱼舞、大鹏鸟舞、双面鼓舞等。此时时间已经不早,刀木旦见朱楩已经有些犯困,赶忙对刀思栾打了个手势,等一个女子走到空地中央后,对朱楩道:“殿下,接下来要表演的就是我们最传统、最受人们欢迎的舞蹈,孔雀舞了。”
“哦,那孤好好看一看。”朱楩坐直身子,看了起来。
随着音乐的响起,站在空地中央的女子开始扭动起身子跳起舞来。孔雀舞有较固定的表演程式,多为模仿孔雀飞出窝巢、灵敏视探、安然漫步、寻水、饮水、戏水、洗澡、抖翅、晒翅、展翅与万物比美、自由幸福的飞翔等。
朱楩对于孔雀舞也是闻名已久,此时见到真正的孔雀舞,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刀木旦笑着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舞蹈不错,跳舞蹈的人也不错。”朱楩道。刀木旦笑了笑。
但如果刀木旦问思任法这个问题,思任法只会回答他四个字:“丧心病狂。”
从一开始刀木旦安排的舞蹈就不对劲。花环舞和嘎朵舞都是只有节日才会表演的舞蹈,在这非节的日子表演很不妥当。
就算刀木旦是为了特意拍马屁所以使用这些高规格的舞蹈招待朱楩,但这个孔雀舞的问题就太明显了,因为孔雀舞应该是男人来跳才对!
当然,也不是女子就不能跳孔雀舞,而是如果以表演最好的舞蹈为目的,平日里经常跳舞的男子当然比女子更加熟练,这样重大的场合当然应该使用男子。
思任法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不多时,一曲舞蹈跳完,但舞者并未退场,并且又有数十名年轻男女走进空地。
刀木旦对朱楩道:“殿下,依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最后一首舞蹈是让大家在一起跳的戛伴光舞。这个舞蹈十分简单,并且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都可以跳。”他一边着,场中的男女已经依照节拍跳了起来。
朱楩仔细看了看,确实非常简单。
刀木旦见朱楩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接着道:“殿下,依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要请最尊贵的客人跳一曲舞蹈,不知殿下……”刀木旦道。他话没有完,留了三分余地。
不过朱楩今年才二十三岁,比允熥还一岁,仍旧是年轻人,对于不同的习俗接受度也较高,此时禁不住场内火热的气氛站起来道:“那孤就跳一曲。”
刀木旦面露喜色,但他身后的侍卫大惊失色,对朱楩道:“殿下,……”
“不必多言。”朱楩止住他们的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侍卫要什么,无非是安全之类,在场中跳舞,无法保证安全。
但他认为孟养土司刀木旦不是傻瓜。他虽然是岷藩的国君,这一片土地的统治者,但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更加尊贵的统治者,刀木旦杀了他毫无意义,并不能阻止大明在这一区域的扩张,反而会让允熥暴怒,派出大量的军队来讨伐他们,孟养土司都有可能被彻底灭族。
所以刀木旦其实比他本人还在意他的安全,能接近他的肯定都是非常忠心的人,他不必担心。
朱楩走到空地中,在一个空缺的地方站定,效仿周围的人跳了起来。不过虽然这舞蹈十分简单,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走到他旁边,用生硬的汉语对他道:“跟着我学。”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朱楩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他旁边。这女子长相不错,虽然没有十分的美貌,但也有七八分颜色,配合那股与汉人女子完全不同的风情,也算是十分美人。
朱楩随即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刚才那一身跳孔雀舞的女子所穿的衣服。‘这是……’朱楩在心中想着。
女子却不管他在想什么,拉起他的手教他跳舞。
朱楩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还从未和女子一起跳舞,不,他之前甚至都没有跳过舞,但此时被人拉着手却感觉十分自然。
在这个女子的指导下,他的舞步大有进步,已经能够跟上其它人的节奏了。
第二一早,朱楩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房顶。
第655章 岷王——出纳
朱楩现在一脸的迷茫,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他也不知跳了多久的舞蹈,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一直在跳舞,一直在跳舞,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已经蒙蒙亮,众人散去,他才忽然感觉十分困乏,迷迷糊糊的被人抬到床上,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他伸手摸了摸两侧,没有摸到除被以外的其它任何东西,又向两侧看了看,也没有任何女子过夜的痕迹,不由得暗暗纳罕: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他还正想着,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响动,一个侍女走进来微笑着道:“殿下可要起床?”声音圆润,汉话也非常流利。
“服侍孤起来。”朱楩也不琢磨有的没的了,准备起床。
他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刀思栾走过来恭敬地邀请他去吃早饭。朱楩也觉得有些饿了,就起来跟着刀思栾一起前往用饭的地方。
不过虽然刀思栾的态度很恭敬,但朱楩总觉得他好像对自己很有意见。
吃过了饭,朱楩又将所有的武将和土官叫过来议事。
“今日大军必须开始开拔了。大侯知州刀奉偶,孤既然已经任命你为前军参将,你带领本部四千人马马上前往江头城;孟养千户长刀玉宾,你也一样,带领本部一千人马,孤再派出一千汉军前往江头城与先前已经去了那里的军队会合。你叔叔刀木旦向孤举荐你担任前军参将统辖孟养的前军之兵,你可不要让孤失望。”朱楩吩咐道。
刀奉偶和刀玉宾都道:“臣一定遵昭殿下的命令。”
“储杰、汪用,划到中军的一万三千汉军,刀木旦,左军的一万孟养军,思任法,右军的一万麓川军,……,中军、左军、右军的六万大军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发。”朱楩又道。
被朱楩点到名的几人也都道:“是,殿下。”
“李观,木亏,你们二人带领的汉军和丽江军组成的后军可以在孟养多修整几日,但切记要注意军纪,不管孤在不在孟养,都要注意。”朱楩又对李观和木亏吩咐道。
“是,殿下。”他们二人也忙不迭的答应。
朱楩又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各自散去了。
没多久,从城附近就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音。即将派往江头城的汉军和孟养军倒还罢了,大侯的军队昨晚上刚刚来到孟养城附近,还没休息好,十分不愿现在就前往江头城。
刀奉偶靠着自己头人的威望强行让他们动身。这些人不敢违背头人的命令,开始收拾东西,但也十分不情愿。
刀奉偶对他们道:“咱们划拨到前军其实是好事啊!咱们可以头一个和缅甸人打仗,当年咱们也不是没有和缅甸人打过仗,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并且还有战利品可以掠夺,难道不是大好事?”
他手下的头人听到这样的话,想到缅甸人的城中财宝,有人顿时就流下了口水,士气马上就高涨起来了,等他们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他们的人收拾东西也变得麻利多了。
朱楩听了汇报,和储杰道:“这些蛮夷的军队其实挺好用的,打起仗来也很卖力,就是军纪略差些。”
“殿下的是,之前先黔宁王(沐英)、黔国公(沐春)出兵平定叛乱征召蛮夷之兵,作战十分尽力,勇猛无比,只是打胜仗后总是劫掠,难以约束。”储杰道。
“其实劫掠财物还罢了,他们还喜欢掠他部的人为奴隶,这就十分不好了。储杰,你派人去江头城告诫严武,进兵破城之后严禁他们放火烧城,严禁强掠奴隶,至于其它就不必管的太多了,让咱们自己的军队也松快松快。但记得不要自相为了抢几个财货就打起来,也要注意防范。”朱楩又道。
“是,殿下。”春储杰答道。
下午朱楩批答了几份从永昌转过来的文书。虽然他的领地蛮夷比汉人还多,但还有些汉人,这些汉人的事情岷藩右相卓敬处理过后都会再给他发过来看一看。
大多数卓敬批过的折子朱楩都不会更改,即使是少量需要更改的他也都列上更改的缘故发回去。
批答过这些文书后,朱楩将顺宁知府阿悦贡派来的儿子阿日贡叫过来,在一起了话。
朱楩现在所辖的这些地方的蛮夷百姓,大多数都属于傣族,不管是孟养、麓川、木邦、孟定、孟琏、孟艮,都是傣人。而顺宁不同,顺宁是以夷族(彝族)为主,并且汉化程度极高,本民族的文字也快失传了,他虽然是土知府,但和朝廷任命的流官知府区别不大。
所以朱楩十分倚重顺宁府。他一方面不断加强对顺宁府的控制:在顺宁建造孔庙,设立社学教导当地的孩子学习汉文经典,去年和今年他还在顺宁开科举,去掉县试,通过府试和院试选出了许多童生和秀才,并且计划明年的乡试不管夷族的秀才考卷写的有多烂,至少要选出一个举人。
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断笼络顺宁府的上层,加封许多人为世袭的武将,还向允熥打请示,任命夷族的上层世袭武将到中原为官。
这次他将阿日贡叫过来,和他了打仗的事情和自己将顺宁府的军队安排在中军是如何的对他们‘照顾’,让阿日贡带着感激的神情退下。
“这些蛮夷就是好忽悠,即使他并不真的感谢孤,刚才的表情是在作伪,也不会怀疑孤有什么坏心思。”朱楩在阿日贡退下之后自言自语道。
稍后他又批答了几分奏折,转眼间就已经黑了。朱楩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侍卫将这些奏折都拿下去送回永昌,自己转身出了屋子。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遇到了刀木旦。刀木旦对他行礼之后道:“殿下,殿下晚上可有事情?臣欲再宴请殿下,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朱楩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却道:“孤晚上还有些事情,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那请殿下跟随臣过来。”刀木旦带着朱楩来到了一处十分宽敞的屋子。
刀木旦侍候朱楩坐下,拍拍手,下人们端着许多吃食走进来放到桌子上。刀木旦道:“除了昨日的那些吃食,我孟养还有这些东西让殿下品尝。”
“孤就嘛,你们偌大的一个土司,岂能只能那些?果然还有好东西藏着呢。”朱楩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刀木旦也笑道:“不过除了这些就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只还有些舞蹈因为昨晚上时候也不早了没能都让殿下看到。”
“哦,孤昨日看到了十几种舞蹈,还有孤没有见到的?”朱楩有些惊讶的道。他昨日欣赏的舞蹈也不少,竟然还有没欣赏到的。
刀木旦有些骄傲的笑了笑:“我们傣人虽然比不得汉人,但也历史悠久,歌舞众多。”
他随即又拍拍手,几个年轻的男女走进屋子,在屋子的正中央表演起了歌舞。
转眼间朱楩又看了两个舞蹈,刀木旦又拍拍手,一个漂亮的女子走进来,对朱楩和刀木旦行礼后跳起舞来。
朱楩觉得这个女子和她跳的舞都很眼熟,稍一回想,对刀木旦道:“这个女子就是昨日跳孔雀舞的女子吧?并且她现在跳的这个舞蹈孤看着和昨日的孔雀舞很像。”
“不瞒殿下,她就是昨日跳孔雀舞的女子,他也是臣的女儿。”刀木旦道。
“你女儿?”朱楩很惊讶。
“是,殿下。并且她现在所跳的舞蹈虽然也是孔雀舞,但和昨日的不同。昨日的是雌孔雀舞,今日的是孔雀舞,舞步有所差别。”刀木旦接着道。
朱楩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没有话,只是就着下酒菜喝酒。
不一会儿一曲舞蹈跳完了,刀木旦的这个女儿向刀木旦走过来,用汉语对刀木旦道:“爹。”
刀木旦也用汉语对她道:“去吧,不要害羞。”
朱楩不明白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就见到女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张了张嘴,但最后用泰语了什么,朱楩也听不明白。但这个女子已经红着脸退到刀木旦身后。
刀木旦有些无奈的对朱楩道:“殿下,不瞒殿下,臣的女刀白凤喜欢上了殿下,要嫁给殿下呢。臣鼓励她依照傣人的风俗向殿下求婚,可她有些害羞不出口。”
“这……”朱楩的第一感觉是苦笑不得。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般,被一个夷人女子调戏了。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看向这个女子。女子面色绯红,见到他的眼睛望过来,低下了头不敢会看。朱楩也不是雏,一眼断定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处子并不是在演戏,顿时心下一动。
这种西南民族的风情是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让他有些沉迷,一时间很是心动。
但普通的女子也就罢了,孟养土司的女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纳到身边。他不仅要考虑身份问题,还有对封地内的影响也要仔细斟酌。
不过他刚刚斟酌了一会儿就想到:‘我朱楩怎么都是封国国君,纳一个女子到身边就算有些麻烦,又如何!’
随即开口道:“既然如此,就由孤来向刀白凤求婚吧,孤许她一个嫔的身份。”
刀木旦不是特别满意,他是希望女儿能够当上侧妃的。但还能够接受,笑道:“臣多谢殿下了。”
“你们傣人是如何求婚的,孤来效仿一下。”朱楩站起来道。他忽然对于傣人的求婚很好奇。
刀木旦笑着指导他对刀白凤求婚,刀白凤含羞了几句泰语,刀木旦翻译给朱楩听,然后这么来回几次,完成了傣族的求婚。
第656章 岷王——孟养的最后一天
不过当晚上朱楩还是只能一个人睡觉。刀木旦可不想将自己的女儿随便就给了他,那样他就没必要做这么多事情了。并且晚上他趁机请求朱楩依照傣族的礼节迎娶他女儿过门,朱楩也答应了。
第二八月初三,大侯的军队就全部出发了。朱楩随即安排划拨在中军的各支军队前往江头城,同时左右两军也依次出发。左军是由孟养剩下的军队组成,右军是由麓川的军队组成,两家的关系不怎么样,朱楩为了防止他们之间还没和缅甸人打仗自己先打起来,安排麓川的军队先出发,跟随其后的是两个汉军千户,之后再让孟养的军队出发。
到八月十九日,左中右三军的军队已全部出发,李观、木亏统领的后军也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朱楩于是也决定前往江头城。可让人预料不到的是,他的计划出了一点儿问题。
……
……
“我不让你走!除非是带着我一起去江头城。”在朱楩的屋子里,一个漂亮的姑娘对朱楩大声道。
“这怎么行!我这是去打仗,不是去郊游,怎么能带着你!傣族也没有带着姑娘去打仗的习俗吧,除非是统领。”朱楩道。
“我不管!你必须带着我一起去江头城。”她又道。
“这,白凤,我也舍不得你,但实在没有打仗带着女子的道理。”朱楩道。
“我也不是没有用处,我会好几个地方的傣族方言,也会汉话写汉字,帮你传达命令、书写文书都可以。这些日子我不就帮你写过一些文书么。”刀白凤又道。
朱楩向刀白凤求婚后,虽然刀木旦不让刀白凤在正式成婚前和朱楩睡在一起,但允许她每日和朱楩白在一起待着,反正他们傣族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
朱楩很快发现,刀白凤汉话其实的很好,只是见到他时心里紧张所以有些生硬;并且汉字也写得很好,比他还强。正好他来到孟养身边没带平日里惯用的帮自己写文书的人,就让刀白凤帮他代写文书。
后来他又发现刀白凤懂得好几个地方的傣族方言:有一次他召见孟定府的土官刀罕发时,刀罕发有一句话他听不懂,正着急间,刀白凤将刀罕发的话翻译成了标准的汉语,让他们二人能够顺利交流。从此以后他就让刀白凤当他的翻译。
朱楩听了刀白凤的话,心里也觉得有道理,但打仗时带着女子依照汉人的观点很不像话。他正纠结间,刀白凤看出了他的纠结,上前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柔声道:“阿郎,我不会给你捣乱的,我们傣族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既然你除非是统领不然没有带着姑娘打仗的道理,那我让我爹封我一个土官不就行了。”
“好吧,我就带着你。”他终究没有扛过的刀白凤软语请求。若是家里的嫔妃敢提这样‘无理’的请求,他一定毫不留情的驳斥回去;但面对一个真正喜欢自己、又聪明伶俐、活泼大方的姑娘的请求,他实在狠不下心来。
“阿郎对我最好了。”刀白凤摇晃着朱楩的胳膊,笑着道。
“你啊你,”朱楩伸手挂了她的鼻子一下,也笑道:“你可一定要遵守规矩,你们这些西南民族的人还罢了,我们汉人的礼教大防可是很重的。你回头一定记得让刀木旦给你封一个土官。”
“知道啦!”刀白凤笑道。
朱楩又无奈的笑了笑,吩咐孟养的侍女道:“将你们家大姐的行李也打包带上。”
“是,殿下。”侍女道。她随即告退去收拾行李。
“这最后几份文书,帮着我都处理了。”朱楩又对刀白凤道。
“嗯。”刀白凤点头,随即走到桌子旁,将那几个文书拿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开始朗读。
每当她朗读完一本文书,朱楩都会批答的语句,刀白凤就将这些语句写在奏折上。
很快这几本奏折都批答完毕,朱楩又道:“刀白凤,你拿一张空白的‘王令纸’,我有王令要下达。”
王令纸是允熥搞出来的玩意。这些封国的国君比皇帝等级要低,不能使用圣旨专用的丝绢来写命令;但他们又是一个半独立的政权首领,使用和一般的官员下达命令的纸张一样的纸也不太好。所以就发明了淡黄色的‘王令纸’,来作为他们下达命令的纸张。
“大明岷藩殿下制曰,自令到之日起,许岷藩右王相自行处置藩国内大事务,勿许报请于孤。”朱楩道。
刀白凤将这几句话写到纸上。她已经代替朱楩写过许多王令了,十分顺畅的将王令写完。
朱楩拿过来看了看,从柜子中拿出自己的‘岷王之宝’,在王令纸上盖下鲜红的大印,将一名侍卫叫进来道:“你将这些文书和孤的王令马上带回永昌交给卓敬。并且路上所有要送过来的文书统统拦下,送回永昌城。”
“是,殿下。”侍卫答应道,随即接过文书和王令,转身离开了屋子。
朱楩呼了一口气:这下子将整个岷藩的汉地都暂时交出去了,也不知卓敬会如何处理。
他正想着,就听到刀白凤道:“阿郎,已经是是午时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朱楩回过头对她笑道:“你呀你,早上吃的就不少,但现在就饿了。”
“人家还在长身体呢,当然吃的多。”刀白凤笑道。
朱楩又笑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带着她去用饭的地方。
吃过了饭,刀白凤拉着朱楩的手在寨子中散步。他们沿着寨子最外延漫步着,一边漫步一边看着寨子外孟养城中的百姓。
刀白凤忽然道:“阿郎,这次我爹一共召集了一万六千人跟随阿郎去打仗,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城里的百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都平安的回来。”
朱楩摸不准刀白凤是什么意思,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是神仙也没法保证。”
“不过这次一共集结了十一万大军,不是平日里你们与缅甸的打闹,缅甸人一定挡不住这么多大军的进攻。你们虽然会有人牺牲,但能一举报了这么多年的仇,也值了。”
刀白凤没有再话,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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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攻缅——江头城
向南!向南!
烈日骄阳之下,无数身穿大明号褂或藤甲的士兵在滚滚南下。这里是平原地区,并且得到了华夏西南各个政权的开发,并无高大的树木可以用来遮阳,所以阳光直直的照射到士兵们的身上,让他们浑身都是汗水。
八月十七日,朱楩离开孟养城前三,征讨缅甸大军的前军就在金齿卫指挥使严武、孟养千户长刀玉宾和大侯知州刀奉偶的带领下从江头城出发南下,沿着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河)直奔属于缅甸的太公城而去。
严武坐在大象背上,看着在大象身侧行走的士兵。洪武十五年大明平定雲南,在永昌设立金齿卫,以蒙古人观音保为金齿卫指挥使并改起名为李观,以入滇大明军武将储杰、严武辅佐,他们从此就在永昌扎下根来。
严武看向靠近他的这队人马。他们身穿大明号褂,是金齿卫、永平卫的士兵。这两个卫和永昌的另外一个卫腾冲卫都是汉夷混编,不过通常被认为是汉军。
严武又看向稍远处身穿藤甲的军队。他们是孟养或大侯的军队,全身都穿着藤甲,头盔也是藤甲所做,看起来和传中被诸葛亮一把火烧光的藤甲兵很像。
虽然藤甲十分害怕火烧,但因为它的防护足以和铁甲相提并论,所以朱楩很想要一批藤甲装备部分军队。但藤甲制作不易,这些土官也没有多少存货,并且也不太愿意卖给他。朱楩用一批铁枪头才换到三千副藤甲,装备了部分军队。不过这些藤甲明军都在中军不在前军,并且也做了一些改变以和土兵区分。
严武又向后看去。就在他乘坐的这头大象后面,还有几头大象拉着沉重的炮车在行进。现在全世界大炮的技术水平都很低,射程超过一里地的大炮重量都在一千斤以上,就是北方的蒙古马也得两匹才能拉动,滇马个头,更是得四五匹马。
但是他在雲南发现了一种更加适合拉炮车的动物:大象。成年东方大象体重可达五六吨,能拉动数吨的货物,用来拉炮车正合适。虽然吃得多些,但大象可以在野外自己觅食,十分适合用来拉炮车。
他正想着,坐在他旁边另外一头大象身上的刀玉宾对他道:“严将军,前方三十里就是江头城了。”
“下令士兵们原地休息一会儿。骑兵部队拦截所有看到的缅甸百姓。”严武吩咐道。
“严将军,为何不让士兵们一鼓作气打进江头城再休息?”大侯知州刀奉偶从自己乘坐的大象上面下来,走到严武的大象旁边问道。
严武也从大象上下来,指着士兵们道:“他们一早就起来行军,现在已经太累了,这样与缅甸人打仗时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必须休息一会。”
“可现在江头城空虚无备,咱们在这里休息,会让敌军有备。”刀玉宾道。
“就是咱们不休息直奔江头城,还是会让他们有所准备。况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准备不了什么。”
“并且,”严武指着后面的大炮道:“咱们有炮。而依据侦查的结果,江头城没有炮,这十几门大炮一响,什么轰不开。”
严武对于打下江头城有这么大的信心,就是因为大象拖着的这些大炮。朱楩为了保证必胜,这次出动了六门一千斤到两千斤、射程在三里左右的大炮,和十二门五百到一千斤、射程在一里左右的炮,其中前军分到了三门大炮和九门炮。虽然他们不知道阿瓦城有没有炮,但江头城是没有,所以此战必胜。
不过刀玉宾和刀奉偶却没有他这样的信心。他们还没见识过大炮的威力。可这次开战的前军副将是严武不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也指使不动除了本部兵马以外的军队,也不可能指挥着自己的本部兵马去舍己为人,所以也只能停下休息。
严武让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将士兵都叫起来继续向江头城行进。半个时辰后他们就看到了江头城。
严武拿出千里眼向城头看去,果然城内的守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城头正乱成一团。趁你病要你命,严武马上下令攻城。
攻城的过程乏善可陈,严武下令将大炮拉到城门前,平射炮弹,几下就击毁了木头做的城门。随后严武下令向城头发射了几枚散弹,骑步兵向城门冲去。
城内的士兵一下子就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很快就投降了。
当然,不管守军降不降,该劫掠还是要劫掠的。虽然缅甸阿瓦王朝和孟养、大侯的土兵都是傣族,但这些土兵并无优待同胞的意思,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把缅甸的傣人当成同胞,进城后就开始劫掠。
严武自己特意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快黑了才进城,并且开始维持城内的秩序,让精锐主力制止抢劫行为。虽然有一些冲突,但刀玉宾和刀奉偶都知道不能违背严武的意思,也连忙约束自己的士兵,让城内恢复了秩序。
晚上严武见到刀玉宾和刀奉偶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一脸笑容。他们的军队都损失轻微,一共只死了十几个人;但是就攻下了江头城,从城中抢了很多财宝,收获极大。
‘若是以后的仗都能这么打就好了。’刀玉宾和刀奉偶都想着。
他们二人还将从手下的土兵‘交公’的财货中拿出了一部分,让护卫带着走进现在严武所住的城内最豪华的一栋房屋,对严武道:“严将军,这次打仗这么顺利全靠着严将军用兵神武,我们感激不尽;下午我们看着汉军的士兵都没怎么抢东西,我们有些过意不去。这些东西,”
刀玉宾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送给严将军;这些东西,”他又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拿过来一个包裹,“让汉军的弟兄们分一分。”
刀奉偶也和刀玉宾一样对严武道。
第658章 攻缅——空虚的阿瓦城
严武命护卫收下这些东西,笑着对他们道:“那就多谢刀千户和刀知州的美意了。”
三方之后又讨论了接下来几日的事情,刀玉宾和刀奉偶就告辞离去了。虽然严武掩饰的很好,但他们二人都看出来严武似乎在思考什么,没多少和他们话的兴趣,他们自然也不能讨人嫌,所以必须商量的事情商量完后马上就告辞了。
严武确实正在思考什么。他入城之后从俘虏的缅甸士兵口中得知,缅甸阿瓦正在和南边的‘叛徒’建立的勃固大战,阿瓦的军队主力在南边作战,所以江头城的士兵不多,首都阿瓦也空虚无备。
严武知道现在缅甸正处于分裂状态,他之前听岷王殿下起过。宋代末年的时候,这里曾经有一个缅人统一的国家蒲甘,但蒙古人灭亡大理后继续南下进攻蒲甘,蒲甘衰落,境内的傣族和孟族趁机崛起,分别在阿瓦和勃固建立起了两个国家,互相征战。另有一部分缅人逃到东南(现在的缅甸和泰国的交界处附近)建立了洞吾(东吁)。
但他并不知道现在阿瓦和勃固正在大战。朱楩也不知道,所以之前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比较谨慎,要求严武在攻陷太公城后恢复城中的秩序并且征粮征夫,等主力大军到太公城与前军会合后一起南下进攻阿瓦城。
可得知现在阿瓦城空虚无备后,从军事上讲他应该只留下少量军队驻守城池,大军马上南下进攻阿瓦城。在攻陷太公城的过程中有一部分阿瓦的士兵脱逃,他们多半会将北方有军队侵入的消息报告阿瓦国君明吉斯伐修。明吉斯伐修知道阿瓦城危急肯定会回兵,到那时阿瓦城就不好打了。
当然,严武害怕是城中的俘虏胡,所以先后审讯了数名俘虏,可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
这样严武就十分纠结,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严武纠结了一夜,难以做出最后的决断。他于是将刀玉宾和刀奉偶叫过来,和他们二人商议。
“当然是马上带兵南下,进攻阿瓦城!”刀玉宾毫不犹豫的道:“阿瓦城空虚无备,这是多好的机会,为何不进攻阿瓦城?”
刀奉偶也道:“严将军,我听过一句汉人的俗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应该马上出兵进攻阿瓦!”
“可是殿下的命令?”严武仍然有些迟疑。
“我也听过你们汉人的一句俗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现在阿瓦人的情况与我们之前了解到的不一样,当然要根据现在的情况改变。”
严武左思右想,单独帅兵攻陷阿瓦城的诱惑太大了,最终一拍桌子道:“那就马上出兵阿瓦!”
“留一千汉军和一千孟养军驻守阿瓦城,其余的一万四千大军吃过午饭后就出发南下阿瓦。”
“是,严将军。”刀玉宾和刀奉偶高兴的道。
他们二人的部族之前都和阿瓦人打过仗,双方结下了仇怨,尤其是孟养人,之前死在阿瓦人手里的不计其数,一直想要报复回去。
并且若是他们单独攻陷阿瓦城,城内的大多数财货都会被他们三家瓜分,虽然过后肯定要吐出一部分给其它部族,但也比大家一拥而上得到的要多得多。所以他们极力鼓动严武马上出兵。
即使这些俘虏的不是实情也没什么。从太公城到阿瓦城一路都是平原,想要设伏伏击他们很困难,若是战事不利他们仍然可以在某一处停顿下来等待后续的军队。
严武又提笔给朱楩写了文书,明自己为何会马上帅兵南下进攻阿瓦,并且将大部分俘虏都留了下来以备朱楩审问。
他写好文书让人快马加鞭北上送到朱楩的手中,自己则和刀玉宾、刀奉偶走出了屋子,去安排出兵事宜。
……
……
“哞!”上百头大象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音直冲云霄。
不管是阿瓦人还是勃固人,不管是傣族人、孟族人还是缅族人,打仗的方式都十分类似,先让大象冲击,步兵手持长枪跟在大象后面进攻,多少年了都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战术如此呆板,那么战争就成了比拼国力的游戏。而阿瓦和勃固的国力又差不多,当然一直无法分出胜负。从洪武十八年阿瓦进犯勃固开始,他们已经打了十六年的仗,但双方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成果。
眼看就要黑下来了,阿瓦国君明吉斯伐修拍了一下身旁的大象,道:“收兵,明日再战。”
他身旁的传令兵马上吹响了一种乐器,正在交战的阿瓦士兵也开始聚拢。
对面的勃固也一样,战场上也响起了另外一种乐器的声音,勃固人也开始聚拢。之后双方慢慢的脱离战场,返回自家的营地。
晚上明吉斯伐修和手下的大将吃饭时,一个名叫法力会的大将对明吉斯伐修道:“大王,咱们已经和勃固人连续打仗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还是就此撤兵回去吧。”
“哎法力会,这大军刚刚打仗一个多月,你就回去?这怎么行?法力会你不会是怕死吧。”另外一个人道。
“我看法力会不是怕死,而是想念家里的美娇娘吧。三个月前他刚娶了个侧妻,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又有人笑道。
很多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明吉斯伐修咳嗽一声,众人忙止住笑。明吉斯伐修问法力会道:“为什么现在你就建议退兵?我忠诚的法力会,我知道你不是胆怯之人。”
“大王,今年上半年北边孟养和木邦、麓川忽然都缩了回去,我觉得很不正常。”法力会道。
“你是觉得他们要联合起来进攻我国?”明吉斯伐修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
“是,大王,我就是这样想的。他们平常一向和我国不相让,但上半年竟然一直在退缩。若仅仅只是一家也就罢了,孟养、木邦和麓川等地都是如此,只有麓川的孟密反击了,这非常不正常。”
“并且我去年得知,更北面的明国加封了一个藩王到大理,将麓川、孟养、木邦等地方都划为了他的封地。”
“我听从大理回来的商人,这个新来的明国的王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在大理享福,而是在一直联系各个土官,像是要有大动作。”法力会道。
“哈哈,法力会,你是脑袋糊涂了吗?你孟养和其它几个土司的人都退缩不正常还在理,确实应该探查一下;可汉人有什么可在意的。”有人道。
“就是,汉人都软弱的像绵羊一样,当年蒙古人很容易就灭亡了汉人的国家。”
“他们丝毫不会打仗,只会赏赐大量的财货给周边的国家以求得和平。”又有人道。
“汉人不像你们所的那样!”法力会大声道:“蒙古人当年灭亡汉人的国家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并且他们现在已经又打败了蒙古人,将蒙古人赶回了他们的老家,还出兵占领了雲南,甚至打败了麓川。”
“这又如何?当年蒙古人虽然打败了蒲甘,但也没能灭亡他,还是咱们灭亡了蒲甘。”有人道。
法力会还要再,明吉斯伐修开口道:“我忠诚的法力会,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不过你是否想的太多了。我承认汉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这里的缅甸,不是汉人的地盘,当年蒙古人都没能打进来,更不要汉人了。”
“不过孟养等地上半年的退缩确实不正常,不可不防。既然如此,就留下一些军队防备勃固人,大军主力返回阿瓦城。”
法力会见明吉斯伐修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也就不再话。其它的武将也没有意见。南边的勃固是一块硬骨头,在这里想立功可不容易;而北边自从明国和麓川交战已来,麓川日渐衰落,特别是前年孟养、木邦等地彻底从麓川分裂出去以后,北边的人再也形不成合力,打起来更加容易了,不仅容易立功,也容易抢的财物和人口。所以大家并不反对收兵返回,之后出兵孟养等地。
不过虽然明吉斯伐修已经决定撤兵,但也不能就这么撤走,第二军队仍旧和勃固人交战,不过派出的都是一些地方封建领主的军队,战斗力很弱;他手下的精锐主力则一部分前往大军营地后方的城池驻扎,其它军队则计划在之后一段时间内慢慢撤走。
可就在第二晚上,一个消息的传来打乱了他的撤兵计划。
“你什么!再一遍!”明吉斯伐修不敢相信的双手抓着自己儿子的胳膊,问道。他用的力气太大了,把儿子的胳膊都抓肿了。
但他的儿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已经肿了,他十分害怕的看着父亲道:“父亲,阿瓦城被攻破了,大哥美迪伦阿发被抓住了。”
“是谁攻破的阿瓦城?”
“明国,是明国封到大理的藩王带领汉军和孟养等地的土司军队攻破了阿瓦城!”
“明国?”
第659章 攻缅——沐昂和那罗塔
九月初一,阿瓦城外。
此时围绕着阿瓦城,十多万人正在浴血拼杀。
或穿着大明号褂或穿着藤甲,甚至什么铠甲都没有穿仅仅一身白布或青布制成的衣服的士兵驱赶着大队大队衣衫破烂的人向前跑去。这些衣衫破烂的人都是阿瓦城附近的百姓,被抓来负土填护城河。他们使用各种树叶包裹着泥土,跑到护城河边扔下树叶就赶紧跑回来再次装土。
城头的阿瓦军队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这样填土,不停的向城下射箭。而驱赶他们的汉军为了加快攻城效率,将大炮炮都推到了距离城池不到二百丈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城头发射散弹。炮管是有使用寿命的,连续射击还有可能炸膛,反正被弓箭射死的也不是自家汉军,朱楩也就让炮队省着点儿使用炮弹。
同时在外围,汉军和土兵也同听闻阿瓦城被围赶来支援的阿瓦军队交战。不过这些军队人数都不多,战斗力也不强,汉军和土兵很轻松的击溃了他们。
转眼间已是伴晚时分,严武向朱楩和沐昂报到:“殿下,沐将军,今日先后击溃了赶过来的其它地方阿瓦士兵七八千人,抓了两千多个俘虏,打死了两千多人。”
“怎么只抓到了两千多个俘虏?骑兵干什么去了?”朱楩问道。
“是我吩咐的,”沐昂道:“为防阿瓦大军突然回师,我下令所有骑兵不得追击超过二十里。”
朱楩听闻是沐昂吩咐的,也就不再话。
“把俘虏都看好,不能让他们跑了,也不能让土官们拉走。”沐昂又第严武吩咐道。
“是,沐将军。”严武道。
沐昂拿起千里眼看了看阿瓦城附近,然后对朱楩道:“殿下,南面的护城河已经填的差不多了,再让这些人填一波就能让士兵涉水渡过去了。传令士兵准备攻城吧。”
“现在?”朱楩有些疑惑地道:“现在已经快要黑了。”
“今日是我军攻城首日,正是士气最高之时,不宜推脱到明日;况且下午多数士兵一直在休息,有足够的力气打仗。”
“更加重要的是,”沐昂指了指城头:“阿瓦城中所留守的军队应该不足万人,其余都是征发的民夫。这些民夫一开始在城头上乱哄哄的,但现在竟然有了一丝章法,可见守城的大将很有统兵之能。若是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让守城的大将将民夫都调理完毕,明日再行攻城难度定然倍于今日。”
“是么?”朱楩也举起千里眼看向城头,但感觉不出和他们刚刚开始攻城时有区别。
不过沐昂久在雲南,打仗比他可强多了,他也不会质疑沐昂的命令,于是道:“就依沐昂的话办。”
“马上命令今日在后方休息的汉军、孟养军、孟艮军、孟琏军、八百军、木邦军等做好出击的准备。”
“告诉炮队,停止发射散弹,清理炮膛,准备实心弹。”
“骑兵全部回来,士兵下马修整。”
“等这波正在填土的人回来,让他们休息一下,一刻钟以后一鼓作气冲到护城河边填土。”
“……”
沐昂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此时聚集在大帐之内的武将土官纷纷应诺:“是,沐将军。”
“士兵们都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咱们几个吃饭。一刻钟后该带兵冲锋的带兵冲锋,该临阵指挥的临阵指挥,敢有不听军令者,杀无赦。”沐昂最后道。
八月二十二日严武带兵攻破太公城,随即从俘虏口中得知阿瓦城现在空虚,下午就带领大部南下。
二十三日正率领着大军南下的朱楩得知此事,当机立断下令以何福统帅大军,自己带领这次带来的全部四千骑兵和一百象兵脱离大部迅速南下,并且在二十四日赶到太公城,稍事休整后继续南下,并且在八月二十九日追上严武率领的前军。
八月三十日伴晚他们赶到阿瓦城下,惊讶地发现已经有军队三面包围了阿瓦城,并且朱楩在包围阿瓦城的军队中见到了沐字旗。原来从东方向阿瓦城进军的南路军在攻破城池后也得到了阿瓦城空虚的情报,沐昂于是率领全军全速前进也在三十日赶到城下。
双方会合后总兵力超过六万,以沐昂为统帅,三面包围阿瓦城——阿瓦城位于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河)和阿瓦河(南渡河)交汇处,北面就是河水无法包围——修整一晚后于今日一早开始攻城。
一刻钟后所有将领都已经吃完了饭,所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沐昂一声令下,开始最后的攻城战。
……
……
这一波攻城一开始,驻守阿瓦城的大王子那罗塔就感觉不对劲。
那罗塔是现在阿瓦国国君的长子,十分有本事,历史上就是他五年以后带领阿瓦军攻破孟养城,割下刀木旦和他长子刀思栾的脑袋,占领孟养。虽然最后他不得不又退出孟养,但这是因为阿瓦的国力和大明相差太远,和他本人的能力关系不大。
昨日下午当他发现有军队包围阿瓦城,并且人数还不少以后,他马上不论男女征召城内的青壮年,共征得三万人,和留守阿瓦城的一万军队混合守城,成功的给驱赶阿瓦人填土的汉夷士兵造成一定损失。
“这一定是明军要正式开始攻城了!”那罗塔对身旁的将领道:“马上让民夫和军队都上城,准备好粪水、热油、滚木礌石。”
“是,大王子。”武将道。
那罗塔随后又吩咐几件事,让他们马上去准备。等吩咐完了,他正了正头上的头盔,走到城墙边看着下面的填土百姓和明军,自言自语道:“要是你们能明日再来攻城多好,再给我一晚上我足以将民夫训练成形,虽然出城野战仍旧不成,但倚城防守和普通士兵区别不大。”
他又看向竖起‘岷’字大旗和‘沐’字大旗的地方:“不知道是谁看出了我的谋划,等仗打完了,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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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攻缅——破阿瓦城与伤员
“杀啊!”刀玉宾大喊一声,带领两千孟养土兵越过已经可以涉水而过的护城河,逼进城墙处一个被大炮轰出的缺口。
中南半岛地区因为较为落后,筑城技术也不好,城池不会筑得太高,阿瓦城只有两三丈高,不断发射的实心炮弹打在城墙上,土石四溅,很快就在城墙上轰出了大大的坑。
但阿瓦城作为首都,城墙的厚度足有三四丈,这些轰出的坑无法将城墙轰出缺口。但在沐英有意识的轰击下,形成了类似于土坡的斜坡,虽然斜度很大,但总比爬墙容易,攻城的步兵就顺着这一条条斜坡向城墙上冲去。
阿瓦军当然是全力抵抗。他们使用沸油或者热水顺着这些斜坡泼下去,不时有身上泼满了沸油或者热水的士兵惨叫着倒下去,阻拦住后面的人前进的通道。
刀玉宾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刀,向上冲去。遇到惨叫着倒在地上的人就一脚踩上去,一刀了断——以这个年代的技术大规模烧伤根本无法治疗,不如一刀杀了还能少受些罪。
好在这些斜坡宽宽窄窄,滚木礌石都无法使用,要不然一根滚木滚下来,他们都得被撞下去。
又一阵沸油泼下,刀玉宾暂时停下步子,将盾牌放到地上阻拦流下来的沸油。等沸油从他脚边流下去,他强忍着脚下的疼痛,不理身后的惨叫声,站起来向前冲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堵在斜坡前面的两个阿瓦人推倒在地,将刀扎进盾牌的木边,从腰上拿下临攻城前从朱楩那里要过来的手雷向前方扔去。只听“嘭”“嘭”两声巨响,手雷炸死了三个阿瓦人,炸伤了两三个人。
刀玉宾又将刀拔出来,杀死地上正在挣扎的人,猛地冲上城头。
此时城头的阿瓦人已经有些混乱了。不仅是因为有明兵登上城头,还因为不停的有炮弹轰击到城墙上。尤其是在轰出几个斜坡后沐英又下令六门炮换装散弹攻击城头的阿瓦人后他们更显混乱。炮弹的杀伤倒是不大,但这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还击的武器对士气打击很大。
从城下射上来的弓箭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杀伤。虽然他们可以还击,但敌军的人数比他们要多,射箭的手艺也远在他们之上;而滚木礌石对于正在攀爬城墙的人有用,可由于缅中平原土地松软滚木到地上不会弹起来,对于城下的人用处不大。
更加重要的是,这些人大多数前还是普通百姓,根本难以承受不了这么血腥的战场,不时就有人大叫一声向后跑去,随即被那罗塔亲自率领的督战队砍杀。
但随着登上城头的明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承受不住,随着一面大明的旗帜插在城头上,城头的阿瓦人大叫一声,一哄而散。
那罗塔率领的督战队还要砍杀他们,那罗塔阻止他们道:“不要再杀人了,城已经守不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一人问道。此时明军在清理残余仍在抵抗的阿瓦土兵,还未杀到他们面前。
“打起白旗,咱们投降。”那罗塔平静的道。
“投降?”他们都不理解的叫道。
“就是投降,既然城已经守不住了,就要保住你们和家人的性命。你们是我阿瓦最精锐的军队,日后还需要你们!”那罗塔道。
他们一边将白布裹在长枪上,有人一边问道:“之后我们还有为阿瓦效力的机会?”
“一定有的。”那罗塔道:“这里距离明国直接管辖的地方太远了,明国不可能在这里设置州府,只能委任土官。而不管是将阿瓦交给孟养,还是交给麓川或者木邦,这个得到阿瓦的土司实力会大大膨胀,将接近两年前被明国分裂的麓川,这是大明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还有为阿瓦效力的机会!”
这时攻上城头的明军已经注意到了这支打着白旗的军队,一个身穿大明正五品武将服饰的人带着十几个人走过来对他们道:“放下武器!”
那罗塔先让手下都放下武器,然后用汉语道:“我是阿瓦的大王子那罗塔,我要求面见大明的统帅。”
这个明军千户愣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一个人道:“快去报告殿下和沐将军,生擒阿瓦一个自称是大王子的人。”
“不必和殿下是自称,他就是阿瓦的大王子。”忽然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千户和那罗塔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刀玉宾正在其他人的搀扶下一蹦一跳的过来。他刚才被沸油烫伤了脚,打仗时还不觉得,现在感觉异常疼痛,只能让人搀扶。
“那罗塔,好久不见了。”他又用泰语接着道。
那罗塔看了他几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刀玉宾,两年不见了,你的脚怎么了?”他们两年前打过仗,在阵前见过。
“刚才让你的人泼油把脚底烫伤了。你别转移话题,怎么样,都城被攻陷的滋味好受吧?”刀玉宾笑道。
“总比在阵前丢了性命强。”那罗塔道。
刀玉宾脸色一变,他父亲就是三年前被阿瓦人打死的。“我若是统帅,定然将你碎尸万段!”他咬牙切齿的道。
“可是你不是这次的统帅,统帅也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土官。”那罗塔用泰语过了这句话,又用汉语对那个明军千户道:“还不快去报告你们的王爷!”
这个千户刚才听他们使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来去,一直愣在这。忽然听到了这句汉语,马上让人去向朱楩报告。
刀玉宾也不和他话了,让跟随自己冲上城头的孟养人赶忙跟随明军从城头进入城内,自己则在别人的搀扶下从斜坡下去。
……
……
朱楩和沐英站在一起,紧张的看着城头。虽然越来越多的人冲了上去,但他的心始终揪着。直到一个士兵在城头挥舞起‘明’字大旗,他才放下了心,道:“终于攻破阿瓦城了。”
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傣人皮甲的人也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攻破阿瓦城了!”
沐英侧头看了朱楩和刀白凤一眼,没有话。他很不喜欢有女子在军中,但她是朱楩带来的,又是孟养土司的女儿,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发生冲突,只能沉默。
“让剩下的士兵都返回各自的营寨,就算是已经到了城墙附近的士兵也要退回来,不许入城。给各支军队的主将传令,聚拢士兵。”
“马上派出宪兵维持城内的秩序。现在已经黑了,若是劫掠很可能自相杀起来,绝不能让他们现在劫掠。宪兵所有人胳膊裹上红巾,遇到胆敢私自劫掠的一律就地格杀。”朱楩吩咐道。
“是,将军。”受令之人马上走了出去。
沐英又吩咐几句,然后对朱楩道:“殿下,现在已经黑了,城又是刚刚被攻下,现在入城很不安全,殿下还是和臣一样在大帐内再住一晚。”
朱楩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在孟养住过傣人的寨子,对他来与帐篷的区别不是很大。所以他道:“既然如此孤就在城外再住一晚。”
他们二人又了几句话,沐英道:“现在已经这么晚,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然后就退出了帐篷。
等他走了,刀白凤发觉现在帐篷内只有她和朱楩两个人了,忙也道:“阿郎,我也回去了。”
“你今晚留下来吧。”朱楩道。
刀白凤身子一震,愣了一会儿才道:“阿郎,咱们现在还没有成婚,等成婚了,我就和你……”
“好,我让侍卫送你回去。”朱楩有些失望,又有些松口气的道。
这时忽然刀白凤凑上来亲了他的脸一口,然后娇笑着跑出了帐篷。
刀白凤回到孟养军的营寨。行军在外,她若是住在朱楩的营帐附近,即使没有和朱楩住在一个帐篷也于名声有碍,所以每晚都回到孟养军的营寨。
她刚走到自己的帐篷附近,就听到一阵叫唤声:“哎呀可疼死我了!”
刀白凤侧头看了看,有些担心地道:“堂哥莫非是今日率领军队攻城时受伤了?”她一边着,一边向刀玉宾的营帐走去。
她掀开帐篷,见到刀玉宾正躺在床上,一个土兵正蹲在他脚旁边做着什么。
刀白凤见他没有缺胳膊断腿,放下一半心,问道:“你这是你怎么了?”
刀玉宾见到是她,道:“是白凤啊。我今带着人冲锋,让沸油把脚底板烫伤了,让人挑泡呢。”正着,他忽然发出“哎呀”的声音,随即对正在挑泡的人道:“我你不会轻点儿!”
“堂兄,还是我来吧,”刀白凤走到刀玉宾的脚边,从土兵手中接过针,蹲下一边道:“男人都是毛手毛脚的,这样的活儿怎么干得好。”一边开始挑泡。
“果然这样的事情还是姑娘来做更好。”刀玉宾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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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攻缅——人口和规划
刀白凤一边给他挑泡,一边问道:“今攻城,咱们孟养人表现的怎么样?”
“这还用问?除了汉军,就属咱们孟养人立下的功劳最多了。今日我可是带头冲锋,虽然不是第一个冲上城头的,但比其他所有土司冲上去都早,斩杀的阿瓦人也最多。”刀玉宾道:“我从城头下来之前让他们都去城内了,也不知道能抢来多少东西。”
“还抢东西呢!沐将军了,不许夜晚抢东西,免得看不清自相残杀起来。他还派出宪兵,发现私自抢劫的一律就地格杀。”刀白凤道。
“这,那咱们岂不是白白付出了?”刀玉宾着急的道。
“这怎么可能!阿郎不会亏待这次立下功劳的人的。”刀白凤道。
“这倒也是,朱楩看着不像刻薄寡恩之人。并且这次出兵他要是一点儿赏赐都没有,以后大家也都不会愿意跟随他出兵了。”刀玉宾道。
“希望能多赏赐几个奴隶,哪怕是孩儿也好。前些年咱们死的人不少,需要补充。要是能把这一片都赏赐给咱们就好了。”刀玉宾又道。
“这怎么可能!”刀白凤道。刀玉宾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所以也没有再。
不一会儿泡都挑完了,刀白凤又拿出药水给他抹上,抹完后对他道:“行了,都弄完了。接下来几你就不要下地了,让他们给你做一副担架抬着。”
“担架?什么是担架?”刀玉宾问道。
“就是一块布两侧用木棍穿上,可以两个人抬着一个人走的东西。明你见到了就知道了。”刀白凤解释道。
“是汉人发明的新玩意儿吧,汉人就是这些不知道有用没用的东西多。”刀玉宾道。
“这个东西可有用的很,腿脚受伤了自己不能行走的人放到担架上,比让人扶着走快多了。”刀白凤挑眉道。
“行啦我知道啦,明日看看什么叫做担架,我也试试汉人的新鲜玩意。”刀玉宾道。
刀白凤又和他了几句话,走出了这间帐篷。
她刚出刀玉宾的帐篷,一个孟养土兵就对她道:“三姐,土司叫你过去。”
“这么晚了,阿爹叫我过去干什么?”刀白凤嘟囔着走向了刀木旦的帐篷。
她进去时,刀木旦正在看什么书。他见到刀白凤走进来,放下书站起来笑道:“给刀玉宾挑了半泡?”
“嗯,阿爹,堂兄的左脚整个脚底都烫伤了,幸亏他脚上穿了厚厚的布鞋,要不然脚就没法要了。”刀白凤道。
他们父女二人又了几句,刀白凤问道:‘阿爹,叫我过来做什么?’
“你明日和岷王,咱们孟养这次不要财货,只要人口。”刀木旦道。
“为什么?”刀白凤不解地问道。
“白凤,咱们孟养这几年人口损失太多了,已经有数千人死在冲突中,仅仅今日攻打阿瓦城一,就死了三百多人,还有二百多人受了伤。咱们急需增加人口。”刀木旦道。
“我知道了,明日我和朱楩。”刀白凤道。刚才刀玉宾提到了人口,现在她父亲也提到了人口,可见他们人口确实急需补充。
“一定要让岷王同意多多给补充咱们人口。这非常重要,就靠你了白凤。”刀木旦转过头,盯着刀白凤的眼睛道。
刀白凤没有再话,只是点了点头。
……
……
第二吃过早饭后,朱楩和沐昂带着军队入城。此时城内仍然血迹斑斑,昨伴晚战死的人和晚上被斩杀的人的尸体都还没有清理完毕,满目狼藉。
不过城中的秩序已经恢复了。佩戴着红巾的宪兵在各处维持秩序,并且将城内的百姓都轰出来欢迎岷王殿下入城。当然,他们虽然被轰出来欢迎岷王殿下,但丝毫没有接近朱楩的机会,只能远远的看着,根据命令跪下,等朱楩走过去后再站起来。
朱楩和沐昂没有入住城中最豪华的寨子,而是挑选了两个相邻的普通富户的房子,一东一西住了下来。
一般来讲,入城后首先要做的是恢复秩序,安抚百姓,救治伤员,安排士兵们的住所,搜集粮食等。朱楩和沐昂也是这样做的,他们在城中各处贴出安民告示,并且考虑到大多数阿瓦城内的百姓连傣文也不认识,他们还安排了人在城中的主要街道朗读告示。
当然,城中的有钱人不属于‘民’的范畴,除了少数几户在孟养、木邦、大理等地做过生意的商人幸免于难外,其它的几百户中上等人家都被抄家了,不仅财货被抄走,连主人加奴仆都被抓了起来,朱楩一共抓了一两万人。
这其中孩的命运很悲惨。“殿下,依照惯例,在边疆抓到了孩子都要阉一些送到京城为宦官。殿下,我从京城返回时记得陛下减少皇宫的奴仆,宦官只有两千来人,不如这次只阉割三百名幼童,其中两百名送到京城,另外一百人充实殿下的王府仆从。”沐昂道。
“这,孤用不到这么多的宦官。”朱楩道。他对于阉割孩子觉得于心不忍,可规矩就是规矩,并且皇宫的宦官不是从这里出就是从那里出,阉割蛮夷总比阉割汉人要好。但他还是不想这次让自己的王府增加宦官,亲眼看到这件事与别人阉割完毕后送到王府,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殿下用不到,可以送给中原的诸位王爷。中原的王爷也不靠近边疆,宦官只能听从汉人自愿,可那有那么多自愿当宦官的人!臣之前听开封的周王府很是窘迫,不得不向陛下请求划拨几十个宦官。”沐昂道。
“那你看着办吧,孤就不过问了。”朱楩最后只能道。
除了孩以外被抓起来的人都和前一阵子抓到的俘虏关在一起。这些人都会被送回大理和永昌,打散分到各地。其中有一部分也会分给跟随打仗的土司。
城内的普通百姓对于城中的富户被抓毫无惊慌之色,甚至有一些人在背后骂富户:“该!早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了,一帮为富不仁的家伙。就是新来的大王能将这些财货分一点给我们就更好了。”
在这些事情都做完后,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论功行赏了。虽然战争并未结束,他们很可能要和回师的阿瓦人主力再打一仗,但最少现在把这次攻打阿瓦城的功劳清楚的评定出来,将该给的赏赐也定下来,等战争结束后再一并赏赐。
评定功劳倒很容易,沐昂和朱楩就站在战场旁边看着整个攻城的过程——阿瓦城内没有大炮,他们又有千里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全过程——所以公平公正的评定了功劳,土官以孟养人为功劳第一,木邦为功劳第二,等等,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武将也各有评定。
但之后定赏赐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武将们不敢争什么,可土官不仅是孟养,所有的土官几乎众口一词:要人口。也不是他们不要财货,但除了要财货以外,每个土官也都想要一些人口。
这让朱楩委实决断不下,最后决定除了每一家赏赐许多财物外,赏赐奴隶之事暂且压下,等仗都打完了再做决定。
私下里朱楩和沐昂道:“依照私下里他们和孤的话,孤得把这次俘虏的两万人都赏赐给他们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孤怎么可能将人口都赏赐给他们?”
“就是孟养,也不行么?”沐昂想了想,问道。
朱楩也沉默片刻后道:“孟养也不行!这些土官最重要的是平衡,并且在平衡中一点一点削弱他们的势力。孤之所以决定出兵阿瓦的原因之一就是阿瓦的实力太强影响了这里的平衡。所以孤岂会扶植起一个强大的孟养。”
朱楩对待土官们的方针和朱元璋一脉相承,就是敲打每一个势力太强的土司,要么分裂它要么打败它,同时不断汉化汉人较多地方附近的蛮夷百姓。
“阿瓦这里,你打算怎么办?”沐昂又问道。
“设立阿瓦军民府,迁徙一些汉人过来。我知道现在雲南的汉人本来就不多,洪武二十六年一共只有二十五万多人,即使流放几个过来连填满现在的州府都不够。永昌的汉人也不能太少,我和卓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迁徙几千人过来。”
“同时设立阿瓦左右卫,左卫以汉人为主加上少量的当地人,右卫以当地人组成。距离阿瓦城稍远的地方再设立州府,让当地人担任世袭土知州、土知府。”
“在阿瓦城和附近的土县设立医馆和儒学,用医学吸引他们学习汉语汉文的兴趣,之后用儒学教化他们。”
“阿瓦城离着永昌太远了,中间都是土司的地方,在这里留兵驻守,除非你将王府从永昌搬到阿瓦,以藩王护卫守御,不然有些危险。”沐昂道。
“那孤就将王府迁过来,以后长居阿瓦。”朱楩斩钉截铁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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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攻缅——那罗塔
朱楩已经决定要向外将王府外迁了。一直守在永昌虽然安逸,但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不过是替允熥看守西南边界而已;只有将统治中心外迁,才会有前途。
并且阿瓦城是两条大河交界处,又位于缅中平原,交通便利、农业发达,不像孟养、木邦等土司所在之地都是山川和热带丛林,是非常适合做首都的地方。他之所以出兵进攻阿瓦而不是攻打孟养或木邦等地的原因之二就是孟养这种地方打下来也没法治理,只能削弱他们的实力再退出去。
“那阿瓦国君带回来的军队你打算怎么对付?”沐昂又问道。
“打败他们,但不要全歼,俘虏是附近土知州知府的,释放回家;阿瓦城附近的,一部分带回永昌、大理分到各地,一部分编入阿瓦右卫。”朱楩道。
“既然如此,殿下,我觉得你应该见一见那罗塔。”沐昂道。
“那罗塔?被俘虏的原来阿瓦国大王子?他怎么了?”朱楩反问道。他不觉得一个已经差不多可以宣布亡国的国家大王子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殿下,那罗塔可不能轻忽。我和孟养的刀玉宾等人谈过,他们都对那罗塔很是忌惮和愤恨,想让我马上下令处死他。”沐昂道。
“哦,那就值得见一见了。”朱楩道。能让这些土官都忌惮和愤恨,可见这个那罗塔很不一般。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一身锦衣、三十多岁的男子在两名明军的看押下走进朱楩和沐昂议事的大厅。
他先看了看沐昂,又看向朱楩,随即马上朝着朱楩跪下来用不太标准但能让人听懂的汉语道:“败国之臣那罗塔见过大明岷藩国君殿下。”
朱楩瞳孔缩了缩。一个距离雲南有千里之遥的番国王子,竟然能够辨认出大明亲王的服饰,还能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绝对不是一般人。
“起来吧。”朱楩等他站起来后道:“阿瓦国,屡犯大明边境,孤为匡扶正义,出兵阿瓦。兵来到阿瓦境内你们本该束手就擒,但却胆敢抵抗兵,你可知罪?”政治正确是必须要树立起来的。
“我阿瓦从未进犯过大明边境,只是进攻过麓川诸土司之地。”那罗塔心平气和地道:“况且大明朝上国,匡扶秩序也应当先晓瑜我阿瓦,岂能不教而诛?……”
听了这番话,朱楩对他更加重视。一般的被俘之人要么是出于各种目的显示自己的‘骨气’死鸭子嘴硬,要么是为了活命卑躬屈膝、装疯卖傻。前者的代表人物是乌程侯孙浩,后者的代表人物是宋徽宗赵佶和蜀汉后主刘禅。就算是那罗塔这样的亡国王子顶多是程度不同,很少有这样不卑不亢的。
可朱楩却偏偏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仿佛出访大明的使者一般话。这反而在现在是最不正常的。
“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何建议我接见的缘故了。”朱楩对沐昂道。
朱楩又和他对答几句后道:“不管如何,我大明为朝上国,所作所为自有道理。”
“王子这些日子在我大明治下可还安康?”朱楩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虽然朱楩话的好像很有羞辱的意思,但那罗塔却心下一松:‘朱楩还称呼我为王子,明没有灭亡阿瓦的意图。’他随即开口答道:“败国之臣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大明和殿下的厚恩,岂能再挑挑捡捡。”
“你这样,可见对于孤给你的待遇仍有不满。”朱楩高声对搀扶着那罗塔的两个人道:“你们二人对那罗塔王子有什么疏忽之处?”
这二人马上跪下道:“殿下,属下等并无对那罗塔王子不恭敬的地方。”
“殿下误会了败国之臣的意思,臣对于殿下的安排并无不满。”那罗塔也马上道。
朱楩之后又假意训斥了这两个人几句,又和那罗塔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有一件事那罗塔猜得半对不对,那就是朱楩已经决定要灭掉原来比较强大的阿瓦了,但他没有灭掉他们家的意图。
“殿下是想在击败阿瓦国君明吉斯伐修率领的大军后册封那罗塔为一个土知州或者知县?”沐昂道。
朱楩点点头。“这几日我审问俘虏,得知在阿瓦南边一千多里外还有一个实力不次于阿瓦的番国勃固。”
“咱们从永昌来到阿瓦就行进了近千里土地,再去远征一千多里外的勃固城(位于后世缅甸仰光附近)实在是力所不逮。”
“但也不能对它放任不理。即使他们知道了现在是大明的亲藩统治阿瓦,也未必不会前来侵扰,所以我打算,”朱楩指着缴获来的一副阿瓦国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个地方叫做仁安羌,是阿瓦国之前控制的最靠南的一座大城。虽然在咱们看来想打下来并不费事,但对于这些蛮夷来已经是坚城了。”
“我打算设立仁安羌州,将仁安羌城和以南的地方封给那罗塔,让他去抵御勃固。”
“你就不怕那罗塔反水,联合勃固人进攻阿瓦?”沐昂问道。
“从刚才的对话,我已经看出来那罗塔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只要大明不衰落,我岷藩没有沦落到不堪一击的程度,就不必担心那罗塔反水。至于几十年以后,那个时候的事情谁知道呢?”朱楩道。
二人算计已定,朱楩正打算回去和刀白凤再话——这几他太忙了,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和刀白凤亲热话,正好今日有些时间,想回去陪陪她。
可沐昂忽然又道:“殿下,我刚刚才注意到,殿下你话的自称经常变化,一会儿是孤一会儿是我的。殿下身为岷藩的国君,还是注意些好。”
“还不是和你话时才这样!孤和其它人话不这样。从前和你在一起厮混惯了,话也不注意。以后孤对你也注意就是了。”朱楩道。
“看来这是臣的荣幸。”沐昂夸张的道。
“孤可不敢让你自称臣,你可是陛下任命的雲南都司指挥同知,不是我岷藩的臣。”朱楩笑道。
他们二人又笑闹一阵,各自散去了。
第663章 攻缅——明吉斯伐修
第二日何福带领着中军、右军和左军一起来到阿瓦城。又过了几日李观率领的后军也赶到阿瓦城。他们二人除了在太公城和安正国城(今缅甸新古)各留五千军队驻守外,剩余的军队全部带到了阿瓦城。
朱楩又将俘虏的阿瓦军人中家在阿瓦城内的释放,组建阿瓦右卫。虽然阿瓦右卫的战斗力一时半会是不能指望的,但维持一下治安、运输一些非财宝类的辎重还是可以胜任的。
这样此时的阿瓦城内即使将伤兵排除出去,也有大约十一万大军,兵强马壮。
这些军队在阿瓦城内又修整了几日,朱楩都和沐昂商量是不是主动南下去迎击明吉斯伐修率领的大军时,他终于带着军队返回了阿瓦城附近。
……
……
大明历九月十九日晚,阿瓦城以西一百里外的敏建城。
明吉斯伐修站在城头上,眺望阿瓦城的方向。
“大王。”他正想着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他马上回头看去,就见到了自己手下的大将法力会挺直身子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我忠诚的法力会,你有什么事情么?”明吉斯伐修问道。
“大王,今伴晚到达敏建城后见到的那些骑兵,应该是明国的吧。”法力会道。
“嗯,咱们缅甸人一向没有使用骑兵的习惯,都是使用象兵,这些骑兵一定是明国的。”明吉斯伐修道。
“那明日就会与明国的大军交战了?”法力会道。
“我觉得不会。从这里到阿瓦足有汉人的百里之遥,而从咱们行军到敏建城都没有遇到明军来考虑,明军一定是驻守在阿瓦等着咱们迎头撞上去。”
“明国的骑兵最快足以一昼夜跑三百里,即使缅中平原土地松软不利于骑兵驰骋,最晚明日一早明军也会知道咱们已经来到敏建城。”
“明国人一向高傲,肯定不会等着咱们打到城门下再迎敌,最少也会出城二三十里迎战。”
“我计划明后两日行四十里,后日伴晚赶到阿瓦城外二十里的地方,仗多半会在大后日开始。”明吉斯伐修道。
“大王,不要和明军打了,退到蒲甘城吧,明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据王子真正的明军不多,也就一两万人,但他们召集了许多土司的军队,总兵力在六万以上,并且还可能有后备军队尚未赶过来。”
“而咱们也不过只有七万人,虽然咱们有大象,但他们也有大象,并且他们还有被称为大炮的东西,攻城十分厉害。咱们并没有丝毫的优势。”
“再大将。王子看到了明国的‘沐’字大旗。雲南的沐家从二十年前入雲南,东征西讨也打败了无数土司,虽然大王英明神武,但也未必就能胜过沐家……”
法力会话还没有完,明吉斯伐修的几个侍卫听到他这句话就大声道:“住口!大王神武英明,岂是汉人所能比拟的!”
这几个侍卫还要再,明吉斯伐修咳嗽一声,他们只能止住嘴边的话。
“我忠诚的法力会,你的我都明白,进兵阿瓦,胜算不大。”明吉斯伐修道:“可有一点你没有想清楚。”
“明国的军队虽然现在停在阿瓦没有南下,但多半是因为料定我会回师阿瓦;他们若是知道咱们停在蒲甘城就不动了,很有可能南下进攻蒲甘。从阿瓦到蒲甘,即使顺着大金沙江也不过三百五十里,若是不走河边距离不过二百里,并不安全。”
“还有南边的勃固人。虽然在马圭城和仁安羌城都留兵驻守了,但兵力不多,勃固人若是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一定会趁火打劫。留在蒲甘即使从明国人手中守住了蒲甘城,北有汉人,南有勃固,咱们早晚会被灭掉。”
“所以只能冒险同明国一战,若是能胜那自然好,若是输掉了,就投靠明国。”
“投靠明国!”法力会和明吉斯伐修的几个侍卫都十分惊讶地大声道。
“就是投靠明国。此战若败咱们就仿效麓川被明国分割之后俯首称臣。明国初到缅中不可能完全控制住这么大的地方,只能任命土官。咱们就让出阿瓦请求以蒲甘城为中心设立蒲甘宣慰司。”明吉斯伐修道。
“那既然本来就知道败多胜少,为何还要去攻打一次阿瓦城?直接向明国称臣不就行了?”法力会疑惑地问道。
“咱们手里算上留守各个城池的军队,足有八万多人,换做你是明国的人,会放心么?与其让明国人之后想方设法拆分蒲甘土司,咱们通过这一战消耗一些,让明国人放心不是更好。”明吉斯伐修道。
“这,……”法力会不知道什么好。明吉斯伐修的思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明吉斯伐修这时对他和自己侍卫道:“这只是我的思量,或许开战后明国损失太大在城中抢掠一番后就退出阿瓦城呢?只是有备无患而已。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和其他人。”
“是,大王。”法力会和几个侍卫躬身道。
……
……
二十日早上卯时初,刚刚起床的沐昂就知道了阿瓦大军到达敏建城的消息。他马上把朱楩叫起来,和他商量如何应对。
“你觉得该怎么应对?”朱楩问道。
“你就不会自己想一下?”沐昂抱怨道。不过抱怨后他还是道:“出城二十里安营扎寨。一般军队一日行军约六十里,敏建城距离此处足有百里之遥,明吉斯伐修一定会每日行军三四十里赶过来。咱们今日行军明日扎营,后日和阿瓦军交战。”
“那就这么办吧。”朱楩道。
沐昂白了他一眼,下去安排。
二十一日伴晚,正在督促士兵扎寨的沐昂听到探马来报:“将军,前方十里阿瓦人正在安营扎寨。”
“知道了,你退下吧。”沐昂道。
“沐将军,要不要夜袭?”何福问道。
“何福,咱们这么熟悉,你就不要叫我沐将军了,叫我沐昂就好。”沐昂随后道:“今晚阿瓦人必有防备,所以不安排夜袭。等明日,咱们和阿瓦人决一死战。”
第664章 攻缅——火器的胜利
第二日大明历九月二十二日,一大早相距十里的两座大营就飘起了袅袅炊烟。明吉斯伐修将手中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任凭士兵想吃多少吃多少;朱楩和沐昂也将缴获的肥猪宰杀了一半让每一个士兵都能吃到肉。
待到太阳高悬在半空中,双方的大军走出营寨,缓缓向中间走去。两军的步伐一致,差不多都行进了四里半,相隔二百多丈相对。
明吉斯伐修本来心怀忐忑,可到了战场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明军竟然没有将大象摆在阵前!
他又仔细看了数遍,但从头到尾一头大象都见不到。
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儿子道:“你的明军的大象呢!”
他的儿子也愣住了,半晌才道:“明军明明也是有大象的,孟养和其它几个土司都带着大象来了,他们为什么不出动?”
明吉斯伐修也觉得不合常理。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只能自己解释道:“可能是明军的大象都生了病,无法出动。”不过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怎么也想不出原因干脆就不想了,道:“不管为何,马上让象兵出动,冲击明军大阵。”
在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后,步兵方阵空出几条通路,一百多头大象从通路走到阵前;紧跟其后的,是两千多名身穿铁甲的士兵。中南诸国冶炼技术稍差,但也知道铁甲的重要性,明吉斯伐修捏着鼻子打造数千副铁甲装备自己手下的主力军队。今日他从中选出两千人,跟在大象的后面冲阵。
对面的明军果然有所变化,但却不是把大象派了出来,而是将一些铁筒子由马拉人推摆放到了前方。
“那些铁筒子就是汉人的大炮吧。这些大炮虽然攻城很厉害,但野战用处不大啊。”明吉斯伐修有些疑惑地道:“实心炮弹砸在墙上还好,砸在缅甸的土地上弹不了几下,也死不了几个人;散弹杀伤不,但射程短,等散弹可以射击时交战双方差不多已经战成一团了也起不到作用。哪怕是使用弓箭也比大炮管用吧。”
“大王,多想无益,马上命令象兵冲阵吧。”法力会道。
“让象兵冲阵。嘱咐他们心一点,我总觉得不对。”明吉斯伐修道。
……
……
“他们果然要使用象兵冲阵了。”朱楩放下千里眼道。
“南边的这些蛮夷从不使用骑兵,就是因为他们有大象,大象的冲击比骑兵强多了。但从今日起,象兵就将只能用来运输辎重,不能用来冲阵了。”沐昂也放下千里眼道。
“你的这个战术到底行不行啊!万一对大象不起作用,岂不是要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朱楩问道。
“当年傅(友德)将军和先父入蜀、入滇之战都遇到敌军使用大象,但使用这个战术都击败了敌军。”沐昂面色轻松的道。
沐昂盯着对面的大象,看着他们慢慢奔跑起来,在它们跑到大炮的射程之内的同时道:“开炮!”他身边的传令兵马上挥动起旗帜,向前边的炮兵传达开炮的命令。
马上,早已装填好火药和炮弹的十八门大炮同时开火,一时间声震十里,无数炮弹打到象群附近。随后这些炮兵又马上装填第二发炮弹和火药。
沐昂所采用的战术,自然就是使用火器吓唬大象了。大象虽然冲击力很强,但缺点也很大,怕声怕火,一但疯起来不分敌我。汉代进攻日昌郡就使用过‘火箭’密集攻击大象,从而打败了日昌郡的军队。
十八门大炮的轰击果然起到了效果,象群顿时乱了起来。可就在沐昂要下令大军突击时,忽然见到一百多头大象都倒在了地上。
原来明吉斯伐修也不傻,汉代就有汉军火攻大象的记载,他岂能不知道?虽然历史上‘火箭’进攻大象成功的例子都是将象群引诱到一处高地附近再用火箭攻击——弓箭的射程很近,大多数士兵射箭的有效射程平地也就是现代的三、五十米,火箭对大象又没什么杀伤,所以在平地使用火箭有可能会导致大象不顾一切的攻击己方大阵造成伤亡——而这一片并没有大象冲不上去的高地,但他还是对此作出了预备。
所有骑在大象身上的人都拿起大锤敲击大象的脑壳,将大象都敲死了。这些大象又依靠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而明吉斯伐修预备的那些铁甲兵都在离着大象不近的后方,并没有被大象践踏。他们走到倒在地上的大象附近,缓了一缓,然后猛地跑向明军大阵;一万手持弓箭或者长枪的阿瓦人也跟在铁甲兵身后冲阵。
“这个大炮吓大象战术他们早有防备啊!”朱楩道。
沐昂没搭理他,举起千里眼放到眼前,又对传令兵了什么。
随着传令兵的旗帜挥舞,推在前头的大炮继续轰击敌军,虽然死不了多少人,但让本来就不太整齐的阿瓦军阵型更加散乱。
同时一排排原本站在后面的士兵向前走过来,在又发射了一轮炮弹后走到大炮前面排起了整齐的队列。
同时炮兵挥舞起鞭子让阿瓦右卫的土兵向后牵引炮车,当然短时间内炮车也向后移动不了多远的距离,所以无数手持弓箭的士兵让过了炮车所在的地方列队,并且举起了弓。
冲在最前面的阿瓦铁甲军十分有信心地冲向明军大阵。他们身穿铁甲,又借助大象缩短了冲锋的距离,现在还有足够的体力和明军搏杀。虽然马上就要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但弓箭难以破甲,他们只要用盾牌挡住脸就行了。
冲在最前面的罗迪哈儿已经可以看到明军的面孔了。“你们这些可恶的北蛮子,受死吧!”他大吼道。只要冲进了明军的大阵,他有信心打乱明军的阵型,撕碎眼前的这些明军士兵。
罗迪哈儿举起盾牌防范弓箭,但却没有哪怕一只箭矢落下来。他正好奇,忽然见到最前面的明军平举起一根长长的管子。‘这是在做什么?’他疑惑地想着。
随后他就见到这些长长的管子冒出了烟,并且发出了一阵阵巨响。罗迪哈儿感觉从心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就人事不知了。
“快退下去让后面的火枪兵上来。”火枪千户的千户长刘明昭大声喊道。
排在最前面已经将枪里的子弹射出去的火枪兵马上向后退去,让第二排火枪兵的身形显露出来。第二排的火枪兵将队伍人挨人的挤在一起,平举起火枪,随着鼓点的响起,将枪里的子弹射出去。顿时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烟雾又浓密了一些。不过虽然他们看不到前方的目标只能向前射击,但从对面传来的惨叫声也足以证明他们的攻击是有效果的。
火枪兵就是沐昂给阿瓦军预备的第二份大礼。沐昂也做了大炮对大象没有起到他想象中作用的准备。他没有能力装备上百门大炮——就像雄心勃勃的允熥计划装备京城的卫所一样——给朱楩的军队,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大量火枪兵。
虽然火枪兵的成本也不低,但总比大炮要便宜,并且火枪在一定距离可以给予大象实质性的杀伤,以防发疯的大象冲进明军的队伍。他利用允熥拨给朱楩的钱从广東购买了大量的铁,铸造了可以装备一个千户的火枪,组建了一个由朱楩直辖的火枪兵千户。
现在虽然他预备火枪兵消灭大象的原计划用不到了,但他们起到了另外的作用:火枪能够瞄准的射程比弓箭也远不了多少,但是破甲能力远在弓箭之上;火枪兵又通过排成密集队列来增加了命中的概率,给予阿瓦的铁甲军以很大的杀伤。沐昂和朱楩只见在排成五段列轮番射击的火枪兵的打击下,无数身穿铁甲的阿瓦士兵倒在地上。
等他们冲到明军阵前,两千名阿瓦铁甲兵已经只剩下不足百名了。其实大多数铁甲兵并没有被打死,但他们因为身上某些地方被击中倒在了地上无法继续冲锋。
传令兵又挥舞旗帜,火枪兵向后退去,长枪兵冲上来,很快就消灭了剩下的这几个铁甲兵。
这时弓箭手也开始发射箭矢,攻击跟着铁甲兵就要冲到阵前的其他阿瓦士兵。
本来阿瓦士兵在训练和体格就不及北方过来的明军,更兼刚才双方的士兵亲眼看到铁甲兵被‘轻松’消灭,明军一方士气大振而阿瓦军一方士气衰落,所以跟随冲阵的阿瓦军很快就被打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将手里的武器扔到地上,转身就跑,生怕落在后面。
沐昂当然马上下令追击。何福率领着汉军和土兵追在阿瓦人的屁股后面。仅有的四千骑兵也出动了,虽然缅中平原土地松软,但骑兵总比步兵要快一些。明军很快就追着阿瓦的败兵追到了阿瓦军队的大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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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攻缅——续战
明吉斯伐修毫不心慈手软,一声令下,阵中所有的弓箭手开始射箭,无差别射杀溃逃回来的士兵和明军,同时大阵前面的长枪兵和盾兵大声呼喊,让败兵向其他地方逃,不要冲击本阵。
败兵中机灵的已经绕开了大阵,但大多数人都慌不择路的冲到大阵前,随即被弓箭手射杀或被长枪兵捅死,但阵型也不太严整了。
何福趁此机会冲击阿瓦军的大阵,正好此时因为杀戮本方的败兵阿瓦军士兵也略有动摇,一下子被他们冲进了本阵之中。
何福带着自己的亲兵猛冲猛杀,身上迅速被阿瓦人的鲜血浸染湿透;几个土司的军队眼看有望彻底击溃阿瓦人的军队,也十分勇猛的向前进攻。除了孟养土司一如既往的勇猛外,还有一个土司也非常奋勇进攻,这就是不请自来的八百大甸。
八百大甸,本名八百媳妇国,位于孟艮府南,现在缅老泰三国交界处。因为盛传其国首领有八百个媳妇而命名,其自称为兰那。
本来八百现在还不是大明的土司之一,朱楩这次出兵阿瓦也没有叫上八百。但由于孟艮土司动员土兵,让八百国首领刀板冕十分注意,派人打探后知道是北边的明国要带兵进攻阿瓦。
刀板冕于是动了心思。他觉得这次大明出动超过十万大军,又有他都听过名字的沐家人为统帅此战必胜;并且八百国之前也被阿瓦人侵扰过,所以他决定做一个自带干粮的五铜板,带兵六千赶往阿瓦河附近,在阿瓦城东面二百里之地与沐昂率领的南路军遇到。
沐昂认为军队多多益善,所以接受了八百国军队入伙。等攻下了阿瓦城见到朱楩后,朱楩当场设立八百大甸宣慰使司,任命带兵前来的刀板冕为土司。
可虽然刀板冕已经为任命为土司,但因为朱楩要把首府迁到阿瓦城,他心中害怕,为了讨好朱楩所以打仗十分尽力。
刀板冕和他的次子刀招散带着八百大甸的军队在阿瓦军的阵中奋力拼杀,刀板冕本人刀断了三次,他儿子被砍中了一刀。
但明吉斯伐修和他手下的将领稳住了阵势,虽然阵型最前面的士兵几乎损失殆尽,但他仍然将其余的大多数军队保存下来,消灭了冲入阿瓦军大阵太深的明军,并且且战且走退到了营寨附近。此时双方已经冲杀了一快要黑了士兵们力气也耗尽了,沐昂下令鸣金收兵。
“殿下,沐将军,今日我军开始一阵损失轻微,但后来和阿瓦军队的混战损失不,汉军一共阵亡一千两百多人,受伤九百多人,其中二百多人伤势很重多半救不会来了。”
“土兵一共阵亡五千一百多人,受伤五千七百多人,其中一千八百多人伤势很重救不会来了。”统计完数据的何福向沐昂和朱楩汇报道。
“也就是,今日一战我军牺牲了八千四百多人?”朱楩不敢置信的问道:“今日孤看我军大占优势,怎么在没有击溃敌军的情况下损失这么大?”
“若是击溃了阿瓦人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沐昂道:“就是因为一直在和阿瓦人绞杀,但始终不能击破他们的大阵,可士兵一直以为我军占据优势所以奋力拼杀,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这,伤亡太大了。”朱楩有些颤抖地道。他虽然在雲南之前也带兵打过几仗,但从来没有伤亡如此巨大的,一时间承受不住。
“虽然我军伤亡很大,但阿瓦人的伤亡更大。先前他们有一万多人被杀,而咱们损失轻微;后来咱们的军队冲阵,伤亡也绝对于阿瓦人,更兼阿瓦人不可能有咱们这样的军医,今日一战阿瓦人最少得死两万五千人。”沐昂道。
他见朱楩仍然在颤抖,道:“殿下,慈不掌兵,打仗要想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想着少死人也不行,越是想要少死些人,最后阵亡的士兵越多。”
“孤知道,道理孤都明白,但眼看着这许多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心里不好受。”朱楩道。
沐昂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光劝用处不大,只能让他在战场上慢慢适应了。
“这次带过来的药材还充足么?”沐昂又转身询问何福道。
“现在还充足,但是军医还是太少了,之前进攻阿瓦城伤亡的人少还好,今日伤亡这么多,军医忙不过来了。”何福道。
“找普通士兵中心灵手巧的,能让他们打下手的活计让他们帮着打下手,军医就干最重要的活计。”沐昂吩咐道。
何福躬身称是。
“你再传话下去,这次大战所有阵亡的士兵,汉军每人抚恤……,”到这里,沐昂忽然对朱楩道:“臣逾越了,殿下,抚恤之事还是殿下来做主。”
“将所有倒毙的大象都剥皮炖了,一头大象肉总有数千斤,一百多头大象就是数十万斤,现在热肉也保存不了多久,让士兵们敞开了吃,到明日晚上还有没吃完的腌制了。”沐昂又吩咐道。
何福领命,见他们二人没什么吩咐了,躬身退下。
等他退下,沐昂对朱楩道:“殿下,关于抚恤,我的意见是汉军每名士兵抚恤十贯钱,土兵每人抚恤两贯钱,并且这钱不能交给下边的武将或土司,汉军的抚恤要殿下亲自对士兵们,亲眼看着发放;土兵的抚恤交给阵亡士兵的亲属。”
“你这是让我收买人心?”朱楩道。
“就是收买人心。现在隶属殿下管辖的汉军也不多,殿下还忙得过来;土兵也要让他们记住是大明、是殿下给他们发的抚恤钱!”沐昂道。
“当然,这些土司可能不太满意,为了平息他们的不满,每个土司依照今日的奋勇程度分别赏赐一定的财物,伤亡越多、投入士兵越多的土司赏赐越多。”沐昂道。
朱楩点点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殿下宜早不宜迟,先去伤兵的营房内转一转,然后召集所有的土司武将宣布对他们的赏赐,以鼓舞士气。对士兵的赏赐可以先放出风来,但不要太过明确。”沐昂道。
“嗯。”朱楩点头。
朱楩随即出了大帐。他先去伤兵营房转了转,和受伤的两个千户、三个土官了几句话,又看了看普通士兵的营房,表示了对伤兵的重视。之后他返回大营召集土司、武将宣布赏赐。
土司们并不惊讶,跟随出兵打仗有赏赐是惯例,虽然赏赐多少不好;武将们就很惊喜了,今日这一仗也未竟全功,有赏赐是意外之喜。
朱楩道:“我看今日诸位土司中,以八百大甸土司奋战最为悍勇,当定为第一。刀板冕,孤听你儿子刀招散胳膊中了一刀?可有所妨碍?”刀招散在被军医治过伤后就回了自己的营帐,所以朱楩没见到。
“殿下,”刀板冕听身边的人翻译了朱楩的汉话,用泰语道:“承蒙殿下看中,我儿子伤口也不是在要紧的地方,包扎过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些日子不能用刀,无法为殿下上阵杀敌了。”
朱楩听过刀白凤的翻译,道:“这就好,要是他为大明牺牲了,孤可于心不忍。”
随后他提高音量道:“八百大甸土司,立功甚大,孤赏赐上等绸缎五十匹,珍珠一千珠,米酒五十坛。”
西南地方金银矿很多,所以这些土司都不怎么在意钱财;但汉地出产的各种东西是他们缺乏的,所以朱楩对他们以赏赐这些东西为主,甚至连好酒都能作为赏赐。
“臣谢殿下隆恩。”刀板冕站起来躬身道。
他直起腰后又道:“殿下,可否赏赐我们一些铁?臣愿意将珍珠和米酒都换成铁。”
朱楩听过刀白凤的翻译后十分踌躇。对蛮夷控制铁的输入量是铁律,但今日八百大甸立功很大,现在刀板冕提出赏赐铁拒绝了也不好。
“既然如此,孤赏赐你三百斤铁。至于先前孤已经赏赐你的东西孤岂会收回?仍旧赏赐与你。”思量了半晌后朱楩道。
三百斤铁是三石,现在大明一年的铁产量足有一百万多石,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仍然让刀板冕十分感动,可见大明对于铁的控制是多么严格。
之后朱楩又一一赏赐了其他几个土司,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让他们退下。
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响声。刀木旦耳尖,道:“这好像是大炮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阿瓦人也有大炮?但为何今日没有使用?”
“诸位不必担心,这是孤给阿瓦人的一点礼物。”朱楩道。
大家听朱楩这样,想了想明白了,木邦的土司罕得法笑道:“今晚上明吉斯伐修是睡不着觉了。”
众人笑着应和几句,各自散去了。
这一晚一共响起了五次大炮轰击的声音。
第二一早,朱楩再次被沐昂吵醒,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对沐昂道:“这个点儿把我叫醒,又有什么事?”
“明吉斯伐修派人来请求投降。”
第666章 攻缅——投降
“大王,这就要投靠明国了?”明吉斯伐修一名侍卫大声道:“大王,虽然咱们昨日阵亡了两万六千多人,但还有四万多人,还有坚固的营寨,不可现在就投降啊大王!”
“是啊大王,不能现在就投降。大王,这种时候臣就实话实了,虽然昨日一战看出明国军队是比咱们阿瓦的军队要强,但也强不了太多。但昨日因为一开始损失的兵太多,所以最后死伤比明军多不少。”
“这样明军多半会对我军有轻视之意。大王您今日就派人去告诉明国的人要投降,他们更不把我军当回事了,大王您所料想的封土司之事未必能成。”法力会道。
其余诸将也纷纷劝。但明吉斯伐修一挥手,让他们住口之后道:“你们的都有道理,但我也有我的理由。”
“从昨日一战看,明军的统帅十分有本事,指挥调度举轻若重,就是再打下去也难以从明军身上取得胜绩,不过是徒增伤亡,增加明军对我军的愤恨。”
“况且既然明军的统帅是高明之人,一定能看出一开始我军的伤亡全因遇到了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火器,而非我军指挥之错,不会对我军太过轻视。”
“第三,”明吉斯伐修环顾四周:“你们有谁能对付明军的火药武器么?不管是大炮还是后来的长枪。咱们之前倒是听过印度那边也有军队使用大炮,但因为大炮太贵一直没有买过。你们谁有把握能对付?”
“还有昨晚明军的惊扰战术,每隔些时间就用大炮打一炮,你们怎么对付?这可不是单单让我军不得安枕,是能实打实的打死人!每次炮弹打进营内都有几个人死,让全军都无法安定。你们可有办法对付?”明吉斯伐修最后道。
实际上,让明吉斯伐修决定今日就投降的主要缘故就是大炮。昨晚上虽然只发射了五发炮弹,但正好有一发射到了他营帐附近!
明吉斯伐修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也不是没有性命险些不保的时候,但当他走出营帐看着被炮弹直接砸成肉饼的士兵,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面对着炮弹任你身份再高,运气不好也是枉然。
几人都没有话。他们昨日刚刚亲眼见到火药武器,哪能现在就想出对付的办法?
明吉斯伐修见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了,我马上派人和明国接洽,商议投靠之事。”
……
……
朱楩大吃一惊,马上就清醒了,瞪大眼睛道:“什么?明吉斯伐修这就投降了?被昨晚上几匹马拉着的大炮吓得投降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人被咱们放在外面的哨兵看到就是从阿瓦军大营出来的。况且明吉斯伐修也没必要假投降吧,商议投降事宜时,虽然我不会打,但也不会允许他的军队后撤。他现在又不是驻守在城里,粮食早晚会被吃光。”沐昂也很惊讶地。
二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朱楩道:“先不讨论他为何会投降了,看看他的条件。”
沐昂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朱楩道:“他们条件还不少,不过最重要的一条是让他在蒲甘当土司。”
朱楩看了看,笑道:“和咱们预想的条件也差的不多。”
“这可差多了。蒲甘城是缅甸这里前一个国家的都城,被阿瓦占领后也是重镇,其城池不比阿瓦城差,若是让他占据蒲甘,以后又是一个大患。”
“况且咱们计划让那罗塔担任土司,而不是明吉斯伐修继续担任,这也很重要。明吉斯伐修担任国君多年,对部下的控制力也强,而那罗塔虽然一直是大王子,也曾带兵打仗,但毕竟比不上明吉斯伐修,也顶多就能勉强抵挡勃固人;而咱们的目的就是让他抵挡勃固人,达到目的就行了。”沐昂道。
“那就不接受他的条件,把咱们的条件告诉他们,不接受就继续打。”朱楩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他现在不接受咱们的条件,我打算阿瓦城内只留守一万人,将剩下的近九万大军都带出城。阿瓦军驻地北面就是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河)围不住,其它三面安置大营围困,不时使用大炮来一发,一直到他们撑不住为止。”沐昂道。
“你这可真够坏的。”朱楩笑道:“就依你得办。”
……
……
“大王,明国的条件太苛刻了,竟然连蒲甘城都不给,只给仁安羌城和以南的地方。”有人。
“就是,竟然还让大王退位,明国根本没有把咱们当回事,不谈了,开打吧。”还有人。
“大王,这个条件确实有些苛刻了,但打也没有把握,还是继续和明国人谈一谈。我看蒲甘城明国是不可能留给大王,但大王一定要力争土司之位。”法力会道。
“就是,大王还不老,哪里轮得到大王子继位。”有人道。
明吉斯伐修自己也不愿意丢掉土司之位。虽然他年纪已经不了,也知道早晚会让出位置,但这样让出位置还是不甘心。
法力会却心道一声:‘坏了。’他的目的是保住原来的阿瓦政权,而不是明吉斯伐修的王位。他是觉得那罗塔继位肯定不能让大家服气才支持明吉斯伐修担任土司,若是明国坚决不退让,他觉得可以让步。
但现在这明显转变成了争夺最高权位的政治斗争,他也不敢提允许那罗塔接任位置的话了。
‘不知又有多少我儿郎会因此罔死了。’法力会想着。
之后明吉斯伐修的新条件送到了明军的大营,坚持一定要让明吉斯伐修担任土司。
沐昂也不和他废话,马上下令设立另外两个营寨,包围阿瓦军。
包围了几日后,明吉斯伐修发现粮食问题,又派出使者与明军沟通,取消了其它所有明国不接受的条件,只要求明吉斯伐修担任土司。
沐昂仍旧不答应,继续围困。并且李观还想出了一招,每日白让有家人在阿瓦军中的阿瓦城百姓去营寨附近招降,引得阿瓦军军心浮动,甚至有人偷偷跑出军营投降。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明吉斯伐修不得不同意了明国的所有条件。
第667章 攻缅——受卓蒲勃
第二日十月初一,在阿瓦城南郊,举行了阿瓦军正式投降的仪式。
朱元璋制定了详细的大明礼仪规范,其中自然包括受降仪式,虽然从明代初年到明代末年受降仪式一共只使用过一次——洪武四年接受蜀地夏明升投降。
朱楩当然不敢比肩皇帝,根据《大明会典》上的礼仪进行了简化和降等,举行受降仪式。
这一日一早,明吉斯伐修从自家的军营中走出,走到临时搭建的高台前面跪下,并且将戴罪表交给侍仪。侍仪接过戴罪表,走上高台交给朱楩。
朱楩看过戴罪表,让明吉斯伐修走上高台,先训斥他一番,然后宣布赦免他。明吉斯伐修躬身三拜,高呼千岁。
朱楩嫌麻烦,于是将另外一个仪式和这个仪式合二为一,任命他为阿瓦府的府丞,虽然只是一个挂名府丞;同时朱楩将那罗塔叫到台上,任命他为仁安羌府的土知府,允许世袭。
明吉斯伐修和那罗塔再次跪下,高呼千岁,站起来又拜了几拜,下了高台。随即以何福为首的岷藩文武官员上台恭贺朱楩,朱楩又了几句话,结束了受降仪式。
随即朱楩让明吉斯伐修将军队交给那罗塔,并且将军队中家在阿瓦府附近的人放回家。朱楩在城中选择了一栋大寨子让明吉斯伐修入住,他的妻妾,除了已经被霸占的,也都物归原主。朱楩安排了几个汉兵把守明吉斯伐修的住所,将他软禁起来。
之后朱楩就让那罗塔带着军队和他去接受蒲甘城,但忽然有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来到了阿瓦城,让他不得不推迟了自己的行程。
……
……
“卓敬,你不在永昌待着,来阿瓦干什么?”朱楩问道。
卓敬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殿下都将王府要迁到阿瓦城来了,臣还留在永昌干什么。”
“你怎么得把永昌一带的事情安排完毕,再和孤的王府之人、岷藩的文武官员过来阿瓦城吧。还有虽然孤的三护卫人数不足,一共只有一万多人,但也留了三千人在永昌,这些军队和士兵们的家眷也得带过来。”朱楩道。
“臣临行前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吩咐过了,臣考虑到西南地方气候潮湿,所以吩咐王府护卫十一月份再将王府迁过来。”
“但臣等文武官员就没必要留在永昌了,所以臣除暂时设置了永昌留守司管辖那里以外,将其余的文武官员都带了过来。”卓敬道。
“你设置了什么?永昌留守司?”朱楩惊讶地道。
“是。殿下来到阿瓦,但永昌诸府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必须有人在当地管理,所以设立永昌留守司暂时统管永昌、大理等地。”卓敬道。
“这,也好。”朱楩道。他其实对于卓敬不经他允许设立一个衙门有些不高兴,但藩国右相有这个权力,更不必提他之前将那里的民政全部交给了卓敬负责,他也无可指摘。
“并且臣也是来向殿下告知陛下新下达的圣旨的。”卓敬一边着,一边从随从手上接过圣旨和文书递给朱楩。朱楩从他手上接过圣旨和文书,打开看了起来。
半晌,朱楩轻轻哼唱道:“万人一心兮,……。上报子兮,下救黔首。杀尽蛮夷兮,觅个封侯!”
又哼道:“狼烟起江山北望,……,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明显是这首精忠报国更加有力量,虽然曲调奇怪了些,为何不选这一首为军歌?”朱楩道。
“在京的武将认为普通士兵对这首歌不会感兴趣,所以只是作为军歌之一。”卓敬道。
“也对。”朱楩一愣后道。
他又继续看圣旨和文书,道:“设计了什么国旗国徽?以后不打明字大旗了?还有这国徽,为什么要五头龙缠在一起?”
这些问题卓敬也解答不了,只能沉默不语。
朱楩也没指望他解答,道:“既然陛下有令,就将这面日月旗依照文书中的图样绣出来,用他替代明字旗。”
“这个国徽,是绣在帽子或头盔上?那就在所有武将的头盔上绣上国徽。”
“殿下,陛下要制造的这个国徽似乎不是绣上去的,而是使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扣在头盔或者帽子上。”卓敬道。
“这么的东西如何将五条龙都镌刻在上面?什么材质都不行吧?”他有些疑惑。
“看来这三年孤不在京城,陛下又做了许多变革。今年孤过年就回京吧,看看京里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朱楩又道。
他又将其余的圣旨和文书全部看完,觉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和卓敬商议了一些治理阿瓦城之事,又安排他们的住所,忙活了几。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朱楩对卓敬道:“卓相,既然你来了,正好孤要去接手蒲甘城,你就跟着孤一起去蒲甘城,顺便看看蒲甘城的情况,任命何人为治理蒲甘的官员。”
卓敬也愿意到蒲甘城看一看,因地制宜制定管理方法,遂答应了朱楩,于十月初七同他一起前往蒲甘城。
不过到了蒲甘,朱楩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自己第一座和平接收的城池,就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勃固人攻陷了马圭城,正在围攻仁安羌,并且据仁安羌城马上就要失陷了。
朱楩当然不能允许仁安羌被勃固人打下来,当即和沐昂等人道:“一定要将勃固人击退,甚至收复马圭城。这些地方是已经预备好了要安置那罗塔的地方,岂能让勃固人占领!”
沐昂也同意他的意见:“仁安羌是蒲甘城以南唯一的坚城,绝不能让勃固人打下来。”
他们二人达成一致,那这件事情就已经决定了。因为大多数土司军队都没带过来,马上派储杰去阿瓦城召集土司的军队,并且向仁安羌城进兵。但最后,这次军事行动的结果大大出乎朱楩和沐昂二人的预料。
第668章 攻缅——勃固的起义
“你什么?再一遍?”沐昂十分激动地对面前的探马道。
“沐将军,的亲眼所见,仁安羌城周围并无任何兵马。”单膝跪在朱楩面前的探马侧过身子和沐昂道。
沐昂仍旧不信,将其他几个探马叫过来,一一单独询问,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来这是真的,勃固人退兵了。”朱楩道。
“看来是真的了。”沐昂道:“这么多探马都汇报仁安羌城外并不任何兵马。”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明明前日派出的探马来报,在仁安羌城下至少有五万大军,不仅三面包围城池,河上也有船只巡逻,怎么今日勃固人突然就退兵了呢?”
“或许被大明吓到了吧?”朱楩笑道:“他也应该知道明吉斯伐修投降之事了,既然和他相争多年的阿瓦国都败亡,他也自知勃固不会是大明的对手,所以就撤退了。”
“他们南边的这些蛮夷不是颇为自大么?怎么会撤退?”沐昂道。不过他虽然如此,但心中也认定了是这个缘故。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南下,收复马圭城再撤兵返回,同时试探一下勃固人的底线。”朱楩道。他起了得寸进尺的想法。
“那明日就继续南下。”朱楩的提议正和沐昂的意,所以他马上出言赞同。
“不过明日到了仁安羌城还是询问一下这里的守兵,勃固人撤退时是怎样的。”沐昂不失谨慎的又道。
第二日大军行进到仁安羌城,那罗塔出面接洽了当地的守军。对于这里的人来他们的主人只是从明吉斯伐修换成了他的大儿子那罗塔,并无不适,对那罗塔知无不言。
询问过后那罗塔回来对朱楩和沐昂道:“殿下,沐将军,这里的守兵勃固人退去的很匆忙,仿佛是突然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退去。”
“可他们并未留下什么东西。一般来,若是匆忙撤退不是都会在惊慌之下落下什么东西么。”一旁的严武道。
“这,我不知道。”那罗塔道。
“看起来不像是得知我军来到仁安羌城所以撤兵。”朱楩道:“他们的探马根本走不出多远,知道咱们已经向这座城而来时,我军多半已经距离勃固人很近了,他们应该会很匆忙的撤走、以防与我军打仗才对。”
“并且若是他们真的惧怕我军才退兵,应该会留使节递称臣的文书,而不是就这样退去。”卓敬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众人受到卓敬的提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顿时觉得勃固人退去和知道大明军队来到应该没什么关系,顿时讨论起来。
突然大家听到有人大声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追上去,直到追上勃固人的军队并且将其击破,将他们的国君生擒后询问不就知道了么!”
卓敬马上对着出这句话的人沐昂道:“不可!之前定下的目标就是马圭城,岂能随意改变目标?追到马圭城即可。若是能在马圭城追上他们就罢了,若是没有追上不可再追。”
“不和他们打一仗,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厉害,他们岂会臣服?”沐昂道。
卓敬当即和他辩论起来。他是岷藩右相,还是很受允熥信任的人,也不怕沐昂;并且虽然理论上他是文相,但允熥任命左右相时并未明确区分文武,若是何福在此或者朱楩已经下定决心,那卓敬啥都没什么用;可现在何福留守阿瓦城不在,朱楩也有些犹豫,卓敬就可以和只是被朱楩通过‘友情’请过来,在岷藩并无正式职司的沐昂争辩。
朱楩十分犹豫。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继续南下一直到追上勃固人为止,并且击溃他们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厉害。’
可另外一个声音道:‘在你临行之前,以及这几年的书信中,陛下都叮嘱你多使用蛮夷之兵对付蛮夷之兵,你自己也认可;可这次出兵多是汉军,土兵甚少,拼起来死掉不值得。’
朱楩在这两个声音之间,一会儿倾向于前一个声音,一会儿又倾向于后一个声音,让他委实难决。
过了好一会儿,朱楩才道:“先到马圭城再。”
可到了马圭城,仍然没有追到勃固人的大军。明军向城头轰了两炮,马圭城的守兵就开城投降了。
朱楩只能继续纠结。他又纠结了半日,最后道:“向南再追击五十里,若是仍未追到勃固人的大军,就收兵返回蒲甘。”
这个命令一宣布,卓敬和沐昂都不太满意,但朱楩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只能执行。
随后留部分军队驻守马圭城,大军继续南下。
因为此时已经深入勃固人的地盘,所以大军非常心,一只行进了二十五里就安营扎寨。
第二又行进了半,沐昂已经放弃了能和勃固人打一仗的希望时,忽然探马传来消息:“前方十里发现勃固人的大军。”
沐昂惊喜不已,马上催促进兵,同时他不断地听探马的报告。
“殿下,沐将军,勃固人的大军正在和一些人交战。这些人我们看着不像是正规军,武器不怎么样,衣服也很破烂,但战斗意志非常顽强,死战不退。”
“我们也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多半以为我们是勃固人的军队,马上上前进攻,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一名探马道。
“你不是他们不是正规军,武器也不怎么样么?怎么会让你们如此狼狈?”沐昂疑惑地问道。
“他们虽然武器不怎么样,看着也从未训练过,但悍不畏死,即使前头的人被射杀后头的人也马上冲过来,我们所有的箭矢都射光了仍旧不能让他们退却,只能狼狈逃回。”探马道。
“这听起来像是发生了百姓起义啊。”朱楩觉得不可思议的道:“这些蛮夷也会起义?”在他看来,这些蛮夷都十分听从头人的话,反抗精神和汉人差远了,怎么会起义?
不仅是他,其它在雲南待得久了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蛮夷百姓从来不会违背头人的话,面对头人十分温顺,怎么会起义。
若这是头人反抗勃固国君的统治也不像,如果那样,头人肯定会提前进行训练、搜集武器,不至于这样业余。
可事实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他们不相信也不成。面对这种毫无预备的情况,朱楩最后下令:“去看看再。”
过了一会儿,朱楩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前方传来的喊杀声了。朱楩下令全军停下,派出探马去前方探听情况。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
……
“这些人是什么人?”在明军所在的道路旁浓密的丛林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使用一种语言道。若是朱楩能听到这句话,他就会发现这种语言他从未听过。
随后他身边响起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之后两个潜伏在这里的人悄悄地离开了。
……
……
“能确定是勃固国内有百姓起义了。现在咱们怎么办?”朱楩将所有的武将和土司都叫了过来,询问道。
汉人们都陷入了沉默。从短期利益来讲,应该帮助起义军消灭勃固朝廷,以暂时解除勃固国对岷藩的威胁。
可依据他们从史书上得来的经验,凡是发生大规模起义的国家都很腐朽了,新生的国家却会焕然一新,实力要比前一个朝廷末期强得多,从长远来讲是大患。
但帮助勃固现在的朝廷平定叛乱?别开玩笑了,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干什么,为共产主义事业奉献终身么?
所以汉人们都倾向于撤兵,不掺和勃固人的这些事情,就连之前最主战的沐昂也一样。
土司们倒是跃跃欲试,对他们来帮谁打仗都无所谓,只要能有战利品就行。
思量一段时间后,朱楩还是道:“马上撤兵返回蒲甘,勃固人的这趟浑水咱们不趟了。”
武将们都没有异议,躬身称是;有些土司虽然有意见,但也不敢违背朱楩的命令。他们只能出了朱楩的大帐,召集本部兵马准备撤兵。
待众人都出去了,刀白凤一边给朱楩按摩肩膀,一边道:“消耗这么多粮食,这就回去了?”
“要不然怎么办?留下来怎么办都不对。”朱楩道。
“可以带兵进攻这附近的村落或者寨子,抢些钱粮回去才好。若是在我们寨子里,出兵一次,又没有打败仗,若是什么都没捞到头人们都会不满的。”刀白凤道。
“你现在是我的爱妾了,哦,不,你现在还不是我的爱妾,过些日子成婚后才是。”朱楩被刀白凤掐了一下,不得不改口道。不过他看起来十分享受,一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但不管如何,你也应该多看看我们汉人的书,知道我们汉人的规矩。”朱楩道:“这次出兵,抢东西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削弱勃固国。现在勃固国内自己发生了起义,不用咱们的兵打仗就达到了目的,为何还要打仗?”
弟669章 攻缅——被袭
“我虽然和阿郎待久了,也知道些汉人的事情,但是仍然难以理解竟然不会为了财物打仗。”刀白凤道。
“我们只是更加看重长远利益。或者这点儿财物不放在我们眼里,士兵的性命更加重要。”朱楩纠正道。
“并且,早些回去就可以早些和你举行婚礼,就可以将你吃掉了。这段日子每日见到你在我面前晃,却又不能吃,你知道我多难受么。”他笑着道。
刀白凤的脸刷一下红了,用拳头锤他道:“你们男人都一样,和女人好上了净想着这些,不管是汉人还是傣人。”
朱楩嘻嘻笑着,正想再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大声叫喊的声音,还有人发出了惨叫声。
他忙整理好衣服,拿起刀;刀白凤也拿起了一杆长枪站在朱楩身旁。
朱楩几步走到大帐的门口,大声对侍卫道:“发生了什么事?”
……
……
四分之一个时辰以前。
“这些人是什么人?”在明军所在的道路旁浓密的丛林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使用一种语言道。若朱楩能听到这句话,他就会发现这种语言他从未听过。
“他们打得旗号上面绣着的好像是什么文字,但绝不是孟文,更不是缅文。”另外一个光头男人道。
“并且他们还有马匹!勃固的军队从来不会使用马,都是用象。”先前话的中年男子道。
“莫非是罗娑陀利从北面请来的援兵?”
“从北面请来的援兵?勃固人不是和北面的阿瓦人打仗么?还能从阿瓦请来援兵?”有人质疑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论是阿瓦的傣人还是勃固的孟人,当年都是咱们缅人的奴隶,他们都十分害怕我们缅人再起,所以对缅人倍加防范。现在咱们缅人起兵,他们联合起来绞杀我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他们就是罗娑陀利从北面请来的援兵了?”
“十有八九是,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只军队出现这里?”
“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告诉苏迪伦拉,这里有勃固人的援兵,趁着他们现在停在这里,袭击他们!”
……
……
“殿下,我们也不太清楚。”守在门口的侍卫紧张的拿起手弩,一边目光四扫一边回答道。
朱楩知道自己的大帐在全军的最中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派出了几个侍卫去各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殿下,您的安危?”有一个侍卫道。这次朱楩出行一共带了十六个优中选优的侍卫,但他一次竟然要派出去六个,这样护卫着他的侍卫只剩下十个人了。
“没事,孤就站在大帐的门口附近,你们不必在分兵护卫大帐的四周,只守住这里就好。”朱楩道。
朱楩当然对自己的命很看重,但同时他也想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采用这样的举动。
朱楩把刀插进刀鞘里,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两个备用的手弩,自己拿一个分给刀白凤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身穿大明士兵服饰的人向这边跑了过来。但虽然他们穿得是大明的军服,可朱楩的侍卫仍旧举起手弩对准他们大声道:“不得靠近!”
那两个人高举起双手大声道:“殿下,我们是沐将军的护卫,沐将军让我们来传话。”
朱楩仔细辨认了一下他们的面孔,确定是沐昂的护卫,让侍卫不要发射弩箭,让他们过来。
这两个人见到朱楩躬身行了一礼,之后马上道:“殿下,刚才从道路两旁的丛林中忽然有无数衣衫破烂的人手持竹枪或者其它什么东西怪叫着冲了出来。”
“因为猝不及防,我军一开始受到了一些损失;不过他们的武器十分简陋,力气也不大,除了少数人外多数人也没什么搏斗经验,我军渐渐扳回了局面,将袭击我军的人大部分都杀死了,有一部分见势不妙逃回了丛林,沐将军正在指挥追击。”
“查清这些袭击者是什么人了么?”朱楩问道。
“启禀殿下,还没有。他们身上都破破烂烂的,完全没有统一的标记;叫喊的话语也没有人能听明白。”一人道。
“马上查清这些袭击者到底是什么人。”朱楩道。
“是,殿下。”他们又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返回沐昂处。
又过了许久,沐昂向朱楩这里走过来。
朱楩见到沐昂的第一句话就是:“全部消灭那些袭击者了么?”
“没有,”沐昂看起来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愧:“丛林里面毒蛇猛兽太多,很多士兵一进入丛林就被野兽袭击,也顾不上追击了,除射杀了几个跑在最后面人外,其它人都跑了。”
“妈的,他们一定是在丛林中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通路,但急切之间我军也找不到。”
“袭击者的身份呢?”朱楩又问道。
“这个目前也没什么眉目。虽然生擒了几个人,但他们的话既不是泰语,也不是孟语,更不是汉语。我已经让所有的土司都派人去辨认生擒的人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像是勃固国的起义军。”沐昂道。
“勃固国的起义军袭击咱们干什么?”朱楩不解的问道。
“可能是把咱们误以为是勃固军队了?我也不知道。按理咱们明军和勃固人的军队差别很大,不至于认错了。”沐昂同样不明白的道。
就在此时,沐昂的一个护卫跑过来对沐昂和朱楩道:“殿下,将军,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是什么人?”沐昂和朱楩同时问道。
“多半是勃固国内的缅人。”
……
……
“苏迪伦拉,咱们的袭击失败了。”一个中年男子对一个背着手看不见面容、肤色黝黑的人道。不过通过这个人的皮肤可以看出他年纪并不大。
“科伦顿,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不是么?对方虽然没有扎下营寨,但都是久经训练的军队,而咱们派出的都是乌合之众。要是咱们手里有很多弓箭或许可以杀伤他们很多人,但弓箭都用到勃固军队身上了,一时根本难以调配足够的弓箭。”被称为苏迪伦拉的人道。
“那为什么还要安排这么一次袭击?”科伦顿不解的问道。
“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要掺和咱们与勃固人的战争。虽然阿瓦的傣人也是当年造成咱们缅人自己的王朝覆灭的元凶之一,但现在不急对付他们,等灭了勃固国再对付他。”苏迪伦拉道。
“若是他们不退呢。”科伦顿又问道。
“那就一直袭击。咱们当年为了避过勃固人的耳目,牺牲了无数人在丛林中开辟了不少通路。当地的勃固人都不知道,更不必提从北边过来的阿瓦人了。这里的道路又大多靠近丛林,或者这些道路就是当年在丛林中开出来的,咱们有无数的机会袭击他们。”苏迪伦拉道。
“我已经安排耳目在附近的丛林监视他们了,若是他们没有退兵回去的意思,我就再告诉你,以便于你再次安排袭击。”科伦顿道。
苏迪伦拉没有再话,只是摆了摆手。科伦顿躬身退下。
……
……
“也就是,这些人是生活在勃固境内的缅人?”朱楩低头看着一个被紧紧绑在椅子上的俘虏道。
刀白凤将朱楩的话翻译成泰语,八百大甸的土司刀板冕马上道:“是的殿下,他们一定是生活在勃固境内的缅人。”
“我八百大甸与洞吾(东吁)接壤,对缅人的习俗和语言很熟悉,他的动作,和他所的语言都表明他一定是一个缅人。”
“那你问他,为何要袭击我军?”朱楩道。
刀板冕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被绑在椅子上的俘虏抬了一下眼皮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这不用刀板冕翻译朱楩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冷笑着道:“看来咱们给他的待遇太好了。汪用,你让他尝尝咱们大明的刑罚。”
汪用也冷笑着将他带出了帐篷,随即从帐篷外传来了渗人的惨叫声。不过声音马上就没有了,俘虏多半是被堵住了嘴。
一刻钟后,汪用带着俘虏回到了帐篷。虽然俘虏身上一点儿明伤都没有,但所有人都看出他一定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刀板冕又开始问问题。这次俘虏非常配合的回答了。
过了半晌,刀板冕叽里咕噜了一堆,刀白凤对朱楩道:“殿下,他俘虏,他们是勃固境内的缅人,因为不堪孟人的压迫和歧视发动起义,误以为咱们是来帮助勃固人的援兵,所以袭击咱们。”
“这帮缅人是脑子缺根弦么!对不明敌我的军队就贸然袭击,有病吧!”朱楩骂道。
朱楩一开骂,大家也纷纷跟进,一时间无数汉语或泰语或彝语的脏话纷飞。若此时有一个人偶然经过这个大帐,一定不会以为里面是现在从雲南到缅甸最高贵的人。
第670章 攻缅——杀
这时卓敬从外面走了进来,泰语和彝语他听不懂,但他能听懂汉语,虽然大家因为朱楩在场话其实还有些收敛,但对卓敬来仍然太污耳朵。
卓敬大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若是俘虏出言不逊,斩杀了即可,怎能如此话!何况这个俘虏也听不懂你们在什么。”
众人听到卓敬的声音马上停住了话头,朱楩也是一样。
卓敬又斥责了几句,问道:“俘虏都交代了什么让你们这样谩骂?”
“卓相,袭击我军的人是勃固当地的造反百姓,他们误以为我们是勃固官府的援兵。”储杰道。他已经将之前使用的‘起义’换成了‘造反’。
卓敬也觉得很莫名其妙:“我军和勃固人的军队差别这么大,和阿瓦人的军队也完全不同,这些造反的百姓怎么会误认为我们是勃固官府的援兵。”
不过缘故却问不出来,俘虏的这几个人都是被告知过来打勃固官府的援兵就过来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汪用让他们过了好几遍刑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军接下来做什么。
“殿下,沐将军,右相,不能这样退兵!我大明的军队岂能被偷袭之后灰溜溜的逃回去!”储杰道。
此时大明的军队战无不胜当然是在吹牛,但士兵和武将都对自家军队充满了信心,蔑视周围一切蛮夷的军队,包括蒙古兵。
对于他们来受到这些连兵都不是的蛮夷百姓偷袭十分耻辱,普通士兵的求战欲望都十分强烈,更不必提武将们了。
“是啊殿下,右相,我大明岂能这么退回去!必须给这些胆敢偷袭咱们的,什么缅人教训,告诉他们大明的军队不是能轻辱的!”其他的武将道。
卓敬本想:这些勃固的缅人并不知道我军是大明的军队,他们也没有侮辱大明军队的意思;但他看着这些十分激动地武将,话就不出口了。
朱楩虽然有些犹豫,但也知道此时不能驳了武将们的求战之情。
他记得在京的时候听允熥过一个故事:大明之前的某个朝代,一个士兵十分奋勇的杀敌,打到敌军统帅面前,被敌军统帅踹了一脚口吐鲜血,他大怒拿起石头要砸死敌军统帅,但他的统帅为了战后能安抚地方,阻止了这个士兵。之后这个士兵再也不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了。
当然朱楩并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允熥前世从8版《三国演义》的电视剧里看来的,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他也认为这个故事很有道理。士气可鼓不可泄,这次阻止了他们求战,以后他们哪里还会奋勇打仗?
“那孤就下令,对当地的缅族造反之人进行报复,让他们知道不能得罪大明!得派人去抓几个勃固孟族人来,让他们带路对付当地的缅人;那罗塔,你和勃固孟人打交道多,手下懂孟语的人也不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朱楩道。
那罗塔躬身领命。
消息传到跟随朱楩而来的土司那里,顿时惊起了一片欢呼之声。有大明的火药武器在,没有攻不破的城寨,他们可以抢到很多财物了!
“阿郎,最后还是得在当地打仗。”刀白凤笑道。
“唉,竟然不得不当一回陛下口中的‘国际主义者’,真是不知道该什么。”朱楩叹道。
“国际主义者?什么意思?”刀白凤好奇的问道。
“这是陛下发明的一个词儿,大概意思是本国出动军队帮助毫无干系的国家平定叛乱,或者毫无回报的帮助这个国家。”朱楩解释道。
“很形象嘛,陛下能想出这么形象的词语,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么。”刀白凤笑道。
“在阿郎的面前称赞另外一个男子,岂是待嫁女子的所为。”朱楩佯怒道。
刀白凤也知他在开玩笑,不过还是撒娇道:“阿郎,不要生气了,奴家知错了。”
“阿郎逗你的,”朱楩笑道:“你又没有见过陛下,我吃哪门子飞醋。”
“阿郎你真坏。”刀白凤笑着锤他。
……
……
“村寨破了。”沐昂放下千里眼,道。
“也不可能攻不破,这些木头和竹子建的村寨怎么可能抵挡大炮。可是咱们的火药不多了,总得留点儿预备突发情况,不能都用尽了。”朱楩道。
“咱们已经攻破了十五个村寨,这是第十六个,殿下,打下这个村寨就撤兵吧。”
“不仅是还因为火药不足了,还因为士兵们连续奋战,又是在缅甸这种比雲南还要潮湿的地方,他们也很累了,需要休息。”
“况且殿下今年还想回京过年?那就必须马上返回阿瓦城。殿下还要从阿瓦去雲南东边的廣西府坐船到京城,若是现在不回去时间也不够了。”沐昂道。
“是啊,我还想回京过年,忘了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必须返回阿瓦城了。”朱楩恍然道。
他们二人在这里话,前边士兵们从大炮打出的缺口冲进村寨,开始抓人和抢劫。汉人士兵大多只是在屋子里稍稍搜索一下,就拉着缅人到村寨门口;土司的土兵翻箱倒柜的使劲搜索屋子,倒是发现了许多藏起来的缅人妇女和孩。
不一会儿,拉着缅人来到村寨门口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并且他们的腰间都鼓鼓囊囊的,脸上带着笑容。
当然,也有亲人朋友非常不幸被打死的人脸上带着悲戚,不过他们的腰间同样鼓鼓囊囊的。
差不多整个村落的人都被抓了出来,他们带着惊恐的神情看着手持各种武器、服饰各样、看押着他们的明军。
很多人的衣服都不怎么干净,也很破乱,但女子的衣服倒还整齐。因为武将普遍认为一只军纪彻底败坏的军队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所以汉军严禁在战地强奸妇女。不仅禁止强奸,还有许多其他规定,包括劫掠也受到限制,在规定时间没有返回大部队的一律处死,抢来的东西也要上交一部分。
等规定的时间到了,所有士兵均已归队,阵亡士兵的尸体也都带了回来,汪用一挥手,几个明军士兵拿起大桶向村寨内的房屋上泼洒什么液体。之后一个明军士兵用火折子点燃一把稻草,将稻草扔向被泼洒了液体的房屋。
刹那之间,这一点的火苗就燃成了冲大火,整个房屋的外表马上就燃烧了起来。村寨内的房屋都连在一起,很快与它相邻的房屋也烧了起来。
被强行带到村寨门口的缅人有了骚动,想要冲回到村寨内;不过看守他们的士兵早有准备,马上挥动刀枪将骚动的缅人处死,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然后又向着这些缅人走过来一队士兵,从中将成年男子都拉出来;和刚才一样,敢乱动的人都被处死了。
随即这些成年男子被交给刚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勃固政府的军队。他们将这些成年男子压得跪倒在地,然后砍下他们的脑袋。
剩下的女子和孩用绳子绑上双手,由明军士兵牵着离开了这里。
带领一千勃固兵来专门来执行处死缅人成年男子任务、顺便可以从阵亡的缅人身上搜集战利品的勃固官员沙拉利走上前对临阵指挥的储杰行礼道:“十分感谢大明帝国岷藩的帮助。不知道下一个进攻的村寨是哪个,我们勃固国研究之后认为在东南方五十里的那个村寨最适合,大明的军队不必走远路,并且……”
他话还没有完,就被储杰打断道:“不,我们大明的军队要返回阿瓦城了。”
“岷王殿下要去大明的京城拜见皇帝陛下,并且一定要在过年之前到达京城,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在勃固继续打仗了。”
“这,”勃固国可制定了不少继续利用明军的计划,此时听闻明军要撤走了,沙拉利马上道:“储将军,即使殿下要前往京城,也没必要全军都撤回阿瓦,……”
他的话毫无意外的又被储杰打断了:“不行,殿下必须用全军来保护,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之后储杰没等他再任何话,就头也不会的和士兵一起返回大军驻地。
沙拉利站在原处脸色有些不好看,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带着勃固兵走向最近的勃固城池。
在朱楩决定同勃固国境内的缅人造反军开战以后,他就派人和勃固国的国君罗娑陀利联络,双方联手对付缅人,并且让罗娑陀利对大明称臣。
罗娑陀利当然听过大明,但他不知道大明实力如何,当然不可能马上答应称臣之事,不过非常正常的答应了联手。
随后明军在孟人向导的带领下同缅人作战,先后在野战消灭了至少五万缅人。虽然他们在野战中并未使用火药物器,但仍然把勃固人吓得不轻:那整齐的队列、如雨的箭矢和高明的指挥,无一不让勃固人心惊胆战。
罗娑陀利当机立断,亲自来见朱楩并且要对大明称臣,和岷藩结成兄弟之邦。
第671章 经纬西南——回师田地与佛
朱楩当然不愿意和他结成兄弟之邦:‘我堂堂朝上国的亲王,岂能和尔等蛮夷称兄道弟!’
但他的手现在还够不到这里:虽然他这次出兵声势浩大,但真正的汉军也就只有两万多人,他还要留兵驻守永昌,最后能留在新占领土地上的汉兵不超过两万人,守住从太公城经阿瓦城到蒲甘城的广大地盘已经捉襟见肘了,哪里还有余力对外扩张。
并且既然缅人不断造反,明这里现在即使接过来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所以他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与勃固结成兄弟之邦,和罗娑陀利结成兄弟,虽然罗娑陀利比他大二十多岁。
至于对大明称臣,朱楩也已经想起来允熥基本不接受新的番国称臣之事,所以他只是允许勃固的使者前往京城,是不是能成为大明的番国他不能保证。
罗娑陀利对此并不在意,他以为和朱楩的岷藩结成兄弟之邦就可以了,完全不知道大明帝国和他的亲藩的运行模式。
罗娑陀利还将自己的一个妹妹,他父亲最的女儿,嫁给了朱楩。不过朱楩并没有给她名分,并且因为她不懂汉语甚至连泰语都不懂,朱楩将她交给了刀白凤调教。不过罗娑陀利也不在意。
在同缅人野战的同时,明军还先后攻破了十六个缅人村寨,俘虏了五六千个缅人女子和孩;虏获的财物虽然值钱的不多,但也至少让他们不缺粮食吃了。
在听明军要撤退后,罗娑陀利虽然有些不舍,不过明军已经沉重打击了造反的缅人,剩下的以勃固自己的军队足以剿灭,他也没有再纠缠。
就这样,十月份的最后一,朱楩带兵和勃固人的使者,在罗娑陀利的欢送下,北上返回阿瓦。
……
……
“总算要到阿瓦城了,”刀白凤拿出手绢给朱楩擦了擦汗,道:“阿郎,这几急行军我都没时间去河边洗澡,又不能像你们男人一样那么随便,都三没有洗澡了。缅甸这里的气又热,太不舒服了。”
“到了阿瓦城你就可以洗澡了。”朱楩道:“不过确实缅甸这里太热了,往日在永昌没觉得雲南有这么热啊。”
“是吧是吧,我往日在孟养感觉也比缅甸这里凉快多了,现在都已经是十一月初,怎么也该气转凉,得穿上厚一点的衣服了,可这里仍旧很热。”刀白凤抱怨道。
他们二人正着,侍卫轻轻敲了敲马车窗户周围的木头,然后道:“殿下,前方就是阿瓦城门口了,何左相迎出了城门,殿下,您得出来话。”
“这就到阿瓦城门口了?孤马上出去。”朱楩道。他从马车车厢中钻出来,跳到地上;侍卫将一匹马迁过来,朱楩骑上马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很快他就见到何福,与他答礼完毕了几句话,吩咐让士兵们各自去自己的营地,自己和何福一起回到了临时王府;刀白凤则先去了孟养人的驻地。
等朱楩换了一身衣服,感觉神清气爽后,回到前厅和何福笑着道:“何福,怎么今日还到阿瓦城门口迎接孤了?孤记得你不是这么拘泥于节的人。之前在永昌的时候,孤离开永昌返回时你可从来没有迎接过孤。”
“这次是殿下亲自带着大军南下占领蒲甘,并且还在勃固国内扬我大明国威,臣自然要出门迎接。”何福也笑道。
“真的?”朱楩又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是臣有事情找殿下。”何福道。
“有事情还藏着掖着干嘛!到底是何事?”朱楩道。
“之前殿下在阿瓦城抄很多人的家,除了得到很多财物外,还有许多阿瓦城外的田地成了殿下的。臣以为,把这些土地赏赐一些给三护卫的士兵吧。他们本来在永昌城外有土地,但现在殿下迁居阿瓦城,他们自然也只能来到阿瓦,可这样这些普通士兵就没有办法照料永昌的田地了。殿下不如用阿瓦城外的田地与他们交换永昌的田地,让士兵可以就近照料土地。”何福道。
“这自然是应该做的,回来的路上孤也想过这个事情。但有一件事孤有些担心:不仅是普通士兵,就连一般的武将最好也像这样将田地交换过来以安他们的心。”
“可孤并不知道阿瓦城附近的田地够不够用。孤的田地全部交换到永昌没什么,可要是田地不够,那分配田地不公的话,军心同样不稳。”朱楩道。
“殿下勿忧,臣这段时日已经计算过了,现在阿瓦城外的田地足以全部交换永昌城外的田地,还能有些富裕。”
“并且即使不足也没什么。殿下,阿瓦这里佛教也十分兴盛,占有很多的田地;可这里的佛教与国内的佛教不同,这里是叫做什么上部座佛教,虽然供奉的菩萨和佛祖都差不多,但教义可有差别。”
“殿下可以从国内请来佛教大师普及大明的佛教,这里的佛寺能接受大明佛教的受到保护和殿下的支持,不愿意接受汉传佛教的殿下禁绝并且没收土地,这样不就能有足够的土地了么。”何福道。
“好主意!”朱楩赞到。他当然看到了阿瓦城内的寺庙,可他只是想着利用这些佛教徒安抚地方,打一派拉一派。却没想到可以趁机没收不少寺庙的土地。
“孤过两日,不,孤马上要前往京城,没时间和这些僧人话了,等孤从京城回来后再安排此事。现在的田地不是够用么,也不着急。况且孤正好从中原请几位大师过来。”朱楩道。
“殿下,臣还有一事要禀告殿下,并且殿下必须要在去京城之前处置。”何福忽然又道。
“嗯?有什么事是孤去京城之前必须要处置的?”朱楩有些好奇的问道。
“有两个番国派出使臣前来阿瓦城,想要向大明称臣,甚至对殿下称臣也可以。”何福道。
“两个番国?”朱楩问道:“从哪里来的两个番国?和大明之前有无朝贡关系?”
第672章 经纬西南——两个番国
“殿下,这两个番国之前从未派人去朝贡过大明。”何福道:“这两个番国都在阿瓦城的西边。”
“其中一个自称为若开国,使者名叫阿元汉,其国主名曰那罗弥迦罗。臣和使者阿元汉交谈多次,得知他们的国家就在蒲甘城西南,越过若开山脉的地方,滨海。”
“另外一个国家自称阿洪国,使者名叫苏梦法,是国主苏党法的弟弟。其国地处孟养土司以西,越过那加山脉的地方,国主是傣族人。”(今印度东北部)
“阿洪国之前曾被麓川征服,不过在麓川境内的诸多土司得到大明册封、麓川实力衰落之后也不再向麓川朝贡了。”
“这次这两个国家听闻殿下出兵缅甸,并且大获全胜占领缅中平原后,派出使者前来。”何福道。
“臣与阿瓦当地的人了解到,若开国实力不强,只是仗着特殊的地理位置才没被西面孟加拉或者东面的缅人统治,……”
“等等,”何福的话还未完,朱楩就打断道:“西面的孟加拉?孟加拉不是已经到印度了么?”朱楩虽然地理学的不好,但也知道孟加拉是印度的一部分。
“殿下,就是印度东边的孟加拉,若开国与孟加拉接壤。”何福道。
“缅甸居然离着印度这么近?”朱楩有些惊讶的道。他从来不知道缅甸和印度几乎是按着的。(这个时候今印度东北部布拉马普特拉河谷流域不算印度的一部分)
“是,殿下。”何福非常确定地道。其实他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朱楩随即稳定住了情绪,缅甸和印度挨不挨着现在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道:“这两个番国,孤记得你刚才他们想要向大明朝贡?甚至向我岷藩朝贡也行?”
“是,殿下。臣与这两位使者交谈多次,感觉若开国的使者十分急切,想要与我岷藩保持友好关系,可能是为了借殿下岷藩的势力与孟加拉的番国相抗衡。”何福道。
“这也不奇怪,你不是阿瓦当地人都若开国实力不强么,他们为了对抗孟加拉的什么国家拉拢我岷藩也不奇怪。”朱楩问道:“那另外那个阿洪国呢?”
“臣询问了孟养土司刀木旦和千户长刀玉宾,他们孟养和阿洪国接触较多。刀木旦阿洪国的实力不弱,比孟养要强;刀玉宾曾经作为使者去过阿洪国,他那里平原不少,适合做农田的地方也多,只是全部都在雅鲁藏布江,印度人称为布拉马普特拉河两岸,非常狭长。距离这条河稍远的地方就是山脉,虽然山脉不高,但也无法种田。”
“不过这也让阿洪国易守难攻,所以他们不怎么着急,臣和阿洪国的使者交谈感觉他们和南洋那些只是想来大明朝贡的番国别无二致,愿意和岷藩结成兄弟之国,但只愿意向陛下朝贡。”何福道。
朱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明日孤就接见他们,正式询问一下他们的目的;若是想要去京城朝贡的,孤带着一起前往京城。”
“是,殿下。”何福道。
“不过何福,孤可不觉得你是愿意和番国的使者这样话的人。何福你不要误会,孤不是觉得你没有这个本事,是觉得你没有这个耐心。”朱楩道。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其实是臣派王相府的长史去和他们接触,回来报告给臣。不过臣也见过他们两次。”何福有些尴尬的笑着道。
朱楩也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其实知道何福尴尬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第二朱楩接见了这两个使者。他们来拜见他的意思与何福的果然差不多,若开国的使者阿元汉表示愿意对岷藩臣服,当时就跪下进献了许多礼物。
朱楩接受了他的臣服。不过如果他进献礼物是为了得到丰厚的回赐那算盘就白打了,朱楩可不富裕,他又不是朝上国回赐的礼物价值也不高。
况且他可没有把若开国当成一个独立的番国,既然愿意对岷藩称臣,那就是一个和孟养、木邦等土司类似的政权,对于这样的政权大明一向让他们缴纳赋税的,和被认定为番国的政权待遇不同。
他仔细盯着若开国的使者阿元汉的脸看,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他只是非常正常的对朱楩行礼感谢。
‘果然能当使者的人都是泰山崩于榻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么。’朱楩想着。
之后接见阿洪国的使者。朱楩看着跪下磕头的阿洪国使者苏梦法,又看了看身边担任翻译的刀白凤。
阿洪国和孟养多次联姻,刀木旦有一个女人就是阿洪国前任国君的女儿,现在国君苏党法的妹妹;恰好这个女子又是刀白凤的母亲,所以苏党法和这次当使者的苏梦法都是刀白凤的舅舅。
不过这并未让朱楩对他有所优待,苏梦法仍旧必须行全套礼仪,之后才能站起来话。
听他亲口出来意后,朱楩也十分干脆地同意了和阿洪国结成兄弟之邦,互相馈赠了礼物,并且同意带着他前往大明的京城。
最后他们双方又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苏梦法就退下了。
……
……
等他走出了王府,他的一个亲随对他道:“老爷,为何不当场和刀白凤打招呼?她可是老爷的外甥女,打个招呼理所应当。”
“不行,即使咱们要和刀白凤拉关系,也绝对不能直接和刀白凤接触。这里可是朱楩的都城,就算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掌控,等他稳固了统治后咱们的任何动作都会被发现,和刀白凤接触反而会适得其反。”
“要想拉关系必须通过孟养,收买孟养人,让他们在面见刀白凤时咱们的好话,但不要任何具体的事情,只是增加她对于咱们阿洪国的好感。反正咱们和孟养人隔着一条那加山,互相也没有冲突,孟养人不会不愿意的。”
“很多时候迂回,比直接了当要管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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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经纬西南——奴婢和佛教
让阿洪国的使者退下,朱楩就将他们抛在了脑后。对他来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两个国家不怎么值得关心,他还不如和手下的人商量一下对勃固国的政策。
当然最重要的是藩内的事情。真正的华夏人从来都知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只要将国内的事情搞好华夏就自然而然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不是像某些披着张华夏人皮的香蕉一样整只会认外国爹。
虽然现在朱楩统治的是一个国,但谁让他是一个大国的亲王呢,仍然拥有这种大国的思维。
所以他在两国使者退下后,马上对卓敬和何福道:“孤就不带着你们两个前往京城了,你们留在阿瓦,主持分配给士兵们的土地,一定要做到不偏不倚,所有士兵拿到的土地都差不多;若是土地不足,武将们稍微委屈一些,但每人都会在城中赏赐一栋房屋,还会赏赐几个奴仆。”
“这奴仆?”卓敬有些疑问的道:“殿下,《大明律》是禁止蓄奴的,虽然难以完全禁绝,但殿下还是不宜赏赐。”
“从今日起,这一条在岷藩废除!”朱楩斩钉截铁的道:“岷藩虽然是大明的封藩,但陛下将大多数权力都交给了孤和你们二人,也并未禁止根据实际情况修改《大明律》,所以孤要废除这一条。”
“殿下要怎样修改?”卓敬并未争论能不能修改,而是问了更加有建设性的意见。
“严禁蓄养汉人奴婢,可以蓄养当地人为奴为俾,但严禁违背本人意愿,必须是本人,或者父母愿意让她为奴才行。”
“并且必须签订死契,从此之后这个人和他原来的家人,不得主人允许就是陌生人。”
“不过《大明律》中关于奴仆犯罪的规定基本沿用。”
依照《大明律》中的规定,奴仆并非是等同于货物,而是一种低级别的人,只有主人一家打死奴仆才不犯法,其他人打死另外一家的奴仆也是犯罪行为,只是较普通人罪减一等:该判斩首的减为绞刑,该判绞刑的减为流放。
若是奴仆之间互相打死了人,则奴仆本人担负刑事责任,该掉脑袋掉脑袋,该绞死绞死。当然一般情况下大户人家自己家的奴仆互相打架死了人都是内部自行处理。
“同时仿效汉代,开征奴仆税,家里蓄养了奴仆需要交纳税赋,依照人头交纳。”
“鼓励大户人家采用类似于宋代的方式雇佣仆人,而不是全部使用奴婢。雇佣来的仆人不必交纳奴仆税。”
“是,殿下。”卓敬和何福道。他们不觉得朱楩的命令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若是这些措施都能得到坚决执行,比《大明律》的规定其实更好。
“不过殿下,赏赐给文武官员的奴仆从哪里来?”卓敬问道。
“这次孤不是从勃固俘虏了很多孩子回来,这些孩子赏赐给他们。再赏赐几个女子。”
“至于大多数俘虏回来的女子,军中的士兵不是还有很多没有成亲?没有成亲的士兵只要愿意娶蛮夷女子的,都可以赏赐一个。”朱楩道。
“是,殿下。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殿下亲自和士兵们宣布为好。”何福道。
“那你们准备一下,将三护卫的兵都叫来,孤下午就和他们。”朱楩道。
下午吃过了午饭,三护卫的士兵都被赶到城外的空地上,部分永昌诸卫的士兵也凑热闹过来了。朱楩站在前些日子接受明吉斯伐修投降的高台上,向他们宣布了交换土地和赏赐女人的事情。
三护卫的士兵都雀跃不已,他们正为永昌的土地而发愁,朱楩就宣布用阿瓦城附近的土地交换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更不必提光棍还能分女人。
顿时高台下都是欢呼‘千岁’的声音;还有人自动给朱楩增加岁数,喊‘九千岁’。不过马上被带领他们的百户、千户制止了。
但那些来凑热闹的永昌诸卫士兵不高兴了。自从军民分离起,即使是唐代后期藩镇之乱武将地位很高的时候,一般人家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普通兵,雲南又是一个流放犯人的地方,永昌诸卫的士兵也有许多没有老婆的。
他们也大声吵嚷着,道:“殿下不能偏心,都是殿下的兵我们也要分女人!”百户、千户也弹压不住。朱楩只能宣布所有尚未娶妻的士兵都可以报名领蛮夷女子。
但回到王府后发现这次俘虏的蛮夷女子不够了,众人连忙想办法。最后李观道:“殿下,可以派人向勃固国君购买女子。他们平定缅人的造反肯定会有许多缅人女子被俘,就向他们购买,然后分给士兵。”
“这不好吧。”卓敬道。
“这有什么不好?即使依照儒家的理论,这些女子也是归了咱们汉人更好。勃固人还很野蛮,缅人女子落在他们手上生不如死,咱们从勃固人那里将她们买过来是从野蛮的勃固人手中解救了她们。”参加了在勃固境内消灭缅人战争的储杰面不改色地道。
卓敬当然不会赞同。虽然他觉得这些女子给汉人士兵当老婆确实比在蛮夷手中要好,但也不会支持李观和储杰的话。
但何福支持此事,朱楩虽然并未明确表态,但卓敬明白朱楩只是顾惜名誉才不话,实际上对此也支持,所以他反对无效,殿前会议通过了从勃固购买女人的决定。
之后朱楩又接见了留用的阿瓦城内原来的官吏。汉人官员不可能马上就接手这么一个拥有五六万人的城市,人数不足加上不熟悉情况会让城池处于混乱。朱楩留用了大约六成官吏,其中下层官吏更是仅仅开除了几个城内百姓十分厌恶的,其余全部留用。
朱楩对这些人进行训话,主要是让他们安心为岷藩效力、不要有任何思想上的担心之类,同时也告诫他们绝对不能延续之前的陋习,若是有违背律令的一律处置,等等。
这些留用的官吏当然马上道:“殿下,臣等定当忠心为殿下效力,绝不会有任何顾虑,……,定然遵守岷藩的律令,……。”
朱楩又对留用的官员中官位最大的几个人好言抚慰一番,让他们下去了。
接下来是召见当地寺庙的高僧。以阿瓦寺住持维拉督上师为首的高僧走进王府拜见朱楩。
对待这些人和对待刚才那些官吏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中多数都是拉拢对象,朱楩十分平易近人的使用汉传佛教礼仪对他们回礼。
维拉督皱了皱眉。他曾经派出弟子去大明,所以在其它高僧还在对朱楩的动作莫名其妙时,他已经看出这是汉传佛教的礼仪。
但他们阿瓦是上部座佛教,和汉传佛教有区别。朱楩既然能想到使用汉传佛教的礼仪行礼,当然也会知道汉传佛教和上部座佛教的礼仪有所不同。
所以,‘他这是要在阿瓦推行汉传佛教么?’维拉督想着。
朱楩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动作就让维拉督猜出了他将来的举动,热情的请他们坐下,聊了起来。
朱楩研究过佛教经典,此时他挑着据是从印度传过来而不是华夏本土产生的佛典《四十二章经》、《十地断结经》、《法海藏经》、《佛本生经》、《佛本行经》和维拉督等人聊了起来。
维拉督因此更加确定朱楩是想在阿瓦推行汉传佛教。虽然朱楩对这些经典都只了解皮毛,基本上是他们在给朱楩上课,但可见他对佛教很注意,这样他刚才使用汉传佛教的礼仪更不可能是随意为之。
因此心事重重的维拉督没怎么话,多数时候在低头沉思;不过其他僧侣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和朱楩面对面的机会,不停的和他‘探讨经义’,朱楩也没注意到维拉督的沉默。
很快到了伴晚时分,朱楩笑着道:“你们也知道,孤要去大明的京城朝见,并且时间很紧急,就不留诸位高僧夜谈了。”
这些高僧马上起来,和朱楩谦逊几句,离开了王府。
他们一走出王府,维拉督就对自己的师弟巴拉道:“将来若是让你改信其它谱系的佛教,你愿意么?”
“这是怎么了师兄,怎么问这个问题?”他的师弟巴拉十分莫名的问道。
维拉督没有再话,但巴拉也不傻,马上问道:“莫非是新国君要在阿瓦推行汉传佛教?”
“你声点儿!”维拉督对他。然后他轻声道:“我也只是从他的一些细节猜出来的,不敢保证。”他了自己看出的细节。
“师兄,这不能明什么吧。”巴拉觉得这算不上证据。
“正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所以只是和你,不和大家。但是我觉得,咱们最好想想若是国君真的要推行汉传佛教,怎么办。”维拉督道。
“这,”巴拉一时想不明白该怎么办。
“唉,”维拉督叹道:“为何大明不和以前的朝代一样,只在中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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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流放的皇族
第二上午朱楩稍稍收拾一下,带着侍卫离开了阿瓦城,前往京城。同行的还有刀白凤,虽然他尚未正式迎娶她过门——没有时间举行婚礼了,但刀木旦以去朝贡为由和朱楩一起去京城,带着刀白凤一起去。
同样和朱楩一起出发的还有沐昂,不过沐昂并不是去京城。他这次来缅甸指挥作战是朱楩请过来的,在岷藩并不担任任何职务,他的正式职位是大明雲南都司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这次他回昆明他本该工作的地方去,只是这一段和朱楩顺路所以一起走。
十一月十二日朱楩返回永昌,带上自己的王正妃沐氏一起继续前行。
又过了几日9夫妻来到昆明。到了昆明和沐晟不见一面当然不好,特别是他的王妃还是沐晟的妹妹,所以虽然9和沐晟很不对付,他还是让队伍在这里停下,自己和王妃、沐昂进入昆明去拜见沐晟。
两个不对付的人见面当然也没什么话好,即使岷王妃沐清霜不停的在他们两个中间调节气氛,沐昂也不停的插科打诨,也没起作用。历史上虽然沐晟的妹妹没有嫁给朱楩,但沐晟能毫不犹豫的向朱允炆举报他违法乱纪,就足以证明他们关系有多差。
正尴尬间,朱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沐晟道:“贤彩现在在哪?”
沐晟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谁,道:“安丘郡主现在在临安府的教化三部司。”
“教化三部司,那里已经接近安南国了,是雲南最东南的地方,你怎么放任她在这种地方。”朱楩道。
沐晟本来并不生气,可听到朱楩这句话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朱贤彩一个皇家郡主,虽然几乎所有的宗室都不待见她,可好歹是一个郡主,他能管得着么!只能派人暗自保护着她。
但这句话他也不敢,事涉皇家,若仅仅涉及朱楩随便一点问题还不大,但事涉其它诸藩的郡主他不敢随便话,只是低头不语;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很生气。
沐清霜马上道:“夫君,我哥才是一个侯爵,怎么敢管贤彩。等咱们从京城回来,路过滇西南去看一看贤彩就是了。”
朱楩也知道自己问的有问题,有王妃给得台阶也就不此事了,转而聊起别的;可沐晟仍在生气,也不话。
吃过了十分沉闷的一顿饭,朱楩夫妻离开西平侯府准备离开昆明继续赶路。
走到城门处的时候,朱楩忽然又道:“不行,孤觉得身为雲南唯一的一个藩王,不能这么对贤彩不管不问,万一允熥问起来不好交代,给其它藩王的印象也不好,好像本王对亲人不关心一般。”
“崔,你带着几个人去一趟教化三部司,找一趟贤彩,看看她缺什么给她些什么。你带着两个婢子去,送给她服侍。”
“是,殿下。”崔侍卫躬身答应着。
……
……
“罗哥哥你看,那里还有一株三七,快把它采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对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道。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过去刚要采摘,忽然对姑娘笑道:“贤彩,你看错了,这不是三七。”
“嗯?不是三七?我看看。”一边着,姑娘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还真不是三七。”
“那咱们两个就回去吧,今日也晚了,现在不走回不到村寨里了。”姑娘又道。
少年也无异议,提起装着草药的框背到后背上,和她一起向村寨走去。两个一直光明正大守在一旁的大汉要上来替他们背草药,被姑娘拒绝了。
这个姑娘就是两年前路谢之乱后出家的原齐王朱榑四女儿朱贤彩。他当时为了保住自己未婚夫婿的性命以命逼迫,最终使得朱贤烶同意放罗艺一条生路。
但当时朱贤烶也表示不愿意让她继续待在自己的封地,朱贤彩自己也知宗室都不待见她,所以带着未婚夫婿来到雲南,和蛮夷百姓在一起。
一晃两年过去,她已经在临安府东南的这几个长官司混熟了,并且凭借当年从齐王府拿走的两本医书和家传绝学,罗艺练就了很精湛的治疗外伤的手艺,成为这里有名气的大夫。
两个壮汉当然是沐晟派来暗地里保护他们的。但这几个人来到这里后就发现暗地里保护根本做不到,他们不亮出身份会被当地的土著当成奸细处死,而亮明身份根本不可能暗地里保护,所以他们干脆公开‘保护’他们两个,主要事情就是在他们外出采药时一旁看着,外出治伤时门口蹲着,回家休息时屋顶躺着。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回到村寨。这里是临安府九个其它民族自治的长官司之一的教化三部司,汉化程度不低,很多人都会几句汉语,朱贤彩也学会了一些苗语,并且能治病救人的人在这里一向受到尊敬,所以从村寨门口到自家们口不停的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两个也一一回应。
不一会儿到了自己家,他们两个放下竹筐,从中将草药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拿出顺便采摘回来的野果,又从后院拿了蔬菜进来开始操持做饭。
几个侍卫刚来时见到朱贤彩亲自做饭都吓住了,他们以为朱贤彩不过是因为朱贤烶当时生她的气临时出来躲躲,必定也是锦衣玉食,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不使用任何仆役和罗艺两人自己干活。
所以现在他们见到此情此景都已经麻木了,留下两人守在门口,其余的去吃饭:教化三部司的土舍(官职名)龙上登不敢得罪他们,每日安排人招待他们饭食。
屋内朱贤彩一边吃着饭,道:“这几日咱们家采摘的草药很多,可这几日受伤的人不多,家里堆草药的库房都堆了不少,明日就不出去采摘草药了吧。”
“那就不去了。这些草药采下来药性就会逐渐降低,还是等需要了再去采。”罗艺道。
“还有这些试种的黄瓜,终于长出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它们会在十一月份还能生长,咱们吃了一些,剩下的已经在家里堆了很久都快坏了,和当地人换一些菜吧。”朱贤彩又道。
“这些事情你决定了就好,怎么做我都没意见。”罗艺道。
朱贤彩白了他一眼道:“你可是一家之主,怎么能什么都不过问。”
“咱们家可是你当家。你是郡主,我不过是普通百姓,自然是你当家。”罗艺笑着道。
朱贤彩知道罗艺是在开玩笑,所以她也按照玩笑的方法处置,伸手在罗艺腿上掐了一下。罗艺装作十分疼的样子道:“哎呦,我知道错了,娘子放手。”
朱贤彩收回手笑道:“看你还敢不敢胡。”
若是平时,话到这里就过去了,但今日罗艺又接着道:“贤彩,我今日是认真的。”
“我的亲人都已经死了是了无牵挂了,但你还有疼爱你的父亲,和要好的兄弟姐妹,你这辈子难道都不和他们联系了不成?”
“好端端的,怎么起这个?”朱贤彩道。
“今日咱们去采摘草药,我听其中一个侍卫和另外一个抱怨被沐晟派到这里,并且最少要待三年,都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心里不好受。”
“我就想到了你。你已经两年多没和自己的亲人联系了。虽然岷王派人来看过,沐晟也亲自过来过,可他们虽然和你也算得上亲戚,但洪武十五年齐王就藩青州,你从在青州长大和他们都没见过几面,也没什么亲情,怎么能和父母兄弟姐妹相提并论。”
“况且前次沐晟派人过来,告诉咱们两个你父亲已经出家为僧了,你难道就一点儿不想知道为何?”朱贤彩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他经过一次叛乱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躲进寺庙里,妄图为自己恕罪。”朱贤彩点评自己的父亲也毫不客气。
“还有咱们的婚礼呢?你今年十三,咱们约定在你十五岁的时候成婚,从明年就要行六礼了,到时候谁当娘家人?这里的土舍龙上登可不敢,昆明的沐晟也不敢。”罗艺又道。
“可以请十八叔过来,他脱不开身让十八婶过来也成;或者从桂林请赞仪兄长,怎么没人?”朱贤彩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不愿意吃苦了吧?想要回中原享福。”
“贤彩,我罗艺若是心里想着回中原享福,打雷劈!”罗艺道。
朱贤彩马上道:“你赌咒发誓干什么?”还拉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罗艺道:“我完全没想回中原享福,但是我很思念自己的父母兄弟,你也应该会思念自己的兄弟姐妹。”
朱贤彩不知怎么,忽然流下了几滴眼泪,但道:“不,我不想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你陪在身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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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出诊
完这句话,朱贤彩将碗里的饭几口吃完,道:“我吃完了。”然后收拾起了碗筷,去刷自己的碗了;罗艺也刚忙将碗里的饭都吃完,拿起碗筷和盘子追着朱贤彩而去。
他站在朱贤彩身边,一边刷碗一边想着要不要继续劝:朱贤彩流了眼泪,明自己的劝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继续劝又有可能适得其反。
他正犹豫,忽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罗大哥和朱姐姐在么?”
朱贤彩放下手里的碗,走到门口,一看是土舍龙上登的女儿龙普兰,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龙普兰接下来使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朱姐姐,我表哥杨东那不心受伤了,村里的另外一个汉人郎中也出去采药了没有回来,我来请罗大哥过去治伤。”
朱贤彩带她走进屋里,对罗艺道:“将碗放下,出诊。”
然后她一边收拾出诊的东西,一边问道:“是什么地方伤了?”
“胳膊,他和别人玩闹的时候没仔细看,又喝了点酒,不心让竹竿戳到了胳膊。这还亏他反应快,要不然就戳到胸口死了。”龙普兰道。
“这不和蓝玉的死法一样么?”朱贤彩声嘀咕道。蓝玉就是喝醉了酒被竹竿戳到胸口而死。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蓝玉是自杀,不可能有这么奇葩的死法。可没想到她今真的听了这么一个差点死掉的人。
等收拾好了治伤的用具,他们两个跟着龙普兰走出自己家,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连忙跟上。
朱贤彩也没有锁门就走了。若论同一部落内部的社会秩序,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或者奴隶社会的民族比封建社会或封建官僚社会的民族要强多了,几乎没有人会偷东西,基本可以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标准。
朱贤彩他们来到一栋房子里,见到伤者马上开始给他治伤。朱贤彩将带来的白布放进早已煮开的沸水中,罗艺则拿出一瓶烧酒,首先解开用来止血的布匹,对伤者身边的人道:“你们紧紧抓住他,不要让他乱动,”随即在伤口处倒上一点儿烧酒。
顿时杨东那就挣扎起来,烧酒带来的疼痛比伤口本身还要疼。好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多次看过汉人这样治伤,紧紧抓住他的身子,没让酒撒多少。
罗艺又从朱贤彩手中接过一块儿在沸水中浸泡过的白布,轻轻擦了擦伤口处。不过这带来了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杨东那叫出声,但仍旧被死死按在床上。
罗艺随后将已经捣成一团的草药涂在伤口处,用白布紧紧的缠绕了一圈,又摸了摸骨头,觉得虽然竹竿戳到了骨头,但骨头没什么大碍,道:“行了,这就没事了。只是在伤好以前这条胳膊不要用力,伤口处也不要碰到水。每三去我那里换一次药。”
杨东那此时也缓了过来,他和罗艺也比较熟悉,笑着道:“你们汉人的烧酒确实非常神奇,之前很多受这种伤的人都伤口溃烂而死,但被你们这烧酒清洗过伤口的人十个里面也就一个溃烂而死。”
“是啊,烧酒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并且据烧酒清洗伤口能,消毒,对,教导我的医学堂里面的先生是这样的,这个是陛下发现的。”罗艺道。他后来在昆明的医学堂也学习了几。
“你们的陛下真是神奇,不仅能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还能发现这种事情。”虽然罗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了,但龙普兰还是感慨道。
“哎,这烧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太贵了。”杨东那又道。
这时忽然听到杨东那的父亲杨拨普有些尴尬的道:“罗家兄弟,我们家里没多少钱了,最近因为银钱大多被汉人商贩赚走,村里的钱不够了,土舍将各家的钱换走了大部分。”
“不过我们家还有前些日子打来的半只鹿,可以用它来冲抵医药费么。”
以前这些蛮夷必须从汉人手里购买的东西只有铁器,主要是铁锅,而铁锅也不会经常坏掉,朝廷也一直控制流入蛮夷之地的铁总量,所以钱财还足够。
可是自从汉人郎中带着可以消毒的烧酒来到他们的村寨以后,他们猛然发现又有了另外一个必需品。
以前他们对于伤口感染溃烂束手无策:他们虽然知道开水能消毒,但也不能用开水烫人皮;可烧酒来了以后他们就知道了烧酒可以给伤口消毒,而他们日常经常会受伤,所以烧酒马上成为了生活必需品,更不必提烧酒还可以喝。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汉人商贩也携带着大量烧酒前来交易,但价格非常贵,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酿造不出来;可再贵他们也得买,所以村里的钱财入不敷出,土舍都不得不带着人到处寻找金银铜矿。
罗艺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的很多东西也得从千辛万苦带着货物来到这里的汉人商贩购买,那些汉人商贩也不会收购这些没法带回去肉,他们只要钱或者能卖大价钱的东西,比如鹿茸、麝香等。这么一大堆肉,买下来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龙普兰看出罗艺很为难,道:“我那里还有些鹿茸,就以鹿茸付这次的医药费吧。”
罗艺松了口气。朱贤彩道:“杨叔叔,不是我们不要这些肉,实在是我们就两口人吃不了;并且我们的很多东西也都需要从汉人商贩手里买,不得不要一些能换钱的东西。”
“我也知道,你们在这里那些针、烧酒啥的自己也造不出来,汉人商贩也不会因为你们也是汉人就对你们网开一面,我们都了解你不必解释。”杨拨普道。
“叔叔理解就好。”朱贤彩道。起来,他们这些郎中的遭遇也缓解了部分村寨对汉人整体的愤恨,他们发现汉人商贩对其它汉人卖东西也价格奇贵后,由愤恨汉人转为愤恨汉人商贩。
第676章 看病与旧人
(本章题目没有错误)
稍后他们两个又和杨东那、龙普兰了几句话,返回了自己家。
第二上午,龙普兰拿着自己藏下的鹿茸来付昨的医药费。朱贤彩从她手里接过鹿茸,笑道:“怎么是你自己来了?”
“还能有谁来?我才十一岁,现在村子里一共也没几个其它寨子抢回来的奴仆,更加不可能分给我一个。”龙普兰道。
“我是杨东那呢?为何没和你一起过来?”朱贤彩继续问道。
“他只是我表哥,又不是我的奴仆,怎么会和我一起过来。”龙普兰道。不过虽然在阳光的照射下不太明显,但可以看出她的脸微微泛红。
“只是表哥?”朱贤彩使用暧昧的语气笑着道:“真的只是表哥?”
“哎呀朱姐姐你坏!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对表哥有意思,表哥对我也有意思。但是他昨日不是受伤了么!现在在家养伤。”龙普兰的脸红透了,道。
“其实胳膊受了伤,只要不动胳膊,多出来走走没有坏处。正好他胳膊伤了没法干活,你正好可以这些日子多约他出来走走。”朱贤彩道。
“真的?”龙普兰问道。
“当然是真的,”朱贤彩道:“我可是郎中,怎么可能在这里假话。”
“哎,对了,到郎中,你可懂你们汉人医术的内科?”龙普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内科?略懂一点。”朱贤彩道。
“那你跟我去寨子看看吧。我姐姐这几日有些胸闷气短,想找个郎中看一看呢。”龙普兰道。
“行,我去看看。不过我提前明,我只是看过医书,也没什么经验,未必能管用。”朱贤彩道。
“嗯,我知道。可是我们除了找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苗人本来就不擅长内科,你们汉人派过来的郎中也都是只会外科的,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找谁。”龙普兰道。
“新安所应该有会内科的郎中。”朱贤彩道。
“我们也知道新安所应该有。那里是你们汉人一个驻兵的地方嘛,汉人不少。但从这里到新安所很远,中间还要经过王弄山(司)、和安南(司),姐姐又没什么大毛病,觉得这么跑一趟没什么必要。所以我来请你去看看。”龙普兰道。
朱贤彩于是和罗艺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龙普兰出门去看病了。
不一会他们来到村子中间,走进最中心的那个大寨子旁边的一栋房屋。
龙普兰使用苗语和房子门口的人了些什么,那人让开门口,龙普兰领着朱贤彩走进去。两个跟着过来的侍卫没有进去,在门外守着。
不一会儿走进里屋,朱贤彩见到一个双十年华、容貌秀美的女子侧卧在榻上,似乎在看着什么;见到她们两个进来,站起来先和自己的妹妹了两句话,然后对朱贤彩道:“这位就是安丘郡主吧。”
朱贤彩微微诧异。这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但也只是大概知道她是皇族女子,因为触怒了自己的兄长被流放到这里,并不能搞清楚她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她和京城的陛下、永昌的岷王是什么关系。可是这个女子竟然能准确出她的封号。
朱贤彩试探着问道:“这位龙姐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噢,我三年前成婚后和夫婿一起去了昆明,在专门为我们这些人开设的学校学习,上个月刚刚回到村寨。”
“你的封号和身份我也是在那里知道的。当初郡主来到雲南的时候昆明城内的官员可是议论纷纷,我们也就知道了。”她道。
朱贤彩这才释然。她笑道:“龙姐姐叫我朱妹妹就好,不必称呼封号;并且我这个封号已经被收回去了,现在我就是一个平民而已。”
这个苗族女子笑了笑,没有话。她在昆明这三年,可算知道了汉人的规矩,就算皇族没了封号,也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的勋贵能惹得起的。
“不知道龙姐姐名字是什么?”朱贤彩一边在水盆里洗手,一边问道。
“我叫做龙屏儿。”她道。
朱贤彩洗完了手,搭在龙屏儿的胳膊上把脉,同时问了一些问题,龙屏儿一一作答。最后朱贤彩道:“龙姐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虚,我开一副药先试试,若是不成我再来看看。”
她一边着,一边拿起纸笔写了一个方子,又道:“是我将药抓好,还是把方子给姐姐?”
“还是多麻烦朱妹妹吧,你把方子给我们,我们也没地方去抓药。”龙屏儿道。
“那好,我回去抓药,龙妹妹陪我再走一趟,把药拿回来吧。”朱贤彩道。
“成。妹你就多跑一趟,把药帮姐姐拿回来。”龙屏儿道。
龙普兰答应,跟着朱贤彩走出了屋子。
她们二人走出去以后,一个男子从门口走进来,对龙屏儿道:“怎么样?郎中怎么?”
“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副药,我让妹跟着取药去了。”龙屏儿道。
“这就好。”男子长出了一口气:“咱们刚从昆明回来,你就生病,莫不是在昆明待久了不适应教化三部司的气候了。”
“可能吧。但是咱们也不能不回村寨里来。”龙屏儿道:“竹戈,这几年汉人的政策变化很大,虽然教化三部司在深山之中,但也未必能不受到影响。”
“在昆明三年,我觉得邸报非常有用,凡是明发的圣旨都会在上面有所记载,可以据此研究明国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像原来在村寨中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咱们这里太偏远了,邸报最近也得新安所才有。”她的丈夫吴竹戈道。
“每个月派人去新安所买一回邸报吧,花三贯钱足以让衙役从衙门里面抄出来。”龙屏儿道。
“你现在还是别想这些事情了,先把病治好,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也好好休息。研究邸报也不急在这一时。”吴竹戈道。
“嗯,我知道。”龙屏儿点头道。
第677章 送东西和邸报
“这个朱贤彩是汉人的郡主,你那样和她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虽然她现在是被流放了,可没准过几年就能回到中原,甚至直接在雲南给她找块儿地方当郡主,万一她记恨你岂不是对咱们长官司不好。村子里的人毕竟不知道她的详细身份,而你知道。”吴竹戈又道。
“应该没什么事。”龙屏儿道:“我已经和其它人打听过了,她丝毫没有郡主的娇气,凡事亲力亲为,对村子里的人称呼她妹妹也毫无反感,所以我觉得没什么事。”
“并且以后咱们和她打交道的日子还短不了,以后不着痕迹的照顾她就是了。”
“算了,这些事情我也不如你懂得多,你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吴竹戈道。
……
……
朱贤彩带着龙普兰回到自己的屋子,从库房里面依照分量将要使用的药材都拿出来,混在一起,对龙普兰道:“这是两副药的量,先回去让龙姐姐尝一尝,若是病情有所好转,就继续来拿药;若是病情没有好转,我再去诊脉。”
龙普兰点点头,拎着药走了。
此时罗艺出去看病了,朱贤彩把屋里收拾一遍,眼看着就到了中午,又开始做饭。
不一会儿罗艺回来,进门就笑着道:“贤彩,瞧我拿来了什么?”
朱贤彩走出来一看,道:“这是什么肉?”
“这是虎肉!”罗艺笑着道:“今日老刘家里猎到了一只猛虎,将老虎抬回家里的路上碰到我,分给我了二斤虎肉,又要分给我一些骨头呢。”
“这可是好事!”朱贤彩也笑道:“虎肉还罢了,虎骨可是好东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谁不是呢。”罗艺道:“即使这里的老虎一般比北方的要,但也不好打,哪次他们出去打老虎都得死几个人。况且我看虎皮还完整,在中原少了得卖数千两银子!在这里就算少很多,也得数百两上千两。”
中午吃过了饭,罗艺又离开家,向老刘家而去。晚上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些已经剃干净的骨头,拿出自家珍藏的好酒,将骨头泡进去。
第二一早他又拿出几坛差一些的酒去了老刘家。这一家因为一个已经快死的儿子被他们两个救了回来,所以现在他们对于汉人的医学十分迷信,听汉人有自己泡虎骨酒的法子,就分出一半的骨头要用汉人的法子泡酒。
晌午时分罗艺又拿着五斤虎肉回来了。不过这次朱贤彩道:“咱们这里可不是山東,虽然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但气还很暖和,你拿这么多虎肉回来咱们两个也吃不完。”
“吃不完就做成腌肉慢慢吃。”罗艺道:“这可是虎肉,就算是腌肉也差不了。”
“用虎肉做腌肉,你可真是,要在中原谁不你是败家子!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切出一斤肉这两吃,剩下的我下午腌了。”朱贤彩道。
中午睡醒了觉,罗艺起来到后院拾掇菜园子,朱贤彩开始腌制四斤虎肉。
可她刚刚开始,就听到有女子在前门道:“朱姐姐,朱姐姐。”
朱贤彩听出是龙普兰的声音,走到门口道:“是龙妹妹啊,有什么事?”
“朱姐姐你忘啦,你昨日给我姐姐看病,开了两副药,这两副药已经吃完了。”龙普兰道。
“不好意思啊龙妹妹,昨日的事情太多,我一时没有想起来。龙姐姐的病有没有好转?”朱贤彩道。
“已经有些好转了,姐姐你算得上神医呢。”龙普兰答道。
“我可算不上神医。药那我就再开四副,你回去让龙姐姐继续吃。若是还继续好转,后日我再去诊诊脉换药方。”朱贤彩道。
着,她来到库房,依照昨日的药方抓了四副药,交给龙普兰。
龙普兰左手接过药,右手从衣服上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银角子递给她道:“朱姐姐,这是昨日的诊金。”
“这太多了,”朱贤彩看这个银角子足有二两多,道:“这太多了,要是在中原,诊金和药费不过也就是三百文钱。”
“可这里是苗寨,懂内科的郎中也只有朱姐姐一人。我姐姐了,朱姐姐可是全寨子里最重要的人,仅次于我阿爹。”龙普兰道。
“哪有这么重要。”朱贤彩笑道。但仍旧拒绝这么一大笔钱。
可龙普兰坚决要给她这个银角子,她最后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接受。
之后朱贤彩返回后院继续腌制虎肉,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在门口叫喊起来。这次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安丘郡主。安丘郡主。……”
朱贤彩听出来这是守在门口侍卫的声音,本不欲搭理;可他们叫起来没完没了,朱贤彩于是没好气的走到门口道:“叫什么叫!你们有人生病了叫我看病不成!”
刚才喊她的侍卫来这里两年了没有见过她这样发火,马上吓得跪下道:“郡主,是岷王殿下派人过来了,所以臣等招呼郡主。”
“你跪下干嘛!起来!我也不是什么郡主。”朱贤彩道。
等这个侍卫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了,朱贤彩接着道:“十八叔派来的人呢?”
他马上让开,朱贤彩就见到六个穿着亲王侍卫服色的人走过来,对她躬身行礼道:“见过安丘郡主。”
“我了不是郡主了。”朱贤彩道:“不过楩叔还是我的十八叔。吧,十八叔派你们过来有什么事?”
“殿下派臣等来给郡主送东西。”着,这个为首的侍卫让开身子,指着身后的东西道:“郡主,这是十匹丝绸,五百件日常使用的瓷器,五口铁锅,两件软甲,两千两银子,还有,”他指着四个姑娘接着道:“四个婢子。”随着他最后的话语,四个姑娘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郡主。”
朱贤彩看着这一切,噗嗤一笑道:“十八叔准备的还真是周全,并且都是有用的东西,没有太过奢侈的玩意儿。”
“这么,郡主是接受了?”为首的侍卫道。
“我什么时候接受了,”朱贤彩板起脸道:“都拿回去,我不要。”
“郡主,殿下也知道郡主不喜奢华,所以没有送什么奢华的东西过来,都是日常能用到的东西,这些东西也算不上什么。”为首的侍卫道。
“这还算不上什么?”朱贤彩指着丝绸道:“你可知道就是这里最富足的土舍也只有一两件丝绸衣服,都是到昆明去面见沐晟时才会穿,平时都是土布衣服;”
她又指着瓷器道:“还有这瓷器,整个寨子都找不到一件瓷器,就是九个长官司都算上,也没有几个;”
“铁锅还算正常;两千两银子也许能凑出来;两件软甲,这里或许也有;可是这四个整整齐齐的婢子,临安府就算是知府都没有吧。”她最后道。
“郡主千斤之躯,岂能和几个土人相比?”为首的侍卫道。
“我过了,我现在是庶民,没有郡主的封号了。所以我不能要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朱贤彩道。
此时罗艺也已经听到响动来到了门口,看着朱贤彩和岷王的侍卫们。为首的侍卫转过头见到了他,马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道:“罗仪宾,您劝劝郡主,接受这些东西。”
罗艺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将这一丝渴望压下,对为首的侍卫摇摇头道:“这位大人,我不是仪宾,我们也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为首的侍卫还要再,朱贤彩打断道:“你不必了,我绝对不会接受。若是你再劝,我就让你的同伴回去和十八叔,我要留你在这里当护卫,相信十八叔不会吝啬一个侍卫。”
为首的侍卫马上就不敢话了,过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着指挥其他的人将装着东西箱子又抬起来要离开这里。
可这时罗艺走到朱贤彩身边和她了什么,朱贤彩大概是想了想,忽然道:“停下!”
为首的侍卫马上下令抬着货物的人停下,满怀着希翼转过头对朱贤彩道:“郡主改变主意要接受这些东西了?”
“五口铁锅,两件软甲留下,其它的你们仍旧带走,我不要。”朱贤彩道。同时罗艺转身走进了屋子。
为首的侍卫马上让人将抬着铁锅的箱子放下,从另外一个箱子中拿出两件软甲放到这个箱子上。
这时罗艺拿着一个坛子走出来,朱贤彩接过坛子对为首的侍卫道:“但我也不白要十八叔的东西,这一坛虎骨酒你们带回去给十八叔。”
“虎骨酒?”为首的侍卫上前接过这个酒坛,心想:‘还算不错,郡主总算是接受了点儿东西,并且还回赠了一坛虎骨酒,殿下应该不会太过于训斥我们几个。’
随即更大的惊喜朝他涌了过来。“还有,酒里泡着的骨头是从最近刚死的一头老虎身上拿下来的,虎皮还在,并且十分完整。你们将这件虎皮买回去献给十八叔,十八叔肯定不会再怪罪你们了。”朱贤彩道。
“还有虎皮!”为首的侍卫惊喜的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嗯。”朱贤彩随即让罗艺带着他们去老刘家看虎皮。
这几个侍卫见到这张完整的虎皮后当即拍板要买下。他们把剩下的所有货物,除了四个婢子以外,全部拿出来要交换这张虎皮。就这他们还怕不够呢。
可对于老刘一家来,两千两白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更不必提还有无数珍贵的丝绸和瓷器。所以他们非常高兴的使用虎皮交换了这些东西,完成了一笔皆大欢喜的买卖。
看着仅仅拿着一张虎皮十分高兴的离开的朱楩的侍卫,朱贤彩对罗艺道:“虽然这次只接受了五口锅和两件软甲,但以后十八叔定然还会派人来送东西。”
“到那时全部拒绝就行了。”罗艺道:“我也是因为咱们家的锅快坏了才要接受这五口铁锅;两件软甲是为了安全。”
朱贤彩没有话。她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才接受了这七件物品,要不然她绝对不会要十八叔和沐晟的任何东西。
‘我回赠了一坛虎骨酒,也没有白要十八叔的东西。’朱贤彩同时自我安慰道。
看着正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朱贤彩,罗艺虽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美,但他还是只能和她道:“贤彩,虎肉快坏了。”
“哎呀!我忘了还有虎肉要腌制。”反应过来的朱贤彩急急忙忙跑进厨房。
罗艺笑着拿起装着铁锅和软甲的箱子走进屋里。
……
……
村里正中间高高的寨子内,一间难以照射到阳光的屋子里,同样看着朱楩的侍卫们拎着虎皮离开村子的一个女子道:“爹,岷王派人来给朱贤彩送东西,足以证明我的是对的:对于汉人来,即使是流放的皇族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她话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凭借微弱的阳光可以认出她原来就是龙屏儿。
“汉人果然和咱们苗人规矩不同。可是这和你要看邸报有什么关系?”土舍龙上登道。
“爹,大明自从现在的皇帝继位已来,施政变化很大,不能用以前的老想法了,要随时了解朝廷上的动作。”龙屏儿道。
“咱们要是靠近汉人地盘的长官司,比如安南司,那这样没错;但咱们这可是深山老林,汉人怎么也不会来这样的深山老林。”龙上登道。
龙屏儿正要接着劝,忽然龙上登又道:“不过从衙役手中买下邸报的抄本倒也不贵,有几两银子就能买来一个月的,这几两银子寨子里还出得起。虽然爹半信半疑,但还是买来看一看的好。”
“多谢爹爹。这些邸报,将来一定会有作用的。”龙屏儿道。
第678章 岷宁
“你什么?贤彩只接受了五口铁锅和两件软甲,并且还回赠了孤一坛虎骨酒。”
“之后你们又从那个村寨里用剩下的东西买来了一张虎皮?”朱楩对两个年轻的侍卫道。
此时已经是建业三年的腊月二十一日,此地也已经不是雲南而是长江内,距离京城外的龙湾渡港口很近的地方。
朱楩一家人从雲南廣西府登船,沿着江水一路来到广州,在广州换乘海船,沿着海岸线北上。
冬季北上其实不是什么好选择,太平洋西岸冬季的洋流是从北向南流动,风也大多是从北向南刮,海船想要北上虽然可以逆风行驶,但也十分费力。不过比走内河总还是快一些,朱楩成功地带着一大家子人在今日来到龙湾渡。若是走湘江——长江,很可能得再几才能到京城。
而那几个给朱贤彩送东西的侍卫,朱楩本来的命令是让他们在将东西送到她手里后就返回永昌的王府,等他回到永昌后带着整个王府去阿瓦城。但他们因为得到了一张完整的虎皮,为了表功日夜兼程带着酒坛和虎皮前往京城,并且在龙湾渡追上了朱楩。
此时为首的崔侍卫道:“殿下,是。”着,他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了这张虎皮,递给朱楩;另外一名侍卫则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酒坛走了过来。
朱楩抖了两下,将虎皮在桌子上铺开,仔细看了一遍道:“真的很不错,是一张完整的虎皮。”
朱楩的心情很愉悦。他之前在永昌等地也猎到过老虎,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完整的虎皮;并且允熥已经有了三张虎皮,应该不会看得上他手里的这张虎皮,他可以自己保留下来。
所以他对于这些侍卫没能完成他下达的命令并没有苛责,只是道:“贤彩还真的不当郡主,要一辈子混在蛮夷之地了?算了,我也管不了她,若是允熥问起来和他实话实得了。”
这时船已经靠近了岸边,朱楩将自己的正妻沐清霜叫出来,夫妻二人要一起下船。
一出船舱,沐清霜就用围巾紧紧的将领子包裹起来,生怕有一丝寒风刮进衣服里。宽大的围巾甚至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与头顶的帽子结合起来,使她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朱楩觉得如果她可以不露出眼睛的话,她一定会将眼睛也遮起来。
与沐清霜相反的是,朱楩十分享受现在的温度。他总觉得雲南太热了,即使是冬也就是感觉微凉。当然早晨和中午的差别很大,早上可能需要穿着皮衣,中午可以穿单衣。不过这一点让他感觉更加不舒服。
随后朱楩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下船只,沐清霜也在侍女的簇拥下跟在他后面走了下来。
港口内,早已有宗人府官员预备的马车等着了。所有的藩王入京,除奔丧外,都必须提前向皇帝陛下汇报,如果皇帝不同意则不能前往京城。
所以京城的宗人府当然也早就知道了会有那些藩王入京,所以他们从进了腊月起,就每日派人在港口处等着接待入京的藩王。
朱楩和接人的宗人府官员答礼完毕正要上车,忽然见到一旁许多有皇家徽记的马车停着,远远超过了接他一家需要的马车数量,于是问道:“今日要来京的藩王还有谁?”
“启禀殿下,今年进京朝贡的藩王众多,现在尚未进京的除了殿下外,还有宁王殿下。”宗人府负责‘接站’的官员道。
“十七哥今日要来京城么?”朱楩问道。
“禀殿下,前日传来的消息是已经到了淮安,估计即使今日不到京城,明日也该到了。”那个官员道。
朱楩想了想,对沐清霜道:“你先带着人去王府。”
“那你呢?”沐清霜问道。
“我在这里等一等十七哥,他今日也差不多到京。”朱楩道。
“那好,我先入城。不过递给陛下和皇后的拜见表是以咱们二人的名义送上。”沐清霜道。
“这是自然的,你单独递送拜见表,估计会让陛下以为咱们两个闹出大的矛盾了!”朱楩开了个玩笑,又和她了几句话,车夫驾驶着马车向城内奔去。
朱楩又看了看和礼部官员一起前往四夷馆的刀木旦、刀白凤等人,一边站着等朱权,一边想着明日将刀白凤接进岷王府。
等了一会儿朱权没到,宗人府官员对朱楩道:“岷王殿下,您还是先入城吧,现在气这么冷,您在外面别被冻住了。”
朱楩正要话,眼角瞄见向着港口驶来的一艘船,一眼看到了船上高高悬挂的‘宁’字大旗,道:“孤的十七哥已经到了。”
宗人府官员侧头看向港口,也看到了‘宁’字大旗,赶忙让文员们做好迎接宁王朱权的准备。
不一会儿朱权乘坐的船靠岸,‘宁’字大旗降了下来,朱权带着许多看上去不像是侍卫像是武将的人从船上走下来。
朱楩迎上去道:“十七哥,好久不见了。”
朱权侧头看向朱楩,笑道:“原来是十八弟啊,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洪武三十一年,一晃已经三年多过去了。”又对左右道:“还不拜见岷王殿下。”
这些人乱哄哄的躬身行礼道:“见过岷王殿下。”
“十八弟,这些人都是边关的武将,这次立下战功为兄的带他们入京受赏,不通礼仪十八弟不要见怪。”朱权道。
“既然是十七哥的人,弟弟自然不见怪。”朱楩顿了顿,道:“只是最近又对蒙古人打仗了么?”
“怎么?京城没有传开么?”朱权疑惑地问道。
“这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到京城,只比十七哥早到一刻钟而已。”朱楩道。
“原来如此。为兄还是不和你多了,等你入京后就知道了。”朱权道。
朱楩看着朱权一脸得意的样子,心想:‘等你入京了也会知道我立下了什么功劳。’
随即兄弟二人把手骑上高头大马,向城内而去。
第679章 唵嘛呢叭咪吽
就在朱权和朱楩从码头寒暄时,允熥正在乾清宫接待一位十分重要、他作为皇帝都要十分礼遇的人物。
“甲曹杰大师,刚才听大师讲《现观庄严论》,朕真的是茅塞顿开,颇有感悟。”允熥道。
甲曹杰双手合十道:“陛下能从贫僧的讲经中有所感悟,是贫僧的荣幸。”
“大师佛法精深,让朕受益匪浅,该是朕感谢大师才是。”允熥站起来道:“朕决定加封大师为大慈悲法王,以表达朕对于大师的感谢之意。”
甲曹杰恭敬的道:“多谢陛下恩赏。”
“还有宗喀巴大师,甲曹杰佛法就如此精深,宗喀巴大师定然更胜一筹,也是一代高僧。朕听闻宗喀巴大师在喇嘛教中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格鲁派?朕决意以格鲁派为喇嘛教大明承认的正统。”允熥道。
“贫僧多谢陛下。”这次甲曹杰使用比刚才大得多的声音、听起来也高兴得多、激动得多的声音道:“贫僧不敢替家师感谢陛下,但家师听闻此事,一定也会高兴的。”
他不能不激动。虽然大明在青藏地区并未直接统治,但很多靠近大明的僧人每几年派人来大明的京城朝贡领钱,获得了这一承认,就可以此拿捏这些僧人。宗喀巴本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他甲曹杰想得更多的是让师父的思想被更多的藏人所认可。
允熥看着喜动颜色的甲曹杰,心里也在笑着。喇嘛教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宗教,它让百万农奴心甘情愿的供奉活佛和大贵族,允熥甚至怀疑它是婆罗门的教的分支不是佛脚的分支。
不过不管它是哪个宗教的分支,它都让藏区彻底稳定了下来。因为藏区特殊的地理位置,很少有国家有兴趣占领这里;而喇嘛教的广为流传让统治藏区的活佛和大贵族也没有心思对外征服。如果不是非要解放这些农奴,藏区可能会一直稳定到地球毁灭。
对于这样宗教允熥很难不喜欢,尤其是他知道格鲁派后来成为了喇嘛教的主要教派,自己还有求于他们。此时更要卖个好让他们感谢自己。
允熥正想着,忽然听到甲曹杰又道:“陛下,可否允许贫僧在大明的京城兴建一座我教的寺庙,以弘扬佛法,并且作为贫僧等人在京城的落脚之处?贫僧等人现在住在大明的番馆,十分不便。”
“这个嘛,大师多半也知道,当年蒙古人还在的时候,很多信奉喇嘛教和大师打扮差不多的人仪仗蒙古人的势力欺负汉人,很多汉人对他们是恨之入骨。虽然朕知道大师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普通的汉人百姓不知道,朕恐怕他们对大师不利。”
“这样吧,朕在皇城内划出一处房屋,让大师等人住下,大师等人可以将房屋的内部改造成喇嘛教寺庙的样式,只是不要公开亮出喇嘛教的旗号来。”允熥道。
“贫僧多谢陛下。”甲曹杰又道。
允熥随后和他闲聊了几句,先是了汉传佛脚和喇嘛教的区别,又一青藏一带的人文地理。
刚聊完了青海湖畔的风景,允熥赞到:“若是朕能去青海湖畔看一看就好了。”
但没等甲曹杰接话,允熥又道:“甲曹杰大师,朕听青海一带蒙古人不少,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甲曹杰道:“陛下,青海一带水草还算丰茂,所以当初蒙古人在那里留了不少人放牧。”
“这些人现在信奉喇嘛教的很多吧?”允熥问。
“陛下,这些蒙古人差不多都信奉了喇嘛教。并且现在他们大多皈依了我格鲁派。”甲曹杰答道。
“看来蒙古人很喜欢格鲁派嘛!”允熥笑道:“大师有没有想过去蒙古草原上传教?”
“蒙古草原?”甲曹杰想了想道:“陛下,家师的意愿是将喇嘛教的各教派流弊全部割除,将历来的经典都重新注解一遍,暂时没有向蒙古草原传教的想法。”
“这怎么行?喇嘛教如此伟大的宗教,岂能只有藏人信奉!”允熥十分激动地道:“应该让更多的人沐浴在佛祖的荣光之下。”
‘难道大明的皇帝之所以要请师父来大明的京城,就是为了让我们向蒙古草原传教?但他为何不用汉人自己的佛教?’甲曹杰虽然猜出了允熥的目的,但解释不了允熥这样做的原因:明明汉人自己就有佛教啊?
允熥费劲心里派人要接宗喀巴来中原,在宗喀巴不愿意来后又让杨本将宗喀巴的主要弟子之一甲曹杰从青海请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蒙古草原传播藏传佛教。
允熥也知自己的话一出口定然会被猜出目的,但他别无选择。他没有时间等着二百年以后出现章嘉和哲布尊丹巴这两个活佛了,他必须要在他生前就看到佛教在蒙古草原上扎根。
而现在大明和蒙古还处于战争状态,即使等鬼力赤窜了大汗之位停止使用大元的国号,大明与蒙古人恢复和平,一时半会儿想让汉传佛教的僧人去蒙古草原传教也不现实。
而喇嘛教就不同了。历史上蒙古人和藏人没有旧怨,何况现在很多蒙古人信奉了喇嘛教,传教容易得多:并且喇嘛教的忽悠能力似乎比汉传佛教更加强大,把握也更大。
见甲曹杰还在沉思,允熥又道:“大师,朕听闻虽然蒙古人退出了中原,但在蒙古草原仍有许多僧侣传教,被蒙古各部首领奉为座上宾。这些僧侣不可能是格鲁派的僧人,大师难道不想取得他们手中的佛教经卷?或许这几十年过去草原上的僧侣又有新的感悟呢?”
甲曹杰有些意动。草原上的喇嘛都是当年跟随蒙古人一起退到草原上的,由于河西走廊被大明占领,从藏区前往蒙古草原十分困难,这几十年很少有喇嘛从藏区去蒙古草原,回来的更是一个没有,所以他对于草原上的喇嘛有没有什么新感悟很有兴趣。
允熥又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若是甲曹杰大师,或者其他宗喀巴大师的弟子愿意去蒙古草原传教,大明愿意出钱修缮青海的所有喇嘛教寺庙,愿意出钱印刷所有宗喀巴大师书写的经卷,你们想要多少大明就给你们印刷多少;若是能在蒙古草原建起寺庙,所有费用有大明承担。”
甲曹杰更加惊讶,他感受到了允熥十分急迫的心情,非常不解。
但他也不敢继续抻着允熥。刚才允熥特意和他聊起了汉传佛脚和喇嘛教的区别,甲曹杰觉得大明的皇帝不是在随便,而是在使用汉传佛教威胁他:即使汉传佛教比喇嘛教在蒙古人中传播困难一些,你要是得寸进尺朕也只能放弃你们了。
况且允熥还可以使用其它的喇嘛教派系,估计只要允熥稍微吐露一下自己的意思,很多喇嘛就会忙不迭的答应。
所以他道:“既然陛下如此相邀,贫僧回去以后就和家师诉,派出高僧前往蒙古草原传教。”
“朕会给河西的大明卫所下旨,允许你们通过。”目的达成的允熥笑着道。
不管在蒙古草原传教花得钱再多,也不可能有现在屯驻在长城沿线和以北地区的百万大军花得钱多。况且为了防备蒙古人,这百万大军在长城一线不得动弹,极大的牵制了大明的军力;若是能够永远解除蒙古人的威胁,大多数军队都可以调到其它地方,他使用军队会宽松很多。
他也不怎么担心传教会失败。历史上传教成功不仅是喇嘛有心传教,更是蒙古王公意识到喇嘛教对稳固他们的统治有好处主动邀请活佛传教;并且自己也能够提供不下于满清的财力支持,再加上一直有喇嘛在蒙古草原活动,肯定能够成功。
之后允熥和甲曹杰又探讨了一会儿教义,允熥看了看时间,对他道:“大师,朕还有些事情,不如过几日朕再邀大师进宫讲经?”
“不敢耽误陛下的时间。”甲曹杰道:“贫僧这就告退。”着就已经站了起来。
这时允熥扫到了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年轻的喇嘛。允熥虽然刚才没有多看他们,但注意到有一个喇嘛一直站直未动,神情也很专注。
允熥顿时对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他对甲曹杰道:“甲曹杰大师,”允熥指着一个少年喇嘛接着道:“这个人刚才朕见到神情一直很专注,朕十分欣赏。他的名字叫做什么?”
“陛下,这是贫僧的师弟,法号克主杰。”甲曹杰道。
允熥不知道为何,觉得他将来一定能成为喇嘛教的著名人物,非常认真的和他了几句话,和甲曹杰一样赏赐他一身崭新的僧服,才让他下去。
然后允熥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他在蒲团上足足坐了一个半时辰,双腿都麻了。他又坐到榻上,让王喜过来按摩,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第680章 三清
“陛下,往常陛下接见少林寺的高僧也没有对他们这么优待,今日怎么对这些喇嘛这么好?”王喜一边按摩,一边问道。
“这些喇嘛可不能轻忽,他们比国内的僧人用处不;并且虽然少林寺住持名声很大,但他其实管不了其它的寺庙,而这个甲曹杰却能管得着藏区其它的寺庙,朕为何不能礼遇。”允熥道。
王喜没有再话,而是等着允熥缓过来以后问道:“是否宣武当山的李真人、泰山派的东灵真人等人觐见?”
“宣,宗教上的事情今日就全部解决了。”允熥道。随后他把刚才脱下来的鞋重新穿上,端坐到座位上。
不一会儿李玄宗等人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道:“贫道李玄宗(……)见过陛下。”
“诸位真人请起。”允熥笑道:“不必对朕这么多礼。”
等他们都站直了身子,允熥问道:“朕前几个月托你们做的东西,做好了么?”
“这,陛下,这实在是不合道教的传统啊。”李玄宗道。
“朕记得佛教是东汉从西域传进来,而道教是中华本土的宗教,但是早在南北朝时佛教就已经压过了道教,成为中华第一宗教。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并且改变这一情况么!”允熥道。
几人低头不语。他们当然希望道教十分辉煌,但他们虽然俗事缠身,也都是虔诚的道教徒,对于这样巨大的改革,虽然已经得到允熥通知有几个月了,但还是难以接受。
允熥也没心思和他们墨迹了,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让王喜分别递给这几个掌门,并且道:“既然你们自己不提,那就朕来提。这就是朕大概拟定的改革办法,你们看一看。”
李玄宗等人马上拿起面前的纸张看了起来。
道教是中华本土的宗教,但是他还带有许多汉民族原始的信仰成分,历史上方很多西方传教士来到大明后都觉得道教算不上真正的宗教。因而它的传播能力很低,只适合中华和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朝鲜、安南,就连扶桑都进不去。
允熥很害怕将来他划给道教的地盘被其它宗教渗透,所以他决定对道教进行改革。他和玉玑子之类没有什么节操的道教徒反复研究,研究出了一些改革措施。
允熥的改革条目虽然只有一张纸,但是内容也不少,写了满满一张纸。其中的重点有两点。
第一是改革神仙体系。一神教的宗教,比如系出同源闪米特三邪教,都是只有一个真正的神,所有人都信奉这个唯一的真神。
允熥当然不能将道教也变成这样的邪教。这样的宗教虽然团结能力强,但排他性太强,也十分不利于文明的发展。近代十字教就发起过捣毁机器的行动。正是不列颠最早进行宗教改革改邪归正,才会成为第一个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
所以允熥的打算是仿效佛教重造神仙体系。佛教虽然是多神教,但他的神佛有明确的等级,地位最高的是佛祖的三世,前世燃灯佛,今世释迦牟尼佛(如来佛),未来弥勒佛,其它的佛和菩萨也各有等级。
而道教的神仙原本完全没有任何等级关系,也没有上下级隶属关系,只是随着种种神话的传播人们觉得哪个神仙非常牛逼,哪个神仙怎么样,怎么样的。
允熥决定以三清为道教神仙的首领,甚至提前编出了一部分《封神演义》的内容来传播,让大家以为三清是道教中最高级的神;并且给其它的神仙也各自分出了等级。
第二个重点是传教方式。道家不讲轮回,允熥也觉得道教和佛教有所区分不是坏事,所以没有强行在道教中增加轮回的内容,传教则是以飞升成仙为吸引教徒的主要手段。
根据玉玑子的建议,明确规定神是生的,但仙是普通人可以修炼成为的,并且编写戏曲宣扬玉皇大帝飞升成仙的故事。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改革措施,不过都不太重要了。
这几个大派的掌门看完了这张纸,李玄宗对允熥道:“陛下,区分神仙倒也是理所应当,宣扬飞升也十分妥当;但将原本没有上下级之分的神仙分为上下,尤其是以神在上仙在下,贫道觉得,是不是还要多思量思量。”
龙虎山的张真人、泰山派的东灵真人也了类似的话。
允熥在他们话的时候并未插话,等他们都完以后问道:“你们可还有其它的话好?”
这几个人觉得允熥的脸色不对,没敢接着话。
见几人不答,允熥道:“朕今日不是来和你们讨论的,而是来向你们下达命令的!朕已经和其它的几位真人反复修改过了,觉得这个没有问题,虽然可以有一些修补,比如某位神仙的地位,但大体上不必再修改。”
“你们返回自家的门派后,就按照这个教导信徒。若是谁仍旧不听朕的话,朕就废了他的掌门之位;若是继任的掌门仍旧不听从朕的命令,就不要怪朕的手段了!”
允熥对于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果十分厌烦。这些道教徒的行动力远比不上佛教徒,允熥让少林寺等寺庙的高僧研究如何对西域更好的传教,他们可是很多教徒去西域身体力行的传教,随后给出许多十分管用的意见,提高所有僧人传播汉传佛教的效率。
见到允熥如此坚定,他们几个神情一连。虽然他们仍旧觉得允熥这是邪道,但他们也不敢再违背允熥的命令:他们自己不怕死,但害怕本门断了传承。
所以李玄宗道:“贫道知道了,等贫道回到武当山后马上供奉起三清的雕像,位在真武大帝之上。”
龙虎山张真人和东灵道人也纷纷道:“贫道回到龙虎山(泰山)后,一定供奉起三清的雕像,并且位列首位。”
不过东灵道人还好,他们泰山本来就供奉三清,影响不大;龙虎山和武当山就悲催了,被迫加上三清。
第681章 侄戚婶妹
允熥看他们都不再反对,也就不再什么。他其实也不太懂道教的理论,一直将宗教作为维护统治的一种工具,现在觉得道教这个工具不太好用了,所以要让它好用些,仅此而已。
这次的改革对国内的汉人影响不大,反正大多数人都是浅信,但可以增加允熥划拨给道教的‘教化’其他民族区域的传教成功率,稳固大明的统治,允熥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商讨一些细节问题,眼看着太阳已经挂在了树梢上,让他们下去了。
然后允熥吩咐王喜将暴昭等人票拟过得奏折拿过来,全部浏览一遍处理完毕后吩咐送到通政司下发,站起来伸伸懒腰,跺着步子前往坤宁宫。
一边走着,允熥一边吩咐道:“王喜,你明日一早派人去宫外传宁王、秦王入宫觐见,还有中军都督府文宣司的司正罗贯中,也宣他一并入宫。”
“是,陛下。”王喜道。
允熥又吩咐了几句,最后对王喜道:“王喜,今年过年事情多一些,没法放你回家过年了。等这几日过去了,朕给你放个大假。”
“服侍陛下是奴才的本分,况且宫里这么忙,即使陛下让奴才出宫休息,奴才也休息不住。”王喜道。
允熥笑了笑,刚想话,忽然听到从右边传来孩子的话声,忙侧头看去。
只见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正蹦蹦跳跳的从他的右手边走过来,有男有女。女童自然是宝庆、思齐和贤琴三个,男孩儿是朱允炆的长子朱文奎。四个孩子聚在一起笑闹着,也不知他们怎么碰到一起的。
几个孩子本来正在热闹的着什么,见到允熥,除了宝庆之外的三个孩儿马上对他躬身行礼,宝庆也唱了个喏。
允熥答了文奎的礼,然后对他道:“文奎怎么今日还在宫中?二哥不是前日已经回京了么?怎么不回府和二哥团聚?”
“禀告叔叔,父亲今日和明日还要在皇家学堂读书,从吴王府前来皇宫路途不近,每日花在路上的时间就不短,所以父亲让侄儿这两日仍旧在宫中居住,明日晚上放学以后回府。”朱文奎道。
“哦,”允熥道:“其实已经将近年关,你又不能经常见到二哥,这两日不上学也是使得的。反正最后两日其实教书的几位先生也都看得出你们心不在焉,不会教什么有用的东西。”
朱文奎虽然是朱允炆的儿子,但性格和朱允炆还是有所区别的,年纪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听到允熥这样,跨拉着脸嘀咕道:“我是知道,可我爹不让。”
允熥被他逗笑了,心想若是在朱允炆面前朱文奎绝对不敢做出这么一副表情的,不由得道:“没事,有叔叔在!叔叔派人去吴王府和二哥,他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朱文奎被允熥的很是意动。他今年正月二十入京,先是被允熥正式加封为吴王世子,之后又入皇家学堂读书,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过亲爹亲娘了,对朱文奎夫妻十分想念,所以一听允熥这未必靠谱的主意就道:“叔叔不骗人?”
“叔叔是皇帝,岂会骗人?”允熥一本正经的道。
“那就请叔叔派出身边的侍卫护送侄儿回到吴王府和我爹解释。”朱文奎道。
“好,没问题。”允熥道。并且马上叫黄福过来了几句话,让他带着高高兴兴的朱文奎走了。
‘二哥看我求情,明日当然不会让你再去上学,但等黄福从吴王府离开返回了他定然会训斥你的,竟然还真的信了朕。’刚刚稍稍坑了侄子一把的允熥看着朱文奎的背影,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笑。
“官家你在笑啥?”一个姑娘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笑什么。”允熥又道:“官家?”
“是啊,女子学校里面的先生的,前宋称呼皇帝为官家,我觉得比称呼皇帝什么的要好,所以就叫你官家了。”敢这么和允熥话的,自然是允熥的姑宝庆了。
“学校里面还教这个?”允熥问道。他并不知道女子学校的每门课都教什么,除了两门课以外。
“舅舅,是书画课的先生讲宋代著名书画家蜀国公主驸马王冼的时候顺便提到的。”思齐道。
“原来如此。”允熥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们的书画课先生如何评价王冼?”
“先生,王冼是有宋一代有名的书画家,不过因为宋代文化昌盛,所以比王冼更加厉害的有不少人以至于他未能在史书上留下太大的名气;若是放在其他朝代,当是一代书画名家。”贤琴道。
“王喜,记下来,等待会儿朕见到了皇后,让她将这个先生逐出学校。”允熥道。王喜点头应诺。
“皇兄,为什么忽然要将杜先生逐出学校?”贤琴问道。
“这个王冼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允熥道:“对普通人还罢了,对你们意义不同。”
“王冼是宋代的公主驸马,但他却因为娶了公主从此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而郁郁寡欢,甚至迁怒公主和公主感情不好,导致宋蜀国公主英年早逝。”
“这是前代的事情,若是平常人一也就罢了,但这个先生明知道你们几个是公主郡主还赞颂这么一个人,朕就十分不喜,所以决定逐她出学校。”
思齐觉得允熥就因为这个将杜先生逐出女子学校,似乎不太妥当;但她也并未什么。
她不什么,贤琴更加不敢话;而宝庆对此并不在意,也就没有话。
之后允熥带着她们三个来到坤宁宫,熙瑶见到她们三个,虽然已经不早了却并未马上安排吃饭,而是首先道:“明日是今年的最后一了,你们几个上了大半年的课,明日在最后的几节课下课后和先生告个别,躬身行礼。”
“是,舅母(皇嫂/娘娘)。”她们三人道。
第682章 威信和武艺课
“宝庆姑姑怎么叫起我娘娘来了。”虽然熙瑶听了宝庆的称呼很高兴,但还是这样道。
“课堂上的先生教了,皇后母仪下,所有人都应该尊敬,所以我这样称呼。”宝庆道。
“是哪一位先生这样教的?可是刘先生?”熙瑶一边带着他们向膳堂走着,一边问道。她决定奖赏这个女先生。
“是教导书画课杜先生。”宝庆道。思齐偷偷看了允熥一眼。
“之意,你明日……”她话还未完,忽然思齐道:“舅母,敏儿呢?”
“她呀,这两日入京的藩王不少,很多藩王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带到了京城,敏儿和楚王的女儿混熟了去楚王府做客,要吃过了饭才回来。”熙瑶道。
话间膳堂已经到了,熙瑶让允熥先走进去,自己正要进去,忽然感觉自己的裙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低头见到思齐站在她腿旁边,并且思齐忽然跌到在地道:“哎呦!”
熙瑶心知思齐有话和她,马上弯腰将她抱起来道:“这是脚上的鞋没有穿好,所以跌到了。”又对知易道:“快去取一些消肿化瘀膏药来。”
从知易的角度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思齐的脚什么事情都没有,心下顿时竟然有些颤抖,答应道:“是,娘娘。”
这么几句话间,熙瑶非常正常的让过熙怡等人,落在了最后。
思齐附在她耳边道:“舅母,刚才舅舅,教书画课的杜先生……,所以已经决定将杜先生逐出女子学校。”
熙瑶心下就是一惊!她刚才若是开口了奖赏杜先生,不管是允熥之后公开要将杜先生逐出女子学校,还是稍后背地里,都对她的威信是个损害;而允熥因为她的奖赏就不将这个姓杜的女子逐出学校的可能性约等于零,顶多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过几个月再动手。
允熥继位已经四年多,纵使和熙瑶的感情还好,但也越来越有皇帝的派头了。宝庆之所以对允熥越来越恭敬,称呼也不再直呼他的名字,除了年岁越来越大以外,也因为她越来越从允熥身上感受到当年自己父亲的样子。
“多谢思齐了。”熙瑶声道。
“甥儿怎么当得起舅母这一声谢字,舅母休要再。”思齐道。
熙瑶没有再话,抱着思齐走进了屋里。
这时知易拿着‘消肿的药膏’回来,熙瑶从她手中接过药膏在思齐的脚上涂了起来。知易拿来的药膏有两种,一种是正常消肿的药膏,一种是能让皮肤看起来像肿起来的药膏。
允熥在她将思齐放到座位上后果然查看了一下思齐的脚,皱眉道:“这是谁给你穿的鞋,怎么这样不牢固?”
“是我自己穿的。下午练习武艺的时候一不心让前边的人将右脚的鞋踩掉了,我自己又把鞋穿好。”思齐道。
既然思齐是自己穿的,允熥也没法责备什么了。正好这时御膳房的人端着饭菜来到门口,允熥将思齐放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饭。
吃过了饭,允熥今日留下来和她们几个话。他想起刚才思齐练习武艺之事,问道:“宝庆、思齐,贤琴,你们三个喜欢武艺课么?”
武艺课是允熥在下半年想出的另外一门添加在女子学校的课程。其实一开始他就像让她们学学武艺,但害怕引起官员们的弹劾没敢加。
可后来有一次他听宝庆她们几个聊,起现在女子学校的学生八成都是武将家的女儿,文官家的女儿三个年级算在一起才十七人。
这些武将家的女儿虽然不必也不可能上战场杀敌,但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学了一些武艺,每日早上会很早就起来习练。
允熥这才发现其实真的推行武艺课未必会有多少人反对嘛!
但允熥仍旧不敢直接设立武艺必修课,毕竟还有十七个文人官员的女儿。他让熙瑶在女子学校开设了数门选修课,其中就有武艺一门。
对于很多武将家的女儿来,其它什么刺绣之类的选修课都十分头疼,她们能拿得起针将衣服上的破洞修补好就不错了,让她们学习刺绣简直是要谋杀她们,看来看去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武艺课,行,就选它了。所以最后武艺课成为了选修人数最多的课程。
“我觉得武艺课很好!”宝庆道:“先生没有像我以前看昀芷练武的时候那样从扎马步开始,而是练习各种动作,也是十分好看的动作,虽然摆架势有些费力,但我仍然喜欢武艺课。”
‘看来武艺课实际上没教什么有用的武艺,只是让她们练习花架子而已;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她们本来就不可能上战场。历史上能够确定的真实存在过上阵拼杀的女将好像只有明末的秦良玉一个。’允熥想着。
“舅舅,武艺课的先生一开始就教各种动作固然是让我们学起来容易,但这样练出来的武艺也没什么用吧?”思齐道:“很多武将家原来练过武艺的人都这只是花架子,练家子即使和你使用同样的力气也可以三两下放倒。不过我其实和宝庆姐姐一样还挺喜欢这样的武艺课。”
而与前两个人不同,贤琴则是坚定的表达了对武艺课的反对。“皇兄,这样练出来的武艺连跑江湖卖艺的花架子都比不上!即使最后学完了,我爹原来蓄养的武林高手仍旧是一下就能把我打趴下!这样的武艺学来有什么用!还是应该学一些有用的武术!”
她忽然哭了出来。她在心中想着:‘要是当年我的几个姐姐能学会有用的武术,即使仍旧打不过路远的人,也可以自尽不必受辱。’
允熥和熙瑶慌了手脚。他们并没有马上联想到两年多以前的路谢之乱,完全不知道为何贤琴突然哭了起来,忙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询问哭泣的原因。但贤琴很快就自己擦干了眼泪,什么都不。
第683章 宁王朱权(本章四千字,之后还有一更)
贤琴自己很快恢复了正常,任凭别人怎么问也不回答。这时熙瑶忽然想起贤琴是朱榑的女儿,经历过路谢之乱,不定是想到了什么,忙轻声和允熥了自己的猜测。允熥一愣,也不再询问。
允熥道:“贤烶今年也入京朝贡了,要不你去蒲王府住几日?”
“不用了皇兄,妹妹现在在宫中很好。”贤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但马上道。
看着她的表情,允熥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没有再话。
第二日腊月二十二,又是一年上朝的最后一。依照惯例大家都不会什么重要的事情,礼部尚书汇报了一下今年又有不少国家的使者来到大明朝贡,引得在场所有官员齐声赞颂大明在允熥的领导下蒸蒸日上、百姓富足、四方臣服。
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声音。几个都察院的御史弹劾岷王朱楩:弹劾他在阿瓦国并未招惹大明的情况下出兵进攻阿瓦,有失朝上国的颜面。
允熥当然不会搭理他们。这样的奏折连驳斥都不能驳斥,让它无声无息的就好,过几日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吸引了大多数文官的注意力此事就过去了;现在出言驳斥反而会扩大这些人的影响,得不偿失。
好在大多数文官其实已经摸准了允熥分封的精髓之一:将惹人厌的藩王打发到蛮夷之地祸害蛮夷,省的祸害国内的老百姓。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对此进谏。
下了朝,允熥将手上的奏折搁在桌子上,对王喜道:“秦王、宁王和罗贯中可已经入宫了?”
“启禀陛下,都已经到了。”王喜道。
“让秦王、宁王到这里来;你找一间屋子暂且安置罗贯中坐下休息,七十多岁的人了,久站受不住。”允熥道。
“陛下,这里可是您的寝殿,就让秦王、宁王殿下到这里面见?”王喜道。
“这没什么,”允熥笑道:“都是一家人,并且朕这次找他们即有家事也有国事,随便一些其实更好。”
既然允熥如此了,王喜就马上去前殿叫朱尚炳、朱权过来。
……
……
此时在前殿,尚炳和朱权正在着话。尚炳笑着道:“听闻十七叔十月份大破北元,擒杀北元武士万余,俘虏蒙古平民二三万,虏获北元嫔妃三人,王子一人,牛羊马数万头,还差一点儿就生擒了北元国主孛儿只斤坤帖木儿,真是战功赫赫。”
“不过是运气。”朱权笑道。但他的表情还是颇为自得。
生擒、斩杀北元武士万余人听起来不多,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了不起的战功了,历史上朱棣五出漠北不过是消灭了几千蒙古士兵。
蒙古草原可不是中原,山都少,四通八达可以到处都是路;蒙古人也根本不和大明大部队打仗,只是执行游击战术。坤帖木儿和北元太师阿鲁台知道朱权出兵七万扫荡漠北之后马上就开始逃跑。
朱权在得知坤帖木儿逃跑以后,认为草原上唯一一只能对他的步兵产生威胁的军队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丢下四万步兵,带着三万骑兵猛追。之后合该坤帖木儿倒霉,朱权本来在漠北转悠了一个多月,上还下了大雪,已经打算回师了,但就在此时探马发现了坤帖木儿的大部队,他马上发起进攻。
0手上其实也有三四万蒙古军队,全力奋战胜负还两,但这些年蒙古人早就被大明打怕了,又见到是凶名赫赫的朱权带兵,胆子马上就没了一半,拼命向贝加尔湖跑去,试图利用那里较为复杂的地形逃出生。
朱权也没那个兵力将这三四万士兵、七八万妇女儿童全部消灭,只是先盯着铠甲最华丽的军队猛打,将这些人都消灭后分散围剿。先头部队一直追到贝加尔湖附近才撤回来,俘虏了没能跑进森林里的二三万妇女儿童回师。坤帖木儿和阿鲁台在这次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战役中幸运的逃出升,没有被俘被杀。
尚炳当然知道朱权心里想的是什么,笑道:“十七叔何必推脱?这几年还有谁能一气消灭万余蒙古士兵?陛下定然会不吝惜赏赐。”
“赏赐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就是希望陛下能将大宁和朵颜卫等地方正式划归我建立宁藩国。”朱权道。
这话尚炳不好接,谁知道允熥怎么想的。他正想岔开话题,朱权道:“尚炳,你这些年在西北干得也不错嘛!不费一刀一枪拿下了哈密,哦,现在改名伊吾了。”
“我这和十七叔差得远了。可不敢居功。”尚炳笑道。
“哎,《孙子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你能让察合台的番王叫什么来着,黑的儿火者,你能叫黑的儿火者帮你占据伊吾,这就是你的本事。”朱权是明白人,虽然他本人其实热爱打仗,但也知道不打仗拿下一个地方是最好的。
他还要再什么,忽然王喜走了过来,对他们二人道:“秦王殿下,宁王殿下,陛下请二位殿下跟随奴才去觐见。”
他们二人马上站起来,跟着王喜前往允熥接见他们的地方。可走着走着,尚炳觉得不对劲,问道:“王老公,这是去哪?”
“自然是去见陛下。”王喜道。
“可是,”尚炳指着已经停下来的王喜面前的这个宫殿大门道:“这是陛下的寝殿。”
“陛下就是在寝殿召见二位王爷。”王喜道。
“这,”尚炳想这不和允熥的风格,但话最后还是没有出口,就跟在王喜后面和朱权一起走进了允熥的寝殿。
殿内允熥只穿着中衣,坐在榻上让专职按摩的宦官给他服务着。他见到朱权和尚炳走进来,笑道:“朱权和尚炳来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随便找地方坐。苏、蔡,你们两个去给朕的叔叔和兄弟按摩。”
两个侍立在一旁的宦官答应一声,走近朱权和尚炳二人。
尚炳没有接受按摩的爱好,摆手拒绝;朱权倒是来者不拒,舒舒服服的坐好了享受按摩。
“尚炳,这按摩可是很能舒缓精神的,你也试试。”允熥笑道。
“那臣弟就试试。”尚炳没有再次拒绝允熥好意,也接受了按摩。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允熥问道。
“确实感觉舒服多了。”尚炳道。
之后允熥和朱权闲聊了几句塞外的风土人情,忽然道:“这次征伐漠北俘虏的坤帖木儿的几个妃子都还好好活着呢吧?”
“还活着呢,俘虏的那个王子也活着呢。”朱权道。
“带来京城了么?”
“都带来了。”
“你把她们交给锦衣卫。好些年对蒙古没有这样的大胜了,得举行献俘大典,侄儿也要祭拜太庙,告诉皇爷爷北元又弱了一分,让皇爷爷高兴高兴。不过现在是正月,得等到二月才能献俘,十七叔你得在京城多待些时日了。”允熥道。
历史上建文这几年因为大明正在内战,所以史书上完全没有关于蒙古的记载,允熥一开始还以为蒙古这几年比较老实呢。但这个位面就在朱棣撤藩、燕王三卫全废、新的驻防北平附近的军队较为混乱的时候,蒙古人几次越过边防卫所,侵扰长城附近。
这让允熥知道原来历史上是交战双方都没心情搭理蒙古人,致使蒙古人十分猖獗祸害大明百姓,朱棣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所以没有记载。
允熥可没有那么多负担,下令边防的卫所尽力出击,不过规定若是主动出击大漠至少要有三万军队,并且不能在草原上久留。
今年八月,允熥又觉得这么一下一下得打耗费太多,虽然已经不是草原上最适合打仗的日子了,仍旧下令朱权带领本部兵马扫荡大漠,给蒙古人来一下狠得;就算坤帖木儿逮不着,扫荡几个蒙古部落全俘虏回来也不错。
可没想朱权运气这么好,真的差点儿抓到了坤帖木儿本人,大胜蒙古。
“臣知道。”朱权道。他当然知道规矩。
“可是陛下,臣这次带来了许多这次征伐漠北立功的将士,何时给他们议功?这还是不要久拖得好。”朱权又道。
“怎么?兵部还没有将功劳议出来?”
“还没。”
“这是怎么回事?”允熥疑惑:“若是以前的景清也就罢了,他非常严谨;现在梅殷掌管兵部,也这样办事?罢了,过一会儿朕给梅殷传口谕,让他快些。”
“多谢陛下。”朱权道。他顿了顿,又道:“可是,陛下,对朵颜卫的首领赏赐就是我也捉摸不定;他们现在不太想要财货了,想要扩大自家的牧场,要水草丰美的地方。”
“哦,他们想要大宁城附近的地方不成?”允熥似笑非笑的道。
朱权没明白允熥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道:“这他们就算心里想,也不敢,他们想要全宁卫(今翁牛特旗)。”
“朕记得现在朵颜卫的指挥使是脱儿火察,是他和你的?”允熥问道。
“是。”朱权道。
“你回去后撤换了这个拖儿火察!以原来的指挥同知哈儿兀歹为指挥使。”允熥道。
“这,”朱权的话还未完,允熥就打断道:“这些蒙古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尤其是在你们大宁,靠近草原的地方。”
“一定要记住,这些蒙古人可用,但是也仅仅是可用而已,万万不可信任。得有人拌黑脸,有人扮红脸。算了,这次还是朕来办黑脸,将脱儿火察留在京城的五军都督府,明升暗降。”
“是,陛下。”道理其实朱权也知道,只不过他不觉得这件事就到了这个份上,毕竟现在归他管辖的朵颜卫十分顺从。但他肯定不会反驳允熥的话,点头答应。
“至于这次出兵的泰宁卫,”允熥又道:“朕已经得到了十五叔的来信,知道忽剌班胡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已经回信允许十五叔自己处置了。”
允熥是来到这个时空才知道,兀良哈三卫在洪武末年建文初年都归属宁王管辖是《明史》上胡扯。‘自锦、义历广宁至辽河,曰泰宁’,泰宁卫的地方位于锦州向西一直到辽河,位于辽西:‘自黄泥洼逾沈阳、铁岭至开原,曰福余’,福余卫位于从大连到开原这一片地方,是辽东。
而辽东、辽西朱元璋都是分封了王爷的,虽然开原的韩王、沈阳的沈王历史上都没有到任,但辽西的辽王已经到任,并且在韩王、沈王到任之前暂管辽东军事,所以朱元璋怎么可能让宁王管辖福余卫和泰宁卫。归属宁王朱权的只有一个朵颜卫。
完了宁藩的事情,允熥打算和尚炳一西北之事。可宁王朱权仍旧好像有话要的样子。允熥侧头一眼瞥见,道:“十七叔还有什么话要?”
朱权又犹豫了一下,见允熥已经有些不耐烦,对允熥道:“陛下,我大宁也不是长城内的熟地,本地也多蛮夷,……”他絮絮叨叨的了许多。
允熥一开始还没明白他到底想什么,只是出于对朱权的尊敬没有打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朱权这是想要当国主啊。
明白了朱权意思的允熥有些左右为难。他不能撤了宁王的藩,大宁位于长城以北很远的地方,没有一个能全权负责的人镇守,各种麻烦事都会出现,维持北平行都司(大宁都司)的成本也会非常高。
可真的实封朱权为宁藩国也有问题。大宁地界适合种植业的土地不多,也不靠近海边,只能以放牧为生。不种地,汉人强大的同化能力就无从施展,允熥很怕朱权实封后领地逐渐蒙古化。那样还不如撤了朱权的藩更加稳妥。
琢磨了一会儿后允熥才了几句话,装作没有听懂朱权的意思,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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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西域佛教
允熥深吸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和尚炳起话来。
“现在佛教在伊吾传播的怎么样?那些蒙古人和当地的其它民族信奉咱们的佛教人多不多?”允熥使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尽量不要让尚炳觉得他们是在谈论正经事。
“皇兄,现在当地凡是之前信奉喇嘛教的都改信咱们的佛教了。我买通了大多数喇嘛,让他们投入了咱们的怀抱,当地的喇嘛教寺庙也改建成了中原样式的寺庙。”尚炳轻描淡写的道。
实际上这一过程并不轻松。尚炳不能对这些喇嘛动武,只能采用‘文明’的方式对付他们。他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脑细胞,抹黑了几个喇嘛让他们身败名裂,逼得其它无法用金钱收买的喇嘛改信汉传佛教。
“不过当地那些畏兀儿人似乎都很讨厌咱们的佛教,几次来请愿,我没搭理;他们可能觉得我不搭理是推让,到寺庙门口去闹事。”
“我既然已经将佛教立为了秦藩的国教,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马上出兵镇压,杀了一千个将脑袋悬挂在他们的聚集之地外,又罚了几百个人当五年苦力。”尚炳道。
“皇兄记得伊吾这个地方,你接手的时候畏兀儿人也不超过五千人吧?”允熥道。
“不到五千人。”
“那岂不是你一下子杀了两成的当地畏兀儿人?”
“其实不止两成。后来军队进入他们的聚集之地平叛的时候,有些妇女和孩其实也被打死了,我也不便追究士兵们的违纪之事,不过也不会将这些妇女儿童的尸首也挂出来。”
尚炳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年皇爷爷会愿意让信奉方教的人去撒马尔罕,离开大明了,皇爷爷当年可是最重视人口的。”
“这些方教徒一要念五遍经,还有什么斋月之类的事情,每太阳升起之后到日出之前都不吃东西。”
“我不得不让监工用鞭子抽他们,告诉他们,你们自己不吃饭可以,念经也可以,但活儿也得干,不干活的一律吊到绞刑架上。他们最后还是不得不在白吃饭。”
“还有吃牛肉。就算伊吾的牛多,可送到河西之地就值大价钱,他们竟然非要吃牛肉。”
“我让人告诉他们,可以不吃猪肉,但不能吃牛肉,私自杀牛者斩立决。在杀了几个人以后,他们也老实了。”
“照你这么个杀法,现在伊吾还有多少畏兀儿人?”允熥笑道。
“没多少了,我动身之前只剩下两千多人。先后死了不少,又有很多人逃往亦力把里。我其实很奇怪,虽然我有这么多有关于习俗的限制,但他们在伊吾的生活可比在亦力把里好得多。亦力把里的蒙古人也不喜欢畏兀儿人,经常欺负他们,只是平时不大管他们的事情。可他们还是逃往亦力把里,真是无话可。”尚炳道。
允熥笑了笑。一神邪教的信徒思维当然不是世俗的汉人能理解的。
“除了之前就信奉喇嘛教的人之外,一开始对其它蒙古人传教不太顺利,毕竟这些人既然不信喇嘛教,肯定不是太容易信教的人。不过近两年下来也又多了不少信徒。”
“我和少林寺过来的方生大师商量以后,为了吸引蒙古人信奉,废除了教义中不许喝酒吃肉的规定,不过仍旧不允许结婚生子。”尚炳道。
“让喝酒吃肉就喝酒吃肉吧,反正少林寺不就是允许喝酒吃肉?不过酒还是应该控制,酿造酒可很费粮食。”允熥道。
之后允熥忽然注意到了另外一点:“现在伊吾的佛教头头是少林寺的人?”
“是,少林寺对西域传教很热衷,少林寺主持方正大师曾亲自来过伊吾,通关文牒还是礼部发得。”
“我还打算等再过几年,喇嘛教的影响在伊吾消减后,让方生大师当寺庙的主持。”尚炳道。
允熥感觉有些好笑。‘这一世还没听过南宋末年有一个西域少林。莫非现在大明初年方生大师要开创西域少林一脉?可是名字不对啊,应该法号苦慧才是。’
“传朕旨意,赐方生大师法号苦慧。”允熥忽然道。
对于允熥这莫名其妙的圣旨,王喜丝毫没有任何惊讶之色,躬身下去让舍人拟旨去了。
尚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对此什么,而是接着道:“我临走之前,大约已经有了七千蒙古人信徒,藏人西番人信徒两千多人。”
“很不错了,已经超过了蒙古人、西番人藏人的一成,这才两年而已。”允熥道。
“对亦力把里和瓦剌传咱们的佛教有成效了么?”他又问道。
“皇兄,大多数僧人都被我留在了伊吾,派到他们地方传教的人很少。并且不管是黑的儿火者还是马哈木,都对咱们的和尚很有戒心,走动颇受限制。还有几个人死在了他们的地方,也不知是染病死的还是被他们杀死的。”
“不过这些蒙古人对对付帖木儿很有兴趣,毕竟帖木儿打过来首先是他们遭殃。黑的儿火者派出自己的兄弟和儿子去了西方,要去找当年术赤的后裔,让他们到时候和咱们夹击撒马尔罕。”尚炳道。
允熥听了未置可否。这些年从西域也传来了一些有关于当年金帐汗国的近况。帖木儿带兵一度占领金帐汗国的都城,并且金帐汗国也分裂了,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派出的商队却大受欢迎,无数蒙古人来买东西。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铁锅,很多蒙古人愿意使用一匹好马交换一口铁锅。跟着去了伊吾的铁匠都赚翻了,手艺再差的铁匠,只要造出来的铁锅当场不漏就可以卖出去。当然人家蒙古人也能认出这样的铁锅不耐用,只同意使用马来换,或者一匹成年的马换三口铁锅。”尚炳笑道。
允熥也笑道:“怎么,大漠上的蒙古本部也就罢了,亦力把里也没有人会打铁锅?”
第685章 对蒙
“蒙古人只会放牧和造弓箭,学不会打铁这么高深的玩意儿。”尚炳先是调侃了一下蒙古人,之后道:“不过之前亦力把里是有契丹人、畏兀儿人铁匠給他们打铁的。但有一次亦力把里除蒙古人以外的人发动判乱,蒙古人大肆屠杀,将所有铁匠都杀死了。”
“那他们之前铁器从哪买?”允熥有些好奇。
“从撒马尔罕,撒马尔罕的商人每年过来贩卖铁器。撒马尔罕的商人可比咱们大明的商人黑多了,一口铁锅的价儿是大明商人卖给亦力把里人的两倍,一把菜刀的价儿是大明商人卖给亦力把里人的三倍。”
尚炳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早知道撒马尔罕的商人这么黑,我就让他们将价格再提五成。现在我秦藩商税收三成,这一下子又可以多很多商税!可惜了,一开始价儿定低了,后来也不好意思提价,毕竟和亦力把里还得合作。”
“行啦,你这商税收得够多了,人岂贪心不足邪?”允熥笑道。
‘皇兄这个例子举得可不太好,魏武可是后来连汉中都丢了。’尚炳本打算这么,但想想后还是仅仅笑了笑,没有话。
允熥又和他了许多,语气也由轻松越来越严肃,吩咐了尚炳一些他以为十分重要的事情。尚炳不管觉得对不对,都点头答应。当然,在伊吾他是不是会执行就不不准了。
这就是现在大明一个很大的问题了。大明面积不,允熥也没有办法一直盯着一件事情,只能将很多事情委托给别人;这些人又将事情继续向下委托,最后能不能达到允熥的要求只能看意了。官场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给上司添麻烦,大多数官员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干活儿,偏远地方一件事情吩咐下去,能达到允熥五分的要求就很不错了。
像秦藩这种分封的王爷倒是不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可他们又未必会依照允熥的想法来办。
允熥心里其实也知道,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多和尚炳一,让他接受自己的观点。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尚炳见允熥似乎再没什么可得,提出告退,朱权也马上站了起来。
允熥对尚炳道:“你好不容易来京城一次,赶快回去和自己的兄弟团聚团聚,皇兄就不打扰你们了。尤其是尚惜,她明年就出嫁了,你作为长兄,岂能不多照看照看?对了,你就过了年也留在京城,一直到尚惜出嫁了再回伊吾。反正还有高翔和宋晟在伊吾呢!”
“是啊,尚惜明年就出嫁了,”尚炳仿佛忽然想到了尚惜明年出嫁一般道:“我这个当哥哥的送她出嫁为好。”
允熥又对朱权道:“十七叔,我这里还有些事情,等过两日这些事情都处置完了,再把你们都叫进皇宫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开开心心的玩。”
二人又了几句,朱权和尚炳躬身退下。
允熥伸伸懒腰,穿上外衣,对王喜道:“宣到旁边的阁子里罗贯中觐见。”
……
……
尚炳和朱权走出乾清宫,朱权叹了口气,走向自己的马。尚炳心知他为何叹气,紧走几步跟上朱权,轻声道:“十七叔,皇兄既然没有当场拒绝,那么就表明他尚未想好,要不然一定会婉转的拒绝十七叔的请求,而不是糊弄过去。”
“我也知道这点。”朱权道。他之前研究过允熥的所作所为,若是绝对不会让他实封,一定会婉转的告诉他。
“可陛下到底在犹豫什么呢?我宁藩一直是塞外之地,并不是他所的华夏熟地,有何不可分封的?”朱权又声道。
尚炳答不上来。他怎么可能知道允熥是怎么想的。
二人正沉默间,尚炳忽然见到解缙从乾清门走进来,正好路过他们安放马匹的地方。
解缙见到他们两个后马上躬身行礼道:“臣解缙见过秦王殿下,宁王殿下。”
他们二人也赶忙还礼。解缙即担任冬辅官,又担任《大明大典》的总编,十分受允熥信任,他们也不敢得罪。
尚炳还笑道:“解辅官这是要去面见陛下?”
“哦,臣有些事情要拜见陛下。”解缙道。
……
……
此时允熥寝殿旁边的阁子内,允熥正和罗贯中道:“罗卿,过年之后减少编写蒙古人欺负汉人的戏曲、话本,写一写陈友谅等人不得人心之处。”
允熥决定改变自己的对蒙政策,由对抗为主,改为安抚为主。
北元经过去年的一仗,实力更加衰弱,已经不足以对大明造成威胁,未来几年不过就是和土匪山贼类似的对手而已。
并且允熥记得就在这两年,鬼力赤杀了坤帖木儿自立为大汗,并且不再维持大元的国号,自称为蒙古或者鞑靼,和大明交好。历史上鬼力赤的政权仅仅维持六年就不成了,重新恢复大元国号的本失雅里和阿鲁台又和大明对抗。允熥决定采取种种方式,维持鬼力赤的统治,让他多延续几年。
同时佛化蒙古的政策将要开始实行,要想更好的佛化蒙古就不能让蒙古人的部落成被大明的军队赶的到处跑,得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游牧之所。
所以现在对蒙以安抚为主更加合适。
“是,陛下。”罗贯中想要道。他虽然并不知道允熥为何这样决定,但一定会坚决执行。
可他才了一个字,就“坑坑”的咳嗽了起来。
“罗卿,你没什么事儿吧。”允熥关切地问道;马上又道:“黄福,你不是懂一点儿医术?来给罗先生看看病。”
黄福马上走过来要给罗贯中把脉;可罗贯中却一直推脱,喘过气来后道:“陛下,不必麻烦黄公公了,臣只不过是到了冬耐不得寒而已,老人差不多都这样,也不是什么病。”
“既然如此,”允熥道:“那你就多注意身体,朕赏赐你一些名贵的滋补品,好好在家过冬。”
“是,陛下,臣一定好好保养。”罗贯中在心里补充道:‘在那部书写完之前,臣一定不会死的。’
第686章 彻底湮灭的蒙古历史
送走了罗贯中,允熥前往前殿批答奏折。这一个多时辰已经积累了不少票拟过的奏折,允熥要在吃饭前将它们批答完毕难度不,需要尽快进行。他坐上了平时自己处理奏折的座位后,提起笔,开始在已经票拟的奏折上写起字来。
这时解缙忽然走到允熥面前,行礼道:“陛下,臣有事启奏陛下。”
“何事?”允熥头也未抬,问道。
“陛下,臣编写《大明大典》,已经将下绝大多数的书都搜罗到了京城,即使是一些孤本、珍本也得到了,但仍缺皇宫内藏的书。请陛下暂且将皇宫内藏的书放到史馆,臣让抄写之人抄写一遍后送回宫内。”解缙道。
“这个好。”允熥拿起一张纸,刷刷刷写下手诏,递给王喜道:“你带人去内书房将朕的藏书都拿出来,做好统计后送到史馆。”
又对解缙道:“这些书可都是朕十分喜欢的书,平日里会看的,你可不能弄丢一本。”
“陛下放心,臣不会弄丢哪怕一页纸。”解缙道。
皇宫内藏并且宫外没有的书并不多,一个时辰后,允熥将面前的奏折都已经批答完毕正打算去用膳时,王喜与解缙又来到了他面前。
解缙行礼道:“陛下,王公公已经将陛下内书房的藏书都送到了史馆。但有一本之前洪武年间臣曾经看过的书却没有见到,臣……。”
“什么书,叫什么名字?”允熥打断道。
“《元朝秘史》。”解缙道。
“《元朝秘史》?这是什么书?”允熥好奇的问道。他从未听过这本书。并且这本书的书名马上让他联想到了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些辫子戏。
‘不会是和那些戏一样恶心,讲述蒙古历代大汗情感纠葛的书吧。应该不会,皇爷爷没那么无聊,收藏那样恶心的书。’允熥想着。
“陛下,《元朝秘史》是记叙蒙古国开国之时和之前一些事情的书。成吉思汗一统蒙古之后,仿照畏兀儿人的文字创造了畏兀儿蒙古文;窝阔台、贵由或者蒙哥为蒙古大汗时,命令史官编纂蒙古国的历史,命名为《秘史》,只允许皇族翻阅,即使是蒙古权臣都不许观看。”
“洪武元年中山王、开平王带兵攻陷北平,从元代的皇宫中抄出内藏的《秘史》。先帝下令将《秘史》翻译成汉文,命名为《元朝秘史》,共得十二卷二百八十二章,藏于皇宫大内。”解缙道。
“蒙古国的史书?”允熥忽然有了些兴趣,问道:“你可还记得大概写了些什么?”
“启禀陛下,臣大概还记得一些。”
“全书大概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记载成吉思汗的祖先,其中混杂有许多传,难以分辨真伪;第二部分记载成吉思汗的一生,第三部分记载了窝阔台的一生。书中记载此书写成于鼠儿年,大多数人猜测应该是庚子年(西元140年)写成。”解缙道。
允熥吩咐道:“王喜,你去当年先帝经常看书的地方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放在了那里。”
王喜领命退下。解缙又道:“陛下,此书非常重要,下间记载了蒙古国历史的书仅此一部,并且因为它记载了蒙古皇族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即使元代皇宫大内也只有一本,就连现在逃到草原上的元代后裔应该也没有。若是皇宫内藏的这本书没有了,就再无从研究蒙古人的历史了。”
“哦,是么?”允熥眼睛里闪烁起不明意味的亮光,道。
解缙正在猜测允熥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允熥就站起来道:“解爱卿,现在已经是午时了,解卿先去用饭吧,朕也该去用膳了。若是找到了这本书,朕一定让王喜告诉解卿。”
解缙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用,对允熥行礼退下,和暴昭一起去吃饭。
允熥之后来到膳堂开始吃饭,但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十分心不在焉,几次将菜夹起来,似乎是想放到嘴边,可最后都戳到了脸。
他刚刚吃完饭,王喜就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对他道:“陛下,找到《元朝秘史》了。”
“这本书放在先帝生前常用的柜子里,陛下继位后因为害怕睹物思人,将这些先帝常用的东西都放进了柜子里并未再看过。奴才在其它地方都找不到去哪里找,一下就找到了。”
允熥从王喜手中接过这本书,翻开来,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整本书看了一遍。
将整本书看完的允熥合上书,喃喃自语了几句,又问王喜:“宫中可还有其他抄本?”
“陛下,奴才没有在宫中找到其他抄本。”王喜道。
允熥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对王喜道:“拿火盆过来。”
等王喜将火盆放到了允熥面前,允熥做出了让王喜十分惊讶的动作:他将这本书撕成一页一页的,放入火盆中。
‘欲亡其国,先亡其史。蒙古人只有这么一本记录历史的书籍,将它烧掉以后蒙古人就成为了没有历史的民族,最早只能追溯到铁木真时代了。只要再能慢慢泯灭所谓黄金家族的骄傲,蒙古这个民族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脊梁骨,再没有复兴的可能。’
允熥在心中充满恶意的想着:‘铁木真,或者窝阔台,若是真有地府,你们在九泉之下看到记叙自己生平的书籍彻底湮灭在历史中,即使蒙古人仍旧口口相传一些事迹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们会想些什么呢?会不会想死而复生屠了大明?可惜你们没有这个可能。’
《元朝秘史》足有三四十万字,使用毛笔写成一本书有厚厚一大叠,允熥面前的火盆也不大,即使后来允熥又拿来了几个火盆一起烧,也过了足足四分子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书页都烧完。
允熥又用木棍挑了挑,确定所有的书页都烧成了灰,让黄福将火盆拿出去,对王喜道:“下午你告诉解缙,没能找到这本书。”
第687章 白帐
同一日正午,突厥斯坦城。
已经继任亦力把里汗国大汗之位沙迷查干站在城内的宫殿中,十分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他如此表现自然不是因为允熥要彻底湮灭蒙古在铁木真之前的历史。一则他现在并不知道,二则他其实也不在意历史。在他看来,蒙古人当年能创下不世之功和历史毫无关系,一者是因为成吉思汗、窝阔台大汗和他们的将领太过厉害,二者是因为当时蒙古人团结一心。
他坚信,只要蒙古人能重新统一起来,什么明国,什么帖木儿汗国,什么奥斯曼国,统统不是蒙古人的对手。
也正为了这个目的,他离开自己的汗国,千里迢迢来到突厥斯坦城,拜见白帐汗国的大汗科利贾克。
白帐汗国是铁木真的长子术赤的长子,孛儿只斤斡儿答所创立。历史上术赤死后,斡儿答自认为才能不如二弟拔都,将术赤汗国的汗位让给他,拔都又将大约等于后世哈萨克斯坦的地方封给他,由此诞生了白帐汗国。虽然名义上它是拔都亲自创立的金帐汗国一部分,但实际上处于独立地位。
‘科利贾克是帖木儿第一次攻入金帐汗国后拥立起来的。可他虽然是帖木儿拥立,但已经担任大汗十年,不会一直愿意在帖木儿面前如同一个奴隶一般,这次来劝他反对帖木儿,应该有七八分把握。’沙迷查干心里想着。
要想将蒙古人重新统一起来,难度很大,他也没有把握;但帖木儿的异常崛起让他看到了机会。
虽然帖木儿很厉害,国家现在也非常强大,但正因为如此周边的各个蒙古汗国才能一致反对他,促成蒙古诸汗国的联盟。沙迷查干也才会这样有信心的来到突厥斯坦城,劝科利贾克反对帖木儿汗国。
当然,沙迷查干也很清楚在帖木儿本人战败或者去世之前借给科利贾克一百个胆子,再灌上一百斡罗斯人的烧酒瓦塔(伏特加),科利贾克也不敢主动和帖木儿开战。但未来帖木儿很可能与大明开战,到时候他在后面扯扯后腿就成。
沙迷查干正想着,听到有人用突厥语喊道:“大汗即将驾到。”随即响起了脚步声。
沙迷查干站起来迎接科利贾克,可他心里却不太高兴。既然是蒙古人的国家,怎么能使用突厥语作为宫廷之中使用的语言。
这时科利贾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沙迷查干也就不再琢磨刚才想的事情,使用蒙古语对他道:“我亲爱的兄弟,总算见到你了。”
科利贾克笑着走上前拥抱他,也使用蒙古语道:“已经很久没有东方的兄弟过来了,欢迎你来到突厥斯坦城。”
两个人又互相拍了拍肩膀,寒暄几句,分宾主坐下。
“咱们蒙古人一向直来直去,我就直接问了:我亲爱的兄弟,你来到我突厥斯坦城有什么事情么?”科利贾克问道。
“不瞒你,我是来联络你一起对抗帖木儿的。”沙迷查干道。
科利贾克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难道我的消息是错的?现在察合台汗国已经有和帖木儿对抗的实力了?”
“不,我察合台汗国并没有对抗帖木儿的实力。实际上,察合台汗国与帖木儿汗国的实力相去甚远。”沙迷查干道。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处?”科利贾克道:“帖木儿雄才大略,汗国实力强大,不要咱们两个汗国联手,就算再加上金帐汗国和蓝帐汗国、拖雷汗国(元)也不是对手。”
“这我当然知道。但这次对付帖木儿,不是以咱们蒙古人的汗国为主,而是东方的明国。”沙迷查干道。
“明国?契丹人建立的国家?”科利贾克问道。
“契丹人?对,是契丹人建立的国家。”沙迷查干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契丹人是蒙古人早期对北方汉人的称呼,后来对所有汉人都称呼为契丹人。术赤系的诸王早在拔都西征之后就基本独立,所以对汉人维持了原来的称呼。同时所有蒙古人曾经打到的地方,大多称呼汉人为契丹人。
“这个国家现在很强大么?”科利贾克又问道。
“非常强大,现在明国有六千万人口,两百多万常备军,无数之前与拖雷汗国交战过的大将仍然活着,国力在帖木儿汗国之上。”沙迷查干道。
“两百万常备军!”科利贾克十分惊讶的道:“就算他们有六千万人口,也不可能养活两百万常备军。”不仅是他,他身后的侍卫也都惊讶的长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沙迷查干。
“明国的常备军和这里国家的常备军不同,都是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沙迷查干连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兵不能叫常备军,只能叫做预备军或者辅兵。但这样一来,他们有六千万人口,只能动员起两百万军队效率也太低了。”科利贾克道。
沙迷查干难以和他解释明国与中华文化圈之外的国家完全不同的政治组织体制,只能道:“虽然他们只能动员起两百多万人,但这些军队完全听命于皇帝一人,皇帝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没有人敢违背皇帝的话。”
科利贾克有些奇怪,问了问明国的政治体制,很稀奇的道:“这可真是无法想象的制度,那些任命到地方的官员不会想独立么?”
沙迷查干又解释了一番,科利贾克才不再询问这个问题,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明国真正的常备军大约有多少?”
沙迷查干在心里算了一番后道:“明国的常备军有四十到五十万人。”
“也不少了,”科利贾克道:“再加上那些介于常备军和预备军之间的军队,确实实力很强。”
“就是如此,所以我才敢来找你商议对付帖木儿。”沙迷查干赶忙将话题拉回来:“帖木儿在打败奥斯曼国后一定会出兵进攻明国,两个当世最强的国家必将一战,到时候就是咱们蒙古人趁机崛起的机会了。”
“怎么?你觉得明国必胜不成?”科利贾克问道。
“明国未必能胜,但一定不会输。明国的政治体制是没有去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帖木儿一定不可能征服明国,除非他能在蒙古草原上用很长时间将草原上的人都统一起来,再南下才有可能;可帖木儿现在已经六十五岁了,还有几年好活?他哪有时间统合草原?”沙迷查干道。
“你的意思是让明国和帖木儿汗国反复拉锯战,最后拖死帖木儿?”科利贾克道。
“我觉得战争多半会如此进行。帖木儿已经这么大了,明国皇帝才二十几岁拖得起,即使明国初期进展不顺,也能够拖住帖木儿,最后拖死他。”沙迷查干道。
科利贾克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如果明国真的有沙迷查干的这么强大,应该能拖死帖木儿,道:“好,若是帖木儿真的在讨伐奥斯曼归来后出兵进攻明国,我就在后方出兵打击帖木儿汗国。”
沙迷查干才不相信科利贾克敢出兵攻打帖木儿汗国,除非能确定帖木儿已死。但他仍然笑着道:“那就这么定了。具体事情,等将来帖木儿真的要出兵东进时我再派人来和你商讨。”
“并且你不如派人和我一起去东方,见识见识明国?”
科利贾克也正想知道明国是不是像他的这样强大,闻言欣然道:“好。”
完了正事,科利贾克传令设宴招待沙迷查干,自己则继续和他聊。
沙迷查干见此时科利贾克左右之人应该都是蒙古人,问道:“科利贾克兄弟,身为蒙古人为何宫廷之中所的语言都有突厥语?并且为何穿这些突厥人的衣服?”
“哎,你们在东边,可不知道我们西边这些人的难处。当初建立汗国的时候,一共也没有多少蒙古人,都是操着突厥语的不同民族。为了治理地方,不得不使用突厥语。月即别汗在位时,还信奉了方教,现在汗国内的蒙古人也多信奉方教了。”
稍后的宴会,更是完全采用的突厥礼仪,这甚至让沙迷查干想起了去帖木儿汗国拜见帖木儿时所受到的屈辱。虽然他的座位完全不同,但那时的宴会礼仪与这几乎一模一样。
沙迷查干看着那些一副完全蒙古人长相,但是突厥语比蒙古语得还好,也一身突厥服饰的人,忽然认为白帐汗国内的蒙古人已经不是真正的蒙古人了,他们除了长相和当地人还有所差别,其它已经和当地人没有差别了。
他开始反思自己来联络他们是对是错,最后只能自我安慰道:‘就算他们不是蒙古人了,联络他们也不是错的,起码是对抗帖木儿汗国的盟友。’
‘哎,不知道比白帐汗国更西边的金帐汗国和蓝帐汗国是什么情况。希望当地的蒙古人和白帐汗国的不一样。’
他正想着,科利贾克举起酒杯道:“沙迷查干兄弟,怎么不喝酒了?快喝酒啊!这是我从金帐汗国的斡罗斯(俄罗斯)拿回来的,和玉兹草原这里的酒截然不同,应该和东方的酒也不同。”
沙迷查干按下心思,举起酒杯喝起酒来。
第688章 蓝帐和金帐
同样的时间,一个身材粗矮的男子操着一口纯熟的蒙古语,站在一个华丽的帐篷内,对面前一位穿着一身华丽衣服、又高又壮、眼窝深邃的中年男子道:“伊伯剌罕倭古伦汗,我的兄长,察合台汗国的汗沙迷查干派我来面见汗王的目的汗王已经知道了,汗王是否愿意和我察合台汗国联手对付帖木儿汗国?”
这个身材粗矮的男子就是沙迷查干的弟弟,名叫马哈麻;他面前的人,就是蓝帐汗国的汗王,伊伯剌罕倭古伦。
蓝帐汗国也是由术赤的儿子所创立。术赤的第五子昔班在跟随拔都西征时于匈牙利立下赫赫战功,拔都在班师后将乌拉尔河流域和乌拉尔山南部地区分给他做封地。因为昔班的大帐都是蓝色,所以起名为蓝帐汗国。
伊伯剌罕倭古伦思考片刻后,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本质:“哪里是和你们察合台汗国联手?分明是咱们一起趁着帖木儿和明国开战的时候趁火打劫。”
马哈麻略微有些尴尬,但马上将这种无用的情绪抛出脑海,接着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现在咱们蒙古人四分五裂,形不成合力,根本打不过帖木儿汗国,只能借助外力来对付他。大汗是否愿意对付帖木儿汗国?”
伊伯剌罕倭古伦沉吟了好一会儿,对马哈麻道:“我蓝帐汗国现在与帖木儿汗国并不接壤,也没有什么仇怨,为何要冒着激怒帖木儿的危险对付他的汗国?”
“因为大汗是蒙古人,我们蒙古人身体里永远流淌着勇武的血脉!”
马哈麻先给伊伯剌罕倭古伦戴了一顶高帽,再道:“并且帖木儿的野心很大,虽然现在蓝帐汗国与帖木儿汗国之间仍旧有白帐汗国,但科利贾克汗一直想带着汗国去里海对面的地方,若不是如此,大汗怎么可能没费什么力气就占领萨雷河地区?”
“等科利贾克汗带着所有的臣民去了里海对岸,蓝帐汗国和帖木儿汗国之间再无阻碍,到那时即使蓝帐汗国不想和帖木儿汗国开战,也由不得汗王你了。”
马哈麻话的很正确,伊伯剌罕倭古伦也无从辩驳。又过了一会儿,伊伯剌罕倭古伦道:“既然如此,那么本汗就和察合台汗国联手,对付帖木儿汗国。但我清楚,在帖木儿汗国被东方的明国打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兵进攻帖木儿汗国的。”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此时殿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几个最亲近的侍卫,他也就没有必要什么瞎话,直接将自己的底线告诉了马哈麻。
马哈麻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并不惊讶,躬身行礼道:“那我就返回我们察合台汗国告诉我兄长了。”
“这么着急走?现在可是冬。”伊伯剌罕倭古伦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冬走,到了春就走不了了。现在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一带都已经被帖木儿汗国占领,从蓝帐汗国过白帐汗国到察合台汗国只能经过帖木儿汗国的地方,春走很有可能被截住。即使冬在草原上行走很危险,也只能冬走。”马哈麻道。
“那也不能今就走。”伊伯剌罕倭古伦道:“有兄弟从东方过来,岂能仅仅在我蓝帐汗国过了一夜就走的?我总要招待几。”
马哈麻有些莫名的抬头看了看伊伯剌罕倭古伦。他也没想今日就走,只是表示自己会在开春之前走而已。现在可还下着雪,他再疯狂也不会在下雪离开这里。不过他也没有必要纠正伊伯剌罕倭古伦的观点,点头答应。
可是马哈麻在这里住了仅仅一,就觉得非常不适应。来到这里的第一,他见到伊伯剌罕倭古伦和他手下的侍卫那有些类似于西方人的相貌还不是特别在意,蒙古人不像汉人注重血统,成吉思汗的好多子女长相都和正统的蒙古人不一样,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他们的生活习俗也已经和东方的蒙古人完全不同了,这才是大问题。马哈麻也去过帖木儿汗国,在他看来虽然蓝帐汗国的习俗与帖木儿汗国有些区别,但大同异,已经完全突厥化了。
沙迷查干在会见科利贾克时那微的希翼没有能够变成现实,在白帐汗国更加东北的蓝帐汗国怎么可能仍旧维持纯正蒙古人的习俗呢。
几以后,终于等到雪停的马哈麻不顾伊伯剌罕倭古伦的挽留,决定动身返回察合台汗国。见到马哈麻坚决要走伊伯剌罕倭古伦也就不再挽留,他让马哈麻带上他送给沙迷查干的东西,又派了几个熟知地理的人领路,第二送马哈麻离开了蓝帐汗国的地方。
马哈麻临走之前,看着伊伯剌罕倭古伦的背影,发出了和沙迷查干类似的感叹:‘他们已经不是蒙古人了,虽然伊伯剌罕倭古伦身上仍旧有着黄金家族的血脉。将来就算大哥的谋划成功,将这些完全突厥化的人重新统一,也和当年成吉思汗的大帝国完全不同了。’
‘不过总算伊伯剌罕倭古伦愿意对付帖木儿汗国,没有白来一次。’
……
……
虽然沙迷查干和马哈麻此行都有些失望,蓝帐汗国和白帐汗国也已经突厥化,但他们好歹达成了一半目的,让这两个汗国的汗王答应和察合台汗国联手对付帖木儿汗国。可沙迷查干派出的最后一位使者却没能达成自己的使命。
“霍阿伦,你回去告诉你们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沙迷查干,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对付帖木儿汗国。”金帐汗国的大汗沙迪别汗对沙迷查干的使者霍阿伦道。
“可是,大汗……”霍阿伦还在做着努力。
“没有什么可是!”沙迪别汗道:“我不会和你们联手的。你赶快离开我的金帐汗国吧,如果三日后你仍旧留在萨莱城内,我就将你绑起来,送给帖木儿。”
霍阿伦不怕死,所以仍旧出言劝沙迪别汗;可是沙迪别汗却不在听他话了,用突厥语命令侍卫将他架出去。一个金发蓝眼的侍卫和一个棕发绿眼的侍卫走上前要把他赶出去。
霍阿伦无奈,只能自己走出宫殿。
离开金帐汗国皇宫的霍阿伦看着大街上一个个带着烟熏火燎痕迹、显得十分破烂的建筑,垂头丧气的返回了沙迪别汗安置他们的驿馆中。
等他回来了,其它和霍阿伦一起从察合台汗国来到这里的人问道:“沙迪别汗答应与咱们察合台汗国一起对付帖木儿汗国了么?”
“没有,”霍阿伦摇头道:“他怎么都不答应。”
“为什么?”副使哈力哈奇怪的道:“就在三年前帖木儿还带兵攻陷萨莱城并且将这座城池焚毁,即使沙迪别汗也是帖木儿扶持起来的,他难道心里就不对帖木儿有所怨恨?咱们也没让他马上起兵对付帖木儿,只是集合起军队来预备帖木儿败亡后出兵进攻,为何不答应?”
这个问题谁也解答不了,霍阿伦道:“沙迪别汗好歹还留了三时间,这三咱们在城内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为什么。”虽然打听出为何对眼前也没什么意义,但总要知道缘故,回去后可以和自己的汗王沙迷查干解释。
他们随即在城内打听起来。虽然此时金帐汗国内纯正东方长相的人很少,但并非没有,他们又会突厥语,所以很轻松在斡罗斯样式的酒馆中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原来此时虽然沙迪别汗是金帐汗国的汗王,但他却没能掌控金帐汗国的权力,诺盖部落的首领也迪该掌握着金帐汗国的实际权力。
沙迪别当然对这种情况不满,一直力图从也迪该手中夺取权力;同时帖木儿因为自己难以直接统治金帐汗国的广大地域,实际上也在背后支持他们二人相争,这种情况下沙迪别汗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对付帖木儿汗国。
同时金帐汗国的西部边境也不安稳。立陶宛大公国此时非常强大,在白斡罗斯和乌克兰与金帐汗国开战,金帐汗国虽然不是一败再败,但也不能将立陶宛人赶出那里。
西北部的斡罗斯人也不安分。二十年以前莫斯科公国在国君的带领下打败了入侵的金帐汗国军队。这是历史上斡罗斯人第一次打败蒙古人,打破了蒙古人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的鼓舞了斡罗斯人的自信心;后来虽然莫斯科公国又不得不臣服金帐汗国,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服帖。
并且在汗国内分裂的势力也在萌发。霍阿伦都不必特意去打听,看道路两侧都能看出来:信奉方教的人和信奉基督教的人泾渭分明,很少打交道,就连打官司也都是在宗教法庭。原本基督徒还安分,但在莫斯科公国崛起后也蠢蠢欲动。
三以后分头去探听消息的霍阿伦等人会合,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互相交流。哈力哈听完后道:“这些消息都是从街头巷尾搜罗来的,未必准确吧。”
“哈力哈,”霍阿伦道:“不,这些消息应该是准确的,除了也迪该和沙迪别汗未必这么针锋相对以外。汗王们的斗争普通百姓未必知道,但国家是不是被其它国家暴打都城的百姓一定知道。”
“咱们马上返回汗国,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汗王,让汗王早作预备。”
第689章 金帐汗与维齐尔
“察合台汗国的人都已经走了?”一个穿着一身方教老人坐在床上,一边吃着侍女送上来的水果,一边问道。
“是,维齐尔,他们都已经走了。”侍卫躬身道。在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地面,一眼没有看向被称为维齐尔的人和侍女。
“这三,他们都去了哪里?”那老人又道。
“城内各处的酒馆,高档的饭店,不管是方教的还是基督教的,还有两大教徒都有的;以及城内各种底层官员的家中。他们先后付出了大约一普特(约等于现在164千克)的黄金,来收买底层官员和酒馆消息灵通的人士。……”侍卫将这些跟踪察合台汗国的使者和从酒馆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被称为维齐尔的人。
“你下去吧。”那老人道。侍卫马上躬身行礼告退。
就在侍卫退下之后,那老人轻声咳嗽了几声,他身侧的墙壁忽然后动了起来,活动的铁门与周围的砖石摩擦,发出‘霍霍’的声音。不一会儿,铁门本完全打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若是那侍卫仍旧在这里,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人是现在金帐汗国的汗王沙迪别汗。
他走出铁门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到那老者的对面,对他抱怨道:“也迪该,每次来你这里都得走密道,真是不方便。”
“谁让咱们两个表面上是敌对的呢。”也迪该笑着道。这个老者,赫然就是传言中和沙迪别关系十分紧张的也迪该。
在金帐汗国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沙迪别和也迪该的关系都十分不好,包括大多数他们二人的部下;但实际上他们两个在经过了最初两年的磨合后,关系还不错。
之所以如此,当然和金帐汗国的部落体制有关了。孛儿只斤家族直辖的部落,在脱脱迷失大汗时代经过帖木儿的两次打击,实力下降很多;与此同时南方的诺盖部落崛起,在帖木儿的扶持下妄图夺取金帐汗国的统治权。
但诺盖部落的首领也迪该很明白,在金帐汗国现在的体制下,即使控制了名义上的最高统治权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有可能使得金帐汗国内部的分歧表面化,甚至完全散伙,这对诺盖部落未必是好事。
同时,西方的国家也日渐崛起,他们又信奉基督教。虽然波兰和立陶宛信奉的是西边的基督教,斡罗斯人信奉的是东边的基督教,但对他来都一样,是应该统统死去的卡菲勒。
所以也迪该虽然和沙迪别也有争斗,但也经常合作,并不是你死我活。只是二人的很多手下都不能理解这些事情,所以他们两个私下里商议事情都得偷偷摸摸。
“其实察合台汗国的使者的有道理,提前预备下军队,若是帖木儿真的被东方的明国击败了,正好夺取帖木儿汗国的领土。为何你不让我答应他呢?”沙迪别汗吃了一个苹果,问道。
“咱们为何不拒绝?”也迪该道:“只要帖木儿想东进去打明国,他就一定会去,明国也一定会反击,咱们既然不会在帖木儿战败前出兵,也影响不了战争的结果,为何不拒绝?”
“并且答应了反而坏事。万一让帖木儿知道了,为了免除后顾之忧他在东进打明国之前再扫荡一边咱们这里,部族的勇士可以跑,刚刚有点儿人气的萨莱城怎么办?”
这次听了也迪该的解释,沙迪别恍然大悟:原来也迪该并非没有趁着帖木儿战败时捞一票的打算,只是谨慎心而已。
反而沙迪别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其实,即使将来帖木儿真的战败了,咱们也没有多少余力去夺取帖木儿汗国的地方。西边的立陶宛自从国君瓦迪斯瓦夫二世与波兰国王雅德维佳结婚,组成立陶宛-波兰联合国家已来,实力日渐强大,不断向黑海进攻,试图在黑海获得一个出海口。”
“在黑海沿岸建立了许多殖民地的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虽然不在乎是不是和异教徒做生意,但立陶宛人和波兰人能提供更多的货物给他们,包括很多日耳曼奴隶,所以对于立陶宛人的进攻也乐见其成。”
“咱们现在的人能守住乌克兰已经很不容易了,抽调军队到东方作战有可能导致白斡罗斯或者西乌克兰被立陶宛人夺取。”
“不,这个问题其实可以解决,”也迪该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个橘子,剥开来吃了一瓣后道:“立陶宛人也并非没有其它敌人,条顿骑士团就在立窝尼亚和普鲁士,南边的匈牙利也和波兰人关系不好,可以想方设法鼓动他们同立陶宛人开战。当然,或许用不到咱们鼓动他们就会打起来。”
“咱们要做的,就是在知道了帖木儿东征明国后暗地里准备起来;一旦帖木儿战败的消息传来,就出兵越过高加索山进攻波斯。想必此时科利贾克会出兵进攻河中,察合台汗国会出兵进攻七河之地,反击的明国或许也会参与,帖木儿汗国的残余实力顾不上咱们的,费不了多大的代价就可以夺取波斯西北部。”
沙迪别汗轻轻点头。也迪该的计划虽然简单但很实用,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建议可以提,轻轻点头表示对计划的认可。
过了正事,二人又闲聊起来。沙迪别汗道:“起来,要不是察合台汗国派使者过来,我都不知道拖雷汗国已经被契丹人赶出了自己的国家,并且建立了明国。”
“这很正常么,要不是卡斯蒂利亚人为了对付奥斯曼国曾经派人来到萨莱城要结成联盟,咱们也不会知道卡斯蒂利亚这个国家。”也迪该道。
“算了,别这些了。沙迪别汗,从刚才我看你就一直盯着我这个新来的侍女,莫非是看上了?”也迪该又笑道。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刚才我一眼看中她的腰了,这蛮腰在床上一定十分有趣味。”沙迪别汗道。
“那就送给你了,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走。”也迪该笑道。
第690章 去元取蒙古
也就在这一日前后,今年十月份被朱权带兵击溃所部的北元皇帝孛儿只斤坤帖木儿仍旧逗留在贝加尔湖附近,没有南下返回草原。
冬季的蒙古草原非常寒冷,没有冬装,没有足够的粮食,贸然冬季在草原上活动基本是找死,朱权回军的途中就遇到了大雪,好在他已经来到内蒙草原,士兵们坚持两就回到了大明最靠北的堡垒才没有造成伤亡。
坤帖木儿本来和阿鲁台也预备了冬装,但被朱权带兵突袭的时候,除了胯下的马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丢失了,虽然后来又找回了一些马匹和牛羊,但也只能逗留在贝加尔湖附近,凭借这里丰富的物产苟延残喘过这个冬季,到春再南下。
虽然大家都在贝加尔湖附近,但这一带面积很大,大家在冬又不愿意走得太远,所以到现在为止坤帖木儿只找到了一千多个部下,聚在贝加尔湖西岸靠近后世伊尔库茨克的地方生存。
这一日太阳出来以后,坤帖木儿将他找到的这些人中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带出了出来,以四五十人为一股,分散开来去打猎;女子和孩在好不容易搭建出的营地内看着牛羊和马匹。坤帖木儿虽然是大汗,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搞特殊,亲自带人去狩猎。
冬季大多数动物都去冬眠了,但仍然有不少物种会在野外活动,他们的目标就是抓住这些仍在野外活动的动物。
不一会儿,坤帖木儿亲自带领的这一狩猎队就遇到了一头鹿。鹿是这一带很常见的动物,不仅不冬眠,而且个头大容易看到。
坤帖木儿亲自进行指挥对这头鹿的捕杀。他此时不敢继续靠近,让跟随自己而来的三十多号人分散开,要将这头鹿包围起来。
分散到一半,这头鹿不知是自己想走了还是发现他们中的一人,掉头开始跑。
坤帖木儿马上将已经搭在弓上的箭射出;以此为讯号,顿时数十只箭射向中间的鹿。
若是这头鹿停在原地,就是有九条命也没了;但它已经提前离开了原地,幸免于难,并且经过这么一次惊吓它跑得更快了,眨眼之间就跑出了数十米。
坤帖木儿勉强又射出一箭,但没能射中这头鹿。眼看着这头鹿马上消失在了眼前,他只能将弓又放下来挂在身上,活动活动右胳膊,带着他们去捕猎下一只动物。
可就在这时,坤帖木儿忽然感觉地面传来震动。他心里有些惊讶:‘我此时可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震动竟然能让我感觉到!这是多少匹马在跑!’
他赶忙从石头上跳下来,趴到地上感觉地面的震动;其它的人也都趴到地上听了起来。
“大汗,声音是从东南面传来的,至少是两千匹马在奔跑才会有这样的响动。”坤帖木儿的一个侍卫道。
‘难道是被打散的其它人?可他们为何要在这样的日子里纵马奔驰?’坤帖木儿在心中暗自猜想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已经能够让他们看到马队的最前面的几匹马了;坤帖木儿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到来对他不是什么好事,想要藏进森林中。
但此时忽然响起了高喊声:“大汗!我是您的侍卫阿勒!这些赶过来的人是乞儿吉思部的人马,在听大汗被明国的人打败后赶来救驾的!大汗,……”这个人重复的喊着。
坤帖木儿听到这个声音后,又止住了步子。这个声音确实是他身边忠诚的侍卫阿勒的,乞儿吉思部的首领乌鲁克特穆尔平日里也一向对他非常恭敬,他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数千匹战马停在了道路上,一个高大的壮汉翻身下马,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
坤帖木儿见他只带了十几个人,命令最忠诚的侍卫将手里的刀收起来,自己也将刀插进刀鞘,迎着乌鲁克特穆尔走了过去。
乌鲁克特穆尔见到坤帖木儿,马上跪下道:“臣乞儿吉思部的乌鲁克特穆尔见过大元皇帝陛下。”
坤帖木儿伸手将他扶起来笑着道:“不必使用汉人的礼节,使用咱们蒙古人的礼节就好。”
“陛下既为大元皇帝,那就既是蒙古人的大汗,也是汉人的皇帝。现在南边的伪明不过是窃据中原,陛下早晚能返回中原君临汉人。”乌鲁克特穆尔道。
坤帖木儿虽然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确实非常舒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了几句勉励的话。
“陛下,我乞儿吉思部此时就在附近,臣恭请陛下停驻我乞儿吉思部。”乌鲁克特穆尔又道。
他不,坤帖木儿也要去他的部落。冬在野外和部落里截然不同,他虽然之前不是没有过过这样的苦日子,但那都是行军打仗中的短短几日,从未这么长时间在野外,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既然爱卿这样恭敬,朕就却之不恭了。”坤帖木儿笑道。
乌鲁克特穆尔躬身再次行礼,坤帖木儿越过他,走向马队。
他走到最雄壮的一匹马之前,一边转身一边对乌鲁克特穆尔道:“朕刚才看见这是你骑得马?让给朕可……”
可就在此时,坤帖木儿还没有完,就听到有人喊道:“大汗心!”
坤帖木儿抬头看去,就看见一支箭向自己飞来,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箭正中前心;坤帖木儿慢慢跌在地上,张着越来越模糊的双眼,张开嘴似乎想要些什么;但没等他的话出口,他就已经支撑不住,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乌鲁克特穆尔双手持刀砍死了一个要冲过来杀他的人,大声呼喊道:“将这些人都杀死!”他手下的士兵也拔出刀来四处砍杀,不一会儿就将面前的这些人全部砍倒在地,虽然并没有马上都去世,但他们很快也将失血过多而死。
乌鲁克特穆尔四处看去,见到坤帖木儿的侍卫阿勒虽然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但仍然活着,瞪着大眼睛盯着他。
乌鲁克特穆尔忽然有了一丝童心,蹲下来对阿勒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
“你,你,是,不是,早就,包,藏,祸心,要,要,刺杀,大汗。”阿勒十分奋力的道。
“你对了。”乌鲁克特穆尔笑着道:“我早就想杀了他了。坤帖木儿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就因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就可以当大汗;而我们这些不是成吉思汗后代的人再有本事也当不了蒙古大汗,凭什么!”
“我今日杀他,就是想要知道外姓人能不能当蒙古大汗!”
阿勒伸手指着他,好像又要些什么,但从他嘴里喷出了许多鲜血,他支撑不住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动了。但他直到死,眼睛也睁的大大的,无法瞑目。
乌鲁克特穆尔站起来,感慨一句:“都是勇士啊。”随即吩咐自己的一个侍卫道:“你带着一百人,在这里挖坑将他们都埋了。”
随后他大声道:“乞儿吉思部的勇士们,现在跟着我去收服大蒙古中央大帐的人。”在得到士兵的欢呼声后,翻身上马,向着东方奔驰而去。
……
……
正月十六日,云川卫。云川卫是位于内蒙草原上的一个卫所,位于大同城西北数百里外,后世和林格尔附近。
这里是对抗蒙古的第一线,所以即使是过年时,大多数文武官员也不得休息,轮番在卫所值班;今日是过完年的头一日,但所有人都已经来到卫所内当值了。
云川卫的指挥使徐有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一份报告,半晌道:“最近草原上有些动荡,到底是什么缘故侦查出来了么?”
“还没有,”当地锦衣卫的千户道:“现在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消息传来,大概都是他们又发生了内讧,坤帖木儿被杀;但到底谁杀的,现在的北元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那还是暂且不要向陛下汇报得好,有了确切消息再上报京城。”徐有德道。
“京城可以暂且不报,但代王殿下得知道。殿下现在管着山硒行都司(大同都司),不知道不像话。”锦衣卫千户道。
“既然如此,我就写一封文书将此事告诉殿下。”徐有德想了想道。
他正要提笔开始写给代王的书信,忽然云川卫镇抚拿着一份带着特殊印记的文书送了进来,对徐有德道:“是从草原上过来的文书。”
徐有德伸手接过文书,扫了几眼后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锦衣卫千户诧异的问道。
“草原上动荡的缘故知道了。一个叫做乌鲁克特穆尔的人杀了坤帖木儿,自立为汗;不仅如此,他还撤销了北元国号,自称蒙古国。”徐有德道。
“真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么了一句,也马上笑了起来:“这下子可以向陛下汇报了,并且陛下知道了此事,也一定会高兴的。赶快拟折子,最好在二月之前让陛下接到奏折。”
徐有德马上将面前的文书纸扔到一边,另外抓起一张纸开始写给允熥的奏折。他写到一半时,忽然看着乌鲁克帖木儿的名字皱了皱眉,道:“这个名字太不好记了,给他改译个其它名字吧。”随后在奏折上提笔写到:‘蒙古大将鬼力赤杀其皇帝坤帖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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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猜到
视线转回建业三年腊月二十二的大明京城。
允熥确定所有《元朝秘史》的书页都被烧成了灰以后,伸伸懒腰要去睡个午觉。虽然因为他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元朝秘史》看了一遍,又花了四分之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这本书完全烧毁,使得现在已经接近未时正,平日里他起床的时间了;但他现在中午不睡一觉未必会很困,但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仍旧要去睡一觉。
允熥又对王喜吩咐道:“让岷王下午申时初入宫觐见。”然后就去睡觉了。
但可能因为错过了困点儿,允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这样折腾了一刻钟,允熥终于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睡着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前往前殿去批答奏折。
此时四辅官和舍人们也都已经来到,继续前殿票拟奏折。允熥对内阁的官员很不错,乾清门外舍人当值的屋子面积很大,他们吃午饭的地点也在当值的屋子附近,吃完了饭若是想休息一会儿屋子里有床铺可以睡觉。一开始大家还表现的诚惶诚恐不敢,但渐渐的习惯了大多数人都每日去睡觉了。
听到允熥的脚步声,大家头也未抬继续票拟奏折。此时正是允熥平日里批答奏折的时候,他过来也很正常。
不一会儿王喜面带不解之色走进前殿,见到允熥确实在这里,走过来轻声道:“陛下,岷王殿下已经入宫了,陛下是现在就接见岷王殿下还是等到未时初再接见?”
“十八叔现在就入宫了?朕不是嘱咐他申时初入宫么?”允熥侧头看了看刻漏:确实现在才是未时正过一刻,离着申时初还有三刻钟呢。
“他不会是正好有事要找朕,所以这么早就到了吧。要不然从侍卫到王府去传旨,他再穿衣出门,怎么现在也到不了宫内。”
“算了,既然他已经到了,朕就现在就去接见他。”允熥自言自语了几句,站起来要去侧殿接见他。他刚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王喜道:“你不必现在就跟过来,替朕将这几份已经批答完毕的奏折盖上玉玺,让通政司下发。”
王喜躬身应诺,随即从允熥平日里坐的椅子后面的柜子里拿出玉玺,开始盖章。
允熥带着黄福、黄路等人来到侧殿。他刚一走进去,岷王就对着他躬身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哎,十八叔对侄儿行什么礼!”允熥上前几步将他扶起来,二人又推让几句各自坐下。
“十八叔,你怎么这么早就入了宫?算上侍卫传旨的时间恐怕不够从岷王府过来吧。看来十八叔是有事要和侄儿商谈。吧,想要什么,人口还是金钱或者其他什么?”允熥笑着道。
“陛下,这你可猜错了,今日我并没有入宫请求陛下赏赐什么的意思。”朱楩也笑着道:“今日中午我是去宁王府赴十七哥的宴饮了,十七哥宴请了今年入宫朝见的六哥、十一哥、十二哥、十六哥、尚炳侄儿和允熞侄儿。”
“宴饮过后我返回自己的王府,正好在府门口碰到了传口谕的侍卫,我就马上又坐上马车前来皇宫。”
“这么巧!”允熥笑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十八叔你宴饮过后怎么马上就回府了?十七叔不会是仅仅叫你们吃顿饭吧。”
“十七哥确实还要拉着我们玩什么,不过我酒喝多了头疼,就回府了。”朱楩道。
允熥上下打量了一番朱楩。可以看出他确实喝了酒,但刚才的这几句话条理清楚,根本不可能是喝醉了的人。
允熥看的朱楩都不好意思了。在封国可从没有人敢这样看他,他渐渐的脸色有些变化。
“啊,侄儿知道了,十八叔你一定是有了一个勾魂夺魄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女子,所以吃过了饭就急急忙忙的赶回王府。”
“并且这个女子一定是你从雲南带过来的,并且是刚刚纳入王府就带着赶来了京城。”允熥笑着道。
朱楩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猜到的!”他惊慌之下连‘陛下’都忘记了。
“你就是不是吧。”允熥奸笑着问道。
“好吧,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女子,我又和她分开两了,所以着急回去见她。可陛下到底是怎么猜到的?”朱楩问道。
允熥笑笑不语,他是从自己的经历猜到的。允熥自己,能将他从和亲人的聚会中拉出来的,只有三件事:百姓造反、边关告急,和刚纳入皇宫的女人。
他刚迎娶熙瑶、熙怡姐妹入宫的时候,每日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就马上赶回文化殿和她们姐妹腻在一起,所有和詹事府的官员议论的时间全部被挪用过来。若不是那时他没有孩子,估计会有很多人向他进谏。
而此时朱楩在京城,若是岷藩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允熥一定能和他同一时间知道;但允熥并没有接到任何有关于岷藩的奏折,可以排除前两件事,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至于猜到是从雲南带过来的,这是因为朱楩才刚到京城一日,他马上就看上了一个女子带回王府的可能性太了。并且即使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锦衣卫和镇司也不是摆设,肯定会向允熥上折子奏报此事。
当然还有可能是朱楩半路上见到了喜欢的女子带到京城,不过可能性更,允熥给忽略了。
“这个女子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牵肠挂肚?你可是已经在船上和她过了一个多月了,还这么喜欢?”允熥有些好奇的反问道。按朱楩身为一藩之主,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对一个女子这么宠爱?他又不是没有王妃。
“陛下,”朱楩脸色微红地道:“我可没有和她在船上待一个多月。我可是带着王妃一起返回的京城,在船上都是和王妃待在一起。并且我还没有将她纳入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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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西南杂谈
“还没有纳入王府?”允熥脸色有些变化:“是一个蛮夷女子?”
朱楩抬起头,又用惊讶的眼神看向允熥:“这又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汉人女子哪敢这么拖着不入王府,尤其是都跟着你从雲南来了京城。所以一定是有很多奇特习俗的西南蛮夷女子。”允熥道:“是哪个土司的女子?”
“是孟养土司刀木旦的女儿。”朱楩道。
“孟养土司。”允熥在心中回想孟养土司的事情。现在孟养是一个比较有实力的土司,三宣之一,历史上大概二百年后被缅甸给灭了。
允熥又拿起放在手边的大明地图看了起来。
‘孟养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啊,东面是永昌,东南是麓川,南面是十八叔刚刚占领的缅中平原,西南是若开,西面是那个叫做什么,忘了叫做什么的国家了,反正是后世印度的东北部。’
‘北面是喜马拉雅山的余脉,东北面是丽江府。可以是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堪比中原的徐州。’
‘可这里又以山地和丛林为主,大军想要征服孟养的代价太大,还难以竟全功,得不偿失。所以对孟养怀柔倒是对的。’允熥想着。
“刀木旦的这个女儿你打算给个什么位份?”允熥问道。
“嫔。”
“低了,封为侧妃吧。”
“这就封为侧妃?段家的女儿我只给了个嫔。”朱楩有些惊讶的问道。虽然他确实喜欢刀白凤,但对于给封号非常谨慎。他一共只有两个侧妃名额。将来若是刀白凤能生几个儿子,或许会提她为侧妃。
“段家的女儿不能给高位。你要做的是慢慢消除段家在大理等地的影响,怎么能给个高位?”
“可孟养土司的女儿就不一样了。你来看地图。”允熥将手里的大明地图折成原来大的四分之一,只留下西南这一带,指着孟养的位置道:“你看,孟养这个地方,东面是永昌,……。它正好处在你从阿瓦城到永昌大理的中间,一旦十八叔你与孟养不和,这条道路随时有被掐断的危险。所以孟养土司非常重要,得着意笼络。”
“不过好在刀木旦也想和你搞好关系,所以将女儿送到你身边。你也要投桃报李,加封他的女儿为侧妃,表示你对孟养土司的重视。”允熥道。
“那,等我正式迎娶了她后就加封她为侧妃。”朱楩道。
“这还等什么回到雲南之后?待会儿你返回王府见到刀木旦的女儿就告诉她:本来陛下认为你是个蛮夷女子不愿意给你很高的份位,可我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最后让陛下同意加封你为侧妃。”
“不对,对这种姑娘这些意义不大。我记得孟养土司刀木旦今年不是入京了?你和刀木旦诉此事。即使刀木旦以为你是在表功,也能让他知道你对孟养十分重视,有利无害。”允熥道。
“是,陛下。”朱楩道。他其实真的喜欢刀白凤,觉得这样做有些算计她,心里不太舒服;不过他好歹是一藩之主,明白这么做的道理,并且这对她也没有坏处,就答应了。
过了此事,允熥又笑着问道:“去年的征阿瓦之战十八叔你写的奏折也太简略了,我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侄儿。”
“我是早已决定了今年入京朝贡,奏折才会写的简略些,反正入京了可以和陛下亲口诉。”朱楩也笑着道。然后大概叙述了一遍征讨阿瓦之事。
“哈哈,这些缅人也太,哎,侄儿都不知如何形容了,竟然以为你率领的军队是勃固官府的援兵。不过你后来的反应是对的,对这样敢于主动挑衅的人就要狠狠的打他,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军队不能轻辱,即使这只是个误会也不成。”允熥道。
并且允熥还想起来这缅人应该就是后世建立了缅甸国的民族。对于这样将来会冒头的民族,狠狠地打击一下不是坏事。
然后朱楩又了若开国和阿洪国派人来朝贡的事情。
允熥马上提起了精神。阿洪国不就是后世印度的东北部么。这个国家的人长相和南中华地区的差不多,又信奉佛教,将来对印度可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允熥马上转过头对已经盖完章来到他身后侍立的王喜道:“传令给礼部,接受阿洪国的朝贡。”
“是,陛下。”王喜有些惊讶的答应着。不仅是他惊讶,朱楩也非常惊讶。自从允熥继位已来还从未接受过新的番国朝贡,这次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允熥看着朱楩惊讶的表情,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将来你就明白朕为何要接受阿洪国的朝贡了。”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个若开国,就算作岷藩的属臣吧。朕让礼部设立若开军民宣慰使司,加封若开的首领为土司。”
“是,陛下。”朱楩道。
之后允熥又吩咐了几句,朱楩一一答应着。允熥没什么要得了,刚要开口让朱楩退下,朱楩忙开口道:“陛下,臣有事情要求陛下。”
“我就十八叔你肯定会有事要求朕。吧,想要什么?是人口还是金钱?”允熥笑道。
“人!陛下,我需要许多的人口。”随即朱楩开始倒苦水:“陛下,整个雲南不算军户也只有二十五万多汉人,就算全拉到阿瓦城也不够,更不用沐晟和雲南布政使司不可能全让我拉走。”
“当地的土人倒是不少,但缅甸的土人都懒,没有汉人勤快;况且这些土人也没有汉人可靠。陛下,给我二十万流放的犯人吧。”
“至于钱,也能给点儿就多给点。不过更重要的是各种汉地出产的货物,尤其是低劣的烧酒。现在雲南一带知道烧酒的用处后,烧酒的需求大增,中原五十文一坛的酒在那里就可以卖到一贯钱,还供不应求。还有……”朱楩不停的着。
第693章 海运和询问(求订阅!)
“且住!”允熥忙打断道:“十八叔,别的也就算了,二十万流放犯人,大明现在一年一共才有多少流放犯人,你就和我要二十万!”
“西北、东北、南洋各地,哪里不需要人?”允熥想了想,最后道:“最多一年给你二三千人,并且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好,就二三千人。”朱楩马上道,仿佛生怕允熥反悔似的。
朱楩虽然身在雲南消息不太灵通,也知道大明一年能有多少个流放犯人,更知道四面八方都需要人填补空缺,所以报出的二十万之数是漫出价,让允熥能多给他几个人。对他来,二三千人其实已经不少了。
允熥此时也反应过来朱楩的目的了,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答应就不会反悔,只是笑着调侃了朱楩几句。
“不过这些犯人我可不会走雲南送给你。”允熥又道:“走雲南陆路万里迢迢,一千人出去能有五百个人到地方就不错了。”
“不过雲南,那从哪里走?”朱楩问道。
“这里,”允熥又指着地图上大约是若开的地方道:“走海路,从若开给你送过去。”
“走海路?”朱楩喃喃自语:“这也成?”
“怎么不成?”允熥笑道:“建业二年琐里和西洋琐里两个国家来大明朝贡,我派出水师护送他们返回,路上探查了苏门答腊以西的西洋海况,还曾在孟加拉一带停泊。若开不就是在孟加拉以东不远的地方?肯定可以找到。”
“并且海运的风险远远于陆运,成本也要低得多。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海洋比较恐惧,之后送给你的流放犯人只能是五岭以南的人了。”
“并且这里,”允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指着仁安羌附近对朱楩道:“你以后从这里向西到海边,修一条运河,勾连阿瓦与西洋。”允熥一边着,手指一边向西方移动,一直到海岸线。
“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河)本就发源于雲南,顺流而下可以直抵阿瓦城甚至蒲甘城。你再修建一条运河将大金沙江和西洋链接在一起,滇西孟养等地就可以更加方便的和外界联系,大明对于这些地方的统治也将进一步加强。”
“到时候若是孟养等地的土司造反,大军就可以从广州等地出发,海运到若开,再河运到这些土司的南边对付他们,比千里迢迢甚至万里迢迢走陆路到雲南还要方便。”
历史上,从中华或者印度起运的货物,绕好望角、整个南大西洋,从直布罗陀入地中海运到火鸡,其价格比从印度起运在巴士拉等地走陆路运到火鸡的货物价格还要便宜很多,可路程却远了一倍还多,足以明海运的巨大成本优势,不管是运兵还是运送货物。
朱楩半晌不出话来,这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从两广等地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海运士兵,就连蒙古人都没这么干过。
“怎么,十八叔也接受不了海运?这可不行!十八叔你的封国靠近西洋,必须接受海运。一个地方的百姓是不是富庶,取决于两点,第一是当地的物产,第二是运输是不是方便。物产是生的无法改变,但运输情况是可以改变的。”
允熥将‘要想富先修路’的话使用自己的语言和朱楩了一番,最后道:“竟然还有许多人进谏朕要停了海运,是海上风浪大,漂没较多。哼哼!若是将海运改为河运,风浪确实是没有了,但被沿途的官府、豪族、地痞恶霸等人侵占去的东西,十倍于海上的漂没。”
朱楩此时才缓过神来,对允熥道:“我知道了,陛下。”
“我就知道十八叔不会和那些榆木脑袋一样理解不了。现在陆路运输的情况很难改变,有轨马车只能在非常平坦的地方才能铺设,大多数地方限于条件都难以使用,想要改变运输条件只能是河海运输。”
“对了,到有轨马车,你也可以在平原地区修筑有轨马车,不过缅甸平原本来就河流众多,有轨马车的用处不大。”允熥又道。
“是,陛下。”朱楩只能这么答道。
随后二人闲聊起来。允熥比朱楩大不到一岁,完全就是同龄人,朱楩又是洪武二十八年才去雲南当王爷,叔侄二人在京中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很合得来。此时朱楩一西南民族的奇特风俗,允熥他从锦衣卫和镇司的奏报中得到的奇葩事情,聊得不亦乐乎。就这样时间飞速的流逝,很快就已经黑了下来。
而允熥和朱楩却浑然不觉,一直到王喜走过来,趁着他们两个聊的间隙道:“陛下,岷王殿下,已经黑了,要不要掌灯?”
“哎呀,已经黑了。”朱楩看着已经什么都看不清的窗外,道:“本来酉时初就回府的,结果现在已经到戌时中了。”
“回去和刀木旦的女儿相会?”允熥笑道:“这么晚了,人家既然还没有被你纳入王府,也就不会在王府等着你,女子的名声要紧。”
“并且既然已经这么晚了,我就留你在宫里吃一顿饭。侄儿告诉你,我可是已经好久没有留过宗亲在宫里吃饭了,这对你可是莫大的恩典,还不马上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来!”
“是,陛下,臣不胜惶恐,多谢陛下恩赐。”朱楩半跪在地上回应允熥的玩笑。
二人又笑了一阵,允熥吩咐人去告知御膳房的御厨多做一个人的饭,然后带着朱楩前往坤宁宫。
来到乾清宫门口,熙瑶马上迎了出来,对允熥行礼道:“陛下。”然后又微微对朱楩笑着行礼道:“见过皇叔。”
“可使不得。”朱楩道。他下意识伸出手要扶皇后,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缩回了手。
熙瑶也吓了一跳。她见藩王也是常事,行礼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却不想有人竟然真的伸出手要来扶她。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这份尴尬马上就被打破了,思齐、贤琴等人手里拎着装着书的袋子走进坤宁宫,见到允熥和熙瑶等人在门口,马上行礼道:“见过舅舅(皇兄),见过舅母(皇嫂)。”
她们又看向朱楩,贤琴轻声问道:“皇嫂,这是谁呀,哪一位叔叔或者兄长?”
熙瑶马上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这是你十八叔。”
“见过十八叔(岷王殿下)。”她们二人马上道。
朱楩马上猜出这是贤琴和思齐。他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坤宁宫只有四个女孩儿,和他的关系都不一样,他凭借称呼就能分辨出谁是谁。
“贤琴妹妹好,蓝家姑娘好。”朱楩也笑着道。
“宝庆姑姑呢?”允熥问道。
“舅舅,宝庆的母妃叫她回去了,这几日和她母妃在一起。”思齐道。
允熥“嗯”了一声,又了几句话,一手牵着思齐一手牵着贤琴走进殿内。
一边走着他还一边问道:“今日给先生们拜早年,感谢先生们一年的辛勤教导了么?”
“我们感谢了。”贤琴道:“今每节课的最后宝庆姑姑都带着我们站起来给先生行礼拜早年,感谢先生的辛勤教导。”
“嗯,这就好,尊师重道是咱们华夏的传统美德,一定要对先生尊敬。”
“你斟酌着给这些女先生一些过年的奖赏,依照她们都喜欢什么。”允熥又对熙瑶道,她也忙答应下来。
他们来到膳堂,御膳房的御厨很快就将饭菜送到坤宁宫,允熥让朱楩坐在他身旁,一边和他闲聊一边吃饭。
可朱楩却总感觉毛毛的,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一般。一开始他还不在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就见到贤琴那双饱含着复杂感情的眼睛在盯着他看,似乎是想问他什么事情,但又不敢问。
“怎么了?”允熥一边问着,一边顺着朱楩的目光看过去,也见到了贤琴不同寻常的目光。
“贤琴,你有什么事情要问十八叔么?”允熥问道。
“我,”贤琴了一个字,却又住口不言。
“贤琴,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问的?”允熥又道;熙瑶也出言劝慰。
又犹豫了一会儿,贤琴才鼓起勇气道:“十八叔,我四姐姐现在在雲南怎么样了?”
“贤彩?贤彩现在很厉害,她现在住在临安府,一个汉人和西南蛮夷杂居的地方,成了当地有名气的郎中,很多蛮夷都找她看病,在很多寨子都声望很高。”朱楩笑着道。
“唔。”贤琴松了一口气道:“贤彩姐姐没事就好。我听雲南都是蛮夷,还有吃人的生番,虽然有人看护也未必能护卫周全。没事就好。”
“雲南有我,有沐晟,我们一定能将贤彩护卫周全,怎么可能让她出事。况且她现在很受当地的蛮夷爱戴,就算没有我们也不会有事。”朱楩道。
第694章 滇缅的询问
贤琴又嘘了一口气,之后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对允熥道:“皇兄,让贤彩姐姐从雲南回来吧。就算当年贤彩姐姐做的事情不对,两年多过去了,皇兄原谅她吧。”
“皇兄其实早已经不责怪她了,但你亲姐姐的性情你也知道,她会愿意回来么?”允熥道。
他一边着,眼前浮现出了两年多以前贤彩离开北平城时的背影。当时贤彩才十一岁身量很矮,但她将身板挺得笔直,在夕阳的照耀下拉出了长长的身影。虽然他和贤彩并不熟悉,但就凭借她当时的背影,允熥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好听了是意志坚定,不好听了是死不悔改。但不管怎么,不是一个会听别人话的人。
允熥现在当然愿意让贤彩回来。两年多过去,当年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淡忘了,现在让贤彩回来可以向大家显示他对宗室的关心,博得一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可他觉得贤彩自己不会愿意回来。
“这,”贤琴和贤彩是亲姐妹,她当然对自己的姐姐很了解,听到允熥的话也明白他得对,贤彩不可能愿意回来。
她的脸垮了下来,心情也变得不怎么好,随便扒了两口饭就道:“我吃饱了。”站起来对允熥和熙瑶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可在她退下去后,允熥转过头对朱楩道:“你刚才得可是真的?贤彩真的在雲南的蛮夷之地凭借医术有了些声望?这不是你故意安慰贤琴吧?”允熥对此其实不太相信。
“确实是真的。”朱楩道:“贤彩凭借医术,在临安府的教化三部司有了不的名声,教化三部司的几十个村寨都知道她和罗艺的医术,有了村里治不好的病和治不了的伤,都去土舍所在的村子找她治伤病。”
“她这么厉害。”允熥有些惊讶,如此感慨了一句。
熙瑶也满脸惊讶,道:“可是她今年才十三岁吧,就能有一手高明的医术了?”
“在蛮夷之地用不到太高明的医术。当地的蛮夷治伤还罢了,治病的医术十分差劲,京中开设的医学堂教的内科医术十分简单,但这样在雲南的蛮夷之地也被认为是十分高明的医术了。”
“贤彩的医术比这些医学堂培养的郎中高明一些就可以在蛮夷之地有些名声了。”朱楩道。
“即使如此,也够奇异得了。贤彩毕竟才十三岁。”熙瑶道。
“确实如此。”朱楩道。
朱楩的话完了,他和熙瑶才意识到他们二人刚才进行了直接对话。虽然熙瑶作为皇后和许多藩王都过话,但这样私下里的交谈她还未和朱标一系之外的藩王这样过话。他们二人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允熥却没有注意到,喃喃道:“贤彩既然这么有本事,将来或许可以有些用处。”
他想了一会儿,暂且将此事放下,继续吃饭。其它人也不再谈论此事,吃完饭后允熥和朱楩又闲聊了一会儿,将他送出皇宫。
……
……
就在朱楩和允熥吃饭时,在遥远的勃固国,几个肤色黝黑的男子在丛林中穿梭;他们身后,似乎还有许多人在追着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为首的一人觉得身后没有脚步声了,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下脚步,自己回头看了看,然后对他们道:“暂且休息一会儿,勃固官府的狗子已经被甩脱了。”
跟着他的几个人马上靠到树上,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为首的人自己也坐到地上,伸手擦了擦汗;但他的呼吸仍然十分正常。
他们就是勃固国内造反缅人的首领,为首的人就是苏迪伦拉。他们因为贸然招惹了明国的军队,使得之后许多已经训练成形的民兵被明军成建制的消灭,即使后来明军撤退了,但他们的主力军队已被消灭,无法对抗勃固官府的军队,造反很快就失败了,他们不得不离开勃固逃往它地。
大家喘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稳起来。其中一人道:“苏迪伦拉,咱们这就逃往东吁?虽然这次起义有东吁官府的支持,但东吁现在的实力还远比不上勃固,若是勃固国向东吁官府施压,难保东吁不会把咱们几个人交给勃固以消弭祸端。”
“谁咱们几个要去东吁?”苏迪伦拉道:“咱们不去东吁。”
“不去东吁?可是这条路就是到东吁的道路啊?”刚才话那人道。
“咱们不从这边绕一圈,怎么能让勃固官府认为咱们逃往了东吁?明日咱们就改变路线,向北走。”
“北边就是八百大甸国,咱们从八百大甸的地方绕过去,之后向西,前往仁安羌城。”苏迪伦拉道。
“去仁安羌?投奔那罗塔?”又有人道。
“就是投奔那罗塔!”苏迪伦拉道:“这段时日咱们已经明白了,北方来的军队是打败了元国的汉人建立的大明国的军队,他们占领了阿瓦城,除掉了明吉斯伐修(误传),任命原来阿瓦国的大王子那罗塔驻守仁安羌城。”
“明国的这一做法显然是不怀好意,让他在勃固和明国之间,不断受到勃固人的侵扰难以积蓄力量,但这对咱们是好事。”
“勃固人不可能杀光所有的缅人,对缅人也仍然会极尽压榨。这样咱们就还有用处,可以用来煽动缅人对抗勃固的官府。这样一来,那罗塔为了减轻南边的侵扰,一定会接纳咱们,给咱们钱粮。”
“利用那罗塔和勃固国的矛盾?妙。”刚才话的那人夸赞道。
“可是咱们能轻易通过八百大甸的地方么?”有人又担忧的道。
“这有什么通不过的!”苏迪伦拉道:“咱们不还是有些银钱?给路过的村寨一些钱就足以过去了。”
众人不再提出疑问,苏迪伦拉自己接着道:“虽然咱们这次起义失败了,但是因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国家,策略也有些问题;下一次,咱们的起义一定能成功!”
第695章 不必上朝上学的早晨
第二一早允熥在平时上朝的时间醒来,不过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从今日起一直到正月十五他都不需要早起去上朝,这难得的可以睡懒觉的时间当然要多睡一会儿。
不过熙瑶却没法像他这样休息。越是过年宫里越是忙碌。允熥翻身的时候熙瑶就被惊醒,她看了看窗外,轻轻的将允熥放在她身上的胳膊放到一旁,起身穿上衣服去处理宫务。
允熥轻声嘀咕一句:“这么早就起来啊。”
“夫君,这已经不早了,现在都已经是辰时了。”熙瑶笑着道。
允熥又轻声嘀咕了一句,就又睡下了。熙瑶笑了笑,给允熥盖了一下被子,走出了寝殿。
又过了半个时辰,允熥醒了过来。他伸伸懒腰,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起床。
起床后的允熥问知易道:“几个家伙都起来了么?”
知易当然知道允熥在有多个孩的时候喜欢使用家伙这个词语来称呼,所以马上道:“陛下,太子殿下早已起来,还用过了早饭,自己前往书房去读书了:大公主昨晚玩得很晚,和蓝郡主、琴郡主都在呼呼大睡;三皇子已经起来了,现在在屋里玩;五皇子还在睡觉。”
“大公主的几个伴读都已经起来了,在屋子里待着呢;郑国公府、曹国公府、薛指挥府和宁国公主府都派人来了,等着接几位伴读回家。”
“文垣这么喜欢读书啊。”允熥嘀咕了一句。
然后他却没有马上去文垣的书房,而是向着敏儿她们三个休息的殿阁走去。
见到允熥走过来,守在门口的宫女马上要行礼,但被他阻止了。允熥轻轻推开门,走到敏儿的床边,低头看着自己正在熟睡的女儿。
敏儿当然长得很好看,虽然她才六岁,但已经能够看出美人胚子的模样。这也很正常,朱元璋的女人当然都长的很漂亮,朱标的女人同样如此,所以允熥长得就不错;熙瑶也是美人,作为他们女儿的敏儿当然也不会难看。
允熥看着看着,忽然心里涌出了一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亲情,想要伸手轻轻抚摸一下自己女儿的脸颊;他本来是想拿起毛笔在自己女儿脸上画些什么的。
可这时思齐忽然醒了过来。她睡觉时脸又正好朝向敏儿的床铺,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允熥,下意识的喊道:“舅舅。”声音还不。
刹那间敏儿和贤琴都被惊醒了,敏儿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好看见允熥的手在她眼前,惊讶的大叫了一声,将几个侍立在门外的宫女都吓了一跳。
允熥也不由得缩回了手,道:“敏儿你鬼叫什么?”
敏儿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对允熥道:“爹你刚才是想要在女儿脸上抹水吧!爹爹太坏了,每次都这样逗我!”
允熥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自己因为平时逗敏儿的次数太多了,并且只逗敏儿一个从来不逗文垣等人,让敏儿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正行的父亲。
不过他马上调整过了心态,这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也怪不得别人,并且他确实经常忍不住就对敏儿做恶作剧,要是突然什么都不做了自己其实也不习惯。
“爹是来叫你们起床的!你看,”允熥伸手指向窗户:“太阳都已经这么高了,都晒到贤琴的屁股了;要不是你睡的床靠里,也晒到你的屁股了,还不起来!”
“好不容易不必上学了,我要多睡一会儿。”敏儿道。
“你那还叫上学!每日就上半的课,栾伟教的内容也十分简单。思齐她们才叫上学。”允熥道。
敏儿还要再,允熥又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马上给我起来!不许赖床。”
敏儿听到允熥这么,知道想继续赖床是不可能了,撇了撇嘴将被子掀开,招呼宫女服侍她穿衣。
允熥走出宫殿,不一会儿三个穿好衣服的家伙从殿内走了出来。
允熥带着她们去吃饭,并且吩咐知易道:“去把常继珺她们几个也叫过来。”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膳堂,坐下开始吃饭。
允熥一边吃着,一边对常继珺等平日里在宫中陪着敏儿玩儿的四个姑娘道:“你们平日里在宫里,也不得和自己的亲人经常见面,现在马上要过年了,朕放你们回家和家人团聚。”
“谢陛下恩典。”几个姑娘忙道。虽然她们并未在言语上表现出对家的想念,但那热切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
因为期盼着回家,四个姑娘很快就吃完了早饭,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粥,一边偷偷看着允熥何时吃完。
允熥笑了笑,道:“你们不必等着朕吃完了再告退,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四个姑娘面现喜色,又对允熥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了膳堂。
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黄福道:“今来接她们几个人都是谁?”
“启禀陛下,郑国公府来的是郑国公,宁国公主府也是宁国公主亲自过来了,薛指挥家是薛同知(薛熙冉),曹国公家里是他们家的大管家。”黄福道。
“李增枝竟然只派了管家过来。真是李景隆不在京里,对女孩儿就不重视了。”允熥嘀咕道。
他心中默默的将李增枝的可用等级调低了一级。对外八路的亲戚不重视也就罢了,李增枝平日里和李景隆的关系也不错,竟然对自己的亲侄女都只派一个管家过来接,怎么也得将自己的儿子派过来接才像样。对这样连十分亲近、关系也不错的亲人都不重视的人允熥可不敢重用。
……
……
“阿切!”李增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老爷这是怎么了?”他的妻子郝氏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着凉了吧。”李增枝了一句,又吩咐道:“待会儿仙惠回来了,你去门口接她一下。”
“怎么,老爷要出门?”郝氏问道。
“嗯,和陆贤他们几个约好了,中午我就不回来了,不必做我的饭了。”李增枝道。
“老爷,这不太好吧,大老爷现在也不在京里,仙惠又是今日回来,老爷还是在家里和她句话再出去。”郝氏道。
“等我晚上回来了再和仙惠话。”李增枝道。
郝氏不敢再,低头吃饭。
……
……
允熥吃过了饭,对王喜吩咐道:“巳时初让允熞和朕的十二叔入宫,朕有事和他们。”
“还有那些奏折,你待四辅官将奏折票拟完毕后,整理一下,依照朕平日里的做法分成几类,下午朕去批答这些奏折。”
“还有那些朕让你为今年的聚会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陛下,那些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人也都吩咐妥当了,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就怕那些人到时候看着在下面坐着的诸位王爷,心里紧张。”王喜道。
“这也没有办法,这么几让他们看到一堆王爷心里不紧张也不可能。只能让他们多排练几遍,即使到时候紧张,也能因为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下意识做出正确的动作来。”
“你和熙瑶手下负责此事的待书多商量,争取做到最好。不过你也别有压力,今年是头一次,有些疏漏也正常。”允熥道。
“是,陛下。”王喜答应,随后去找侍卫传旨。
允熥自己则向着坤宁宫的书房走去。
此时文垣正在书房内读书,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放下书站起来向门口看去,就见到父亲和三弟走了进来。
“见过父亲。”文垣弯腰行礼道。他又对文圻道:“三弟好。”文圻也还礼。
“看什么书呢?”允熥坐到文垣的座位上,问道。同时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书的封面:《百家姓》。
“怎么忽然读起《百家姓》来了?”允熥又问道。
“父亲,栾先生外面的孩子启蒙都读《百家姓》,所以儿子也就将《百家姓》翻出来看一看。”文垣道。
“我不是过了,百家姓并没有什么意义,学起来除了多认识几个字以外也没什么其它用处,不必学它的么?怎么还看?是栾伟上课的时候教了《百家姓》?”允熥道。
“这,父亲,栾先生并没有教《百家姓》,只是上课时提了一句,是儿子自己翻出来要看一看。”文垣有些惊慌,但仍道。
“以后不必读《百家姓》了,就算是直接读史书都比读《百家姓》有用。你现在年纪还,读史书恐怕读不明白,先将《千字文》读熟背下来,之后让栾伟从四书五经中挑出几篇浅显易懂的文章看,再过一两年开始读史书。”
“可不管读什么,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想法。圣人当初写下文字,后人即使是那些学问非常高的人,也未必能明白圣人的原意,所以你一定要会自己思考,自己体会圣人的原意是什么。”允熥道。
文垣懵懂的点了点头。
第696章 孩子
其实允熥本来是想:即使是圣人的话,也未必是对的。但这样的观点在这个年代有些惊世骇俗,所以就改成了刚才的这段话。
不过看着文垣懵懂的样子,允熥觉得自己这些话了好像用处不大,除了让文垣明白不要读《百家姓》以外。
‘他还是年纪太了。’允熥想着。
允熥正想着,文垣自己将《百家姓》合了起来塞进书架,并且好像是依照刚才他的吩咐一般,脱下鞋站到椅子上,从书架的中间几层抽出《千字文》放到桌子上,又坐回椅子穿上鞋,翻开《千字文》读了起来。
允熥此时才回过神来,伸手从文垣的手上抽出《千字文》塞回书架,并且对文垣道:“虽然学习很重要,但也不能一年三百多一直在学习,要学会适当的休息。我时候听过一句俗语,只学习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变傻。现在是过年,你应该去和文圻一起玩,而不是在这里一个人读书。”
文垣显然对允熥所的这句俗语感觉有些奇怪,但没有对父亲的话进行质疑,而是听话的从椅子上下来。
文圻刚才虽然一直在走神,但也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允熥的话。此时他见到文垣从椅子上下来,马上拉起文垣的手笑起来:“二哥,我就和你嘛,过年的时候当然要玩,要不然等十五以后又要开始学习了,不仅是读书,还要早起扎马步。”
“哎呦!”刚刚完这句话的文圻脑袋上就挨了一下,随即听到了允熥的话:“文圻你和文垣不一样!虽然栾伟不敢批评你们,但你的表现也太差了,现在《千字文》上的字还没有认全。明年你要还不能认全《千字文》的字、跟上文垣,为父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挨打。”
文圻低下头,在允熥看不见的情况下吐了吐舌头,之后拉着文垣步跑出这间屋子。文垣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拽的差点儿摔倒;好在他虽然更喜欢读书,可武艺课扎马步时也十分认真,所以稳住了步子和文圻一起跑了出去。
允熥也走出书房,去看了一眼正在进行每日日常:看看还不到一岁的文垠的敏儿等人。
允熥现在有八个孩子,六个儿子两个女儿,敏儿是老大,即使只算亲近的三个弟弟,她也有丰富的对待弟弟妹妹的经验了。此时她和宝庆两个坐在一尘不染的地上,很有分寸的逗还不会话也不会走路的文垠,让文垠咯咯笑着。
允熥没有打扰这一幕,转身走出了文垠的寝殿。他之后去了文圻平日里玩耍的地方,欣慰的确定了文垣和文圻确实在玩儿,并且还把文垚从叶明妃(抱琴)那里叫了过来,三个男孩一起玩。
允熥看到这一幕十分高兴。文垣和文圻虽然并不是一个妈,但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所以他们从一出生就养在一起,大多数时候在坤宁宫,熙瑶不方便的时候在熙怡那里。可文垚不同,文垚是抱琴的儿子,在上学以前和文垣他们一年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允熥很怕文垚和文垣他们两个没什么感情。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多亏有文圻,要没有他文垚和文垣两个估计也玩不到一起去。”允熥站在门口,从门和门框中间的缝隙偷偷地看着他们三个,轻声道。
“皇兄你在看什么?”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允熥吓了一跳,不过多年皇帝生涯的历练让他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转身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昀芷你鬼叫什么!”允熥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又侧眼透过缝隙看了看屋里:还好,刚才他们两个的话声音没有惊动屋里正在玩的三个家伙。允熥忽然意识到,刚才昀芷话的声音也很轻。
“我哪有鬼叫,分明只是问了一句,并且声音很轻,没惊动什么人。”这时昀芷道。
“好好好,是皇兄错怪你了。”允熥先这么了一句,又道:“可是你平日里这个时候不都是在自己或者莎儿的院落里练武么,来坤宁宫做什么。”
“要是想借着恭贺皇兄和嫂子新年好要红包,这也太早了吧。”最后允熥开了个玩笑。
昀芷“哼”了一声,在二人远离了刚才的殿阁门口后装作不满了几句话,对允熥道:“今日妹妹过来是有事情找皇兄。”
“前几日不是给二姐选的驸马已经定下来了?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从今年二月起开始的在京卫中遴选优秀人才的旨意腊月初终于有了结果。事实证明,京卫数十万人还是能挑出和杨峰类似的人的,一个叫做叶西平的世袭百户被选了出来。这人的长相和杨峰差距不,但气质很像,表现也很优异刚从讲武堂毕业,现在年纪也才十八岁只比昀兰大一岁。
允熥这回也不让昀兰自己来看了,让她自己看她也不会满意的。他在亲自见过叶西平后的第二就宣旨以他为中山长公主驸马。
“你这么关心你姐姐的驸马干什么?”允熥问道。
“当然是告诉二姐这个人怎么样啦!这次皇兄都没有让二姐亲自看一眼就下了旨意,虽然二姐好像是对于嫁给除了她喜欢的那个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区别的样子,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未来夫婿什么样子。”
“所以我这个十分关心姐姐的妹妹就义不容辞的来看看二姐未来的驸马怎么样啦!”昀芷笑着道。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允熥吐槽了道。不过他心里其实觉得昀芷确实很关心自己的姐妹,只是平时隐藏的很深而已。
“那好,皇兄就让你见一见。”允熥随即提高声音道:“黄福。”
“奴才在。”黄福马上答应。
“允熞还在宫里,没有出去吧?以允熞的名义宣叶西平入宫觐见。”
他又对昀芷道:“接下来你怎么干不用皇兄教了吧。”
“当然不用,皇兄,妹妹这就去找允熞弟弟了。”昀芷笑道。
第697章 永问
昀芷去找允熞以后,允熥也离开坤宁宫,向乾清宫走去。
他本想去平日里自己处理政事的前殿,但想了想还是半路上拐弯拐到了后殿自己的书房,拿出他已经存档的从永藩发过来的奏折,随后又拿出自己前些年写得一些东西,看了起来。
一晃眼间三刻钟就已经过去了,黄福走进来,轻声对允熥道:“陛下,永王殿下和湘王殿下已经入宫了,正在侧殿等候,是否现在就宣召二位殿下?”
“宣他们到朕的书房来。”允熥道。他顿了顿,又对黄福道:“怎么是你进来汇报此事,王喜呢?”
“陛下,今年的宗室聚会好像又要准备什么,王公公和待书尚功都去忙那件事了。”黄福道。
“这么麻烦么?”允熥嘀咕一句,对黄福道:“朕知道了,你去传允熞和皇叔过来吧。”
黄福退下。
允熥将自己写的东西重新放回书柜里,将奏折整理一下,又拿出一根御用监造出来的铅笔和几张白纸。他拿出来以后就发现这根铅笔的铅头断了,让侍立在一旁的宦官上前削铅笔。
宦官正削着,允熥就听到通传的声音,随即允熞和朱柏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
三人答礼完毕,允熥刚要话,就见到允熞的目光不时看向正在被削着的铅笔,笑道:“怎么,四弟对这支笔很好奇?”
“皇兄,这是一种笔么?弟弟一进来眼神扫到了那个物件,就在猜它是什么东西,可万万没想到那是一根笔。”允熞有些惊讶的道。
“是啊陛下,这也是一种笔?”朱柏也道。
允熥从宦官手中将铅笔拿过来,对允熞和朱柏道:“这是御用监发明的铅笔,内芯是一种矿产,名叫石墨,里面可能还有点儿铅,具体怎么做皇兄也不知道,可以用来写字,比毛笔方便得多,皇兄有时就用它来写字。”
允熞从允熥手中接过铅笔,仔细看了看,又在手上划拉了两下,笑道:“这个很方便啊,毛笔需要研墨,这个拿起来马上就可以使用,比毛笔好用多了。”
“就是不太好做,需要有石墨矿才能做,并且将石墨做成这么细在外面包上木头之前还不能断掉,现在还有些困难,皇兄现在手里有的这几根都是御用监不知道扔了多少石墨造出来的。”允熥道。
“这样啊,弟弟还想让皇兄给弟弟几根铅笔呢。”允熞有些遗憾的道。
“这根就给你了。回头你可以在永藩自己造嘛,永藩或许有石墨矿,你们那里的树木又多,没准你手下的工匠能研究出更好地造铅笔的法子呢。”允熥一边从抽屉底下又拿出了一根铅笔放到桌子上,一边道。
“这可不好,”允熞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铅笔又摆弄了两下,道:“我现在手里都没几个工匠,都是从山東菏北流放过来的,手艺也不怎么样。”
“皇兄赏赐你几个工匠。”允熥道。
“起木材,永明地界的木材这么多,所有的百姓应该都已经住上木头做的房子了吧。”允熥将话题拐回正轨,并且抽空检查了一下这根铅笔没什么毛病。
“都已经住上了,不过永明地界冷,光住木头搭建的房屋可不成,木头四处漏风,必须得砌火炕,现在好多那里的百姓都还没能砌上火炕,我把许多打到的毛皮分给百姓,让他们晚上盖上保暖。”允熞也将铅笔揣进兜里,道。
“毛皮足够?”允熥问道。
“足够。”允熞道:“卫所兵营都已经砌上火炕了。那些从北平过来的将士经验很足,去年过年前就将火炕都砌上了,只需要分给普通百姓毛皮。”
“而我们永藩皇兄也知道,普通百姓没几个,流放犯人大多都召入了卫所,蛮夷百姓也都有自己御寒的办法不需要我操心,不是卫所兵的那几个汉人百姓很容易的就分到了足够的毛皮。”
现在大明对这些藩国移民,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流放犯人,第二种是听其自愿前往藩国。
南方的几个藩国每年流入的自愿过去的百姓不算少,已经超过了每年流放过去的犯人。毕竟两广鍢建一带下南洋的人不少,知道南洋那里不是一片荒芜,鍢建又人多地少,南洋的几个藩国还实行了优待汉人的策略,所以家里没几亩地的农民都跑到了南洋几藩国。鍢建的官员因为人口不增反减已经几次上书请求限制人口外流了。
可北方不同,很多对东北、西北有所了解的人对这些地方的印象都是一片荒芜,蛮夷众多并且凶悍;再加上这个年代北方各省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山東是北方第一人口大省,洪武二十六年的统计才五百多万人,现在也不会超过六百万,连本地都填不满,哪还有人有心思去东北、西北的藩国。
“皇兄想想办法,让南方各省的百姓也愿意去永藩。”允熥道。
“皇兄,弟弟自己对此都不报希望了,现在的主要办法已经是借助道教教化蛮夷了。弟弟扩建了海参崴城内的道观,加封了不少当地信奉道教的蛮夷,并且以他们为主要的传教人去内陆传教。”允熞道。
“到这个,你向内陆开拓的怎么样了?能几年和二十叔的封国接壤?”允熥问道。
“不太好,内陆的女真人比海边上多多了,不好降服,道教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起作用。我现在主要是沿着一条河,当地人称为绥芬河的,向内陆推进。好歹咱们的造船水平比女真人强多了,他们也没什么利器根本打不沉咱们的船;况且绥芬河沿岸都是平原也容易占领。现在我已经在海参崴城北面一百多里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堡垒,当地人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做双城子,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就借用了。”
“本来我还想沿着图们江清剿当地的女真人,但军队进去几十里地才发现都是山清剿不易,本来已经约好的朝鲜人又找各种借口不愿意一同进剿,我也只能在图们江口建造了一个堡垒,设立了一个汉人村子、一个投靠我的女真人村子就罢了。”允熞道。
“可是二十叔在辽北的扩张也不顺利,他在开原城北边一百多里地就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女真人部落,那里虽然没什么高山,但林密又地形崎岖,二十叔已经打过两次了都没能消灭那个部落,现在已经改变了策略,一点一点清除那附近的树林,要砍出一条能让大军进出的道路呢。估计没个一年半载的成不了。”他又道。
允熞的这件事允熥也知道。英藩的左相张数可是他的亲信,去年还来京城代表英王朝贡过,所以他很了解英王朱松遇到的挫折。朱松本来打算今年入京朝贡的,可就因为下半年第二次败给了这个部落,引得很多已经臣服于他的女真部落蠢蠢欲动,他不得不留在开原四处灭火。
不过,“你别只看北边这一个方向,东北方向二十叔已经控制了辽源、梅河口和磬石等地,要绕过正北方向向北扩展,扩张的未必比你慢。”
“反正东北这块地方就是你和二十叔的,二十叔占得多了,你占的就少了。”允熥道。
“知道了,皇兄。可是我现在还得在负责海对岸的事情,人又少,想争过二十叔几乎不可能嘛。”
“现在皇兄糅合山東、菏北等地的多个卫所建立的北方水师经常到我的海参崴城外的港口停驻,在永明海(扶桑海)巡视,调停阿依努人与扶桑人的争端。扶桑本州岛北边的几个大名已经派人来过我这里,问我怎么样才能愿意放弃支持阿依努人。”
“这也罢了,他们的话我可以忽视,但这些水师停驻,我又得供应持有得供应喝,花费不少。”允熞道。
“水师哪次去海参崴没把要给你的人送过去?他们从南北阿依努地返回的时候也会带着愿意来大陆的阿依努人到你的海参崴,并且船上的兵还经常从山東带一些你那里急需的东西贩卖,虽然价钱高了点儿对你的藩国也有好处,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允熥笑骂道。
允熞摸摸脑袋,装傻起来。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水师去海参崴,皇兄就让阿依努人扩大南阿依努地的港口,能同时停驻所有的船只。”允熥决定吓唬吓唬他。
允熞果然被吓唬住了,他急忙大声道:“不必了,皇兄,南阿依努地哪有比海参崴更好的港口,还是从海参崴路过一番吧。”
允熥看了看允熞的表情,见他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自己也不戳破,等着他又恳求了一会儿后才松口水师仍旧在海参崴停泊,让允熞松了口气。他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朱柏低着头,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允熥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憋住不笑。
第698章 说湘王
这时允熞忽然道:“皇兄,臣弟内急。”
“你去带着永王上厕所。”允熥指着一个宦官道。宦官答应一声,带着允熞走出了允熥的书房。
等允熞走了出去,朱柏忽然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允熥本来已经忍住了,但听到朱柏的笑声也开始笑。
二人笑了一会儿,允熥问道:“允熞都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国主了,还是这样分不清玩笑和认真的话么?”
“在永藩没有人敢和他开这样的玩笑,即使是徐增寿也只是一些很浅显易懂的笑话。”朱柏道:“不仅是他,我们在地方也是一样,也就只有和王妃、都司的都指挥使话还能开些玩笑,其他人都是诚惶诚恐的。”
允熥没有话。不只是他们,他在京城,虽然和在京的王爷表面上话还算随便,但其实所有人和他话也都心翼翼,生怕哪句话惹恼了他。
‘果然古代的国君都称孤道寡,真的很有道理。就算是皇后,也不敢随便话。他们这些亲王其实还好,最起码来京朝贡的时候还可以和其它的亲王平等交流,朕完全没有能平等交流的人。’允熥想着。
不过允熥马上开始收敛自己的思绪。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不会改变,多想无益。
“十二叔,这两日在家,久墩有没有特别黏你?文奎一年没见到父亲,可是思念的很。”允熥对朱柏道。
朱柏没有听过‘黏’这个字的这种用法,但也马上明白了允熥的意思,笑道:“他的母亲也留在了京城,一年见不到我确实很想念,但也比不得文奎,文奎可是一个人在京城上学。”
“永藩待得还适应么?”允熥又问道:“你原来在荆州,荆州好歹在长江,估计对永藩的冬不太适应吧。”
“不仅是冬,春我都不太适应。我到海参崴城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了,但那里仍然很冷,比荆州的冬都冷,我觉得那都不能算是春。”
“然后真正的春到来了,但特别短暂,很快就到了夏,夏气又和荆州差不多,很热;之后又是一个短暂的秋,又到冬了。”
“永明一年差不多有六个月是冬,春秋加一块一共只有三个月,剩下三个月是夏,气非常奇怪,真难为允熞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朱柏道。
“其实这种地方待着待着就习惯了,待久了或许还不适应中原的气了。”允熥笑道。
二人又笑几句,允熥忽然道:“十二叔,还记得当年朕将你送到永明的本意吧。”
朱柏马上注意到允熥将自称从‘我’换成了‘朕’,明白允熥现在要正题,神情也严肃起来道:“记得。”
“朕知道十二叔这些日子也去过女真人的村子传教了,现在你知道原来的道教有多么不好传了吧?”允熥道。
朱柏面现纠结的神色。他自己亲身在女真人的村子传教,当然知道原来的道教对当地人根本没有吸引力,要不是现在海参崴道观的观主真人张一山和他的徒弟们自发的对道教进行了改变,现在或许一个女真人的信徒都没有。若是想让道教传播,只能对教义进行修改。
可是他朱柏是真的信奉现在的道教,不愿意教义被更改变得和佛教类似。
挣扎了半晌,朱柏最终道:“陛下你是对的,只能修改教义,要不然对蛮夷根本没什么用处,他们不会愿意信奉道教。或许有一个和尚偷偷跑到那里,就能让大多数当地的蛮夷信奉佛教。”
允熥松了口气。他不怕假教徒,就怕虔诚不知变通的真教徒;不知变通的真教徒多半会坏事,他根本不敢用。
“既然如此,侄儿就能将一件大事托付给十二叔了。”允熥道。
他随即拿出一张大明以东的地图,地图上包括扶桑、琉球群岛、南北阿依努地、金宁(勘察加半岛)等地,但陆地在这张图上所占的面积特别,大片地方都是广阔的海洋。
允熥指着金宁对朱柏道:“十二叔,从这里向东,可能有一片大陆,最起码有一个很大的岛屿,并且前年方鸣谦带领的船队在这里发现了人,虽然不过是一些蛮夷,但也是人。”
“我想让十二叔建业四年跟随方鸣谦的船队从走廊群岛(阿留申群岛)来到这个地方,看看这里的陆地到底有多少,蛮夷百姓到底有多少人,若是有适合生活的地方,十二叔你就会被封到这个地方。”
朱柏万万没有想到允熥竟然想把他封到这么一个还不确定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好。他沉默了半晌才道:“金宁很冷,根本不适合生活,若是和金宁纬度差不多的地方,也不适合人生活,恐怕只有几个蛮夷而已。”
“或许在和金宁同纬度以南的地方还有陆地,那里或许就有许多的蛮夷;或许,你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能看到传当中的扶菻(指欧洲)人呢。”允熥道。
“难道陛下真的相信大地是圆的?是一个球?陛下难道不是在书中随便写得?”朱柏道。允熥之前在一本内部参考读物中写过大地可能是圆的。
“没有验证过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允熥道。
“若大地真的是圆的,那即使它不转动,生活在大地另一面的人为何不会掉下去?”朱柏道。
“或许大地另一面本来就因此没有任何人和动物生存呢,只有朝下长的花草树木。也或许,”允熥忽然侧头看向窗外的蓝:“有咱们现在所想象不到的缘故让另一面的人能生活在地上。”
朱柏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他看来允熥的话就是无稽之谈,连讨论的必要都没有。
允熥也不和他这个话题了,将头转回来道:“不管大地是不是圆的,起码在大明东边的这片海洋的东面还很可能有一个大陆,若是这个大陆的纬度和大明差不多,就可以让人在那里生活。”
第699章 说
“所以现在十二叔告诉侄儿,你可愿意去大洋的对面封藩?”允熥问道。
“怎么,陛下都已经将我叫了过来,并且为了此事都已经准备了一年了,我还可以不去?”朱柏惊讶地道。
“侄儿一向信奉强扭的瓜不甜,虽然准备了一年了,但若是十二叔不愿意去朕也不会强迫。”允熥道。
其实真实原因是对面的大陆离着大明太远了,从上沪港出发到同纬度的对面足足有两万里地,即使是从横滨港开始算也超过了一万七千里地,以这个年代的航海技术一来一回就得一年,而从京城到南洋,若是快的话一个消息传过来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
并且南洋地区基本上就是大明的后花园,只要大明将他的注意力投向这里,根本不必担心有任何其他势力能干扰大明对南洋的政策;但大洋对面的地方离着扶菻比大明要近得多,并且他难以干扰扶菻人对大西洋的探索,他们应该会和历史上同一时间发现美洲,并且开始对美洲殖民。
所以若是将某个王爷封到南洋,即使他不愿意也没什么,反正顶多是扩张的慢一些而已;而若是美洲的藩王没有主观能动性,到了扶菻人在美洲大规模登陆的时候仍旧不能同化多少殷地安人并且建立稳固的国家,被扶菻人屠光了也没准。所以必须要找一个自愿去美洲开拓的藩王。
允熥瞪着囧囧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朱柏,等着他做出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朱柏才吐了口气,道:“我愿意去大洋的对面当藩王,如果对面真的有一片适合生活的陆地的话。”
允熥松了口气,笑道:“朕这就放心了。”
允熥将桌子上的白纸摆放到刚才拿出来的地图旁,拿起铅笔对朱柏道:“十二叔,其实大洋的对面若是有适合生活的陆地,以后往返也不必非得从北边十分寒冷的地方走。”
“现在大明的水师都可以精准测量纬度,从大洋对面可以直航回来。”允熥使用手里的铅笔在横滨这个地方点了点,并且划出了一条平直的线。“你可以在这个纬度上航行到横滨,在横滨休整后再返回大明的港口。”
“莫非陛下要从扶桑租借横滨就是为了大洋对面的陆地?”朱柏问道。
允熥点点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横滨以东的地方虽然还有几个岛屿,但连人都没有几个,若是为了那几个岛屿根本没有必要控制横滨。”
“当然,即使没有大洋对面的陆地,横滨港也是有用的。东海水师从母港出发到东海巡视,在横滨休整一下也是必要的,能增加水师在海上漂泊的时间。但若是仅仅如此没必要控制它,只需要让扶桑人允许大明的水师在那里停靠就成了。”
朱柏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允熥道:“得等着开春以后出发,在夏经过最北边的地方,防止很多船被浮冰撞沉。”
“并且为了防止大洋对面真的没有多少陆地得不到多少吃的,你们还要带着很多吃的前往,虽然可以捕鱼但侄儿觉得你不会喜欢连续几个月顿顿吃鱼的。并且只吃鱼也容易营养不良。”
允熥在皇族的内部参考读物中表达了“不同的食物会给人体提供不同的营养,所以若是只吃一种东西容易仍然缺乏某种营养导致生病”的观点,因为有人必须吃盐,和内陆地区一些即使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人得‘大脖子’病的例子,所以大家很快接受了允熥的这个观点。后来这个观点还在全国各地的上层流传,让权贵人家多了一条劝偏食的子弟不要偏食的理由。
允熥还要些什么,忽然允熞走了回来,和允熥抱怨道:“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总是不舒服。”
允熥觉得他接下来要和朱柏的话现在不也没什么,于是决定不和朱柏接着这件事了,对允熞笑着道:“莫非是你在永藩待了快两年,不适应京城的气了?”
“或许吧。”允熞道。他见到允熥手上拿着的铅笔和地图,又问道:“皇兄你不必和臣弟话,接着和十二叔重要的事情就好。”
“皇兄要和十二叔的事情已经都完了,”允熥道:“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
允熞没问刚才他们都了什么。作为皇室子弟,这点儿事情还是懂的,不随便打听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时允熥看着允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过完年允熞你就不必离开京城了,在京城完婚以后在返回海参崴城。”
“允熞也要成婚了。上次我来京城的时候,记得允熞还是一个孩子呢。”朱柏感叹道。
“上次十二叔你来京城是洪武三十一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十四岁了,行过冠礼了,不算是孩儿了吧。”允熞道。
“十四岁当然还算是孩,起码要十六岁才算是大人。”朱柏使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即使如此,过去一年十二叔你一直在永明和侄儿在一起,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侄儿刚长大吧。侄儿可是已经十七岁了,过了年就十八岁。”允熞又道。
“但是对于已经三十多岁的你十二叔来,不到二十岁、还没有正式成婚的你就是个孩儿,叔叔总是下意识的觉得你还是孩儿。”朱柏道。
允熞还想再,允熥打断道:“行了,和绕口令似的这个干什么。允熞,这两日估计吴忠会去你的王府拜访你,你自己看看他可不可用。将来他就是你的岳父,虽然岳父未必一定可靠,但比一般的将领一般会更可靠一点,你看他若是有些才能,成婚以后带回永藩;若是没什么本事让他留在京城吃闲饭就行了。”
“还有你自己也得为婚礼准备准备了。六礼的后三步都要你亲自来办,你可不能马虎。”
“当然你的府里恐怕也没有有类似经验的人,皇兄让二十二婶帮操持。”
“……”允熥啰里啰嗦了许多。
等允熥完了,允熞一边在心中暗自惊奇允熥竟然也有这么话痨的时候,一边答应道:“是,皇兄。”
第700章 难断(二合一五千字章节,求订阅!)
允熥又和他们了些话,时候就到了午时。他派人问了问,得知熙瑶还在忙碌顾不上吃饭,对黄福道:“你去和皇后,宫里的事情再忙,也要先吃了饭再。”
不过他也因此决定不回坤宁宫吃饭,让御膳房做好饭送到乾清宫,和朱柏与允熞边吃边聊,‘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
饭吃完后允熥派人将允熞和朱柏送出皇宫,本想去睡午觉,但一来早上睡得多现在也不困,二来熙瑶如此忙碌他也不好意思去休息,想了想前往前殿批答奏折。
正在票拟奏折的四辅官和舍人对允熥这个时候过来有些惊奇:一般这个点儿允熥都在睡午觉。有人眼睛转了转,可还是又低下头去票拟奏折。
允熥坐下来批答奏折,批答了几份忽然见到一份奏折上写着:“近镇南关以南的安南国军队有些动作……”时,自言自语道:“莫非安南人要出兵攻打大明?不会吧,大明可不是大宋,历史上即使到了大明快要灭亡的时候也没听有安南的军队出兵攻打大明的记载。”
“当然也可能是到了那时安南人出兵打下几个县城也无关紧要史书上没有记载,但至少一直到大明被攻陷北平城以前安南人都没什么动作。莫非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一直不肯接受安南人的朝贡所以逼得他们铤而走险?逻辑也不通。”
百思不得其解的允熥在奏折上批答到:“着廣西锦衣卫探查安南之兵为何有所动作,命靖江王府、廣西都指挥使司为安南人挑衅做准备。”
允熥把这几个字写好,把奏折扔到一边,继续批答另外一份奏折。
时间将近年关,本来奏折就是越来越少,只不过这两他很多时间都用在接见各色人等,批答奏折的时候不多,才使得他需要批答的奏折现在仍旧有不少;可是四辅官和舍人需要票拟的奏折并不多。
所以很快,申时正,所有的奏折都被票拟完毕。
手上没有奏折的四辅官面面相觑。他们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处,但皇帝陛下还坐在座位上认真的批答奏折,现在就要走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允熥抬头看到了两手空空的他们,随即恍然大悟,笑道:“几位爱卿,你们可以下值了,不必在此继续待着。”
“今是腊月二十三,京城的各个衙门本来就只剩下当值的人了,只是因为昨日仍有一些奏折送至京城,所以你们得入宫来;现在既然奏折已经都被票拟完毕,你们继续待在宫里也无必要,可以退下了。”
一边着,允熥也放下笔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接着道:“之后几日一直到正月十五,若无必要朕也不会叫你们入宫,在家好好休息,一年到头你们也只有这几的休息日子。”
“朕正过年的日子也不讨你们厌烦,现在就提前给几位爱卿拜年了。”着,允熥微微鞠躬。
“多谢陛下。”四辅官忙道,几个年轻的中书舍人上前扶住允熥。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让他们下去了。四辅官中解缙是最后一个退下的,允熥对他道:“在忙也不能不过年,你告诉史馆编纂《大明大典》的人,从明日起也开始休息,一直到正月十五。”
“并且所有编纂大典的人,不管是编纂之人、抄写之人还是其他的,一律加发三个月的俸禄为过年之资。”
“陛下如此仁爱,史馆之人定然对陛下的恩德铭感五内。”解缙道。
允熥笑了笑,没有再话,让他退下。除了今日当值的中书舍人金善留在宫里外,其余的人都离开了皇宫。
允熥返回座位继续批答奏折,到酉时中,终于将所有的奏折都批答完毕。
“终于批答完了,真不容易。从明日起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允熥自言自语道。不仅是奏折,需要亲王、大臣商量的事情也没有了,他可以一直悠闲的待到腊月的最后一。
允熥起身洗了洗手,想了想,吩咐黄福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将朕的御膳送到延嬉宫。还有,现在王喜有关除夕聚会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陛下,王公公刚才还派人过来,事情差不多已经办完了,只是还有些细节没有做好。”黄福先是答应了一声“是”,之后替王喜解释道。
“等王喜忙完了,你让他到延嬉宫见朕。”允熥道。
“是,陛下。”黄福答应道。
允熥随即站起身,离开乾清宫。
……
……
允熥已经暂且将工作放下,在正月初一之前不会再处理政事,但一个本应今在家休息的官员却直到现在仍在衙门自己的公房内待着。并且虽然已是腊月底一年最冷的时候,可他仍然额头冒汗。
梅殷手里拿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朱权所进、记叙了此次色楞格河之战经过的奏折,一份同样是朱权所进,每个立功的将士他建议的大概赏赐。
梅殷在后一份奏折上的两个名字上跳来跳去,同时口里也楠楠自语:“到底该怎么办?这个叫做彭清宗的,和张翼的儿子张育穆到底选谁?”
梅殷正在纠结的,就是有关于色楞格河之战中这两个人的功劳如何确定的事情。
朱权带兵偶然碰到坤帖木儿和阿鲁台的军队后,见到他们分散逃跑,马上命令手下的兵以千户为单位冲击蒙古人的军队。
这个叫做彭清宗的为千户,十分勇猛一举摧垮了蒙古军队的主力披甲兵,立下的功劳在诸千户中最大,朱权也把他列为首功;鹤庆侯张翼的儿子张育穆虽然也立下了些功劳,但远远不及彭清宗。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就算张育穆人品不怎么样想要抢攻,朱权也不会答应。
可打仗的时候张育穆受了伤,右胳膊被蒙古人砍了一刀,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丢掉了右手。
张育穆年纪还轻,丢了右手之后不可能像大将一样当统领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统帅,最多在卫或都指挥使司或者五军都督府当一个吃闲饭的人。当然他会被授予一个参谋,可参谋对于一般的人是来镀金的位置,对他这个右手丢了的人来就是吃闲饭的职位。张育穆又不是长子将来不可能承袭鹤庆侯张翼的爵位。
所以张翼为了自己的儿子下半生过得好一些,也就只能豁出脸面,请求梅殷把更多的功劳安排在他儿子身上,让他儿子能够得到更高的封赏。
梅殷左右为难,不仅是他自己的信念让他不愿意将不属于张育穆的功劳安排到他身上,更是因为想把彭清宗的功劳安排在张育穆身上也不是太容易。彭清宗现在京城,很多在色楞格河战役立功的人也都在京城,即使朱权能安抚他们让他们不闹事,他们在京城的酒馆喝起酒来乱话也会让锦衣卫和镇司知道,进而让允熥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因为梅殷‘加班’而不得不陪着他加班的武选司郎中赵羾指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道:“尚书,现在已经黑了,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宵禁的时候了,尚书还是早作决断。”
梅殷听到赵羾的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玻璃窗户外面,道:“已经这么晚了,确实该做出决断了。”
他拿出一份空白的文书,在上面写下了这几个字:‘会州卫千户张育穆,……,当为首功,因其残疾封赏增加一等,加封虚衔世袭指挥使,许起回京。’
梅殷写完这几句话后感觉有些心虚,对赵羾道:“暂且将这份旨意收起来,待正月十五以后再下发;我亲自去和宁王殿下,让他安抚手下的武将不至于闹起来。”
“是,尚书。”赵羾答应后又问道:“大人可还有其它事情?”
“没有了,你下去吧,将此命令存放起来后就回家吧。之后按照排好的班按时来兵部当值即可。”梅殷道。
赵羾躬身行礼拜别梅殷,离开了这间屋子。
梅殷站起来,喃喃自语道:“希望以后这个名叫彭清宗的人还能再立功勋。”
他又嘀咕几句,走出自己的公房,起身回家。
在走到自己的马车旁时,他忽然对身旁的下人道:“你趁着现在尚未宵禁赶紧去宁王府,和宁王殿下我明日要去拜见他。若是他上午有时间,就上午拜见;若是他上午没有时间,就下午拜见;若是他下午还没有时间,我就在宵禁之前赶到宁王府,看看他晚上是不是有时间。”
梅殷的话到一半,这个下人已经十分惊讶了。自家老爷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在明日见到宁王殿下不可?
不过他当然不会开口询问,答应道:“是。”然后骑上马奔驰而去。
梅殷上了马车,驱车返回。不久后他回到自己,不,是他妻子的府邸,宁国公主府。
刚到门口,梅殷就挑了挑眉,问门房道:“家里有客人?”
“老爷,临安大长公主来拜见夫人。并且刚才内院传来话,是临安大长公主今不走了,让我们好好照顾拉车的马。”门房道。
梅殷没有再话,从马车上下来,走进自家的府邸。
梅殷当然首先去见一下临安公主,之后返回自己的院落和儿子们吃晚饭。吃过饭后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间,宁国公主回到院子,道:“可累死我了,总算让大姐休息去了。”
“今日大姐来干什么?”梅殷问道。他私下里对皇室的称呼和宁国公主保持一致,除称呼皇帝以外。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拉拉关系。”宁国公主道:“之前我建言允熥让大姐回来,大姐对我很感激;并且在京的公主又住在皇宫之外的,也就我看起来和陛下比较亲近,毕竟你现在是兵部尚书,我在女子学堂担任司务长还亲自上课。所以她就时常来和我话。”
“刚才和大姐吃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大姐有些醉,我就留她在家里住一宿。”
“起来,你怎么今日还去兵部?今日是过年假期的头一。就算你昨日有些事情没有处置完,也不至于在兵部待到现在吧。”
梅殷听到宁国公主的最后一段话,苦笑着道:“有一件事实在是难以决断。”他把鹤庆侯张翼的儿子张育穆的事情了出来。
“这,确实不好办。张翼当年跟随父皇起兵,战功赫赫,和咱们家也是老交情了。要是一般的事情推拖过去也就罢了,这样的事情可不好办。”宁国公主道。
梅殷、宁国公主夫妇其实已经算是很遵纪守法的人了,若是张育穆的手完好,绝对不会徇私枉法;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很为难。
“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就不要再多想了。明日和十七弟好好一,让他理解,约束手下的武将不要闹事。”宁国公主最后道。
梅殷点点头,这和他的打算是一样的。
可是他仍然难以将此事从脑海中赶出去,又叹道:“若是十七弟实封就好了,此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那肯定的。十七弟要是实封了,除王相府以外的官员调动可以自行决定,根本不必京城的兵部做决定,一应的奏折不看邸报你都未必知道。”宁国公主道。
……
……
朱权听到了宁国公主府下人的话,皱起眉头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他退下后,朱权站在客厅,使用很不解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二姐夫这么着急见到我?”
……
……
彭清宗和其它从大宁过来的武将一同走出了宁王府,向他们在京城暂且住着的地方走去。虽然他们刚刚吃过了这辈子他们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但没有人面现兴奋之色。如果仔细观察他们的脸颊,可以看到一些人脸上还有愤怒或不平之色。
冬是西北风肆虐的季节,他们所住的地方虽然离着宁王府不远,但就在宁王府的东南。他们几个有气无力的骑在马上,座下的马匹仿佛受到了他们的传染,也有气无力的走着,看起来好像是被北风吹着向前走一般。
不一会儿他们几个回到暂且住着的地方,下了马将马匹交给亲随,走进院子里。
服侍他们几个的下人吓了一跳。两个时辰以前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十分有精神,兴致勃勃的聊着京城的繁华,猜测宁王殿下召见他们要做什么,怎么从宁王府回来变得这么愤懑?
不可能是蒙古人忽然占领了大宁,那是哪一个的亲人突然死了?也不对,那也应该是悲伤,而不是现在的表情。
一人吩咐道:“去买些酒菜回来,要是有羊肉来三斤羊肉,没有羊肉来三斤猪头肉,再买些最烈的烧酒回来。”
“是,几位大人。”下人答应一声,走出院子。不一会儿他带着酒肉回来,将酒肉放到桌子上,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退了出去,又有人仔细看了看外面,将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
有人忽然就爆发了:“什么几吧京城的大官,竟然占了彭兄弟的功劳!这个张育穆,以前还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妈的竟然贪别人的功劳,我还和他喝过酒。要是让我再见到他,一定一口吐沫吐到他脸上!”
“以后你也见不到他了。他都丢了右手,也没法打仗了,估计就留在京城吃闲饭了。”另外一人道。
“这件事也不能全赖张育穆,当时咱们在大宁的时候殿下不是还一定秉公评定功劳?张育穆自己也没什么。肯定是他老爹非要让他功劳更大,能加封世袭指挥使。”又有人道。
“依我看,这事就赖殿下!殿下若是不答应,谁还能强迫殿下答应?除非是皇上。但皇上要想加封一个人,还用挪用别人的功劳,直接下旨不就行了?并且我听当今皇上是个明君,也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就赖殿下。”前一个话的人又道。
“殿下估计也是不得已。听张育穆是鹤庆侯的儿子?一个在京城的侯爷殿下也不敢得罪。”
“殿下怎么不敢得罪侯爷?……”
大家了半日,为了到底谁该负责任争论不休。忽然有人意识到事情的当事人彭清宗一直没有话,忙问道:“彭清宗你自己觉得呢?你最恨谁?”
听到这人的话,众人忙转过头看向彭清宗。
彭清宗抬起头看了看他们,道:“我谁也不恨,就恨我自己的功劳太、职位太低,没有面见陛下的资格。若是我能够面见陛下,谁敢贪墨我的功劳?”
“其实现在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给陛下上书。”有人道。
彭清宗摇了摇头,道:“这不是给宁王殿下没脸么,不能这样干。”
“那你?”
“我?宁王殿下不是了给我补偿?我就接受了宁王殿下的补偿,继续当差。”
“此事就这么忍下来?”
“不忍能怎么?现在只能这样了。”但彭清宗忽然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道:“但将来我要一定立下任何人都不敢贪墨的功劳,面见陛下。到那时,我再出今日的事情。”
第701章 宫里宫外
“啊切!”腊月二十四日早晨,允熥是被这么一声所吵醒的。
他本来正在做着非常美妙的梦,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声,马上被惊醒,睁开眼睛并且嘀咕道:“这是谁在朕的睡觉的时候打哈欠?”
“夫君,是妾不心起来感觉鼻子有些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正要下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的妙锦道。
并且她马上装出可怜巴巴的神情道:“夫君,不要责怪臣妾好不好?”
允熥侧眼看了一下摆在床头附近的刻漏,之后对妙锦笑道:“夫君怎么会因此就怪你?不过这个点儿,又是过年时节,怎么起得这样早?”
“夫君,文堃每都这个时候醒来,并且一醒来就哼哼着要找娘亲。所以臣妾每这个时候都起来去文堃的屋子看他。”妙锦笑道。
允熥摸摸鼻子。他平日里即使在她的延禧宫过夜,因为要上朝早早的就起来了,并不知道妙锦每最晚这个时候起来。
他一时间有些尴尬。为了摆脱尴尬,允熥道:“既然如此,夫君和你一起去看看文堃。”
“真好,夫君。文堃早上见到娘亲和父亲一起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妙锦道。
允熥不这么觉得。他和一般的父亲可不一样。若是文堃上学了,或许允熥会每能见到他;可文堃现在还是婴儿,并不能每都见到允熥。他应该都不怎么认识允熥。
‘没准见到我文堃会十分惊讶为何会有这么一个人在他母亲身边吧。’允熥想着。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文堃见到他竟然真的很高兴,从床上坐起来拍手,似乎在招呼着允熥做什么,让他很茫然。
“夫君,堃儿这是让夫君抱抱他呢。”徐妙锦道。
“是么?”允熥有些怀疑地走上前将文堃从床上抱起来,一旁两个照顾他的女官紧张的伸着手,以防允熥没抱好让他掉下去。
文堃被允熥抱在怀里,抬头看了一眼允熥的脸,‘咯咯’的笑了起来,趴在他的怀里。
徐妙锦故意露出嫉妒的神情道:“果然男孩儿还是和父亲亲近,平时每早上都是非我抱不可的,可今见到父亲就不要娘了。下一胎我一定要生一个女儿。”
“女儿可是父亲的贴心棉袄。”允熥抱着文堃笑着道。
“生儿子这样缠着父亲,女儿总会好些吧。”徐妙锦道。
“那可不准。”允熥又笑道。
他们二人又了几句,忽然文堃抬起头,对着徐妙锦“啊啊”的叫唤起来。
“这是怎么了?”允熥马上问道。
“是要喝奶了。”徐妙锦并未把文堃从允熥的怀里接过来,而是让一旁的另外一个女官接过。女官接过后,走到角落里背对着允熥。
同时徐妙锦对允熥道:“夫君,咱们还是走吧。”
允熥明白这是专门的奶娘要喂奶,为了不留一个变态好色的名声跟着徐妙锦走出了这间屋子。
可他还是问道:“我记得以前熙瑶她们不亲自喂奶,都是不让奶水发出来,可你的奶水都发出来了,怎么不亲自喂奶?”
“我家里的老仆人,奶水不发出来对女人的身体不好,所以即使为了文堃吃的奶水最好妾没有亲自喂奶,但也让奶水发出来了。”徐妙锦道。
“这样啊,以后那告诉宫里的人,再有妃嫔怀孕让奶水发出来。”允熥道。
“不过这样其实也好,有奶水但不給孩子喂奶,最后奶水都便宜夫君了。”允熥忽然笑道。
“哎呀夫君。”徐妙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允熥看了看身旁在刚才一瞬间似乎腰背更加挺直的宫女、宦官,笑了笑没有再。但心里却想到:“之后若是再留宿在延禧宫,早上可不能让妙锦太早起来。”
之后他们二人仪表一边这话,一边就走到了用饭的地方。
吃早饭的时候,妙锦先是些让允熥高兴的话,才道:“夫君,臣妾想和夫君讨个恩典,明日出宫。”
“你想回娘家?”允熥问道。
“没有,臣妾是要去三姐家。”徐妙锦道。妃嫔回家省亲的礼仪非常复杂且繁琐,她三姐又嫁到了安王府为正妃,她才不会以省亲为名出宫见亲人。她三姐已经和安王好了,朱楹明日一都不会在家。
“行,朕同意了。不过徐妙锦,你得体谅体谅皇后,她没有亲人嫁到皇家,况且即使她有亲人嫁到皇家也不可能随意出宫,所以你尽量少出宫去。”允熥出于好意道。
熙瑶虽然是皇后,将来儿子的前程不论,现在妙锦的日子却比她过得好:妙锦没有那么多宫务需要处理,接见命妇时那些命妇对待她们的礼仪也几乎一样,妙锦的的亲人因为地位高经常可以入宫,妙锦还是嫔妃中唯一一个和熙瑶一样称呼允熥为‘夫君’的人,这一切都让熙瑶对她有些嫉妒。允熥不希望妙锦继续刺激熙瑶。
“是,夫君。”妙锦乖巧地答应道。
‘但这也不能赖我,难道我的家庭出身还能改变不成?’可她虽然表面上乖巧,但心里吐槽道。
不过允熥当然听不到妙锦的心声,听到她的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允熥离开延禧宫,前往乾清宫。他虽然这些日子没有国家大事要商量,但也不能完全放松。从今日起到腊月的倒数第二,他每个半都会约一两名入京朝贡的亲王入宫,不正事只是随便聊一聊,增进感情。今上午约的是晋王朱济嬉和庆王朱栴,他需要提前去往乾清宫吩咐宦官布置一下。
不过他在半路上见到昀芷和允煕在一起,不由得十分奇怪的问道:“昀芷,允煕,你们两个在一起做什么?”虽然允煕的宫殿在此,但昀芷的宫殿离着这里很远。
他们二人听到允熥的话忙抬起头来四下看去,昀芷先看到允熥,拉着允煕走过来行礼道:“妹妹(臣弟)见过皇兄。”
“免礼。”允熥又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了?”
“皇兄,是妹妹来找的允煕弟弟。”昀芷道:“允煕宫里有一个宦官很擅长画画,昨下午召见叶西平的时候让这个会画画的宦官躲在后面观察叶西平,晚上回去为他画像。妹妹是来取画像的。”
“让允煕派人送一趟就行了,你何必还亲自来取。”允熥语气缓和了下来,道。
“这不好,妹妹要第一眼看到画像,判断画得像不像,再决定是不是给二姐看一看。所以妹妹亲自来取。”昀芷道。
既然昀芷有正当的理由,允熥也就不在询问这个问题,转身要继续前往乾清宫。但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允煕道:“允煕,明年你就十二了,依照皇爷爷定下的礼仪,明年你就可以行冠礼、出宫居住了。当然十二岁还,,等到十四五岁再行冠礼也成。皇兄现在就问问你,可愿意明年行冠礼?”
允煕对于行不行冠礼没什么概念,但他实在不愿意在宫里憋着了,想独自出宫居住,所以马上道:“弟弟愿意明年行冠礼。”
“那行,等明年三四月份气暖和了,皇兄给你行冠礼。”允熥道。
“好,皇兄。”允煕高兴的道。殊不知,允熥也很高兴。
允熥早就想让允煕出宫居住了,只是之前允煕年纪太,让他出宫单独居住不像话,所以留他在宫中到现在。刚才他突然想到朱元璋定下的冠礼年岁最是十二岁,而允煕明年就要满十二岁了,所以出言询问,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允煕踢出皇宫。
‘这下子,算上建业二年被踢出宫的朱栋和朱彝(左有木),宫里健全的男子只有我和我的儿子们了。’允熥在心里高兴地想着。
允熥又嘱咐了他几句,继续前往乾清宫。
……
……
“爹,今去齐家拜年?”薛熙扬对自己的父亲薛宁道。
“怎么,你还想和真成婚后一样正月初三去他们家拜年啊?”薛宁一边在下人的服侍下穿外衣,一边道。
“爹,总还是等过两日再拜年吧。”薛熙扬道。
“过两日是家族亲人互相拜年的日子,齐家又是应府本地人,咱们家外姓人到时候凑什么热闹。”
薛熙扬还要再,薛宁马上道:“你别想其它的了,今就挺好,明后两日咱们家还有事儿呢,哪能拿出时间去齐府?你快换衣服,跟着爹去你未来的岳父家拜年。”
既然薛宁这么,薛熙扬也不再话,让下人也给他穿上外衣,带好要送到齐府的礼品,跟着自己的父亲出发了。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齐府门口,一个车夫走到门前对门房道:“薛指挥与次子前来拜见齐尚书。”一边着,一边将名帖递给了门房。
门房也是识字的,见到名帖的题头写得是“薛宁”,马上明白这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府里老爷未来的亲家拜年来了,忙不迭得先站起来恭敬地对后面的薛宁父子道:“薛老爷和薛公子请进,我家老爷教待过,像薛老爷薛公子这样身份的人不必等候通报,直接进来即可。”
着,他走到薛宁身前带路。薛宁对此也习以为常,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去拜见国公门房也不会让他在门口等着,跟在门房的后面就走了进去。
齐家的门房将他领到侧殿,躬身道:“薛老爷,我家老爷正在见客,待奴才去通禀一声。”
“你去吧。”薛宁仿佛对待自家的奴仆一般道。
……
……
客厅的正屋内,齐泰正和陈性善着话。他们两个都是允熥的藩第旧臣,一向关系不错,平时公务轻松的时候经常一起坐一坐,南海北的聊一聊。昨日他们作为位高权重的大官都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去衙门里又待了一,今日有些时间就在一起聚一聚。
“尚礼兄,昨日我见你快黑了才从户部出来?户部的公务这么多?”陈性善道。
“哎,怎么不多?各地的大事情,大多数不都和户部有关?户部是朝廷六部之中最忙碌的一部了,就算设立了十四个司也忙,我都想向陛下请求再多设立几个司了。”齐泰道。
“这不可能吧,现在户部的司可已是六部最多,和都察院的道一样多了,不可能再增加了。”陈性善道。
齐泰自己也知道可能性渺茫。所以没有多,而是岔开话题道:“你也很忙嘛,昨日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也看到你了。”
“其实若是仅有兵部的差事或者仅有五军都督府的差事,倒也不忙,可陛下却让我兼着这两个地方的差事,管着许多的衙门,才这么忙。”
陈性善抱怨道:“有时候我都想和陛下,让陛下免去我兵部的差事,只负责五军都督府的差事。”
“为何你要免去兵部的差事,而不是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五军都督府也就是一个掌管军纪的差事最要紧,其它的不太重要吧。”齐泰问道。
“并非如此,我在五军都督府的差事可比兵部的差事要紧多了。”陈性善道:“一开始我也觉得只有掌管军纪的差事重要,但后来我发觉其它的差事其实比这个差事更加重要。”
“嗯,你手里现在属于五军都督府的差事还有一个掌管军医郎中司,一个掌管一帮落魄文人的文宣司,这两个差事十分重要么?”齐泰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这几年一直没有和五军都督府打过交道,确实不知这两个衙门到底有什么用。
“郎中司很有用处,从之前路谢之乱的时候最后军医起到的作用就知道了。若不是军医鼓动士兵,让他们重新投向朝廷,济南城岂会那么容易就攻下来?济南城作为山東省治,城池十分坚固,以当时济南城外的军队攻打未必能打的下来。”陈性善道。
第702章 从二十五到三十
“虽然我不太懂得打仗,但也明白先是济南城的叛军被团团围困,就算他们挡住了当时在济南城下的军队最后也是必败,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才会反正,并非是因为几个军医的劝。”齐泰道。
“可若是一般人那样劝,他们敢随意答应么?就不怕是谢成派来试探的?正因为军医已经在各卫所让普通士兵对他们信任,士兵才会愿意吐露心声,最后串联到一起反正。”
“现在离着路谢之乱已经又过了两年多,军医们在军中的影响越来越大了。我平日里偶尔会换上一身七品或八品的官服,扮作经历或知事在京城左近的卫所转悠,见到普通士兵已经不仅仅将军医当做郎中了。除了性子十分不好的军医外,士兵们在治病之余愿意和军医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若是卫所的武将要处置军医,士兵们都会给军医求情,有一次因此差点儿闹出了兵变;甚至有些卫所武将要做什么士兵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求军医帮忙,军医若是愿意帮忙那事情一定能成,若军医不愿意帮忙反而捣乱事情一定不成。”
“在很多卫和千户所,即使普通没有品级的军医权威也已经次于千户和镇抚,高于百户了。”陈性善道。
“这不是挺好的么,万一武将想要叛乱,军中有军医在可以阻止武将叛乱,多好。”齐泰虽然并不清楚允熥设立军医系统的初衷,也马上看到了影响力如此大的军医能起到什么作用。
“确实挺好,但是……”陈性善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不太对。
不过齐泰见他不话,又起了他现在管着的另外一个衙门:“郎中司这么有用,那文宣司又有什么用?”
“文宣司的用处比郎中司还大。当然也或许是我看不出军医的其它用处,我现在觉得文宣司比郎中司更加有用。”
“陛下命令这些落魄文人编写了这么多戏曲和话本,对官员没什么用,但是对百姓影响极大。现在没有百姓认为元代是中华的一个朝代,对‘入夷则夷入夏则夏’这句话更是完全不认同,提出这句话的许衡更是被百姓所唾弃,他在河難老家的坟墓都被人给刨了。”陈性善道。
“这,这,当地官府都不管?”齐泰惊讶的道。
“当地的知县比较推崇许衡的为人,想要阻止;但当地的胥吏可都不敢,况且这些人也不会当着知县的面刨坟。”
“并且后来陛下罢免了这个知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陈性善道。
“这,若陛下真的因此罢免了此人,不和规矩。”齐泰道。
“陛下是以其它的理由罢免了此人,陛下自己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陈性善道。
“不这个了,回到刚才议论的事情。”陈性善忙拉回话题:“文宣司对普通百姓的影响之大是我之前根本预料不到的。除了刚才的许衡之事,陛下使用戏曲普法让很多百姓都能记住几个案子,若是本县出了类似的案子,知县或者典史判案对不对马上就能知道,给县里的官员很大压力,不敢随意判案。”
陈性善还要再,忽然一个仆人走进客厅,在齐泰的耳边轻声了什么。他就见到齐泰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然后对仆人道:“让老太爷出来接待一下。”
陈性善问道:“怎么了?有老家过来的人?”
“不是,是薛家来拜年了。”齐泰道。
京城姓薛的人很多,当官的也不少,但陈性善马上猜出了齐泰的是哪个薛家:“你未来的亲家?”
齐泰点了点头。
“既然是他们来拜年,你就去接待一下吧,今年人家头一年来拜年,你不好将人家晾在一旁。”
“你也不必觉得对我不尊敬。咱们两个都这么熟悉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陈性善道。
齐泰确实想去接待薛家。薛家是他未来的亲家,他宠爱的女儿明年会嫁入这家,怠慢了薛宁,万一等自己的女儿嫁进去后薛宁对他的女儿不好怎么办?
可放下面前的客人去见其他人也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他也不便放下陈性善。
所以听到陈性善的话之后,齐泰在心中松了口气,又和他了几句话,最后道:“那就对不住复初兄了,过两日日等我在外面的酒楼约复初兄聊。”
……
……
薛宁和薛熙扬见到齐豫的时候十分惊讶。他们本以为以齐泰的性子,不会放下正在接见的客人来见他们两个,已经做好在侧殿坐好长时间的准备了。薛宁虽然对此感觉并不舒服,但齐泰不是人物,能让他亲自接见的客人也不会是人物,除非是陛下或者哪位王爷前来,否则齐泰这么做也十分正常。
可没想到齐泰却将自己的父亲请了出来陪他们话。薛宁和薛熙扬惊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
“薛大人可使不得,薛大人可是从一品的大官,又是当今国丈,老汉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怎能接受薛大人行礼。”齐豫马上道,并且上前要扶住薛宁。
薛宁在行礼之前也有些为难。他今日本来是想打着同僚之间拜见的名义来齐府,并不是亲家之间拜年;可若是非要坚持他一开始的想法,他没有对齐豫行礼的道理:他的品级在齐泰之上。
若是齐泰的兄弟也就罢了,可齐泰的父亲在将来薛熙扬和齐颦儿成婚后比他高一辈,完全不行礼不像话。
不过齐豫马上就过来要扶起他,他也就顺水推舟直起了身子,将以什么名义来拜见的问题含糊了过去。
之后宾主落座,聊了起来。薛宁和薛熙扬都有些惊讶地发现齐豫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却并非只知道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虽然知道的事情和他们这些高官仍旧不能相比,但总算能聊得下去。
‘原来如此,所以齐泰不让他的兄弟而是让父亲出来招待我们。’薛宁想着。
正聊着,齐泰从门口进来,首先和自己的父亲了几句话,然后对薛宁行礼道:“见过薛指挥。”
薛宁站起来道:“见过齐尚书。”
二人答礼完毕,齐豫道:“你们都是在朝的官员,你们聊,老汉就回去了。”随即离开了侧厅。
“薛指挥,请坐。薛你也坐。”齐泰道。
薛宁听到齐泰对薛熙扬的称呼挑了挑眉,不过什么也没,坐了下来。
之后是十分无趣的对话。齐泰和薛宁并不熟悉,双方之前的朋友唯一重合的就是陈性善,又是一文一武观念差异很大,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
好在还有薛熙扬,薛熙扬发觉自己的父亲和未来的岳父话十分枯燥时,马上和齐泰起了学问上的事情,齐泰也松了口气,和他谈论起来。
薛熙扬趁机问了许多自己在看书的时候不明白的问题,齐泰一一解答,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黑的时候。
见到马上就要黑了,听他们讨论儒学已经快睡着了的薛宁趁着他们刚刚讨论完一个问题、谈论下一个问题的间隙道:“齐尚书,现在已经快要黑,我也该带着犬子告辞了。”
“已经这么晚了?”听到他的话,齐泰侧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不在府里吃过晚饭再走?”齐泰邀请道。
“我们晚上还有事情,就不继续叨扰齐尚书了。”薛宁道。
既然薛宁不愿意留下用饭,齐泰也不会强求,起身道:“既然如此,那……”齐泰这就要送薛宁父子离开。
可这时一直侍立的一旁的仆人忽然低头对齐泰了一句什么话,齐泰面露恍然大悟之色,马上对薛宁道:“薛指挥,有一件事刚才我忘了,现在要和薛指挥商量一下。”
“何事?”薛宁问道。
“明年是乡试之年,八月份是直隶乡试。我觉得为了薛的乡试着想,还是等他考过乡试后再成婚,让他能够在乡试前认真学习,薛指挥意下如何?”齐泰道。
薛宁侧头看了一眼儿子的神情,见并无什么变化,道:“这样也好,让煕扬认真准备考试,我并无异议。”
齐泰轻轻地吐了口气,好像放松了许多一般。
……
……
“若不是我让他提醒你,估计你就忘了我的话了。这样的事情越早越好,万一薛家安排就在过完年后不久就成婚,你到时候再可就不占理了。”齐泰的妻子于敏月道。
“和煕扬谈论得太高兴了,一时就把此事给忘了。”齐泰道。
“罢了,反正最后还是出来了,并且薛宁也同意了,这就比什么都好。”于敏月道。
随后她吩咐家里的厨子开始做饭,自己则又拿出了一件衣服,对齐泰道:“来,试一试这件衣服。”
齐泰接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是为今年宫里的宴会准备的衣服?”
“就是给宫里的宴会准备的衣服。”于敏月道:“你可是二品大员,正月初一晚上宫里的宴会衣服可不能马虎了,这是我今年为你做的,下午就做好了,只是夫君你先见陈性善又见薛家人,没有时间试穿衣服,才这个时候让你试穿。觉得如何?”
“挺好。其实也用不着试穿,娘子的手艺错不了。”齐泰道。
于敏月笑了笑,没有话,将衣服从他身上有脱了下来,装进柜子里放好。这可是为宫里的宴会准备的衣服,现在可不能穿出门。
于敏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听今年陛下对宴会的形式改变很大,会有许多新鲜的东西在宴会时出现,也不知会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等过年入宫后就知道了。”齐泰道。
……
……
时间很快就到了腊月的最后一。这一一大早还没亮允熥就醒了过来,并且丝毫没有赖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出寝殿。
熙瑶当然也一同起来了。她今日的事情既多又杂十分忙碌,不敢多睡。
不过她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等着他们夫妻二人的衣服都穿好后,对允熥躬身笑着道:“臣妾祝陛下新年吉祥如意。”
允熥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何必还做这些虚礼。”
“夫君,妾的父母都是互相之间一直如此互祝吉祥如意的,即使妾已经十几岁了仍旧如此。”熙瑶笑道。
“那夫君也得祝福娘子啊。”允熥退后一步,对熙瑶躬身笑着道:“祝娘子新年吉祥如意。”
他们两个互祝新年吉祥如意仿佛成了宫里祝福新年的序曲一般,之后从允熥和熙瑶吃饭开始,不断的有人来祝福他们夫妻:从早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思齐、文垣等孩子,到昀兰、允煕等在宫中的弟弟妹妹,再到王喜等仆人,允熥和熙瑶不管走到哪里,都被祝福的话语包围着。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所有有资格祝福允熥的人都已经祝福过了,允熥的耳边才清净些。
“啊,终于清净了,太好了。”允熥对跟在他身后的王喜道。
王喜也十分有同感。虽然这些祝福都不是对着他的,但他也都听到了,一开始还好,到了最后觉得对耳朵完全就是折磨,他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允熥不允许任何跟着他的宦官话,又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清净的世界,才起身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处宫殿门前,对守在门口的宦官道:“你通传一下,朕来拜见宁太妃。”
守在门口的宦官一时间呆住了。他虽然对允熥的长相不怎么熟悉,但允熥穿着的这一身衣服可是皇帝才能穿的衣服,他第一时间认出这是皇帝来拜见自己的主子。可之前的几年,允熥从未来到过郭宁太妃的宫殿拜见,他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住了。
王喜见到守门的宦官愣神,忙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咳嗽,这个宦官回过神来,马上对允熥行礼道:“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马上跑进殿内去通传。允熥也没有在宫殿门外等着,走进院子里。
通传的宦官走进去后不久,允熥感觉整个宫殿都骚动起来,无数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一个已经年过六旬、但仍旧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大殿的门口,对着允熥做势要跪下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马上让跟随自己过来的宫女将她扶住,道:“老太妃,您怎能跪我!快些起来。并且您怎么能自称为臣妾。”
郭宁妃本来也没想跪下去,只是这是从朱元璋驾崩已来她第一次单独面见允熥,礼仪隆重些没有坏处。听到允熥的话后她又挣扎了两下,才直起身子。
随后郭宁妃殿内的女官将允熥引导到客厅,他们分宾主落座。
“老太妃身子骨还硬朗?刚才晚辈看着老太妃一路走过来,腿脚应该没什么毛病。”允熥十分和蔼的道。
“还好,还能自己走路,不必让下人们抬着走。”郭宁妃道。
“这就好,能自己走路就比不能走路要强多了。”允熥笑道。
接着允熥又了几句话,郭宁妃一一回答。
他又对侍立在郭宁妃身边的女官道:“好好照顾老太妃,若是老太妃有什么身子不适,马上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不必经过朕或者皇后的允许。”
“是,陛下。”那个女官有些害怕地躬身道。
“看你,都吓着我的宫女了。”郭宁妃看允熥并未摆架子,所以如此道。
“晚辈这是为了老太妃的身体着想。”允熥道:“怕她们到了真的发生,的时候迟疑。关键时候,一弹指的迟疑就性命攸关。”
“好啦,老身知道陛下对老身的关心了,不过老身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也没想着像先帝一样活七十多岁,就是现在就死了也没什么。”
“况且六七十岁的人,很多病已经都不是病了,就是老了以后自然而然身上出现的毛病,神医也救不会来。”郭宁妃笑着道。
“老太妃身子这么硬朗,少能和皇爷爷活一样的岁数。”允熥道。
“哈哈,老身知道这是陛下在安慰老身,不过陛下不用这样的话了,老身对此并不太在意。”郭宁妃道。
之后他们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儿,郭宁妃一直在刻意探寻,想知道允熥今年一反常态来她的宫殿拜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这是白忙一场。允熥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来拜访一下宫里现在还活着的这些长辈而已。或者,表达出对这些还活着长辈的关心就是他的目的。
所以虽然郭宁妃出的有些探寻的话允熥并没有听出来,但郭宁妃也没有探寻出允熥的其它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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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宴饮前的谈论
拜别了郭宁妃,允熥又拜见了朱元璋和朱标还活着的其它份位较高的妃嫔。不过他们两个凡是没有生育过子女的妃嫔都被殉葬了,还活着的不多,允熥用了半时间就全部拜访完毕。
李侧妃是另外一个拜访重点。大多数勋贵都知道当年在允熥加封皇太孙前李侧妃对他的帮助,虽然从来没有人会在公开场合这件事,李侧妃也一直十分安分,但正因为如此,允熥对她就得优待一点。
一直到午时,允熥推绝了昀芷要留他在她和她母妃的宫殿用膳的请求,起身离开了这间宫殿。
‘这不是开玩笑么,昀芷的母亲才三十出头,我一个二十多岁的皇帝在她的宫殿用膳,一个时辰之后谣言就会被宫里大多数人所知道,明谣言就会在京城满飞,即使有昀芷陪着一起用膳也一样。’允熥在心中想着。
下午允熥陪着自己年纪还很的孩子们在一起玩。八个孩,包括年纪最的文堃都被他叫到乾清宫一起玩耍。
文坤、文垠和文堃年纪都还很,趴在地上“啊啊哦哦”的发出声音,也不知是想做些什么;文垚、文垣和文圻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正在玩着允熥‘发明’的很精巧的积木,似乎是比拼谁码的更好。其中文垣和文圻似乎都是想要码出类似于坤宁宫外形的东西,而文垚则是想码出一个带着城墙的城池。
敏儿拉着文琳则在摆弄姑娘玩的玩意,文琳“咿咿呀呀”的笑着着什么,允熥不知道敏儿是不是真的理解了文琳的意思,不过文琳一直很高兴的样子,大概敏儿明白她想什么吧。
允熥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不管以后会怎样,现在他们都是非常可爱的孩子,一般家庭照顾孩子的辛苦他也没有,所以十分高兴地看着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熙瑶走进这间屋子,看着正在玩耍的孩子们,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允熥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一家人聚在一起淡淡的温馨。
不过这样的时候总是不长久的,过了一会儿王喜走过来轻声提醒道:“陛下,娘娘,已经快到酉时中了,宗室宴饮要开始了。”
允熥松开搂着熙瑶腰肢的胳膊,对她道:“宗室宴饮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是,夫君。”熙瑶顿了顿,又道:“那他们几个呢?”她指着面前的这些孩子。
“文坤、文垠、文堃和文琳现在年纪还,就留在这里玩,让照顾他们的女官继续在这里照看着;文垚、文垣、文圻和敏儿都已经不了,况且从建业二年起文垚、敏儿和文垣就参加宗室宴饮,这次仍旧带他们过去。”允熥道。
“可是往年的宴饮时候都不长,他们也坚持的住;今年的宴饮时候要长一些,恐怕有些不方便。”熙瑶道。
“他们也都不了,应该能多坚持一会儿,坚持到宴饮结束。并且今年的宴饮比往年有意思得多,不是么,或许他们会被吸引而能坚持更长的时候。”允熥道。
熙瑶也不出其它反对的话语,只能起身带上四个孩子一起参加宗室宴饮。她的目的其实是仅仅让文垣一个皇子参加,以表明他的特殊地位;熙瑶无时无刻不想让别人意识到她的长子文垣是皇太子地位不同。
对于熙瑶的心思,允熥其实也明白一些,但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并且除此之外熙瑶是非常合格的皇后人选,不仅将皇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待其他的嫔妃十分公平公正,对于自己娘家的无能之辈也从不假以辞色,凭借这些优良的表现赢得了内外命妇的一致赞许,允熥也只能随她去了。
……
……
蜀王朱椿一走进今年举行宴饮的大殿,就觉得不对劲:今年这个大殿比往年举行宴饮的宫殿要大得多,北面和往年一样都是安排他们落座的地方,可南面却搭起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台子,就好像勾栏瓦舍的戏台子一般。
朱椿拦住一人问道:“六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年陛下要让戏班子在台上表演戏曲不成?”
被他拦住的楚王朱桢道:“十一弟,我也不知道,之前虽然听到了些风声陛下要改变今年的宗室宴饮,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变。”
他一边着,也抓住了正在他身边经过的人道:“或许允熞知道怎么回事。”
“啊?”永王允熞正看着南边的台子,没有注意听他们刚才了什么,所以丝毫没有提防的被抓住,忙问道:“六叔你抓住我的腰带干什么?”
朱桢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允熞道:“我也不知。我现在也不住在皇宫,不知道皇兄鼓捣些什么。”
“不过皇兄对于戏曲还比较喜欢,这个台子和戏台子也差不多,估计是安排了几出新编写的戏曲吧。”
“新编写的戏曲啊,”朱有炖插话道:“也不知是文宣司哪位戏曲大家所编写的,故事如何。”
“有炖兄长,你这么喜欢戏曲,干脆入文宣司得了,正好发挥所长。”朱济烨笑着调侃道。朱有炖喜欢戏曲在宗室中是尽人皆知的。
他却不料有炖竟然真的点点头道:“我确实应该去文宣司看一看。”
“不是吧有炖兄长!”济烨大声道。有炖可是周王世子,将来的亲王,真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去了文宣司,即使朱橚的性情再温和,也饶不了他。
有炖却不再搭理他,独自一人转身来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似乎认真的思考着。济烨忙追过去,坐在他身旁不停地着什么。
朱桢等人笑了一阵,允熞道:“我总觉得或许是表演什么,但未必是戏曲。皇兄做事一向出人预料,不是那么容易被猜到的。”
朱椿也点点头。要出人预料,他可是深有感触。现在看来,允熥初出茅庐引起大家注意的一个观点就是在和他交谈的时候提出的。
“可是到底会怎么出人预料呢?”朱桢道。
“别想了,皇兄做事的思路可以猜想到,但他到底要做什么,若是能够轻易猜到,还怎么能做到出人预料?过一会儿宴饮就要开始,到时候就知道了。”允熞道。
听了允熞的话,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允熥做事情的思路他们经过研究都理解了,但他到底对待一件事情会怎么做他们仍然猜不到;并且这仅仅是宗室宴饮上有什么节目而已,不值得耗费精神多想,所以大家都放下此事,聊起了别的。
“六叔,听去年湖广西边的蛮夷叛乱,你又去平叛了?”晋王济熺忽然道。
“嗯,古州(今貴州省榕江县)的蛮夷叛乱,我带着武昌等地的卫所兵和湘西的土家人(土家族)去剿灭叛乱。”
“当地的蛮夷竟然因为朝廷派了一些徭役就要叛乱,真是该死,我先后攻破了二百多个寨子,将所有敢于叛乱的蛮夷全部处死,孩子阉割之后我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暂且留在武昌,等陛下发落。”朱桢用略微炫耀的语气道。
“哈哈,起来今年的阉人太多了,十八也在缅甸阉了很多孩要送到中原来,各家王府阉人不够的情形会大大减缓,或许还有很多富裕。”允熞笑着道。
“这样才好。”济熺道:“要不然像以前一样紧巴巴的,只能使用宫女,但宫女太多又会引起文官们反感。这下子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起来,湘西的土家人真是驯服,我记得平日里看邸报,经常能见到湖广省的叛乱征调土家人。”朱椿不愿意谈论宦官之事,起了这个话题。
朱桢还未话,刚刚来到的湘王朱柏听到济烨话道:“土家人十分驯服,对官府的话很听从,不管是打仗还是派徭役,只要让他们打仗的时候给他们足够的军饷。”
“要是我们伊吾的蒙古人也都如此就好了。”秦王尚炳凑过来道:“到了伊吾才发现,蒙古人都很懒,平时放牧也费不了多大精力就罢了,让他们做些其它事情就完全不愿意找理由推脱,我因为和亦力把里是盟友,也不好逼迫过甚。”
“不是吧,调蒙古人他们打仗还是很顺服的,”宁王朱权道:“我统领的朵颜卫蒙古人调他们打仗就十分服从。”
“可现在我们伊吾没有仗打,需要的是建设。按照皇兄的话,若是帖木儿打过来,伊吾作为对抗帖木儿的重要地方需要建设;若是帖木儿没打过来就死了,将来向西扩展也需要一个物阜民丰的伊吾。所以我需要这些蒙古人干活。”尚炳道。
“那这可就不好办了,让蒙古人在战场上拼命容易,让他们干活不可能。”济熺笑道。他的三护卫里面也有不少蒙古人,十分熟悉这些人的性情。
第704章 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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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还要再些什么,忽然门口的宦官突然大声喊道:“陛下驾到!”
听到这句话,他们马上止住了话头,身子和目光都转向门口,等到允熥走进来的一刹那躬身道:“见过陛下(皇兄)。”
“诸位王叔、兄弟免礼。”允熥道。今年朱赞仪没有来朝贡,所以他不必单独为他加上‘王侄’这个词。
允熥刚才从乾清宫过来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事情的耽搁,来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就是宴饮开始的时候了,所以也没时间和一些藩王单独交流,拉着次子文垣的手走到高台上,让文垣坐下自己也坐下,在看着文垚和文圻在下人的服侍下也坐好后,高声宣布宗室宴饮开始。同时允熥敬酒一杯,下面的诸位亲王、郡王举起酒杯回应;文垣等年纪还的皇太子、亲王、郡王和镇国将军也举起面前装着果汁的杯子一口喝干。
依照往常的惯例,他敬酒过后,就应该开始上热菜了;但今年此时侍立在一旁的宦官宫女却纹丝不动。
一部分消息并不灵通的人十分疑惑,但大多数人都静静地等着允熥接下来的话。
允熥顿了顿,又吃了一片拍黄瓜,接着道:“不过今年的宴饮与往年的样式不同。”
“往年大家吃吃喝喝笑笑,朕觉得虽然也十分热闹,但因为大多数人笑的内容都不太相同,和平日大家私下里的聚会并无不同,难以完全起到当年皇爷爷设立这个聚会的初衷:让所有的宗室都互相之间交谈,加深感情。”
“皇爷爷当年还在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可今年朕想到了一些办法,决定试验一下。”
允熥又顿了顿,高声道:“其一,不再允许诸位王叔、兄弟自由选择座位,由朕来安排,不得换座。”
允熥话音刚落,黄福就带着很多宦官走过来,笑着告诉在场所有的宗室,您的座位在哪里;七岁以下的孩也被和自己的父亲分开,单独安排到了一处。
有些宗室不喜欢允熥的安排,但大多数人觉得这样很新奇,并无反对的意思,按照宦官的指挥前往自己的座位;看到大多数人都乖乖去往新的座位,那些对此很抗拒的人也只能服从命令。
允熥又吩咐了王喜几句话,王喜赶忙退下。之后他看着下面正在调换座位的这些人,心里想着:‘给他们安排座位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太难了,也不知杀死了我多少个脑细胞。明年绝对不这样安排。’
‘要不明年改成抽签?让黄福或者其他人很早就过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抽签的盒子让他们抽签。嗯,不错,有时候完全随机的效果未必不好。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了明年安排座位方式的允熥侧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文垣,轻声道:“文垣。”
“爹。”文垣答道。
“你去坐到那边,和你的兄弟们坐在一起。”允熥指着七岁以下孩的位置道。
“爹。”文垣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允熥。
“怎么,不愿意去?”允熥道。
“爹,很多人儿子都不认识。”文垣有些害怕的道。
允熥知道文垣有些怕生,经过他和熙瑶多年的教育已经不怕穿着下人衣服的生人了,但对于能平等交流的生人仍有些害怕,能正常答礼,但更多的交流就不行了。
但是他不能纵容这种事情延续:文垣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怕生呢?所以他现在道:“那边也不全是生人,还有你的两个亲兄弟,还有你之前已经认识的几个堂兄弟,过去坐吧。”
文垣看起来仍然不愿意,但他也不敢违背允熥的话,起身走了过去。
‘若是熙瑶在此,恐怕一开始文垣就不敢违背她的话,乖乖走过去了吧。在这件事上,似乎我扮演的就不能算是白脸,但熙瑶的脸更黑,反而是熙怡偶尔扮演白脸的角色。不过这也不奇怪,熙瑶和我一样不允许文垣怕生,而我至少还有后世的思想觉得一味严厉用处不大,熙瑶就彻彻底底的依照这个年代的观点教育文垣了。’允熥想着。
之后允熥仔细盯着文垣,见文垣和其它几个人起话来终于把心放下。虽然这应该只是其他人缠着他话,那也是个好现象。
这时在场所有人的座位已经调换完毕,允熥又侧头看到王喜重新出现在了殿内,高声道:“除了调换座位之外,朕还有第二点。”
“那就是让人在旁边的台子上表演节目,以便于大家能谈论一样的话题。”
完了这句话,允熥看向王喜。王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走出宫殿。
在座的宗室并未听过‘节目’这个词语,但也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朱有炖皱眉轻声道:“使用了一个新词,莫非不仅仅是戏曲,还有其他?但还能有什么呢?来个书人书?还是耍个杂技?不可能是耍个杂技,太不成体统了。”
他正想着,就见到十几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女子走进来,走到舞台上,表演起了舞蹈。
精通艺术的朱有炖马上认出,这是非常传统的一个宫廷舞蹈,相传从汉代流传下来,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确实跳得不错,并且这个舞蹈虽然是由女子来跳,却是非常正统的舞蹈,丝毫没有淫邪之处,很适合作为开场舞。”朱有炖嘀咕道。
“有炖大哥你在什么?”坐在他旁边的朱济熿听到了有炖的话,但没有听清楚,问道。
有炖淡淡的道:“这个舞蹈是从汉代流传下来的。”
济熿是济熺的三弟,前任晋王的庶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有炖总觉得他心术不正,朱橚也如此和他过,所以他不愿意和济熿多话。
济熿大概也明白有炖对自己的印象,所以听到他这样敷衍的话语后没有再话。
一曲一刻钟多的舞蹈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两个穿着一身颜色鲜艳衣服的人上来,先是总结了一下这首舞蹈,之后报了下一个节目的名字,然后赶忙走下台子,站在一旁。
允熥这时也轻笑着,拿着自己的酒杯从专属于皇帝的高台上下来,随意的坐到了两个人中间的空地,和旁边的宗室闲聊,一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
允熥所搞得这个,自然就是模仿后世春节联欢晚会的东西。虽然到了允熥穿越之前,每年看春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他看春晚其实也只是陪着父母看,可以只能算是一种情怀了;但他还记得时候每年过年看春晚的日子,也记得听父母过的八十年代春晚刚刚出现时所引起的轰动。
这个年代娱乐匮乏,除了皇帝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能经常欣赏到无数新奇的表演,所以允熥非常确定春晚出来肯定会引起他们的兴趣。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上的节目。
特别是允熥还‘发明’了新的艺术表现形式——相声。允熥觉得相声既然是从传统的书脱胎而出,历史上在民国时期就开始流行,现在的人应该也能接受;他对于品的把握不大,一时也想不到适合这个年代的品作品,所以没有编排品。
果然,允熥亲自仿照马三立老师的一个作品编写的相声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还有另外一个讽刺蒙元礼节的相声也很受欢迎。这个相声是为了讽刺蒙元初年不伦不类的礼节所编写出来的,若是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笑点在哪,但在场的宗室就算再不学无术礼仪也十分精熟,看到台上的相声演员用夸张的语言和动作表演蒙古人互相拜见的情景,无数人捧腹大笑,一边笑着还和身旁的人热烈的了起来。允熥见到有炖和济熿都十分热切的谈论起来。
不过另外一个允熥指导、文宣司官员编写出来的相声效果就不太好,大家普遍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允熥回想起来,当时文宣司的人就委婉的劝谏过他,但他没有在意,执意按照自己的思路编写这个相声。
‘看来文学艺术方面确实不能主观臆断。’允熥心里暗想。
当然并非所有的节目都是逗人笑的,允熥是入了腊月才想到春晚的,所以这次的相声一共只有三个,其余的都是歌曲、舞蹈和戏曲,不能逗人笑。
其中歌曲都是允熥亲自挑选,有一首满江红,有一首柳三变的词,还有一首苏轼的明月几时有——采用允熥哼出来的现代调子编写。
除此之外,允熥还找来军中一些唱歌很好的大汉现场演唱《精忠报国》。他们其实都不太愿意:传统观念中唱歌跳舞的人地位低下;但允熥保证不将他们看作倡优一类的人,他们勉强答应来唱歌。《我的中国心》也被搬上了春晚的舞台。
一直到亥时初,以一首《难忘今宵》为结尾,‘大明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顺利闭幕。
第705章 大事件的开端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大明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都已经结束两刻钟了,他们也正在从皇宫返回自己的府邸的路上,但朱楩仍然抑制不住地感叹道。
“是啊,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晚会。”王府和岷王府很近、因此和他一起回家的宁王朱权也感叹道。并且其实他的感叹比朱楩更加浓烈。
朱楩封到雲南,虽然雲南、缅甸这个地方的经济和大宁一样十分落后,但当地的民族众多,还有各自不同的文化,朱楩能够看到的不同类型歌舞很多;可大宁的其它民族,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各方面都十分落后,远远比不上雲南缅甸的民族。
不过朱楩却没有注意到朱权的感慨,继续道:“你我在阿瓦也搞这么一个晚会如何?雲南和缅甸的民族不少,也各自有拿手的文艺,应该会很有意思。”
“哎,你在阿瓦可以这样搞,我在大宁不成啊。”朱权叹道:“大宁一共只有三个民族,歌舞也就那么几种,平日里就看腻了,更没有心思以此举办什么春晚。”
朱楩这才注意到了朱权的感慨,马上道:“十七哥不必如此,我听允熞提起过,东北之地的民族虽然都自称为女真人,但实际上是许多民族,歌舞也各有不同,未必就是大宁现在所看到的这些。”
“并且还有相声。相声可和这些无关,只要能想出好的本子,就能编出好相声。十七哥可以带几个当不了的官、擅长编写戏曲和话本的文人去大宁,专门编写相声的本子。”
“得也是。”朱权道。今晚其他的节目他差不多都看过,只是没有攒在一起看过。但相声是全新的节目,并且十分好笑,很适合他们这些平日里事情繁多的人用来放松自己的精神,他最喜欢的节目也就相声。带几个文人回去负责编写本子的建议很不错。
“不过单纯的相声还是有些干,作为处理政事间隙的调剂还可,整个晚上都看相声并不太好。”朱权又道。
“嗯。”朱楩点点头。
之后他们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各自的王府门前。他们二人约好明日会面,各自回家。
……
……
“婶婶她们觉得怎么样?”允熥对熙瑶道。
‘大明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完毕后,允熥又了几句话,就宣布今晚的宗室宴饮结束。之后他与熙瑶等人一起返回后宫,路上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家也都觉得十分新奇,十分喜欢。尤其是相声,大家都觉得十分好笑,很多人都盘算着自己请一位会写话本的文人编写相声呢。”熙瑶道。她们这些宗室女子在这栋宫殿紧急修建的二层阁楼上看的春晚。
“这就好。”允熥道:“我这边王叔和兄弟们也都十分喜欢。”
“我看几位王叔、兄弟也都十分喜欢。估计他们回去之后在自己的封地举办自己的春晚。反正我将来就封以后一定自己举办春晚。”允煕笑道。
‘这么从明年过年开始,雲南春节联欢晚会、伊吾春节联欢晚会、大宁春节联欢晚会’等就都会出现了?’允熥一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十分好笑:‘中央的春晚才举办了一届,地方的春晚就会出现,这可比后世快多了。’
允熥于是就真的笑了笑。待止住笑后,他侧头对王喜道:“王喜,你这件差事操办得很不错,朕重重有赏。”
他又转过头对待书道:“你也辛苦了,差事办得不错,朕也要对你奖赏。”
王喜和待书马上躬身道:“陛下,这是奴婢等人的本分,算不得辛苦。”
“哎,朕一向是赏罚分明,你们二人既然差事办得不错,那朕当然要奖赏。”
“不过待书你是皇后的女官,朕让皇后来奖赏你;王喜,你是朕的手下,朕亲自来奖赏。不过明日朕再奖赏你。”允熥道。
“待诗,本宫现在也有些困了,等明日再挑选合适的奖赏于你。”熙瑶道。
“谢陛下(娘娘)恩赏。”王喜和待书又道。他们并不担心允熥和熙瑶会忘记此事。
话间,他们几人就回到了坤宁宫。依照往年的惯例,大家都是留在正屋中做些消遣的事情,比如打叶子戏之类的消磨时间同时守岁。
但今年允熥回到这里后却并未留在正屋,而是前往书房。熙瑶有些惊讶的问他干什么,允熥就是要去书房查一些东西。
熙瑶觉得他没实话,但不敢再问,目送他走出正屋。
允熥来到书房,命令王喜点上火烛,从黄路手中接过一本奏折,看了起来。虽然他在宗室宴饮开始以前已经大概听今日当值的舍人杨士奇过了奏折的内容,但仍要亲自看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允熥才喃喃自语道:“我记得前世不是这样的,今世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允熥放下奏折道:“罢了,等明日接见使者的时候问问,现在还是回去守岁吧。”
……
……
就在允熥举办宗室宴饮时,远在廣西与安南交界的边境地区,驻守边关的士兵正在使用自己的方式来庆祝新年的到来——赌博。
赌博这种事情,在古代军队中是十分普遍的,毕竟军队的娱乐很少,大晚上又正在值守也不好喝酒或者出去找女人,只能赌博了。
当然,一些十分遵守军纪的武将对此很不喜欢,比如现在正在看着他们赌博的驯象卫所参谋罗慎镇就指着赌桌,对这些士兵所属的千户罗洪明道:“你就放任他们赌博?”
“不放任又能怎么样?”罗洪明道:“大过年的他们还要在这里值守,为大明看守边界,除了苦哈哈的大头兵没有人这样的日子还会干活吧。卫里除了你之外其它所有人都在家过年呢,你凭什么要求这些士兵什么都不干就盯着对面几千丈外安南人的军营?”
“况且我们也派出了人在外面值守,也达到了指挥使大人的要求。”
罗慎镇一时语塞。他虽然出身指挥同知家庭,此后也一直在卫里、讲武堂或者都司里,没有在底下当过官,但也知道底下的大头兵不能一味压着,否则他们有可能哗变,所以明白千户的做法是正确的。
可是,“对面就是安南人的地方,你就不怕他们打过来?”罗慎镇道。
“怕,当然怕。当年陛下派人打到湖广,我投了军,打了十几年的仗才封为世袭千户,守着这个破地方吃饷,我当然不愿意把命丢了。”
“可是安南人不敢打过来的。建业二年之前对面的安南人有时还会挑衅,但从建业二年初开始再没有人敢挑衅了。”
“我当时对此很好奇,也去府城里面查了一下建业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查到原来是陛下出兵打了一下不听话的番国。”
“这我就明白了,陛下打了不听话的番国,让安南人也害怕了,本来现在陛下就没有接受他们朝贡,万一侵犯大明的边境惹怒陛下,一定会招致兵祸,所以他们不敢打过来。”罗洪明道。
罗慎镇又是一阵不知什么好。好一会儿之后,他刚又想什么,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罗慎镇马上从腰间抽出刀,戒备起来;罗洪明虽然刚才安南人不敢打过来,但也十分谨慎,拿出了手弩。
很快发出脚步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接着明亮的月光,罗洪明认出是驻守在最前面的卫兵刘循,问道:“你现在过来干什么?还有两刻钟才是你换班的时候。”
“千户大人,”刘循道:“有五六个人从安南人那边走了过来,自称是什么,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不过他们这几个人都细皮嫩肉的,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所以我们商量一下,派我过来问问千户您是不是亲自审问一下,还是我们几个杀了他们。”
罗洪明将手弩放下,想了想道:“大概又是逃难过来的安南原来官员的家人吧。最近安南在搞什么改革,不少官员都被杀了,很多侥幸逃得一命的人都向这边跑。”
“既然如此,你就押着他们过来,我审问一下,送他们去桂林府。”
罗洪明其实是想把这些人都杀了的。这些人逃难手里都有些钱财,杀了他们就可以得到他们的钱财,罗洪明已经通过这样的办法得到了数百两银子了,这还是分了指挥使等人一部分后剩下的。
但罗慎镇在这里,罗洪明就不敢这样做了:他这样的参谋都前程远大,不会为了这样的‘钱’冒被发现后丢了前程的危险。最近桂林的靖江王朱赞仪也知道守卫边疆的士兵私自处死逃难的安南官员家人的事情了,他因为觉得这些人有用,下令严禁他们再这样做,违者一撸到底。
刘循其实对于罗洪明的决定有些奇怪,随后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罗慎镇的官服,瞬间明白了缘故,没有再多什么,返回最前边的哨所,将那五六个人带了过来。
这几个人过来的时候,罗洪明扫了他们一眼,从表现确定他们应该之前是什么大人物的家人。不过安南再大的人物对他都没什么用处。
他大声道:“我是大明廣西都司驯象卫千户罗洪明,你们谁是主事之人?”
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走出来道:“我是。”
罗洪明又看了他一眼,开始例行询问问题。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知道一个惊的大秘密。
第706章 接见使者之前
大明历建业四年正月初一辰时初,经过三个时辰睡眠的允熥醒了过来。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起床,而是侧头看着窗外如同飘扬着的柳絮一般落下的大雪,怔怔出神。
‘今年已经是建业四年了,历史上这一年的正月,朱棣经过反复思考下定决心南渡黄河直逼京城,经过几次大战战于六月份攻陷京城继位称帝。’
‘可是本位面朱棣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失败,被流放到苏门答腊岛,现在为了自己,也间接为了大明,正在努力消灭当地不服王化的蛮夷,争取占领全岛。事情还真是奇妙。’
‘起来,今年蒲王朱贤烶和洛王朱模都入京朝贡,为何朱高煦没有来京城?今年腊月来京朝贡的藩王太多,一时半会儿忽略了他,有空了问问贤烶。他的封地离着苏藩的都城乾安(原巨港)很近,两藩的水师也合用,应该知道些缘故。’
允熥正想着,忽然怀里的人有了动静。他低头看过去,正好见到刚睡醒的熙瑶睁开惺忪的睡眼向他看过来。
“这么早就醒了?”允熥笑道。
“已经不早了。”熙瑶侧头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刻漏,道。
“也不晚。”允熥道:“你再睡一会吧。腊月时辛苦你了,多休息休息。”
“嗯,那夫君我再睡一会儿。”熙瑶闭上眼睛道。过了宗室宴饮,她确实轻松了许多,一直到允熥祭拜太庙前她都没什么事情,可以睡懒觉。
允熥笑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从床上起来轻轻穿上拖鞋,走到外间叫宫女进来给他穿衣。
熙瑶这几日可以睡懒觉,他可不成。今日他要接见番国的使者,晚上要参加百官的宴饮,很忙的。
穿好衣服后允熥走出寝殿,看了一眼敏儿、文垣等人休息的殿阁,王喜马上道:“陛下,昨晚上过了子时几位殿下才睡觉,现在都没有醒来呢。”
允熥点点头,没有对此什么,继续走着。可他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喜道:“王喜,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从明日起朕放你几假,一直到初十你再回宫。”
“多谢陛下恩典。”王喜笑着回答道。
“还有昨日朕许你的赏赐。朕想了想,你跟在朕身旁也不缺什么,就赏赐你的家人。朕去年听你过,你的二哥在老家汉中考中了秀才?朕给他个恩典,若是愿意入国子监,朕就让他入国子监。”允熥道。
“谢陛下。”王喜更加高兴的道。随着大明各项制度日益严谨,现在已经和开国初年不一样秀才不可能直接当官了;但国子监毕业的学生仍然可以授官,并且若是表现良好可以当大官,现在朝廷六部尚书之一的刑部尚书茹瑺和工部尚书赵好德就曾在国子监读书,礼部尚书陈迪和兵部尚书梅殷也不是科举出身。所以允熥等于是直接许给了他二哥一个做官的名额,他如何不高兴。
“你别高兴的太早,朕已经决定让国子监的考核更加严格,若是不能通过最终的考核就不能毕业。”允熥道。既然他决定继续让国子监的毕业生起到制衡科举进士的作用,当然要加强人才的筛选,不能让无能之辈为官。
“陛下,奴才相信奴才的二哥不会不能毕业。”王喜笑道。
二人话间已经到了乾清宫,并且礼部尚书陈迪和太常寺卿郑沂已经在此等候了。
允熥带着他们来到膳堂,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们二人的汇报。
“陛下,今年仍旧是有朝鲜、扶桑、阿依努、三个琉球、文莱、浡泥、暹罗、满者伯夷、须文达那、览邦、淡巴、百花、阿洪这些国家朝贡,共十五个番国。”
“此外,安南又派人前来,表示痛改前非,并且去年三月权臣黎季犛病死,大权重归国君陈奃。”陈迪道。
“可是朕记得安南的国君名叫陈日焜,不是陈奃。”允熥道。
“启禀陛下,依据安南使者所,今年十月陈日焜忽然病死,因为他无子,大臣拥立王弟陈奃为国君。陈奃成为国君后派人前来朝贡,欲重为我大明藩属。”陈迪又道。
“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允熥轻声道。
昨晚上,允熥在宗室宴饮结束之后去书房看的奏折,就是有关于这件事的。
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和他前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截然不同。
历史上有关于此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黎季犛在建业二年杀了安南前任国君陈日焜,自立为王,后来又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黎汉苍。中间好像还夹杂着改姓改名什么的,允熥也记不清了。
永乐元年黎季犛派人来朝贡,对朱棣权臣黎季犛已经交出权力,大权重归国君陈日焜。但这个国君不幸病逝,还没有子嗣。黎汉苍是陈氏的外甥,得到大臣们的支持继位为君,请求大明承认并且册封。
朱棣当时确实对此有所怀疑,但他当时刚为皇帝不久,还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当得国君,值得他关心的事情很多,一个番国的国君是谁不值得重视,所以只是派出一个官员去安南探访,得到回禀后就册封黎汉苍为安南国君。
可之后几年陈氏后裔陈平和忠臣裴伯耆相继来到大明,黎汉苍是篡位。朱棣使用一些手段确定他们的是实话,下旨斥责黎汉苍加封陈平为安南国王,派人护送他回国即位。
可黎汉苍派人杀死陈平,还消灭了护送他的廣西军队。这下子彻底激怒了朱棣,朱棣派遣大军征讨安南,生擒黎季犛父子,并且在平定安南以后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一直到朱瞻基因为统治安南入不敷出撤兵。
‘黎季犛虽然年纪不了,忽然病死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历史上他可是活了很多年,一直到永乐五年(西元1407年)被大明抓到京城为止都十分健康。并且即使黎季犛突然死了,大权就能重归姓陈的?黎季犛的儿子黎汉苍也不是无能之辈,不会轻易让姓陈的夺回权力。’允熥想着。
陈迪和郑沂也觉得此事不太正常。不过他们疑惑的方面和允熥不同,他们毕竟不知道历史上发生了什么。郑沂和陈迪对陈日焜忽然病死有些疑惑,怀疑是陈奃杀了陈日焜,自立为国君,对于黎季犛病死却没什么疑问。
所以陈迪斟酌之后道:“陛下,就算是陈奃杀了陈日焜自立为国君,那也是陈氏的内部事情,只要没有人来到京城向大明伸冤,陛下还是不宜深究的好。”
他们身为文官,当然不愿意打仗。若是有陈日焜的子孙来京城请求大明主持正义,他们当然没有理由阻拦,但现在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他们就有理由阻止皇帝兴兵打仗。
‘真的是姓陈的人这个时空崛起了一把,杀了黎季犛和他儿子黎汉苍,之后互相之间又内讧,陈奃杀了陈日焜当国王?’允熥听了陈迪的话,如此想到。
这也不是不可能,谁敢姓陈的就不能出几个人才?也许上个时空就有姓陈的人这样做,只是失败了;但这个时空因为一些缘故,成功了。
‘难道是因为我一直不接受安南人的朝贡,使得其国内大臣的倾向发生变化,所以陈奃或者其他姓陈的人成功了?’允熥想着。
允熥又低头看了看奏折,上面写得事情十分简单,也没法推导更多的情况。
“既然如此,陈迪,你将安南国的使者安排在最后一个面见朕,朕要亲自和他几句话,问问安南国陈日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允熥又思索了一会儿,道。
“是,陛下。”陈迪和郑沂道。
“至于头一个朝贡的国家,按例让朝鲜人来;其次是扶桑人,暹罗人排在第三,阿洪国人排在第四。之后你们就随意安排。”允熥又道。
“陛下,以阿洪国排在第四?”陈迪有些疑惑地问道。阿洪可是今年刚刚接受的番国,排在第四太优待了。
“就是阿洪国排在第四。”允熥坚定的道。阿洪国可比其它那些番国有用多了。
陈迪和郑沂见到允熥坚持,只能答应。
之后又了几件事,郑沂和陈迪刚要退下,允熥忽然又道:“二位爱卿且慢,朕还有话。”
“洪武年间,百官没有过年的假期,所以安排正月初一举行接见番国使臣的仪式;可现在有了过年假期,礼部和太常寺的诸位官员却因此不能和其他衙门的官员一样休息。朕对此于心不忍,所以决定从明年过年起,推迟接见番国使臣之事,推迟到正月十六。二位爱卿觉得如何?”允熥道。他已经受够初一接见这些番国使臣了。
“臣多谢陛下隆恩。”陈迪和郑沂马上道。他们两个已经在礼部和太常寺为官多年了,也很不愿意过年操持接见番国使臣之事。所以他们虽然知道允熥也有私心,但还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的恩典。
第707章 安南使者
过此事,允熥暂且没什么要和他们的了,陈迪和郑沂二人退下去安排番国使者觐见之事。
允熥则拿出各衙门呈上的与这些番国有关的奏折看起来。这两年因为大明的诸多动作,周边的番国也不得不有所变化,顺着大势而动。其中有些国家受益了,有些国家赔本了。
允熥平时对于这些番国的动作并不在意,因为不值得在意。大明在这一带的权威太大了,不用在乎任何其他国家做什么,若是某个国家的所作所为不合大明的规矩,大明一道旨意下去,在征讨满者伯夷的珠玉在前,任何一个国家不敢不听。
不过既然要接见他们的使臣,允熥还是临时看一看的好。
“朝鲜建业二年也派出船队北上探索,但全军覆没,一直到现在还没能恢复?”允熥有些疑问:“我记得允熞过,他不是雇佣朝鲜人在海参崴干活,让朝鲜国挣了不少钱么?这些钱应该足以弥补水师的损失。”
“大概是国内还有些事情吧,使得他不能将这些钱全部用于重建水师。”
“扶桑人建立了比之前更为强大的水师,疑似从北方的探索中得到了不少金银?这也不奇怪,扶桑人本来距离北方就不远,又有常年在南阿依努地(北海道)甚至千岛群岛一带航行的经验,来到金宁(勘察加)找到金矿很正常。”
“……”
允熥看了半日,午时返回坤宁宫和熙瑶一起用膳。
熙瑶此时当然已经起来,即使她上午没什么事也不可能一直睡到现在。
家伙们也都起来了,因为经过充足睡眠而精神头十足的他们坐在餐桌上也不老实,大概是商量着下午玩什么。
允熥也没在意,只是嘱咐坤宁宫的太监和女官道:“若是他们玩雪,一定要多给他们穿一些衣服。”
他又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未时正起来召见番国使臣。
头一个朝鲜的使者和以往的人完全一样,请求承认他们在中原的著名祖宗,并且想方设法让大明多赏赐给朝鲜一些东西。而允熥出于一些缘故对于朝鲜人的请求只要不过分就答应,所以皆大欢喜。
之后的使臣和以往的也都差不多,没什么新意,允熥和使者对答两句就结束。
不过阿洪国今年第一次朝贡,允熥好奇之下多问了两句。
阿洪国使者苏梦法道:“陛下,我国的北方大约是藏人之地,只是高山阻隔从未有所交流;不过我阿洪国西面的廓尔克人和藏人有所交流。”
“那印度国,你可知现在的情形如何?”允熥问道。
“印度?陛下,印度此时并未统一,虽然之前德里国拥有印度北方大部分地区,但自从帖木儿击溃了德里国主力后,其国对国内的掌控大不如前,很多地方虽然名义上仍旧属于德里国,但实际上已经是独立的国家了。”苏梦法道。
‘印度现在原来处于分裂状态。不过这也不奇怪,古代印度一直以来都和德意志一样只是地理名词,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是英格兰帮助印度完成了国家统一,建立了统一的印度。即使英格兰临走的时候搞印巴分治,剩下的印度也比历史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印度国不了多少。’
‘不过竟然印度都有帖木儿出没,真不愧是在历史上这一时期除了中华以外其余所有重要国家的记载中都占据重要地位的人。’允熥心想。
允熥又问了问有关于印度的其他情况,详细了解一下德里国墙倒众人推的情况,让他下去。
很快,前面十五个使者全部被接见完毕,允熥揉揉眼睛,站起来走了一圈,对陈迪道:“让安南国的使者觐见。”
……
……
殿外,看着一个一个的番国使者面见允熥又退出来离开谨身殿,看着身旁仍在等待的人越来越少,安南国的使者胡元澄虽然表面上十分平静,可内心却不像表面上这样淡定。
他的嘴唇偶尔会动一动,但并无任何声音发出,而且动作的幅度很,即使是精通唇语的人也不知道他在‘默读’什么。
很快,百花的使者去面见允熥,殿内只有他一个使者等待,一旁的礼部官员也有些松懈,胡元澄这才从袖子中拿出什么,悄悄看了一眼,又赶忙将它缩回袖子中。
胡元澄正念念有词的‘默读’着什么,就听到有人喊道:“宣安南国使者胡元澄觐见!”
他赶忙停止默读,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进殿内。
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到允熥所在宫殿,瞥见上边的人身穿明黄色的朝服,马上跪下道:“安南下国之臣胡元澄见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他只听从头顶传来声音道。
胡元澄又跪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低头道:“下国国君让臣代替祝陛下万寿无疆,祝大明万世不易,祝皇后娘娘吉祥如意,祝皇太子殿下……,祝……。”
“下国进贡上国南海珍珠十颗,珊瑚十株,……。”
“下国国君还晓得今日是皇五子的寿辰,祝皇五子福寿绵长,奉送皇五子金如意一对,银如意一对,玉如意一对。”
允熥和一旁的陈迪等人都十分惊讶。一开始的漂亮话也就罢了,送的珍珠、珊瑚也还正常,知道皇五子文垠的生辰也可以接受,但竟然送给他这么珍贵的礼物就很不正常了。
珍珠、珊瑚毕竟是奢侈品,不能吃不能喝,若安南国君是简谱之人送给大明的皇帝也可以理解;但送金银铸成的如意不能理解。
金银是货币,是一般等价物,除非是极端特殊的情况,金银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和单纯的奢侈品不同。之前也从未有过番国进贡金银做成的东西。
他们越是如此,允熥越是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安南国送上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定不对劲。
“今年你国送上的贡品如此珍贵,朕怎么好意思接受?拿回去吧。”允熥道。
“陛下乃是朝上国皇帝,我国国主,下间,只有陛下才有资格使用这些东西,即使臣将它们带回去我国国主也只能封存起来,当做陛下的赏赐日夜朝拜。可这样的话岂不是暴殄物?所以臣恳请陛下接受下国的贡品。”胡元澄道。
你还别,这两句马屁拍的允熥很舒服,不过允熥从来都不是两句马屁就能被迷惑住的人,道:“那也不行,朕既然是朝上国的皇帝,就要将下之人都看做朕的臣民,岂能接受如此之多的珍贵贡品?万万不可。”
允熥之后看到胡元澄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对他道:“陛下,我安南之所以今年贡品如此,是因为从洪武二十七年先帝却我安南朝贡已来,我国年年派人来大明朝贡,每次都带着之前的贡品并且再添加一些,这是这几年来积累的全部贡品,所以显得多些。”
“陛下若是将其分为这些年每一年的贡品,则就是正常的份额。所以陛下勿要推绝。”
听了胡元澄的这番话,陈迪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甚至有些感动,觉得一个番国的使者如此行事真是不容易;允熥虽然觉得他们只是想多得到一些回赐,但也疑问顿消。
不过这只不过是正式开始交锋之前的插曲而已,接下来真正的交锋马上就要开始。
“朕听闻你国曾弑君之逆臣黎季犛在去年三月忽然就病死了?”允熥道。
“启禀陛下,确实如此。”胡元澄答道。
“但朕怎么听闻,建业三年正月你国使者还黎季犛的身体十分康健,毫无病痛;从建业二年的腊月到建业三年的三月也只过去三个多月,就忽然毫无预兆的病死了?朕觉得有些奇怪。”
“陛下,上国有一句俗语,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逆臣黎季犛年已近六旬花甲岁月,忽然生了重病也很正常。”
“朕还听闻你国的逆臣黎季犛之子黎汉苍也有些才能,他难道心甘情愿将权力交还给国主?”
“陛下,我国商人国主也不是无能之辈,只是即位之时逆臣黎季犛已经势大难制,所以被黎季犛所制;等到黎季犛病死,黎汉苍就算也英才卓越,但毕竟年纪较轻无法服众,我国国主抓住机会将其诛杀,犹如唐明皇诛杀太平公主一般荡平逆贼,拨乱反正。”
“可是朕却听闻安南国内仍旧政令严苛,百姓怨声载道。”派到安南的锦衣卫虽然刚刚派出弄不清楚上层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在安南港口的所见所闻就能看出安南现在的政令可算不得仁政。
若是一个和安南实力差不多国家的人这么问话,胡元澄早就暴走了,但因为是朝上国的皇帝询问他不敢暴怒,但也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道:“陛下,下国国情与上国不同,陛下不可一概而论;况且逆臣黎季犛刚死不久,下国国主也是刚刚诛杀黎汉苍,之后前任国主病逝现任国主继位,黎季犛施行的一些恶政暂且也顾不上修改,所以如此。”
之后允熥又询问了关于前任国主和现在的国主之事,不过是心翼翼的询问,毕竟怀疑人家国内的王室兄弟自相残杀不好出口,只能迂回询问,并且有些问题是陈迪出口询问,而不是允熥。
胡元澄对这些问题一一作答,虽然有迟疑的时候,但从之后的回答可以看出胡元澄并非是因为有所隐瞒,而是他作为臣子不好王室的一些事情。
了半日之后几人都是口干舌燥,允熥遂命令上茶,自己喝茶润润嘴唇,让胡元澄和陈迪也都润润嘴唇,暂且休息一下。
趁着这个时候,陈迪对允熥道:“从胡元澄的回答中,大概猜出陈奃并非是杀了陈日焜从而得到的王位,但在陈日焜薨后能当上国君并不是继承而来。”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或许有所掩盖呢。”允熥道。
“即使有所掩盖,也是陈家的家事。”陈迪道。
陈迪的意思很清楚,即使陈奃真的是杀了陈日焜当得国主,也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若是没人来喊冤,不要干涉。
允熥心中很焦躁。若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他还真的不能干涉。他的目的又不是在安南匡扶正义。
“或许这个叫做胡元澄的使者撒谎呢。”允熥道:“着番馆的人监视安南来的人,并且从下人口中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真相。”因为知道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接受真相是这样。
陈迪的嘴唇动了两下,话还是没有出口。虽然他之前并未安排番馆的人监视套话,但锦衣卫已经做过这些事情了,到现在一无所获,他安排人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等过几确实没有收获后再和陛下吧。’陈迪心想。
这时几人茶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完,允熥觉得继续和胡元澄话也没什么必要,也就不再续茶。
允熥正想随便两句话结束这次的召见,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不知胡使者在国内居何职啊?胡使者如此英才,该当受重用才是。若是并未受到重用,不如留在大明,朕许你一个知府或者郎中之职。”
“启禀陛下,臣在国内居少傅之职。”胡元澄答道。
“少傅?”允熥惊讶。安南和中华一样,以三公最高,三孤次之,胡元澄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怎么就能当到三孤?
“朕看你年岁不大,如何就能为三孤?”允熥问道。
“陛下,下国经过逆臣黎季犛、上任国主两次处死官员,现在国内人才不多,臣又在辅佐前任国主时立下大功,所以得命三孤。”胡元澄答道。
“原来如此。”允熥道。
之后允熥彻底没什么话好,让他退下。
……
……
胡元澄以正常的步伐走出皇宫,丝毫无紧张或者着急之色。但他刚刚走出皇宫的大门,身旁无一人时,低声道:“回去以后马上一定杀了去年来明国京城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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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昀叶徐徐
之后几日,锦衣卫、镇司和礼部相继向他报告从安南过来的下人口中完全没有探听到其它的消息,虽然允熥仍然因为历史上的事情而不完全相信胡元澄的话,但也没有办法继续查证了。
他只能选择接受现实,重新接纳安南为大明的藩属国,并且派出使者前往安南正式加封。虽然他选择了锦衣卫的人担任这个使者并且叮嘱他要在安南国内查证一番,可对于能查出与胡元澄所的不同情况也不抱希望,只是略尽人事而已。
他也将此事丢在一边,做其他更有价值的事情。
正月初十,钦监选择的黄道吉日,允熥和熙瑶带着文垣祭拜太庙;
正月十一,允熥带着文垣、文垚、文圻和思齐拜祭功臣庙和英灵庙;
正月十二,允熥拜祭地。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是上元节正日子,也是开始上朝前的最后一休息的日子。允熥也决定放下手头正在琢磨的事情,和家人过一个完整的上元节。
不过今日同样是后宫嫔妃可以见自己亲人的日子,并且因为正月初一有百官宴饮和命妇拜见皇后,很多嫔妃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很是思念,所以允熥以上午为她们见自己亲人的时间,中午和下午全家人聚在一起过节。
这一一早,允熥半睡半醒之间摸向身旁,但什么也没有摸到,睁开眼睛看向四周,正好见到妙锦正在一旁的梳妆台旁坐着让宫女们打扮。
“妙锦,你也这么早起来去见自己的亲人啊。二十二婶和魏国公夫人进宫很方便,你还这么着急在今日去见她们干什么。”允熥道。他正是因为妙锦见自己的亲人十分容易昨晚才会歇息在她的延禧宫。
“可是夫君,妾的兄长、侄儿们平时可不好进宫。虽然大哥去了西北,四哥去了东北,但三哥还在京,景昌侄儿和钦侄儿也在京城,妾还蛮想念他们的,要去见他们。”妙锦笑着道。
好吧,即使是魏国公府的男子平时也很难入宫。允熥接受了她的理由,但还是道:“这也不急,夫君也马上起来,陪你用过早膳后你再去见他们。”
“可是夫君,”妙锦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妾已经和家人约好了与他们一起吃早饭,就在宫里。”
“这,好吧,朕和文堃一起用早膳。”允熥道。
妙锦朱唇轻启,似乎又要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她本来也想将文堃带去让兄长和侄儿看一看的,但既然允熥这么了,她也不好再提。
‘下次再让三哥和侄儿看看文堃吧,也不差这一次。’妙锦想着。
妙锦打扮好以后轻轻亲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允熥,就带着自己的宫女出了延禧宫,直奔接见外男的宫殿而去。
允熥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去文堃的殿阁看了看,之后独自一人去用膳。他刚才和文堃一起用早膳是随口的,文堃现在还在喝奶,连粥都不吃,允熥怎么可能带着他去用早膳。
可是允熥刚刚坐下,还没开始吃,就听到有宫女道:“奴婢见过淮南长公主殿下。”
‘昀芷过来干什么?’允熥暗自疑惑。
不一会儿昀芷走进了膳堂内,对允熥笑道:“皇兄,妹妹来了。”
“你过来干什么?”允熥将疑问问了出来。
“当然是来和皇兄一起用膳了。”昀芷一边着,一边坐到了允熥旁边的座位上接着道:“平日里皇兄都是和嫂子们一起用膳,很少和我们用膳,正好今日嫂子们都去见自己的亲人了,我就过来让皇兄陪着用膳了。”
允熥心下有些感动,昀芷分明是来陪着他用膳的,却是让自己陪着她用膳。
‘有这么一个妹妹也挺好的。’他想着。
兄妹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聊。随意的谈论着一些事情。着着就谈起了为昀兰挑选的驸马。
“皇兄,我把叶西平的画像给二姐看了,二姐虽然没什么,不过我感觉二姐对于他并无抵触的情绪,虽然不喜欢但还能接受。”昀芷道。
“这就好。只要她不是特别抵触就好。”允熥道。他这个驸马挑选的并非是为了让昀兰满意,只是让昀兰能够接受,将来能安稳过日子就成。
‘希望将来昀兰嫁出去以后不要私通杨峰,大明不是扶菻,这样的事情是不能接受的,查出来朕也不敢包庇。要不一直让杨峰在外地为官?’允熥想着。
昀芷当然不知道允熥在想什么,道:“可是叶西平的官位太低了,即使从讲武堂毕业后提升一级现在是从五品的千户,也太低了,配不上二姐。”
“确实有些低,不过武将升官也快,一场仗下来就能升好几个品级,让他去战场上打一仗没准就能升为正三品的指挥使。”允熥道。
“可是打仗也很危险吧,”昀芷道:“很容易受伤吧。”
“哪有不受伤就能升上来的武将!那样的武将朕也不敢要。武将不受伤、不上战场永远不成,只要心别把命丢了。”
“并且现在一般的仗武将战死的不多,去年十七叔带兵去大漠征战,也没死多少武将,千户和千户以上无人战死,副千户只战死了一个,百户死了三,普通兵死了上千个。所以虽然皇兄决定最近若是有了战事就派他去,你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全。”允熥道。
“对了,最近你这么关心叶西平,该不会你也想嫁人了吧?”允熥又笑道。
“哎呀皇兄,人家关心一下二姐而已,不是想嫁人了。”听到这个话题,即使是平时很开朗的昀芷也有些害羞。
允熥笑了笑。他在昀兰的事情后,紧盯着剩下的两个妹妹,知道她们现在确实没有任何私情,所以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若是将来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不要像你二姐这样隐瞒,一定要第一时间和皇兄,只要你不是喜欢上了有妇之夫,皇兄一定成全你。”允熥又开玩笑似的道。
“那就这么定了。若是妹妹将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一定和皇兄。”昀芷半开玩笑的道。
……
……
皇宫靠近乾清门的宫殿内,妙锦正和自己的亲人着话。
“妙锦,怎么没把六皇子带过来?”妙锦的三哥徐膺绪行过国礼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啊四妹妹,怎么没把我的侄孙带过来让三哥和侄儿们看看?”安王妃徐梦羽促狭的笑着道。
妙锦白了她一眼道:“三姐你就会做怪。”之后又道:“陛下昨晚上休息在了我的殿内,早上起来正抱着文堃呢,我就不好将他带过来给你们看看,只能罢了。”
“皇上喜欢文堃这是好事,四妹你做得对,我们多看一次少看一次又有什么打紧的。”徐膺绪道。
妙锦嗯了一声,又对徐膺绪道:“三哥,听嫂子又生了一个儿子?恭喜啊三哥。”她一边着,一边从胳膊上褪下一个手镯来递给他道:“这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给他的礼物。”
徐膺绪并未推辞就收了下来,笑道:“是正月初五生的,五斤多重,胖乎乎的很健康。等过几个月了,我带着他来让四妹你看看。”
“还是让他年满两岁以后再吧。”妙锦道:“从府里带过来可不比我从宫里将文堃带过来,还是危险些。等差不多了再。”
徐膺绪觉得她的有道理,点头答应。
之后他们几个坐下,一边吃早饭一边起家里的事情。不过妙锦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后就对徐景昌道:“我听你最近不好好当差,整日的又浪荡起来,和你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京城的欢场玩乐?”欢场这个词是她听允熥‘发明’的,指代青楼楚馆。妙锦觉得不错就借来用,他们家人也都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
“四姑你可不要冤枉我!”徐景昌马上叫屈道:“我虽然确实有时候去欢场,但每日当差也都十分勤勉,年前上司还夸奖我了!”
“就是你整日不上衙门,指挥使也不敢你坏话。”妙锦道。
徐景昌一看这个证据不成,马上指向徐膺绪道:“那三伯不会对你瞎话吧。你问问三伯我的表现怎么样!”
妙锦看向徐膺绪,他点点头道:“景昌这些日子确实表现的不错。”
“那是我听错了?”妙锦也疑惑起来:“可是上次明明听有个外命妇咱们徐家有人很浪荡。”
“估计是她们在诋毁咱们徐家。咱们徐家树大招风,嫉妒咱们家故意编排的人也不少。”徐景昌认真的道。徐钦稍稍向身侧走了几步,让妙锦看不到他的脸。
“大概是吧,不过无风不起浪,景昌没准就是有人看到了你出入欢场,所以就编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不管怎么,你都要注意。”妙锦道。
“是,四姑。”徐景昌只能答应道。
第709章 有共同点的谈话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景昌去外地为官。京城这么多勋戚,风流的也不计其数,景昌一离开京城在人们嘴里转悠的自然就是其他人了”安王妃徐梦羽道。
“那还不如有仗打去打一仗呢。”妙锦道:“之所以出现对景昌不利的流言,还是因为景昌年纪太,又没什么功劳。李景隆也十分风流,可就没有人传他的流言。”
“若是有仗打自然好,我也再去打一仗,立下功劳好能封爵。”徐景昌道。他也愿意打仗,之前征满者伯夷一战,他凭借立下的战功和何荣给徐家的面子加授从五品武略将军散阶,任命为实职正五品千户。
有了千户的官职,他以后再打仗战死的可能更低了,只要立下些战功,他爹再立下些功劳,没准就能得封爵位,即使是流爵也好。
“那再有仗打了,我就和陛下让你去打仗。”妙锦笑道。
……
……
“爹,大哥,你们不能再这样在京城吃闲饭了。”封号为明妃的抱琴对自己的父亲和大哥道。
“陛下刚即位的时候,我还担心陛下将来文垚定然会被封到海外的一个地方为王,虽然陛下肯定会派人辅佐,但还是能有自家人扶保他更好。”
“我之前还怕陛下不愿意让外戚身居高位,但陛下对薛家、徐家的重用,甚至云嫔的兄长都得到提拔,可见陛下对此并不在意,所以你们也要立功升官。”
听了抱琴的话,她的父亲叶子高和兄长叶宜伟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她。之间是她要他们在京里安心吃闲饭,维持和常家的关系就行;可她现在却又突然提出让他们要去努力打仗立功受赏。
“可是阿妹,我们现在跟着郑国公,而郑国公几乎不可能被派出去打仗。我们如何立功受赏?”叶宜伟道。
“郑国公不会出去打仗,郑国公手下的武将也不会出去打仗?等郑国公夫人再入宫了,我找机会和她话,让她告诉郑国公大明再有仗打,推荐你们。”抱琴道。虽然郑国公夫人胡氏不会入宫来见她,但她找个机会见一见胡氏并不困难。
可是叶宜伟和叶子高仍然面露难色。抱琴看了他们几眼,道:“你们还不愿意?郑国公亲自向手下的大将推荐你们,他手下的武将出于情面自然不会让你们在太过危险的地方,这样你们打仗受伤战死的可能很,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是,受伤战死的可能再,也有可能战死。”叶子高道。
这才是他不愿意去打仗的真正理由:可能战死。他们又不是饿得吃不起饭的人,又不是军户出身出生就以打仗为业的人,现在在京城的五军都督府挂个军职,实际上干着文职的活计,多么惬意,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
“你们。”抱琴有些恼怒的道。她一直将父兄当成提线木偶,她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想到提线木偶竟然也会反抗!
抱琴沉默片刻,恢复冷静表现出略微恼怒的样子道:“既然你们这样,那我也不什么了,你们继续在京城混饭吃吧。”
但她心里却想着:等再有战事,我就在陛下来我的宫殿休息时和他,让你们上战场!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们了。
报琴并不像她平时表现的那样重视亲人。她早在父母决定将她送到主子身边为奴婢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断绝了和家人的亲情。她之所以表现的还比较重视亲情,因为她的前后两个主人——常遇春的夫人蓝氏和允熥都很重视亲情,并且亲人对她来还有用处。若不是如此,她绝不会答理自己的亲人,她现在只重视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不在意父兄有可能在战场上战死的事情。若是他们一直这样混饭吃,对已经入宫的她来没有丝毫的用处,既然如此,留着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叶子高和叶宜伟并不知道抱琴在心中正在想着什么,听到她不劝他们去战场上立功了,松了口气,和她起家长里短的事情来。抱琴也配合的着。
……
……
“妹妹!”李继迁看到妹妹李莎儿的身影,激动地道。
“大哥!”李莎儿也十分激动的回应。
李继迁快步走近李莎儿,似乎想要抱一抱她;但他走过来后,惊讶的看着她的肚子道:“你,该不会是?”
李莎儿十分缓慢的走到李继迁面前,听到他的话后笑道:“大哥,没错,我怀孕了。”
李继迁忙道:“既然如此,你还出来见我做什么,还不在宫里好好保养。”他一边着,一边扶着她坐下。李莎儿身旁的宫女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
他们兄妹都没注意一旁宫女的表情,李莎儿道:“从钟粹宫到这里不过是几步路而已,还可以坐着步撵过来,不碍的。并且陛下怀孕的妇人不宜一直躺着或坐着,平时活动活动有好处。”
李继迁将‘陛下就是经常提出各种奇异的想法’这句话咽了回去,问道:“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李莎儿笑道。
“不管如何,还是心一些。”李继迁嘱咐道。
“嗯。”李莎儿点头。
之后李继迁和李莎儿起家里的事情。可李莎儿看得出李继迁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跟自己,于是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
“啊?没有,没有。”李继迁矢口否认道。
“大哥,我可不傻,你刚才的表现绝对是有话要和妹妹。”李莎儿道。
李继迁低头又沉默了半晌,道:“妹妹,我想神情从水师右卫调去两广一带的水师。”
“为什么?”李莎儿问道。
“因为我不适应现在的生活。”李继迁道:“之前在南洋打仗、驻守的时候,虽然也有军纪约束,但打仗时上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打仗也够刺激,不比之前当海盗差多少。”
“可是入了水师右卫后,就算出去巡逻也捞不到仗打,就连海盗看见大明的东海水师也远远的躲避了,并且军纪太严,我受不了。”
“广東一带就不一样了。南海岛屿众多,即使南海水师在三沙岛以北全力剿灭海盗,仍有许多海盗活动,不怕没有仗打。”
李莎儿明白自己大哥的想法。他自幼就是海盗,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在军中过严格军纪约束下的日子过不下去。
“可是危险……?”李莎儿道。
“危险不大。”李继迁道:“大明水师的船比海盗要好得多,轻易不会沉,只要船不沉,身为千户的我也没什么危险。”
李莎儿虽仍然对大哥远赴广東有些不舍,但十分理解大哥心思的她还是接受了此事,问道:“用我和陛下么?”
“不用,我正常申请调任。若是不成再。”李继迁道。
第710章 议封与过节
在他的嫔妃和亲人话时,允熥正在乾清宫和大臣们商议事情。
“朕欲追封长兄为亲王,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允熥问道。
“追封太宗陛下的长子?陛下此作法甚好。”解缙头一个道。不仅是他,其它的几个人也都觉得允熥这个作法甚好。
朱雄英是朱标的长子,也是嫡子,本来应该是大明帝国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但可惜八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从而无法继承大明皇帝之位。
允熥追封他为王,可以表明自己对亲兄长的怀念,对亲情的重视,意义很大。
“那诸位爱卿觉得加封一个什么封号较好?不能和曾经用过的封号重了。”允熥又道。
“郑王如何?”暴昭道。
允熥摇摇头:“历史上出名的郑王下场都不太好。”
“加封为汉王如何?”解缙道。
“汉王不错。”允熥一听,就觉得不错。现在华夏的民族被称之为汉人,加封朱雄英为汉王很不错。
既然允熥觉得不错,即使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也不敢了:即使允熥不怪罪,那也得罪了解缙,而解缙的心眼他们都知道比针眼还,为了这样的事情得罪他可不值得。
允熥其实还想过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朱雄英,以让他有后人祭祀,但他自己很快就否决了。朱雄英作为大明最正统的继承人,他名义上的儿子也会成为大明皇位最正统的继承人,允熥真要这么做了,恐怕文垣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个人。
此事就这样定了,允熥随即起下一件事。“洪武二十三年,谭王叔忧惧自焚,因当时先帝太过忧虑,并且谭王叔无子国除,以至于竟然未得谥号,无人祭祀。朕决定加谭王叔谥号为炀,列于庙内祭祀。”允熥道。
但允熥虽如此,实情却不是如此。史书上记载谭王是因为王妃的娘家牵连进了胡惟庸案所以忧惧自焚,但允熥经过思考之后,觉得朱元璋如此重视自己儿子的人,竟然不给谭王加谥号,让他死后无人祭祀,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事情的真相即使是就在朱元璋死后继承皇位的允熥都无法查清了。当年朱元璋进行了大清洗,无数和此事有关的人被杀,可能知道真相的郭宁妃又守口如瓶,虽然允熥根据遗留的痕迹有所猜测,但没有证据。
不过不管如何,那都和允熥无关,允熥给朱梓追加谥号让他有人祭祀可以表明自己的宽大为怀,对宗室关心。
这些大臣也表示了赞同。他们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一定是惊的大事,所以即使允熥给朱梓一个‘炀’字为谥号也不觉得有什么。
允熥又和他们商议了一会儿,将过几日要正式追封之事完全商议完毕。
允熥此时侧头看了看刻漏,见时候也不早了。笑道:“诸位爱卿,今日是上元节,朕也就不留你们在宫中多待了,回去过节去吧。”
这些允熥信任的大臣也都想着回家过节,对允熥行礼过后退下。
允熥伸伸懒腰,正想着要不要提前去后殿,忽然黄福走过来,双手举起一份文书道:“陛下,这是刚才诸位嫔妃与亲人话的记载。”
“她们到底了什么,竟然送到我这里来了?”允熥一边拿起它,一边道。他当然会派人监视她们和亲人都什么,但也规定如果没有什么冒犯他的话语和十分重要之事,他并不亲自过目,负责之人存档就行了。所以允熥很好奇她们了什么让负责之人觉得要让他看看。
允熥看后有些惊讶的道:“宸妃、明妃和云嫔,要么是要求家人去打仗,要么是家人自己想去打仗?”
不过却没有人答应他这句话。黄福和黄路等人就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动作都没有。
允熥也知道下人肯定不敢接话,站起来踱起步子。‘真的是很让人惊讶,我的嫔妃竟然都是好战分子,想要打仗。’允熥想着。
“不过这样也好,将来打仗的时候,有宗室和外戚奋战在前,就不必担心文官的责难了。”允熥自言自语。
不过让这些不同的外戚都立下大功后在国内为官可不是什么好事,随着许多外戚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一些人不该有的心思也会出现,不仅朝堂之上,就连后宫也会乌烟瘴气。
允熥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所做的就是努力塑造熙瑶的权威:将后宫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置,从不公开驳了熙瑶的话,对薛家十分看重,立文垣为皇太子。可若是这些妃嫔们都有了朝堂之上的支持,未必还能保证现在这样稳定的后宫。并非谁都是徐晖祖,懂得进退。
“若是他们的功劳已经遮掩不住了,就提前选块地方给她们的儿子,让她们的家人去封地待着吧。”允熥道。
决定了此事,他又拿起和大臣们商议的记录看了看,自言自语不知在些什么。
一直到黄福提醒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午时初刻了,是不是前往后殿和皇后娘娘、诸位皇子公主,和几位娘娘过上元节?”
“这么快就到了午时了?”允熥看了看刻漏,“还真到午时初刻了。你们服侍朕换衣服。”
允熥赶到后殿的时候是午时二刻,他的所有嫔妃和现在住在宫里的三个妹妹、允煕都已经到了,见到允熥走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允熥笑着让她们坐下,自己坐到主位,环顾一周见无人缺席,对黄路道:“上菜吧。”
黄路躬身答应,出去传膳,不一会儿隶属于御膳房的宦官端着无数美味珍馐走进来开始上菜。
今日允熥的位置安排是这样的:他和嫔妃、三个妹妹坐在一张很大的圆形桌子旁,他的八个孩儿和允煕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旁。
他左侧是皇后熙瑶,熙瑶右侧是熙怡,再右侧是昀兰,……;右侧是妙锦,妙锦右侧是昀蕴,再右侧是抱琴,……。他尽量将自己的嫔妃们分开。
允熥很清楚,指望后宫完全一团和气是扯淡,互相之间即便不使用什么恶性手段,也顶多就是面和心不和,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谐。
但他又很想将自己的嫔妃都叫到一起,哪怕是让她们仅仅是维持表面的和谐,看着自己的后宫在一起也很有成就感。他甚至将几名宫廷画师叫过来,让他们藏在帷帐之后,画出今日宴饮之事。所以允熥执意把她们都叫过来一起过节,又出于和谐考量这样安排座位。
第711章 要求
允熥环顾四周正想和熙瑶些什么,忽然黄福走到他跟前,轻声道:“陛下,有边关急报。”
“边关急报?”允熥十分好奇:“这个时候有边关急报?从哪里来的?”
“陛下,是从廣西过来的,廣西都司与靖江王府联名急报。”黄福道。
“几百里加急?”允熥又问。
“陛下,是二百里加急。”黄福继续回答。
“二百里加急。”允熥本来已经想去看一看奏报了,但听到这几个字又重新坐下来。大明此时急报分为三等,二百里加急、四百里加急和六百里加急,二百里加急虽然也是加急,但是级别最低的一等加急,一般用来传递重要但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
既然是重要但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允熥也就没有必要现在就过去。他挥了挥手,让黄福退下,继续进行宴饮。
之后大家见到允熥已经不吃了,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吃饱也纷纷撂下筷子;孩虽然不会有这等眼力见,但他们本来吃的就不多,见到父母都不吃了也就不吃了。
之后他们来到一旁的另外一个宫殿,允熥让人拿出许多写着灯谜的灯笼,对自己的嫔妃道:“这些是朕前几日让宫里的宦官出宫从灯会上抄来的灯谜,朕也不知道答案,你们来猜猜看,猜对灯谜最多的人,朕满足她一个愿望。”
又对敏儿等人道:“敏儿、思齐、文垚、文垣、文圻,朕给你们几个也准备了几个简单一点的灯谜,你们也猜猜看,猜中最多灯谜的父亲也有奖赏。”
熙瑶马上道:“夫君,妾的才思远远比不上几位妹妹,就不猜这些灯谜了,让给妹妹们来猜吧。”
允熥点头。熙瑶不退出竞争,谁敢在她之上?那样也就没意思了。
他这几句话马上起了效果。即使只是凑趣,谁也不愿意输:况且允熥还给出了‘满足一个愿望’的奖赏,皇后又退出了竞争,这可是固宠的机会,就更要争一争了。
五个孩倒是不会有大人这样复杂的心思,但三个男孩都想在允熥面前表现一番,敏儿也十分好胜,也就只有思齐对此不是很热衷,但也强打起精神猜了起来。
允熥坐在一旁,笑着看她们绞尽脑汁的猜着灯谜,不时有人将自己的答案写在手上,给知道答案的太监看,然后就见到太监或摇头、或点头,若是摇头大家就继续猜,点头太监就将答案亮出来。
几个孩在一旁猜谜更加有趣,敏儿让人把灯笼摘下来,几乎把脸贴在了灯笼上,沉思苦想。
可允熥忽然又想起了被他搁置在一旁的二百里加急送过来从廣西送过来的奏折。
‘奏折是由廣西都司和靖江王府一同送过来的,可见事情确实非常重要,若是不然为何赞仪会联名上书?’允熥想着。
他又看着暂且场面上没他什么事,悄悄地将黄福叫过来道:“你将廣西过来的那份奏折拿过来。”
黄福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份奏折走回来,将它递给允熥。
允熥伸手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有所变化。但随着他看这份奏折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竟然又变回了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允熥将奏折放下,低声道:“果然如此,上并未完全将剧本换了,只是稍稍修改了一下。”
“夫君可是有事需要处置?”熙瑶听到允熥的这句话,问道。
允熥摇摇头道:“没什么,确实有事,但不需要今日处置,何况今日也无法处置。”
之后允熥继续看着自己的妃嫔子女猜着灯谜。
到了伴晚时分,虽然有几个灯谜并未被猜出来,但允熥也笑着道:“时间到了,朕看看谁猜中的灯谜最多?”
他抬头看了看,数了一遍,道:“看来是抱琴和文垣猜中的灯谜最多。吧,你们想要什么?只要你们出来,朕就答应。”
“当然,不能是朕达不到的事情。比如你要让朕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朕就达不到。”允熥又笑着补充道。
抱琴似乎是很害羞一般,走到允熥跟前在他耳边道:“皇上,妾想让皇上再给妾一个儿女呢。”
其实抱琴很想:‘陛下将皇后之位给臣妾吧。’但即使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这不可能,提其它有些过分的要求也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而不过分的要求也不必今日提,所以她了这么一句话。
听了抱琴的要求,允熥对她轻声笑道:“朕也想再给抱琴一个一个子女呢。今晚朕就努力让抱琴再怀上。”
抱琴脸色微微泛红,没有再话。
然后他对文垣道:“文垣你想要什么?”
文垣对这个问题竟然纠结了很长时间。他身为皇太子,虽然允熥和熙瑶都不是惯孩子的人,对他要求十分严格,但他也几乎是要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什么不缺。
所以文垣沉默半晌后道:“父亲,可不可以让栾先生提前入宫,给儿子上课?”
允熥再想不到文垣竟然会提这么一个要求,愣了一愣才道:“这,文垣即使你爱好学习,栾先生也有自己的家人,他这几日还有事情无法入宫给你上课。所以你换一个要求吧。”
文垣又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明日父亲和娘亲能陪着儿子一么?父亲和娘亲还从未一同陪着儿子一的时候。”
允熥顿时十分震动。他迅速联想到历史上几乎所有皇子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只有母亲陪伴,没有父亲的陪伴,缺乏父爱。他自认为已经对文垣十分关心了,但文垣仍旧觉得父母陪伴的少了。
允熥侧头看向熙瑶,见她的表情也有所变化。
他收回目光,蹲下身子对文垣道:“明日父亲还要上朝,所以没办法全都陪着你。但父亲可以在下朝之后的时间全部用来陪你。”
文垣听到允熥的前半句话显得有些失望,但听到了后半句话后马上高兴起来,道:“话算话。”
“父亲一定话算话。”允熥道。
第二日,允熥下了朝之后果真和熙瑶一起陪了他一。反正刚刚开始上朝,也没什么事情。当然,允熥并不是只陪着他一个,还有敏儿也在一起玩,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文垣也没有在意。
既然陪了一个,那么其他的都不在意也不好。允熥之后的三又单独陪伴了文垚、文圻和思齐。至于其他的孩子,年纪太还没有这个概念,但允熥也增加了陪伴他们的时间。
但是正月二十,允熥一直在拖延的事情,终于可以处置了,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再陪伴自己的孩子们了。
第712章 辨别真相——二人的诉说
这一日允熥刚刚从上朝的奉殿走出来,王喜就走过来道:“陛下,前几日廣西来的奏折中提到的人已经来到京城了,现在就在锦衣卫衙门。”
“马上传他们入宫。”允熥道。
“陛下,可是将他们全部传入宫里?”王喜道。
“他们一共来了京城几人?”允熥问道。
“陛下,一行十人全部来了京城。”王喜道。
“既然如此,叫姓陈的和姓裴的入宫。并且叫六部尚书不要离开皇宫,到谨身殿等着。”允熥道。
虽然允熥的不是很清楚,但王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退下。
允熥来到乾清宫的前殿,抓紧时间开始处理政事。他前几都没怎么批奏折,很多已经票拟过的奏折就在他的桌子上堆着,他得赶快将这些奏折都批答完毕。
半个时辰之后,允熥成功的将桌子上的一半奏折都批答完毕,正要再接再厉将它们批答完毕,王喜走进来对他道:“陛下,他们二人已经到了谨身殿,六部尚书也在谨身殿候着。”
允熥放下笔,轻声嘀咕一句:“今日的奏折是批答不完了。”
然后他站起来,对面前的四辅官道:“三位爱卿且放下笔,朕有话。”轮值担任春辅官的张温请假了,所以只有三人。
暴昭等人都放下笔,有些惊讶的看着允熥。允熥这样做的情况极为少见,他们完全不知道允熥为何这样做。
“正月十五,廣西都司会同靖江王府送来一份内容耸人听闻、让朕非常惊讶的奏折。”
“可是单凭一份奏折朕难以判断真假。今日此事的两个证人已经入京,并且刚才朕已经宣他们入宫。但即使有两个证人,朕也难以判断真假。并且此事影响甚广,所以朕让诸位爱卿一起去听听此事,帮着朕断定真假。”允熥道。
“陛下,到底是何事?”解缙问道。
“你们到了地方,听到他们二人的诉就知道了。朕害怕朕的话让你们先入为主,所以就暂且不此事。”允熥道。
三个辅官怀着疑惑跟着允熥走出乾清宫,走到谨身殿,并且见到了被允熥滞留在此处的六部尚书。
六部尚书理所当然的提出了和解缙同样的问题,允熥也了同样的解释,带着也有些疑惑的他们走进了另外一间殿阁。
允熥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大约二十余岁、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和一位四十多岁正站在阁内,不停的走动着;一旁四名宦官垂手侍立。
这二人一见到允熥等人走进来,马上对着允熥跪下道:“下国之人陈平(裴伯耆)见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允熥走到他们一丈之外站定,道。
他们二人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
“陈平。”允熥道。
“臣在。”他答应道。
“你所之事,朕已经在前几日到京城的奏折中知晓,但你之事太过耸人听闻,朕难以凭借一封奏折就相信,所以你们二人在朕的面前将此事诉一番,好让朕判断真假。”
陈平马上又跪下,对允熥行礼后道:“启禀陛下,臣陈平,为安南国上上任国君之孙,上任国君之堂弟。今年派出使臣来大明朝贡的所谓安南国主,实乃篡位之臣。”
他的第一句话就惊呆了跟着允熥进来的四辅官和六部尚书。他们不顾允熥就在身旁,或高声或低声议论起来,好一会儿他们才停住了议论。
陈平也跪在地上,静静地等候议论声停止后接着道:“陛下,现在窃据安南国主之人,实乃从洪武末年起就掌控安南朝政、弑君逆臣黎季犛之子黎汉苍,因为上国一直以逆臣黎季犛弑君之事拒绝我安南朝贡,逆臣黎季犛害怕大明干涉,所以在杀死臣的兄长之后,改儿子黎汉苍姓名为陈奃,为其强娶臣之妹为妻,使其僭越称安南国主,并且派人来大明朝贡。”
“陈奃僭越国主之位后,与其父黎季犛大肆杀戮我安南国陈氏一族之人,我陈氏一族几乎被屠杀殆尽。臣早知其父子有不轨之心,是以在数年之前申请调到与老挝边境之处,以保全性命。待听闻陈奃僭越后,忠于我陈氏之臣推臣为主讨伐逆贼,但义军尚未建立,逆臣黎季犛派出征讨臣的兵马就已经来到,臣不得不在忠于我陈氏之人掩护下仓皇出走,窜伏岩谷,万死一生,方才逃至大明。”
“恭闻皇帝陛下入正大统,臣有所依归。陈氏后裔现止臣一人,臣与此贼不共戴。伏祈圣慈垂怜,迅发六师,以伸张正义。”
陈平完后,裴伯耆跪下道:“陛下,臣裴伯耆,父祖皆为安南执政大夫,为国事而死。臣的母亲是陈氏族人,所以臣得以年幼之时就侍奉先王(指被黎季犛杀死的国主的前一个国主),成年后为先王在朝中效力。……。洪武末,逆臣黎季犛父子妄图弑主篡位,大肆屠戮忠于陈氏的大臣,一百多位忠贞不屈之士被灭族,上万人被杀,臣的兄弟妻子也被其所杀。”
“逆臣黎季犛也派出人马抓捕臣欲杀。臣从军中逃脱,于各处山谷之中藏掖,欲前来大明请陛下主持正义。经过数年辗转,臣才逃出安南,来到大明面见陛下。”
“逆臣黎季犛乃是我安南故经略使黎国髦之子,时代侍奉陈氏,荣宠极深,当年先王在时即使其子汉苍也受到重用。但在先王过世后,萌生不臣之念,更易姓名,僭号改元,不恭朝命。”
“臣等忠臣良士疾首痛心,愿陛下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荡除奸凶,复立陈氏后,臣死且不朽。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惟皇帝垂察。”
他们二人着着,都留下眼泪,并且不是‘呜呜’的哭,而是嚎啕大哭起来。配合动人心魄的话语,即使是允熥都有些感动。
不过允熥马上收束起自己的心神。像这种文人都很会话,再加上他们确实十分伤心,大哭出来也不奇怪。这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绝对不能在做出决策时受到影响。
随后允熥和他身后的大臣又问了几个问题,他们二人一一作答,毫无迟疑。
待无人询问了,允熥下令宦官送他们二人前往另外一间殿阁,转过身对九位官员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这二人所是真是假?”
“陛下,可否确定陈平的身份?他是否确实是安南国国主一脉之人?若陈平确实如此,则可断定此事为真;但若是难以确定陈平的真实身份,臣等不敢断定此事的真假。”解缙道。其它诸人也点头。
虽然他们二人的话语和动作很让人感动,看起来也情真意切,但他们都很谨慎,不敢轻易相信。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若是真的大明必须主持正义,所以得谨防骗子。
“可就是无法确定陈平的真实身份,朕才难以断定此事真假。”允熥道:“之前此人从未来过大明朝贡,和他同行而来的人得话也难以相信。”
“陛下,现在来京城恭贺大明新年之喜的南洋个番国使臣尚有未回国的,或许就有人认得陈平,不如请他们来辨认。”齐泰道。
“不好。你们也看到了,这个陈平今年也就二十岁左右,很可能在之前并未出使过其他番国,让他们来辨认恐怕没什么用处。”允熥道。
这时一个宦官悄悄将头探进来,招呼王喜。王喜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什么东西,看了一眼,又走到允熥身边道:“陛下,锦衣卫的密报。”
允熥拆开来看了几眼,对他面前的大臣道:“锦衣卫审问了随同他们两个来到大明的人,所和陈平与裴伯耆一样,锦衣卫最有经验的人都认为他们并未撒谎。而且其中包括两个十几岁的女子,其中一个自称是陈平的侍妾,另外一个自称是陈平的妹妹。”
“十几岁的女子,应该不会撒谎,或者撒谎也很容易看出来;锦衣卫审问犯人的手段也十分高超。这么,陈平就是安南陈氏一脉的人了?那么他所的事情,也应该都是真实的了?”茹瑺道。虽然他很讨厌锦衣卫,但对于锦衣卫审问犯人的手段还是很相信的。
“这也未必。”李仁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锦衣卫虽然值得信任,但也不能保证一定审问正确。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这样草率的做出决定。”
众人又议论了半晌,始终找不到稳妥辨认出陈平身份的办法。
这时允熥忽然道:“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应该可以确定陈平的真实身份。”
“陛下,是何办法?”陈迪问道。
但允熥却并未回答,而是道:“此事在朕于朝堂之上公布之前,你们九人不得对外透露。”
“是,陛下。”九人躬身应诺。
第713章 辨别真相——大白
二月初一,举行大朝会的日子。
本来洪武年间二月份的大朝会是二月二龙抬头之日,但允熥即位后将这一日定为了节假日百官放假一,所以大朝会就挪回了初一。
大朝会的日子所有在京城的官员,哪怕只是最低的从九品官,也可以入宫参加朝会。当然,低级官员若是请假不来也可以,但是对于很可能一辈子也当不上中级官员的人来,每月一次入宫获得向老家的乡巴佬吹牛逼谈资的机会是绝对不愿错过的,所以大多数人都愿意参加大朝会;反而很多四品到七品的中等官员不愿意参加基本上这个不会什么事情的朝会。
既然全体在京的官员都能参加,那么仍旧逗留在京城的番国使臣自然也要参加,毕竟,名义上所有向大明称臣的番国官员也都是大明皇帝陛下的臣子。
这一还没亮,距离朝会开始还有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无数身穿八九品官服的人已经来到了承门外,其中一些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四处张望,似乎是要把皇城内的景象全部记住。
而另外一些人则带着淡淡的讥讽之色看着他们,心里想着:‘一群去年才得以升为入流官儿的土老帽。’全然忽略了自己当年刚刚为入流官时和他们一样的举动。
不过有一人并未讥讽这些人,应府的警察李一海回想起了自己当年被任命为从九品的‘派出所所正’后头一次入宫时的情景,没有想其它的话语。
他正闭着眼睛想着,忽然听一人道:“老李,你这闭着眼睛是干什么呢?”
他马上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是自己的熟人,中城巡警分署的第一巡行队从九品的队正刘峰余,道:“你平日里不都是在与五六品的官员一样的时候来么,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也不知怎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提前起来上朝了。”刘峰余道。
“怎么,你还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李一海笑道:“你当年在军营里可是睡得和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老啦,不行了。”刘峰余笑道。
他们二人聊了几句,刘峰余又道:“起来,今年的这次朝会还有些不一般。”
“往年陛下早就强令番国的使臣在正月的最后一之前离开京城了,可今年却仍然让他们在京城待着。”刘峰余担任巡行队队正,恰好番馆也在他的巡行区域内,所以对此很了解。
李一海刚要话,就听到鸣鞭之声,随口道:“或许是陛下要让他们多见识见识大明的强盛吧。”随即跟着大部队走向大殿。
刘峰余轻轻摇了摇头,但没有多什么,也跟着大多数人走进去。
……
……
殿内,安南正使胡元澄有些心神不宁。他今日从走进皇宫开始就觉得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但他仔细思考,却觉得怎么也不会发生和安南有关的事情。
‘或许是我这段时间在大明要担心的事情太多,所以有些疑神疑鬼。等回到西京后,一定好好休息几日。’胡元澄想着。
过一会儿传来“呜呜”的声音,胡元澄明白这是大明的皇帝要出现了,忙站直身子,其它在场的所有官员也都站直身子。
随后允熥从帷帐后面走出来,在场的所有官员忙跪下三呼万岁,允熥让侍者大喊平身。
等礼仪全部结束后,因无人奏事群臣以为今日的朝会会马上结束正准备做鸟兽散,允熥忽然开口道:“安南国使臣胡元澄。”
“臣在。”胡元澄上前一步道。
“你既然为安南国使臣,那么安南国的所有陈氏宗亲,当然都认得吧。”允熥道。
胡元澄的心“咚咚”跳了几下,十分疑惑允熥为何问这句话。不过他并未停顿,马上道:“陛下,年纪尚轻的陈氏宗亲臣并不一定认得,但所有成年之人臣都认得。”
“那很好,”允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那这一人,你可认得?”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旁的侍者中有一人摘下帽子,抬高下巴,大声对胡元澄道:“黎汉澄,你可还认得我!”
胡元澄的心仿佛一瞬间被紧紧的攥住了,但表面上仍然十分平静地道:“陛下,此人为何人?为何要称呼臣为黎汉澄?臣虽然看着他有些面熟,但并不认得。”
允熥并未话。中书舍人胡俨出列道:“胡大人,你虽不愿承认认得此人,但你身后的安南诸位其余诸位使者却都已经认出了此人。”
胡元澄回头看向身后的另外三名有资格上朝的安南使者,他们的脸上一直到现在还有着惊愕,其中有一人甚至满面羞愧之色。
看到这样的情景,胡元澄已经明白事情瞒不过去了,跪下道:“陛下,臣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使大明。”
“胡,你身为黎季犛的侄子,哪里是迫不得已!你……”陈平大声道。
允熥止住他要出口的话,吩咐人将陈平和安南国的几个使者都带下去,让人宣布朝会结束,自己转身离开了这间宫殿。
……
……
李一海走进大殿内后,就找了一个不太容易被纠仪御史看到的地方闭目养神起来。不这样的大朝会一般不会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他们也没关系,待会儿下了朝还要上值,不如休息一会儿。
与他相反,虽然明知朝会上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但刘峰余却每次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前面,听着谈论的事情。
李一海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刘峰余就使劲拍了他一下,轻声道:“你快看!”
李一海睁开眼睛疑惑地向前看去,就见到皇上身边一个侍者服色的人忽然大声着什么,已经出列的一个人跪在地上,也着什么。看他的衣服,应该是安南国的使臣。
刘峰余用极低但非常兴奋的声音道:“那个穿着一身侍者服色的人我认得,有一日守卫皇宫外围的大汉将军们就护送着他来到一座府邸,倍加看护。原来他和安南有关?莫非现在的安南国君真的杀了前任国君,这人是前任国君的儿子来大明请求陛下主持公道?”刘峰余平时十分关注邸报,所以大概知道安南的事情,顺着邸报上的内容如此猜测到。
李一海也提起精神,道:“要真是像你想的这样,那可好玩了,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
“多半会扶持这个人当安南国君吧。大明理当维持藩属国的秩序。不过现在的安南国君恐怕不会轻易让出王位,或许大明得出兵打一仗才能扶着此人为王。”刘峰余道。
听到刘峰余的话,本来看热闹的李一海忽然变了脸色:“不知会不会从京卫中抽调士兵去前线打仗?”
“多半会,陛下要维持京卫的战力,就得派他们去打仗。”刘峰余道。
“万一将羽林左卫派出去打仗怎么办?”李一海担忧的道。
刘峰余一愣,也想起自己的儿子也在羽林左卫,若是被派出去打仗就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朝会已经结束,大家都向宫外走去。他们二人也顺着人流离开宫殿,但却神不思属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刘峰余才道:“若是陛下要把羽林左卫派出去,咱们也没办法,只能回家后把此事和儿子一,提前有个准备。”
“也只能这样了。”李一海道。
……
……
允熥带着陈平和胡元澄等安南使者来到谨身殿,对胡元澄道:“现在安南国君到底是谁,朕要听你事情的始末。”
“启禀陛下,现在的安南国君,是黎季犛的次子,并非是陈氏宗亲。但他的名字臣并未欺瞒陛下,黎季犛将其次子改名为胡奃,冒称陈氏宗亲,以求欺瞒过陛下。……”
“陛下,欺瞒陛下并非是臣所愿。臣即使身为黎季犛的族人也受到他的欺压,若是不听从他的命令出使大明,他就会杀死臣。臣也是身不由己,求陛下恕臣之罪。”胡元澄跪下道。
允熥没有搭理他的话,而是好奇地问道:“你既然是黎季犛的族亲,为何姓胡而不是姓黎?莫非是故意在朕面前自称姓黎?黎姓是安南大姓,即使你自称姓黎朕也不会想到黎季犛。”
“陛下,黎季犛去年让胡奃正式即位前,为了让安南的士子能接受他们为国君,自称是舜帝的后代。因为舜帝之后有一支改姓胡,所以将全族的姓氏改为胡。不仅如此,他因为当年舜帝曾为虞国国君,将国号也改为大虞。”胡元澄道。
允熥又问了几个问题,胡元澄和其它的安南使者一一作答。
问过了问题,允熥让人将陈平和胡元澄等人带下去,转过对身后的大臣们道:“诸位爱卿,事情已经明了,陈平所乃是实情。卿等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陛下,黎季犛不仅代陈氏自立,更兼诛杀陈氏宗亲,妄图欺瞒陛下,欺君罔上悖逆人伦,鬼神所不能容。陛下当派出大军涤荡安南,扶立陈平为安南国君。”郭镇马上出列道。他提前已经对陈平所是实情的情况有所准备,所以在允熥询问后马上出了这段话。
“陛下不可!虽然黎季犛所作所为罪孽深重,但也不能不教而诛,应当派出使者赴安南敕责黎季犛、胡奃,若是黎季犛胡奃父子能痛改前非,不必动刀兵而扶立陈平为国君,岂不更好?若是黎季犛胡奃父子死不悔改,到那时陛下再出兵不迟。”陈性善道。
他一是不愿意打仗,二是直接打仗确实不符合礼仪,所以这样道。不过他也不会就让胡奃窃据王位、陛下不必管这样的话,因为这也不符合礼仪。
允熥没有话,甚至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继续看着这些官员,似乎在等待着其他人发言。见到这种情形,大家纷纷出言表达自己的意见。
总体上讲,大多数文官支持陈性善的意见,大多数武将支持郭镇的意见,也有人提出了其它意见,但都不是主流,没几个人支持。
待所有人都出声过后,允熥道:“朕以为,陈卿的意见最为妥当。”
“所以朕决定,暂且留陈平在京城居住,以郡王之礼待之;派出使臣敕责黎季犛胡奃父子。若是他们不愿意痛改前非,朕再做其他计较。”
“是,陛下。”众人躬身道。允熥的做法并无错误,甚至是完美符合《礼记》上所记载的周礼,众人也没有其它话好。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让他们退下。
不过允熥却并未离开这间殿阁。不一会儿行人司司正、加礼部郎中衔的大明最专业外交家杨载和一名行人王枢赍走进来,见到允熥躬身行礼道:“臣杨载(王枢赍)见过陛下。”
序礼完毕,允熥对他们二人道:“今日叫你们二人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代给你们。安南国内发生变乱,……,朕已确定陈平所言俱为确实,所以……。但周礼有言不能不教而诛,所以朕派你们出使安南,敕责安南国君及其父黎季犛。”
“若是能让黎季犛胡奃父子痛改前非自然好;若是他们不愿意痛改前非,到时大明也出师有名。”
“是,陛下。”杨载和王枢赍道。
允熥又吩咐了他们二人几句话,让他们下去了。
但杨载却故意落后王枢赍几步,在他走出这间殿阁后又转过身来对允熥道:“陛下,是否要言辞激烈的敕责黎季犛、胡奃二人,以能让他们痛改前非?”
杨载实际上在问:他们这些使者的性命要不要保全。若是对黎季犛、胡奃言辞太过激烈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令处死他们。从允熥继位后的表现来看,他还是比较重视使臣的性命,而不只是看做大明的颜面,所以杨载敢这样问。
允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不必言辞太过激烈,但也不必担心言辞激烈会惹怒安南人,他们不会杀大明的使臣的。因为,总之,你和王枢赍不必担忧,你们一定可以安然从安南回来。”
“是,陛下。”杨载道。随即退出允熥所在的宫殿。
但他走在回衙门的路上,却一直在琢磨允熥没有完的‘因为’后面的话语是什么,以及那奇怪的表情。
可他左思右想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能放下,专心准备过两日的出使之事。
第714章 安南占城
二月二十一日,占城国王都因陀罗补罗(今越南茶荞)。
胡季犛,或者叫黎季犛的人志得意满的站在占城国的王宫中,对面前没有来得起逃跑的占城王族道:“我大虞国乃是有命之国,岂是你们的占城所能抵挡的?”
他面前的人跪到地上,颤声道:“大虞国威难测,臣等愿意拜服。”
唯胜利者方大度。虽然胡季犛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道:“虽然你们是占城的王族,但只要对我大虞恭顺,本王也不会对你们如何。”
他转过头又对一旁的一人道:“押送他们去升龙府(今河内)。”
“是,太上王。”这人答应一声,对占城王族道:“你们起来!跟着我走。”
跪在地上的几人都忙站起来,跟着话这人前行。
胡季犛正要离开,忽然好像见到什么极具诱惑的东西一般,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从这些人中拽出来,笑道:“好久没有享用过年轻漂亮的女子身体了,正好大军攻下因陀罗补罗需要休整几日,就看看你这占城女子和大虞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这少女听了胡季犛的话,浑身颤抖,但是并不敢反抗,胡季犛抓着她的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可她却站在原地只是流着眼泪。
其他占城王族也仿佛他们之中并未少了一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原本跟在这个少女身后走着的人前进了几步填补上了空位。
胡季犛吩咐手下的宦官将这个少女带到他的寝殿。此时还是白日,他还有事情要处置,暂且不会享用这个少女。
不一会儿,胡季犛来到他在这里的议事大厅,问手下一名名叫胡烈的大将道:“城内可还有仍在抵抗的占城人?”
“禀报太上王,成股的抵抗之人已经都被处死了,但难以确保所有剩下的占城人都对我大虞恭顺,若是身份贵重之人外出绝对不能身旁没有多少护卫。”胡烈道。他很想‘所有敢于抵抗的占城人都被杀了’,但万一胡季犛巡视城内的时候有人袭击他,他胡烈估计会被胡季犛处死,所以决定实话实。
胡季犛也并没有因此怪罪胡烈。虽然大多数人不在意统治者是谁,但总会有一些人怀念已经逃跑的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况且安南的军队进城时也不是秋毫无犯,有零星的人仍然打算抵抗或者报复他们非常正常。
“让那些投靠咱们的占城人恢复城内的秩序,建立里坊之制和连坐之法,消灭最后想要抵抗的人。”胡季犛吩咐道。
“是,太上王。”胡烈答应道。
“至于你潘麻休,”胡季犛看向另外一名将领:“你带兵向南,看看能不能追上阇耶僧伽跋摩五世,这个名字太拗口了,还是叫他明国起得名字‘占巴的赖’吧。你试试能不能追上占巴的赖,即使不能追上也不能让他有停下来喘息的余地,并且击溃所有敢于留下来阻击的部队。”
“太上王,追击到哪里停止?”潘麻休问道。
“若是一直没有占城的军队能阻止你,你在芽庄以北三十里外停下,并且向着这里撤退。芽庄是占城的另外一个重要城市,不仅城池坚固人口众多,还有着一只有些战斗力的军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并且这次咱们并没有灭亡占城的打算。占城虽然不大,可也不是咱们能够一口吞下的国家。等过些日子,我打算与占巴的赖议和,将因陀罗补罗城重新交给他,只要求他割让占洞和古垒二州。占城现在实力不强,真腊又处于内乱,他没有帮手对付咱们大虞,一定会答应议和。新领土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广南州和广义州。”胡季犛道。
胡季犛的这个谋划之前就和手下的将领提起过,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所以胡烈和潘麻休没什么大反应,答应一声就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等所有的将领都退下,殿内只有他和另外一个看起来略显阴鸷的人后,胡季犛问道:“这些日子国内有什么事情么?”
“太上王,十日前从西京(今胡朝城)传来的消息,少师王显余等人仍旧完全没有不一般的举动,只是每日去衙门当差或者回家,其他的地方都不去;一些官这些日子聚会的时候多了些,不过也没听到他们什么不一般的话。”
“陈平尚未抓到,不过发现了他之前在靠近老挝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多半现在还在那一带,已下令让那一带的军队继续搜捕;其它反对大虞的人有十一人被抓了回来,王上已经将他们处死了。但还有裴伯耆等数十人尚未捉拿到。”胡季犛手下的密探头子,十分阴鸷的潘配珠道。
“不能放松警惕,对王显余等人继续监视;至于搜捕逆臣,还是放松些吧,国内还是不要太紧张了;但搜捕陈平一刻不能放松,一定要尽快抓到他。”胡季犛道。
“是,太上王。”潘佩珠答道。
胡季犛又吩咐他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之后胡季犛独自站在殿内翻出写着‘王显余’等人姓名的纸,低声道:“不知道你们是真的臣服了,还是假意臣服阴谋推翻我的统治。但愿你们能真的臣服,大虞国内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也不想再流血了。”
“虽然我并不姓陈,不是陈氏之人,但我比陈朝后期的所有国君都要更加英明,为何你们就不能接受我为国君呢。”
实际上,虽然占城不是一个国,但被胡季犛改名为大虞的安南比占城强大得多,若是能够将大多数力量投入征服占城的战争中是可能一举灭亡占城的,只是之后会陷入一定时间‘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但安南不是大明,国君可以常驻占城,随时调整合适的占领策略,二三十年之后差不多就能彻底消化占城的大多数地区了。
可安南此时不可能将大多数力量都投入占城。胡季犛必须将多数力量用在国内,要不然他建立的国家就有可能被推翻,即使占领了占城,也会被新建立起来的安南朝代给灭掉。
胡季犛站在这里又喃喃自语了一会儿,随即叫文武官员进来,继续处理其他的事情。
在忙碌中时间过得很迅速,很快就黑了下来。胡季犛将最后一件事处理完,伸伸懒腰打算回自己的寝殿休息。殿内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等着他去享用。
想到等着他的美丽少女,他被众多的事情弄得疲惫不堪的精神又昂扬起来,让下人带路前往寝殿。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殿外传来十分大声的呼喊声:“西京急报,西京急报!”
“真是扫兴。”胡季犛低喃一句。但既然是发过来的急报,他也不会推到明日,重新坐了下来。
很快他的一名侍卫拿着一个木盒走进来,走到胡季犛跟前道:“太上王,王上从西京发来的急报。”
“你可知大概是何事?”胡季犛一边接过盒子,一边问道。
“太上王,据传送之人所,和明国有关。”侍卫道。
“和明国有关?十几以前不是刚有明国的使者前来西京传旨么?又有什么和明国有关的事情?”胡季犛有些疑惑。
等他拆开木盒看起内容来,疑惑的神情顿时消失,渐渐的被凝重所取代。一边看着还一边道:“这么快就暴露了?陈平竟然真的跑到了明国去?”
“不过应该是正月初一以后才到的明国。不然不会有前一个册封汉苍为国君的圣旨。”
“明国的皇帝因为被我给欺骗了,应该很愤怒吧。中原所有大一统的国家皇帝都十分自大,被我这个他眼中的蛮夷之人欺骗,肯定会恼羞成怒。”
“所以必须拖延些时日,不能现在就让明国得到开战的借口,不然他一旦怒而兴兵,安南即使最后成功挡住了明国的进攻,也会损失惨重。”
胡季犛一边看着文书,一边使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他放下文书后又想了一会儿,提起笔来写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他将自己想要写的文字写完,折叠起来,让另外一个侍卫拿出一个木盒,将信装进去密封好,递给面前的侍卫道:“送回西京,国主那里。”
侍卫答应一声,拿着木盒转身离开了。
胡季犛又思量片刻,返回了寝殿。但此时他却已经没有享用女子美妙身体的欲望了,让寝殿内的少女逃过一劫。
……
……
安南西京,胡奃接到胡季犛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后自言自语道:“父亲的所思所想和我一样。就用这样的办法拖明国的使者一段时日,再拖明国的皇帝和文武百官一段时日,总要将时间多拖些日子。”
他随即高声道:“摆驾上使馆,本王要去见明国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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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攀登新高峰
二月初三,杨载和王枢赍从京城出发,作为今年第二波去往安南的使者前往安南的西都城。
从大明的京城到安南的都城最快也要十余日,往返就是二十余日,再加上胡季犛、陈奃等人思索的时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以后允熥才能接到他的回答。
所以这段时间允熥也没有就在京城干等着安南的回信,将之前已经构想好的事情正式开始实施、
二月初六,允熥正式发布追封令,追封长兄朱雄英为汉王,谥号悼,并且决定将他迁葬孝东陵附近,称汉悼王墓。
同时,允熥宣布加谭王朱梓谥号炀,称谭炀王,列于奉先殿祭祀。
但允熥追封的人可远远不及他们两个。允熥如同满清追封关羽一般,追封岳飞为大帝,称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岳圣大帝,加谥号武圣,非正式的将岳飞列为与孔子并称的圣人。
允熥其实很奇怪,为何历史上明代初年的皇帝没有追封岳飞,直到后期神宗和思宗(崇祯帝)才加封岳飞。按理岳飞这样,不仅能打,还对宋室十分忠诚,不断的挨整一直到死也没有过什么反抗的行为,即忠又勇的人应该大加赞颂才对。
除此之外,允熥还加封妈祖为妃,称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妃,在京城修建妈祖庙。
允熥同时让道教的真人将妈祖列为道教的正神之一,位次还不低,以团结此时南洋一带数量众多的信奉妈祖的人。
除此之外,允熥还先后加封了好几个人,都是前代十分出名后被神话的人物,也是对巩固大明统治有好处的人物。
加封之事过去后,允熥随即下令开始进行最后一次发现之旅的筹备事宜。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气马上就要回暖了,该是做走扶桑列岛——千岛群岛——金宁(勘察加)——走廊群岛(阿留申群岛)前往并发现美洲的行程的准备了。
三月初,气完全回暖,允熥命令钦监挑选了黄道吉日,定于三月初五从刘家港出发,前往对这个时候的人一片为止的大海对面。
出发前一,允熥在皇宫中召见湘王朱柏,最后对他道:“十二叔,你此时可还愿意前往大海的对岸,并且若是对岸有适宜生活的土地就封到那里为藩王?”
“怎么,这个时候我还能反悔?”朱柏惊讶地道:“已经预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明日就要出发,我还能反悔?”
“十二叔当然能反悔,”允熥呵呵笑道:“但侄儿一定会久墩为亲王,让他去大海的对面为藩王。”
允熥虽然在开玩笑,但朱柏能体会出其中的威胁之意,应景似的干笑了两声,就不再话。
允熥却又对他道:“朕让所有有过在北方航行经验的船和水师卫所士兵都参加这次航行。虽然你是亲王,也是此行的统帅,但千万不要干涉方鸣谦的指挥。你从未指挥过水师,更加没有见过北方十分寒冷之地的海洋如何,贸然干涉方鸣谦的指挥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损失,一定要切记。”
“是,陛下。我知道了。”朱柏虽然听了这话心里不太高兴,但也答应道。
不过允熥却不是特别放心,心里暗道:‘等让朱柏退下后,给方鸣谦下一道密旨,让他在水上航行时不必听从朱柏的话。’
允熥之后又拿出地图,一边使用铅笔在地图上划着,一边吩咐道:“你们出行的路线是从刘家港出发后,在济州岛得到一些蔬菜和肉,之后前往长崎、横滨。”
“既然要去横滨,显然是走扶桑外海的海路了,为何要选择这条海路?”朱柏问道。
“其一,扶桑在永明海沿岸的地方多山,没有适合的补给之地;其次,最近要向横滨港运送一些物品,正好让你们这支船队顺路护送。”允熥道。
“从横滨休整几日,你们继续北上,在南阿依努地应该还可以得到补给。但在这里之后就完全没有可以得到补给的地方了,所以一定要在这里多休整几日,将破损的船只都修补好,所有士兵都养的十分健康再出发。”
“若是有士兵生了病,就将他们留在南阿依努地,北海水师每年的巡行会经过南阿依努地,不必担心这个水兵会如何。”
“之后大约六月你们会到达金宁,那时正是一年之中气最热的日子,即使北方严寒之地也暖和得多,正好从走廊群岛一直到对面的陆地,经过这片浮冰最多的地方。”
“之后就是看那里有没有适合生活的地方了,若是有,朕就会加封你为当地的藩王,并且将一些汉人百姓迁徙过去,将那里作为你的封地。”允熥道。
“是,陛下。”朱柏道。这些话其实之前允熥都已经反复交待过了,但今日允熥好像忘了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朱柏见允熥好像有些紧张,所以也没有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并且朱柏其实非常奇怪:又不是允熥要坐船出行,为何他这样紧张?
其实允熥并不是紧张,他是在兴奋。美洲大陆是地球上最后一片尚未得到开发的大陆,对后世的历史影响巨大。欧洲人若是没有美洲的金银和土地,很可能无法发展成后世那样强大,英法这些国家都不得不继续在欧洲争夺那并不多的人口、土地和金银,工业的发展速度也将大大减缓。
不过朱柏更加理解不了允熥为何要激动,再加上允熥额头出了不少汗,就误以为允熥有些紧张。
允熥又和朱柏了几句,最后道:“不管如何,即使大海的对面真的只是一些零星的岛屿,没有整片适合生活的陆地,你也完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数百年以后的人们将永远记住你光荣的行为。”
之后,允熥看着对他刚才的这句话十分不解的朱柏,叹了口气,道:“十二叔,侄儿没什么可以吩咐你的了,你退下吧。”
第716章 新钱
朱柏、方鸣谦的船队出发后,允熥开始实行他的又一项改革,继稳定宝钞币值后首次对货币的改革。
“齐卿,朕已经决定,明日三月初九正式下达旨意,今年的春秋两赋仍旧不限收取的银钱,从明年春赋起,禁止百姓使用蒙元时期发行的铜钱交纳赋税;并且统一铜钱样式,铸造大明通宝,只允许洪武通宝和大明通宝在民间流通。”三月初八下朝后,允熥将齐泰叫到乾清宫,对他吩咐道。
洪武二十五年,刚刚成为皇太孙的允熥以粮食作为抵押物,稳定了宝钞的价值,保住了大明纸钞的信誉,使它没有像历史上一样成为废纸。
虽然允熥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很多改革,但保住宝钞信誉仍然是他认为最重要的改革之一。
从经济上讲,始于宋代的纸币的发明,使得商品的交易不再依赖于金银铜等贵金属,让缺乏贵金属的地方也可以免于以物易物的低效率,促进商业、工业的发展:华夏乃至世界最早出现的非官方纸币诞生在四川并不是偶然的。
从统治者的角度讲,即使国家心翼翼的维护纸币的信誉,不大量超发它,也能够通过发行纸币获得财富,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在这里有一点需注意,只要纸币没有发生贬值,虽然国家几乎没有代价的获得一部分社会财富,但实际上百姓并没有损失。在这个过程中,国家是创造了财富,或者唤醒了沉睡的财富,而非掠夺了财富。只有纸币贬值才是掠夺财富。
不过当时允熥保住宝钞信誉的改革并未完全实现他的目标。由于当时是以粮食作为抵押物,而粮食不仅不易携带并且一年四季的价格会有变化,这不仅让一些人不愿意使用宝钞,同时宝钞的价值一年四季也会发生变化并不稳定。
最好的做法是采用金银作为抵押物,这样宝钞不仅价值可以稳定下来,其方便兑换金银的情况更是能让大多数商人愿意使用宝钞。
可当时允熥也别无选择。当时宝钞发行的太多,而且价值持续降低让人们不愿意持有,一旦使用金银作为抵押物国库内并不多的金银马上就会消耗殆尽,最后宝钞的价值仍旧只有彻底崩溃一条路。
但现在允熥手里已经有了许多黄金,等朱柏从美洲大陆回来,也一定会带回来无数的黄金和白银——加利福尼亚就是因为淘金潮才发展起来的,墨西哥也是后世全球第一的产银大国。
并且此时宝钞的信誉已经初步恢复,即使改为金银也不会发生大规模兑换。所以允熥觉得进行货币改革的时候已经成熟了。
不过允熥并未马上就将宝钞的抵押物改为金银,而是决定分三步走,现在先实行第一步,等到朱柏带着大量金银从美洲回来后再实行最后一步。
“是,陛下。”听了允熥的话,齐泰答应道。
齐泰很早就注意到,自从允熥继位已来一直没有铸造过建业通宝。齐泰一直在思考允熥为何会如此,到了今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陛下是想统一大明铜钱的样式。
‘若不是禁止洪武通宝实在不像话,陛下估计会连洪武通宝一起禁了。’齐泰想着。
“此外,禁止金银锭在民间流通。但有时使用铜钱确实不太方便,而番国之民又未必愿意接受宝钞,因此民间需要一定的金银。”
“所以朕让宫内的御用监铸造了金币和银币,”允熥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硬币样式的东西,对齐泰接着道:“在民间流通。”
金银币是和铅笔一起诞生的。允熥在吩咐御用监的太监研究铅笔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金银币,又让御用监研究铸造金银币,并且了自己的要求。御用监花了一段时日在年前铸造出了符合允熥要求的金银币。
齐泰从允熥手中接过这两个硬币,掂了掂,对允熥道:“陛下,这金银币是一两一个?”
“不,是八钱二分一个,但充作一两来使用。”允熥道。
“八钱二分充作一两来使用,恐怕民间不会愿意,仍旧会当做八钱二分来用。”齐泰道。
“哈哈,齐卿一看你就是没用过银子买东西吧。”允熥笑着道:“朕之前和许多人详细了解了一下,这个九钱的硬币当做一两来用毫无阻碍。”
“民间的银子大多掺杂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并不是纯银,每次使用银子都要查成色、称重量,十分繁杂,所以只有很大的买卖才会使用银子,一般人都用铜钱和宝钞。”
“但朕让御用监铸造的金银币不同,这是已经铸造好的东西,正反两面都印有图案,使得民间之人即使想要在其中掺杂些东西也不可能,百姓不必再称重量、查成色就可以接受,方便的多,即使分量少一钱百姓也会愿意要。”
“并且齐卿你有没有注意到纹着花纹的边儿?这也非常重要,这些花纹很浅,稍有破坏就会看不到,使得使用金银币的人想从金银币上磨下些许的金粉、银粉也不成,因为在使用金银币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花纹边儿没有了,其他人就会知道这不是一枚完整的金银币,从而不会依照一两来用。”
‘原来这的一枚金银币中还有这么多的道道。’齐泰在心中暗想。
其实道道还不止如此。允熥铸造的金币没有问题,确实是八钱二分的纯金所造;但银币其实是和历史上的袁大头一样的合金,银九锡一。这样除了一钱八分的差额外,还能额外得到一些收益。
允熥又对他道:“金银币,主要的银币,金币暂且不在民间使用。银币在民间的流通就交给户部了,就像从前的通宝一样流入民间。”
“是,陛下。”之前的统一铜钱样式也就罢了,齐泰其实觉得一国之君琢磨金银币的样式有些不务正业。在他看来,皇帝该做的就是将国家治理好,有没有金银币、它们的样式如何对国家无关紧要。不过他也不敢违背允熥的话,只得答应。
允熥其实能猜到齐泰的想法,可他也没有办法。不仅是华夏,就是此时西方国家的人也意识不到金融和货币政策对国家有多么重要,最早从美洲得到大量金银的两颗牙根本没有发行纸币的想法,西方最早的纸币还是资本主义已经得到确立的英格兰发行的。
允熥现在就算撤了齐泰的户部尚书之位,也找不到合自己心意的人来接任,只能让他继续留任。
允熥又和他了几件事,让他退下。
之后他正要琢磨干些别的事情,黎氏父子的答复来到京城,使得他不得不终止了自己的想法。
第717章 安南王妃
“黎季犛竟然如此干脆的愿意将陈平迎回去为安南国君?”允熥看了黎季犛的请罪书开头后惊讶的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过慢慢的,允熥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道:“原来也想拖延,一开始的几句话只是表明自己诚惶诚恐的态度而已。”
允熥随即将自己的十几名亲信大臣叫进宫里,将黎季犛的请罪书给他们看,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黎季犛?”
“陛下,黎季犛弑君自立,罪孽深重,但念在他尚有向善之心,不如赦免了他的弑君之罪,加封爵位让他颐养年。”解缙道。解缙猜测允熥的心思是想快点儿解决安南的事情,若是非要治黎季犛的罪过很可能逼得他鱼死网破,所以如此道。
“陛下不可!黎季犛不仅谋朝篡位,还弑君罔上,杀戮前朝宗室,罪在不赦,陛下当将他擒拿到京城,当众宣布他的罪过将其处死。”
“不过其子胡奃虽然也谋朝篡位,但这都是他父亲的谋划,况且他们愿意悔过也可将功赎罪,所以其子胡奃和其它族人的性命可以饶恕,陛下可赐他自由之身,让他在中原生活。”陈性善道。
随后其他人也相继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部分支持解缙,不过大多数都支持陈性善。毕竟谋朝篡位还罢了,竟然还杀了前朝的所有宗室,在儒家的道德理念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大多数人都支持陈性善的意见。
还有少部分人提出杀了黎氏全族,但被大多数人无视了。提出这样的建议,那就不是解决问题了,黎季犛胡奃父子肯定会鱼死网破,大明就必须要打仗了,不符合这里的文官利益。
允熥听完他们的意见后,并未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态度,而是要思量思量,让他们都退下了。
此事很快在朝堂之上传开,引起大家的热议。正好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此事虽然是番国之事,但涉及谋朝篡位,无数文官就此提出自己的意见。
多数文官认为黎季犛的做法实在是罪不容赦,但出于解决问题不打仗的需要,都赞同陈性善的意见;少数文官认为,陈性善的意见最为持重,但陛下竟然还要思量思量,以为允熥其实是想采纳解缙的意见,但因为多数人赞同陈性善的意见而不敢轻易出口,因此上书支持解缙的意见。
至于武将,当然是一边倒的想去打仗了。在他们看来,虽然当年蒙古人没能打下安南,但那时因为他们只会使用骑兵,不怎么会用步兵,而且安南多山多林北方的蒙古人不适应才打败仗的,换了大明的军队一定手到擒来,所以全部上书请求惩戒黎季犛胡奃父子,出兵送陈平回去继任国君。
一时间,无数的奏折涌向允熥的桌子。
可允熥却完全没有看这些奏折。他让王喜将凡是对此事进谏的奏折全部挑出来扔到一边,全部留中。因为他心中已有定计,并且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
……
“侄儿见过陛下。”朱赞仪躬身对允熥道。
“赞仪侄儿何必这么多礼?称呼叔叔便好,叫什么陛下,显得多生分。”允熥亲热的道。
“那侄儿就称呼叔叔了。”赞仪也笑着道。
“这就对了,咱们叔侄之间不必客套。”允熥道。
他们叔侄二人又寒暄几句,沉不住气,或者故意装作沉不住气的朱赞仪问道:“叔叔,侄儿原本打算今年腊月来京城朝贡,恭贺叔叔正旦的,怎么现在将侄儿从廣西叫了过来?”
“你最近可有注意安南之事?”允熥问道。
“当然有所注意,毕竟安南就在侄儿的封地附近,怎么可能不注意。陈平和裴伯耆等人还是侄儿送到京城得呢。”
“听已经能保证他们所的话为实,黎季犛也已经上表承认了自己的罪过,愿意迎回陈平为国主呢。”朱赞仪道。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黎季犛怎么可能轻易将王位让出来。”允熥道。
“叔叔的意思是,黎季犛仍在欺骗大明?”朱赞仪问道。
“不好,但他一定不会轻易让出国主之位,还有的麻烦呢。不这个了,略微有些跑题。叔叔这时将你叫到京城,是要决定你的王妃人选了。”允熥道。
“王妃人选?叔叔终于选定了侄儿的王妃?”朱赞仪带着高兴的语气道。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是现在大明成年的宗室中唯一一个还没有正式成婚的。虽然他之前在洪武年间有过婚约,只是女子没等结婚就死了,但这么多年没有迎娶正妃也够奇怪的,不少人都询问他为何不娶正妃。朱赞仪又没法和他们是允熥一直不让他迎娶正妃,十分郁闷。
“嗯,是确定了人选。”允熥道:“这些日子陈平等从安南逃过来的人在京城,叔叔也有时去找他些事情。偶然间就见到了他的妹妹陈丽萍。”
“她今年才十六岁,叔叔看她知书达理,相貌不错,就生了将她给你为正妃的想法。”
“并且她还是陈平的亲妹妹。等将来陈平当了安南国主,只有陈丽萍这一个亲人,定然和他感情极好;你的封地就在廣西,和娶了陈平的妹妹也有利于和他搞好关系,边境平稳无事。”
“安南人?”朱赞仪十分惊讶。他再没想过允熥想将一个安南人嫁给他为正妃,即使是安南宗室。
“皇兄,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前两年让侄儿求娶安南的郡主为妻?”朱赞仪问道。
“当时安南的国君毫无权力,大权都在黎季犛手中,你迎娶了安南国君的女儿或者妹妹又有什么用处?至于迎娶黎季犛的女儿,却又身份太低不般配。所以叔叔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你迎娶安南国君的女儿,才将事情拖到现在。反正你已经有了侧妃,还有了长子,一时不娶正妃,或者将来把现在这唯一的侧妃扶正都可。”允熥不仅解释了为何让他迎娶陈丽萍,还解释了为何一直没有让他正式迎娶正妃的缘故。
“侄儿明白了。”朱赞仪道。允熥的理由十分合情合理,所以他并没有怀疑真假。
允熥的确实是实话,但只是一半的实话,另外一半是:‘如果两年前就给你迎娶了安南的郡主为正妃,万一黎季犛被吓住不敢谋朝篡位了怎么办?那样朕还如何实行自己的谋划?’
“叔叔,此事叔叔已经和陈平过了么?”朱赞仪问道。
“还没有。陈平毕竟是将来的番国国君,即使现在不敢不答应,但还是对他客气一点儿好。”
“叔叔打算让你某一偶遇陈平的妹妹,之后向叔叔愿意迎娶她为正妃。叔叔再以此为由去和陈平,陈平答应后叔叔再正式下旨加封他的妹妹陈氏陈丽萍为靖江王妃。”允熥道。
“好吧叔叔。”朱赞仪略微无奈的道。若是陈丽萍真的长得很好看,能让他心动也就罢了,但若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这样做了。
“放心赞仪,陈平的这个妹妹确实非常知书达理,温婉漂亮,不会让你不喜欢的。”允熥好像猜到了朱赞仪的心思一般,笑着道。
“叔叔,侄儿既然来了京城,那和在京城诸位叔祖父、叔叔就不可能不有所交谈,若是他们问起侄儿为何会被叔叔叫到京城,侄儿该怎么回答?”朱赞仪又问道。
“你就是叔叔叫你到京城,详细了解一下廣西卫所的操练情况,若是打仗有多少兵可用。其它的一句话不要多,若是有人问叔叔了解这些做什么,你就你不知道。”允熥道。
“侄儿明白了。”朱赞仪道。他好歹已经当了数年的亲王,明白允熥的意思。
之后允熥和他详细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最后道:“那一日你入宫的时候,穿得好一点,打扮的像一个藩王一点儿,给她也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叔叔。”朱赞仪道。
……
……
三以后,允熥宣陈丽萍入宫拜见皇后。因为自从陈平的身份被确定以后,她已经多次入宫觐见皇后,所以这次也没有怀疑,正常入宫拜见熙瑶。
在承门下车的时候,朱赞仪见到了她一次,之后陈丽萍离宫的时候又‘不心’被朱赞仪见到了一次。
然后朱赞仪依照之前的‘剧本’来请求允熥将陈丽萍赐给他,哪怕许为正妃也愿意。
允熥宣召陈平入宫,和他了此事,问他愿不愿意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朱赞仪为正妃。
陈平当场答应了此事。朱赞仪是大明的亲王,并且就在安南北边,将妹妹嫁给他好处太多了;况且朱赞仪看到陈丽萍的时候,陈丽萍也看到了朱赞仪,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所以陈平怎么可能不愿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
第718章 不约而同的目的——安南谈论
随即朱赞仪和陈丽萍举行纳采礼,合八字、交换婚书,完成订婚仪式。此时腊月来京城朝贡的诸位王爷除秦王朱尚炳、永王朱允熞还在京城外,其它的都已经返回封地,可他们两个又和允熥平辈,所以允熥选择安王朱楹作为男方长辈,出席一些需要长辈出面的场合,虽然他其实比朱赞仪还一岁。
在朱赞仪订婚的这几,京城的诸位官员仍在谈论应该如何对待黎氏一族,甚至就连京城外的官员也加入了这个讨论:仍在江淮省担任提学的方孝孺上书支持陈性善的意见。并且因为他正好在滁州、合州一带主持院试,所以一连数封奏折送到乾清宫轰炸允熥。
一直到四月初允熥都没有决定到底采纳谁的意见,只是借口安南国内局势未定,等将来安南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再将黎氏一族或者胡氏一族带到京城,决定对他们最后的处置。
同时,允熥在京城加封陈平为安南国君,并且安排他前往廣西。
“陈平,现在胡季犛借口国内局势不定拖延你回国即位的时候,朕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也有道理,所以朕暂且不让你回国即位。”
“但你一直在京城也不好。你将来即位为君需要许多亲信大臣,光有裴伯耆一人可不够。”
“所以朕安排你到廣西去。那些仍旧忠于你陈氏之臣听闻你来到廣西,定然会千方百计的前往廣西,你可以从这些人中挑选合适之人,作为将来继位后手下重臣。”在陈平离开京城前,允熥对他道。
陈平有些疑惑为何允熥会对他们安南的事情如此关心,并且安排的这样妥帖:依照允熥以往的惯例,他对他们这些番国应该不会太过上心才对。
不过他想到允熥对于朝鲜、扶桑和琉球三国也比较照顾,顿时释然:‘看来皇帝陛下对我们这些自称中华的国家比较优待。’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退下。
随后允熥站在原地,脸色变换了一阵,吐了口气对王喜道:“宣锦衣卫指挥使秦松来宫里,朕有事要吩咐他。”
……
……
“什么?陈平现在就在廣西?”五月初,刚刚和占城达成停战协议,匆匆赶回的胡季犛大声道。
“是,父亲,陈平现在就就在廣西。”胡奃答道。
“这。”胡季犛走来走去,思索着对策。
之前他和儿子胡奃定下的策略和历史上差不多,就是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最好拖个一二年让允熥对此事不再关注,然后再请陈平回国担任国君,在他回到安南后找机会不漏痕迹的毒死他或者让他出意外。这样陈氏一族的男子全部死掉,明国即使想再寻找适合的人担任国君也不可能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们毒死的陈平,大明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他们家的王位。胡奃的亲生母亲是前任国君的妹妹,他的妻子是前任国君的女儿,他的长子也是正妻的儿子,从血缘上讲和陈氏最近,当国君合情合理。即使到时候大明仍旧要追究自己的弑君罪行,只要承认胡奃的王位他也愿意接受惩罚,反正他今年已经六十七岁,再过两年是不是活着还两。
可明国将陈平安置在廣西的做法彻底打乱了他的策略。虽然现在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此事,但纸包不住火,群臣早晚会知道,到那时许多仍旧忠于陈氏的和墙头草官员就会抛弃他们父子,勾连陈平,一些军队也会重新向他效忠。到几年以后陈平返回安南,他就可以轻而易举除掉自己等人,真正继位为君。
“太上王,王上,此事不能拖,必须现在就解决。”胡季犛的亲信大臣从琦道:“太上王,王上,时候拖得越久,心向陈氏的人就越多,太上王和王上的人就越人心惶惶,若是拖上一二年,恐怕不等陈平回国,咱们就会自己乱起来。”
“父亲,要不要派人继续擒杀亲近陈氏的大臣?”胡奃道。
“不可!”胡季犛的另外一名亲信大臣黎笋道:“太上王,王上,前些日子擒杀太过,许多人都很不满,即使是心向我大虞的人也有些意见。”
“况且那些真的对陈朝忠贞不屈的人都已经被处死了,剩下之人都是要么胆如鼠之人,要么家大业大不愿意为了陈朝舍弃家业的人,这些人也没必要继续擒杀。”
“要解决此事,只能从陈平入手,只要除掉他就没有其它事情了。”
“可是如何除掉他?”从琦道:“他现在在廣西,据探查就在南宁府,难道咱们还能派出军队打下南宁杀了他?或者派人毒死他?这都不可能。”
“先不咱们到底能不能打败廣西的明军,即使能打败廣西的明军,陈平也会逃跑,抓不到他的;并且这样就彻底激怒了明国,之后再无和解的余地。”
“派人毒死他更加困难。陈平现在的服侍之人都是明国所派,从安南跑过去的人,除非是当初和他一起过去的下人,否则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咱们派出的人只能探听到他大约在哪里,就连每日出门到底去哪儿都不知道。”
“现在就邀请陈平回国,趁机毒杀他如何?”黎笋忽然道。
“不成。陈平也不傻,知道现在回国根本不能掌控朝堂,反而有被咱们谋害的危险,绝对不会愿意回国。”胡奃道。
“若是有明国的军队护送呢?他单身一人自然不敢回来,若是有明军护送可能愿意回来,他估计也想提早回国即位为君。”黎笋又道。
“明国未必愿意现在就让他回来吧?现在陈氏仅有陈平一人,他将来必然是国主,明国还让封到廣西桂林的靖江王迎娶他的妹妹,很可能想让他在明国内多待几年,对明国有些感情后再回来,以增进双方的关系。”另外一名亲信大臣阮景真道。
从琦正要话,胡季犛忽然一摆手,众人忙停止争论看着他。
“不管陈平愿不愿意回来,明国愿不愿意让他回来,此计试一试终归没有坏处。阮景真,本王命你出使明国,请陈平回国继位为君。”胡季犛道。
阮景真躬身应诺。其它几位大臣见到胡季犛暂且已有决定,也躬身退下。很快,屋内只剩下胡季犛胡奃父子二人。
“父亲,若是陈平最后仍旧不来安南,那该如何?”胡奃问道。
“那只能冒险派人去暗杀了他。”胡季犛道:“现在是咱们拖不起了,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父亲,其实只要停下手头的改革和对占城的战争,世家大族对咱们大虞的抵触也就会消减许多,拖下去就未必是咱们拖不起。”过了半晌,胡奃道。
“不行!现在正在进行的改革和对占城的战争绝对不能停止。”胡季犛道:“陈氏为什么会亡国?外面的那些大儒当然会是我狼子野心,狼顾之像,但我知道,陈朝统治安南二百年,到现在已经腐朽不堪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亡了陈朝。”
“而为何一个国家统治一二百年就会灭亡,我一直在探寻其中的缘故,虽然找到了一些,但总觉得不全。”
“但几年以前现在明国的皇帝当皇太孙时(误传)所的人口论让父亲明白了,原来真正的缘故之一是一个国家稳定太久,人口太多,现在的田地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就会促使百姓造反,导致乱世。在乱世中大量人死亡,人口减少,所以新的王朝建立后可以维持稳定。虽然这并非是全部缘故,但也是一个重要缘故。”
“而你父亲我建立的大虞,依照汉人的话,是篡权而来,其它的问题可以解决,但人口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所以我只能对内改革,减少奴隶增加自耕农,打击世家大族,让他们不能太过压榨农户。”
“同时对外征战,打下占城的地方驱逐当地人,将田地分给无地的农户耕种。”
“如果我停止这项改革和征战,国内的人口问题解决不了,即使一时得到世族的支持,咱们大虞也难以维持多久。”
胡奃也明白胡季犛所的道理,沉默了一会后又道:“这项改革和对外征战不能停止,但其它的改革可以暂且停止。”
“其它的改革确实可以暂且停止,但等国家渐渐稳定,以后要重新拾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并且这些改革也十分重要。”胡季犛道。
“虽然重要但并不紧急,现在还是暂且停下吧,父亲。”胡奃道。
胡季犛沉默了半晌,道:“若是请陈平回国之事不成,派出的第一次刺客也没能成功的杀了陈平,就暂且停下其它的改革。”
胡奃舒了一口气。虽然其它的改革确实也很重要,但却并不是一定要现在进行,可以暂缓,等这一段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再。
‘现在就看明国愿不愿意送陈平回来了。’他心里想着。
第719章 不约而同的目的——北部湾
“胡季犛要恭迎陈平回国?”允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安南国使者的上书,道。
“陛下,现在可让陈平回国继任国君之位?”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允熥的下一句话,站在允熥身侧的礼部尚书陈迪出言问道。
“胡季犛两个多月前不是还安南国内尚未稳定,无法迎陈平回国继任国君之位么?怎么现在就改口了?”允熥道。
“陛下,安南国的使者阮景真,之前是胡季犛利欲熏心,妄图拖延陈平回国的时日,所以那样话。现在其已经知其错疏,所以愿意现在就迎回陈平继任国君,自己之后前来大明的京城束手认罪。”
“陛下可是要召见安南国的使者,当面询问?”陈迪道。
“不必了,朕这次不见安南的使者。你去告诉这个从安南来的人,朕既然已经决定让陈平在廣西等待国内稳定后再回国,就不会改变主意。”允熥道。
“是,陛下。”陈迪躬身领命。
等他退下了,允熥使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虽然这个时候送陈平回去事情比较简单,但会让人猜疑大明的用心,况且……,所以还是依照原定计划吧。”
过这句话,允熥返回平日里处理奏折的宫殿,继续批答奏折。不多时,他身上已经冒出汗水。现在已是五月下旬,换算成西历就是六月底,气已经很炎热,但乾清宫内各色人等众多,又有年纪较大的大臣时常来拜见允熥,所以他也没法在殿内布满冰块,只在自己身后放置了一个大冰盆,有宦官专门看守,发现冰很了就马上去冰库之中取冰块过来换上。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允熥将手边已经批答完毕的奏折递给黄福,让他交给通政司下达,起身和四辅官了两句话返回后宫。
这样的日子,允熥也不愿意在太阳底下多待,快速走到自己的目的地:钟粹宫云嫔的院落。
李莎儿听到院落门口的宦官通传允熥到来后,十分惊喜地在自己的殿阁前迎接他。之前允熥虽然也有时返回后宫用膳睡午觉,但只去皇后的坤宁宫或妙锦的延禧宫,从未去过其它人的宫殿。
因此在惊喜之外,她还有些疑惑,在将允熥迎进来后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臣妾么?”
“你不要多想。你月初刚生过孩子,又是双胞胎,朕来看看你和孩子。”允熥笑着道。
李莎儿也不多想,接受了允熥的法,赶忙让自己的宫女又摆出一副碗筷,并且急忙要派人去御膳房传膳。
允熥忙阻止她道:“朕已经让宦官去御膳房过了,你不必再派人去。”
着,允熥又拉起她的手,和她又道:“离着御膳房把饭菜送过来还有些时侯,先去看看文坻和文珥。”
提到孩子,李莎儿紧张的心情马上就缓解了,一边和允熥走着一边道:“陛下,文坻和文珥马上就要满月了,现在又白又胖,非常可爱。昨日文珥还对着臣妾笑了笑,文坻……”
允熥微笑着听李莎儿的诉。虽然他现在因为孩子多对新生的孩子没太多欣喜了,但他的头一个孩子敏儿出生时也十分高兴,每日里将必要的事情处理完就返回主敬殿围着孩子转;若是敏儿笑一笑,就算从哪里又传来十分不好的消息让他心情郁闷,也会马上雨过晴,内心的阴霾消失无踪。所以他很理解李莎儿现在的表现。
从主阁到两个家伙生活的侧阁没多远很快就到了,李莎儿走到两张婴儿床前,先问了问看管的女官几句话,然后伸手抱起儿子文坻,对允熥道:“陛下看,坻儿即使是熟睡的样子都十分好看。”
“嗯,非常可爱,不愧是莎儿的孩子。将来朕一定加封他一个好地方。”允熥笑道。
不过李莎儿却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又抱着文坻了些什么,将他放下抱起文珥来。
允熥心下失笑。确实文坻年纪还太,现在就提封地太过遥远了。‘我真是最近只想着这方面的事情,连看到自己的孩子脱口而出的都是封地之事了。’
可就在这时,刚被李莎儿放下的文坻忽然睁开了眼睛,没有哭也没有叫喊,只是四下望去,并且见到允熥后眼睛就不再转向其他的方向。
李莎儿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文坻已经醒了,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他盯着允熥看,笑道:“陛下,坻儿盯着陛下看呢。”
“嗯?”允熥抬起头来看过去,正好和文坻目光相对。
他走上前抱起文坻,文坻“咯咯”笑了起来。
“陛下,看坻儿和陛下多亲近。”李莎儿又笑道。
允熥也暂且放下了其它心思,专心看着自己的儿子。但文坻似乎困了一般,又闭上了眼睛。允熥于是将他轻轻放回床上,让他睡觉。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走过来轻声对他们二人道:“陛下,娘娘,御膳房已经将饭菜送了过来,请陛下和娘娘去用膳。”李莎儿这才放下文珥,恋恋不舍的跟着允熥去用膳。
“莎儿,你在自己的殿内随时可以见到文坻和文珥,怎么还这么恋恋不舍的?”允熥开玩笑道。
“陛下,臣妾恨不得一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他们两个。只是太医院的御医臣妾生的是双胞胎,又是头胎,生孩子时耗费的心力较大,每日应当静养,若是不然臣妾定然整陪着他们。”李莎儿道。
“还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以后陪着文坻和文珥有得是时候。”允熥道。
“是,陛下。”李莎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答应道。
之后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随口聊着。着着,允熥忽然问道:“从前李继迁为海盗时,可曾去过北部湾一带?”
因为允熥偶尔会问她关于他们当年为海盗时的事情,所以李莎儿也没多想,道:“北部湾?是在琼州西面的海湾?”
“对,就是那个海湾。”
“臣妾记得很的时候大哥似乎去过那里,但臣妾长大以后就再没去过了。”
“那你们当时可是去和安南人做买卖去了?”
“自然是去和安南人做买卖。北部湾北边的廉州府人都很穷,当地也没什么能卖到大明其它地方的货物,所以去那里的商人都是和西面的安南人做生意。”李莎儿道。
“那当年,你们是在安南官府许可的港口做买卖,还是私下里和当地的百姓做买卖。”
“当然是,呃,陛下,海上讨生活的人,都仗着手下会武艺、身体强健的人想多赚一些钱,在大明这样水师十分强大的地方自然不敢违背官府的命令,但在其它的番国可就不一样了,除非是很难以出手的东西,一般货物都是私下里交易,不让当地的官府过手。”李莎儿斟酌着道。
允熥笑了笑。其实即使在大明,私下里的走私也无法完全禁绝。悊江、鍢建、广東沿海的渔民私下里和海商交易的事情很多,当地水师根本管不过来,并且一些水师的武将还收受了一些海商的贿赂,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熥和各地的官府也只能抓大放,让大中等的海商都去市舶司,开着几十料破船冒着生命危险偷运货物的海商只能放过。
不过允熥今日并不是因为海商之事和李莎儿闲聊的,他继续问道:“那你们在安南海岸上应该有相熟的人接应,并且知道几处适合船只停泊的港湾吧。”
“这当然有,只是这么多年不去,关系也生疏了。”到这里,即使是生了孩子后十分迟钝的李莎儿也感觉不对劲,不过她张了张嘴却并未将话问出口。
允熥也没有再问话,而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对李莎儿道:“对了,朕打算在北部湾沿岸设立一个卫,就叫海康卫,统辖廉州府的永安所、雷州府的乐民所、海康所、海安所、琼州府的海口所等所,以能够更好的打击北部湾的海盗,平靖海上。”
“正好你的兄长李继迁一直在申请调往南海水师的卫所,并且他自从加入大明水师已来,功劳不又任劳任怨,朕决定任命他为海康卫指挥佥事兼任一个千户的千户长。”
“谢陛下恩典。”李莎儿抛下刚才想到的事情,对允熥感谢道。像李继迁这样海盗出身的人,若不是有她在宫里,定然会被人排挤,即使几年以后不被整死也得不到升迁,除非是爆发大战立下巨大的功劳。
“朕可不是看在你的面上给他的恩典,而是他自己有本事。”允熥道。
李莎儿以为允熥只是不想被外朝的大臣知道后进谏他任人唯亲才这样,甜甜的笑了笑。
用过了膳,允熥在院落内转悠消食,惹得李莎儿十分羡慕。她还在月子中,按照坐月子的习俗不能出殿阁,更加不能习武。她已经很久没有习练过武艺了。
‘等出了月子,一定要好好洗一个澡,打一趟拳。’
‘还有派人给嫂子传个话,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第720章 不约而同的目的——江州
“父亲,阮景真刚刚从明国返回,带回消息,明国拒绝让陈平现在就来安南继国君之位。”胡奃一路跑着来到胡季犛的宫殿,一边喘着气一边等着殿内的宦官宫女全部出去后对胡季犛道。
“坐下慢些,详细些。虽然此事很着急,但也不急在一时三刻。”胡季犛对他道。
等胡奃坐下缓口气呼吸恢复正常后,胡季犛问道:“到底是明国不许他回国,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国?”
“是明国不许。”胡奃有些茫然的道:“父亲,阮景真到了明国的京城,将父亲的文书交给礼部尚书陈迪。陈迪第二日入宫拜见明国的皇帝陛下,回来后他就对阮景真,陛下不许陈平现在回国继位。阮景真想求见明国的皇帝,也被拒绝。他于是马上赶了回来。”
胡季犛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未变,坐在座位上沉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胡奃你把黎笋叫过来,动用咱们在廣西所有的人,暗杀陈平。若是还不成,就只能暂停改革,但不停止对占城的战争,和陈平拖,看到最后是谁被拖垮。”
“是,父亲。”听了胡季犛的话,胡奃也已经不再茫然,明白此时只有这一个办法,只能尝试一下了。
不过他顿了顿,又问道:“父亲,动用所有的人暗杀陈平,若是暗杀成了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但若是暗杀不成,咱们以后就无法探查他在廣西做的事情了,这是不是代价太大。”
“若是这次不成,那以后暗杀也不可能成功。既然如此,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探查陈平整日作了什么事情也没什么用处。”
“况且狮子搏兔尚需尽全力,何况咱们这本来也没有多少胜算的暗杀,若是再留力,恐怕更不可能成功了。”胡季犛道。
胡奃点点头,没有再提出疑问,起身要去叫黎笋过来。可就在这时,胡季犛的亲信太监探头进来道:“太上王,王上,黎笋大人请求觐见。”
“真是曹操,曹操到。”胡季犛笑一句,大声道:“让他进来。”
黎笋马上走进来,仅仅只是对他们二人稍稍弯腰行了一礼就激动地道:“太上王,王上,刚探查到的消息,陈平已经在昨日离开了南宁府城,正在前往江州,之后甚至还有可能去龙州,甚至凭祥州。据是因为这些地方更加接近边境,能早一步见到从咱们这里过去的人。”
“太上王,王上,行走在路上可与在南宁府城不同,即使守备的再严密,也总有可乘之机。即使现在已经来不及安排在江州暗杀,但也可在江州暗杀他。江州毕竟也比不得南宁府。”
“依臣所见,明国答应让陈平此时就来安南的可能极,为大虞计,不要再等待从明国京城传来的消息了,马上命人暗杀陈平。臣手下有几个死士,不论暗杀能不能成,都不会泄露半点秘密,保证不让明国之人知道是咱们派人暗杀的。”
“太上王,王上,不要再犹豫了。”黎笋最后跪下道。
“你起来,不必如此。”胡季犛一边着,一边示意胡奃扶他起来。黎笋见是胡奃要扶他不敢不起,只能又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黎笋刚要继续请求胡季犛当机立断,就听到他道:“你也不必求本王,本王已经决定暗杀陈平了。”
“阮景真刚刚返回西京,明国的皇帝不让陈平现在就返回继国君之位。咱们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尝试着暗杀陈平了。”
“太上王英明。”黎笋马上道。
黎笋马上退下安排暗杀去了。胡季犛又对胡奃道:“暗杀未必能成,万一不成,就只能拉拢士族,以拖待变。你先准备一下,等暗杀不成的消息传来,就召集国内各士族的族长入西京,我要亲自和他们谈谈。”
“是,父亲。”胡奃答应道。但他心中却祈祷道:‘为了不让父亲的心血白费,暗杀一定要成功。’
……
……
江州位于廣西省东南,距离桂林府两千一百一十里,虽然直接归属于布政使司管辖,但也只是廣西省四十八个州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全州的总人口不过是几万人,江浙一带随便一个县的人口都比这里要多得多。若是平日,这么一个地方就连行商都很少会来;但最近因为安南陈朝宗室唯一尚存的人即将到来,的城池不论表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再平静。
“臣崇善千户所千户聂毅见过李都督佥事。”一个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跪下对面前一个一身甲胄的男子道。
“你起来吧。”这个廣西都司的都指挥佥事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他起来。
聂毅心下略有不满:虽然他是廣西本地人,但当年也见过傅友德等大将,那时即使傅友德、蓝玉等人都对普通的千户以礼相待,可现在他这一个廣西都司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就如此倨傲。
可现在已经不是开国之时了。虽然各处仍旧偶尔有叛乱造反之人,但大多旋起旋灭,极少数逃进深山老林苟延残喘,也没多大影响。即使是军中,也不复开国时的袍泽之仪,上下等级森严。聂毅也不敢什么,恭敬地站起来。
“安南国以后的国君就要前来江州了,虽然多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也要安排人迎接这位仪同亲王的安南国君,并且日夜派人守在他下榻之地外面。”
“还有,陈亲王入城的时候要组织百姓迎接。虽然迎接之事交给了江州知州来操办,但你也要守护好秩序,不得让他们冲撞了陈亲王。”
“另外,……”李佥事絮絮叨叨的了许多。
聂毅本来还认真听着,但越听越不对:这个李佥事的所作所为几乎完全没有考虑陈亲王安全方面的问题,全是着眼于迎接和招待的场面。
若是江州仍旧古井无波也就罢了,但据他所知,江州城内最近有不少外人前来,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都是附近土司的蛮夷,但聂毅仍然能感觉到暗流涌动。
好不容易等待李佥事完了,聂毅行了一礼,心翼翼的对他道:“李佥事,刚才您所的话,全都是安排礼仪方面的事情,那怎么保证陈亲王的安全?”
“怎么?还会有人来对陈亲王不利不成?”李佥事道:“谁会对陈亲王不利?对陈亲王不利对谁有好处?”
“李佥事,安南的黎氏父子,定然不会愿意陈亲王这样在廣西招纳安南国内反对他的人,有可能派人对陈亲王不利。”聂毅着自己的猜测。
“黎氏父子当然不愿意陈亲王就这样在廣西,但这里是廣西,又不是安南,他怎么能对陈亲王不利!”
“若是在半路上也就罢了,荒山野岭处处可以埋伏,江州好歹是一座城,并且还是一座城,生面孔进来马上就会被发现,如何能够对陈亲王不利?”李佥事道。
聂毅还要再,可就在这时李佥事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对,严密保护陈亲王可以让上头的人看到我有多么重视此事,多了辛劳。”
他于是低下头对聂毅道:“那就依你所,严密保证陈亲王的安全。此事等护送陈亲王的卫队过来后,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是,李佥事。”聂毅听出了他有推脱责任的意思:虽然李佥事身为责任人不可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出去,但能推出去一分是一分。可聂毅仍旧不得不答应。他身为本地的卫所掌印武将,这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推脱不得。
李佥事又和他了几句话,让聂毅退下安排去了。
之后几日,聂毅在城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搜查‘心怀不轨之人’运动,对城内汉人陌生面孔严厉搜查,每个人都要有人担保,保证没有问题;蛮夷难以确定身份,聂毅于是将他们都赶到城内的一角,不许他们在城内其它的地方出没;因为他这个举动打着为陈平安全着想的旗号,知州也不敢什么。
聂毅还让城内的流氓恶霸之流帮着探查。因为聂毅身为附近千户所的千户,要整治他们这些人容易的很,所以这些人不敢违背他的话,也不干黑社会的本职工作了,和派过来的几个锦衣卫一样干起国安局的活计,努力帮忙鉴别可疑之人。
一时间,江州城内鸡飞狗跳,但聂毅的举动也确实给黎笋派过来的暗杀者造成了很大麻烦。
……
……
“王成,王功,你们几个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聂毅带着他的兵最近在城内仔细探查,凡是生面孔都必须有人担保才行。我也是三年前才来到的江州,你们人又多,我给你们几个担保会让自己也被怀疑,所以你们就在院子里待着,若是有人来排查,你们就躲进第二个地窖里面。”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人对自己面前八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道。
这人名叫韩仓,当然,这是一个化名。他本姓阮,因为汉人姓阮的极少,他就化名韩仓,于三年前以商人的名义潜伏入大明,来到江州。
“韩仓,我们躲在院子里不出去确实安全了,但怎么能够查看城内的情况,到时候怎么暗杀陈平?”被称为王成的人道。
“只能让王马和韩薇出去。韩薇化名的姓正好和我化名的姓一样,可以装作是我的堂姐,王马就扮作是我的堂姐夫,他们可以拿着大明的路引在城内行走,四处探查情况。”韩仓道。
“我们难道不能伪装成一个商队?一个商队有八个人不稀奇吧。”王功问道。
“一个商队有八个人当然不稀奇。但你们的路引都是不同地方的,一个普通的商队怎么可能八个人六个地方的路引?除非是京城过来的大商人。但这样的商人岂会来到江州这样的穷乡僻壤?”
“韩薇和王马的路引虽然和我不是同一个县,但也是同一个府,商人家的女子嫁到外地商人家里也不是非常稀奇的事情,所以还可以隐瞒过去。”韩仓道。
王功哑然。他没有想到路引之事,并且现在变造其它地方的路引也来不及了。
这时在座的人年纪最大的咳嗽一声,道:“韩仓安排的十分妥当,就按照他的办吧。王马,你学过画地图,就将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在心里,回来后画下来。韩薇,你也认真看城内都有什么,回来王马画画的时候你在一旁提醒,防止王马忘了什么。”
王马和韩薇二人应诺。韩仓略有些自责地道:“要是我以前画过江州的地图就好了。”
“你也不必自责,画地图不是那么容易的,没学过的人画不好。并且之前谁知道会在江州要进行暗杀?当初派你们过来也不过是想着若是打仗,你可以在这里探查到有多少军队经过,让国内知道需要对付多少明军而已。”这个化名曹安民、看起来年近五旬的人道。
之后他们几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韩薇和王马外出探查,韩仓为他们掩护,其它几人在院子里也都安排了任务。一直到快黑,他们才将事情商议完毕。
韩仓摸摸自己的肚皮道:“已经这个时候了,我给你们做饭。幸好平时我一直在悄悄的囤积一些粮食,要不然现在忽然买很多粮食一定会惹人怀疑。”
很快,韩仓将米饭蒸熟,又拿出这两日买的菜蔬和肉抄了几个菜端上来,带着歉意道:“虽然平日里囤积了不少粮食,但菜蔬和肉没存多少,大家只能将就着吃了。”
“只要能吃饱就行。”王功一边吃着,一边道:“没菜没肉没关系,只要能吃饱就行。也不知几以后陈平才会到江州城,一直饿着肚子不行。若是你藏的粮食不多,我们每日吃六七分饱也成。”
第721章 不约而同的目的——预备
“放心,我藏的粮食足够咱们大家吃上一个月的。陈平总不会一个多月以后才到江州吧。”韩仓也吃了一口饭,道。
王功没有接话,而是又吃了几口饭夹了一口菜吃,略微皱眉道:“这菜有些淡了。”
韩仓自己也尝出菜确实淡了,道:“确实有些淡,这次盐放的少了些,等下次多放些盐。”
“不可!”韩仓话音刚落,曹安民就道:“一个人每日吃进去的盐量都差不多,你若是依照九个人的量买盐,一定会引起怀疑,因为你这里算上你自己应该只有三个人。”
“不过你还有几个伙计,他们每日也要吃盐,你可以稍稍增加些买盐的量,比平日多买三四个人的盐,但再多肯定会引起怀疑。大家也只能忍一忍,少吃些盐。”
“我可以从私盐贩子手里买些盐,不会被发现。”韩仓道。
“你以为这个时候,私盐贩子还会来江州这种地方?对于明国的地方官府来,抓到几个私盐贩子也是功劳,现在探查的这么严,私盐贩子前来等于白白的给当地的官府送人头送功劳,他们这段时日不会来的。”曹安民道。
“原来在明国需要注意的事情这么多,不仅粮食要注意,就连盐也要注意。”头一次来到明国、着一口琼州口音的王成道。
“明国不比国内。”年纪不、也已经多次来明国的曹安民道:“对百姓的管理之严,我在他国未曾见过。万事都要注意。”
韩仓有些理解为何会将年纪不的曹安民派过来了。一个人年过四旬后体力精力都大不如前,执行暗杀有些力不从心,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此前积累了许多经验,这些经验在执行各种行动时比过剩的精力体力更加有用。
从第二开始,韩仓每上午开门营业,下午陪着‘姐姐姐夫’逛这从未见过山中城。巡逻的卫所士兵果然没有怀疑,只是告诉他们最近因为有‘大人物’要来,所以不要在城墙附近多待,也不要随便进出城,检查很繁琐。
这样逛了两日,他们将整个城都转了一遍,将城内的地图也画了出来。
他们九人看着地图,半晌曹安民道:“若是将陈平放进城内再暗杀,太难了。”他指着位于江州城东北角预备安排陈平住下的院子道:“这里现在的防护太严密,想要不被发现的靠近太难。并且到时候给陈平送菜蔬、粮食的也一定都是这里的本地人,能上查三代的,现在威逼利诱他们为我们所用也来不及,想混进去也不可能。”
“若是等着陈平从院子出来的时候暗杀,依照我的经验未必比刚入城时成功的可能大,并且若是陈平窝在院子里就不出来,那咱们就彻底一筹莫展了。所以我觉得最好是趁着他刚到江州城时杀了他。”
“挖地道挖到院子底下呢?”王成道。
“不成,江州城是山城,地道不好挖;况且挖地道花费的时间太长,到时候不定陈平已经去别的地方了。”韩仓道。
“从给陈平送的粮食菜蔬着手,毒死他呢?”韩薇问道。
“这也是个办法,可接到了送过来的粮食菜蔬后,保护陈平的人一定会检查,咱们现在手里倒是有几种三五日才发作的毒药,但未必不能被明国人检查出来。”
“所以下毒只能是最后的办法,我以为最好在陈平入城时暗杀。你们可有异议?”曹安民道。
“从琦大人了,这次的暗杀以曹大哥你为首,既然如此,你就安排怎么在陈平入城时暗杀吧。”王功道。曹安民是在场九人中经验最丰富的人,既然他觉得在陈平入城时暗杀最好,王功也就支持他的判断。其它几人也无异议。
“安排还不忙,我还得再想想才能想出一个最稳妥的安排。反正离着陈平来到江州还有三四日的功夫,还有时间。”曹安民道。
……
……
“老罗,好久不见了,指挥使大人竟然把你又派到了雲南来?”一个身材瘦、穿着一身飞鱼服的人对面前一个精壮的汉子道。
“老费,好久不见。这次是指挥使大人又有新的命令,所以把我派了过来。”那精壮汉子道。
他们二人在屋内落座,又寒暄几句后被称为老费的费彬道:“老罗,指挥使到底又有什么命令?不管怎么想,一个命令都不必让你来传吧。”
“这次的命令不仅重要,而且必须保密,所以秦指挥使不放心别人,只能让我过来传令。”罗振宇道。
费彬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命令,必须你亲自来传令?”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罗振宇将藏有命令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道。
费彬好奇地拿起盒子,用特定的手法拆开,拿出写有命令的丝绢将盒子扔到一边,看了起来。
才看了几眼,费彬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抬起头看了罗振宇一眼,之后才继续看。
费彬很快将命令看完,但却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久才道:“为何指挥使会下这样的命令?”
“你觉得呢?”罗振宇反问道。
“我觉得没有……”费彬道一半就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罗振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明白就好。”
“那到时候,咱们两个会不会成为替罪羊被除掉?”费彬有些颓然的问道。
“即使被作为替罪羊除掉了,家人也一定会受到指挥使的照顾,衣食无忧,孩子也能补进卫里当差。”罗振宇道。
“那就做吧。我也不敢违背命令。”费彬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一般,道:“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好,你现在……”罗振宇吩咐起来。
罗振宇将最后一件事吩咐完毕,看着仍然完全没有精气神的费彬,道:“放心,指挥使大人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情。”
……
……
六月二十三日,深夜。
江州城韩仓的院子里,曹安民对面前的八人一一问道:“韩仓,要你租的房子已经租好了么?”
“租好了。”
“王成,带来的火药,没有受潮吧。”
“没有。”
“韩薇,……”
……
将要问的都问了一遍后,曹安民对他们道:“明日上午,陈平就要来到江州城了,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诸位要做的事情我也都已经吩咐下去。现在,你们谁可还有疑问?”
他见无人话,都只是认真盯着他看,道:“看来大家都没有疑问。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行动吧。务必成功刺杀陈平!”
第722章 不约而同——城外的袭击
一道细细的闪电划过苍空,虽然已经蒙蒙亮,但仍旧能够能够清晰的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随即在远方响起了阵阵雷声,瓢泼的大雨落在帐篷上,溅起一片片水花;随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骂娘声,从他们帐篷的细孔洞中渗透过来的雨水滴在了他们的脸上,将还有困意的人叫醒。
负责护送陈平的武将罗慎镇看着帐篷外面的大雨,脸色有些不好看。雨不仅道路泥泞难走,而且视线不好,这里又是山路,若是有人想要对陈平不利,埋伏在道路两旁树林中会更加容易。
他的副官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出言安慰道:“罗大人,虽然雨对咱们不利,但雨火药不能使用,也让对方少了一个手段。”
“你的也有道理,火药确实是十分好用的东西,尤其是在伏击的时候,现在他们不能用了,也算是好消息。”
“但这里是山地,本来也难以使用炸药包什么的炸断桥梁暗害陈平,在路上埋也很难,只有使用火枪。但即使不用火枪也有硬弓和脚踏上弦的弩,这些东西的用处比火枪差不了多少。而咱们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变,所以还是咱们更加不利。”罗慎镇道。
顿了顿,没有听到马副官再话,他接着道:“等过一会儿陈平起来后,你和他下雨为了保证安全,咱们会换另外一条道路,并且请他即使坐在车里也穿上铠甲。”
“大人,这些话还是您去更好。大人您才是指挥。陈平好歹是安南国君,仪比亲王,大人还是对他话恭敬一些。”马副官道。
罗慎镇撇了撇嘴,不过还是道:“你的也对,那就我亲自去和陈平。”
过了一会儿完全亮了,陈平也穿好衣服、打上雨伞走出自己的帐篷。罗慎镇走过去对他道:“见过陈国主。”
“罗大人不必多礼。”陈平温和的道。
“陈国主,现在正下着雨,虽然雨已经变,但仍旧有些危险,所以请国主务必穿上甲胄。”罗慎镇道。
“若是在车中也需要穿上甲胄?”陈平反问道。
“陈国主,脚踏的弩箭和二石硬弓可以穿透马车从另一侧穿出,国主若是不穿甲胄,即使已经在马车两侧布上钢板也难以保完全,所以请国主在车中也穿上甲胄。”罗慎镇道。
“我明白了。”陈平道。
罗慎镇又和他了几句话,返回去组织士兵们起来准备出发。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士兵吃过饭穿好衣,马匹也喂过了草料,全军出发前往江州城。
一路上,罗慎镇都心翼翼的,每当看到道路两旁的树林浓密,就派人提前去搜寻一番再让马车通过。即使这使得他们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还引得很多人怨声载道,但他都不为所动,依旧心翼翼的行进。
……
……
王成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浸透,认真看着远处护送陈平的队伍,对身旁的王功道:“明国人十分谨慎,难以成功袭杀陈平。”
王功和他一样头上戴着杂草看着远处的队伍,道:“不管成不成,都要将这里的硬弓弓箭和脚踏弩的箭都射光,不能将这些东西留给明国人。”
他们二人又了几句话,护送陈平的队伍越来越近了。他们二人不再话,悄悄的做好准备。
……
……
罗慎镇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和普通兵一样的衣服,戴上滇黔桂三省的特产——藤条做的头盔,走在陈平乘坐的马车前面十几米的地方,
虽然若是有人袭击定然是安南人,不会过多注意他一个负责护卫的人,但罗慎镇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若是丢在战场上也就罢了,丢在这里觉得十分不值得,所以穿成这样,即使一些士兵在背后偷偷笑话他也在所不惜。
不仅如此,他还强令所有武将都穿得和普通兵一样。好在他们这支队伍人不多,互相之间都认识,不然一定会发生指挥混乱。
‘依照这个行进的步伐,大约在午时之前能赶到江州城。这样也好,到了地方就可以吃饭。这几除了晚上一顿是生火做饭,其它两顿都是啃干粮,……’罗慎镇想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蓬蓬蓬’的声音,随即响起仿佛利刃划破空的呼啸声。
罗慎镇马上半蹲下来,将藤条头盔紧紧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向着陈平乘坐的马车慢走过去。若是陈平现在死了,他虽然多半不会被处死——毕竟是番国的国主嘛,但定然会被降职,所以在保证了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还是要兼顾陈平的安全。
罗慎镇这时注意到有一辆拉车的马中了三发弩箭,已经倒在地上,估计活不成了;不过这匹马却不是拉着陈平那辆车的马。
‘看来护卫里没有安南人的密探。虽然不会告诉一般的士兵陈平坐在那辆车里,但行进一个多时辰了,也可以猜出在那辆车。’罗慎镇想着。
这时罗慎镇完全站了起来,指挥士兵按照之前吩咐的做。此时不能显得太井然有序,因为那样安南人就知道刚才射中的马车内没有陈平本人,虽然已经有人前往弩箭射出的方向,但对方还来得及补一箭或者一轮弩箭。
可太乱也不成,太乱了待会儿重整队伍十分费劲,所以必须在其中取一个度。
这时又有一轮弩箭发出,另外一辆车被射中,好在马匹已经被驾马的人按倒在地,没有被中箭。
过了一会儿,没有箭矢再射出,去搜捕安南人的士兵已经返回,对罗慎镇道:“没见到人影,只见到了一张脚踏弩,而且已经没有弩箭了。”
“这些安南人还真是狡猾。”罗慎镇低声嘀咕一句,吩咐道:“将已经没有马匹来拉的马车推到一边,不要堵路;留下两个人带着刚才受伤的人慢慢前行。其余的人重新编队,继续护送陈国主前往江州城。”
罗慎镇又走到陈平所在的马车旁询问陈平的安危,虽然刚才这辆马车并没有被弩箭射中,但也问一下的好。
“罗大人,我没事。现在即可让大家继续前行。”陈平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既然如此,臣就下令继续前行了。”罗慎镇道。
……
……
“还算不错,没有明国人追上来。”跑了半晌的王功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面气踹吁吁的道。
“咱们在将两轮弩箭都射出去后只又射了两箭就急忙撤退,自然不会被发现。”王成道。
“咱们本来被安排的活计就不是在这里射杀陈平。即使咱们侥幸射中了陈平乘坐的马车,两边也必定布置了钢板,弩箭虽然力道极大,但也难以一次穿透钢板,除非是连续两只弩箭射中同一个地方。可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咱们的活计就是在这里打草惊蛇,让明国人始终不敢放松,这样看到江州城门的时候,精神松懈,其它人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咱们没必要在一个死战,只要能惊扰到他们就达到了目的。”王功道。
“我也知道,昨日曹安民吩咐的时候咱们两个是同时听到的。”王成吐了一口吐沫,道。
王功摇摇头。王成从军中调到密探衙门时间还短,仍旧有武将打仗类的想法,对他的很多做法都看不惯。
‘等他多经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了,就知道该怎么想了。’王功想着。
又休息了一会儿,王功对王成道:“现在前往下一个伏击之地。”
……
……
“终于看到江州城了,并且雨也停了,总算可以放松一些了。”罗慎镇的马副官带着欣喜道。
“现在不可放松!虽然见到了江州城,但离着江州城还有数里之遥,谨防安南人在这一段突袭。”罗慎镇道。
“咱们总有一百多人,这里树林也越来越稀疏没有合适的埋伏之地,应该已经无事了。安南人总不可能派出数十人的军队过来强袭吧。先不那个叫做黎什么的愿不愿意派出这么多人,就算他愿意也派不过来。”马副官道。
罗慎镇其实也觉得马副官的有道理,但他一向谨慎,所以仍旧吩咐道:“不可大意!”
“是,大人。”马副官也只能答应道。
不过他们接下来的这一段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一直到李佥事率领的迎接队伍出现在眼前也再没有受到什么突袭。护卫的士兵不由得暗地里抱怨罗慎镇多事,将手里举着的手弩都放了下来,刀也插回了刀鞘。
罗慎镇暗自苦笑。他回想起来,感觉到这些安南人袭击时虽然选取的地点都十分好,提前绝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袭击十分儿戏,似乎并不是以射杀陈平为目的,而只是吓唬他们一般。
罗慎镇顿时心下明白,这定然是安南人的疲兵之计,让他手下的士兵疲惫,最后施展致命一击。他本以为安南人会选择他们与李佥事的人会合前的最后一段路,但却出乎他的预料了。
可罗慎镇也马上发现了安南人这样做的狠辣之处。这样他们由于之前耗费的精力体力太多,与李佥事的人会合后会十分松懈,将护卫陈平的事情完全交给江州城的人;而江州城的士兵与他们交接时一定会有可乘之机,这样一个更好的机会就出现了。
‘只能指望江州城人马的本事了。但愿他们值得信任。’罗慎镇心里想着。
第723章 不约而同——夺命
李富源焦急地站在城门口踱着步子,嘴中还念念有词地道:“陈国主怎么还没到?”
“李佥事,刚才罗大人不是已经派人来过了么,他们半路上遇到偷袭,为保护陈国主,所以会晚些来到江州城。”聂毅道。
李富源瞥了他一眼,没有话。他还能不知道罗慎镇派人过来告知此事?他这么嘀咕来嘀咕去,是在担心陈平的性命是不是还在。这次护卫陈平,他是总指挥,只不过一是他贪图安逸,不愿意一路护送着陈平这么辛苦,二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比不上罗慎镇,所以没有亲自护送。但若是陈平出了事情,他也得不到好。
他正转着圈,忽然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有人过来了!打得罗字大旗。”
“是罗慎镇过来了!”李福源大声道,惹得周围的人都对他十分惊讶:李佥事竟然也会这么大声话?他不是最讲官员仪态么?
李福源没有在意身旁这些人的表情,大声吩咐道:“敲锣打鼓的都敲打起来,乐器都吹起来!”
又转过头对维持现场秩序的卫所士兵道:“都站好了,不要乱动。”
“陈国主,这些士兵不仅是来迎接李佥事的,还是维持秩序的,让他们不能乱动,如何维持这里的秩序?”聂毅道。
李福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若是一会儿百姓们乱起来也不好看,道:“那就让他们尽量站直,少动。”
“是,李佥事。”聂毅虽然仍旧不满意,但只能这样道。
不一会儿,罗慎镇穿着已经换上的参谋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对李福源等人大声道:“安南陈国主前来,还不迎接?”
李福源等人马上弯腰行礼道:“见过陈国主!”普通百姓则都跪了下来,纷乱不齐的着见过陈国主等话语,有些人还十分好奇的想着:‘这陈国主是多大的官儿?让和指挥使一般大的李佥事都要迎接?’
陈平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对李福源等人道:“李佥事,以及所有明国的官员百姓免礼。”
李福源又推让一番,方才站直了身体。
陈平走过来,和李福源、江州知州以及聂毅闻言了几句话,就对李福源道:“我不过是外番国君,当不得诸位的如此礼节,快撤了。”
“不管是内藩还是外番,国主都位阶在臣之上,臣不敢不敬。”李福源道。
陈平淡然一笑。他当然知道为何李福源对他如此恭敬,他的妹妹嫁给了靖江王朱赞仪为正妃,李福源又在廣西为官,自然会对他恭敬些好让他对自己的妹妹些李福源的好话,从而让自己的妹妹对朱赞仪些他的好话。
不过陈平已经打定主意不参合明国国内的事情,所以李福源的这一番布置都白费了。
不过陈平现在也不会出‘你对我恭敬没有用处’这样的话来,只是道:“不管如何,也不必如此迎接我。况且现在已是午时,护送我一路过来的士兵都已经饿了,还是早些结束这些繁文缛节,快些开饭的好。”
听到这话,李福源侧头看向罗慎镇带着的这些事情,见即使是罗慎镇本人都显得十分疲惫,更不必提那些普通士兵了,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礼仪从简,国主跟随我过来。”
很快简单的礼节完毕,李福源与罗慎镇等人陪在陈平身边,更外侧还有许多士兵护卫,步行走进江州城内。
刚一走进城门,已经在城门口处等待的百姓马上又跪下道:“见过陈国主!”
李福源毕竟是外番国君,不敢对明国的百姓多话,轻声对李福源道:“还请李佥事代替我话。”
李福源答应一声,就要代替陈平话。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一人喊道:“你干什么!”
他们二人忙侧头看去,只见就在他们四五丈外的一个百姓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十分灵巧的穿过就守在他面前的两名士兵,向陈平扑过来。
护在陈平身侧的士兵马上举起长矛对准他刺了过来,要刺死这人。
这时非常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这人对于长矛竟然不避只是轻微躲闪,任由长矛穿透他的右肺,长矛抽出时的力量让他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上身马上喷出鲜血,溅了身前的士兵一脸。士兵并未被这些鲜血所吓住,又是一矛扎穿了他的肩膀;另外一名士兵正要将手里的长枪扎进他的心脏将他彻底杀死,忽然见到他竟然笑了起来。
罗慎镇脸色一变,大喊道:“陈国主心!”随即一把抱住陈平,趴到地上。陈平正在奇怪,就听到一声巨响,许多细的碎片到处飞舞。
随即无数惨叫声响起,陈平侧头看去,就见到在他面前不到三尺外一个士兵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惨叫。
这时罗慎镇将他扶起来,让刚才并未受伤的士兵贴身保护,自己伸手捻了捻为完全燃烧的火药,回过头来对陈平道:“国主快上马车!”
陈平此时也猜到刚才的爆炸是冲过来的那个‘百姓’在身上绑了无数火药,在冲过来之前就点燃了身上火药的药引子,妄图以自己死无全尸为代价炸死他。刚才他要是没有被罗慎镇摁在地上,现在就算不死,也定然会浑身是伤,他可没有自己的‘专属血库’,很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况且未必只有这一个人如此袭击。现在因为刚才的爆炸,百姓纷纷向四面八方跑,士兵们阻拦不住百姓,护卫的阵型已经被冲垮了,他站在车外若是再有人这样袭击他未必能活下来。
可就在他刚要踏上马车时,一只箭矢向马车门帘处飞射过来,几乎就要射中陈平的脑袋。
关键时刻,陈平也不知是感应到了有一只箭正射向他,还是上车时的习惯动作,忽然一低头,箭矢就射在了他的发髻上,将发箍穿成两半钉在门框上。
罗慎镇一把拉住披头散发的陈平蹲下,对聂毅道:“快派几个人去抓住射箭之人,至少要挡住他的目光。”
聂毅此时正不知所措的与几个人靠在一起,不知是在护卫还是站在原地发愣,听到罗慎镇的话也不管有没有用,马上带着自己身旁的人冲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罗慎镇骂了一句:“这他妈的不是在战场上打仗,是在护卫!竟然露出这么大一个空当!”随即他不得不将身子转过来挡在这个方向上,以免陈平被射死。
同时罗慎镇大声呼喊自己带来的士兵。他带来的在荒郊野外一路护送陈平的士兵因为上午太过疲惫,将护卫的职责全部交给了聂毅率领的本地卫所,在入城后就被江州的衙役带去吃饭了,没走这条路。但他相信他们听到刚才那爆炸声后一定会赶过来。
“国主,只要臣带来的这一路护卫国主之人过来,当可护得国主周全。”罗慎镇还安慰陈平道。
“嗯。”陈平也不知该些什么,又十分紧张,只这样答应道。
就在这时,他们二人又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心!”随即又一声爆炸声响起。
……
……
第一次爆炸发生后,曹安民就趴在距离陈平没几丈远的地方,如同被吓坏的普通百姓一般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江州自从被大明占领已来,就连布政使司的从三品的参政都没来过,来过最大的官就是按察使司提督学道的按察佥事,所以上至知州、下至差役,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迎接陈平这么大的官,还是李福源来到江州以后才将此事操办起来。
但具体事情的操办仍旧只能由当地的官府负责。当地官府操办的十分混乱,来自城中不同地方的人混在了一起,即使是外地的生面孔也没法马上辨别出来,曹安民和第一次‘自爆’的人黄德安就这样混进了跪迎陈平的队伍里面。
黄德安自爆后,曹安民马上步走到墙边趴到地上,假装十分害怕,但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则偷偷地看向四周。
他制定的暗杀陈平计划中,第一步就是让王成和王功在城外几次伏击罗慎镇率领的护卫,虽然杀不死陈平,但足让他们耗费比平常多数倍的体力和精神,在入城后不得不将护卫的事情交给聂毅率领的当地卫所。
黄德安自爆作为第二步。这一步固然十分惨烈,但他并不认为能一下子炸死陈平。虽然江州当地卫所的人从无护卫经验,但也知道围成一个铁通阵型,黄德安想要冲进陈平身边几乎不可能。
但是他可以造成百姓和士兵的混乱,百姓受到惊吓后要么和他现在所做的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要么下意识的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这样本来就已经有些混乱的护卫阵势会更加混乱。
随后,躲在外围、有合法身份的韩薇突然拿出弓箭向陈平射箭,若是她能射死陈平自然好,即使她侥幸让陈平又逃脱一命,最少也可以吸引几个人过去追击她,让护卫阵型更加混乱。
果然,聂毅带着几个兵完全没有顾虑护卫阵型就去追韩薇了,罗慎镇不得不转过身子,自己挡住陈平的北面以防又有一支冷箭射死陈平。
‘现在在我和陈平中间只有两名士兵,这两个人无法完全将陈平的身形挡住,若是此时引爆炸药包,应该能炸到陈平,甚至有不的可能炸死他。即使不能炸死他也没关系,我还有最后一步。’曹安民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拿出火折子,在他不远处的两名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点燃了身上炸药包的火折子。
……
……
罗慎镇下意识的一把抱住陈平,身子一扭。只听又一声巨响,罗慎镇感觉到许多碎片扎进自己的后背。虽然他看不到自己后背的情况,但也知道此时一定血流如注。
他强忍着痛楚,也来不及给自己止血,松开陈平对他道:“这里不安全,国主跟着我前往右边的墙壁旁。”右边的墙壁正是刚才第二次自爆那人所在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活人都是死人,又紧靠墙壁,应该非常安全。
陈平此时已经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罗慎镇什么就是什么,跟着罗慎镇来到了那一面墙旁边。
罗慎镇将陈平安置的紧靠墙壁,自己护在他身侧,拿出手弩四处紧张地四下看去。
可就在此时,破空的声音在罗慎镇身边响起。
……
……
“第二次爆炸后,陈平一定会觉得到不能继续躲在马车下面,并且认为刚刚发生过爆炸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这个时候,前几日韩仓租下的这一处房屋就派上用场了。韩仓不能在陈平即将来到江州的时候租用紧靠主街道两旁的房屋,这会引起当地人的怀疑;但这栋与主街道中间隔了两栋房屋的房子就没人会注意了。而恰好,从这栋房屋的北面可以看到第二次爆炸的地方。”
“于是在陈平躲到墙壁旁边后,最后夺取他性命的箭矢,十分突兀的射向他。”王马一边射出他的第一箭,一边流着眼泪道。
他不能不哭。虽然他刚才的轻描淡写,似乎这个计划十分简单谁都能制定,但只有怀着必死之心的人才能真正实现这个计划。
明国在此事之后一定会对全城进行大搜捕,除了之前在城外的王成和王功外,其它在城内的人都不可能活着逃出城。更不必,之前两次爆炸,引爆炸药包的黄德安和曹安民已经当场被炸成了四分五裂,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会来。
王马和此时与他一起张弓搭箭射杀陈平的人在确定陈平已死后,也会马上服毒自尽。
王马将第一支箭射出后,没有停顿再次拉开他的三石弓,正要射出第二箭保证陈平必死,忽然脑袋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站立不住跌在了地上,手上的弓也掉了下来。
模模糊糊的,他听到有人道:“谢谢你在出手前将事情都了出来,若不然,我们还要费大力气从你口中掏出计划来,多谢了。”
王马模模糊糊间,看到了面前的人穿着的衣服,十分惊讶,于是吃力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我射出第一箭后才……”
他话还没有完,脑袋再次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彻底晕了过去。
第724章 讲武堂和蒙古人
七月初六,宜出行。
讲武堂的校场上,近千名学生整整齐齐笔直地站着,仿佛一夜之间有人扎了近千个稻草人一般,虽然骄阳似火,但他们都一动不动。
允熥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估算着他们已经站了一个时辰,点点头对讲武堂副校长俞周文道:“让他们暂且休息一会儿吧。”
俞周文随即大声告诉他们可以休息了。刹那之间,仿佛稻草人都被放倒一般,校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大多数人都跌坐在原地,少数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高台旁,依靠着墙壁坐下。
“俞卿,今年这些学生的表现比去年要好得多,你做的不错。”允熥也坐回到伞下,喝了一杯水,笑着对俞周文道。
“陛下,这是因为自从去年陛下推行新式行军礼仪后,讲武堂的学生练习站立的时候多了许多,也因此能这样站将近一个时辰,并非是臣的功劳,臣也不敢居功。”俞周文道。
“哈哈,俞卿不必过谦。即使此事你并无功劳,但自从你上任以来将讲武堂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值得朕的夸奖。”允熥道。
俞周文这次没有再推让。既然是自己的功劳,他也不会推让,只是道:“陛下,司务长郑轩与臣一道管理讲武堂,也十分尽心尽力。”
“这朕岂能不知?郑轩,”允熥转向郑轩道:“你这一年半以来也功劳不。”
“谢陛下夸赞。”郑轩道。
允熥又和他们聊了几句,问道:“前几日下发的《爱民歌》,讲武堂学生可都能熟练的唱出来了?”
“启禀陛下,《爱民歌》的歌词有些长,这才三日的时候,有些人还没能将歌词背好。不过若是看着歌词,大家都能唱出来。”俞周文道。
“罢了,你们督促讲武堂的学生尽快将这首歌的歌词背下来,下次朕来讲武堂的时候可是要检查的,若是有人仍旧不会唱朕可不依。”
俞周文和郑轩躬身答应。允熥又道:“不过他们既然都已经会唱这首歌了,觉得如何?歌词可通俗易懂?读起来可朗朗上口?”
《爱民歌》是在允熥的指导下,由文宣司所写出来的,用来告诉士兵们不管是平日里还是打仗时都不要扰民要爱护百姓,也算是一首军歌。
“陛下,大家都,大多数句子还算简单易懂,只是这首歌的第十五个句子……,这个词用的有些不妥。臣觉得最好改成另外一个词……。”郑轩道。
允熥听过郑轩所的话,想了想道:“确实改过之后更好。陈卿,回去后记得告诉文宣司的人,将这句话改为刚才郑轩所的。”
“是,陛下。”陈性善躬身道。
“对了,朕听这几日文宣司的司正罗贯中请假并未当值?他这是怎么了?”既然提到了文宣司,允熥就想起了罗贯中请假之事,问了一句。
“陛下,罗贯中已经年过七旬,这几日气炎热实在承受不住,就留在家休养了。”陈性善道。
“他身体可还好?”允熥又问。
陈性善愣了一下才道:“陛下,前日早上,是罗贯中的儿子罗绒来衙门为罗贯中请假,罗绒其父身体还好。”
允熥听出来陈性善不知道罗贯中身体如何才这样的,不过明确知道手下的官儿身体如何也不是必须的,或者不知道才正常知道反而不太正常,所以也不会怪罪,只是转身轻声吩咐王喜:“过一会儿你去罗贯中家探望一下,若是他病情严重,就请太医院的太医去给他看病,不需朕再行批准。”
“是,陛下。”王喜道。
允熥顿了顿,喝了口水,又站起来叫讲武堂的学生集合,让他们唱了一遍《爱民歌》。看着大多数人都时不时的忘词儿,只有少数人记得词句能完全唱下来,允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话。
随后允熥就让他们散了,又对俞周文和郑轩嘱咐几句话,离开讲武堂返回皇宫。返回之前允熥对黄福道:“午时正让秦王入宫,就朕有事要和他商谈。”
允熥回到皇宫时已是午时。他在乾清宫换上一身家居常服,又洗了个澡,就出发前往膳堂。这一上午的活动可比往常在宫内耗费的体力多多了,允熥也有些饿了,是以马上用膳去了。
他刚刚走进膳堂,就见到屋内一人对他躬身行礼道:“见过皇兄。”
允熥对他摆摆手笑着道:“尚炳兄弟,你还和我多什么礼?”
“礼不可废。”尚炳道。
允熥笑了笑,等他行礼完毕后拉着他坐下,先吩咐御膳房的宦官上菜,然后对他笑着道:“尚炳,对宋琥这么妹夫可还满意?”
“哎,也不知怎么的。他和尚惜成婚前觉得他还不错,可是等着他和尚惜成婚后,却觉得他哪里都是毛病。”尚炳道。
“哈哈!皇兄也一样!之前看着宋琥一表人才,现在见了他觉得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都正常,等你将来嫁女儿的时候估计更甚。”允熥笑道。
“不用将来,现在就更甚。去年十月王妃和我随便了将来大女儿嫁人如何的,我就觉得心里很别扭。”尚炳道。
允熥大笑,道:“你可真是?我记得她才三岁吧,你就这副样子,将来当你女婿的人可有得受了。”
允熥又取笑他几句,见菜已经全部上来,对尚炳道:“先吃饭,话等待会再。这道菜是前年皇兄去苏州,尝到的一道苏州特色名菜,回来后请了一位苏州的大厨入宫做菜,你多半没吃过,尝尝。”
尚炳闻言,伸出筷子夹了一些尝了尝,道:“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弟弟多半是这三年吃惯了西北的菜,对于这样的江南菜有些吃不惯了。”
“那等你回去了皇兄给你几个山東菜的厨子。北方诸地,也就是山東还算饭菜好一些。”允熥道。
“那弟弟就多谢皇兄赏赐了。”尚炳笑道。
二人这样边吃边,笑笑,很快就吃到了七八分饱。允熥最近因为肚子有要突起的迹象,一般也就吃到七八分饱就不吃了,此时挑着凉拌的黄瓜吃着。
尚炳倒是吃了十分饱。不过他这些年在西北条件相对艰苦,吃饭比在京城的时候要快得多,在允熥开始吃凉拌黄瓜前就已经吃完饭撂下筷子了。
允熥见他撂下了筷子,也不再吃拍黄瓜了,挥挥手让宦官们进来收拾碗筷,自己则带着尚炳前往侧殿。
到了侧殿,尚炳心知要正经事,允熥赐座以后也坐的笔直。
允熥让黄福给他们二人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道:“沙迷查干派出他的弟弟马哈麻出使大明,前日就已经到了京城,已经被安置在番馆了。”
“皇兄已经决定明日召见他们,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沙迷查干派这些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皇兄来问问你,可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要什么。”
允熥现在对于沙迷查干忽然派出使者前来京城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又不是正旦,他有事也一向和尚炳商量,尚炳不在就和秦藩的左右相商量,应该没什么和朝廷商量的事情,总不会是追着尚炳一直到京城吧?即使如此,也应该有秦藩的人陪伴才对。
尚炳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些蒙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宋晟这些日子也并未给弟弟来信。”
“那你猜测一二呢?”允熥道。他当然知道宋晟什么都没给他送来。若是在京城他连尚炳都看不住,早在带着侍卫出门体察民情的时候让人杀了。他从开始想问的就是尚炳的猜测。
“以弟弟想来,有两种情况。一是沙迷查干派人过来请求陛下支持来了。蒙古人不管种地还是冶炼的技艺都很差,种地好歹山南北还有肥沃的土地,还有西番人和畏兀儿人给他们种,但冶炼就彻底不成了,亦力把里一个铁锅的价钱是京城的十倍以上。”
“沙迷查干很可能是想让陛下赏赐他许多刀剑甲胄。当然他也不傻,会提出用良马来换。”
“其二,或许和他去年派人去西边当年铁木真的长子术赤后代建立的几个汗国有关。这事今年弟弟刚刚来到京城的时候和兄长过。封到波斯等地的兀烈旭建立的伊尔汗国早已被灭,东边的北元,被他们称为拖雷汗国的,一直和咱们大明不对付,对于支持亦力把里对付帖木儿没什么兴趣,他要找外援也只有术赤的后代建立起来的那几个汗国了。”
允熥点点头。他觉得尚炳所很有道理,沙迷查干派人过来也就这么两件事情。
想了想,允熥对尚炳道:“明日接见这些亦力把里使者的时候,你也在一旁吧。”
“皇兄,”尚炳有些惊讶的叫道。
允熥摆摆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道:“对亦力把里不管做什么,都绕不开你,既然你早晚会知道,和皇兄一同回见他们也没什么。”
“是,皇兄。”尚炳于是答应道。7189
第725章 探望和两蒙古人
王喜在允熥离开讲武堂时就和他分开,带着几个侍卫前往分配给罗贯中的公租房来探望他。
罗绒开门见到是一位穿着正四品太监服饰的人,马上大开中门,笑着对王喜道:“草民见过这位公公。”
王喜猜他应该是罗贯中子侄之类的,因为想到允熥十分重视罗贯中,所以也没有摆出皇上亲信太监的架子,笑道:“罗先生不必多礼,咱家王喜,是受陛下的旨意,来探望罗贯中老先生的。不知罗老先生可在?”
“草民的父亲当然在。只不过这两日因为气太过炎热,有些中暑,正在屋内歇息。草民马上带着王公公去见草民的父亲。”罗绒着,就要引着他们前往后院,同时派下人去叫醒罗贯中。
“莫要吵醒罗老先生,陛下叮嘱咱家一定不可惊扰到了罗老先生,若是他正在睡觉也千万不要叫醒。咱家在一旁看一看,见到罗老先生没什么大碍就成。”王喜道。
罗绒止住自家的下人,一边带着王喜前往罗贯中所住的房屋,一边道:“家父现在就是年纪大了,身子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康健了,所以经常得各种病。”
“这可马虎不得!人到了这个岁数,一个病都有可能拖成大病,所以不管罗老先生生了什么病,你也千万不能大意。”王喜叮嘱道。
“是,王公公。”罗绒道。
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罗贯中的房屋门口,二人不再话,罗绒轻轻推开房门,让王喜走了进去。
王喜看了看罗贯中的气色,又探了探罗贯中的脉搏,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打算离开这间房屋。
他的目光看向四周,见到一旁书桌上的一份手稿,心想多半是罗贯中正在编写的新话本或者剧本,拿起来就要随意看看。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道:“不要动我的那部手稿!”
王喜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向已经醒来的罗贯中,放下手稿道:“罗老先生起来了?陛下让咱家前来探望罗老先生。”
罗贯中此时也清醒过来,坐直身子就要下地。王喜赶忙拦住他道:“罗老先生不必如此,咱家只是代陛下探望老先生,老先生安静在床上静养便好。”
罗贯中现在也确实身体很虚,想要站起来很是费力,于是也就坐在了床边没有站起来,道:“陛下对臣的厚恩,臣铭感五内。……”
随后他们二人互相对答几句,王喜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告退了。
可在回宫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我拿起来的那个手稿为何罗贯中不愿意让我看?仅仅是文人的毛病么?’
……
……
第二日上午允熥下了朝,先批答了一会奏折,等到巳时中前往谨身殿,宣见沙迷查干派来的使者。
他来到谨身殿的时候尚炳已经到了,对他行礼后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允熥在主位上坐好,对礼部尚书陈迪道:“宣亦力把里的使者觐见。”
宫内的侍卫一声声将话语通传出去,不一会,一个精壮黝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对他行礼道:“臣亦力把里国马哈麻,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平身。”允熥道。马哈麻的汉语有一股纯正的甘肃味儿,允熥听得不是太明白,还是尚炳对他‘翻译’了一下他才知道马哈麻在什么。
之后二人正常的答礼。随后允熥马上问道:“你亦力把里这个时候派你前来为使者,可是有事情要求我大明?”
马哈麻十分不耐汉人的繁文缛节,听到允熥如此直接松了口气,道:“陛下,在下此来,是受到我亦力把里国大汗之命,有事情要求皇帝陛下。”
“其一,我亦力把里难以生产足够使用的刀枪甲胄,请陛下赏赐我亦力把里刀枪共十万件,锁子甲五千件,陛下去年发明的钢盔五千件。我亦力把里愿意使用山南北的良马,甚至汗血宝马来交换。”
“其二,今年汉人的腊月时,我亦力把里大汗沙迷查干亲自前往白帐汗国拜见其汗王科利贾克,又派出使者前往蓝帐汗国和金帐汗国,已得到他们的许诺,一同对付帖木儿。科利贾克汗还派出使者来到我亦力把里,欲于明年正旦前来京城拜见陛下,请求大明接受其朝贡。”
“其三,臣代我亦力把里国国君沙迷查干请求陛下同意,若是抓到从我亦力把里逃出之人,不论蒙古人、畏兀儿人亦或是其它诸人,均不得收留,必须遣返回我国。若是有大明的人逃进我亦力把里,我国也一定会遣返回去。”
“赐予十万件刀枪朕准了,但锁子甲五千件太多,朕赐予不了你这许多,到底能赐予你多少过后朕再让礼部之人告知于你。朕去年发明的头盔现在连大明的军队都尚未装备完全,至少三五年内并无富裕的给你们。若是你们想要原来配给武将的头盔,朕倒是可以允许给你们一些。”
“不过朕也会派出精擅养马之道的人从你们手里接受马匹,若是你们用劣等的马来糊弄,朕和秦王都不会依的。”
“对于白帐汗国等番国之事,若是科利贾克愿意臣服我大明,朕自然愿意接受他们的朝贡。”
“你的最后一个要求朕也可以答应,若是有逃犯从亦力把里逃出,朕一定让陕西行都司的衙门将这些你们所要的人交给你们。秦藩也一样。”允熥道。
不过允熥心里却有些疑惑。沙迷查干要铁器很正常,出自己在西边对术赤系各个番国的外交成果也可以理解:为了装声势嘛。
可是他提出不得扣留从亦力把里逃出来的人就有些奇怪,并且还特意也点明了蒙古人,就更加奇怪了。蒙古人是亦力把里的统治者,怎么会愿意从那里出逃?
允熥之后使用语言试图试探出缘故,但马哈麻不知道是没听懂允熥的话还是怎么,竟然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正常应答着。
允熥对此略有些恼怒,又侧头看向刻漏见已到午时,让马哈麻退下了。
可就在他退下后,允熥马上将秦松、郭洪涛叫进宫里,对他们道:“一定要探出为何沙迷查干会要求我国不得收留从亦力把里逃出的人的缘故。”
……
……
中午吃过午膳,又睡了一觉,允熥再次前往谨身殿,接见另外一位番国来的使者。
六七月份派人前来大明的使者并非只有亦力把里一家。被云川卫指挥使徐有德擅自改名为鬼力赤的蒙古大汗乌鲁克帖木儿三月份回到斡难河畔,在一众半心半意或者根本就是虚情假意部落首领的拥戴下,宣布正式继大汗位,并且废除‘元’这个国号,恢复蒙古国的称呼。
他之后马上派人前往大明设在漠南草原上的卫所,表示愿意结束同大明的敌对状态,恢复和平,重开两边的互市。
边防卫所的人以六百里加急将国书送到京城,让允熥过目。
允熥之前早已看过二月初云川卫派人送过来的奏折,得知鬼力赤已经杀了坤帖木儿自立为大汗,早就做好与他议和的准备了。所以在看到鬼力赤的国书后,允熥马上拟旨表示愿意接受鬼力赤的称臣,并且同意在大同等地开互市。
允熥的旨意送到草原上,鬼力赤本来有些不愿意向大明称臣,但在互市的诱惑下最后还是表示愿意称臣,但只是名义上称臣,绝不会入京朝贡。
允熥马上同意了。所谓的实际上称臣其实没什么意义,部属仍旧会归属他管辖,只是入京表示恭顺而已,对允熥来这样的虚名要来也没有用处。要不是鬼力赤不答应名义上称臣朝中的大臣不会答应与蒙古议和,他连名义上的称臣都可以不要。
鬼力赤随即派出使臣前来大明的京城称臣纳贡,并且要求马上开一次互市。允熥斟酌后在大同北面的卫所城外开了一次互市,使用中原的各种货物交换草原上的毛皮和马匹。当然,各种铁制武器严禁交易,就连铁锅都限量供应。
允熥此时坐在座位上,一边等待鬼力赤的使者觐见,一边听礼部主客司的郎中杨本介绍道:“陛下,蒙古的使者阿术鲁是其国主鬼力赤的兄弟,虽然并不是嫡亲兄弟,可也是现在蒙古国的重要大臣,精通汉语。鬼力赤将他派过来,可见向陛下称臣的诚意十分足了。”
允熥对杨本的话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话。
过不多时,年纪已经不的阿术鲁走进来,与允熥答礼完毕后马上道:“陛下,既然陛下接受了我蒙古国的称臣,那么我蒙古国就是和朝鲜等国同等的大明属国了。既然如此,陛下又在海上开市舶司允许所有番国的商人来大明做买卖,就不能厚此薄彼,所以臣代表我蒙古国汗王鬼力赤请求陛下允许边关之地常年开互市,与我蒙古国子民做买卖。”
允熥对于阿术鲁的请求毫不惊讶。蒙古草原上的蒙古人现在对大明的要求就两点,一是和平,不要再打仗了,鬼力赤也不想每都得防备着明军北上,随时预备搬家;二就是得到中原的货物,既然现在打不过大明的军队无法杀过长城来抢劫,那么只能通过互市得到急需的货物了。
“边关之地与海上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不过若是草原上所有的蒙古部落都能不侵扰大明边关,朕可以答应在宣府镇、大同行都司、延绥三地每年各举行一次互市。”允熥道。
“谢陛下恩典。”阿术鲁躬身道。虽然他知道鬼力赤并无把握一定能约束所有的部落,但这不妨碍他先答应下来。
之后阿术鲁没有什么事情请求,躬身退下。1989
第726章 帖木儿的反应——安卡拉
安纳托利亚,安卡拉。
被万里之外的大明皇帝朱允熥所惦记的帖木儿此时正站在战场边缘,意气风发的对手下的文武大臣道:“奥斯曼人的主力之一,两万多人的禁卫军已经投降,善于见风使舵的大食人、库尔德人和鞑靼人更是向昨日还并肩作战的盟友挥起了刀,仍在为巴耶塞特一世作战的奥斯曼军队已经不足三万,而现在为我军奋战的士兵足有十多万,即使巴耶塞特一世侥幸逃脱,奥斯曼这一仗也元气大伤,最少十年内不足为患了。”
所有在场的官员都为帖木儿的又一次大胜欢呼了一阵,但之后他手下的大将耶斯布躬身道:“大汗,此战奥斯曼确实已经失败了,伟大的、战无不胜的陛下又获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但是我并不认为最少十年之内奥斯曼都不足为患,若是巴耶塞特一世成功脱逃的话。”
“巴耶塞特一世虽然不如大汗,可也是一位十分伟大的国君和统帅,若是能将他生擒,奥斯曼现在又没有合法的继承人,将让奥斯曼十年以内,甚至二十年难以威胁帝国,甚至有可能就此衰落下去。”
“但若是不能生擒巴耶塞特一世让他逃回了布尔萨,他凭借自己的威望定然能够将此战后惶恐的奥斯曼国人民人心重新汇聚起来,损失的军队不出五年也必然能够重新建立,所以我认为大汗一定要生擒巴耶塞特一世。”
“你在什么,竟然将大汗的手下败将巴耶塞特一世称为一位伟大的国君和统帅?现代的人,除了大汗,没有什么人能够被称为伟大。”一个大臣走出来道。
耶斯布面露不屑之色,没有话。这个大臣见状还要再,忽然见到帖木儿的表情一变,不敢再退了回去。
“我记得我以前起过,谦虚使人进步,傲慢使人退步。虽然帖木儿帝国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但也绝对不能轻视其它国家的人,包括我的手下的败将。”帖木儿道。
所有人都马上躬身表示接受了他的教诲。
“刚才耶斯布得很有道理,巴耶塞特一世绰号雷霆,虽然担任奥斯曼国君仅仅十几年,但已经先后击败过匈牙利人、保加利亚人、东十字教的皇帝(拜占庭)和西十字教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在西方创下了莫大的名头,东十字教的皇帝甚至一度想要从君士坦丁堡逃跑,若是放他回去很可能会让奥斯曼比我预想的更快恢复。”
“所以,”帖木儿对着手下的主要将领道:“务必生擒巴耶塞特一世,若是不能生擒,就将他击杀。”
“是,大汗。”这些将领躬身道。
帖木儿又吩咐几句,大多数人都退下去执行他的命令了。
帖木儿看着赶去指挥自己的部队作战将领,忽然叹道:“哎呀,真是老啦,若是能够年轻二十多岁和这些四十上下岁的将领一般大,这么一场伟大战争我一定亲自挥舞着马刀去砍杀奥斯曼人,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这份力气了,只能在开战的时候在战场上露露脸,让士兵们知道他们的大汗还没有老死,之后就只能躲在后面指挥了。”
“大汗哪里老了?大汗还年轻的很,去年还让一位嫔妃怀上了孩子。”服侍他的一个宦官道。
“哈哈。”帖木儿笑了两声,道:“确实不能觉得自己老了,还有另外一场伟大的战争,并且将会是我这一生中最伟大的一场战争等着我去打,我怎么能觉得自己老了!”
他随即转向一个东方人相貌的人道:“让先生看笑话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一生所必须经历的事情,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概莫能外,也算不得笑话。”这人道。
正和帖木儿话这人身披一身传统的突厥人长袍,头戴一顶突厥人样式的帽子,角穿一双突厥人样式的鞋子,不管从那个方面看,都和帖木儿帐下广泛存在的信奉了方教的东方面孔武将没什么区别。但他刚才和帖木儿话所使用的语言,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明应府官话!
这人就是洪武二十八年出使帖木儿汗国,但在想要回国之时被帖木儿扣下,此后帖木儿为了向他夸耀帝国的强大而带着他遍历西方的大明使臣,傅安。
因为傅安身为当时与帖木儿帝国并称的大明帝国的官员,所以帖木儿一直想要劝降他;但傅安一直坚贞不屈,如同苏武一般坚守使命。不过他越是如此,帖木儿越想劝降他,时不时就和他话。
此时帖木儿听到傅安的回答,道:“确实如此,没有人可以不经过这四步。不过我觉得不同身份的人还是不同的。”
“一个乞丐若是生了病,没钱买药,只能靠身体硬抗,扛过去了就能继续或者,抗不过去就死了;而身份高贵的人就不一样了,身份高贵的人生病可以使用最名贵的药材,让最好的医生看病,一般的病痛活下来的可能比乞丐要高得多,不是么?”
“大汗的不错,但这也不违背所有人都会生病之事,况且生老死对每个人都一样,所以不同的人即使寿命不同,也都类似的过了一生。”傅安道。
“不!不同人的一生是不同的。如我,继承父亲的财富后南征北战,见识过无数奇异的风俗,吃下过无数别样的美食,草干过无数风情各异的女子,砍下过无数面容不同的脑袋,人生怎么可能和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自己家乡的人人生一样呢!”帖木儿道。
“大汗你的道理是不对的,佛曰,……”傅安道。
没等他完,帖木儿就打断道:“不要和我异教的思想。”
“那臣就没有什么可的了。”傅安道。
帖木儿也没心思和他继续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走进原属于这附近一个普通居民的屋子坐下,喝了口咖啡,对也跟着进来的傅安又道:“我今日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投降我帖木儿汗国?”
“虽然我帖木儿以方教为国教,但并不是不允许其它的宗教在国内存在,也并不是所有的臣民都必须信奉方教,只是不允许向非该宗教的教徒传教。在我手下不信奉方教的有信奉东边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乌克兰人、希腊人和斡罗斯人,有信奉佛教的蒙古人、印度人、廓尔克人和藏人,就连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也有,你这个三分之一信奉佛教、三分之一信奉道教、三分之一不信教的人虽然奇怪,也可以在帖木儿帝国有一个位置。我也可以保证手下的其它大臣不会歧视你。”
“大汗的好意,傅安心领了,但傅安生为大明人,又在大明为官,就不可能投靠大汗。”傅安道。
“我记得你们并不是一定不会投靠异族政权吧,当年蒙古人统治东方时,应该有许多契丹人在蒙古人手下为官。”帖木儿道。
“忠臣不事二主。在元国治下出生的人,或者当年在金国宋代时并未出仕未受过恩惠的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民族都是元国的人,在元国出仕自然可以;但那些在金国宋代曾经为官之人若是投降,则为忘恩负义之人,历朝历代都会唾弃。”傅安出了汉人在近代以前的传统观念。
“真是奇怪的观点。”帖木儿道:“不过依照你的观点,你在我国生的儿子若是长大后想在我国为官,是可以的?”
傅安沉默片刻,道:“确实可以。”
帖木儿摇摇头,不知是因为汉人的观点太惊奇,还是什么其他缘故。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进来对帖木儿道:“大汗,为巴耶塞特一世奋战的最后三万大军又有两万人已经被打垮,巴耶塞特一世逃到一个土坡上,指挥最后剩余的一万人马奋战。”
“土坡虽然不高,但大军进攻总是仰拱,不是特别好打,即使打下来了损失的士兵也会很多。耶斯布将军派我来询问大汗,可否能够让神射手射杀巴耶塞特一世?”
帖木儿沉吟片刻,道:“暂时仍旧以生擒他为第一目的,等到了日暮的时候若是仍旧没有消灭巴耶塞特一世最后的军队,就让神射手射杀了他。”
“是,大汗。”这人领命道。
帖木儿打算和傅安又些什么,可他还没张嘴,他守在门口的一名侍卫就拿着一个木盒走进来对他躬身行礼后道:“大汗,从撒马尔罕以最快的速度传来的文书。”
“撒马尔罕或者附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帖木儿自言自语一句,让侍卫当着他的面拆开木盒,自己伸手从木盒中取出文书,看了起来。
看这封文书的过程中帖木儿的表现还正常,但当他看完这封文书后,马上对侍卫道:“你去对耶斯布传令,如果能寻找到机会,就马上射杀巴耶塞特一世,不用等到日暮的时候了。”89
第727章 帖木儿的反应——猜测与返回
“啊!”这个侍卫有些惊讶的喊出了声。刚才他还听见大汗吩咐要等到日暮的时候若是还没有生擒巴耶塞特一世才射杀他,为何忽然要下令马上这样做?
不过帖木儿这么多年战无不胜的印象已经深入他身边所有人骨髓,这人虽然心里以后也没有问出来,躬身行礼然后前往前线传令去了。
……
……
“你什么?大汗忽然下令马上射杀巴耶塞特一世?为什么?刚才那个传令兵传来的命令依旧是到日暮的时候仍旧没有生擒巴耶塞特一世才射杀他?”耶斯布到这里,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传令兵。“难道是他假传大汗的命令?”
传令兵被他这一眼吓得魂不附体,马上趴到地上道:“耶斯布将军,我是亲耳听到大汗下得命令,绝对不是假传。”
“耶斯布将军,确实不是他假传大汗的命令,是大汗又新下达了这个命令。”侍卫道。
耶斯布也觉得一个传令兵不可能敢假传帖木儿的命令,听到侍卫的话不再看着传令兵,而是又回过头对侍卫道:“那大汗为什么会突然更改命令?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斯布将军,我也不知道,大汗没有解释。不过大汗是在看过了一封从撒马尔罕传回来的文书后下达的这个命令。”侍卫道。
“撒马尔罕?莫非是东方发生了战争,并且对我帖木儿帝国不利?”耶斯布自言自语道:“算了,不猜了,等打完了仗回去问大汗。”
他又转过头对传令兵道:“你去将巴尔玛和萨尔哈叫过来。”
不多时,这两个人来到耶斯布面前,问道:“怎么,莫非是要射杀巴耶塞特一世了?”
“对,大汗刚刚传来的命令,马上射杀巴耶塞特一世。”耶斯布道:“巴尔玛,你是咱们帖木儿帝国的第一神射手,看看有没有机会单独射杀巴耶塞特一世;萨尔哈,你统领着所有的弓箭手,多来几次齐射,看看能不能通过齐射射死巴耶塞特一世。”
“早该射死巴耶塞特一世了。就为了生擒他,咱们多少本不该牺牲的勇士牺牲了!”巴尔玛从后背上将依照汉人的计量五石的硬弓取下来,又从箭壶中拿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盯着土坡。
忽然,他喊了一声“有了”,将弓拉满,一箭射出。
……
……
去给耶斯布传令的侍卫虽然走了,但仍在帖木儿身边的人却和他一样疑惑大汗为何会忽然下达与前一个完全相反的命令。帖木儿看向四周,看到的就是一张张疑惑地脸。
帖木儿又看向傅安。傅安倒是表情十分正常,安然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在低头沉思。
但这么多表情疑惑的人帖木儿没有对他们解释,反而对傅安道:“你可想知道为何我刚才忽然改变了主意?”
“大汗,在下不敢置喙。”傅安道。
“你的是不敢置喙,看来还是想知道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帖木儿顿了顿,使用汉语道:“这是和你们大明有关!”
“和大明有关?”傅安十分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和大明有关?”
“我一直想向东和明国开战,以证明到底哪个国家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我与朱元璋哪位君主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君主。”
“可惜还没等到我带兵去攻打明国的时候,你们明国的皇帝朱元璋就去世了,继位的朱允熥虽然在我看来还算是英明的君主,但在用兵打仗上肯定是远远比不上我的。”
“好在你们东方国家的制度能够保证国家不会因为国君变化而突然衰落,所以仍旧可以证明哪个国家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
“所以即使现在朱元璋已经去世了,我仍旧想要向东去和明国打一仗。我已经计划好了,在打败奥斯曼,稳定住西边后,就向东灭亡东察合台汗国,以此为根基征服明国。”
“可就在我出兵向西与奥斯曼等国家作战时,东察合台汗国的黑的儿火者派人告诉了你们明国的皇帝我想要向东进攻你们,并且经过调查后他相信了这一点。”
“于是你们明国的皇帝朱允熥开始为这场战争做准备。他让你们的秦王朱尚炳占领哈密,改名为伊吾,作为最前沿;并且以公平的价格(相对于撒马尔罕的商人而言)向他们出售铁器,让东察合台汗国和瓦剌人的实力更加强大。”
“东察合台汗国的沙迷查干还派出使者前往白帐汗国和蓝帐汗国请求他们一起和我作对,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成效。”
“我为了能够增加将来对明国一战的胜算,必须尽快出兵进攻。所以我没有时间继续在西边耗着了,只能以最快速度结束西边的战事,赶回撒马尔罕,对附近的国家敲打、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后,进攻明国。”帖木儿将整个逻辑关系叙述了一遍。
“我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四民安居乐业,深得百姓拥戴,大汗你绝对不可能打进中原。”傅安道。
“你刚才的是打进中原,看来你对于你们明国的军队在山南北能不能打胜仗也没什么信心啊。”帖木儿笑着道。
傅安不语。他当然知道徐达、常遇春、冯胜、蓝玉等人曾经的辉煌,但他们都已经死了。新一代的将领虽然据也有几个能打的,还在之前平定路谢之乱的战场上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帖木儿有时会告诉他一些大明发生的事情,所以他知道——但毕竟这些人没有如同开国初年的大将一般指挥数十万大军的经验,而未来一旦开战,至少是上百万人的大战!
而帖木儿这些年南征北战,无数被印度人、大食人和蒙古人所传唱的大将如同上的星星般出现,帖木儿本人更是十分优秀的统帅。傅安实在不敢对大明现在的武将寄予太高的期望,觉得他们能够在人生地不熟的山南北击败兵力差不多的帖木儿帝国军队。
“我知道你们明国军队的组织形式,知道即使你们在战场上损失了数十万大军,有一段时间也能缓过来,但只要你们出兵山并且被打败,那么你们也一定守不住中原。”帖木儿又道。
“不可能!中原一定可以守住。”傅安道。
“那咱们两个打一个赌怎么样?若是明国没有守住中原,被我灭了,你就投降于我。”帖木儿道。
“这是两回事,在下不和大汗打这个赌。”傅安道。
“莫非你是没有信心?”帖木儿追问道。
不过傅安却不再话。
帖木儿又追问了几句,他仍旧不话。自己一个人话当然很无趣,帖木儿最后了一句:“不管你有没有信心,事实一定会是如此。”完后就站起来,对侍卫吩咐道:“让耶斯布派个人回来和我汇报战场的情况。”
……
……
巴耶塞特一世不敢置信的看着插他喉咙处的箭矢的尾巴,跌在了地上。
‘我巴耶塞特一世竟然会死在一只箭之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跌坐在地上的巴耶塞特一世已经不出话来,只是心里想着。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忽然从身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道。
他侧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趴在他身旁,一脸惊慌的看着他。
巴耶塞特一世抬起手,似乎想要交代些什么,他还有许多遗言想要。但喉咙被箭矢射中,他不仅无法话了,更不会有多长时间好活,手刚刚抬起来,就又无力的垂了下去,气绝身亡。
“父皇!”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抱住他的尸首,没敢大声吼叫轻轻叫了一声。
“四皇子,放下苏丹的尸首,撤退吧。”一个留着长长的胡子的人,对他劝道。
“不管怎么,也不能将父皇的死后的尸首丢给帖木儿!”那少年道。
“四皇子,如果抱着苏丹的尸首,一定逃不掉的!帖木儿肯定会派人拦截:但若是皇子殿下换上和普通士兵一样的衣服逃跑,帖木儿没有那么多人在四面八方拦截,还有可能逃掉。”长胡子的人道。
“可是,”少年仍旧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皇子将苏丹的尸首交给陛下生前最信任的侍卫,让他们将尸首带回去,这样即使尸首没有回去,皇子殿下的几个哥哥也没有理由责备殿下。”长胡子的人又劝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道:“那你把父皇生前最信任的侍卫叫过来。”
长胡子的人马上领命而去。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和缓慢的动作了。虽然大多数士兵现在还不知道巴耶塞特一世已经死了,但事情瞒不了多久,一旦士兵知道巴耶塞特一世已经死亡阵线会马上崩溃,他们必须在崩溃前做好准备才能逃掉。
这个少年是巴耶塞特一世的四儿子,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本·穆拉德,长胡子的人是巴耶塞特一世安排辅佐他的大臣巴耶济德帕夏。穆罕默德·本虽然才十三岁,但十分聪明,很得巴耶塞特一世喜爱,十一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阿马西亚省的总督,学习治理国家的本领。这次来和帖木儿帝国打仗,巴耶塞特一世也把他带上了。谁料想奥斯曼竟然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就战败了,巴耶塞特一世本人也战死了。
很快长胡子的巴耶济德帕夏带着巴耶塞特一世的侍卫走了过来。穆罕默德·本对这几个人吩咐了带回巴耶塞特一世尸首的命令,在他们接受后,又勉励几句,随即开始安排逃跑之事。
之后很快,大多数士兵知道了巴耶塞特一世已经阵亡的消息,阵线全线崩溃,大家纷纷骑上马逃跑。耶斯布手里的兵虽然不少,但一是要护卫帖木儿,二是要看守已经俘虏的士兵,三还要防着大食人和库尔德人起不该有的心思,能派出去追击的人不多,并且马上就要黑了,所以让最后这一万人跑出去不少。
这其中就包括巴耶塞特一世的四儿子。穆罕默德·本和巴耶济德帕夏穿着十分平常的衣服,仗着骑术高超在入夜后成功从帖木儿帝国军队的追捕中逃脱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命。
当他们终于摆脱危险后,穆罕默德·本看着东面道:“将来的某一,我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本·穆拉德,一定将这一切都还给帖木儿!”
……
……
帖木儿听从前面回来的武将了战事后,对他道:“你去吩咐耶斯布,不要追击的太远,一定要约束住人马。先不要处死大多数俘虏的奥斯曼士兵,但所有巴耶塞特一世的近卫全部处死。巴耶塞特一世的尸首不要侮辱,也是真神的信徒,厚葬了他。……”
这位武将一一记下,等帖木儿完了前往前线去传他的命令。
之后几,帖木儿做了战后该做的一切事情,并且做得十分完美。他还一一安抚投靠了他们的大食人和库尔德人,每个部落都赏赐了些东西。并且听帖木儿打败巴耶塞特一世并且射杀了他后,无数原本观望的大食人或库尔德人或亚美尼亚人部落前来拜见帖木儿。
对这些人帖木儿就不会有任何客气了,每个部落都被分派了不少任务,支应帖木儿的大军钱粮。这些人虽然不愿,但更加不愿惹怒了帖木儿,一一照办。
又过了几,奥斯曼国内的局势传来,这个原本很强大的国家已经分裂为了几块,如果不是他在一旁虎视眈眈,估计内战已经开打了。
帖木儿根据几方各自的势力大,将俘虏的奥斯曼士兵交给不同的人,随后和奥斯曼订立合约,带兵离开安纳托利亚,启程返回撒马尔罕。
临走之前他对留下来驻守在波斯西部的大将道:“不管西面的奥斯曼人自己打自己打成什么样子,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许参与奥斯曼人的内战,任何情况下都不许。”
“是,大汗。”这个大将道。89
第728章 对安南的决定
允熥并不知道自己在前年的举动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传到帖木儿耳边后,引起了帖木儿在安纳托利亚的行为出现巨大变化,帖木儿东征也将提前发生。
不过即使他现在知道了,也就是感慨一句:“果然一个人的举动发生变化,一定会引起连锁效应,看来对帖木儿帝国一战不可避免了。”
他暂且没有兴趣关注西北的事情了,因为,陈平被暗杀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六月二十四日陈平被暗杀,经过抢救也没抢救过来,江州城就陷入了惶恐之中。李富源当晚上就自杀了,留下遗书向允熥和朱赞仪请罪;罗慎镇因为失血过多,又太过劳累,也昏迷了过去。
江州知州和驻防千户的千户长聂毅也非常惶恐,虽然他们罪不至死,但也很可能会丢官去职。好在派到当地的锦衣卫主事之人费彬及时现身,并且拿出了擒获的暗杀之人和口供让他们知道幕后主使是安南国的黎季犛,不至于报往京城的奏折只有空洞的请罪。
他们三人商议到半夜,将奏折草拟出来,六百里加急发往京城和桂林府,并且在七月初七允熥接见过两个蒙古人使者、返回乾清宫时送到了他的面前。
允熥看着面前的奏折,脸色未变,只是暗叹了一声道:“果然发生了,朕期盼了好久的事情。”
是的,陈平被暗杀,就是允熥所期盼的事情,他一定要致陈平于死地。
安南这个位置太重要了。雲南省、廣西省和广東省的西部地区一向地形崎岖,出入不便,严重阻碍着雲南与外界的联通能力,削弱了朝廷对雲南的掌控。
但从雲南到安南却不一样,安南境内是一片平原,雲南省的东南部虽然也不是那么平坦,但也比经过滇桂粤三省的通路要近得多。控制了安南,并且仿效历史上法国人修建滇越铁路联通滇越两地一般建立官路,朝廷将大大加强对雲南的控制。
并且安南本身资源丰富,百姓也算是吃苦耐劳,不仅有战略方面的意义,也有经济方面的作用,所以允熥对于它是势在必得。
但大明身为一个以儒家思想为主体思想的国家,可以不在乎国外的舆论,但必须顾及国内的舆论,依照礼仪来处理番国事物。
安南陈朝是洪武年间就得到大明承认的番国,当年朱元璋断绝安南的朝贡也是因为黎氏篡夺陈朝国君的权力,欺君罔上,并不是不承认陈氏对安南的统治权,所以只要陈朝还有一个男子,大明在从黎氏手中夺回安南后就得将安南交给他。
允熥岂能接受这样的情况?所以经过思考后以十分光明正大的理由将陈平送到雲南,并且让锦衣卫配合安南派来的刺客暗杀它。
允熥还让锦衣卫暗暗做了预备,若是雲南的锦衣卫未能生擒安南的刺客或者没能从安南的刺客口中得到口供,就将伪造的证据拿出来,反正一定要让朝中的大臣认为是黎季犛父子派出人暗杀了陈平,使得无人敢反对出兵安南。
所以此时允熥有条不紊的对王喜道:“你去将朝廷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所有都督、都察院左都御史蹇义、兵部左侍郎陈性善、右侍郎金纯等人叫进乾清宫,去朕的大书房。”
“是,陛下。”王喜躬身答应,马上退下传旨去了。
“皇兄,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将诸位朝廷重臣请进宫?”刚刚和允熥一道接见亦里巴力使者的尚炳问道。
允熥将奏折递给他看,并且道:“安南的黎季犛派人在雲南暗杀了陈平。”
“这……”尚炳接过奏折,仔细看后感觉十分惊讶。他并不是对安南的黎季犛派出人来暗杀陈平感到惊讶,而是对于江州当地的官府和锦衣卫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查清事情的真相感到惊讶。就算马上抓住了安南的刺客,也不应该能这么快就问出口供才对。
不过他并未将疑问出口,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对允熥道:“皇兄,要不要马上将此事告诉赞仪和已经许给他的王妃陈氏?还有,要不要继续维持赞仪和陈氏的婚约?”
“赞仪和陈氏的婚约当然要维持。既然已经合过八字交换过婚书,那陈氏就是咱们朱家的人了,绝不能解除。不过是不是马上告诉赞仪和陈氏,”允熥思索后道:“稍后朕先告诉赞仪,让赞仪决定是不是告诉陈氏。”
“这样也好。”尚炳道。
随后尚炳就告退离开皇宫,允熥让黄福将他送到长安门。
他自己随即前往乾清宫的大书房,从柜子上拿出所有关于安南的奏报,和自己几年之前写下的有关于安南的后世记载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前军都督府都督李坚走进来,对他躬身行礼后问道:“陛下,何事叫臣入宫?”
“朕可不是只叫了你一人入宫,朕叫了许多人入宫,有一件大事要和你们。七姑父稍安勿躁,等大家都来了以后朕再。”允熥道。
李坚听到这句话,心知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也不再追问,坐下等着。
之后其他官员陆陆续续到来,也有人问了和李坚同样的问题,允熥一律使用同样的话回答他们。
一直到衙门离着皇宫最远刑部尚书茹蟐走进乾清宫,允熥才放下手里的书本,和他们寒暄几句,道:“诸位爱卿,刚刚从雲南传来的消息,陈平被刺杀,并且当地的官府和锦衣卫已经查出是黎季犛父子所为。”
“什么?”一瞬间,无数这样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太惊讶了。四月份时陈平还在京城和他们谈地,但现在忽然告诉他们,这个年纪尚轻的人已经死了。
“护卫之人为何没有保护好陈国主?”礼部尚书陈迪随后道。
“对,负责保护陈国主的李福源还有其他人竟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让陈国主被杀,应该受到惩处。”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尹清大声道。
“李福源已经自尽了;罗慎镇受了重伤,当晚上就昏迷了;这封奏折是当地的知州和所千户以及派过去的锦衣卫主事之人联名所上。”允熥一边将奏折递给他们几个轮番观看,一边道。
“罗慎镇等人护卫不利自然要受到惩处,但既然李福源已经自尽,陈平被杀当日到底情形如何还不清楚,所以暂且对其它人不进行惩治,待详细的奏报上来后再行决定。”
“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谈论此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能够确定确实是安南黎季犛做的此事么?依照常理来,就算马上抓住了安南的刺客,也不能这么快就问出口供。”陈性善问出了尚炳没有出口的疑惑。
“这件事朕也有所疑惑,奏折中详细的奏报将会在两日后发出,朕也不敢现在就完全确定。但朕想来,这几个官员应该不至于敢胡编乱造,污蔑黎季犛。”允熥道。
众人点头。虽然锦衣卫能这么快查出事情的真相很令人疑惑,但他们胡编乱造污蔑黎季犛更加不通。他们并非是护卫陈平的主事人,陈平又是番国国君不是大明的亲王,罪不至死;而胡乱编造一旦被发现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那若此事为真,就必须惩戒安南国了。”左军都督府的都督薛宁道。
“陛下,若廣西的奏报无误,必须出兵惩戒安南!”郭镇也马上道。
允熥扫视在场的官员,凡是胸前的补子是走兽的,都面现高兴的神采,并且出言支持薛宁的话;而胸前补子是飞禽的,就表情各异了,但无人敢于反驳。
允熥这些年努力提倡周礼,以对抗程朱理学之类比较腐朽的儒家思想,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也不是朱熹的注释了。所以虽然信奉程朱理学的人仍然很多,但逐年减少,官位最高的这几个更是一个没有,不管真信还是假信,反正都信了周礼。因此他们现在不敢反驳薛宁等人的话。因为反驳他的话就等于违背周礼。
不过不敢直接反驳不代表就此接受。陈性善道:“陛下,现在是否为黎季犛父子指使手下刺杀陈平尚未有定论,所以臣以为,此事还是等有定论后再行决定的好。”
郭镇马上要开口话,但被允熥阻拦住。他不解的看向允熥,允熥却没有看他,而是对陈性善道:“确实要等到有定论后再行决定为好。不过朕今日召集你们是先为可能的几种情况商议预备的法子,等事情的真相清楚后马上下旨决定。”
“所以,若刺杀陈平真的是黎季犛所为,那么是否应该出兵惩戒安南?”
陈性善沉默片刻后道:“若此事真的是黎季犛所为,自当惩戒他。想必他不会愿意入京受审,所以只能出兵攻打安南。”
“但是,此事与安南的普通百姓无关,应当避免过多牵连安南百姓,向安南的士绅申明我大明此来为何,以便能最快将黎季犛父子抓到京城,施以惩戒。”
“况且还有将黎季犛父子捉拿至京后以何人统辖安南之事。既然黎季犛父子在我大明对其屡屡宽容之时仍旧如此大逆不道,不可为安南之君。而陈氏又多半已经断绝,到底以何人为安南的国君?”
“最后以何人为安南国君之事暂且不忙。”允熥道:“现在需要确定之事是如何对待安南。看来大家商议的结果,是只能出兵了?”
陈性善不得不点点头。
允熥又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对陈性善的意见并无异议,此事就这样定下了。1989
第729章 军械准备
随后允熥又和他们商议了其它情况的处置办法。不过允熥心知这些办法都没什么用处,也没有用心来听,待大家都出言后只是随意选取了一个法子。
事情商议完毕时已是酉时初,允熥又吩咐他们暂且对此事保密,让他们下去了。
允熥随后去往前殿去批答奏折。昨日和今日又积累了一些奏折,需要尽快批答完毕,他过几日会更忙。
不过他尚未完成自己今日的任务,就听到王喜道:“陛下,永王殿下已经入宫了,可是暂且让殿下在侧殿等着?”
“允熞?他入宫干什么?”允熥有些疑惑地问道。
“陛下,是陛下昨日让永王殿下和王妃今日伴晚时分入宫,陛下还要和他们一起用晚膳。永王妃也已经入宫去坤宁宫了。”王喜仍旧使用没什么波动的声音道。
“是了,朕都忘了,确实昨日朕叫他们今日晚上入宫。”允熥自言自语道。他随后看了看面前的奏折数量,又看了看刻漏,站起身来对王喜道:“朕今日不继续批答奏折了,剩下的明日再吧。把允熞叫过来,朕和他一起去坤宁宫。”
“是,陛下。”王喜随后离开宫殿。不一会儿,允熞走进来对允熥行礼道:“臣弟见过皇兄。”
已经将外衣穿戴整齐的允熥笑道:“起来吧。随着皇兄去你嫂子的地方,咱们一起用膳。”
兄弟二人随即走着前往后宫。夏气虽然很热,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微微的凉风迎面吹来吹走了白日的热气,让人觉得还比较凉爽,所以他们也没有坐步撵,如同散步一般慢慢走着。
“皇兄,都已经这个时候皇兄还在批答奏折,这也太辛苦了。就算奏折再多,也不必如此。”允熞道。
“上午因为接见蒙古本部和亦力把里的使者,所以剩了很多奏折没有批答,今日怎么都要批答完才好,不能都推到明日。明日还会有明日的奏折。”允熥道。
“好吧,弟弟也不太懂,不过永藩从来没有这么多事情,每日的文书有两个时辰的时候处置足以,剩下的时候弟弟就可以练习武艺,或者前往卫所看看。”允熞道。
“你们永藩才多少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置。”允熥笑道。
笑间,二人已经来到坤宁宫。熙瑶带着刚刚和允熞成婚不久的永王妃吴氏在门口迎接,见到他们二人过来马上躬身行礼。
四人序礼完毕,走进殿内前往膳堂用膳。
吃饭时,允熞又想到了什么,对允熥道:“皇兄,刚才弟弟在乾清宫等待时,不心听到皇兄的几个舍人又要打仗了。皇兄,这是要和谁打仗?”
‘这几个舍人怎么话这么不心,回头一定要加以惩戒。’允熥在心里想着。
不过他仍旧和允熞实话实道:“是对安南。安南的黎季犛不仅弑君自立,还派人刺杀了陈平,皇兄必须派人征讨安南。”
不过马上允熥又补充道:“只是刺杀陈平到底是不是黎季犛所为还尚未完全确定,所以是否征讨安南还是未知之事。”
“那征讨安南可用得到我永藩的军队?”允熞仿佛没有听到允熥的补充一般道。
“不必,这次不会动用永藩的军队。”允熥道。随后他看着显得有些失望的允熞,道:“怎么,你还想参加这次征战不成?难道永藩没有仗打?”
“有仗打倒是有仗打,可是和弟弟时候想过的仗不一样。现在永藩都是对付一个又一个部落。这些部落的实力都不强,人也不多,经常打着打着看阵势不妙就逃跑,最后往往变成和中原的剿匪差不多的仗,我总觉得这不能叫打仗。”允熞道。
“你想象中的打仗,是和开国初年一样,率领数十万大军北上与对手的数十万大军交战,经过一番浴血拼杀,决出胜者吧。”允熥笑着道。
“就是这样。就算达不到这样,也是像十七叔去年带兵征讨漠北一般,带领数万大军与蒙古人大战,最后大胜蒙古人。”允熞道。
“这样的战场确实很让人向往,朕也想过有朝一日指挥这么多的军队打仗。”
“可大多数情况下打仗就是你的剿匪一般。基本平定全国后,即使是蓝玉这样的大将也都是打这样的仗,少有那种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战争。”允熥道。
“皇兄,弟弟知道。”听了这话,他情绪略有些低落地道。
允熥和他又了几句,让他情绪恢复后,对他、熙瑶和吴氏道:“朕刚才所有关安南的话,还属于机密之事,你们不要对其他人。”他们三个忙答应。
随后二人闲聊几句,允熥又对允熞道:“过几日你就回自己的封国吧。若是吴氏怀了身子,就不好受颠簸和海上的风浪了,所以为兄觉得你还是尽快回海参崴的好,早日让弟妹给你生一个继承人。”
“是,皇兄。”允熞略有些脸红道。再看吴氏,更是羞红一片,头都快垂到桌子上了。
“还有一件事皇兄要交给你。建造船只需要许多高大的木材,现在中原的木材又太少,不足水师的使用。皇兄听闻永明内有许多高大的木材,甚至听闻数不胜数,所以你回去后砍伐又高又粗的树木,让每年去你们那里的北海水师运回来。”允熥又道。
今日他叫允熞过来,一是让他最近就返回永藩,二就是为了造大船的树木。水师对现在的大明非常重要,必须保证木材供应,而中原地区现在适合的木材已经没有多少了,只能去崇山峻岭采伐补充,十分费力气。允熥就想到了东北地区丰富的林业资源,所以决定从永藩取得木材。
“没问题。”允熞拍着胸脯道:“包在弟弟身上。永明的树木多得是,保证每次都把北海水师的船装满。”
允熥笑道:“你肯定没问题,水师采买木材又不是不花钱,这可给你增加了不少税赋。”
他们二人又了一会儿话,允熞带着自己的妻子吴氏就要请辞离开皇宫返回王府。允熥当然要挽留他们在宫里住一晚上。允熞夫妻也不敢推脱,当晚睡在了宫里。
将允熞夫妻安顿好以后,允熥也十分累了,上床睡觉。可熙瑶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觉。
……
……
第二日允熥下了朝,将奏折批答到大约一刻钟后可以批答完毕时,对王喜道:“宣工部提调铁厂、兵器的虞衡司员外郎,和宫内兵仗局掌印太监来这里见朕。”
不一会儿,宫内的兵仗局掌印太监先来到乾清宫外躬身候着;又过了一会儿,工部虞衡司提调铁厂兵器厂的员外郎也来到了乾清门外。
允熥随即宣他们二人进来。他们二人进来后,马上对允熥跪下道:“臣许典(奴才白善)见过陛下。”
允熥一边继续批答奏折,一边扫视了他们二人一眼。跪在左边的是虞衡司员外郎许典,今年三十多岁,一身皮肤十分黝黑,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的双手堆满了老茧,一点也不像一个读圣贤书出身的读书人。不过这非常正常,因为许典本来就不是读书人出身,他的出身,是工部下属的铁匠。
允熥早在刚刚继位的时候就认为,像工部这样专业性比较强的衙门,上头掌握大方向的尚书侍郎不懂专业也就罢了,但中间各个司的郎中、员外郎和主事全部都是读书出身的政务官,不懂业务就十分不正常了。就好像后世中央各个部委的部长、主任可以是空降过来的官员,但司长、处长都是在这个部门从普通公务员开始干,一点一点升上来懂得业务的人。
所以从建业元年开始,允熥就提拔工匠为官。一开始只是工部下属各局九品的大使副使,完全没有人在意;后来升为营缮所七八品的所正所丞,仍旧没几个人在乎。
随即到了建业三年冬季,允熥惩治了工部一批贪污受贿的五六品官员后,突然提拔了一大批本来在担任七品官员的原工匠担任员外郎和主事。许典就是此时提拔为营缮司的员外郎。
这在当时引起了一片哗然,无数官员提出抗议,但被允熥一一驳回,并且允熥坚定地表示工部的官员以后就多提拔工匠出身的人。
当然,允熥为了缓和文官的对立情绪,提拔的都是读过圣贤书,别人提到四书五经上的典故不至于不知道的原工匠。随后他又用其它的事情吸引文官们的注意力,总算是让此事过去了。
右边跪着这人白善,也和一般的宦官不同。他虽然是一个宦官,但身残志坚,一直跟着宫里手艺精湛的工匠学习技艺,并且学习的也是冶炼铁器。
允熥有一次在宫里随便转悠的时候,转悠到了宫里工匠做活的地方,见到他手艺十分精湛,当场任命他为兵仗局正五品的掌印太监,管理宫内武器的制造。
这两个人虽然对于政治完全不懂,但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人之一,远远比许多官员重要。
所以允熥虽然让他们将礼完全行完,但马上对他们道:“二位爱卿,朕今日有事叫你们入宫商议。”
“陛下但请吩咐(陛下有命,奴才定然遵从)。”许典和白善道。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你们两个所管辖的铁厂一共生产出了多少钢铁了?”允熥问道。
“陛下,臣所辖工部的钢铁厂,去年生产钢九万石,铁三十三万石;今年上半年生产钢四万九千石,铁十七万石。”
“陛下,奴才所辖宫廷的钢铁厂,去年生产钢八万六千石,铁十五万石;今年上半年生产钢四万八千石,铁七万六千石。”他们二人先后道。
允熥点点头。钢铁产量正在逐年增加,这是一件好事。
“那到现在为止,一共向上直卫提供多少钢盔了?”他又问道。
“启禀陛下,臣与白公公从去年八月开始造钢盔,到前日一共向上直卫提供钢盔两万六千余顶。遵循陛下的嘱咐,每个卫先提供一千多顶钢盔后,剩下的钢盔最先提供给羽林左卫和金吾前卫,现在这两个卫每个卫已经有钢盔九千顶,到九月底能够将这两个卫补充完全。”许典道。
“九月底,”允熥皱眉思索了后,问道:“还能再快些么?朕想在十月初就让三个卫的所有士兵和普通武将戴上钢盔。”
正好提着水壶为允熥加水的宦官常顺听到允熥的话后有些惊奇。允熥是在用商量的语气和他们话,而不是命令的语气,允熥可是很少对中层官员这样,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个是太监。
‘等过几年我也能收干儿子时,我一定要让我的干儿子去学习手艺。’他想着。
允熥并未在意身边的宦官想什么,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们二人声商谈半晌后,白善道:“陛下,若是将那几千顶钢盔从别的卫收过来,应该可以在十月初一之前让三个卫拥有足够的钢盔。”他们二人刚才算了半晌,觉得现在一个月可以造两千八百顶钢盔,未来两个月加快速度,应该能造六千个以上将近七千,再算上现在已经有的两万六千多顶钢盔,足以让三个上直卫的所有士兵拥有钢盔,所以答应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尽快赶制出足够的钢盔出来。”允熥道。
“是,陛下。”他们二人回答道。
“还有火器,你们火器造的如何了?朕吩咐你们向虎贲左卫提供火器,现在进行的如何了?”允熥又问道。
“陛下,依照陛下的旨意,臣等也督促火器厂造火器,从去年陛下吩咐后至今日,一共向虎贲左卫供应火枪三千六百多支,两千斤以上的大炮十六门,一千斤的大炮三十门,三百斤至一千斤的大炮七十五门。”白善答道。
“不成!太慢!对虎贲左卫的火器供应也要加快。十月初之前一定要让虎贲左卫有两千斤以上的大炮三十门,一千斤的大炮六十门,三百斤至一千斤的大炮一百二十门。火枪倒是不用太多,暂且到四千支足以。”允熥道。
他们二人暗暗叫苦:这么多的大炮可不是那么容易生产出来的!不过他们也不敢推辞,并且觉得还有一些存货应该足够供应,所以答应道:“是,陛下。”
同时他们还心里暗暗估量:‘莫非是陛下要对哪里用兵,所以这么着急装备钢盔和火器?’7189
第730章 对安南的正式决定
又过了一日七月初九,刺杀陈平的详情由费彬通过锦衣卫系统送到秦松手中。
秦松收到文书后不敢怠慢,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起身前往皇宫送到了刚刚离开奉殿的允熥面前。
“这么,本来安南人的行刺谋划就比较巧妙,并且因为一开始刺客就抱着必死之心,所以直到最后锦衣卫才抓到两个行刺之人,而且并无时候来阻止他们行刺?”允熥也将奏报翻看了一遍后,对秦松道。
“应该就是如此,陛下。”秦松道。
“也就是,这次雲南的锦衣卫虽然收到了你的命令,但是他们都无须执行命令就让安南人达到了目的?”允熥又道。
“依据文书所写,是这样,陛下。”秦松道。
允熥心中颇有些怀疑,安南人竟然能够如此厉害,在大明的地方顺利实行刺杀?
不过他将文书反复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出漏洞。这很正常,因为费彬本来的就是实话,只有最后那几句是假话。
没有发现漏洞的允熥于是对秦松道:“那这就是锦衣卫的疏漏了。锦衣卫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疏漏,秦松,你得好好整顿一番才行。”
“臣知罪。”秦松道。
“罢了。朕不责备于你,但你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这次被刺杀的陈平,下次若是其他人呢?”允熥道。秦松躬身再次谢罪。
随后允熥道:“你当初下达的那一份命令,所有的痕迹全部销毁,不要有任何残余。派往雲南的锦衣卫,也全部除掉。”
“陛下,”秦松马上要话。
但他的话刚了两个字就被允熥打断道:“必须全部除掉,此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是,陛下。”秦松只得答应。
之后允熥又吩咐了他几句话,正要让他下去,但是见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又问道:“怎么?还不大愿意朕要让你除掉所有派到雲南的锦衣卫?”
“朕知道,能派来做这等机密事情的都是你非常信任的人,并且必然也是精明强干的人,死了哪一个你都十分痛心。朕也明白。”
“但这样的事情必须不能有丝毫的风声传出去,所以只能将他们全部除掉。”
“陛下,这个道理臣明白。臣其实是心里有些疑惑,所以如此。”秦松道。
“对何事疑惑?”允熥问道。
“陛下,之前陛下和臣商讨的时候,也曾经过即使让陈平平安的在雲南活着,几年以后即使安南国内多数官员都心向他,他回国即位也有可能被黎季犛派人刺杀。”
“那陛下,为何不让陈平等几年以后回国被刺杀呢?那样就完全与我大明无干,是安南人所为,到时候陛下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兵安南。”
“并且到那时靖江王也和王妃成婚数年,应该也已经有了王子,战后安抚安南人更加容易。”秦松道。
这是他一直觉得疑惑的事情。允熥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就是着急,很着急,特别着急,仿佛身后有一个皮鞭不停的催促一般。但明明,让此事多沉淀几年会更好。今日趁着和允熥话,就问了出来。
“秦松,你的不错,确实沉淀几年,事情会更加顺利,不仅是从大明的情况来,从安南国内的情形来讲,也是如此。”
“但是,朕很忌惮黎季犛。或者,很忌惮他的一些做法。”允熥道。
“陛下忌惮黎季犛?”秦松有些不敢相信。
允熥当然算不上特别杰出的皇帝,从当皇帝的资质上比朱元璋差远了。但他经常有许多新奇的法子,比如‘大数据分析法’等。通过这些法子,允熥对每一封奏折,从上奏折人的各个方面进行分析,往往能将他的目的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从而妥善处置每一封奏折。
并且允熥在位这几年国家也十分稳定,虽有叛乱但很快就平定下去,百姓也安居乐业,形式一片大好。
而黎季犛主政这几年,虽然也有他要篡位的缘故,但安南国内局势动荡,连年战争粮食歉收,怎么也不能他将安南治理的好,有值得陛下忌惮的地方。
允熥看着秦松有些疑惑的脸,道:“黎季犛这个人其实很有本事。你也应该知道朕早年所的人口论。安南因为这次黎季犛篡位中没有发生大战,人口之多已经到了国内田地产的粮食不足以完全喂饱的境地了。”
“若是他不打仗,任由人口继续增多,国内田地产出的粮食早晚有一无法将大多数百姓喂饱,到那个时候他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将黎朝或者胡朝维持下去。所以他要去攻打占城,夺取田地。”
“而国内的改革,压制豪强,以科举取士,也都是十分正确的抉择。”
“不过若仅是如此,朕也不会忌惮他。朕忌惮的,是他要废除汉字,推行喃字。”
“喃字虽然宋代时安南人就已经有人发明,但一直没有多少人使用,大多数人仍旧使用汉字;可黎季犛却要推行喃字。”
“现在安南的士子都会汉话,写汉字,与中原的士子分别不大;但若是他将喃字推广,而又是文字记载着文化,或许多年以后安南的士子就和中原不同了,安南的文化也和中原不同了。到那时,想要平定安南会非常困难。”
到这里,允熥想起了满清入关后的事情。满清虽然从军事上将中华征服,但因为中华文化文字的延续,并且汉人人口较多,使得他们只能接受汉人的汉字汉语,而无法让汉人接受满文满语,最后实际上让八旗子弟被汉人同化,全靠旗饷和旗人做官特别容易维持着团体。等到满清一完蛋,所有的旗人隐匿身份藏在汉人中间几乎分辨不出来。要不是后来的政策,满族这个民族应该和契丹等民族一样不存在了才对。
安南人当然没有汉人这么多,汉人也不像旗人那么少,但若是安南文化独立了,也不好搞。
“这么来,从安南本国来讲,黎季犛的所作所为其实对他们有好处,黎季犛算得上是安南人的英雄了?”秦松道。
“确实如此!从安南人自己的方面来,虽然他们现在咒骂黎季犛,但几百年后,他们会把黎季犛当成英雄,至少是一个正面的人。”允熥道。后世对黎季犛的评价可是不断上升的。
“不过,陛下,仅仅这一二年的时候,即使黎季犛推广喃字,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秦松想了想,又问道。
“确实如此,但朕忌惮他,总想着尽早将他解决。况且早晚都要打,不如早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晚打不如早打,打不如大打。”允熥道。
“陛下,何人过这句话?”秦松问道。
“这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是一位伟人。”允熥笑了笑,道。
“晚打不如早打,打不如大打,……”秦松将这句话又沉吟了几遍,抬起头来问道:“陛下,晚打不如早打臣明白,但为何打不如大打?”
“打闹,一般无法彻底解决问题。而大打,可以一次将问题都解决。”允熥道。
“但是大打的开销也要大得多。”秦松道。
“朕这次,虽然会是大打,但不会让开销太多的。”允熥道。
秦松脸上又冒出满面的疑惑:大打怎么可能开销不多?几次征伐漠北,哪次不是将北方地区积攒数年的粮食消耗的七七八八;即使夺取了许多牛羊,也难以弥补开销。
不过允熥却没有再为他解释,只是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松只能带着疑问躬身退下。
随后允熥马上将前日开会的那十几个人叫进宫,将雲南呈上来的记载着陈平遇刺详情的文书给他们传递。
看过了文书,又是郭镇头一个道:“陛下,事实已经如此清楚明白,黎季犛在大明对其宽大为怀的时候,仍然欺君罔上悖逆人伦,大明岂能接受!当立刻发兵攻打安南。”
“陛下,臣也以为,不能放纵黎季犛,当立刻出兵将黎季犛擒拿回京。”解缙道。
随后在场的其它诸人也纷纷出言附和,不论文武。但文武之间的话语还是存在细微的区别。
最后,只剩下陈性善一人没有话。允熥和众人都转过头看向他,等待他的发言。
“陛下,黎季犛辜负圣恩,大逆不道,其罪当诛,应当出兵将其和亲族从升龙府生擒回京城,依律处置。”
“但此事与安南普通百姓无关,与安南的士子无关。陛下当晓瑜安南士子百姓,令其不与我大明兵为敌。”陈性善道。
“既然大家都赞同出兵惩戒安南,并且将黎季犛和其亲族从安南生擒回来依律处置,那朕就决定,从今日起,正式断绝安南为大明的番国,并且出兵征讨其!”允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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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征讨安南——准备和计划
“此外陈卿所言甚好,朕会派出使臣出使安南,告诉黎季犛和安南的大臣大明即将出兵征伐他们,同时晓瑜其国内的士子百姓,使其不与大明兵为敌。”允熥道。
“陛下所言甚是妥当。”众人均道,不论文武。本来征伐安南这场肯定会出动很多军队的战争也不可能隐瞒得住,不如光明正大的告诉黎季犛:我之后要去惩罚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礼部的陈卿,从行人司挑选一人,后日出发前往安南晓瑜逆臣黎季犛。”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陈迪答应道。
“户部的齐卿,马上开始调集粮草。雲南那边要筹集许多粮草,廣西也要筹集许多粮草,另外还需海运粮草到雷州府、钦州府、琼州府等地。”允熥又吩咐道。
“是,陛下。”齐泰也答道。
“诸位爱卿,既然此事已经决定,从今日起就无需保密了,各位大可和自己的亲友诉此事。”
“暴卿、李卿等诸位爱卿,接下来朕要商议出兵之事,除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兵部三位爱卿外,其余爱卿就退下吧。”允熥道。
“是,陛下。”暴昭、李仁等人躬身答应,行礼退下。其中秋辅官郭镇十分想要参与出兵之事的商议,但允熥没有开口让他留下,他也不敢私自留下,不甘心地与暴昭、解缙等人一道离开了这间殿阁。
看着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解缙身影消失不见,允熥马上问道:“薛卿、尹卿、李卿、张卿、孙卿,依你们来看,能从四川、雲南、湖广、廣西、广東五省和貴州都司(貴州未设省)征调三十万蛮夷之兵参与对安南之战么?”
“征调三十万蛮夷之兵?”前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李坚一愣,然后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征调多少军队征伐安南?”
“三十万汉军,三十万蛮夷之兵,另外传令占城、真腊诸番国,从南方出兵进攻安南。”允熥道。
“陛下,攻打的安南何须这么多士兵?臣闻此时安南国内有民约七百万,其国兵马不过十几万,有二十万汉军,再征调十万蛮夷之兵定能攻破安南,生擒黎季犛父子回京。”右军都督府的陈桓道。
允熥摇摇头道:“就是三十万汉军、三十万蛮夷之兵。”或许攻破安南有那些军队足够了,但处置后续事宜可远远不够。
“陛下,即使朝廷愿意重赏,但蛮夷之民也不愿意一次出动太多人跟随大明去打仗。依臣在地方为官来看,湖广可调集土家人四五万,貴州都司可调集侗人、苗人二三万,广東最多可调集瑶民、黎民万余人。”左军都督府的薛宁道。
“陛下,臣曾在廣西等地打仗,廣西夷民众多,又善于且愿意打仗,狼兵、瑶民征调十万不成问题;四川大约可以征调羌人、夷人二三万。雲南省,滇东南之地的苗人、傣人、夷人等大约可以征调五六万人。”后军都督府的尹清道。
“这样算下来,一共大约可以征调二十五六万人。比朕预想的少五万。”允熥自言自语道。
“陛下,湖广还有蒙古人色目人的士兵可以征调。”中军都督府的孙恪道:“自从陛下北伐已来,一直有蒙古人色目人投靠大明;洪武二十年征纳哈出之战,纳哈出投降,当时他麾下除了蒙古人外,还有许多色目人,随同纳哈出一道投降大明。先帝为了安置他们,命令在湖广武昌府等地筑房八万间。”
“你是,色目人能拉出来五万大军?”允熥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问道。
“陛下,若是仅仅征调色目士兵,恐怕无法有五万大军,但也能有三四万人。”孙恪道。
“那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朕的是人口,不是兵丁。”允熥又问道。
孙恪此时感觉有些不对,但不明白为何不对,只能比较心地对允熥道:“陛下,因为洪武元年陛下发布命令:‘蒙古色目人婚姻:凡蒙古色目人,听与中国人为婚姻,务要两相情愿,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官为奴。’所以有不少汉人女子嫁入色目人家中,现在湖广的色目人大约有三四十万人。”
“什么!皇爷爷还有这样的命令!”允熥叫道。
在场的人都有些疑惑:不是正在商议出兵安南之事么,怎么到了色目人的事情。但既然陛下提到了,陈性善答道:“陛下,确实如此,先帝曾经发布过这样的命令。《大明会典》卷一百四十一中有所记载。”
允熥听到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但当大家觉得他会对此些什么的时候,他却道:“此事容后再,先色目士兵出征安南之事。朕决定,征调所有可以征调到的色目士兵,出征安南。”
“这样大约就有二十八九万蛮夷之兵了。剩余的,诏命加封到南洋的宋王、洛王、蒲王、苏王四王各出兵数千参与征伐安南之战。这样就可以凑足三十万之数。”
“另外征调三十万卫所士兵之事,从四川、湖广、茳西、悊江、鍢建、广東、廣西、雲南八省,以及直隶和貴州都司各征调卫所参战。”
当年路谢之乱的时候允熥为了能够尽快出兵平定叛乱,所以只征调了江浙一带和叛乱附近的卫所参战,没有如同历史上朱允炆一样在全国大规模征召军队。
但这次征伐安南不同。征伐安南又不着急,所以允熥决定动员南方所有的省份,让他们都感受到大明要打仗。
“其中直隶征调上直卫中的金吾前卫、羽林左卫、虎贲左卫和府军右卫,京卫中的策卫等六个卫,其余诸省也各有征调,具体为哪个卫所,五军都督府定下后上报给朕。”
“是,陛下。”在场众人道。
允熥又和他们商议了一些事情,让他们退下。
但之后允熥却并未去批答奏折,也没有继续宣召大臣商议征讨安南之事,而是返回书房,找出《大明会典》看了起来。
一直到中午吃过午膳、睡了一觉后,允熥才又宣召几位大臣商议征伐安南之事。随后他将所有剩下的奏折批答完毕,酉时正返回后宫休息去了。
……
……
之后几日,大明即将出兵征伐安南之事传遍了朝堂,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不过虽然有几个大臣上书劝谏不要出兵,但这在朝堂上并不是主流,大家一致觉得应该出兵惩戒安南,主持正义。
大明的战争机器也正式开动起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最先开动起来的就是掌管全国粮草的户部,户部尚书齐泰绞尽脑汁的安排军队出发沿途的粮食供应。其中长江边、大海边的卫所好办,即使当地的粮草不够,也可以使用船只运送粮草保证供应;既不靠着江也不靠着海的卫所出发前往前线的粮食供应就很困难了,齐泰废了很大力气才制定出合理的计划。
五军都督府也依照允熥的命令制定征调各省卫所的方案,经过几次修改才得到允熥准许。之后他们马上给各地传令,让要征调的卫所的武将做好出征准备。同时他们依照允熥的吩咐制定各种作战计划,都督们将制定计划的活计交给了同知,同知又将活计交给了佥事。佥事也想向下推,但发现他们下边的经历和知事都是文职武官,将事情推给他们也成,但将他们制定的计划呈报给都督恐怕会被臭骂一顿,所以最后佥事们只能自己制定计划,
许典和白善等人掌管的生产武器的衙门也忙的四脚朝。不仅是火器和钢盔需要尽快交给上直卫,其它诸卫的兵器若是有坏的也要更换,弓和弩所用的箭矢也要补充。所有造这些东西的工匠都被征召,全力制造这些武器。
允熥也十分忙碌,每日都要和大臣们商议各种和征伐安南有关的事情。因为白的时候差不多都在商议各种事情,所以批答奏折的时间只能够挪到晚上,晚上睡觉的时间也向后挪移,由原来的亥时初、亥时正退到了子时初。
熙瑶对此当然很心疼。“夫君,何必让自己这么忙碌!夫君平日里事情较少事必躬亲还罢了,现在因为要征讨安南,如此忙碌何必还如此?许多事情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好。”乾清宫内,一边用着晚膳,熙瑶一边对允熥道。允熥这几日因为忙着批答奏折,晚上也不去后宫了,熙瑶就每日晚上过来陪着他用膳,晚上和他一起在乾清宫歇息。
“当年皇爷爷可是每日都像朕一样忙碌。”允熥笑着道。
“皇爷爷是皇爷爷,夫君是夫君,不一样。况且夫君这个样子,臣妾看着很心疼。”熙瑶道。
“也不过就这几日,时候不长,无碍的。”允熥笑道。
“那好吧。不过夫君一定答应臣妾,午膳一定要按时用,不可因为和大臣们商议事情耽误了。”熙瑶道。
“是,娘子。”允熥笑道。
第732章 征伐安南——选将之一
听到允熥的话,熙瑶笑道:“听夫君叫妾娘子感觉好奇怪。”
“你叫我夫君,我叫你娘子不是正合适么?”允熥也笑着道。
“可是平日里夫君都是叫臣妾的名字。”
“刚才的情景,夫君觉得叫娘子非常适合,就这样叫了。”
熙瑶笑了笑,似乎想什么,但最后还是没。
允熥又夹了一口菜,想到什么,对熙瑶道:“熙瑶,这次对安南之战,朕也要动用水师,所以煕冉也会去打仗。不过水师其实比陆师要平安得多,煕冉又是千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每次他要调动后宫妃嫔的亲人去打仗,都会提前和她们交待一番。
“嗯,夫君,妾知道。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吾家世受皇恩,陛下既然要调水师打仗,虽然妾担心兄长的安危,但不会劝阻夫君不调妾的兄长所在的卫所,也不会请求夫君将妾的兄长从卫所调出。”熙瑶道。
之后他们二人又了几句话,这顿饭就吃完了。允熥去批答奏折,熙瑶则先返回坤宁宫照看几个孩子。
……
……
这次要调动去打仗的后宫嫔妃的亲人可不止煕冉一个。早已经被允熥安排到北部湾一带为水师将领的李继迁就不必提了,不可能逃脱得了;妙锦和抱琴也如愿以偿的让自己的亲人去前线打仗了。
允熥正式决定征伐安南的当晚上休息在了抱琴的承乾宫,和她一起用膳时就提到了会征伐安南之事。
抱琴马上道:“夫君,可否让妾的父亲和兄长去打仗?”
“你的父亲和兄长?”允熥听到这话,想起正月十五时她和父兄的交谈,试探着问道:“你若是觉得他们现在五军都督府吃闲饭不太妥当,朕将他们调到专管辎重的地方去,这次去安南掌管数十万大军的辎重。”
“陛下,”抱琴正要话,忽然顿了顿,拿起杯子喝了杯水才接着道:“妾的父亲现在也已经年近五旬,虽然年轻时候打过仗,可现在重新捡起来也不容易,若是陛下恩典,让家父去掌管辎重,妾当然愿意。”
“不过妾的长兄现在年不过三十,又从和妾的父亲学习过军中搏杀之术,自当为大明效力。”
“况且堂堂男子汉,又正当年纪,总是游手好闲的可不好。妾之前担心陛下不愿意让外戚多立战功,所以嘱咐他们在五军都督府为官;但这二年见到陛下对此并无限制,所以妾也想让妾的兄长不做大明的拖累。”
抱琴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打消了允熥的疑虑。“既然如此,朕就将你的父亲叶子高调入掌管辎重的地方,为掌管这次数十万大军一名粮草官;至于叶宜伟,”允熥沉吟片刻,才接着道:“这次也去掌管运送粮草的部队吧。大战在即,让他这样从未打过仗的人去一般的卫所,卫所可不敢要。等这一仗打完了,朕再让他去一般的卫所历练。”
“怎么,陛下下旨,卫所也敢不要么?”抱琴道。
“朕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宜伟在五军都督府是从七品,在军中至少要任命为从六品的试百户。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即使只是一个百户也会连累一百多人,朕岂会不在意一百多将士的性命!”允熥有些郑重地道。
“臣妾妄言了,请陛下赎罪。”明白自己触犯到允熥忌讳的抱琴马上道。
“不知者无罪,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的话了。”允熥道。
叶氏父子就这样定下了参加这次战争之事。
至于徐景昌,就更加容易了。因为允熥要调动京卫去打仗,徐景昌所在的卫虽然并不在这次征调的卫所内,不过五军都督府当都督同知的徐膺绪一纸调令,就将他调到了在征调之列的卫。徐景昌本人还算有些本事,徐家又不好得罪,卫指挥也就接受了。
妙锦还将徐晖祖的长子徐钦叫进宫和他道:“你媳妇正怀着孕,还不知是男是女,这次就不让你去了;等你有了儿子,也让你去战场。你是徐家的长房长孙,又是讲武堂毕业的学生,岂能一直在京城混日子!”
“是,四姑。”徐钦苦着一张脸道,不过心里却松了口气。
……
……
“是,陛下。”五军都督府的几位武将道,随即行礼退出殿阁。
允熥先吩咐王喜叫宦官进来收拾一下,之后叫道:“啊,终于将这件事定下来了。”
“陛下整日这么忙碌,平日里用膳休息的时候都不定,身体怎么得了。”王喜道。
“这件事定下来后就好多了,户部、兵部、工部和五军都督府等衙门也没什么事情要向朕奏报了,接下来他们依照定下来的章程办事即可,没朕什么事了。”允熥笑道。
“这可太好了,陛下,您可以多歇歇了。”王喜也笑着道。
允熥又笑了笑,对他吩咐道:“你让人宣赞仪入宫,朕中午有话要和他;另外,马上叫张辅过来。”
王喜领命而下。不一会儿,张辅走进来道:“见过陛下。”
“张爱卿不必多礼。”允熥道。
张辅行过礼,拘谨的坐到允熥对面。允熥这些日子非常忙碌,但百忙之中竟然叫他过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没做过什么犯忌之事,不过是曾经使用夜晚通行的腰牌半夜吃过酒后在大街上骑马行走,根本不值得陛下这样叫过来专门一。至于其他的,我这个通事舍人根本没有捞钱的机会,也不曾收受过贿赂。莫非是有人污蔑我收受贿赂?总不会是突然要大用我吧。’张辅在心中想着。
“张辅,朕记得你是朕洪武二十八年去北边巡视在北平府见到。朕慧眼识英才,让你入讲武堂读书。”
“洪武三十年底你从讲武堂毕业,次年二月被任命为羽林右卫的副千户,次年又被升为千户。”
“随即朕将你调到身边为通事舍人,之后到现在你一直在朕的身边,已经三年了吧。”允熥道。
“陛下,臣在陛下身边为通事舍人,确实已经三年了。”张辅道。
“三年,时间也够久了。张辅,朕这次征伐安南,决定任命你一个官职,统兵去打仗。”允熥道。
“谢陛下恩典。”张辅高兴地站起来躬身道。
在皇帝身边固然是有受到信任之意,也没人会将他们真的看做一般的七品官员。但就好比六年两任的御史是资深御史,九年三任的御史就是十足十的官场扑街货一般,在允熥身边当上二三年的舍人是受到信任,当更长时间就是能力不足的意思了。张辅在他身边已经超过三年,和他一起从北平来到皇帝身边的刘荣都又被派到北平为将了,可他还在当着通事舍人。
终于到今,他被皇帝派出去打仗,不必被当做能力不足的人,岂能不高兴。
允熥伸手示意他坐下,并且道:“你也不必如此,朕其实早该让你到外地为将,只是今年朕一直记挂着安南之事,忘了派身边的舍人出外为官。”
“一直到朕决定征伐安南,考量调派武将之事,终于想起来你们的事情,决议任命你为参将之一,统领数个卫所征伐安南。”
听到允熥最后一句话,连后半句都没有听完,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张辅再次激动起来:‘什么?参将?我竟然能够被任命为参将?’
此时大明的总兵、副将、参将还大多是临时差遣,官大官得看统兵多少。征伐安南之战出兵六十万,副将都得统兵十余万,参将差不多能统兵二三万。
而以往通事舍人出外为将的惯例,都是从指挥同知开始,过二年升为指挥使;这次他本来以为也差不多,顶多是被直接任命为指挥使。可现在允熥竟然要任命他为参将!
但激动过后张辅马上回过神,站起来对允熥行礼道:“陛下,臣不过七品官员,何德何能在此战中被陛下任命为参将?况且军中自有定例,臣这样骤然被提升为参将,恐怕诸将不服,军心不稳。”
“张辅,你是英才,如何不能被任命为参将?若不是你资历太浅、年纪较轻,朕都打算任命你为副将。”
“至于军中不稳,当年赤壁之战前周公瑾被任命为孙刘联军统帅,程普、韩当等孙坚老将不服,但周瑜到任后处事井井有条颇有章法,使得诸将叹服。在朕看来,你是比周公瑾更有才华的大将,定然能解决所部军心不稳之事。”允熥道。他看张辅仍旧十分不安,加重语气道:“朕相信自己的眼光。”
“陛下,臣定当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张辅站直身子,十分郑重地道。
允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朕等着奏报你统帅所部立下大功的折子送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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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征伐安南——未来国君
张辅退下后没过多久,正要去批答奏折的允熥就听到王喜道:“陛下,靖江王殿下入宫拜见陛下。”
刚刚站起来的允熥于是又坐了下去,吩咐王喜传朱赞仪过来。不一会儿,朱赞仪走进来行礼问安,允熥也依照规矩答应。
不过之后允熥却没有马上和他正事,而是首先问道:“赞仪,陈平被杀之事,你让人告诉陈氏了么?”允熥在确定陈平已死的第二就将他叫进宫,告诉他陈平已经过世,并且是被刺杀而死的消息。
朱赞仪当然不会感到悲伤。陈平又不是他亲人,虽然成了姻亲,但互相之间也没多熟。并且他在允熥面前也没必要装的特别悲伤,所以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但之后他在此事要不要告诉陈丽萍的问题上犹豫了很久。他之前已经死过一个订了亲的准王妃,要是陈丽萍再死了,他就会有克妻的名声了,以后肯定娶不到门第高的妻子,最后正妃的门第不定还比不上他的侧妃。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朱赞仪当时并未作出决定,而是回去再想一想。允熥也因此再次见到他后问一问。
“皇叔,侄儿已经请人去告诉她了。不过侄儿并未贸然让人告诉她此事,而是之前已经让她府里的下人做过一些铺垫,并且特意去请二十二奶奶(安王妃)去和她此事。”
“出乎侄儿的预料,据二十二奶奶,陈氏竟然表现的很坚强,虽然大哭了一场,但很快就缓了过来,还反过来劝二十二奶奶不必为她担心。”朱赞仪道。
“噢?”允熥有些惊讶。不过他又一细想,觉得其实合情合理。能跟随陈平在深山老林中转悠两年,后来还跑到了大明境内的女子确实不会是特别脆弱的人。
“不过不论如何,这几日还是着人多照看着她些,叔叔也会让太医院的太医每日去给她诊脉,以防她的身子内里有问题。”允熥道。
“是,皇叔。”朱赞仪道。
“咱们这是在家事,用什么‘是’字,‘知道了’或者其他词语都行,但就不要用‘是’字。‘是’这个字是在谈论政事的时候用的。”允熥又道。
“知道了,叔叔。”朱赞仪很快就学会了。
二人又闲聊几句,允熥坐直身子,拿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朱赞仪也知道允熥的习惯,马上也正襟危坐起来。
“赞仪,你可知做叔叔的今日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允熥将这杯茶喝完后,对朱赞仪道。
“叔叔,应该是,和侄儿商议未来安南国之事吧。”朱赞仪道。
“你都猜到了。”允熥语气平和的。
“嗯。在陈平被刺杀后,侄儿就猜到了。”
“陈氏只有陈平这一个独苗,他死了,安南陈朝就没有继承人了。这样将来平定安南后,叔叔就可以此为由让娶了陈朝郡主的侄儿继承安南国君之位。”
“这不仅侄儿猜到了,其实朝中许多人都猜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叔叔故意用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陈平去廣西,就是廣西因为在安南边上,安南人定然在当地有密探,可以刺杀了他。”朱赞仪道。
在陈平死之前,大家基本都没有想到允熥的用意;但陈平死后,很多人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就猜出了允熥的用意。大家只是没有怀疑允熥让当地的衙门配合安南的刺客行刺而已。
“那你觉得自己以后为安南的国君,是好还是不好?”允熥问。
“叔叔,侄儿其实不太愿意去安南为国君。安南这个地方在唐末自立已来,一直都是独立一国,其国虽然自称中华,但并不认为自己是中华之民,百姓又开化已久,不好治理。”朱赞仪道。
“正是因为当地不好治理,朕才让你去那里当国君。若是当地好治理,百姓都和中原的百姓一般,朕就下令设立安南布政使司了。”允熥道。
“但就是派了侄儿去为国君也未必就能稳定住安南啊。”朱赞仪道。
“不,只要派你去担任国君,一定可以稳定住安南。”允熥用十分确信的语气道。
“这,叔叔,侄儿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信心。”朱赞仪。
“那叔叔这么和你吧,你觉得即使安南属于中原所辖的时候,仍然难以治理的缘故是什么?”允熥循循善诱的问道。
“依侄儿想来,大概是其地偏远,百姓桀骜不逊之类的。”朱赞仪道。
“其地偏远是对的,但百姓桀骜不驯就不太准了。你看雲南的那些蛮夷,更加桀骜不驯,为何仍旧能够维持统治?”允熥道。
“那叔叔以为,为何安南一直难以治理?”朱赞仪问道。
“答案刚才你不是已经过了么,远,离着中原太远。不过叔叔所的远并不是仅仅指表面上的远,而是由此带来的许多问题。”
“以唐代为例,京城在长安,皇帝也时常在长安或者洛阳,一件事情从安南传到长安洛阳得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再传回去又得一个月,来回就是两个月的时候。”
“两个月,足以让许多事情发生变化了。本来只是民间有造反的苗头,等两个月之后局面不定就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依照两个月之前的情况定下的策略不仅无用,甚至可能有害。”
“但当地的官员岂敢不执行皇帝的旨意?抗旨不尊,可是掉脑袋的罪过。于是陛下的旨意传下去,火上浇油,百姓造反。”
“镇压造反倒是不必等待皇帝的旨意,但等造反平定后呢?又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循环。所以安南之地一直降而复叛,难以治理。”允熥道。
“而加封了藩王驻守就不一样了,藩王驻守当地对于民情可以及时应对,不合适的制度也可以马上改变,这样安南未必不容易治理。”
允熥是依照历史上同一时期明国对安南得而复失的情况的。历史上朱棣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以后的情形不就是如此么?在安南盲目照搬中原的制度,当地的百姓和士族对此并不适应;况且愿意去安南为官的人也没什么好人。所以就如同秦末东方六国的势力复起一般,安南不断有人造反,不仅从当地收上来的税收都填了进去,朝廷还得搭进去不少。到宣德年间朝廷终于受不了了,放弃交趾让它重新独立。
所以允熥从一开始就不追求统一,封个王到那里,让这个王慢慢将安南的百姓变得和中原一样,到那时再由那时的皇帝决定是不是设立交趾布政使司。
这套理论,允熥从崭露头角开始就过,只是并未这么分析过,所以朱赞仪在思量后就觉得他的有道理。
并且即使他仍旧不愿意接安南国君,想去一个蛮夷比较多的地方为国君也不可能。因为只有他和陈朝的郡主订婚,明年还会成婚,只能他去当这个国君。
所以朱赞仪装作被允熥服了的样子道:“既然叔叔这么,侄儿就去当这个安南国君,试试能不能将安南治理的好。不过侄儿提前出来,若是仍旧不成,侄儿从安南狼狈的逃回来叔叔可不能不认侄儿了。”
“你放心吧,即使你努力推行汉话,也一定能将当地治理好。若是真的不能稳定安南,那你回国后也少不了一个亲王之位。”允熥松了口气道。若是朱赞仪坚决不愿意去安南当国君,他会很为难的。
随即松了口气的允熥感觉到了口渴:刚才的话不少,中间一口茶也没喝。他赶忙举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朱赞仪也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叔叔,大军调集,大约十月份可以调集完毕。以安南的国力,黎氏在国内又不得人心,到腊月差不多就可以平定安南。”
“可是依照礼仪,到那时侄儿尚未和陈氏成婚,这会不会让安南的百姓更加不愿意接受侄儿为国君?所以,是不是侄儿和陈氏提前举行婚礼?”
“不必,一切按照礼仪来。你和陈氏的婚姻十分重要,比起当时不被安南百姓接受,礼仪出错的问题更大。安南的读书人也不少,若是你和陈氏成婚的礼仪有所疏漏,更加不容易让读书人接受。普通百姓懂什么,还不是当地的士子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只要让士子接受,百姓以后也一定能接受。”允熥道。历史上满清时期不就这样么,随着满清统治时间越来越长,百姓习惯了脑袋后面的辫子,竟然不知道坐在皇位上的是异族。
他们二人又了一会儿,在一起用了午膳,朱赞仪告退离开皇宫。在他来开皇宫前,允熥最后和他道:“虽然有些朝臣已经猜到了叔叔打算以你为安南国君,但毕竟未曾挑明。你也暂且不要对外。”
“是,叔叔。”
第734章 武郑敏瑶举兰福
送走了朱赞仪,允熥开始批答奏折。从七月初十开始到今日七月二十,他已经连续十没有去过后宫休息,每日都是白日与大臣商议事情,晚上批答奏折;虽然熙瑶每晚上陪着他,但他也没心思干些什么。
今日终于不必整个白日都商议事情,他当然想下午就将所有的奏折批答完毕,晚上好能够回后宫休息。所以他批答奏折十分快速,基本上就是辅官和舍人怎么票拟,他就怎么处置。
不过还是有些奏折允熥按照自己心意批答。“讲武堂的学生请愿,请求提前从讲武堂毕业,为大明去战场上杀敌?”
允熥想了想,暂且将这封奏折挑出来,又对王喜吩咐几句,继续批答其它的奏折。
不一会儿,王喜回来附在允熥耳边了什么。允熥道:“果然如此。”随即将那份奏折拿过来,批答到:请愿的二年级学生,出身卫所在征调之列的,允许返回原卫所,为其世袭官职征伐安南。
他刚批答完,又扫了一遍奏折,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叫道:“郑轩捣什么乱,他又不是正在讲武堂上学的学生!”又特地写了几句给郑轩的处罚,才将奏折放到一边。
或许是这些没有按照票拟内容批答的奏折所耽误,允熥没能在晚饭之前将所有的奏折批答完毕。不过他想着明日也应该没什么事,放下笔,挑出几分紧急的让王喜送到通政司下发,自己起身往后宫休息去了。
他走到坤宁宫门口时,正好遇到熙瑶从宫内出来。她有些惊喜的道:“夫君今晚不必在乾清宫批答奏折了?”
“嗯,今事情少一些,不必了。”允熥道。
“这太好了。敏儿都抱怨几日了,往日虽然每月也有半个月晚上见不到父亲,但还没有这样连续十见不到。特别是今日敏儿在女子学堂上课时还扭伤了脚,回来就哭着找父亲,妾正想和夫君要不要带敏儿去乾清宫呢。”熙瑶道。
“敏儿扭伤了脚?还哭了?情形怎么样,严不严重?”允熥马上关心的问道。
“妾看过了,不算严重,只是往日她一受伤夫君就马上关切地询问,而这次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思念父亲就哭了。”熙瑶道。
“这怎么不和我!若是知道敏儿扭伤了脚还哭了,夫君一定马上从乾清宫过来看她。”允熥道。
“夫君,臣妾担心影响夫君处置朝政……”
熙瑶话还未完,允熥就打断道:“朝政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置,但孩子受伤后的关心若缺失,是过后补不回来的。”
“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即使觉得夫君忙碌,也要派人去乾清宫一声。”
“是,夫君。”熙瑶躬身道。
这时允熥注意到一旁还有其他的宫女宦官,刚才这番话恐怕影响了熙瑶在他们面前的威信,马上又补充道:“夫君也知道你担心耽误朝政,况且还有你这个母亲在宫里照看;但夫君也很宠着敏儿,就算为此暂且将朝政推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对一旁的宫女宦官道:“皇后这些日子这么忙碌,你们竟然还对皇后如此懈怠!”
这些人马上跪下道:“陛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有一个宦官似乎想要辩解,但马上被年纪大些的宦官阻止。
“夫君,这并非是他们懈怠臣妾,而是臣妾自己想要走一走。看在臣妾的份上,夫君这次就不要处置他们了。”熙瑶求情道。
“既然皇后求情,朕这次就绕过你们,但下次切不可如此懈怠!”允熥道。
“谢陛下隆恩。”他们几个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允熥这才拉着熙瑶走进殿内,向敏儿所在的殿阁走去。
刚才被年纪大些的宦官拽了一把的宦官一脸不服气的低声道:“明明是陛下,为何不让我辩解?”
“你自己找死等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别带累我们!”年纪大些的宦官道。
“这怎么就成了找死?”宦官道。
“你,别的先不了,单单主子斥责你时你敢辩解,就等着跪死在坤宁宫前面的大理石上吧。”大宦官指着一片地方道:“瞧见没有?那一片大理石的颜色都和旁边的不一样。”
“更何况刚才陛下的话也不是随意的。这和你了你也不明白,等以后在宫里的时候长了你就知道了。”
宦官虽然仍旧不太服气,但也不敢再什么了。
……
……
允熥拉着熙瑶的手快步走进敏儿的屋子,一眼就见到敏儿正坐在床沿边和兄弟姐妹们话。允熥马上松开拉着熙瑶的手走到敏儿面前将她抱住,道:“敏儿,父亲听你脚扭伤了?哪只脚?现在还有没有事?”
敏儿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也抱住允熥,带着哭腔道:“爹。”
“这是怎么了?又哭起来了?”允熥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问道。
“没什么,就是女儿想爹爹了。爹爹已经十没有看过敏儿了,是不喜欢敏儿了吗?”敏儿道。
“这怎么会!敏儿是爹的心头肉,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了。”允熥柔声道。允熥安慰了一阵,才让她安静下来,停止哭泣。
之后敏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是左脚扭伤了。不过娘也不重,抹了药以后也不怎么疼,就是这几没办法上室外的课程。”
“那就不上。为了你们中午休息,爹不是还让人安排了屋子?她们去上室外的课,你就回屋休息。”允熥一边轻轻挪动她的左腿要看看伤,一边道。
“可女儿是班长,上课有事情配合先生们来做。”
“不是还有副班长么?爹记得副班长是常继珺?让她来做。”
“也对,反正女儿又不是以后一直不能上室外的课,只是这几而已,让继珺妹妹也行。”
“敏儿,”看过伤觉得没什么问题松了口气的允熥笑道:“虽然继珺比你,但她的父亲是你舅姥爷,她是你表姑,你叫她名字也就罢了,叫她妹妹可不像话。以前爹可叮嘱过你。”
“唉,继珺比我大一辈么?”敏儿吐了吐舌头道:“忘了。”
“你呀,以后一定要记得。”允熥道。
“知道啦,爹。”敏儿笑道。
这时允熥看向在一旁的思齐、文垣等孩子,又一把将他们全部抱在怀里道:“这几日爹在乾清宫处理事情,没有空闲来看望你们,是爹的不是。从明日开始爹会轻松一些,每日都过来看你们。”
“嗯。”思齐和文圻抱住允熥的胳膊,答应一声。
文垣也抱住他的胳膊,不过没有话。
唯一一个不太适应的就是贤琴。贤琴不是他的女儿,虽然养在宫中这两年多感情还好,但也没到长兄如父的境地,颇有些尴尬。
抱了一会儿,允熥松开他们几个,笑道:“爹有些饿了,你们饿不饿?”
“饿!爹我也饿了!”敏儿马上道。
“那就去用膳。”允熥将敏儿抱起来,道。
“嗯!去用膳!”敏儿又道。
允熥轻轻刮了她鼻子以下,又对文垣等人道:“走,跟着父亲去用膳。”
餐桌上也十分热闹,敏儿似乎要将这些积攒的话都在这一爆发出来,嘴不停的着,思齐和贤琴也在一旁凑趣,就连平日里话不多的文垣都了不少。
一直到敏儿自己的嗓子都干了,声音也沙哑了,允熥笑着道:“即使你攒了十日的话,也没必要今日都出来。看吧,把自己的嗓子都出毛病来了。”
敏儿“哼”乐一声,不过没有再话。
允熥这才有了空闲,和熙瑶起话来。
“今日是七月二十,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乡试了。煕扬这一科可有中举的把握?”
“前日王中书给他出了三道五经题让他作答,昨日批改过后,,煕扬这一科中举,也就是两成的把握。”
“杨中书也看过了煕扬的卷子,,若是这些日子做过的题目能有和考试时候差不多的,大约是能中。”熙瑶道。
“哈哈,杨荣这个回答等于煕扬这一科中不了了。”允熥笑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煕扬今年才十七,中不了举人才正常。齐泰当年中直隶乡试第一,已经二十多岁了;建业二年中进士的这些人,杨荣是二十九岁中举三十岁中进士,其他人也都和他差不多。”
“嗯,夫君,这妾也能明白,所以并未对煕扬这一科抱什么期望,齐尚书也一样。家父已经和齐尚书商量好了,现在就瞒着煕扬悄悄预备婚礼,等乡试后不论是否得中,都让他们成婚。”熙瑶道。
“嗯,你们能这样想最好。”允熥道。
熙瑶笑了笑,吃了一口饭,又道:“夫君,有件事妾想求一下夫君。”
“何事?”
“夫君,东海水师抽调前往北部湾一带的卫所出发的日子是二十五日,臣妾的兄长也是那一日出发。”
“十五日因为水师调动之事,妾就没能见到兄长,他马上又要去南方打仗,妾担心若是有个万一,所以妾想请求夫君允许二十二日宣召他入宫,妾和熙怡都想再见他一面。”熙瑶道。
“这,”允熥有些犹豫。这当然是违背规定的,但人情也要考虑。
“这样吧,那一日以朕的名义宣召水师的一些将领入宫,朕和他们几句话就让他们退下,你和熙怡在乾清宫的侧殿见一见。”
“谢夫君恩典。”熙瑶笑道。
“过很多次,你不必什么谢字。”允熥道。
“妾知道了。”熙瑶答应道。
过此事,允熥又对熙瑶道:“若夫君在八月初一仍未定下应府乡试的考官,你一定要提醒我。”允熥刚才是因为想到煕扬才想起今年还是乡试年。他以后的时日也会一直忙关于安南之事,怕自己忘了此事,所以让肯定会记挂着弟弟要参加的考试的熙瑶提醒他。
“王喜你也是,记得提醒朕。”允熥觉得不保险,又对王喜道。
“嗯,妾一定到时候提醒夫君。”熙瑶这么了一句,又道:“夫君,下月初八是皇爷爷的诞辰,夫君那一日也得将时候腾出来,上午在太庙祭拜。”
“是啊,马上又到皇爷爷的诞辰了。”允熥感慨了一句,接着道:“你六日晚上记得再提醒我一遍。”
“嗯,夫君。”
过此事,允熥本以为熙瑶没什么事情了,就要转过头去和思齐她们一上学之事。可熙瑶又开口道:“夫君,还有一事,今日昀芷来到我面前的,妾想和夫君讨个法,到时候若是昀兰问起来,能够回答。”
“和昀兰有关的事情?莫非是朕为她挑选的夫婿叶西平要去打仗之事?”允熥道。
“就是此事。夫君,臣妾听叶西平是陆师的千户。这陆师可不比水师安全,万一叶西平,臣妾句不好听的话,他死在了安南,昀兰就成了望门寡,名声可不好听。”熙瑶道。
“这又如何?成了望门寡,又不是真正的寡妇,有什么要紧?况且就是真成了寡妇也没什么。皇家的公主还嫁不出去不成!”允熥道。
现在可不是历史上的明代中后期,驸马的前程还是很不错的,现在五军都督府里五个都督就有两个是驸马,兵部尚书梅殷是驸马,台湾镇总兵曹彻也是驸马,除了顶级勋贵和官位很高的文臣外,其余人家都对当驸马趋之若鹜,皇家的公主怎么也不愁嫁不出去。
熙瑶见允熥的思维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只能道:“臣妾知道了。”回头自己琢磨应对昀兰的话。
“对了,朕之前不是让你派人和福清姑姑她可以择人另嫁么?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允熥又问道。
“夫君,福清姑姑已经有儿子了,若是贸然再嫁,恐怕儿子接受不了。”熙瑶道。
“她这个话可不对。另嫁他人张克俊接受不了,她私底下与仆人私通张克俊就能接受了?你回头和她,若是不愿嫁人,也不要再与下人私通;若是再与下人私通被朕知道,朕就随意安排一个人迎娶她。”允熥道。与私通相比,寡妇再嫁更令人接受,皇家的声誉不能被她败坏了。
“妾身知道了,会和福清姑姑。”熙瑶道。不过她心里暗自苦笑:又是一个不好办的活计。
735章 两方说话
伴晚的京城是十分热闹的。
虽然百姓们也大多知道了朝廷要和安南人见仗,不过谁也没有对此多在乎:的安南人而已,还能翻了不成?大家仍旧是该干嘛干嘛。反而因为此事,许多店家的生意好做了许多,使得伴晚的京城更加热闹。
京城北面的一座酒馆里,两个英武的青年坐在一个不大的隔间内,点了几个凉菜,一边吃着凉菜,一边等着什么人一般。
其中一个青年长相英俊,若是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再露出温煦的笑容,到青楼楚馆估计会有许多女子愿意倒贴,只为求得一夕之欢;但此时他不仅衣服并不得体,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抓了一把毛豆毛豆一颗一颗吃掉,还道:“云卿怎么还没到?”
“云卿在陛下身边,可不像咱们有下值的时候,得随着陛下的时候来。若是陛下没什么事,他们或许可以早点儿下值;可这几日陛下这么忙,他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过来?等着吧。”另外一个虽然英武,但长相略显平庸的人道。
“哎。也只能等着了。”先前话那人叹了一声,又吩咐伙计上一盘毛豆,接着吃起来。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他们只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随既“哗啦”一下他们这个隔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七品青绿色官服的英武青年走进来,也不见外,马上坐下来,将帽子摘下放到桌子上,喝了口茶道:“幸好今日陛下没太多事情,下午就把大多奏折批答完毕了,虽然还是剩下了一些,却也没有晚上继续批答之意,回了后宫。若是不然,恐怕我要到戌时才能出来。”他一边着,一边伸手去拿毛豆。
“哎,谁让你进门就喝水的?喝水还罢了,竟然还敢私自拿毛豆,信不信我让店家把你轰出去!”英俊青年喊道。
“不信!我可是陛下身边的通事舍人,店家可不敢。”刚走进来的这人也一本正经的道。
英俊青年还要再,另外一人道:“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现在时候也已不早,再闹,就没什么时间吃饭了。”
随后他高声道:“伙计,刚才我们二人点的菜,可以上了。”
“好嘞!”就在二层的伙计答应一声,下楼和后厨去了。
这个长相略微平庸的青年就是讲武堂的副校长俞周文,另外一个长相英俊的就是司务长郑轩了。后来进来这个人,是他们二人在讲武堂读书时的同窗好友贺文常,字云卿,建业二年底毕业后被选到允熥身边为通事舍人。
俞周文笑道:“云卿,这阵子很忙吧。”
“那当然。陛下这阵子商议征讨安南之事,还五军都督府和众多的武将在陛下提出提前制定打仗方略已来,所以无数奏折如同雪片一般涌到陛下的御桌,陛下根本看不过来,都是让我们几个看过剔除不怎么样的后,他再看剩余的。”
“并且日常的事情也要干,每日的文书还要票拟。真是忙死了,这些日子看文书看的我都快吐了。”贺文常道。
“不过再忙,今日我也得过来。今日可是三年前咱们三个不打不相识的日子,绝不能耽误。”
“你还没有看不上我们几个,算你还有良心。”郑轩道。
“这可不仅是有良心。你们别觉得我到了陛下身边为通事舍人,前程就在你们两个之上了。依我看,你们两个的前程才远大呢!”
“我虽然当着通事舍人,但在舍人中是最不起眼的,将来也就是按部就班的出外为指挥同知,之后升为指挥使就差不多到头了。”
“周文,郑轩,你们两个可不一样。刚从讲武堂毕业一年就被任命为副校长和司务长,可见陛下对你们两个的信任。将来至少是都指挥使的前程。”贺文常道。
“云卿,你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若是论打仗,你肯定比我们两个强,将来的前程绝对不会低的,定然在我们之上。”俞周文道。
“就是。你将来至少一个指挥使的前程。当了指挥使,直接统兵就会有仗打,以你的本事,有仗打还升不上去?不像我们,我觉得陛下没准会这样一直让我们干这种虽然是武将,但更像是文官的活计。”
“对了,这次我还和学生们联名递交了请战书,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批。”郑轩道。
“郑轩,你的请战书陛下已经批答了,只是没有下发而已。”贺文常忽然表情有些奇怪地道。
从贺文常的表情中郑轩已经感觉到了不妙,道:“陛下驳回了吧。”
“可不仅是驳回,陛下在奏折上写到:郑轩,你身为讲武堂司务长,却不务正业,朕罚你一个月不得出讲武堂。记住,不要整想着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干司务长!这是陛下在奏折上批的原话。”贺文常笑着道。
“哈哈!”俞周文也笑出了声,道:“郑轩,当初我就和你,不要和学生们一起凑热闹,你偏不听,这下子被陛下责罚了吧。”
“郑轩,就是你单独上奏折都好些。陛下对于这些请愿的学生不怎么满意,给得批答可不太好。”贺文常道。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和他们搅和到一起去了。”郑轩有些郁闷的道。
这时饭菜已经上来,三个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也不聊了,狂吃起来。
一直到三人都吃的差不多八分饱了,他们才又开始聊了起来。“云卿,你这次陛下会不会御驾亲征?”郑轩问道。
“御驾亲征?你觉得陛下会御驾亲征?”贺文常反问道。
“建业元年平定路谢之乱就是陛下御驾亲征,建业二年陛下也在江浙一带巡视,咱们这位陛下经常外出,所以我猜有可能会御驾亲征。”郑轩道。
“这,我可不好。即使陛下有这个意思,也不会和我商量。不过陛下经常,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在这里‘专业’的意思是……”
贺文常解释了一番允熥口中‘专业’这个词的意思,接着道:“并且陛下一向不认为自己是开平王、中山王、蓟宁王这样的用兵才,所以不太可能御驾亲征。”
“不过我倒是希望陛下御驾亲征。若是陛下御驾亲征了,不定,”
“不定就发现了你的惊人的赋,让你立下功劳,将来位极人臣。”郑轩抢着道。
贺文常被他破了心思,不过并无任何不好意思,道:“郑轩你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到我的想法。”
“去!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差不多。”郑轩道。
贺文常和他笑一阵,却又有些失落,道:“可惜这却不可能。”
“云卿,你也不必担忧。就是这次打不了仗,还有下次,你的才能大家都能看得到,不会被埋没的。”俞周文用让人一听就觉得心安的声音道。
“但愿如此。”贺文常道。
……
……
与此同时,在府军前卫,也有人正在谈论与征伐安南之战有关的事情。不过与其它人谈论的方向不同,这二人都愁眉苦脸的。
“不是和妹妹过了我们愿意继续混饭吃了,怎么还会被派去,在掌管粮草的部队?”抱琴的大哥叶宜伟道。
“这应该还真不关你妹妹的事情。我打听了,皇后娘娘的兄长会被派去打仗,宸妃娘娘的侄儿被会被派去打仗,云嫔娘娘的兄长更是早就在北部湾一带了,也脱不开。”
“这应该是陛下不愿意外戚吃闲饭,所以都派出去打仗。咱们能落在掌管粮草的部队,或许还是你妹妹求情的缘故呢。”抱琴的父亲叶子高道。
“可是,我不愿意去。”叶宜伟道。
“你被这么想。其实你妹妹的也对,将来依靠她生的大皇子未必能依靠的住。万一他和咱们不亲,哪还有这样富贵闲人的日子“所以也应该积累些功劳。”
“况且掌管粮草也没什么危险,平安的很,还可以有些功劳,已经很不错了。”叶子高道。
“但总不如在京城好。”叶宜伟仍旧十分抵触。
“陛下的旨意已经宣达,不愿意去也得去!咱们家还有你弟弟,你也成婚有后了,推辞不得。”叶子高只能道。
叶宜伟不话了。其实他也明白叶子高的话,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岂会因为他们的意见就收回去?就是抱琴来也没用!恐怕得是皇后劝才会有点用。他只是想要抱怨而已。但外面的人又不愿意听他抱怨,只能回家抱怨给自己的父亲。可现在父亲也不愿意听了,他也没法了。
他不话,他的父亲也不话,父子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的坐在一起。
过了好半晌,叶子高道:“记得到时候带着武器。虽然卫所一定会发,但咱们家有几件淘来的好货,不要忘了。”
第736章 扶桑武士与西方后裔
第二日七月二十一日一早,允熥神清气爽的醒来了。他看着身边仍旧酣睡未醒的熙怡,心道:‘果然全身心得到放松是最好的休息方式。不过也得保证足够的睡眠。’
他随即轻轻从床上起来,走到外间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前往奉殿上朝。
上朝也没什么新鲜的事情好,不过是走个过场,允熥等无人话后马上让侍者宣布退朝。
他随后回到乾清宫批答奏折。他下午还有事情,上午就要将这些奏折全部批答完毕,是以批答十分快速。
可是这些奏折刚刚批答了三成,允熥的笔忽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份奏折。
“我来也?他到底想干什么?”允熥低声道。
自从两年前他在上沪市舶司见到我来也将他带到京城,任命为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已来,依照锦衣卫的奏报,他一直十分安分,努力学习着大明军中的一切,从未进谏过任何事情。为何今日他会上这么一封奏折?
允熥想不明白我来也要做什么,干脆对王喜道:“你派人去府军前卫,将我来也叫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瞎了一只眼睛,身材矮壮实的疑似扶桑人我来也走进来,跪下道:“臣我来也见过陛下。”
允熥先让他起来,批答完毕手头的这份奏折后拿起他所进的那封折子道:“我来也爱卿,你这是何意?”
“陛下,臣就是奏折中所的意思。臣从前在扶桑,有一些相熟的人。这些人有的有武士名分,有的没有武士名分,但不管有没有,都武艺高强。或许他们成千上万人组成军阵战场搏杀比不上大明的士兵,但若是分成股作战,一个可以对付大明精锐士兵三五个。”我来也使用略微自豪的语气道。
允熥对此并不怀疑。扶桑的武士和大明的士兵可不是一回事,扶桑的武士类似于西方的骑士或春秋时期的贵族兵,个个都武艺高强,若是街头打架,大明普通士兵十个也未必打得过人家一个。可这种贵族兵体制却并不利于打仗,春秋后期各诸侯国就逐渐抛弃了这种制度,并且抛弃的越彻底的国家打仗越厉害。
允熥在一边发散着思维,我来也继续着:“可现在扶桑国内十分安定,他们这一身的好武艺都无用武之地。所以臣想去扶桑将这些人都召集起来,到安南为大明征战。”
“况且扶桑为大明的附属国,国人百姓为大明效力也是应当。”
允熥定定的看着他,想看出他的真实目的。可他怎么也看不出来。我来也泰然自若的站在哪里,眼睛里只有希望他批准的热切期望,并无其他。
‘这次的对安南之战,朕本来是没想让扶桑人参战的。扶桑作为步兵单兵作战实力东方第一的国家,应该在更大的舞台上表现。不过既然他愿意去叫几个人过来,看起来对大明也没有坏处,不妨就先答应了他。况且还能借此看看他到底为何,出身为何。’允熥心里想着。
所以允熥又过了一会儿后道:“既然如此,朕就答应你,允许你去扶桑征召武士或者野武士在安南的战场上为大明效力。”
“谢陛下。”我来也顿了顿,又道:“陛下,既然如此,臣还要求陛下一件事。扶桑国内的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等未必愿意这些人离开扶桑,所以臣请求陛下传令横滨镇总兵永安王殿下帮助他们离开扶桑。”
“朕给你写一道手诏,你去扶桑时带给孟烷。”允熥也没有多想就道。
“臣谢陛下恩典。”我来也又跪下磕了个头,随后退下。
允熥在一旁的书架上写下此事,继续批答奏折。
不一会儿,允熥又批答到一份与安南之战有关的奏折,也是要求帅兵参战的,不过这一份允熥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
“曹彻和昀英要带着台湾的蛮夷去安南打仗?这台湾的蛮夷,不会指的是高山人吧。算了,不猜了,等见到了就知道了。不过即使不是高山人,也是山林之中的民族,能有不的用处。”允熥低声道。
终于在午时之前,允熥将奏折全部批答完毕,交给身边的太监去送到通政司,自己站起来伸伸懒腰,又对辅官吩咐了几句,起身去用膳。
下午未时正,允熥按时起来,洗了把脸,对王喜道:“车驾都安排好了么?”
“启禀陛下,早已安排完毕,护卫的侍卫也都到了。”王喜答道。
“好。传令下去,朕要去城外的渡口看一看。”允熥道。
王喜对允熥为何要去渡口十分疑惑,并且这份疑惑即使允熥从渡口回来时也没有解开。允熥只是看了看停泊在港口处的水师,亮明身份叫了几个水师的武将过来,问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回去了。然后他也返回了宫里,没有再做其他什么。
这让王喜和允熥的侍卫都疑惑不解,不明白允熥想做什么。他们又不敢问,只能憋在心里。
……
……
从七月二十五日开始,驻扎在京城水师护送着载着一个卫陆师的船队就出发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广東省的廉州府,运送陆师的船队会将这一个卫送到那里,之后这个卫再步行前往南宁府,与其他要从廣西境内进攻安南的军队会合。水师则在之后去往雷州府的港口停驻。
同时,南方八省加一直隶一都司其它地方征调参加这次战争的军队也陆续出发了。其中,四川和貴州的军队半水半陆前往雲南,湖广南部、江西南部的军队前往广東之后坐船前往廣西,湖广、江西二省北部,和直隶、悊江、鍢建、广東诸省的军队则全程坐船去往目的地。
而允熥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每隔几日就出城,到渡口处看一看从上游湖广开来运送军队的船只,有时候还将一些卫所武将叫过来问两句话。可他又不做别的事情,只是问话,之后就返回皇宫。
大家都十分疑惑不解,各种猜测都有,就连熙瑶都有一晚上委婉的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可允熥只是笑笑道:“没什么。”
这一日允熥又来到了渡口,仍旧是和平时一样叫了几个路过的卫所武将问话。
但当大家以为今日将完全和平时一样时,允熥忽然指着远处一条船道:“你们看,那艘船上的人是不是头发的颜色有些奇异?”
王喜等人顺着允熥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艘船,船上的人的头发并非是黑色,而是很多种颜色都有,黄色、棕色、亚麻色、麻黄色等。也有一部分是黑色,但人数并不多。
“李波,你去叫他们的一个千户过来。”允熥道。他吩咐过后,走到附近渡口衙门掌印官的屋内,一边拿出一个本子看,一边等着他们过来。
李波领命。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麻黄色头发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人见到允熥后马上跪下道:“臣武昌左卫千户铁成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汉语都字正腔圆,是十分标准武昌话。
允熥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一怔,问道:“你身上为何没有什么饰品?”
“启禀陛下,臣并无佩戴饰品的习惯。”铁成道。
“你难道不信奉方教么?方教可是对信徒有规定的。”允熥道。
“陛下,臣并非是方教信徒。臣信奉佛教。”铁成十分正经道。
允熥顿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左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额头,不知道该什么好。
允熥这些日子一直在码头转悠,其一是看一看即将派往安南附近参战的军队士气如何,是否求战心切;其二,就是在专门等着从武昌等地过来的色目人军队。
允熥原本没有将这一时期的色目人当回事,觉得他们也没多少人,不着急处置;但那一日他听仅仅在武昌现在就有四五十万色目人,顿时警觉起来。
色目人,顾名思义,指的是眼睛颜色不是黑色的人,色‘目’嘛。既然他们的眼睛颜色与汉人不同,那么其他的体貌特征区别就更大了,即使远远的看过去,一个色目人和汉人并排走也可以一下子分辨出来。
允熥对于不同民族并无什么歧视,不论血统如何,只要行汉礼、汉话,依照汉人的规矩行事,他就把这个人当成汉人。现在汉族也是这么形成的,其中包含很多历史上的其它民族血统。只不过这些人成为汉人未必是自愿的,从周代在南方加封了许多诸侯国开始,就开始强迫当地的蛮夷当汉人纳税出劳役。这一过程甚至持续到了满清。
但对于体貌特征与汉人差异明显的色目人,允熥却有些排斥。色目人和汉人的长相区别大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这样再怎么从文化上融合他们,他们因为长相上的巨大差异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汉人。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色目人毕竟人数太少,进行混血,慢慢的就能让他们的后裔和汉人一样,高鼻深目、栗发碧眼的鲜卑人就是这样消失的。
但现在大明的色目人不同,他们不是像鲜卑人那样在进入汉地前就是真真正正的蛮夷,没有自己的文化;现在的色目人拥有至少一千年的信史,拥有自己的文化,还有自己的信仰:方教,或者东方的十字教,想要同化他们非常困难。这一过程到满清末年都没有完成。
所以对这些色目人,不能采用历史上历代统治者采用过的办法,必须采用新的办法来对待他们。允熥想实际观察一下色目人,制定对他们合适的策略。但没想到第一个召见的色目人竟然就不按套路出牌。
过了好一会儿,允熥才接着道:“你祖上来自哪里?为何会信奉佛教?”他忽然对他来自哪里十分好奇。
允熥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心想:‘不会是从印度过来的吧,印度的婆罗门和刹帝利长相和西方人差不多。’
“启禀陛下,臣祖上是当年蒙古人拔都西征,从很西面的地方带回来的。至于臣为何会信奉佛教,这是因为臣所在的卫所附近有一座佛寺,臣有一次听寺庙的大师讲经,深受触动所以皈依佛教。”铁成道。
“西面?”允熥在心里暗想:‘拔都当年从后世的哈萨克斯坦出发,先后曾经占领乌拉尔、高加索、斡罗斯、乌克兰、白斡罗斯、罗马尼亚等地,最西边曾经到达维也纳和布拉格。这个范围太大了,可不好猜。’
‘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民族了。’
“你还会你祖上的语言么?”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臣还会一点。”
“你祖上语言的‘你好’一词,还记得怎么吧。”
“记得。”
“这就好。”允熥笑了笑,忽然道:“子的拉死为接(音)。”
铁成十分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允熥;不仅是他,允熥身边的侍卫也纷纷抬起头看着允熥。
“这是不是你祖上的语言?”允熥却没有注意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问道。
铁成听到允熥的话,意识到刚才自己非常失礼,马上低下头来道:“启禀陛下,陛下刚才的,就是臣祖上的语言。”
‘果然是俄国毛子!当年拔都西征,占领时间最长,到现在他的后裔仍旧占领着的就是俄国毛子的地方,俄国人的母亲河伏尔加河附近还是他们的统治中心。’允熥心里想到。
“可是你祖上既然是斡罗斯人,为何你没有信奉十字教。”允熥着,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十字,接着问道:“就是以这为标志的宗教。莫非你们传了这么多代传丢了?”
“陛下,臣的祖上从未信奉过这样的教,家里有许多一百多年前传下来的物品,并未见过这样的东西。”铁成道。
第737章 色目后裔
‘这么,当年拔都西征的时候,东十字教还没有在斡罗斯传播开来?也有可能是已经开始传播,但还没有像大多数都信奉后一样霸道,不信的人要么死要么滚。’
“当年和你的祖上一起从西边来到东方,和你一样黄色头发的人,也都不信十字教么?”允熥问道。
铁成对允熥的问话感觉非常奇怪。十多年前他们跟随纳哈出投降的时候他年纪还,但他父亲受到过朱元璋的接见。据他父亲,当时朱元璋问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问话。
不过皇帝问话,他也不敢不答,低头道:“臣所管的千户中,确有信奉以这个十字为标志的教的人,也有信奉方教的人。不过据臣家里世代的传言,当年和臣的祖上一起来到大明地界的人都不信这个。”
‘看来当时十字教还没有在斡罗斯传播开来,信的人不多。不过数万色目士兵、数十个千户,竟然宣召到了一个即不信十字教、也不信方教的,朕这算是运气好么。’允熥想着。
允熥随后又询问了许多有关于安置在武昌左近色目人的事情,铁成一一作答。从中允熥了解到,武昌附近四五十万色目人,其中信奉方教的占了九成,根据他平时和其它千户扯淡时得来的消息,这些人大多数祖上来自波斯或者大食,还有少数来自印度。
另外还有极少数是从河中、西域等地自己跑过来的。当年蒙古人在河中、西域等地大肆屠杀,只剩下了一百多万本地人,这些人本来都往西面、南面跑,后来不知是谁有人来了一次中原,知道自己在中原成了二等色目,比汉人的地位高,又回去告诉了自己的朋友,胆子大的之后就开始来东方的中原做上等人。
至于方教种种规定,允熥觉得听一个信奉佛教的斡罗斯人叙述很有些不靠谱,听过就算,没怎么认真听;铁成应该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很快略过这一块。
剩下的色目人基本都是十字教信徒,依据铁成的话,祖上也来自很多地方,应该有高加索人、乌克兰人、斡罗斯人、波兰人等。
这些人都是当年被拔都和他的后人抢过来的了。毕竟乌拉尔山以西离着中原太远,就算看了马可波罗的旅行日记万里迢迢的过来,十个里面能有三个平安到达中原就不错了。更不用提马可波罗是威尼斯人或者热那亚人,反正是这个年代并不存在的意大利人,以此时的消息传播速度,一百多年的时间就算《马可波罗行记》传到了斡罗斯,普通人也不可能知道。
剩下的就是什么教都不信的或者信奉佛教的,这样的人特别少,据铁成所言全部都在他的千户,且仅有一百多号人;其余的即使祖上不信,现在也都信了。
另外允熥还知道了,依照朱元璋的法令嫁给色目人的汉人女子大多出身很低,基本上都是被他们买来的——这个年代和后世可不一样,汉人可没什么崇洋媚外的心里,女儿嫁给色目人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会受到所有邻居的鄙视和族人的排斥,朱元璋又禁止他们自相嫁娶,他们只能去买,还得高价去买才能买得到。
当然名目上肯定不是买啦,朱元璋实际上对蒙古人和色目人执行歧视性方略,一直到朱棣在位时才给他们和汉人同等待遇,允熥这些年对他们没怎么在意一直延续洪武朝的方略,他们买奴仆的问题更大,所以都是给很高的彩礼钱,名为娶实际上就是买。
这些女子因为是被买来的,在家中地位不高,所生下的孩子也算作色目人,所以孩子也都随父亲信奉方教或者十字教。
同样,一般的汉人家庭也不愿意娶色目女子,即使有大户人家纳妾,可色目人虽然没有将女儿自由嫁给同族的权力,但有不送给大户人家当妾的权力,所以迎娶色目女子的人都是汉人中最穷的,这些人因为家里穷困往往向愿意资助他的色目岳父家靠近,再加上汉人对于宗教不怎么在意,往往就信奉了方教或者十字教。虽然暂且只是浅信,但几代下去就是真正的信徒了。
不过这一点在允熥于国内严禁佛道两家之外的宗教,并且给地方上的僧道录司不入流官员开工资,发放俸禄后好多了。
允熥从铁成这里了解到了许多有关于色目人的事情,让他心里应该如何处置他们的方法渐渐成形。
但允熥却对一件事越来越好奇,最后问铁成道:“铁千户,你虽为色目人,但既不是方教徒,也不是十字教徒,为何能知道这么多与他们有关的事情?”
“启禀陛下,正因为臣既不是方教徒也不是十字教徒才能如此。这两教的人都想让臣入了他们的教,所以对臣的询问知无不言,所以臣才能知道这么多事情。”铁成道。
“原来如此。”
之后铁成觉得皇帝没什么事情要和他了,想要告退;但允熥却道:“你跟随朕前往宫中,朕还有事吩咐你。”
“啊!”铁成做梦也想不到,被皇帝叫住问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他去皇宫?
“谢陛下恩典。”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反应,高兴地道。不论皇帝想让他做什么,应该都对他没有坏处,他还能看一看皇宫什么样子,这样可是大好事。
允熥又对侍卫李波了几句话,随后迅速带着他返回皇宫。
允熥走进乾清宫,在场的辅官和舍人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十分惊讶的一幕:陛下身后竟然跟着一个黄发蓝眼、高鼻深目的色目人!
现在大明并不是没有色目人为官,但数量很少,并且都是黑发或者棕发,和汉人的差距相对较,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色目人。
不过允熥却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先对王喜道:“你亲自去文宣司宣罗贯中到这里来见朕。不,罗贯中年纪大了,还是让司丞吴玉朝过来吧。”
“另外你派一个侍卫去锦衣卫镇抚司,传秦松过来。”
王喜领命而下。
允熥对金善道:“你停下手中的事情,来替朕拟几道圣旨。”
金善马上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从允熥的桌子上拿出大约五份空白的丝绢,又提起笔等候允熥的话。
“奉承运皇帝诏曰,资令即日起,停洪武元年色目婚姻之令。蒙古人婚姻之令不变,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京城从明日起,外地自旨到之日起,严禁汉人女子嫁入色目人家中,已订婚尚未成婚者,解除婚约不得嫁娶。违者不论汉人、色目,一律杖八十没入官中为奴,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京城从明日起,外地自旨到之日起,不论汉人、蒙古、色目,严禁私自宰杀耕牛,违者一律杖八十没入官中为奴,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重申洪武十四年先帝之令:色目需着猪皮靴,不许乘骑,若行中径,许平民打死勿论,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华之人抚养无异。为防汉人误之,归化中华之色目,特颁黄色户籍之证,勿需受色目之限,钦此。”
拟到这道圣旨时,允熥对铁成道:“朕刚才已经让身边的侍卫命你所在的那艘船暂且停下,不前往廣西。”
“从即日起,你和你的千户所有既不信奉方教也不信奉十字教的人不再是色目人了,你们就是汉人,朕马上命人赶制黄色的户籍之证颁给你们。”
“你们所有人和家人,也全部迁居京城,不再居住在武昌。世袭官职,朕在京卫之中安排同等的官职替代。”
“你现在就写下你的千户所有既不信奉方教也不信奉十字教的武将士兵名字,朕让人把他们抽调出来,并且马上命令湖广都司的武将,依照你写的名单将他们的家人全部迁居京城,在京城划拨土地房屋居住。”
“臣谢陛下恩典!”铁成马上跪下激动的道。京城左近可是下最繁华的地方,比武昌那种地方要好多了;并且听京城的卫所士兵都有俸禄,而地方上可只有藩王的护卫才有俸禄,他们之前都是没俸禄的。
至于那些没能分到京城的人,虽然听陛下刚才口述的圣旨就知道他们肯定要倒霉了,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一个佛教徒,每听那些人和他‘嗡嗡嗡’的主的福音或者真主伟大早就烦了!能摆脱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允熥随即让身边的宦官递给他一支笔和几张纸,一个中书舍人腾出一张桌子让铁成坐在桌子上写名单。
之后允熥又看向金善,只见金善将之前的草拟的几份奏折放到一边,又从他桌子上抽出了几份空白的圣旨,等候他接下来的话语。
第738章 色目后裔(二)
“奉承运皇帝诏曰,为充实西北人口,北方山西、陕西、河難、河北、山東、江淮六省与陕西行都司、辽东都司、北平行都司、山西行都司四都司,迁徙辖内所有色目人至伊吾,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为充实西北人口,南方四川、湖广、雲南、福建、江西、廣西、广東、浙江八省与直隶、貴州都司,迁徙辖内所有色目人至伊吾,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严禁色目人对汉人、蒙古传教,违者杖八十没入官中为奴。民向官府检举此事的,可得此色目人家财之半,钦此。”
金善将这些圣旨全部草拟完毕,拿给允熥过目。允熥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需要改的,对他道:“这七份圣旨,”允熥指着前七份圣旨,“马上下发,不得迟延。”
“最后一份迁徙南方色目人的圣旨,暂且不发,放在你那里,朕让你下达时再。”
“是,陛下。”金善答应一声,离开殿内去往通政司。
这时铁成的名单也写完了,递给允熥。允熥将它递给通事舍人贺文常,对他道:“你先依照朕刚才的话,草拟一份让湖广都司将这些人的家人迁徙到京城的圣旨;之后和铁成去往码头,将名单上的人都挑出来,暂且安置到羽林左卫的军营。”
“是,陛下。”贺文常道。他随即写了一份很长的奏折,给允熥看过没什么问题后,带着奏折和铁成离开皇宫前往码头。
又过了一会儿,罗贯中和秦松同时来到乾清宫,依照黄福的指示前往后面的一间宫殿。允熥并未在自己平日里处置奏折的地方接见他们。他要和他们的话不适合让大家听到。
他们二人跟随黄福走进来,见到允熥马上拜见行礼,允熥也马上伸手扶住罗贯中道:“罗老先生,你还行什么礼!在朕面前不必行礼。况且朕不是让吴玉朝过来,怎么还是你过来了?”
“陛下,臣是文宣司的司正,吴玉朝是司丞,陛下有命,自然是臣过来。”罗贯中笑着道。
“罢了,既然老先生已经过来了,朕就不多了。不过下次可不要这样逞能。”允熥道。
罗贯中笑呵呵的不话。
允熥扶他坐在座位上,和秦松了一句话,转过头对他接着道:“罗卿,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吩咐你。”
“从明起,所有写方国珍、张士诚等东南沿海之地元末反贼的戏曲、话本,一律不得再下发,且全部销毁。”
“编写戏曲、话本的内容也要改变,陈友谅等冥顽不灵抗拒大明的,仍然要批判,但他们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色目人。”
“蒙元时,色目人为蒙古人的狗腿子,与蒙古人一道欺压南北汉人,甚至很多时候假借蒙古人的名义欺负汉人,在华夏大地上百姓对他们的痛恨还在蒙古人之上。”
着,允熥看向罗贯中,“罗卿也是从蒙元时过来的,对此应当有所感触。”
“确实如此,那个时候色目人和蒙古人一道欺负汉人,百姓对他们的痛恨甚至还在蒙古人之上!”着着,罗贯中忽然激动起来:“四十多年以前,有一次我去拜见苏州的一个蒙古权贵,但是他家的色目管家百般刁难我,就是不让我进去,后来我和朋友借了几十贯钱贿赂他,才进了蒙古权贵府里。”
“而那个蒙古权贵却对我还很尊敬,虽然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和对待喜欢的演戏的优伶一样,但起码有表面的尊敬;色目人连表面的尊敬都没有!”
完了这段话,罗贯中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当年在蒙元治下的恶气都吐出来一般。随后他意识到刚才的这段话有许多不妥之处,赶忙对允熥道:“臣一时激动,话语不当,请陛下恕罪。”
“朕理解你的感情,不会怪罪你。”允熥道。
“也正因此,文宣司的戏曲、话本转为以揭露色目人在华夏大地上的恶行为主。这不仅限于蒙元时,包括蒙元刚刚打进江南时,泉州的蒲家身为前宋任命的官员,却犯上作乱,杀戮前宋的官员兵丁甚至宗室,投降蒙古之事。”
“还有他们后来在元末大乱时,又想趁势而起霸占泉州依照教典建立教国之事。好在被当时泉州附近的义兵所扑灭,闭门行诛三日,才断绝了福建色目人的妄想。”
“义兵?”罗贯中道。
“是的,就是义兵。”允熥十分肯定的道:“陈友定尽杀泉州作乱之色目人,功勋卓著,当为义兵。”
罗贯中默默的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陈友定其实是蒙元的忠臣,与柏帖木儿、迭里弥实并称闽有三忠,不仅灭了泉州的色目人,还曾多次与大明的军队交战,斩杀明将胡深,被生擒后也不愿投降,被朱元璋下令处死,怎么和义兵都搭不上。
允熥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罗贯中明白允熥的目的就是淡化效忠蒙元的汉人抵抗大明的事迹,突出色目人的恶行,所以没有话。
允熥很满意罗贯中的识相,这让他会少许多口舌。他又和罗贯中了几句话,罗贯中提出告退。
允熥看着他已经不太硬朗的身板,对王喜吩咐道:“传令,赐予文宣司司正罗贯中宫中骑马乘轿之权。”
“陛下,可使不得!宫中骑马乘轿是陛下赏赐给朝廷重臣的恩典,臣岂能得到!”罗贯中在王喜答应之前抢着道。
“不!宫中骑马乘轿是朕给朕的亲信大臣的恩典,并非是仅仅是朝廷重臣。罗卿今年已经七十三了,应当能够在宫中乘轿。”允熥道。
见罗贯中仍要出言,允熥又道:“这是朕的旨意,你要抗命不尊?”
罗贯中只能道:“臣谢陛下恩典。”
“这就对了嘛!”允熥笑道。
……
……
送走了罗贯中,允熥转过头来对秦松道:“秦卿等待久了吧。”
“方才陛下与罗司正谈论的时候并不长,况且臣刚才听陛下与罗司正所言,也大有收获。”秦松道。
允熥没问他的收获是什么,他大概明白,直接道:“秦卿,朕刚刚下达了旨意,将所有的色目人迁徙到西北的哈密。”
“等这些色目人都迁徙走了以后,你让地方的锦衣卫,将他们的庙宇全部拆除,连地基也不能留,所有的壁画、有关的物品,全部破坏,一个不留。”
“不能让当地的百姓参与。百姓愚昧,很可能会留存一些物品在手中,就让当地的锦衣卫来做。”
“可是陛下,让当地的锦衣卫来做,也未必能让这些物品全部被毁掉,他们也可能留存一些。”秦松没有问为何要这样做,而是直接指出了可能存在的漏洞。
“那你怎么办?”允熥想了想觉得秦松的话也对,锦衣卫的素质未必比百姓更高,所以问道。
“陛下,应当从京城派出锦衣卫去地方行事,让他们将壁画全部砸碎,但有关的物品全部带回,臣给予嘉赏,带回的越多嘉赏就越多,这样他们就会愿意将这些东西完完全全的带回京城。臣再亲自看着全部毁掉,这样就可保万无一失。”秦松道。
“就按你的办!”允熥马上道。
“还有一事,”允熥抢在秦松“是,陛下”之前又道:“过几日,会有许多色目人迁徙到京城。你派人监视他们,看他们其中是否有人偷偷信奉十字教或者方教,若是没有就不必和朕,若是有就报给朕,朕来处置。”允熥并未完全相信铁成的名单,他和他的手下很可能有信奉十字教方教的亲戚,这些人有可能成为漏网之鱼,允熥绝不能允许漏网之鱼存在。
“是,陛下。”秦松躬身道。
允熥点点头,没有事情吩咐,让他退下了。
之后允熥回到前殿,把户部交上来的对全国各省色目人的统计呈了上来。他看着各省的统计数据,给每个省的数据都增加了两成,又在奏折上写到:‘各省迁徙色目人时,依照朕写的人数迁徙,不得少了一人。违者今年评定为中下。’
随后将奏折递给金善道:“将奏折抄十八份,全国十四个省、五个都司均下发一份。”
‘朕故意将人数写多,这样就基本能避免隐藏的色目人口留在当地了。不过会有一些汉人遭受鱼池之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之后允熥吐了口气,瘫坐在座位上。他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大明的舆论不会允许他肆意妄为(其实所有的文明都不允许肆意妄为,只是有些文明对异教徒……);况且就算他不顾忌此时大明的舆论,也得顾忌在空之上、随时有可能将目光投向这方地的神仙。这些神仙都有通彻地之能,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这方世界。他还想多享受几年皇帝生涯,可不敢得罪他们。
“不过我好像还是忘了什么?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第739章 色目后裔(完)——儒学
第二日,所有朝臣都注意到了昨日皇帝下达的与色目人有关的旨意。允熥一连下发了七道旨意,想不被注意到都不可能。大家都十分惊讶:在这朝廷上下都在为和安南开战做准备的时候,你皇帝这么关心色目人干什么?特别是这些章程都是限制色目人的,北方的色目人甚至要被迁徙到伊吾去,这会降低色目军队的士气,干嘛要做这些?
不过旨意已经下达,况且这次参加的色目军队虽有几万人,但在这次动员的总数高达六十万的明军中也只不过是一嘬,不值得为了这一嘬犯上,况且移民实边也是大明朝堂上很正确的一件事情,所以大多数官员都没什么。
但有一位大臣,定然不会沉默。
“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铁铉见到允熥后,跪下道。
“铁卿免礼。”允熥抬头了一句话,又低头将手头的折子批答完毕,然后站起来道:“铁卿今日来拜见朕,有何事要禀报啊?”
他对铁铉为何要来见他十分奇怪:他今日并未宣召铁铉,铁铉又是掌管军纪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向他禀报,怎么忽然求见?
‘莫非是上直卫有武将违反军纪,来向朕报告?那也不对,若是那样他应该上折子才对。’允熥想着。
铁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站起来道:“陛下,臣是为昨日陛下的圣旨而来。所谓色目,也是大明百姓,陛下昨日圣旨也言到: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华之人抚养无异。”
“所以为何陛下要将北方所有色目人迁移至伊吾?”
听到铁铉的话,允熥终于想起来他昨日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他身边就有一个色目人大官,还是很受他信任的官员:铁铉。
允熥低下头看了看铁铉的脸。铁铉虽然是色目人后裔,但他的母亲就是汉人,长相和普通汉人区别不大,头发也是黑色,允熥一时忘了他从籍贯上来是个色目人。
“是朕忘了,铁卿为大明的忠臣,知礼义,当与中华之人抚养无异。”允熥对一旁的金善道:“马上拟旨传到铁卿的老家,赐予黄色户籍之证,全家迁移到京城。”
“陛下,臣,……”
铁铉话没有完,允熥就打断道:“是了,不仅是铁卿,现在大明还有其他为文官的色目人。王喜,马上去吏部,让李仁将所有大明为入流文官的色目人名单呈递给朕,朕也下达旨意,这些色目官员的家人全部赐予黄色户籍之证,全家迁移至京城。”
吩咐完这句话,允熥对铁铉道:“铁卿可还有其他事情?”
“这,”铁铉了这个字,顿了顿,才又道:“陛下,迁移百姓至西北移民实边臣也十分赞同,但陛下为何一定要将色目人迁移过去?”
“缘故很简单,因为色目人迁移起来方便。”允熥道:“色目多为军户,而军户在朝廷上有十分详尽的户籍记载,每家几口人都写的清清楚楚,将他们迁移到西北勿需另做事情,所以朕决定迁移色目人。朕记得铁卿家里也是军户吧,应该对此很了解才对。”
“陛下,若是如此,迁移色目军户即可,为何还要迁移那少数色目民户?”铁铉仍旧问道。
“哎,朕和你实话吧。因为蒙元时色目人为虎作伥欺压汉人,让各地的汉人都十分厌恶他们,所以这些年朕知道的汉人与色目人互相斗殴之事就不少,尤其是色目人较多的地方。铁卿也应该听过。”
“这样的事情都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你地方官府怎么办?只能和稀泥。但和稀泥两边都不满意,问题也越来越严重。朕只能将一方迁移走,让地方稳定。不管哪个地方,都是汉人比色目人多,所以只能迁徙色目人了。”
“朕也是因此要将你们这些现在为官的色目人的家人都迁移到京城。”允熥一脸真诚地道。
允熥话的很直白,也很有道理,铁铉无法反驳,但仍旧问了一句:“可是这些要被迁移走的色目人中若是也有知礼义的,如何?”
“那朕就再发一道圣旨,命令各地,所有拥有大明举人功名的色目人都留在原地,勿需迁移。”
“至于之后的人,在伊吾他们同样可以学习经义,知礼义,不必非要在中原。从去年起,西北的秦藩也已经开了科举,他们若是中了秦藩的举人,也可以为官,铁卿勿需担心。”允熥道。
铁铉这回彻底没话了,只能道:“那请陛下尽快下达这几道圣旨,以防地方上将他们全部迁移西北。”
“朕马上拟写。”
“臣刚才所言,有言语不当之处,请陛下恕罪。”
“你的心思朕能理解,所以不会怪罪。你下去吧。”允熥笑着道。
铁铉又躬身行了一礼,退下。
他退下后,允熥先让金善将几道圣旨拟好,盖印下发,又对黄福道:“你过几日提醒朕,调整铁铉的官职。”
“是,陛下。”黄福道。
铁铉现在的官职是允熥设立的专门掌管上直卫军纪的镇抚院掌事官,允熥决定调整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这并非是因为允熥不信任铁铉了,实际上,不仅从后世的事迹来看还是从铁铉这一世的表现来看,他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也对他、对大明非常忠心。
但是他忠心不代表不会犯错误。就像历史上著名的朱大典,在满清打过来的时候坚决抵抗满清,阖家殉难,但在当大明的官时贪污腐败。铁铉毕竟是色目人,若是面对大是大非的事情,比如色目人要造反,肯定会站在朝廷一边,但平时色目人有些事情未必会坚决执行皇帝的旨意。
所以允熥决定将他调到都察院这嘴炮衙门为官,将来也可以让他当吏部、礼部等部的尚书。
至于允许有举人功名和为官的色目人留在中原也是应有之意。一是可以表明他的这个政策真的不是歧视色目人,二来这些能够取得举人功名、当文官的色目人,也不会信奉宗教。
发源于英格兰的现代文官考试制度,与它的前身科举制度相比,从选拔适合的官员角度当然是好多,但他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不能检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信朝廷宣扬的思想。
儒家本质上是一种哲学,有一套从《周礼》开始,到孔子完善,后来又被历代大儒所扭曲的哲学理论体系。通读儒家经典,就是接受儒家哲学的过程,随着学习越来越深入,儒家哲学在他脑海里越来越重要,直至最后彻底接受儒家哲学。
而真正彻底信奉了某种宗教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儒家这一套哲学的。
所有的神学从根本上讲也是一种哲学,他们既然接受了宗教的哲学,就会从心里排斥儒家哲学,也不可能真正理解儒学的内涵,考科举只能死记硬背。或许考秀才的三级科举考试可以凭借死记硬背通过,但乡试就十分考验考生对儒学的理解,一个从心里排斥儒学的人不可能通过。某族有这样一句谚语:官到五品必反教,的就是这一道理。所以允熥可以对所有能够取得举人功名、当文官的色目人放心。
至于他们的后代会不会发生反复,允熥觉得所有其他的色目人都被迁走,寺庙也全部拆毁,周围没有那样的环境,不太可能反复。
允熥在接见过铁铉后忽然起了兴致,将自己之前写的对宗教、儒学的理解从头看了一遍,又添上了许多新的感悟,然后才继续处理朝政。
……
……
“殿下,这些人,到底当不当做色目人送到伊吾?”河難都司的都指挥使曹兴与河難左布政使二人一起来到周王府,向周王朱橚询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话,朱橚却明白他们的意思,捻着胡须低头沉思。
曹兴所的‘这些人’,指的是生活在开封府被汉人称呼为蓝帽子,自称为一赐乐业人的一个民族。他们在后世有一个统一的称呼:犹太人。
一赐乐业人早在唐代时,就和大食人、波斯人等一道来到中原,分布在陕西、河南等地。宋代时,其它各地的一赐乐业人要么融入当地的汉人,要么迁居开封府,到现在只有开封府一地有一赐乐业人。
蒙元时,一些一赐乐业人也成为色目人,为虎作伥和蒙古人一道作恶;但还有一些一赐乐业人被认为是三等汉。并且他们虽然信奉外番的宗教,可也没有对汉人传教的想法,只在自己的圈子内玩。
所以当接到圣旨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想到一赐乐业人时,就拿不准是不是该把他们当做色目人迁移伊吾,于是来请示周王朱橚。
朱橚也左右为难。要他们是色目人吧,可还有许多人在蒙元时是三等汉,大多数人长相和汉人也一样;若他们是汉人吧,他们又信奉外番的教,也有一些人蒙元时为二等色目。他这几一直犹豫无法做出决定。
“要不将蒙元时认定为色目人的当做色目人,当时是汉人的当做汉人?”曹兴道。
“不可!要么就将他们全部迁移到西北,要么就一个也别迁,不能迁一半留一半。”朱橚断然道。
“既然如此,还是将他们都当做色目人迁移到西北吧。河難的色目人指标可比实际人数多,不迁他们,就得迁汉人,还是迁他们比较容易。”布政使道。这些指标可是压在他身上的,少了一人他的评价就是不合格,所以宁愿冤枉几个一赐乐业人他也得完成指标。何况也不能算作冤枉。
朱橚明白张布政使的意思,知道他背着的沉重的指标压力,只能道:“就按张布政使的办吧。”
第740章 忘记的事
允熥当然不知道一伙儿在中原与世无争的生活了数百年,并且历史上还将继续在开封生活数百年的一赐乐业人因为自己的一道旨意即将离开已经生活几代的新家乡前往西北,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八月二十四日晚上,熙瑶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寝殿来回走动,允熥则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正在床上坐着不知道笑什么的文垠,一边劝道:“煕扬今年才十七岁,考不上举人也很平常,你不必这样坐立不安。”
“道理我也明白,”熙瑶道:“可是夫君,本来煕扬考试的时候妾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离放榜的时候越近,妾就越紧张,想到今日晚上中举的人名单就出来了,非常紧张。”
煕扬八月初九到十七日参加了为期三场,每场三的直隶乡试。这是大明第一次采用分州府模式举行的乡试,虽然大家在一起考试,但依照户籍所在州府分名额,同时主考官手里还有几个不限户籍的‘机动’名额。
在三场都考完后的十七日晚上阅卷官开始阅卷,正常情况下二十四日阅卷完毕,当晚上排出名次,第二二十五日上午张榜公开,并且允许任何考生查阅自己和中举人的试卷,以防舞弊。
但是允熥见熙瑶这么紧张,就派了一个侍卫今下午就去阅卷的地方等着,名次一旦出来,就以皇帝的名义索要名单拿回来给熙瑶看,不管煕扬中没中都让她安心。但结果就是本来吃饭前还比较正常的熙瑶在吃饭时听了允熥的话后,就变得非常紧张,饭吃完后就在寝殿内转圈,敏儿一开始还十分好奇的跟在后面,但走了一刻钟就受不了了,跑回自己的屋子和思齐等人玩去了。
允熥对熙瑶的情绪很理解。他前世也这样,考试时并不紧张,但在快要得知成绩的时候特别紧张。
但他也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派人去等着,明日依照正常的时间点儿知道结果。
在熙瑶又转了一刻钟后,实在不愿意看她继续转圈的允熥刚要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王喜的声音道:“陛下,娘娘,直隶乡试的中举名单出来了。”话间,王喜已经拿着折成几折的一张上好的宣纸走了进来。
在屋内服侍的宫女马上从王喜手中接过宣纸,递给熙瑶,熙瑶马上打开来,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寻找自己的弟弟。
允熥则向王喜使了个眼色,王喜回敬了一个手势,允熥顿时了然。
过了一会儿,熙瑶放下手里的宣纸,脸上略微有些失望的道:“煕扬没有考中举人。”
允熥刚才从王喜的手势已经知道结果了,马上安慰道:“这也正常,他才十七岁,还年轻的很,今年没考上,明年继续考就是了。”
熙瑶自己也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快就将仅有的那一点点失望从头脑中排除出去,道:“臣妾也知道,夫君也不必安慰臣妾。”
“倒是夫君,陪着臣妾在寝殿内空耗了一个多时辰,臣妾过意不去。”
“咱们是夫妻,你有心事,夫君陪着不是十分正常么?况且还有文垠在这里。”允熥伸手指了一下正在摆弄床上的凉席的文垠,接着道:“夫君也在看着文垠,也不是空耗了一个多时辰。”
熙瑶抿嘴一笑。她只见过两个皇帝,只亲密接触过允熥一个,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和允熥一样,但她根据史书上的记载觉得不会是这样的,像允熥这样和皇后之间有平常人家过日子感觉的皇帝很可能除开国皇帝之外是独此一份。
她笑着道:“夫君,不管如何,夫君陪着妾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妾要感谢一下夫君。今已经这么晚了,咱们安歇吧。”
允熥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让人将文垠抱回自己的寝殿,上前搂住熙瑶,拉着她来到床上;熙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反而一边走着一边摘下头冠扔到一旁,跟着他来到床边;服侍的宫女轻轻吹灭了灯,退出寝殿。
第二一早,允熥和熙瑶相拥着同时醒来,允熥笑了笑,似乎是想什么;但熙瑶马上阻止了他要的话,轻声道:“夫君现在起来么?”
允熥一愣,才反应过来今是二十五日,每个月的休沐日之一,不必上朝,各衙门除了值守的人以外都在家休息,他若是不愿意批答奏折也可以休息一,不过他都会拿出半的时候处置一下昨日的奏折或遗留的事情。
“起,夫君现在也起来。”允熥道。
熙瑶马上招呼宫女们。早已做好准备的宫女走进来,为他们二人收拾昨晚的痕迹、穿上衣服。
允熥十分坦然的光着身子接受宫女们的服侍,穿上一身家居常服,然后和熙瑶一起去用早膳。
用膳的时候,允熥问道:“今日你要宣煕扬入宫么?”
不过他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熙瑶;可是他现在却忘了这件要的事是什么了。‘到底我要什么呢?’他绞尽脑汁的想着。
“今日?还是算了。他定然一大早就去了贡院门外等着放榜,看到自己没有中举会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就会顾不得失望,因为臣妾的父亲已经决定,不论他中没中举,今日都会告诉他已经订好了下月成亲,让他没空考虑乡试的事情。”熙瑶笑道。
允熥也笑了笑,不过没有话。
熙瑶继续道:“不过今日臣妾想让大嫂入宫见一见。大哥上个月已经出发去了南洋准备和安南的战争了,大嫂一个人在家,虽然有几个侄儿、侄女,但大侄女岱雯现在也入女子学堂读书了,大嫂独自在家也……”
允熥本来坐在一旁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听到‘和安南的战争’一词,忽然想起了自己要和熙瑶的事情。
他待熙瑶话完了,和她道:“熙瑶,夫君有件事要和你。”
第741章 征伐安南——选将之二与其它
第二八月二十六日,早朝。
左军都督府的都督薛宁打着哈欠走进奉殿。昨日虽然是休息,但他比平日里更加忙碌,首先关心了一下二儿子煕扬的乡试结果,得知名落孙山后马上告诉他已经订好下个月举行婚礼,随即所有正在悄悄预备的事情公开的预备起来,忙的不可开交。他一直到将近子时才睡下。
因此薛宁今日找了一个允熥不能直接看到他眼睛的位置,眯起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下了朝都督府里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批,可没有这样休息的时候。反正早朝上也不会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一会儿薛宁听到十分洪亮的“退朝”两个字知道早朝已经结束,睁开因为缺乏休息而略显浑浊的眼睛,就要跟随其余的人一起离开奉殿。
可是刚刚走出这里,呼吸到清爽的空气,忽然听身边响起了一人话的声音:“薛指挥。”
薛宁赶忙想身旁看去,就见到了一张十分耐看的脸,在他身旁二尺之外的地方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薛宁马上道:“王公公。”
王喜点点头道:“薛指挥,陛下有事相召,薛指挥跟着奴才过来吧。”
“王公公请前面带路。”薛宁恭敬地道。就算他的女儿是皇后,外孙是皇太子,也不愿意得罪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太监,反正不过是话注意些的事儿,没必要为这得罪人;而王喜也不愿意得罪薛家、常家、蓝家、徐家这些和皇家关系紧密的人家,话也很恭敬,所以倒是相安无事。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乾清宫。薛宁进去后扫视了周围一圈,见到李坚等人都在,顿时明白允熥今日要些什么了。
果然,允熥走进屋内等他们行礼过后,马上道:“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要决定这次出征的武将人选。”
早在刚刚决定出征后,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就向允熥建言让他决定这次打仗的统帅、主将人选,但允熥当时以难以决断给推后了。好在当时刚刚开始操办和出征有关的事情,廣西有李景隆、雲南还有沐晟,他们二人负责安置来到廣西、雲南的军队,没有统帅倒也不影响什么。
但是随着来到滇桂二省的军队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记挂着此事,即使允熥不主动宣布,他们也要再次上奏折请求允熥决定统帅和主将了。
“这次朕并不御驾亲征。”允熥首先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之后接着道:“朕决定以会宁候张温为统帅,挂征夷将军衔,加总兵官。以驸马李坚、靖江王朱赞仪为副帅,梁国公蓝珍为前军大将,曹国公李景隆为中军大将,西平侯沐晟为右军大将,全宁侯孙恪为后军大将,巨港侯何荣为左军大将,郑国公常升为提督粮草官,俱加副将衔,出征安南。”
李景隆和沐晟一个是廣西都指挥使,一个是镇守雲南的大将,因为李景隆还没打过仗大家不知道他的打仗手艺潮,所以他们二人有一席之地分属应当。就连允熥也不能不安排李景隆一个位置,所以将他安排成了和统帅一起行动的中军副将。当然,前世对明代史料只了解一个大概的允熥不知道,沐晟打仗的手艺也很值得担心,还不如让沐昂带兵,所以右军有些危险。
在场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李景隆和沐晟在历史上的‘优良战绩’,所以他们并未关心这一点。就在被允熥任命为位置的武将起身谢恩时,大家马上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次出征的大将,除了主帅总兵张温外,其余都是中生代的武将。
虽然也到该交接班的时候了:张温这一代的武将都已经六旬有余,当年十七八岁跟随朱元璋为了活命或者报仇起兵的少年都已经垂垂老矣,虽然家里都有不逊于御医的医生,但也指不定哪一就过世了。
但如此突兀的让他们在朝廷有大仗的时候不上战场,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恍然若失。
允熥却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接着道:“朕前些日子任命了几个参将,还差几个,朕今日也都补齐:以秋辅官郭镇、……为参将,分辖各卫所。至于其余武将,卿等商议后报朕即可。”
“郭镇既然要为参将,免去他的秋辅官之职,任命左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李须虎为秋辅官。”
“同样,李坚的都督之位也免去,任命耿璇为都督。”
众将躬身答应。
允熥又吩咐了他们几件事,将征伐安南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
众将以为允熥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了,正打算请辞退下,忽然听到允熥又道:“众位爱卿且慢,朕还有一事,虽然和征伐安南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总还有些关系,所以趁着此时告诉你们:朕要去两广一带巡视。”
大家顿时都呆住了:这个时候去两广一带,还和征伐安南没什么关系?并且陛下刚才不是不去亲征么?怎么还要过去?
看到面前一张张疑惑地脸,允熥接着道:“诸位爱卿不必担心,朕确实不是去御驾亲征的。朕只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去两广一带巡视,看一看当地的民情如何。”
“陛下,无特殊情形,陛下不可擅自出京啊!外地总不比京城,两广一带又一向民情复杂,陛下贸然前往,并非好事。”李坚马上道。
常升等人也纷纷劝谏,都不愿意让允熥前往两广。
允熥咳嗽一声,道:“朕意已决,卿等勿复多言。”
这些武将不愿意太过劝谏让皇帝记恨他们,听到允熥语气坚定地又了一遍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也就只能站起来不再劝谏,接受了皇帝即将前往两广的事实。
允熥这次真正没什么事要和他们了,挥挥手让他们躬身退下。
中午时分,又在乾清宫前殿批答了一会儿奏折的允熥站起身,和辅官了几句话,起身返回坤宁宫。
熙瑶见到他,行过礼后也不顾后宫干政的嫌疑了,马上问道:“夫君,和前朝的大臣了要去两广一带巡视之事了么?大臣们怎么?”
“夫君和诸位武将了要去两广一带巡视之事,他们劝谏一番后见我并未改变主意,就不再劝谏。”允熥道。
“夫君,武将是武将,和文官不同。现在虽然西南有暹粒之疾,但大明下太平,也并无需要皇上亲自去解决之事,所以文官定然会苦劝夫君不要去两广巡视。夫君也再考虑一下,还是将地方的事情交给地方官来管。若是陛下对他们不放心,派秦松等信得过的大臣外出巡视也可。”
“况且敏儿最黏夫君,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她定然会想念夫君的。夫君总不能去两广也带着她吧。两广一带气和京城大不一样,外地的孩子初到广東很容易染病。”熙瑶道。
昨日允熥就已经告诉了她他要去两广一带巡视。熙瑶当然极力反对,但她也不敢劝谏太多,只能让允熥不太正式的宣告文武百官看看他们的反应,此时听到武将们的反应如此,只能自己再劝谏一番。
允熥听到她提到敏儿时略有迟疑。他最喜欢的孩子就是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对于和她分开也很不愿意。可是他真的特别想去广東一趟。
“熙瑶,”允熥坐下来对她道:“外朝的话语不必理会;至于敏儿之事,夫君亲自和她,大不了每日给她写一封信。”
“所有的事情,夫君临走之前都会安排好的。你父亲留在京城,常森也留在京城,以文垣监国,你代他行使监国之权。”
“所有朝政,既不重要也不紧急的事情让辅官自行批答下发,你监督盖印即可;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发往两广由夫君亲自处置;紧急的事情你以文垣的名义召集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五位左都督、四辅官、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性善,还有与此事有关的衙门主官或佐官,御前商量处置。”
“若是京城地界有人骚动,你直接传旨给应府尹黄淮和留守京城的七个上直卫指挥使,让他们出兵平定。”
“若是……”
……
允熥向熙瑶详细交代了一番他若是不在京城该怎么办。虽然他昨日已经过一遍,但今日又重复一遍。
“陛下,为何要宣召陈性善?”熙瑶今日听第二遍,问出了昨日没有出口的疑问。
“熙瑶,陈性善此人的位置十分重要,一两句话也和你不明白,你就记着有紧急之事宣召他即可。”允熥道。
熙瑶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就是熙瑶嘱咐允熥的时间了。虽然允熥真正出发还得过几,但不妨碍熙瑶现在就叮嘱。允熥虽然有些不耐,但知道这是熙瑶的一番好意,只能坐在座位上听着。
熙瑶最后道:“夫君,这次夫君并非是御驾亲征,而是出巡,带着熙怡一起去吧,让她随身照顾夫君。”
允熥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夫君就带着熙怡。”
第742章 准备与再去讲武堂
外朝文官的进谏果然比武将要激烈得多,从第二日二十七日早朝开始,允熥就被数名有资格上朝的人进谏一番,就连他的亲信们也都反对;等下了朝更是被劝谏的奏折堆满了平日里批答奏折的桌子。
不过允熥才不会理会这帮人的反对,所有的奏折统统留中,自己则准备起南下的方案来。
一开始各个衙门商议后的结果是让允熥沿江北上,于岳阳入湘江,在长沙登岸,随后一路南下前往广州。
但允熥给否决了。“朕这次就沿着海岸坐船南下。”允熥对他们道。
“陛下,沿海多风浪,尤其夏秋时节台风众多,沿海而行并不稳妥。”镇司的掌司使郭洪涛道。
“就沿着海岸坐船南下。朕绝不会远离海岸,就在海岸边。”允熥道。
他之所以一定要沿着海岸南下,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弘扬海洋贸易,克服内陆百姓对于海洋的恐惧。虽然大明已经设立市舶司数年了,但真正组织船队外出做生意的仍旧只有生活在海边的人,即使是稍稍内陆一点的地方,比如苏州,大商人也大多在市舶司做买卖,宁愿挣得少一点也不愿意冒在海上航行的风险。
而运输成本和风险远远大于海贸的西北商路,却引起了陕西、四川、山西等地商人的极大兴趣,无数大商人让自家的子弟沿着古老的道路前往伊吾甚至亦力把里。他们虽然也赚回了无数的钱财,但比起海贸的利润要少。这足以证明大多数人对于海洋还是比较恐惧。
因此允熥自己亲自来做表率,告诉大家大海没那么可怕,鼓励内陆的商人去海外做生意。
听了允熥不容置疑的话,制定行程的人只能回去修改。“为了安全,护送陛下的船队万万不可远离海岸行驶。但是海边除了港口附近外,水下礁石众多,陛下所坐的船也不能太,只能使用平底福船了。”
“只是平底福船行驶速度极慢,陛下未必满意。”被叫来负责沿路护送允熥的张晓东道。
张晓东现在的官职是东海水师提督。这是允熥发明的一个官职,正二品,与都指挥使相当,实际权力远远超过都指挥使,并且并非是临时差遣。
对于水师,无论文武百官都是要放心一点的。因为水师并不能上岸,也没有水师陆战队,大明的京城虽在江边,但城池也离着长江有数里之遥,所以大家都不担心水师谋反。但对于陆师就不一样,限制的很严。
即使是允熥也不例外。他毕竟是一个封建皇帝,大明仍旧是一个封建官僚国家,虽然要进行改革,但他也会防着手底下的武将造反,所以对陆师的看管很严,尤其是京城附近的陆师,对水师就宽松多了。所以三大水师都有等同于总兵、副将的常设官职,陆师只有特殊地方才有。张晓东也已经在水师中升无可升,想要继续升官只能是五军都督府了。
此时听了张晓东的话,秦松马上道:“就是平底福船了。陛下的安全最为重要,速度并不怎么要紧。若是陛下坚持既要安全也要速度,我只能请陛下走长江。”
在场的其它官员都赞同秦松的意见,所以就通过了以平底福船为允熥所乘坐的船的决定。
允熥自己也没意见。他也很重视自己的命,不愿意轻易丢在海上。
允熥为了给自己的命增加一道保险,还提出了后世救生圈的概念。他对这些大臣道:“造一种能充气的物品,绑在人身上,这样即使掉到了海里,也不至于沉底。……”
等允熥完,马上有人道:“陛下,这就是西北的羊皮筏子么!西北的百姓都是在完整的羊皮内充气,绑在木板上,在河中行进。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马上,京城内所有宰杀羊的地方都得到了应府下达的命令:十日之内交出一千张完整的羊皮,多了有赏,但若数目不够,或者以次充好,重罚。
这些屠宰羊的地方当然不敢怠慢,在九日内就交出了足够的羊皮,并且全部都是完整的。
水师找人亲自测验了一下,证明确实有用,随即‘羊皮救生圈’在水师推广开来。当然,它在大明的称呼是羊皮软桶。
这样,有了平底福船,有了之前在大船上设置的型逃生艇,有了羊皮软桶,允熥出行安全多了。
不过他还不能马上出巡,一是水师这边还要准备,二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
……
……
“许多来到廣西的外地士兵不识得野外的果子,或者误认为是另外一种果子,误吃中毒甚至被毒死?”允熥看到一份从廣西过来的例行公文,自言自语道:“这些士兵都是白痴嘛!见到不识得的野果子也敢吃?”
“陛下,这倒也不能全怪士兵。”正好将自己票拟完毕的奏折交到允熥这里的新上任的秋辅官李须虎在允熥话完后道:“数十万大军来到廣西,米面等粮食倒是足够供他们吃,但是当地的菜蔬完全不够,菜蔬又无法从外地运送;并且行军途中也就罢了,平日里总吃腌菜谁也吃不惯,许多人就到树林中摘些野果。”
“不仅是陆师,水师的士兵在海外航行有时去无人的荒岛上采摘野果,也有中毒的。”
“那这次朕乘船出行,如何让朕吃到新鲜的菜蔬?”允熥才不相信水师的武将敢让他顿顿吃腌菜。
“陛下这次是沿着海岸出行,靠近海边,每日都最少会派出船去岸边的村子采买菜蔬,以供陛下食用。”李须虎道。
允熥明了,挥挥手让他退下。
但李须虎刚才的那番话虽然解答了他如何吃到新鲜菜蔬的问题,但陆师普通士兵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廣西一共这么点人,服徭役的壮劳力还没这段时间涌入廣西的士兵多,开垦的土地也就这么多,不可能供应得上数十万大军吃蔬菜。
并且现在士兵驻扎在廣西其实还好些,等到了安南打仗的时候才不好办呢。历史上对安南一战十分顺利,但不代表他这次也一定会十分顺利,凡事总要做出最坏的打算。顿兵坚城之下没有足够的蔬菜,虽然有腌菜可以就着粮食吃,但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去树林里采摘野果。
不过允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在例行奏报上写下‘知道了’三个字。不过他却将此事记挂在了心里。
等所有的奏折都被批答完毕,允熥放下笔,看了看时候,对王喜道:“安排一下,朕要出宫去讲武堂。”
王喜也不问他为何要去讲武堂,马上出去找李波等侍卫安排。不一会儿,李波就已经安排完毕。
允熥也不墨迹,很快来到了讲武堂,见到俞周文和郑轩后首先是对郑轩一顿骂,斥责他跟着学生起哄。
郑轩当然知道,皇帝还会斥责明对他抱有期望,所以虽然一直是自己被骂,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但明白这对他不是什么坏事,在允熥骂的时候虽然十分严肃,但等骂完了马上笑嘻嘻的道:“臣年轻不懂事,让陛下费心了。”
“你呀你,明明和俞周文同岁,今年二十二岁,怎么不学学他的稳重呢。”允熥没好气的又了这么一句。
“嗯,陛下,臣之后一定学习俞周文的成熟稳重,一定。”郑轩笑着道。
允熥知道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也就不再什么了。若是一般的皇帝可能不太喜欢这样的人,郑轩这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但允熥对于这种与众不同的才还是很宽容的,觉得这样的人能办到一般人办不到的事情,允许他们在朝廷中存在。
当然,允熥不知道,正是他对郑轩宽容,郑轩才总是口头答应学习成熟稳重的人,但却一直不改,并非是不会改。
完郑轩的事情,允熥马上又道:“将讲武堂所有的学生,不论在上什么课,都叫出来,朕要检查他们现在会不会唱《爱民歌》。”
他七月初去讲武堂的时候再去讲武堂的时候要检查他们《爱民歌》的熟练程度,但随后安南人刺杀陈平成功,他操办出征安南之事,就将此事忘记了,直到前些日子梳理要做的事情才想起来。所以他今日来到这里,过郑轩的事情后让俞周文叫学生们都出来唱歌。
郑轩脸色一僵,好在允熥此时并未看着他;俞周文的脸色并无变化,听到允熥的话后马上把司务们都叫过来。不一会儿,六百名学生从教学楼内走出来,依照班级站好。
随即俞周文大声让他们开始唱《爱民歌》,学生们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这时允熥已经听侍卫了刚才郑轩脸色一变之事,所以他本以为这些学生不可能将爱民歌从头到尾完整的唱一遍;但出乎他的预料,绝大多数人竟然将这首歌完整的唱了下来。
第743章 讲武堂和过去的面馆
允熥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了郑轩一眼:既然他们大多能将这首歌完整的唱下来,他刚才到底是因为什么变了一下脸色?
允熥又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宋青书回了个手势,表示这些人确实都是讲武堂的学生,没有让‘袭爵袭职进修班’的人替代的。
允熥更加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把俞周文和郑轩叫过来,又要嘱咐他们一些事情。
允熥对于讲武堂是非常重视的。虽然这座讲武堂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军校,但仍旧比传统的武将培养方式要好得多。他已经从这里挖掘了无数有大将潜力的人了,上次平定叛乱为了万无一失用的都是经过实战检验的武将,这次对安南之战允熥并不着急,大量启用了这些从讲武堂毕业有大将潜力的人为游击之类的武将,锻炼他们作为参加过洪武年间各地平叛之战的中生代武将的接班人。
既然允熥对讲武堂很重视,在出去巡行前就有许多事情要嘱咐他们两个,让他们更好的管理讲武堂。
俞周文和郑轩一一答应。差不多到了午时,允熥将要吩咐的事情吩咐完毕,最后道:“朕没什么要吩咐的事情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不过刚刚完他就马上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乾清宫而是讲武堂,其实应该是自己离开这里才对。
不过身为皇帝,岂能改口?允熥就看着俞周文和郑轩二人恭敬地退出这间屋子,自己又在屋内待了会儿,才离开讲武堂。
等允熥走后,郑轩马上不好意思的和俞周文道:“周文,你没忘了让这些学生都学会《爱民歌》?”
“我可不是你!”听他起此事,俞周文也不怎么有好气地道:“你先是和学生们一起捣乱,后来被关了禁闭,都把交给你的这件事给忘了!你这司务长当得!愧对陛下对你的信任和栽培。我刚才就应该趁着陛下在的时候顺势将这件事也报上去!”
“嘿嘿,周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郑轩笑着道。
“哎。”俞周文也知道自己吓不住他。他们从一个地方过来的,关系极好,家族还有姻亲,郑轩才不怕他这几句威胁的话,除非俞周文想让自己的老爹从四川千里迢迢赶过来行家法。
“可是这不是在咱们老家四川的卫所,咱们两个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为官,将来你独自为官了,该怎么办?”俞周文道。
“哎,你还以为我真的一成不变啊!”郑轩笑道:“其实是我在照顾你的心情,让你觉得一直在照顾我,心里得到慰藉啊!”
“我靠,郑轩你原来是这样……”
正好在这时两名司务从副校长办公室门前路过,其中一人听到屋内的声音,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一会儿,惊讶的道:“我以前只知道郑司务长,呃,平易近人,不拘节,没想到俞副校长也会如此。”
“呵呵,若俞副校长真的是个非常正经的人,就郑司务长这个逗逼的性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郑司务长?早就禀明陛下将他开除出讲武堂了,就算他们二人感情再好也没用。”另外一人道。
“虽然郑司务长确实有些,有些,奇怪,但你这样公开还是不太好。”
“没事,郑司务长不会在意的,他能明白什么是开玩笑,什么是恶意的挑衅。”
“那不郑司务长的事情了。既然俞副校长也有这样的性情,为何平日里见不到?”
“那是因为,俞副校长只有面对郑司务长时才会如此。”
……
……
允熥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返回皇宫。虽然现在将近午时,他也没心思在外面用膳,但他的习惯就是出宫一次就看一看京城的街景,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如何。
不过虽然普通百姓看到他这一行人不知道他是皇帝,也知道是世家子弟,都会避让开来,因此他看到的百姓生活也有限,但总比一直窝在宫里要强。况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有两次他见到了世家子弟调戏良家女子的戏码,体验了英雄救美的乐趣。当然,实际救美的是他的侍卫。
而今日,他虽然没有机会施展英雄救美的戏码,却有更加重要的收获。
允熥从讲武堂一路过来,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家饭馆附近。他仿佛有所感一般,抬起头来看向几丈外的那座面馆的招牌,脸上顿时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十年以前,我第一次离开皇宫左近,就是来过这里。记得当时重阳节。今年正好是第十年,并且虽然不是重阳节的正日子,但也没几了。”允熥叹道。
他感慨完,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的侍卫,但随即恍然:自己身后的侍卫早已不是当年那一批了。自己身边最早的侍卫早在七年前就死掉了一半多,跟着自己前往北边的更是只剩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被派往延绥镇为官。
“李波,记下来,等朕从广東回来了,宣延绥镇副将杨峰回京。”允熥忽然道。
“是,陛下。”李波答应着,不过他心里颇为奇怪。当初杨峰从允熥身边出去到外地为官,缘故大家也能大概猜到,怎么现在忽然又让他回来了?
但李波也不会想方设法打听问题的答案。作为允熥身边的侍卫,即使是现在侍卫统领,最好也不要带多少脑子,能执行允熥的命令就足够。
允熥没有在意身后的侍卫,下了马径自走进面馆内。
此时将近午时,面馆内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这里因为十年前的事情,每日都是爆满;此时虽然大堂内尚未爆满,不过楼上的包厢已经都被定出去了。
允熥也没有强占一个包厢的意思,就在大堂中找了一个角落,要了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吃的面,静静地打量着大堂内的一切。
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数年前看到的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些桌椅板凳,那些装饰,那些碗筷,这让他一坐下来就感觉十分的熟悉,好像又重回了十五岁那年一般。那一年,他才十五岁,还是粉嫩的少年一枚,……
“哎,想不到我才二十五岁,竟然已经开始怀旧了,这不是老头子的专利么!”允熥自嘲的笑了笑。
“孙公子?”他忽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道。
允熥抬头,就见到了一张已经有些陌生,但他还记得是谁的面孔。“唐东家?你现在还在亲自经营这家面馆?”
唐伯鹤刚才决定过来打招呼的时候是十分忐忑的。他刚才在后院休息来着:毕竟年纪不了,家里也不再指望着开面馆的钱了,所以难免有些懈怠。
等他回到大堂扫了一眼,马上被吓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他把自家的伙计叫过来,问了问允熥这一桌的情形,壮着胆子过来打招呼了。
他不确定允熥是不是还愿意搭理他。当然,皇帝既然今日又来到了这里,应该是还记得他,但若是皇上只是来自己缅怀一下过去,他凑过去就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有不得已要见允熥的苦衷,只能硬着头皮拜见。现在看来,允熥没有排斥他。
唐伯鹤心下一宽,道:“民一辈子就经营这么一个面馆,也不会别的,只能继续经营下去。”
“你的长子在府军右卫为世袭千户,就算你舍不得这间面馆,也完全可以自己当甩手掌柜,交给别人经营。”
“何况就以先帝赐给你的这面匾额,你的生意就不可能差了,完全可以将隔壁的地方买下来,建一个大得多面馆,为何还守着这么一个的地方?”允熥问道。
“人老了,也没心思赚太多钱了,现在赚的这些钱已经足够花了,几个孩子的前程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不想闲着,才继续经营面馆,所以仍旧亲自经营,也没有扩大店面。”唐伯鹤也笑着道。
“原来如此。”允熥点点头。
一般情况下,允熥已经话完毕,没有再和唐伯鹤主动话,他就应该出言请示,随后退下。但是他要的事情尚未出口,又岂愿退下?
唐伯鹤斟酌着想要再些什么。但他和允熥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知道该些什么,又不敢随意话,几刹那额头已经又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水。
可就在时,他听允熥道:“从刚才你过来和我主动打招呼,我就觉得不对劲;再看你刚才的情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只要不过分,我一定答应。”今日允熥触动了多年前的心绪,决定扮演一次阿拉丁神灯,满足他一个愿望。
听到这话,唐伯鹤激动不已,若不是张无忌眼明手快,他就跪在地上了。饶是如此,几个注意到这边情形的人也十分诧异的看着他。
不过唐伯鹤却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求,陛下,不要让臣的儿子去安南打仗。”
第744章 不同的面馆
唐伯鹤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求,陛下,不要让民的儿子去安南打仗。”
“你的儿子?”允熥思索片刻,道:“是了,你的儿子在府军右卫为世袭千户,担任百户的实职;而这次征伐安南,我调了羽林左卫、金吾前卫、虎喷右卫和府军右卫四个上直卫去廣西,你的儿子自然也要去打仗。”
“你只有这一个儿子么?”允熥又问道。
“民共有三个儿子。”唐伯鹤道。
“既然你并非独子,那为何要朕不让你的儿子去打仗?”允熥平静地道。
“陛下,他是民的长子,民不忍心让他去送死。他又不是从当兵为将的,恐怕活着回来的……。”唐伯鹤到最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虽然并未哭出来,可眼圈也红了。
允熥看起来却没有被他的感情所感动,而是认真地想了想,同时让店内的伙计安排了一个包厢,拉着唐伯鹤去了包厢,之后道:“若是朕将他调换出来,又要派何人替代他的位置呢?”
“陛下手下的武将众多,一定能挑出一个人来替代民的儿子。”唐伯鹤马上道。
“可是,难道替代上去的这个人就该去安南送死嘛!你的儿子性命十分重要,那其他人的儿子性命就不重要么!”允熥依旧声音平静地道。但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唐伯鹤不敢话,蜷缩着身子在椅子上。
“你的儿子是大明世袭的千户、实职百户,食大明俸禄,就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大明需要他出力,他就理所应当的躲在京城不动不成!”
‘若是不愿意为大明出力,自可当初请辞实职百户之职,仅为一个世袭无职的千户,在京城逍遥。这个世袭千户是当年皇爷爷赏赐给你们的,是当初为了酬谢你们夫妻的功劳,可以光得俸禄不任职,此时也不必起征战;但你们的儿子既然为了百户的俸禄或者其他什么,当了大明的实职百户,想要临阵脱逃可不成!’这段话允熥也想要,但想着他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没有出口。若是不然,他不仅话的会更加难听,甚至会因为唐伯鹤的这个请求而略施惩戒。
允熥一直认为,所有大明的官员,不管官大官,既然当了大明的官,就要为大明效力。要是不愿意为大明效力可以不考科举不出来做官,而既然出来做官就得忠于大明为大明认真干活,绝对不能吃着公家饭反而骂公家的娘。这样的人允熥发现一个处置一个,统统滚蛋。
遇到事情就想要溜边也不能让他为官。遇到事情就溜边,麻烦的事情无人做,大明还怎么维持下去?这样的人若是祖上有大功,可以有世袭的爵位或者官职,大明毕竟是一个以血脉传承皇位的国家,祖上有功福荫子孙是正常的,但万不会让他为官。
“……唐东家,若是你只有他这一个儿子,那么朕也不是不通情理,自然不会让他去打仗;可你有三个儿子,不缺养老送终的人,朕绝不会替换了你的儿子。”允熥最后道。
完了这句话,允熥也不等唐伯鹤再什么,起身离开了这件包厢。
他刚走出包厢,就见到伙计端着盘子走上来。伙计见允熥似乎是要走,道:“客官这就要走?您的面还没吃。”
“赏你了。”允熥一边着,一边对李波使眼色。李波马上从兜里掏出几贯宝钞,扔给他道:“这是面钱。”随即一行人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伙计有些惊讶,但既然客人付钱了,他也不会多什么,看看左右无人,走进一间现在客人还没来的包厢,把每个碗里的面条都吃了三分之一,又放进盘子里端着下去了。
允熥一边向下走着,一边听李波解释道:“陛下,唐伯鹤的想法并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卫所里的士兵武将都是世代为大明效力,断不会如同唐伯鹤这样想。”
允熥只是听着,没有话。卫所的士兵武将只是不敢这么,也知道了不仅无用还会惹麻烦,未必不这样想。虽然有许多人愿意以命搏前程,但大多数人更愿意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一家人安安稳稳的。
对于这种心理允熥也很理解。但卫所的士兵武将都是大明养着的,士兵们至少种地不用交税偶尔还有兵器的补贴,武将更是有俸禄和特权,既然享受了好处,就得尽义务。
不过这样的话允熥不会出口,因为出来也没有意义,只是在心里想。
山東面馆一共只有三层,允熥带着侍卫很快从三层下来,就要从大门口走出去。
可就在这时,允熥的目光四下里看过去,见到一个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人了。
他缓了脚步,悄悄指着那人侧头询问李波:“你可还记得此人?”
李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壮汉和另外一人坐在座位上,一边喝着酒吃着下酒菜,一边着什么。
李波看了他几眼,道:“陛下,这是去年夏陛下有一次出宫见到的人。”
“那次也是从讲武堂出来返回皇宫的路上,忽然降大雨,陛下找了一间客栈避雨。当时陛下坐在大堂内,吃些东西,就见到了这人。”
“当时陛下对此人和另外一人的谈论有些兴趣,还和这人了几句话,问了些事情。”
听李波这样,允熥也想到了这个人,好像是姓李,名字记不清了,在城北的渡口做生意,生意还不算太。并且……
允熥的眼睛忽然眯了一下,停住脚步,走到这个姓李的壮汉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李壮士,可还记得我?”
……
……
李志良今日来到城内,自然不是闲着没事。今日他是为了和大主顾谈生意,来的城内。
昨日,他的一个在江北的大主顾来了京城,有生意要和他谈。对于大主顾,李志良一向态度极好。不过一些钱,几句漂亮话而已,若是因此就能拿下一笔生意,就是得再多付出些漂亮话,他也愿意。
既然如此,招待大主顾就要自己斟酌了。不能太寒酸,要不然显得对他不重视;但又不能太隆重,他的‘大生意’真正的大商人根本不屑一顾,去太高档的酒楼对他来买卖做成了也得赔钱。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唐伯鹤的山東面馆。
山東面馆算不上什么高档地方,虽然老板确实有些独到的手艺,但在京城也算不上很让人惊讶:京城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每一个能开的下去的饭馆大厨都有些独到的手艺,并不仅仅是大酒楼才如此。从这来,山東面馆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面馆。
但山東面馆又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因为十年前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事情,外地人来到京城,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定然要来山東面馆吃一次。
所以李志良将自己这个头一次来到京城大主顾叫来山東面馆,等二人坐好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起了这个面馆的神奇之处。
可李志良正着,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就见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原来是孙公子,孙公子今日也在这店吃饭么?”李志良马上站起来恭敬地道。
与允熥还要回忆一下、甚至需要旁人提醒不同,李志良当初对于允熥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是他唯一一次和身份地位十分高的公子话,不要仅仅过去一年,就是过去十年他仍然会记得。
这个自称姓孙的公子可比大主顾重要多了,得罪了主顾不过是做不成买卖,得罪了贵公子在京城以后未必能在京城立足。他的后台恐怕都比不上人家的奴仆。所以他非常恭敬。
“嗯,今日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过来看看。”允熥随口了一句,又对他道:“我找你有些事情。”
李志良十分惊讶:这样的贵公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下意识就想推脱:大人物的事情还是少搀合为妙,虽然得到的多,可风险也大,自己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是一穷二白的贫民,过自己的日子最好。
“公子,人普通百姓一个,不过是做些买卖罢了,哪里有公子能看上的地方。”李志良十分客气的推脱。
允熥没有搭理他,而是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那人刚才已经断定他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一边在心里想着李志良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关系,一边马上站起来道:“既然这位公子找李志良,我和他的买卖也不怎么要紧,这就告辞。”随即带着自己的下人一溜烟走出了山東面馆。
允熥又转过头看向李志良,没有话。李志良心中悲鸣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道:“公子找的何事?”
“这里不是话的地方,你跟我过来。”允熥道。
李志良无奈,跟着他走出了山東面馆。
第745章 李家的榨菜
“臣常升见过陛下。”郑国公常升走进乾清宫的一间侧殿,对允熥跪下道。
“舅舅起来吧。”允熥走过来,伸手扶起他来道。
常升顺势站起来,对允熥疑惑地问道:“陛下,此时将臣叫来何事?”他被任命为提督粮草的副将,马上就要出发前往廣西,这几忙的不可开交,这个时候皇帝将他叫过来干什么?
允熥没有话,而是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道:“舅舅先别问这么多,尝尝这个。”
常升看着袋子里看起来像是腌萝卜干的东西,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舅舅先尝尝。”允熥只是道。
常升于是从允熥手中接过袋子,用牙签扎起一个,吃进嘴里。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就有所变化,将口中的食物咽进去后马上道:“陛下,这是腌制的萝卜?但是味道却和一般的腌萝卜完全不同,若是就着米饭,比萝卜还好吃。”
“现在廣西的军队正好因为菜蔬不足而有些麻烦,这个东西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麻烦。”常升马上想到了这一点。
“舅舅的不错,朕之所以拿出这个特别的腌萝卜,朕命名为榨菜,就是为了解决军队行军时没有菜可以搭配粮食的问题。”允熥道。
同时他心中想到了别的事情:‘都常升不成,这不也可以么?朕拿出来这个他就能想到有什么用处,还算是可造之才!要不以后用他来掌管五军都督府?不成,常家的势力太大,和薛宁、李坚这些人可不一样,不能让他管五军都督府。那平日里如何使用他……’
允熥马上将思维收回来,听常升又问道:“陛下,请恕臣冒昧,但陛下是如何发现这种特殊的腌,榨菜的?”
“这个呀,是昨日朕偶然发现的。”允熥道。
这个榨菜,是允熥昨日从李志良那里得来的。他之所以昨日见到李志良后把他强拉上马车,就是对他们家腌制菜蔬的秘方感兴趣。
昨日去讲武堂前允熥看到的那一封奏折后,虽然当时批了三个字‘知道了’,但他一直在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刚好,他出门见到了李志良,想起上次见到他时他起过自家贩卖干粮,家里还有腌制蔬菜的秘方,于是把他叫进车里询问。
询问一番后李志良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一个装着自家榨菜的袋子,让允熥尝尝;允熥自己当然不会吃,让一个侍卫尝了尝,这个侍卫觉得很不错,辞和常升一样。
允熥随即让人火速跑到李志良在城外的店买了许多回来,允熥自己尝尝,马上尝过来:‘这不就是后世的榨菜么!这个时候就有后世的榨菜了!’
不过他又细细品尝,和后世的榨菜还是有所区别,并非完全一样。
但不管如何,这都比士兵们现在吃的腌咸菜要好多了,允熥于是决定推广榨菜。
听过允熥的话,常升道:“陛下,既然如此,臣就带着此人去廣西,腌制这特殊的榨菜。”
“这倒不必。他们家的榨菜并非只有他们家人能做出来,只要知道了调味的秘方,凡是腌制过菜蔬的人都可以制出。”
“朕已经将秘方从他们家得到,你带去广東,将秘方交给广東的人,让广東的百姓都知道这个秘方,从百姓手中采购榨菜。朕昨日已经在京城让百姓都知道这个秘方了,也将采购榨菜供军队食用。”
“当然,朕不白要他的秘方。朕已经下旨加封他为世袭虚衔百户,赐金银,嘉奖于他。”允熥道。他现在没有办法推行专利权之类的,他这一家作坊产的榨菜又连一个百户的士兵都不够吃的没法让他独家生产,只能用国家奖赏的方式来赏赐他。
“陛下,此举甚好。”常升道。
允熥笑了笑,道:“朕没有其它的事情了,舅舅回去准备去廣西的事情吧。”
“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常升躬身行了一礼退下。
等他退下了,允熥坐在座位上,低声道:“又解决了大明将士的一个麻烦,干净利落的战胜安南人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讲武堂也去过,这下子在京城彻底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可以出发前往安南了。”
“不过过两日就是重阳节,还是等着重阳节过去后再去广東吧。”
……
……
“奉承运皇帝诏曰,应府百姓李志良,……,加封羽林左卫世袭百户,赏赐黄金五十两、白银一百两,钦此。”
“草民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志良和他的父亲等人跪在地上道。
传旨的宦官随即将圣旨递给李志良,笑道:“恭喜李百户了。”
“不敢当,不敢当。”李志良从他手中接过圣旨的同时,从手里递给这个宦官一锭银子,低声道:“多谢公公了。”
宦官捏了捏银子,脸上露出笑容,道:“李百户太客气了。”
二人寒暄几句,李志良又道:“公公不如进入寒舍喝一杯茶再走。”
“不必了,咱还有事,就不多叨扰李百户了。”宦官笑着了一句,随即带着人走了。李志良送了数十丈才返回来。
等他回到自己家,他的父母马上扑过来问道:“志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圣旨颁给咱们家?”他的父亲李大力一边着,一边看着李志良手里的圣旨,想夺过来看看,但又好像害怕什么似的没有动手。
李志良将圣旨递给他们,笑道:“这话起来很像评书。”随即了一遍昨日的事情。
“……昨日儿子刚见到皇上的时候还以为有什么歹心呢,甚至曾想到了练习邪术,要抓我回去炼制邪恶的物品。”
“后来听他是问咱们家的腌制菜蔬的秘方,儿子更加奇怪。以前觊觎咱们家秘方的人也不少,但都是地位身份和他差不多的,就连城外掌管渡口的警察分署的县尉在知道他们家有腌制菜蔬的秘方后都没有在意,这样的贵公子竟然会在意?又不是烧制价值连城的瓷器的秘方。”
“再到后来皇上明缘故,是为了大征伐安南的大军无菜可吃才把注意打到咱们家腌菜的秘方上面,儿子才明白了。”李志良顺便了一下自己的感慨。
“你还见着皇上了!”他的母亲杨氏瞪大了眼珠子,道。
“是啊,志良你还能见着皇上!”他的父亲李大力也惊讶的道。
“这是当然的,要不然咱们家的这道圣旨怎么来的!”李志良炫耀似的道。
“那可是皇上啊,子,上的星宿下凡转世,咱们家祖坟这是冒青烟了,真是不敢相信。”李大力十分兴奋的道。
“爹,娘,不光你们不敢相信,儿子昨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这就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昨日儿子可是把自己胳膊掐肿了一片。”李志良道。
一家人又感慨了好一会儿,李大力道:“赶快将圣旨装裱起来,你这么拿着像什么样子!”着,从儿子手里接过圣旨,打开来又看了一遍,拿出自家最精致的一个木盒,将圣旨放进去。
“志良,你去将白头请过来,让他装裱。不成,他不过是在城外混饭吃,手艺算不得好。你去城里将最好的装裱匠请来。”
“明日买些猪头瓜果,过两去祭拜一下祖坟;也顺便让族里的其他人看看,咱们家也兴旺发达了。”
“……”李大力高兴的吩咐了许多。李志良一一答应。
等这些都吩咐完了,李大力坐到椅子上喘口气,又想到一事问道:“志良,你既然当了世袭的百户,虽然只是虚衔,但也不要再管着家里的这几条船和铺子了。”
李志良听了这话,颇有些不舍。普通百姓就这样,抓到手里的东西都不愿意放手。但他也知道自己当了百户再管着这些确实不合适,知道必须要放手。可是,“爹,儿子再管着确实不好,但二弟志锐才十三岁,爹还让他读书,也不适合管。那这一摊子交给谁来管?”
“你爹我亲自来管。我才不到五十岁,还干得动。将来要是你弟弟读书成,哪怕能考中一个秀才,这份产业将来就交给你的二儿子;要是你弟弟将来不成,连个秀才都中不了,就把这些交给他。”
“爹打算让你弟弟考科举一直到三十。要是三十还中不了秀才,就别考了,掌管这份家业。”李大力道。
李志良点点头。他父亲的处置很妥当,他没什么意见。
“过几日等祭拜过了祖坟,你就去这个羽林左卫上值吧。虽然你现在只是一个虚衔,但一定要结交卫里的人,不管是兵还是武将都不能得罪。交好了他们,将来咱们家就有了靠山。那些人,哪怕只是一个兵,也比咱们家强得多,你一定不能得罪。”李大力又道。
“是,爹。可是,羽林左卫已经去了安南,儿子想上值也去不了!”李志良道。
“糊涂!他们总有留守的人吧?就算所有的武将士兵都去了安南,总有家人吧,你就结好他们的家人!”
“咱们家以后兴旺,就指着你了。你弟弟虽然考科举,但能中举人的有几个?更不必提中进士。他也不像是读书的料子,能种个秀才,遇到事不用麻烦你就不错了。”
“所以你一定要争气,在羽林左卫好好干,将来能得个实职的百户,这辈子就没有白忙乎。”李大力最后道。
李志良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在心里想着:‘一个实职的百户?将来我至少要当一个实职的千户!’
第746章 出巡两广——启程
九月九日,重阳节。
这一日是允熥继位后订下的百官休沐日,所以他不必上朝。不过允熥即将出巡,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并不特别放心,又将六部尚书叫进宫里吩咐了几句话才前往御花园过节。
允熥来到御花园的时候,所有的妃嫔和其余人等都已经到了,见到他走过来赶忙行礼。
允熥笑道:“今日是过节,这些礼节都免了,大家都坐下吧。”
“是,陛下。”大家都恭敬的道,随后坐下。
当然,不恭敬的人肯定有。敏儿从座位上跑着过来扑到他身边道:“爹,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敏儿都等了你半了。”
“爹刚才有些事情要处置,所以晚了些。”允熥弯腰将她抱起来笑道。
“今日不是休沐日,爹爹不用上朝也不用批答奏折么?怎么还有事情?”敏儿问道。
“今确实是休沐日,不必上朝。可是奏折还得批答,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可做。”允熥又道。
一边着,允熥已经走进在御花园最高的这座假山顶上的亭子,将敏儿放回她的座位,在主位上坐下来。
宫女们得到他的允许,将糕点送上来,并且开始演奏乐曲。
允熥吃了一块糕点,环顾四周。
他很有些感慨。十年前,就是在这里,他提出了设立讲武堂的提议,再一次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也在这一,他出宫去第一次逛京城,回来后又得到朱元璋的接见,提出了自己有关于宝钞的建议。多年后想起来,发觉自己能当太孙就是在这一打下的基础。
可是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
允熥一时间有些想哭,就和上个月八月初八他的生辰那日一般想哭。
坐在允熥身旁的熙瑶马上发现了他的异样,关切的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十年前的事情。”允熥轻描淡写的道。
不过即使他如此轻描淡写,熙瑶也一下子明白了他在什么。熙瑶是允熥的皇后,入宫后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探允熥过去都做过什么,对于洪武二十五年的这一次重阳节宴饮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熙瑶不能表现的自己对此特别了解,道:“夫君为皇太孙那一年的重阳节宴饮,夫君是睹物思人,思念皇爷爷了吧。”
“确实如此。若是皇爷爷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抱着文垣,把在京的所有叔叔兄弟就叫进宫里,一起宴饮。”允熥道。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熙瑶没有出言相劝。她从过去七年与允熥相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时候自己来劝没有用处。不过有人的劝是有用处的。
“皇兄,是在怀念十年前的重阳节宴饮,怀念皇爷爷吧。妹妹倒不怎么怀念十年前的重阳节宴饮,只记得当时皇兄了有关讲武堂的事情,还有二哥了什么,皇爷爷没有接受。但妹妹也很想念皇爷爷。皇爷爷当年……”昀兰也十分伤感地道。
这个时候,能劝允熥的只有朱元璋的后代们,因为允熥认为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孙都十分照顾,大家一定都很想念朱元璋。而今日来的人中,宝庆今年八岁当时还没有出生;昀芷和允熞分别是十三岁和十二岁,十年前太没有参加宴饮;昀蕴今年十五岁,当时虽然参加了但年纪还不记得什么了;只有昀兰今年十八岁,当时已经八岁,还记得当时的事情,能够劝。
允熥听了劝,慢慢收回悲伤的情绪。随后他认真看了看昀兰。这是自从去年他得知她偷偷喜欢上杨峰已来第一次和她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没几句话。
“昀兰,你现在可还记挂着他?”允熥问道。
昀兰没有话。不过允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一声,道:“但愿你成婚后能幸福。”
“皇兄,谢谢皇兄的嘱咐。”昀兰道。
允熥随即不再关心她。不过因为提到了婚姻之事,他又对熙瑶吩咐道:“昀蕴今年也十五了,你看一看京中的人家,有没有年岁在十六以下、十四以上,家世是侯爵到指挥使,不管是勤奋好学还是武艺高强只要自己肯上进的子弟,若是有合适的,挑选为昀蕴的夫婿。”
“好的,夫君。”熙瑶答应道。
“还有过几日就是煕扬和齐泰的女儿的婚礼了,你以我的名义送一份礼物,再以你的名义也送一份礼物,表明对这桩婚姻的赞许。”
“不过你万万不可出宫去参加婚礼。到时候我不在京城,熙怡也不在京城,你千万不能出宫。”允熥又道。
“知道了,夫君。”熙瑶虽然心有不甘:当初妙锦的外甥成婚,她就出宫参加婚礼了。不过她也知道妙锦的外甥地位与自己的弟弟不同,现在的情形也和那时截然不同,所以能理解。
“还有夫君明日就要去广東巡视之事,她们,”允熥指了指敏儿他们几个,“还都不知道吧。”
“敏儿还不知。”熙瑶压低声音道:“妾早就叮嘱宫里所有的主子、下人和女子学堂所有的人,不能和她皇上要出宫巡视之事,违者重处。况且她要是知道了,现在肯定闹起来了。”
“文垣、文垚、文圻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不管是臣妾还是其他人,都没有。”
“但是思齐臣妾就不清楚了。前几日梁国公去廣西前,曾经将思齐接出宫住几,也不知她会不会在梁国公府里知道。”
“思齐不必担心,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的。”允熥一边着,一边看向思齐。
思齐感觉有人在注视她一般,忙抬起头来,就见到允熥的眼睛正看向她。她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允熥于是把思齐叫过来,了几句话。虽然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谈到关于出巡之事,但允熥已经明白思齐都已经知道了,并且她不会和敏儿的。
允熥有些感慨,为何思齐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聪明该多好。但又转念一想,思齐能这么聪明,和她的身世有关,和她寄养在皇宫但又不是皇族中人有关,敏儿就算和她的智商情商一样,多半也达不到她的水平。就像宝庆,原来也是笨蛋一个,但这些年却越来越知书达理,与仍旧疯玩的敏儿完全不同。因为敏儿的亲爹已经驾崩四年多了。侄儿的照顾,终究和亲爹的照顾不同。
允熥随后和所有的嫔妃、兄弟姐妹都了一番话。轮到和贤琴话的时候,允熥忽然想到什么,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让她十分莫名其妙。不过也只不过是一会儿,贤琴自己过后也没有在意。
下午允熥又处置了几件事情,晚上前往妙锦的延禧宫。
妙锦很舍不得与允熥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允熥在京里也不是完全属于她,但每个月至少有六是属于她的;可他离开了京城,就一也没有了。
“夫君,把臣妾也带上吧。臣妾也想跟着夫君去广東。”她道。
“夫君已经要带着熙怡和莎儿了,再带着你,人太多了;并且你的份位太高,是后宫仅次于皇后的人,不便出宫。”
“夫君已经嘱咐过皇后我不在京里的日子不要出宫了,你也一样,可以宣安王妃、魏国公夫人等人入宫,但是绝对不能出宫。”允熥道。
“嗯,妾知道了。”妙锦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道。
“你呀,就不要孩子脾气了。”允熥笑道。
“那臣妾就不孩子脾气了。”妙锦扑到允熥身上,道:“好几个月见不到夫君,夫君再给妾一个孩子吧。”
“怎么,你怀了身子就不思念夫君了?”允熥笑道。
“哪有!夫君你曲解妾的话。臣妾只是想为夫君再怀上一个孩子。”妙锦趴在允熥身上,紧紧地抱住他,道。
允熥也不逗她了,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将她扔到床上。妙锦也知道明日就见不到他了,今晚完全放开了矜持,和他抵死缠绵。
第二一早,这一晚被妙锦缠着都没有睡多长时间的允熥睁开想要打架的眼皮,轻轻挪开妙锦的身子,在用早膳的时候又嘱咐熙瑶道:“等后日,你和敏儿我已经出京巡视了,并且将这封第一封信给她。之后每过两日就将预留的一封信给她看,让她以为是我给她写的信。”
“等预留的信都用完了,我在路上写的信也该到了。你接着给她看就行了。”
“知道了,夫君。”熙瑶有些感动,一个皇帝能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她不知道历史上是不是有先例,但至少朱元璋都没有做到。
‘敏儿他们能够这样的父亲,真是太幸运了。’
允熥叮嘱过敏儿之事,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离开了皇宫。
随后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后,允熥登上已经张挂起大明日月旗和龙旗的大船,离开了京城。
第747章 出巡两广——安南人的反应
“这个时候,朱允熥已经离开明国的京城了吧。”同一日,在自家王宫的后花园内,胡季犛忽然对儿子胡奃道。既然当初欺骗明国的目的已经破灭,胡奃就改回了自己的姓氏。
“父王,依照咱们派出的暗探从明国打探来的消息,朱允熥确实应该在今日离开明国的京城。”胡奃道。
六月底陈平被刺杀后不久胡季犛胡奃父子就得到了消息。当时他们很是高兴,觉得成功消弭了亡国之祸,庆贺了好几。
但不久后明国的使者就来到了西京城,严厉斥责他们竟敢在大明国内再次弑君罔上的行径,并且庄严通告大明兵将在之后踏平安南,将他们父子抓回京城治罪。并且使者在0提出质疑时,向他们展示了完整的证据,表明大明并未冤枉你们。
当时胡奃气得怒不可遏,拔出腰上的剑想要砍了明国使者,但被胡季犛拦了下来。不仅如此,胡季犛仍旧对使者十分恭敬,待遇也仍旧是最高的,恭恭敬敬将他送离了安南。
随后胡季犛开始备战,一边打探明国国内的情形,一边征召军队,一边团结国内的世家大族。
随后他们得知明国要派出六十万大军出征安南。胡奃当时就被吓住了。安南国内不算不太听话的民族部落,一共只有六百多万人口,明国竟然就要出动六十万大军。他这才明白为何胡季犛对使者那样恭敬。
胡季犛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不仅如此,他还下令暂缓将各地征召的新兵送往边界,而是先送到都城。
胡季犛的解释是:‘明国征召这么多军队,定然不可能在三两个月内完成,能在十月份出兵就不错了。所以现在没有必要将人都派到边界上去;而将他们留在都城可以节约一些粮食,所以为父下令将他们留在京城。’
之后他们继续备战,努力刺探大明的事情,终于得到朱允熥要到广東出巡的消息。
“父王,莫非父王是想在派出人马刺杀朱允熥?若是成了,明国必然内乱,兵危不战自解。”胡奃问道。
“糊涂!若是朱允熥被咱们的人刺杀而亡,不管明国是何人继位,都会将对我大虞报仇作为一等一的要事,不破灭了我大虞绝不甘休。那样我大虞岂有生理?”
“当年高句丽在辽东先后对抗隋唐两代,还先后击败过隋炀帝、唐太宗等人,可是那又如何?中原的国力十倍于高句丽,最后高句丽还是被唐高宗所灭。”
“所以即使明国想要进犯我大虞,也必须对待明国心谨慎,目的是以打促和,以拖待变。”
“首先绝对不能主动打进明国的地方,所有的军队都要严守命令,衅不我开。”
“其二,对付明国的军队,一般的卫所消灭了也就消灭了,但所有千户以上的武将都要甄别,能俘虏就俘虏,若确实知道是出身讲武堂或者背景深厚的人,以及参将以上的武将,一定不能打死。”
“另外,对待上直卫,即使我军大占优势,也不能全歼敌军,要放跑几个人,不能让明国的皇帝脸上无光。……”胡季犛絮絮叨叨的又了许多。
与大明相比,大虞或者安南太了,大明常年维持六十万大军在外征战固然也很费劲,但若是仅仅维持一二十万军队同安南交战,并不会导致财政赤字,可以保持平衡。
而安南就不成了。安南维持二十万军队常年征战,用不了二年国家就得崩溃,国内就会到处都是造反的人,前线的军队也会倒戈,他们的大虞王朝就会完蛋。
所以胡季犛即使自己的国家即将被明国侵略,因为自己是弱者,面对明国也要心,不敢触怒了明国,以防明国即使战事不利也因为恼羞成怒坚决不肯和谈。
就好比历史上的抗日战争,日本人残酷对待中华战俘就不多了,从后来他们同样残酷的对待米国战俘可以看出这帮人不仅毫无人性,还十分白痴。后来凡是敢虐待米国战俘的都被报复了。米国二战后在横滨单独成立了一个军事法庭,专门审判:参与、策划并实施太平洋战争的乙级以下级别战犯,这样的人在战后已经不多,全部被判处死刑。
而同样被虐杀了很多人的中华没有如此报复,很重要的一个缘故就是当时的国政府仍旧处于弱者心态,觉得和扶桑以后还要相处,不愿意将扶桑得罪的太狠,所以放弃了对于扶桑低级战犯的追究。至于另外一个势力,就是另外一套逻辑了,不过这个势力从来没有过弱者心态。
“父王,”胡奃等到自己的父亲终于把话完后,道:“父王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咱们派出的刺客未必一定会被发现。”
“上次行刺陈平派出的刺客就被明国人发现了是咱们派出的。若是当时派出的人没有被明国人发现,就算最后仍旧要和明国打一仗,也不会如此被动。”胡季犛道。
“上次是意外……”胡奃还没完,就被胡季犛打断道:“上次发生了意外,再次派出难道就定然不会发生意外了?这样的事情,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能执行,否则只要泄露出去,咱们陈家就是自取灭亡。”
胡奃终于不再争辩,但是嘟囔道:“父王,难道现在只能等着明国人攻打咱们的城池,咱们进行防守了?没有其它可以做的了?”
“有,怎么没有。”胡季犛忽然笑了起来:“派出咱们的人刺杀朱允熥自然是不成的,我绝对不会允许。但是对朱允熥不满的人很多,这些人未必敢,或者有本事干掉他,但不准,就会在明国内导致腥风血雨。这样,朱允熥或许就没兴趣来攻打安南了。已经集结好的这些军队,或许要用在国内平定局势了。”
“明国国内到底是什么势力如此对朱允熥不满?先前江浙附逆之人的余孽?”胡奃问道。
“不是他们。他们现在没有多少实力,并且朱允熥还使用怀柔的手段安抚他们,他们不会再反对朱允熥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人,你就不要问了,反正这些人和我大虞素无瓜葛,怎么也不会牵连到咱们。”胡季犛道。
“既然父王如此,儿子就不问了。”虽然胡奃仍旧很好奇,但也不再问了。
之后他没什么事情要和胡季犛了,躬身退下。
胡季犛则站在原地,又自言自语不知道了什么,之后才让宦官扶着他返回寝殿。
第748章 雲南的两个反应(五千字章节送给大家)
一栋高大的寨子,灯火通明。虽然已将近半夜,但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却将屋内照的如同白昼。
大堂之内,看起来应该是土司所坐的座位,此时一个身着大明亲王服饰的人却大马金刀地坐在其上。不仅如此,他还对恭敬地站在面前的人厉声喝问道:“刀派送,你可知罪?”
“臣知罪,请殿下责罚。”刀派送跪下道。
“既然你知罪,那么孤就罚你年内进献黄金一千五百两,以充军用;并且,今后三年之内,向我国进献一千名奴仆,冲抵你的罪过。”朱楩道。
“是,殿下。”刀派送满心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不答应。
去年朱楩带兵征伐阿瓦,征召各土司出兵助战,其中,孟琏土司是出兵最少的一个土司。这让朱楩很不满,当时就要处罚孟琏土司。但随后因为征伐阿瓦之战迁延日久,他又要去京城朝贡,此事就耽误了下来。
一直到他从京城回来又想起此事,朱楩就带着数千人马直奔孟琏宣抚司兴师问罪来了。
他带着的数千人马当然不可能是孟琏土司的对手。如果是在平原拉开了打,孟琏打不过他;但在深山老林之中,土司刀派送可以轻而易举的玩死他这几千人马。
但是刀派送不敢。干掉这些兵马容易,惹怒了大明就没那么容易了。惹怒了大明,甚至大明不用直接出兵只要下一道旨意,周围的土司就会高高兴兴地带兵攻打他孟琏宣抚司。一边可以从他的地方掠夺人口和钱财,另一边还可以从大明领取赏赐,为何不干?
所以刀派送特别恭顺的请罪,接受朱楩的处罚。
朱楩处置了刀派送后又马上道:“刀派送,孤并非是针对你孟琏,而是所有不听号令的人。所谓令行禁止,若是人人不听号令,我岷藩如何能够征伐不服王化的番国?”
“这次虽然你孟琏出兵甚少,但孤对孟琏的立功之人也都是一视同仁的奖赏,并无任何不同对待。你日后只要安心为我岷藩效力,孤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殿下。”刀派送马上道。
朱楩点点头。不管刀派送刚才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无所谓,只要他听话即可。
此事就这样过去了。朱楩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刀派送道:“现在色已晚,你安排孤个地方休息。”
“殿下,殿下从伴晚时分来到我孟琏尚未用过饭。不如臣操办一下,为殿下接风洗尘。”
朱楩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必了,孤休息一下便好,不必刀土司费心。”
刀派送吃了一个软钉子,但仍旧十分恭敬地道:“那臣马上下去安排。”
等刀派送退下,朱楩身边的一个侍卫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这刀派送如此恭敬,殿下要心啊。”
“孤知道,太过殷勤的,都是内心狡诈之人,孤会心。”朱楩道。
他们二人正着,忽然从堂外传来一声十分标准的汉话:“殿下!”
“这是,云龙的声音!”朱楩马上反应过来:“他从永昌过来做什么!”云龙也是他手下的侍卫之一,这次被他留在永昌的王府。依照他的命令,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左右相不要派人来孟琏向他通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楩不由自主的就向大堂门口走过去。
不过在他走出大门前,一个矮敦实、穿着一身大明亲王侍卫服色的人就跑了进来,见到朱楩马上跪下道:“臣云龙见过殿下。”
“这种时候就不要多礼了,我岷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派你过来向孤通报?”朱楩不耐烦的道。
“殿下,岷藩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而是从京城传来了旨意。陛下要出兵六十万征伐安南,征调雲南的夷兵作战。左相大人已经调动了顺宁府、大侯州等地的夷兵去临安府与西平侯率领的大军会合。因为此事非常重大,所以派臣来向殿下通禀。”云龙简略的道。
“最终还是决定出兵征伐安南么?”朱楩道。今年过年时他在京城,自然知道陈平到京城求救之事。
“殿下,是陛下将国主派到廣西招纳安南的忠臣,谁知胡季犛丧尽良,派出刺客刺杀了陈国主。陛下于是决定出兵安南。”云龙知道朱楩对于后续的事情并不知晓,所以紧接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个胡季犛确实胆子够大。对了,你刚才西平侯带领大军?”朱楩忽然问道。
“殿下,陛下的旨意,让西平侯暂且统领来到雲南即将攻打安南的大军。”云龙道。
“既然现在让沐晟暂且统领,以后开战了也定然让他带领。陛下糊涂啊!沐晟的用兵打仗之才还不及沐英的一成、沐春的三成,就连沐昂也比他强得多,竟然让他带兵!”朱楩道。
云龙没有话。这样的话他可不敢接。
“不行!孤得马上回去,和沐晟一起带兵,不能让沐晟将这些士兵都糟蹋了。”朱楩道。
朱楩随即就要召集自己带来的士兵返回。可就在此时刀派送回到大堂,对他道:“刚才守门之人向臣报有汉人士兵要入寨,臣就猜到是来向殿下禀报事情之人,马上下令将此人放进来。但还是晚了些许时候,但愿没有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并未耽误什么事情。”朱楩道。
“殿下,您歇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臣来请殿下去歇息。”刀派送又道。
“不必了,孤现在马上要返回永昌,你准备一些干粮即可。”朱楩道。
“殿下,”刀派送面露惊讶之色:“这是发生了何事忽然要走?可是觉得我孟琏招待不周?”
“孤并非是觉得你招待不周,也不是我岷藩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朝廷有了旨意,要出兵安南,所以孤着急回去。”朱楩道。
刀派送嘘了一口气,又道:“殿下,即使再着急,也不在这一两。殿下伴晚时分刚刚带领士兵来到孟琏,人困马乏,还是在我孟琏休整一二日再回去。”
朱楩听他的有道理,也不再坚持现在就走,道:“那孤今晚就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
完了这句话,朱楩看着刀派送,又想到了些什么,道:“刀土司刚才不是还要为我岷藩效力?大明征伐安南,这是刀土司为大明效力的绝好机会呀。刀土司可愿出兵征伐安南?”
刀派送一愣,随后马上道:“臣愿意,出兵七千,征伐安南。若是能够再迁延些时日,臣还能再征调更多的兵马跟随殿下征战。”这可是直接为大明效力,不是为朱楩效力,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要做。
“不必了,有七千人马足以。若是孟琏之兵立下大功,陛下和孤定然不会吝惜赏赐。”
……
……
“阿爹,明国的召集令传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一间屋子。
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话。见到他跑进来,中年男子皱眉道:“明国的召集令传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何必这样激动?你将来是要当土舍的人,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我知道了,阿爹。”受了这一番训斥,这个皮肤黝黑的大汉马上躬身道。
“阿爹,既然明国的召集令已经传来,咱们就马上召集寨内的人准备出发吧。”那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在此时道。
“这么早过去?没必要吧。从咱们这里到会合的临安府只需半个月的时候,而明国的召集令有一个月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从皮肤黝黑的大汉手中接过召集令,看了一遍后道。
“阿爹,寨子里的男人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早早的去临安府。一者,大明统兵的将领见到咱们长官司的人这么早就来到临安府,定会觉得我司对大明恭顺,这对咱们长官司很有好处;二者,明国就算征召咱们打仗没有军饷,也得管饭,早去一日,就可以节省寨子里一日的粮食,为何不早去?”女子道。
“可是周围的长官司?”中年男子担忧地道。
“这样的大事,周围的长官司岂敢进犯我教化三部司?就不怕西平侯恼羞成怒之下先踏平了他的寨子?阿爹不用担心其他的长官司。”女子又道。
中年男子又想了想,道:“你得对。那过两日我就率领寨子里的人去临安府。”
他随即对黝黑的大汉道:“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寨子里的所有人家,让他们有个准备。”
黝黑男子答应一声,又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又对这个女子道:“多亏了你经常看大明的邸报,咱们才能在二十之前就知道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并且会在雲南征调土兵。咱们不仅因此避免了忙乱,还趁此大赚了一笔。”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教化三部司的土舍龙上登,这个黝黑的汉子就是他的儿子龙者黑,女子则是他的女儿龙屏儿。
龙屏儿去年秋季从昆明返回教化三部司后,每月派人去新安所从吏员手中买邸报的手抄本。当时龙上登其实对此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用处,只是因为花费也不多就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很快这就起到作用了。今年八月初,又一次从新安所带回来的邸报中,登载了大明即将出兵六十万惩戒安南之事。
虽然这条消息很简略,但龙屏儿却对它极为重视,马上找到龙上登和他道:“阿爹,大明要出兵安南,定然会征调咱们的人,阿爹还是早作准备。”
“虽然大明的惯例是出征就会征调土兵,但是也未必一定征调咱们这里吧?”龙上登有些疑惑地道。
“阿爹,你没看到么?大明要出兵六十万!这么多士兵出动,肯定不可能全是汉人自己的军队,一定会征调许多土兵,整个雲南东边所有的土兵恐怕都在征调之列,咱们长官司一定逃脱不过去!”龙屏儿道。
龙上登认可了龙屏儿的判断,开始为此做准备。
同时龙屏儿还利用自己知道此事,而来到这里做买卖的汉人商贩都不知道此事的时间差,下令不管价钱多少,全力从商贩手中买与治伤有关的草药或者其他物品,而自己这方的草药却不卖给他们。
当时这些商贩还很奇怪,怀疑他们教化三部司的人是脑袋有问题;可等过了几日后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的消息由刚刚从新安所过来的人传过来,这些人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与治伤有关的草药或者物品价钱大涨,教化三部司的人这才重新卖给商贩草药,多赚了许多钱。
“阿爹这回知道邸报有多么重要了吧。”龙屏儿道。
“以后每半个月就派人去新安所买一次邸报。”龙上登道。
龙屏儿笑了笑,和龙上登笑几句,忽然又正色道:“啊爹,这次出征,女儿以为,应该带着罗艺夫妻为随军的军医,一起去临安府。”
“什么!你要带着他们?阿爹记得朱贤彩的身份还是你从昆明写信回来告诉我的,还在信中叮嘱绝对不能得罪他们。现在你却行军打仗要带着他们两个!你应该知道,若是朱贤彩有了闪失,咱们教化三部司所有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龙上登道。
“阿爹,我当然知道。但是女儿这样想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这些年,女儿反复打探,终于将她的全部身世,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打探清楚了。”
“几年前,明国发生了一次叛乱,……。这个朱贤彩,就是部下发生叛乱的齐王之女。而罗艺,则是参加了叛军的一名武将的儿子。不仅如此,罗艺的父亲还**了齐王的妃嫔。”龙屏儿道。
“就这样,大明的皇帝还会允许朱贤彩嫁给罗艺?”龙上登惊讶的道。
“大明的皇帝当然不愿意。但是罗艺的父亲之前是齐王非常宠信的一名将领,朱贤彩之前就和罗艺订过婚;罗艺的父亲叛变也是逼不得已,在紧要关头还反正,并且不求大明饶恕自己,只求饶恕罗艺。”
“明国的皇帝因此就有些纠结,不知该怎么处置。而之前朱贤彩和罗艺就十分要好,此时恳求皇帝饶罗艺一命。皇帝最钟同意赦免罗艺,但是要她们从此不在自己的面前出现。所以朱贤彩就和罗艺来了雲南。至于来到咱们这里,大概是巧合。”龙屏儿将自己打探来的并不完全准确的消息和父亲了一遍。
龙上登听过这个故事,反复掂量了几遍,抬起头对龙屏儿道:“可是这和咱们出兵带上他们夫妻为军医有什么关系?”
“阿爹,这自然有关系。”龙屏儿随后了自己的想法。
听了她的想法,龙上登沉默了许久,问道:“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
“阿爹,女儿有九成的把握不会猜错。就算猜错了,只要不让大明知道朱贤彩曾经随军为军医,就没有事情。”龙屏儿道。
龙上登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为了咱们长官司就赌上这一把。但是,必须是朱贤彩自愿跟随为军医才行,绝不能强迫她。”
“阿爹放心吧,她一定愿意为军医的。”龙屏儿道。
……
……
“你是,你们教化三部司要出兵,请我和罗艺为军医?”朱贤彩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朱姐姐。”龙上登的二女儿龙普兰道。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敢让我为随军的军医?”朱贤彩问道。
“朱姐姐,这是我阿爹吩咐下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我阿爹。”龙普兰。
朱贤彩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了,既然你们愿意以我为军医,我不会推脱。什么时候出发?”
“后日上午。”龙普兰道。
“那好,后日上午我和罗艺与你们一起出发。”朱贤彩。
等龙普兰走了,罗艺从里屋走出来,道:“贤彩,龙上登到底为了什么带上你?他肯定知道你若是有个好歹,他们教化三部司都不会有好下场。”
朱贤彩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龙上登不敢害了咱们二人的性命就成了。咱们只是军医,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可是……”罗艺话没完,就被朱贤彩打断道:“没什么可是。咱们也准备一下,将需要带着的东西都带好。草药什么的不用带太多,等打起来就算沐晟那边军医不足以给这些土兵治伤,最少草药管够,到时候用他们的草药就行了。”
罗艺张了张嘴,又想要什么,但最后没有出口,只是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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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高棣花陈(求订阅)
“杀啊!”无数汉话或者当地土话的呐喊声响起,数千人挥舞着手里的钢刀或长枪在互相搏杀。
无数身穿大明号坎,或者仅仅是身上裹着一层布,上面写着斗大的汉字‘苏’的人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前冲着。对面衣衫并不整齐的人显然排不出这样整齐的队列,虽然也在奋力拼杀,但是被杀的节节后退,眼看就要退入身后的城池。
这时仿佛下雨一般,无数支箭矢从城池上射下来,射向正在前行的明军,刹那之间数百人中箭,数十人倒在地上。
带队的武将马上重新编队,将之前被射倒在地的人空出来的位置填补上,许多士兵从背后将圆盾拿出来举在头顶,就要继续向前冲锋。
不过就在这时,从后面响起了“嘡”“嘡”“嘡”敲锣的声音;带队的武将一愣,随即只能不甘心的下令退兵。
但他返回自家的营帐后,马上前往大帐,对上面端坐着的一人道:“殿下,马上就要打到他们的城门下,彻底击败哑鲁国了,殿下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端坐在上面的那人看起来仅有二十余岁,穿着一身大明的亲王服饰,肤色不黑不白,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虽然只是端坐在座位上,但却能一下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厚重的威严。
他听到面前这个武将的话,笑着道:“成安,何必着急?”
“你今日统领三个千户,先后消灭敌军近万人,逼进哑鲁人的城池,功勋卓著,孤都看在眼里。”
“但你的部下拼杀了一整,已经十分疲乏了,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也,若是再勉力强攻,恐怕会在敌军的反扑之下败北啊。”
“殿下,臣所部确实已经无力再战了,但殿下可以调集其它所部接替臣所部攻打哑鲁城啊!”成安又道。
“今已经是伴晚时分了,即使换上其余力气充足的士兵,也未必能在夜晚来临之前打进哑鲁城。若是被拖入了夜战,就会变成一场大混战,我军的优势顿消,乱战之下未必一定能胜。为了稳妥,还是今晚好好休整一下,待明日再战。”
“况且孤也并不着急。即使明日仍旧不能攻破哑鲁城也没什么,孤有的是耐心和哑鲁人耗。”年轻的亲王道。
成安这下再无其他的话好,躬身退下。随后其他几位武将也先后奏报几件事,年轻的亲王一一处置,不一会儿,帐内只剩下他和他手下的宦官二人。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年轻的亲王,就是三年前被允熥加封为苏王,两年前来到原三佛齐担任国君的苏王朱高煦。
自从建业二年朱高煦被封到此处当苏王以后,朱高煦和朱棣先是彻底消灭了当地的满者伯夷大军余部,将其中一部分人处死,大部分人送到廣西朱赞仪手下。
随后他们父子安定当地的局势,沉重打击了当地几个势力最大的寺庙,逼迫剩下的人对他们俯首称臣。随后朱高煦下令编户齐民,将封国内所有的百姓都编入户籍,完成了对于当地的控制。
之后他们父子就开始对外扩张了。允熥给他们划定的范围是苏门答腊岛,他们暂且也没有违背允熥意思的想法,而原来三佛齐这部分地方位于苏门答腊岛的最东面,紧邻爪哇岛,于是他们就开始谋划对西面哑鲁国的进攻。
经过一年的准备,去年建业三年九月朱高煦亲自带兵进攻哑鲁国的东部边境,夺取数十个村子,俘虏上万人。
哑鲁人当然不会没有反应,马上反击。不过朱高煦等的就是他们的反击,他在边界上成功伏击哑鲁人的军队,大胜之,并且随即将所有的俘虏全部坑杀,仅仅放回去三十六个人,以震慑哑鲁人。
而后又经过两个月的修整,朱高煦再次带兵进攻哑鲁国,并且一路打到了哑鲁人的城池下,即将攻破哑鲁国。
既然哑鲁国即将灭亡,他正在思考的当然和哑鲁国无关。他正想着的是哑鲁国西面的苏门答腊国和须文达那国。这两个国家的实力比较强,起码现在比他的苏藩要强得多,他不能不担心灭亡哑鲁国后,这两个随后将变成苏藩邻国的国家会如何对待他的苏藩。
“要不,就暂且留下哑鲁国,不将它彻底灭亡?不妥,我先后下令杀掉的哑鲁人太多了,以南洋这些番民的见识,我若是求和,他们多半会以为我已经后继无力才会请求停战,所以他们不会愿意就此停战,即使暂且没有实力大举进攻,也会出兵骚扰边境,让我不胜其烦,所以只能灭了它。”
“可是灭掉后如何苏门答腊和须文达那相处呢?”朱高煦冥思苦想着。
想了半的朱高煦想不出头绪,暂且停止了思考,让随身的太监给他倒水。
太监恭敬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同时道:“殿下,您刚才话,应该用自称‘孤’的。”
“哎,总是不太习惯。”朱高煦道。
“可殿下必须习惯。”太监道。
“好了,孤知道了,刚才和文武大臣话,不就没有出纰漏?”朱高煦笑道。这个太监跟随他已经十多年了,十分亲近,所以朱高煦和他话也随便一些。
这个太监还要再,忽然帐外传来声音道:“殿下,乾安城(巨港)急报。”
“快进来!”朱高煦马上道。乾安城急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身穿传令兵特制衣物的人走进来,先跪下对朱高煦行礼,之后站起来道:“殿下,太上王命臣来传急报:从京城传来的旨意,陛下要征伐安南,南洋四藩国、苏、蒲、洛、宋都要出兵。圣旨上每藩要出动数千人一同征伐安南。”
“数千人,数千人也不少了。咱们苏藩现在手底下的汉人军队不过一万多人,其余的两万多人都是当地的番民。现在还正在攻打西面的哑鲁国,东面还要防备满者伯夷,抽调不出几个人来。”朱高煦道。
“殿下,太上王也知情形如此,但是朝廷的圣旨也不能不遵从,所以太上王和左相商议后决定出汉军一千,番军两千,再调动一些水师,北上去攻打安南。出动的水师让陈祖义派出,并且一路护送至安南。”传令兵道。
“父王的处置很妥当。”朱高煦点点头。但他随即又道:“以何人领兵?”
“太上王,为了向朝廷表明苏藩对此事十分重视,殿下和太上王二人必须有一人前往才好。殿下此时又正在与哑鲁国打仗,所以太上王亲自带兵前往安南,留左相守乾安城。”传令兵道。
朱高煦又点点头,道:“可还有其它的事情?”
“殿下,无其它事情。”传令兵道。
“那你退下吧。”朱高煦道。传令兵行礼退下。
等他退下了,朱高煦自言自语道:“不行,攻打哑鲁国得加快速度,不能久拖了。好在之前虽可以拖延,但也没有拖延几日。”
他忽然大声道:“都进来!”
听到他这一声吼,守在帐外的人赶忙走进来。
“你们马上,传成安等人来见孤!”朱高煦道。
……
……
南洋,乾安城外的码头上,朱棣对苏藩左相花英道:“花英,孤这就前往安南,乾安城就交给你来看管了。”
“太上王请放心,臣一定将乾安城为殿下守好。”花英道。
听到他‘为殿下守好’,朱棣挑了挑眉,不过没有对此什么,而是道:“不过应该也用不到你守几日。高煦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尽快灭亡哑鲁国,以收兵返回乾安城。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是,太上王。”花英道。
朱棣又嘱咐了他几句,随即下令开船。船只马上离开了码头,向着雷州半岛的码头行驶而去。
朱棣向乾安城又望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走进船舱内。
一走进船舱,朱棣就对面前一人笑道:“我只是让你派出手下人来护送陆师前往大明,你怎么亲自带着船队来护送了?”
他面前这人听到朱棣的声音,仿佛十分害怕他一般马上就站了起来,并且道:“太上王亲自前往两广,臣岂能不亲自护送?”
这人就是前世名扬南洋,在孟加拉湾和南中国海一带横行霸道数十年,最后被郑和带领的船队生擒,后来被送到京城处死的陈祖义了。
在朱高煦被封到这里为藩王时,他正占着三佛齐不远处的渤林邦国自称国主,手底下有大中型船只上百艘,凑数的船上千艘,实力相当于大明两个水师卫。
上一世郑和只是来南洋宣扬大明国威、虚耗钱粮的,所以对待陈祖义这样的人就十分直接的采用了消灭的手段。但这一世朱高煦和朱棣是来开拓地盘的,对于附近实力强大的势力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消灭,而是劝降。当然,这可能也和他们以当时手上的水师没有消灭陈祖义的把握有关。
第750章 西南与西北
不过不管如何,朱棣和朱高煦最终选择了劝降陈祖义。
一开始劝降并不顺利,陈祖义狮子大开口要许多东西,不仅是听调不听宣,甚至还要苏藩每年给他倒贴无数的钱财,就差没收过路费了。
朱高煦当时听回来的劝降之人的奏报,差点就要点起兵马杀向渤林邦国。
但朱棣沉得住气,劝阻了朱高煦不理智的行为,并且解释道:“陈祖义手头最重要的是他那上百艘大船,除此之外陆上的地盘和船都没什么用处。咱们现在手里的水师不多,和陈祖义手上的船队相差无几,并无必胜之把握,现在因为水师还在他还有些忌讳,若是一战失败,他就完全没有忌讳,想做什么都做什么了,你即使带兵攻破了他的陆上的地盘也无用。”
“那这怎么办?”朱高煦扔下手里的剑,对朱棣问道。
“我亲自去一趟渤林邦国,和陈祖义谈判。”朱棣道。
“父王你,这不行!儿臣绝不同意!”朱高煦马上道。他可不敢让朱棣去陈祖义的地方,万一他发疯杀了朱棣,放任亲爹去谈判的他名声就彻底坏了。
何况朱高煦和朱棣父子多年,他们还是有父子亲情的。他虽然不愿意朱棣一直和他争夺权力,但也不愿意让朱棣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
“高煦,你放心。”朱棣看着不愿意让自己去谈判的朱高煦,有些感动的道:“陈祖义不是傻瓜,与苏藩在谈判时讨价还价与杀了大明的一位亲,前亲王不一样。他若是真敢杀了我,大明一定会追杀他到真正的涯海角。看这些的情形,陈祖义是一个精明之人,不会这样做。”
最终,朱棣还是亲自前往渤林邦国和陈祖义谈判。
具体谈判的过程谁都不知道,但最后陈祖义竟然完全放弃了他一开始提出的那些条件,甚至放弃了听调不听宣的要求,成为苏藩的正式水师。
朱高煦当时十分惊讶,一度觉得陈祖义是在诈降;但宣召陈祖义入乾安城非常顺利,陈祖义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拜见他。之后虽然他仍旧不明白为何,但接受了陈祖义投靠苏藩的事实。
朱棣听到陈祖义的回答,笑道:“孤只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而已。大明一次出动六十万大军征伐安南,孤带领的这三千人马什么都算不上。”
“非也,非也,”陈祖义竟然还拽上了文道:“殿下的兵马再少,也是兵马,大明的六十万大军不也是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不定殿下率领的这三千人马就会在征伐安南之战中立下大功。”
“哈哈,承卿吉言。”朱棣笑道:“不过孤还是不相信你仅仅为了保护孤去广東而亲自护送。”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陈祖义道:“不瞒殿下,臣是广東潮州府潮阳县人,因为早年在广東一带为海盗,被先帝通缉不敢回乡,就此流落南洋。现在殿下招降了臣,赦免了臣的罪过,臣自然要回乡祭拜祖先。”
朱棣这才点头。这个理由听起来还像是实话,不过他仍旧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实话。
不过这也无所谓,不管为何,陈祖义总不敢半路上将他从船上扔下去。他看了一眼陈祖义,他马上对他露出讨好的神情。
二人之后又起了别的。朱棣道:“马和以及王景弘他们二人带领船队绕苏门答腊岛一圈,大概何时能够绕完?”
“殿下,依照臣过去的经验,大约需半年的时候,若是沿途探查当地海况的话。”
“殿下也知道,苏门答腊岛位置十分特殊。它的东北面是满剌加和诸多岛,东面是爪哇海和爪哇岛;但西面和南面都是广阔的海洋,所以不同地方的海况完全不同,想要探查清楚十分困难。”陈祖义道。
“即使有你过去的经验也不成?”朱棣问道。
“殿下,过去臣等怎么会将那些地方的海况探查清楚?那对我们没什么用处,我们只要知道一条能平安通过的海路即可。所以我们的经验用处不大。”陈祖义道。
听了他的话,朱棣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朱棣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祖义道:“殿下,臣看殿下派出的太监马和,是白色目吧。”
“是。”朱棣没有抬头。
“殿下,臣劝殿下一句,色目人不可相信,还是不要太过于信任这个马和为好。”
“过去臣的船队中也曾有过色目人,但他们并不忠心,总和我们有隔阂,还曾经发动叛乱。后来臣就再也不要色目人了,不论是大食人、波斯人还是印度人。”陈祖义道。
“孤身边的这个马和与你所的人不同,不会那样的。”朱棣道。
……
……
西北的甘州城,一个头戴白帽子的人和一个一身汉人装束的人从卫所衙门里走出来。
那个汉人道:“今可真是忙碌,脑袋都酸了。我可得吃顿好的补一补。”
他随即转过头对身旁之人道:“老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蒙古人的烤全羊,最好吃不过。”
被叫做老马的人淡淡地拒绝道:“今日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那好吧,我另找别人。不过老马,最近你家里怎么总有事情,从前可不这样。你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用不用我们帮忙?”汉人道。
“不用,一些杂事而已。”老马道。
二人又了几句话,老马和他拜别,返回自己的家。
但是他回到家以后,却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而是马上对屋内另外一个头戴白帽子的人道:“索拉哈,刚刚从邸报上看来的,明国皇帝决定出兵六十万征伐安南。”
“出兵六十万?真的假的?不会是吓唬安南人吧。”索拉哈疑惑地道。
“不是吓唬安南人,是真的要出兵六十万。”老马道。
“那这条消息必须马上让大汗知道,让大汗趁着明国内空虚之时出兵征服明国!”索拉哈道。
第751章 南巡——宣商人面见
允熥九月初十从京城出发,因为平底福船的航速极慢,所以以一一个府的速度在长江上航行。九月十一经过镇江,九月十二经过常州,九月十三经过苏州,九月十四来到设在松江府的上沪市舶司。因为过了松江府就是大海,所以护送允熥的船队要在松江府休整一日,检修一下所有的船只——尤其是允熥所乘坐的福船,以防出海后船只出现问题。
因为要全面检修船只,允熥也从船上下来,住进了他曾经住过几的上沪市舶司衙门。
既然来到上沪市舶司,允熥当然会顺便关心一下这里的情况。他当伴晚时分将上沪市舶司的提举张健叫到跟前,问了现在的情形。
“陛下,今年截至八月底,上沪市舶司一共收入关税二百五十七万三千三百六十九贯钱,与去年相差不多。”张健略显忐忑的道。
“这很正常。”允熥对着他笑道:“去年初设立了宝安市舶司,许多南洋做买卖的商人定然会去那里,前来上沪市舶司做买卖的商人有所减少十分正常。上沪市舶司的关税之数能够没有减少已经很不容易了,朕得赞赏你才对。”
张健他们这些市舶司的官员非常清楚自己的工作职责就是为大明增加关税,所以在关税没有增加时显得非常惶恐。允熥也在刹那间明白了此事,所以马上出声安慰,以防他乱想。
张健果然听到允熥的话以后松了口气,表情显得轻松了许多。
之后允熥又问了几件事情,张健一一作答。但允熥最后问的一个问题却让他十分诧异。
“朕记得上次来到上沪市舶司的时候,有一个苏州卖生丝和绸缎的商家,是叫做李家吧,和其它几个商人合伙在这里占了一半多的绸缎铺子?”允熥问道。
“是,陛下。”张健还记得两年前他陪着假扮成七品舍人的皇上在市舶司内乱逛,皇上和其中一个合伙人了几句话,后来还引起了现在让他头疼不已的南洋商人运送粮食过来贩卖之事。所以陛下记得他们不奇怪。
但是允熥接下来的话就十分奇怪了。“朕记得他们这些合伙人中有一个人姓萧,名叫萧卓。朕后来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人,虽然他确实是浙江嘉兴府人,还是一个童生,但身份可不一般,不是平常的商户。这个人现在可在上沪市舶司?”
“陛下,此人还在上沪市舶司。”张健答应着。虽然萧卓不太一般——他在上沪市舶司任职后也调查过萧卓,虽然没有调查出太多事情,也知道他不太一般。但就算如此,一个商人而已,怎么会值得皇上注意?
“你派人把他叫过来,朕明日一早要见到他。”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不管感觉有多奇怪,张健也不敢违背允熥的话。
之后允熥没什么事情吩咐,张健躬身退下。
允熥伸伸懒腰,前往临时安排的寝殿,休息去了。
但在休息之前,允熥问了李莎儿一句:“当年你在上沪市舶司这里时,认识一个叫做萧卓的生意人么?”
“认识,怎么不认识?他和其它几个人合伙占了上沪市舶司一半多的绸缎铺子,买卖做的很大。并且他之前在海上混迹过几年,家兄当海盗的时候和他也打过交道。”李莎儿道。
“他在海上都做过什么?”允熥忽然对此有些感兴趣,问道。
“什么都做,主要是走私货物,把大明的各种货物走私到海外,把海外的货物走私到大明。现在上沪市舶司里的商人,一多半都是这样的商人。”李莎儿道。她知道允熥对此并无追究之意,所以如实道。
允熥不知想了些什么,道:“明日朕要见萧卓,你在一旁帮着朕问他话。”
“是,陛下。”李莎儿毫无疑问,马上答应道。
“当年你们在海上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朕还没听你起过。”允熥又道。
李莎儿很不愿意和允熥她和兄长之前在海上漂泊时的生活,允熥也知道所以只是问过一些大略上的东西。但现在允熥问了起来,她也不敢不,挑着能的了。
“陛下,海上的生活当然很不容易,以前近海有大明的水师,一旦被抓到就是船毁人亡,大明的水师很少愿意俘虏海盗;远海水师倒是不去,但有其他的商人,他们比大明的水师更加危险。在海上,海盗和海商分不清楚,……”
允熥听了半晌,最后抱住李莎儿道:“没事了,现在你是朕的嫔妃,你的兄长也是大明在册的武将,你们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彻底过去了。”
“陛下,妾也知道,妾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李莎儿笑着道。
……
……
九月十五日还没亮,萧卓就在上沪市舶司等着了。他此时在大堂内,坐立不安的等着一个据非常高的高官的接见。
萧卓对此十分莫名其妙,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怎么可能会有高官要接见他。大明现在虽然减轻了对商人的限制,但本质上商人的地位仍旧低一等,和普通百姓不同。平日里除了上沪市舶司的官员,就是松江府的人都不和他们打交道,一个大官见他干什么?
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上沪市舶司一个不入流的官员走过来,带着他去面见这个‘大官。’但是萧卓越走越是疑惑,因为他早已经走出了上沪市舶司衙门,走进码头,最后走到了一艘大船旁边。
“刘成,要接见我的大官是跟随皇上一起来到上沪的官员?”萧卓惊讶之下对面前很熟悉的官员问道。
但是这个叫做刘成的官员并未答话。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接见萧卓,只能沉默不语。
“不过这样才得过去。最近除了陛下这一行人以外也没听有什么大官来到上沪市舶司,也就只有陛下带来的官员有可能接见我了。难道是陛下对我们这些商人感兴趣,所以让身边的一个官员问话?”没有听到刘成的回答,萧卓也不着恼,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随即从船上下来一人,和刘成了几句话,又上下打量了萧卓几眼,道:“跟着咱上来吧。”
萧卓觉得他的目光、声音和自称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跟着走上了船。
之后萧卓又在船上等了很久,从太阳刚刚升起等到刺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直到他等的都想睡觉了,领他走上船来的那个人才又走过来道:“来吧,跟着咱去拜见主子。”
第752章 南巡——随军商人
萧卓忙揉揉眼睛,站起来跟着这个人走着。
但他刚走一步,就感觉脚下的船动了起来。他惊讶之下顾不得礼节,喊道:“这船是要开么?”
“这船自然是要开。昨日在上沪休整一日已经足已,今日为何不开船?”他没想到面前这人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是,那草民怎么回去?”萧卓也顾不得惊扰到大官了,又道。
“放心,你会被放下船的,等到了下一个停泊的城池。”那人看了看萧卓的脸色,明白他想什么,又道:“等召见过你后,你也不用返回上沪市舶司,去办交待给你的事情就好。”
“交待给我的事情……”萧卓沉吟着:‘这个要接见我的大官还有事情要交待我?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他一边想着,一边跟随这个人走着。没走多久他来到甲板的一处,抬起头见到一男一女站在甲板的边缘,遥望着外面的风景。他还注意到,这一段甲板十分奇怪的加装了护栏。不仅如此,这一段护栏还是纯铁打制,用特殊的工艺浇筑在了甲板上,除非是船散架,要不然这一段护栏就会牢牢的定在那里,保护看风景的人。
带着他来的这个人走过去,声和那一男一女了什么,那男子也了什么,随即转过头来,看向萧卓,并且拉着那女子走了过来。
‘哎,这人不是两年前皇上来上沪市舶司巡视,和提举张健一起在市舶司内转悠的官员么?看他这个派头,是当上大官了?还能带着女眷上船?’萧卓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心里想着。
等这人走近,萧卓马上跪下道:“草民萧卓,见过大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品级,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跪下称呼大人总没有什么错。
但是他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大胆,见到陛下竟然如此无礼!”
‘什么!这是陛下!’萧卓惊讶之下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允熥看。
允熥挥手止住了王喜要脱口而出的斥责之声,饶有兴致的盯着萧卓看。观察一个之前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在知道他身份一刹那的表情是允熥的爱好之一,特别是他很少在不该知道他身份的人面前显露身份,去年全年没有一件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使得他很少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一爱好,所以此时盯着萧卓看个不停。
一直到萧卓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非常失礼,低下头去又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道:“草民萧卓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请陛下恕草民不敬之罪”,允熥才收回目光,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
允熥随即坐在宦官刚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又命人给萧卓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对他道:“你坐吧。”
“陛下面前,岂有草民的座位?草民不敢坐。”萧卓恭敬的站在允熥面前一丈之外,低头道。
允熥也不勉强,更不废话,直接道:“朕听闻你早年间是横行海上和江浙绿林道的人物,可有此事?”
“陛下,草民早年因为好武艺,在江浙一带的绿林厮混过几日,也有一点儿名声,但绝非绿林人物;草民的家里确实在海上有些买卖,也曾经在前朝走私过货物,但从未在海上当过海盗。”萧卓自思在绿林厮混的经历瞒不过锦衣卫,但锦衣卫显然不可能在海上有分衙,所以如此辩驳道。
允熥笑了笑,道:“萧卓,你不必这些,朕接受了李继迁的投靠,你以为你的过往经历还能瞒得住朕么?”
若是正常情况,允熥自然不可能知道萧卓在海上的过往。即使现在已经开海了,锦衣卫的人马这几年想在海上商人的船队中安插进去地位够高的奸细也不可能:这些大商人手下得用的人都是在自家待了二三十年的人,外人短时间内爬不到高位;况且萧卓已经不在海上厮混了,就算奸细爬到高位也不一定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但谁让允熥完整受降了一支海盗呢!特别是他纳李莎儿入宫后,李继迁等人将原来隐瞒的事情全部了出来,让允熥详细掌握了东海上所有有名号海商的底细。
若仅是如此,允熥仍旧不可能知道萧卓在海上的过往。但他在看海商资料的时候,见到名目上有嘉兴萧家,顺嘴问了问李继迁这个萧家的事情。李继迁也把所有和萧家有关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其中就包括萧卓的过往。允熥这才知道这个萧卓不一般。
萧卓听了允熥的话,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又跪下道:“草民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他在刚下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事情。他知道大明的皇帝若是想知道,定然会知道在市舶司做买卖的这些生意人之前都走私过,不过他也不把这当回事。洪武朝朝廷不开海,走私太正常了,皇帝也没有办法全部处置。
但明确知道当过海盗就不一样了。虽海商海盗不分家,但其实还有那么一些船,只当海盗抢劫,从来不干海商。这样的船队就不一样了,属于朝廷的水师和其它海商都十分厌恶他们,即使现在已经开海,这样的船队也属于大明水师见一个灭一个的序列中。萧卓虽然当过正经的海商,但也曾经当过这样的海盗。
‘陛下莫非是要杀鸡儆猴,处置了我萧家?还是要我当线人引出那些仍旧在当海盗的人?若是后一种情形,我应该……’萧卓在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笑声,随即听皇上道:“你大概是想朕要杀鸡儆猴,处置你萧家;或者要你当线人引出那些仍在为海盗的人吧。放心,若是这样对你,一定不是朕亲自来和你话。朕不追究你曾经做过什么事,是有另外的事情要让你去做。”
萧卓听到这话,马上又磕了几个响头,道:“草民多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太激动了。亲耳听到陛下不追究他曾经的罪过,等于他从前的黑历史一笔勾销,怎能不激动;至于允熥欺骗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君无戏言!并且就算君有戏言,也不会用在他这么一个人物身上。
“你起来吧,不必跪来跪去的。你这样,朕和你话不方便。”允熥道。他能够接受大臣在面见他的时候行礼拜见,但不能接受话时一直跪着,所以让他站起来。
萧卓又磕了两个响头,才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立在允熥面前。
等他站好,允熥又道:“朕要交待你的事情,是让你去联络商人,不管是大明的商人还是番国的商人都成,让他们十一月份去安南,有大买卖等着他们。”
“陛下,请恕草民冒昧,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买卖,还请陛下明示。商人都是逐利之辈,若是他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买卖,有多少赚头,定然不会多少人愿意去安南等候的。”萧卓心翼翼的道。
“那朕就和你解释一番。所谓的大买卖,指的是大明征伐安南中所获得的战利品。你们可以从大明军中买下这些战利品。”允熥道。
“从大明军中买下战利品?”萧卓惊讶的问道。
“就是如此。具体来,……”允熥道。
允熥琢磨这件事已经好长时间了,为了能够节约一些打仗的开销,他决定征召随军商人。
随军商人,顾名思义,跟随军队行进,贩卖各种日用品和食物的商人,有时还收购军队的战利品。
西方国家,早在古希腊和古罗马历史上就有关于随军商贩的记载,在封建时代的十字教和方教世界,军队还未实行集**应制,随军商贩十分普遍并且被认为是军队必不可少的成员,由专人领导。在法国和其他一些国家,随军商贩常为女性。有时他们着特殊的服装,战斗期间还充当护士。在俄军中,随军商贩的地位在1716年陆军条令中第一次被确定下来。他们受辎重总监管辖。为保护随军商贩,派有专门的护送兵。物品价格由指挥部规定。根据1890年野条例规定,随军商贩在野条件下的活动由司令部警卫长实施监督。战时,按法律规定随军商贩属于军队成员。至0世纪初仍有随军商贩为军队作战服务。
但中华不同。中华很早就建立起统一的国家,军队也早早的建立了集**应制,虽然会有一些胆子特别大的商人前往打仗的地方做买卖,但他们不被允许跟随军队前进,也不受军队保护,被当做奸细干掉的比赚到钱的商人还要多。
允熥对于建立和西方一模一样的随军商人制度没有兴趣,但他仍然觉得随军商人是很有必要的。
军队在打仗时会得到许许多多的战利品,但是因为不易携带,很多东西只能被丢弃和毁坏,只有一些金银细软得到保存。但若是有了随军商人,很多东西都可以贩卖给他们,不仅士兵能得到额外的好处,朝廷也能省一些钱——依照规定,一部分缴获的战利品要上交。
同时,允熥还打算通过打仗时贩卖安南人为奴减少安南人的数量。将俘虏的安南人全部屠杀固然可以,但是允熥总觉得这样不好。安南总归是和大明最像的国家,安南百姓也和大明百姓最相似,屠杀一部分以震慑当地人可以,但都杀掉太浪费了。所以他打算将其余的战俘在打仗时卖掉,既可以减少安南人、尤其是壮丁的数量,也可以弥补朝廷的开销。
这样的事情只能在打仗的时候做,不能等停战后再做。打仗时不论对敌方做什么,都可以理解不会有太多人挑刺;可等仗打完了,再做这样的是定然会有许多人指责。
并且大明不是要把安南当做殖民地,而是当做本土来经营,仗打完后出于安抚当地人的目的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允熥只能在战时让随军商人收购战俘。
而且允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打仗变成一项赚钱的买卖。从宋代已来,华夏打仗就变成了一件完全没有收益净赔本的事情,历代的皇帝之所以都不愿意打仗,除了担心能征善战的武将造反外,也有打仗的开销太大又不能回本的缘故。等打仗变成了一件赚钱的买卖,后来皇帝打仗的积极性将大大提高。
萧卓听了允熥的解释,低头不语。允熥和他的这个话实在太出乎他预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皇帝会和他有关于贩卖战利品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七品以上的官员都不这样的话了。难道皇帝陛下这样直白的话,不会引起百官的弹劾么?
不过他并未在这上面思考多久。皇上会被官员的奏折淹没也罢,不会被淹没也罢,和他关系不大。他甚至连此事是否可行都没有考虑,马上答应道:“陛下,草民下了船后,马上去找臣所认识的商人,让他们十一月份前往安南做这个大买卖!”
就算陛下的这个想法不成,只要卖力为皇上效力,他也绝不会吃亏。能让皇上看在眼里比什么都有用。
允熥也马上赞许他道:“那此事就交给萧卓你了,只要你为朕效力,朕绝不吝惜赏赐。就是世袭的官身都不在话下。”
“草民必不辱命。”萧卓顿了顿,又道:“可是陛下,若是其他商人要草民证明此事,草民该如何做?”
允熥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从身上拿出一张写有字的纸,让王喜递给他道:“你拿着这个,必能取信于其他的商人。”
萧卓只看了一眼就道:“草民明白了,有此物品,足以取信其他商人。”
允熥又交代了他几件事情,最后道:“你务必不能和商人是朕交待你的这件事情,你可明白?”
“草民明白。”
“那朕没什么事情了,你退下吧。”
第753章 南巡——扩散
等萧卓退下后,王喜马上对允熥道:“陛下,为何挑选这个人去征召其它的商人奴才不敢置喙,可陛下何必亲自与这个的商人话?虽然陛下叮嘱了他不要出是陛下交待的,但未必保准。”
王喜很为自家的皇上忧愁。他这么多年一直服侍允熥,也为了整理书柜和管理皇宫方便学了些字,明白皇帝和大臣谈论钱财就会被言官议论,但好歹他们还能勉强接受;可直接与商人话,还吩咐设立随军商人,可就超过了大臣们给皇帝设下的底线。
“不直接吩咐他此事,朕不放心。”允熥解释道:“朕派出手下值得信任的人去和商人交谈,若是完全不泄密,商人也不会相信;要取信他们必然泄密,还不如朕亲自来。”
“可是萧卓为了取信于其余的商人,征召随军商人是陛下的旨意的事情还是会泄露出去。虽然陛下不在京城,但百官仍会进谏,甚至会把奏折送到陛下所在之处。”王喜道。
“无妨,朕已经找好下达此命令之人了。征伐安南大军的副帅李坚会承担起此事,张温也会默认,事情不会落在朕的头上。”
“刚才朕交给萧卓的那样写着这些话的丝绢,落款也是李坚,并非是朕的旨意或者手诏。”允熥道。
允熥怎么可能主动承担和商人亲自交谈以及设立随军商人这么大的事情,那还不被文官群起而攻之?现在又不是快要亡国灭种的危机关头,他必须找一个背锅的人。
当然,允熥不会像明代后期有些皇帝一样将背锅的人牺牲掉,那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愿意为皇帝背锅了。张温不过是默认,又是大明功勋卓著的勋贵,羽翼未丰的言官不会针对他,他们多半会将主要目标定为李坚。
允熥在打仗的时候会以‘大战在即不宜临阵换将’为由不搭理言官们的进谏,等仗打完了估计大臣们最关注的事情也不是随军商人了,到那时随便处罚一下他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了。允熥还会找个理由给他一个爵位,以安抚他。
“那为何陛下不让他征召商人这件事呢?”王喜愣神时,坐在允熥身边的李莎儿忽然问道。
“李坚不太情愿亲自接见商人,况且朕对他也不太放心,害怕他将事情搞砸了。”允熥又道。
将事情解释清楚后,允熥对王喜使了个眼色,拥着李莎儿返回了船舱。
等允熥走远了,王喜马上对附近服侍的几个宦官道:“今日之事,你们绝不能透露出去!若是我得知了风声,就将你们全部扔下船去喂鱼!”
……
……
“……大哥,事情就是这样,征伐安南大军的副帅李坚李都督叫我上船,并且吩咐了此事。”在嘉兴萧家的大院内,坐在侧位上的萧卓对坐在主位上的一人道。
“大哥,既然是老七带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老七会骗外人,难道还会欺骗自家人不成!不管其他的家族信不信,咱们自己将家里的大船都聚拢回来,去安南做这笔大买卖。”坐在萧卓身边一个同样十分壮实的大汉道。
“是啊大哥,既然老七亲眼见到了李都督,不会有假。”另外一人道。
屋内的人七嘴八舌的着自己的意见,虽然有所区别,但都觉得值得一试。可慢慢的,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大家都抬起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那人。
坐在主位上那人看起来大约四十余岁,长相十分普通,身量也不高,与萧卓相比十分瘦弱,在场的诸人每一个远比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领袖,但这个人就是嘉兴萧家的族长,萧峭。
萧峭坐在座位上,等到大家都不话了,才道:“七弟,你真的亲眼见到了李坚,而不是他手下的一个官员?”
“确实见到了李坚本人!”萧卓点头道。
“这样大的官员,怎么会与你商量这样征召随军商人的事情?即使他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自己来吩咐吧。”萧峭道。
“因为这件事,是更大的人物吩咐下来的。”萧卓道。
“更大的人物?比李坚还大人物?能有谁?”萧峭一愣,随即猜到:“莫非是张侯爷?”
“听李坚的意思,比张侯爷还大。”萧卓道。
“比张侯爷还大?还能是皇上不成?”有人忽然插嘴道。
“听李坚的意思,是这样。”萧卓平静地道。
“什么!还真的是皇上?我不过是随口一。”刚才插嘴那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失声道。
其他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都大声着话表达自己的惊讶,坐在主位上的萧峭虽然没有大声什么,可也摊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萧峭才回过神来,对萧卓道:“你的是真的?”
“反正话里话外,李坚是这个意思。”萧卓道。
又过了半晌,萧峭才又道:“虽然听起来像是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竟然得通。李坚因为这件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所以不敢让下面的官员来办,亲自和你吩咐。为什么会找上你也得通,你在江浙绿林、海商和海盗都混过,估计被查到了跟脚,他们就找到了你。所以此事八成是真的。”
“这票买卖咱们家干了。”萧峭最后道。
他随即吩咐起来:“老二,你去将能卖的货物都尽快卖了。去安南买大头兵的战利品以物易物肯定不成,只能用金银铜钱和珍宝来买。大头兵都是土包子估计也认不出咱们的珍宝价值几何,所以将货物卖掉后全部换成金银和宝钞,能带多少带多少。记得找个偏僻的地方用最低的价儿兑换宝钞。”
“老三,咱们家和这次大军的武将有没有熟悉的?有熟悉的赶紧找找关系。”
“老四,把以前和大头兵做过买卖的人都带上,这些大头兵未必好话,得防着点。”
……
“老七,你去将咱们家能叫回来的船都叫回来集合,随后一起前往安南外海。”
萧峭最后对他们道:“依照老七带回来的话,大军差不多在十月份开始打仗,十一月份估计就有战利品了。咱们得快点儿,要不然就吃不到第一道菜了。几位兄弟这就忙活去吧。老七留下,我还有些事情问问他。”
在场的兄弟们答应一声,离开这间屋子。很快原本显得十分热闹的房间很快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卓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懒洋洋的问道:“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
萧峭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从主位上走下来,坐在了萧卓身边,又仔细看了他两眼,才道:“老七,虽然你刚才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你隐瞒着什么事情。”
“大哥,我怎么可能欺瞒自家兄弟。”萧卓笑道。
萧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道:“老七,要是刚才你不这么话,我还不敢确定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可是刚才听你这么一笑,我就明白,你肯定隐瞒了什么。”
“你从就是这样,撒谎的时候就会这样笑,一开始你是最不容易被叔叔们看出来的,但后来每次咱们一块玩闯祸了,叔叔们都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卓挠挠脑袋,才道:“我确实和大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也是不得不隐瞒。对家里没有任何坏处。不过既然大哥问起来了,我就……”
他刚到这里,忽然被萧峭打断道:“你不必了,大哥信你。并且既然你不,肯定有不的理由。但记得,既然不和家里,你找其他的商人时也不能。”
“大哥,我知道。”
等完了这句话,萧卓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哥,我用在家多待些日子,等咱们自己的船队组好后再去找其他人?”
“不必。”萧峭笑着道:“六十万大军进攻安南得到的战利品,不要咱们家,就是整个浙江省的商人都加一块也未必吃得下,你不仅不应该拖延,反而要马上去找和咱们家关系好的那几家,大家一起吃大餐。记住,做买卖就是有钱大家赚,除非这个买卖太容不下第二个人。”
“知道了,大哥。那我吃完饭就去找和咱们家相熟的人了。”萧卓道。
“去吧。”
……
……
“族长,萧家来了个人,在安南有大买卖?”严震直的族人严修对一人惊讶的道。
“是,萧卓过来的,在安南有大买卖,从朝廷的大军手中收购战利品。是朝廷这次征伐安南的副帅李都督吩咐他征召,什么,对,叫做随军商人的。”族长道。
“这是真的?朝廷的大官还能干这样事情?”严修仍旧不敢相信的道。
“他让咱们看了一面丝绢,上面有李都督的签字。”族长又道。
“那还不赶紧操持去安南赚钱?要是去完了就赚不到大钱了!”严修道。并且马上要走。
“可是,万一萧卓胡呢?就算不是他胡,要是到了安南朝廷变卦了呢?岂不是白跑一趟?”族长道。他的也是整个家族大多数人的顾虑。
“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呗!做买卖赚钱哪有不冒风险的!何况现在咱们家也有了些本钱,就是这一趟白跑了也能撑得住!”严修道。
可是和他此事的族长仍旧一脸的犹豫。严修大喊一声:“用借来的钱冒险去扶桑做买卖的劲头哪去了!咱们家现在还没到能安安稳稳做买卖挣钱的时候,不冒险,兴许过几年就又重回原样了!”
族长终于被他劝服,道:“那咱们家就干这笔买卖了!”
第754章 南巡——移民
随着萧卓的活动,大明征召随军商人之事在东南沿海之地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商人知道了此事。
其中多数商人都准备去安南碰碰运气。这个年头敢在海上做买卖的就没有胆子的,无数人将自家的船集合起来,实力大的商人直接驶向安南外海,实力弱的商人则与关系不错的人临时结成一伙,赶往广州探探风向。
也有少数商人觉得自家现在经营的买卖利润已经很高,不值得为了这能挣多少钱还不准的买卖耽误自家的生意,没有去安南。
不过这些现在都和允熥没什么关系,他吩咐过萧卓后就将此事暂且忘在了脑后。反正有萧卓在,至少江浙一带的商人会过去许多,两广福建一带的商人见到一大批江浙商人跑过来,也不可能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也会前往安南外海碰碰运气。
允熥的船队在嘉兴放下萧卓后,继续一路南下,于九月底赶到福建福州。在福州允熥又停留了一日,一是休整船只,二是朱文正的妹夫王克恭——也就是现在靖江王朱赞仪的姑丈,现在担任福州卫指挥使。好歹是亲戚,允熥得见一见。
不过也就是见一见而已。王克恭今年也六十多将近七十了,也算不得太优秀的武将,就是自己想上战场允熥也不敢让他上。何况人家觉得自己现在在福建日子过得挺好,也不愿意上战场。
看过王克恭,允熥继续前行。十月中旬,船队开到珠江口,即将到达第一个目的地。
……
……
“臣广東左布政使杨任(海务院院使兼宝安市舶司提举张彦方)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建业二年底被允熥派到广東的杨任和张彦方,在允熥从船上缓缓的走下来的时候跪下道。随着他们二人跪下,身后来迎接允熥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允熥笑着走下来,对他们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陛下。”杨任和张彦方道,在又磕了一个头以后站了起来。他们身后的官员依照品级高低磕了几个头以后依次站起来。
允熥等他们都站起来了,对杨任道:“杨卿何必搞得这么隆重!朕今日是来到了宝安市舶司,又不是广州城,这里有宝安市舶司的官员迎接就好,杨卿何必将广东布政使司的官员都拉过来。”允熥大概数了一下在场官员的数目,觉得就算宝安市舶司将所有的未入流官员都算上,也凑不够这么多人,所以猜到是杨任将布政使司的官员都带了过来。
“陛下,这里虽然是宝安市舶司不是广州城,也是广东省下辖之地,臣身为广東布政使,这些官员身为广東布政使司的人,自当前来迎接。”杨任道。
不过他的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允熥眉头一皱,道:“布政使司衙门在广州,你自己前来宝安迎接也就罢了,将许多布政使司的官员都带过来十分不妥,下次不要这样做了。”他考虑到杨任这一年多毕竟劳苦功高,所以没有严厉斥责。
杨任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马屁拍过了,但他毕竟为官多年,仍旧面不改色的道:“是,陛下,这次是臣孟浪了。”随后马上吩咐身后属于广東布政使司的官员了几句话。不一会儿,这些人全部都离开。
这时宝安市舶司的官员也都返回衙门了,杨任和张彦方一左一右分别在允熥身边,陪着他一边向市舶司衙门走过去,一边着宝安市舶司的情形;数十名侍卫将他们三人围成一圈护卫着。
等到了市舶司衙门的时候,张彦方已经将这里的情形的差不多,在衙门内落座后允熥已经没什么可问得了。
不过允熥还是嘉奖了张彦方几句。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宝安市舶司的关税已经超过了上沪市舶司的三分之二,还有继续赶超的趋势,也因此大明的关税加上商税、盐税等已经超过了农税,张彦方当然要受到嘉奖。
张彦方感谢一番后,允熥随口问道:“现在宝安市舶司可有什么问题?”他觉得上沪市舶司发展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值得告诉他的问题,所以只是随口一问。
但他没想到,还真的有问题要呈报与他。“陛下,现在宝安市舶司确实有一个问题需要请陛下决断。”张彦方道。
“何事,需要朕决断?你既是宝安市舶司提举,又是海务院院使,朕将有关市舶司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不能处置么?”允熥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允熥给张彦方的权力很大,除了扩大市舶司的警察人数外,基本上只要他能保证关税不断上涨允熥虽然凡事都要了解,但不会插手;张彦方也已经在市舶司衙门四年多了对此很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不能自己决断?
“陛下,这件事也不能完全算作市舶司的事情,但是因为现在与外番商人联系的衙门只有市舶司,所以由张彦方向陛下奏报。”杨任道。
“到底是何事?”允熥更加好奇,又问道。
“陛下,是外番的几个商人请求入籍之事。”
“之前臣在上沪市舶司时,并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就在上个月,忽然有几名外番商人请求在大明定居,成为大明子民。”张彦方道。
“嗯?竟然会有外番商人这样做?”允熥有些惊讶,也有一些欣慰。惊讶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商人一年到头四处跑,成为大明子民有什么意义?要知道,现在大明的政策是允许外番商人在两个市舶司长期定居的,只是不允许前往其他城池,若是仅仅将家眷接过来求个安稳在市舶司定居就行了,没必要非得成为大明子民。现在上沪市舶司那边就有一些外番商人将全家都搬到上沪打算常住。何况真正成为大明子民后虽然在大明活动方便了,但要交纳的税赋也多了,还要服徭役,不如仅仅在市舶司定居。
欣慰同样是因为这些商人一年到头四处跑,还想成为大明子民。有外国人想要移民大明,这可是后世经济强国才有的待遇。虽然他不喜欢很多人移民到大明,但是这毕竟是发达的象征。
‘是不是该出台一个正式的移民法案了?’允熥想着,同时问道:“你问过他们为何要成为大明子民么?”
“陛下,臣问过了,他们自称原来的国家战乱不定,而大明国内安稳,所以想要成为大明子民。”张彦方答道。
第755章 南巡——不要色目人!(五千字章节)
“现在市舶司允许他们居住,他们若只是求个安稳,不必成为大明子民,住在市舶司便好。”允熥道。
“陛下,臣也是如此和那名商人的,可是那两名商人却十分愿意成为大明子民,臣反复劝也无用处。”张彦方道。官僚遇到计划外的事情,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事情向外推。张彦方身为大明唯一与外番商人接触的衙门主官推无可推,所以只能努力消弭此事了。但是他没能成功的将此事消弭,只好奏报给皇帝。
所以允熥很明白张彦方一定是话都尽了,但那两名商人仍旧坚持成为大明子民,并且坚持就是因为觉得大明十分安稳才要如此,让他毫无办法。
允熥顿时有些好奇:“这个商人叫做什么?从哪里来的?现在做什么买卖?是个大商人还是商人?”
“陛下,其中一人名叫巴松,自称来自暹罗,主要买卖是从大明买绸缎运到暹罗,也从暹罗运一些稀奇之物过来贩卖。此人的本钱不,每年的关税就有数万贯,家资富饶。”
“另外一人名叫,自称来自僧伽罗(锡兰或斯里兰卡),取汉名苏冬里,做买卖也是从大明买下丝绸瓷器运回其国内,运一些稀奇之物来到大明贩卖。不过此人的本钱就多了,每年关税不过千贯。”
“陛下,”张彦方忽然想到些什么,又道:“这二位外番商人虽然本钱有大有,但均是宝安市舶司设立之初就来到这里做买卖的。也因此他们二人的店铺都在最好的位置,从市舶司衙门就可以看到。”
“哦,从市舶司衙门就可以看到?从哪里?”允熥道:“朕看一看。”虽然只能看一看外观,但是允熥也想看一看。
张彦方马上站起来,对允熥道:“陛下请跟臣过来。”随即向着东面的一间房屋走过去。
不一会儿走到一扇窗户前,张彦方指着窗户道:“陛下,从这扇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两件商铺,北边那一间是暹罗来的商人巴松的,南面那一间是来自僧伽罗的商人苏冬里的。”
允熥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去,一边看着一边道:“你这市舶司的位置当初选的不错,比上沪市舶司衙门的位置要好得多,可以……”但到一半,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张彦方正站在一旁等着听允熥的评价,忽然没了声音,忙抬头看去。然后他就见到了允熥已经转过来的脸色阴沉的面容。
还没等他问一句‘陛下,这是怎么了’,允熥就从窗户附近推开一步,指着窗外一栋高高的、有四个尖塔、圆形顶部的建筑道:“这里,怎么会有礼拜寺?”
“陛下,这是从西方过来的方教徒所建。这些从西方过来的方教徒每日要做五次祈祷,他们称呼为礼拜的礼仪。这栋礼拜寺建在市舶司中的空地,并未影响商铺的个数,对其它的商铺也没有任何不便之处,所以臣觉得无妨,就允许他们建造了。”张彦方有些奇怪地道。
‘大明国内就有信奉方教的色目人,陛下为何看到这栋礼拜寺就如此不满?哎,好像前些日子的邸报中有些什么和色目人有关的旨意?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莫非……’他在心里想着。
张彦方还没有想到,就听允熥又道:“前些日子,朕记得曾经下达过十多道圣旨,有关于色目人的,你张彦方现在当着宝安市舶司的提举,不看邸报么?”
张彦方听到皇帝竟然直呼其名,顿时觉得十分不妙:一般情况下允熥称呼亲信大臣都是姓氏后面加‘卿’,不是特别亲信的都是姓氏后面加‘爱卿’,现在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可见陛下已经十分不高兴。
张彦方赶忙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邸报,但允熥马上道:“你马上派人拆毁这栋礼拜寺!马上,朕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听到拆毁他的动静。”
“还有,以后不允许任何人在市舶司内建造除了佛寺、道观之外的教派庙宇,和大明本土一样不允许任何除佛教、道教以外的宗教传教,违者马上驱逐出市舶司,永不再接纳。”
“同时马上在市舶司内建造佛寺一座,道观一座,从广東请高僧真人过来主持。”
“王喜,记下朕的口谕:海务院院使兼宝安市舶司提举张彦方,管带宝安市舶司不力,贬官一品为海务院院丞,代行海务院院使事。”
“至于朕为何这样做,你翻看前些日子的邸报,就知道了;若是仍旧不明白,你也不必弄明白了,依照朕的的旨意做即可!”
张彦方跪下道:“臣接旨。”
杨任站在一旁,十分惊讶。其它的也还罢了,可是将张彦方贬官一品,虽然没有变他真正的差事,也是很重的处罚了。官场上经常将这当做这个人已经失去皇帝信任、只是因为他十分能干所以暂且无法替代的标志。若是在京城,恐怕明日就有许多弹劾张彦方的奏折在允熥面前出现了。
可是自己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此事,刚才陛下对张彦方还十分信任,忽然就变了脸色,就是因为一栋礼拜寺。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栋礼拜寺,心里暗想:‘陛下对着方教,竟然忌惮到了这个程度。以后需要时时注意。’
杨任心下思索的时候,张彦方已经又站了起来,跑出去安排人手拆礼拜寺了。不一会儿,从这个窗户就传来了呼喊声,听起来像是许多人在阻止市舶司的人拆除礼拜寺。
可他们的阻止并没有什么效果。张彦方虽然性情平和,但不代表没有脾气。他刚才莫名其妙被皇上训斥一顿还被贬官,起因全是因为这栋礼拜寺,现在也想发泄,十分坚定地推进拆除礼拜寺。
随即窗外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的呼喊声和打斗的声音。杨任顿时十分骇然:‘这些西方来的人竟然为了一栋礼拜寺和大明市舶司的警察打了起来!他们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么!’
打斗之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平息,等平息后从窗户外面传来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允熥此时不耐烦在这里继续站着等了,返回刚才议事的屋子,和杨任起了事情。
但他们没多久,就听到从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声音十分巨大,即使坐在这里都能很清楚的听到。
又过了一会儿,张彦方返回这间屋子,对允熥躬身行礼道:“陛下,臣已经使用火药将礼拜寺的墙壁和立柱都炸掉了,整个礼拜寺已经瘫在了地上。臣正在让雇来的杂役和警察清理瓦砾和废墟,这一时难以清理完毕,恐怕要花很多时日。”
听到张彦方的话,允熥和杨任都呆了一下:他们都没想到张彦方竟然会使用火药炸毁礼拜寺!
允熥随即笑道:“哈哈,张卿,朕让你拆毁礼拜寺,并非是让你马上完全拆毁,慢慢拆过几日再完全拆除不迟,你竟然,使用火药将它直接炸毁了。哈哈,哈哈。”他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允熥笑了半晌,才缓过来道:“炸毁了就炸毁了吧,倒也没什么。不过清理废墟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留下任何残渣,将所有的残渣都倒进海里。”
“是,陛下。”张彦方答应道。
“朕刚才听到的打斗声,是怎么回事?”允熥又问道。
“陛下,这些信奉方教的商人竟然如此目无法纪,臣实在难以想象。他们竟然因为大明要拆除他们的礼拜寺,就拿出私藏的武器对抗市舶司的警察!这简直就是叛乱!”
“陛下知道臣从前曾经为过地方官,所以下意识用出了地方官平定民乱的手段,先是和他们商量能否退去;待他们除非市舶司放弃拆除礼拜寺否则绝不退去后,臣马上下令平叛,还将宝安市舶司的警察仅有的二十支火枪拿了出来。臣能想到用火药炸毁礼拜寺,也是因为拿出了这些火枪才想到的。”
“这些信奉方教的商人虽然私藏了一些兵器,但也不多,很快被警察镇压下去。宝安市舶司的警察死了一个,伤了九个;叛乱的商人一共死了三十多人,伤了六十多人,还有七个路过的普通商人被误伤。现在受伤的警察和路过被误伤的商人已经送到这里的医馆去救治了,抓到的人中伤势较重的也送去治伤了,剩下伤势较轻的和没有受伤的俘虏八十多人一起被关押在他们的商铺里。”
“依照陛下和诸位大臣订下的市舶司的章程,这些商人的财富都已经被臣没入官库,可是这些叛乱的商人应该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张彦方道。
当初定下的章程,是来市舶司做生意的商人不遵守几条规矩,没收全部财富逐出市舶司。可是定下的章程中并没有他们叛乱应该如何处置。实话,根本没有人预料到竟然有商人敢叛乱,又不是被任命为市舶司提举的蒲家。
“所有年满十六的叛乱商人不论男女,全部以谋反罪名处斩;尚未年满十六岁的,编入乐户。”允熥想了想,道。
“是,陛下。”张彦方觉得皇帝的处置虽然有些重,但还在情理之中,所以没有提出异议。杨任在一旁也觉得很是妥当。
不过提出如此处置的允熥自己却觉得不太对劲。谋反罪应该是针对本国人的,这些叛乱的人并不是大明的子民,使用谋反的罪名他觉得不太妥当。
但他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罪名了,就以此为罪名吧。反正大明的百姓和官员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些已经受了重伤的叛乱商人也不必治了,朕也不是非让他们被当众斩首;不过那几个被误伤的商人一定要治。不仅要治他们,市舶司衙门还要赔偿他们一些钱财。”允熥又道。
“赔偿钱财!”张彦方惊讶的道。官府赔偿商人,自古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就是赔偿他们钱财。”允熥肯定的道:“这是无辜被误伤的人,为何不需赔偿?民间二人打架,若是误伤了其他人也得赔吧。”
“不过也不用给多少钱。查查他们的关税,依照平均几日的关税数量赔给他们钱。名目也可以不叫赔,你们随便起个名目就成,但是一定要赔钱。”允熥觉得得给这些无辜的路人赔偿‘误工费’才对头。至于‘精神损失费’,嗯,还是算了吧。
“还有这次立功和受伤的警察,你依照章程也都要奖赏。”允熥道。
“是,陛下。”张彦方答道。
此事处置完了,允熥又想起了引发这件事的话题:外番商人想移民之事,马上问道:“这些叛乱的商人中,有没有这次想要成为大明子民的那两个商人之一?”虽然暹罗和僧伽罗都以佛教为主,但保不齐就有几个方教徒呢。
“没有。”张彦方道:“陛下,这两名想要成为大明子民的外番商人都信奉佛教。”
允熥点了点头。他又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朕就定下外番之民成为大明百姓的要求。”
“若是想成为农户、工户,并无多余的要求,只要来到大明,会汉话,愿意依照大明的礼仪行事,依照大明的律令纳税服劳役,即可。”
“若是想成为商户,须得满足几个条件:第一,在大明的市舶司经商三年以上;第二,连续三年为大明交纳千贯以上的关税;第三,平均每个人家资五千贯以上,包括孩。”
“满足以上三个要求,可以允许他们成为大明的商户百姓。”
“但是有一点一票否决,所有信奉十字教和方教的商人,不论如何也不许入籍!记得,是无论如何不许他们入籍!”
“此外,刚刚入籍的外番商人必须马上选择一地为户籍之地,并且一代人之内不许随意离开户籍所在的州府,不能持有商户户籍证明四处走动。”
对农户和工户没有限制是应有之意,这个年代没有一个国家嫌自己人多的,都是敞开来欢迎所有愿意交税服劳役的人和有技术的工匠。
至于对待商人的限制,这其实也是东方国家的特色。东方国家长期认为商业活动对国家有害,歧视商人,除了少数御用的其它商人都不允许存在,更别提接纳他们为本国国民了,也就只有唐代对他们毫无限制。但是唐代本来就是中华历史上唯一一个在国家全盛吊打蛮夷时期还对外和亲的朝代,不能作为范例。
允熥虽然觉得商业活动还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觉得接纳番国商人有什么意义,所以对商人入籍提出了这么高的要求。
张彦方和杨任都觉得允熥的要求不太妥当。不过他们并不是觉得要求太高,而是觉得商人对国家除了交纳税赋外完全没什么意义,根本不应该接纳外番商人成为大明子民。
所以杨任马上道:“陛下,为何要接纳外番商人成为大明子民?”
“杨卿,稍稍接纳几个外番商人对国家没什么坏处,还能显示我大明上国的胸怀。当然,朕不会如同唐代一般所有的外番商人都接纳,朕刚才所的那几条限制会永远存在,不会废除。”
“这几条标准不必藏着掖着,虽然市舶司衙门不便公然承认,但可以放出消息。这样以后不够要求的就不会来你这里请求成为大明子民了。”
既然允熥这么了,他们也不会再反驳,张彦方躬身答应道:“是,陛下。”同时他在心里估摸着:‘来自暹罗的巴松家资富饶,估计能达到这几条要求,可以接纳他为大明子民;来自僧伽罗的苏冬里多半达不到要求,只能拒绝他了。不过,色目人……’
“陛下,臣在市舶司衙门数年,也知并非所有色目人都信奉十字教和方教,臣甚至在市舶司并未见过信奉十字教的人。可是,到底应该如何区分不信教的色目人呢?陛下可听其他人起过分辨的良方?”张彦方问道。陛下既然对此限制的这么严,他也就不敢当做一件事。但他发现自己除了十分明显的标志外,并无区分信不信教的好办法,所以问到。
“这其实非常容易。对于十字教徒,看他们周五,啊,就是,嗯,朕曾经了解过十字教的教义,他们认为神七创造世界,所以以七为一个循环,从周一到‘周七’。其中周五那一不吃肉。所以看他们是否每七有一固定不吃肉即可。”
“至于区分另外一个就更容易了,给他们块儿猪肉看他们吃不吃就行。”允熥道。
“是,陛下。”张彦方答应道。但是他却在心中暗想:‘为了鉴别他们还要这样观察?有些费事。还是以后对于这些色目人成为大明子民的请求统统驳回。’
第756章 南巡——来到广州
过了此事,张彦方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向允熥汇报。至于杨任,因为今日色已晚,所以和张彦方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站起来道:“陛下,今日色已晚,臣等就先告退了,明日再向陛下奏报。”
允熥此时也有些疲乏,道:“确实已经不早了,二位爱卿退下吧。”杨任和张彦方马上行礼告退。
允熥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王喜道:“带着朕去休息的地方。”
王喜躬身答应,带着允熥前往市舶司衙门后面最大的一个院子。刚才市舶司的官员已经和他过了皇上休息的地方,他也趁着允熥与张彦方商议事情的时候去看过了,所以此时轻车熟路地带着允熥前往那个院子。
此时那个院子内,熙怡正和李莎儿坐在正堂,一边等着允熥过来,一边聊。熙怡和她姐姐熙瑶因为李莎儿位份不高,平日里行事虽然不大合宫廷的规矩,但为人还‘安分守己’,所以和她的关系不错,接见的时候话都很温和,也不会借着什么事情敲打她,熙怡又是没什么心眼的,所以她们还能聊得来。
“我怎么觉得,广東这边除了比京城一带要热以外,没什么特别的。”熙怡道。
“薛姐姐,不论是广東还是京城,都是大明的地界,当地的百姓也都是汉人。虽然五岭以南的地方早先有瘴疠之气,但这么多年汉人在此落叶生根,早就和其它的地方一样了。”
“不过若是姐姐能在广州城内转一转,应该能看出此地的百姓和京城的不同来。”
“广東人极其好吃,也会吃,菜品与其它地方都不同是独树一帜。有名的菜品有白斩鸡、鸳鸯膏蟹、生菜龙虾、潮汕肠粉等,都十分美味。”
“广東的各色点心也十分不错。品种繁多,五光十色,造型精美且口味新颖,别具特色。”
“广東人还非常爱喝茶。每日早上起来第一件事,要么在自己家里泡一壶茶,要么到常去的茶馆去喝杯茶,反正一定要喝茶。其中潮汕之地的功夫茶,做法并不比宫里的更加繁杂,但别具一格,姐姐到了广州城一定要尝一尝。”
“还有……”李莎儿介绍了许多有关于广東的特色。
“哎呦,听你这么一,广東还很有特色嘛。尤其是你刚才的大多都是广東人的吃,可见这里的吃食确实别具一格。让你的,姐姐都有些饿了。”熙怡笑道。
“妹妹也把自己饿了。起来,现在已经快黑了,皇上怎么还不回来?”李莎儿也道。
“德子,你去前院问问王喜,陛下是和大臣们正在商议事情么?什么时候能够过来?”熙怡听到李莎儿的话,吩咐身旁一个宦官道。
被称为德子的宦官答应一声,就要转身出门去找王喜;不过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男子的笑声道:“不必派人去找了,朕已经过来了。”
“陛下。”熙怡和李莎儿忙站起来,对允熥躬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允熥挥手让大多下人都退下,只剩下他们三人和贴身的宫女太监,又对王喜吩咐传膳,然后笑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这里聊什么呢?”
“陛下,臣妾和李妹妹广東的特色呢。李妹妹对广東很了解,和臣妾了不少这里与众不同之处。尤其是广東的美食,听得臣妾都饿了。”熙怡笑道。
允熥坐到座位上,喝了口茶,闻言也笑道:“广東的美食确实别具一格,不过你不应该这般惊讶才对。宫里有一个会做广式点心的厨子,平日里朕也吃过不少他做的点心,你也吃过,不应该对此很惊讶。”
“唉,宫里有会做广式点心的御厨?”熙怡瞪大了眼睛道:“我还从来不知道。”
“你呀你,平日里也不多注意一下。”允熥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咱们就在广東,宝安市舶司地方,开海的时候又不长,美食不算太多;等到了广州城,任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陛下话算话。”熙怡道。
“朕一定话算话。”允熥道。
二人正话间,忽然一名守在门外的宦官喊道:“陛下,从廣西过来的信使送来一封奏折,陛下可现在过目?”
没等允熥吩咐,熙怡和李莎儿已经停住了话头,黄路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个缝接过奏折,走回来递给允熥道:“陛下,门外传来的。”
允熥打开奏折看了看,笑道:“李景隆还算有些本事,已经到了廣西的二十五万汉夷大军让他操持的井井有条。就是……,不过也算可以。”
“雲南的十五万大军也都已经到了临安府,随时可以攻打安南。”
“既然如此,张温和朱赞仪等人也都到廣西南宁府了,朕就下令先对安南与大明接壤的陆路边界的城池打一打,试探一下他们,也将安南人的兵都调到北边再。”
允熥一边着,一边拿起铅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东西,之后递给王喜道:“你回头使用毛笔将这些字都抄到奏折上,让朕看过后盖印传回。”
“是,陛下。”王喜接过奏折答应道。不过他却想着:‘陛下似乎总觉得李景隆不是将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也没打过仗啊?陛下也几次坦诚自己不怎么会打仗,单单从他平日里的表现就能看出李景隆打仗不行?真奇怪。’
“陛下,要正式和安南人打仗了?”熙怡忽然问道。
“嗯,朕已经下令已经来到边界的陆师和安南人打仗了,先试探一下。”允熥道。
“那臣妾的兄长是不是也要打仗了?”熙怡问道。不仅是她,李莎儿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允熥。
“其实你们两个的兄长早就打过仗了!”允熥语出惊人:“水师和安南的水师打仗比陆师还早,早在九月份就和安南水师交过手了。”
“啊!陛下,这样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听陛下起过?”熙怡激动地道。
“之前他们在海上没有确切的消息,朕怕你们担心所以没;现在煕冉和李继迁已经回来了,自然可以了。”
“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各自立下些功劳。李继迁身为北海卫指挥佥事兼任千户,为全歼安南水师立下大功,议功已经可以升为指挥使。不过这只是这次大战的开胃菜,朕也不便单独为他升官。”
“煕冉同样功劳不,待过几日再用到水师时立下些功劳,也可以升为指挥使。”
李莎儿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安南人的水师虽然规模很,但却并不差,紧跟世界最新潮流——也就是大明的船只样式,和大明的水师打输是肯定的,但能给大明水师造成一些损失,若是她哥哥运气太差被干掉也没准。现在可以放松了。
熙怡也是一样,拍了拍胸脯。并且她又缠着允熥问自己兄长到底表现如何,允熥一一回答。一直到市舶司衙门的厨房将今晚预备的晚膳送上来,熙怡才停住了自己的询问,坐下来吃饭。
吃过了晚饭,允熥又提笔给敏儿写了书信。他这些日子几乎是每日一封信,让操着船采买菜蔬的人送到当地的驿馆,随同去往京城的奏折送到皇宫。
他写了写珠江口的景色和宝安市舶司的情形,又给妙锦、熙瑶和抱琴各在一张纸写了些话,随后密封完好让黄路送往当地的驿馆。
第二允熥换上一身中书舍人的衣服,仿效当年在上沪市舶司的做法,在宝安市舶司内转了转。市舶司内确实欣欣向荣,十分值得欣喜。只不过,允熥总觉得路过的一些商铺里面店主人的眼神十分凶狠的看着他们。他后来问了问张彦方,知道这些店主人都是信奉方教的人。
允熥忽然很想将他们全部逐出市舶司。但这样生意就得黄一半,并且暹罗等地商人会十分高兴的当二道贩子将本来大明的关税赚走,他只能按捺下心思。
第三他在附近转了转,看看周围的卫所,还乘船去后世香港的维多利亚湾瞧了瞧。允熥还当场对南海水师提督吩咐道:“在这里设立一个所,开辟这里成为水师船只停泊的港口。”
第四允熥启程,离开了宝安市舶司,前往广州城。
……
……
“臣广東布政使杨任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广州城最靠近码头的门口,杨任再一次对允熥行礼如此道。
“杨卿,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在宝安市舶司拜见过朕一次了?”允熥问道。
“陛下,那是在宝安市舶司,这里是广州城,是广東省治所在,与宝安不同,臣身为广東文官之首,不领班拜见陛下不像样子。所以臣要再拜见一次。不过臣这次吩咐上次臣带去宝安的官员今日都没来拜见,请陛下恕罪。”杨任道。
“也罢了,你身为广東的布政使,确实不出来不好。你让那些曾经拜见过朕的人都不来拜见,做的很好,朕不会斥责你。”允熥道。
“臣谢陛下恩典。”杨任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让到一边。
广州城和宝安不一样,城内够分量的文武官员众多,从正在逐渐虚化的右布政使、按察使到提督各道的副使、佥事,统统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允熥怎么也得几句话。
就这样,众人在城门处忙碌了半,一群人才簇拥着皇上前往下榻之处。
广州作为东南大城自然与宝安这个刚刚兴建起来的市舶司所在之地不同,有专门接待贵客的处所,此时就将那一处作为了允熥的行宫。不过这个‘临时行宫’的位置偏北,允熥坐上马车,前往城北的行宫。
到了行宫,允熥看着色还早,留下杨任和按察使、都指挥使,问问广東的情形。
“陛下,广東全省,洪武二十六年编户六十七万五千五百九十九,人口三百万七千九百三十二,差不多每两户九个人。”
“现在广東全省的人数,虽然没有仔细的统计,但大约有七十万户、人口近三百三十万。”
“广州自古就是南方重镇,又是广東省治,现在虽然人口不多,但在陛下开海设立宝安市舶司之后又成为了十分富庶之地。”杨任道。
“朕的市舶司设在宝安,怎么和广州城搭上了关系?”允熥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虽然市舶司在宝安,但广州为东西二江交汇之地,交通便利,附近的地方是广東最重要的产粮之地,广州的人口又差不多占了广東省的一半,所以广東的商户从市舶司买来货物,都从广州经过,使得这里又变得十分富庶。”杨任道。
他随后又了许多广州城好的变化。不仅是他,按察使也一样。听了这些,允熥笑了笑,却没有多什么让他们下去了。
等他们都下去后,允熥和王喜道:“朕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广州城可不仅只有好事,肯定还有些问题,并且问题还不轻。”
“只不过今日是朕来到广州城的头一日,这些事情暂且不多问。不过明日,朕定然会询问杨任。”
王喜低头沉思,虽然好像是在听着允熥的话,但没有任何反应,更加不会话。每当允熥和他起这样的政事他都是这幅表情。
允熥也知道他都是这个样子,不过仍旧会和他。除了熙瑶,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多可以话的人,只能给王喜听。
第二允熥再次召见他们几人,一上来就直接了当的问道:“广州不可能只有好的一面,还会有些问题吧。朕昨日看你的脸色并非是一片高兴之意。实话吧,即使你们有些错误,只要目的是好的,看在你们将广东治理的还不错,朕也不会怪罪。”
听了允熥的话,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杨任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确实如陛下所,广州有些暹粒之疾。”
第757章 南巡——广東事
“陛下,这问题其一,是当地的宗族太盛。陛下,臣是浙江嘉兴人,臣的家乡就家族众多且十分团结,宗族势力已经很盛了;但臣来到广東后,觉得浙江的宗族完全没有办法和广東相比。”
“其二,是城内的流民恶霸。广州身为广東省治,前来这里讨生活的工商之民不少,甚至一些农户抛下家里的地想方设法得到路引来到广州城。但是这些人中的不少沦为流民,穷困潦倒、无钱回乡。陛下当年下达圣旨后当时的布政使与按察使也曾整治,一些人被送回家乡,另外一些人被流放走。但外地这样的人止住了,本地的却层出不穷。尤其因为这里宗族极盛,即使是警察往往也会对熟人网开一面,所以流民难以根除。有些人甚至借着当警察的亲戚朋友狐假虎威,沦为恶霸之流骚扰民众,让百姓不胜其烦。”
“其三,是家传了数代的本事没有用处后沦为乞丐流民之人。陛下继位已来,设立警察、改商税征收之制,固然使得朝廷府库充盈、百姓生活安康,可同时陛下的这些施政也有一些负面影响。牙人、和各行各业的行会之人受到影响,许多人都变得一贫如洗。”
“其四,是土客械斗。陛下,土人应该是祖上早在魏晋之时甚至更早来到两广的百姓,而所谓客家人应当是在宋代时迁来南方的百姓。双方同为汉人,但却水火不容,经常因为水源、田地和祖上的仇恨打起来,有时甚至并无缘故就互相打斗。”
“并且这与臣的家乡的打斗还不一样。臣的家乡虽然宗族之间也会打斗,但一是不敢动用兵刃,二是只要打斗决出胜负就会罢手,不会故意伤人。胜的一方得到更多的水,这一年就此过去来年再打过。广東不同,数百年的打斗使得他们已经有了血海深仇,每次械斗都是手持兵器搏命,每个村子每年会有许多人因此死伤。”
杨任又了不少,不过主要就是以上四点,其余的大多都是对这四点的补充。
杨任的时候,按察使一直在给他打眼色,想让他少几句;不过杨任虽然看到了他的眼色也没有停住话头。广東的衙门可不仅是他们三个,还包括锦衣卫,他们三个即使隐瞒一些事情,皇上询问锦衣卫也可以知道真相。现在锦衣卫又没有抓人、审讯和维持地方安稳的差事,怎么可能替他们隐瞒?与其到了那时再向陛下坦白,还不如现在全出去。
允熥听了杨任的话,想了一阵,道:“朕也一条一条吧。不过朕不按照你的顺序来,朕先其三。这其三,是想让朕对这些改革暂缓不成?”
“陛下的改革当然十分正确,免去了牙人和行会等在官府和百姓、普通商人之间上下其手损公肥私,于国于民都有好处。但臣以为,陛下当戒急戒躁,缓慢推行这些改革,不仅让百姓能够适应,也让衙门为官之人适应。臣刚刚来到广東时,这里的官员大多对陛下的改革一知半解,即使有陛下下发的京城和杭州的经验也做错了一些事情,臣不得不一点一点的纠正。”杨任道。
允熥竟然陷入了沉思。在已经有经验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能发生错误,难道真的是我的改革太超前,还是他们太蠢?
允熥暂时没有找到答案,最后只能道:“既然如此,朕就暂且减缓改革。但是已经推行的改革不能半途而废,继续推行。”他只能姑且当做官员太蠢了。
“可是陛下,现在已经因为陛下的施政让一些人衣食无着,虽然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但为了防止民变,还请陛下斟酌。”杨任道。
“你误会朕的意思了,朕的意思是已经下达的命令不能收回,但尚未下达的命令可以暂且不下达,即使是同一件施政的后续。”允熥解释道。
“臣明白了。”杨任道。他刚才理解错误了。
“其二、其四与其一之事,朕以为并非是单独之事,而是同一件事,都是当地的宗族之势太盛。”允熥知道,一直到后世广東仍旧存在宗族,与其他地方已经差不多彻底瓦解了的宗族完全不一样。
“朕对于两广一带的宗族也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多半是你所的这三件事互相关联所导致。因为早先来到广東的人与后来的人为了各种缘故常年械斗,所以不得不结成十分紧密的宗族,以打败对方,所以宗族极盛;因为宗族极盛,所以即使有了警察也无法根治流民恶霸。”
“所以想要根治此事,仅凭官府惩治是不行的,只能从土客械斗上来考虑。现在广東不过三百多万人,难道田地、水源还不够他们分得?能否制止他们以后不再械斗?”允熥道。土客械斗这种事情,在后世是没有的,所以他也没有成熟的办法能够解决,只能自己慢慢推理。
“陛下,这恐怕不好解决。土客械斗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成为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事情。并且这并不仅仅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恨,而是互相之间对对方整体的仇恨。先帝曾经将一些广東的客家人迁到廣西,但这些与廣西土人毫无仇怨的人到了廣西马上和当地的土人打了起来。”
“以臣来看,除非是将他们互相之间完全分开,将土人多的地方的客家人迁走,将客家人多的地方的土人迁走,才可能消除他们之间的械斗。但这实在太难了。可除此之外,臣完全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杨任道。
“廣西那边也如此严重么?”允熥问道。
“陛下,廣西一带要好一些,毕竟廣西蛮夷众多,不管土人客家人都要和蛮夷为敌,虽然仍旧会和对方械斗,但要轻一些。”杨任道。
‘看来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减轻械斗,但效果也有限,他们互相之间仍旧会打斗。莫非历史上南洋的华人就是这么完蛋的?南洋的蛮夷能够在宗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影响下团结起来,而华人互相之间争斗不已,最后被统统干掉。’允熥想着。
不过即使他想的是对的,对现在的事情也毫无用处。允熥又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解决方案,只能道:“此事等朕回京和其它大臣商议后再吧。”
“是,陛下。”杨任也知道皇上应该是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这样,于是躬身答应。
之后允熥又和他们三人了些事情,让他们退下了。
第758章 南巡——风景
下一日,广東的官府马上就暂停了所有打算实行的改革,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告诉了广州城内的世家大族,让他们安心。
允熥当然也知道,并且对此不大高兴。他辛辛苦苦与亲信大臣制定的政令不得不暂缓,搁谁身上也高兴不了。
‘好在胥吏已经都铲除了,新的警察有充足的饷银,还废除了世袭,应该不至于坏到哪里去。这一条坚持住,其余的纵然暂缓倒也影响不了太多。只是以后得想着时时督促地方官府逐渐实行新的政令了。’允熥想着。
之后几日,允熥又和杨任等人商议了许多事情,将广东之地积攒的除了宗族之事以外的问题全部给出了处置或安排。
解决了这些问题,虽然仍旧有最大的一个问题尚未解决,但允熥也暂且将心思放下,开始在广州城内游玩起来。
虽然后世大家一提起广州想起来首先是广東人的吃,或者发达的经济和外贸,但广州实际上也有许多名胜古迹的。光孝寺、六榕寺、五仙观、三元宫等处,都是风景名胜。
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越秀山和白云山。白云山位于广州城之北,自古以来就被称为‘羊城第一秀’,景色优美,风景秀丽,美不胜收。允熥下榻的行宫就在白云山附近。
不过白云山在允熥看来也就那样,主要是他逛过的好地方太多了,这一世中华南北许多风景秀丽的地方他都看过,白云山也不会胜出太多。
倒是越秀山,允熥十分有游览的兴趣。越秀山早在前汉时就就是风景名胜,南越王赵佗曾经在此建造‘朝汉台’以游览此地。不过‘朝汉台’早就化为烟尘不见踪影了,越秀山现在最有名的楼阁当属洪武十三年朱亮祖奉朱元璋之命在此建造的镇海楼。
允熥此时就挽着熙怡的腰,看着面前这栋绛红色的楼阁。想起了后世关于镇海楼建造的传。传是朱元璋定都南京,建立明朝之后,有一和铁冠道人同游南京钟山,游兴正浓之时,铁冠道人忽然指着东南方对朱元璋广東有龙气,必须立刻在广州建造一座楼镇压住“龙脉”,否则日后必成大明的祸患。朱元璋听后马上派人到广东查询,发现广州的越秀山上确实龙气,随即下诏命令镇守广州的永嘉侯朱亮祖在山上建一座楼将龙气镇住。朱亮祖于是在越秀山上兴建了这座“楼成塔状,塔似楼形”的镇海楼,又叫望海楼。
前世允熥就十分好奇这一段传是真是假,这一世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就在看到广東过来的奏折时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真正的答案:就是为了镇压广東的龙脉。
“广州附近有八条龙脉汇聚,其中一条为首。此脉自江西来,名为九连山,龙行不落单,一路有左右护持,蜿蜒而至白云山,越秀山为白云山余脉,艮龙入首,为广州主山。所以爷爷要命朱亮祖在越秀山建造镇海楼,以镇压龙脉。允熥,其实爷爷对于龙脉之也是半信半疑。咱们的老家凤阳一条龙脉也没有,但爷爷也当了皇帝,可见这龙脉未必保准。但左右不过是建造一个阁楼的事情,也不费什么事,建了也就建了。”朱元璋当时道。
允熥心里正想着过去和朱元璋起此事的过往,忽然听到熙怡道:“陛下,怎么不走了?”
他忙回过神来,道:“走,这就走。”又挽着熙怡继续向上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来到越秀山顶的镇海楼,平日里负责维护这里的人马上跪下道:“草民见过陛下。……”
允熥随意的一摆手让他们这些人起来,登上了阁楼。
镇海楼足有五层,十多丈高,从这里可以看到珠江。允熥和自己的妃嫔坐在楼的顶层,观看着景色。
允熥一边看着景色,还一边问着看守镇海楼的人:“这个楼阁自从洪武十三年建成以来,使用的时候多么?”
被问话之人一开始还没有明白允熥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答道:“皇上,自从镇海楼建成以来,广州的世家大族、往来官宦,都曾经来过此处游玩,还题有笔墨,以流传后世。”
“他们应该知道先帝建造镇海楼是为了镇压此地的龙气,还敢来此游玩?”允熥有些不解的道。
谁知他这句话刚一出口,那人就跪下了,一边叩头一边道:“求皇上饶草民一命。草民也知让他们游玩不妥,但草民岂敢阻拦官宦士族?只能让他们进来,求陛下绕草民一命。”
允熥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道:“你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你,更不会治你得罪。”
“刚才朕不过是随口一而已,并非是要追究什么。”允熥连连这样了几遍,这人才站起来,非常心翼翼的站在战战兢兢的在一旁服侍。
之后允熥不愿意让他再次跪下请罪,所以没有再这样的话,而是站起来打开所有的窗户。绕着楼边转了一圈。
“镇海楼可不仅能看到珠江,还能俯瞰广州全城,若是有人攻打广州城,占了这里可是十分方便。若是海上有人来袭,作为一个烽火台的位置也十分合适。怪不得历史上镇海楼先后多次被毁,大家为了这个制高点反复争夺。”允熥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自言自语道。他因卫最近要和安南打仗,所以对于军事上的作用十分敏感。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从广州城内似乎看到了什么亮光朝向这边,忙仔细看去,但那亮光却一闪而逝,再也找不到了。
允熥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就不再寻找,专心赏起风景来。
之后他又和自己的妃嫔在楼内游玩了好一会儿,还吃过了午膳,才离开占海楼,去往下一个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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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南巡——相关之事
“巴松,苏冬里,你们两个成为大明子民的事项都已经办妥。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大明的子民了。”张彦方拿出两个和颁给国内什么都不信的色目人的户籍证明除了颜色之外差不多的证件。
此时他对面坐着两人。这俩人都不怎么白,只不过其中一人非常瘦,另外一人长得十分高大,长相也和大明本土的人有些差别。
这二人就是前些日子想要成为大明子民的商人,来自暹罗的巴松和来自僧伽罗的苏冬里了,长得高大那人是巴松,瘦那人是苏冬里。他们二人入籍的请求张彦方报告给允熥、允熥给出了要求后,被张彦方以最快的速度办妥,并且将户籍证明要交给他们两个。
张彦方本来以为凭借苏冬里的家底达不到允熥对于家财的要求,但他没想到苏冬里竟然凑齐了将全家移民到大明的家财要求,张彦方也就为他办理了入籍手续。
此时他们二人都伸出手来从张彦方手里接过自己的户籍证明,仔细看了看这使用蓝色的硬纸作为封面的物件,先后使用比较流利的汉语问道:“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和大明的商人一样在大明的土地上自由行走了?”“这个看起来和大明商人的路引不一样啊,大明内地的官府认得这物件么?”
他们两个的问题虽然不太一样,但意思是一样的,仍旧有些怀疑凭借手里的这个物品是不是真的就成为了大明的商人。
“这个玩意儿大明内地的官府当然认得,有了这个,你们就是大明的子民了。”
张彦方解释道:“不过你们还不能凭借这个在大明的土地上自由行走。依照陛下的旨意,你们现在必须选择一县为自己的户籍所在之地,只能在这一县所在的州府内自由行走。只有你们以后生下的孩子,才能在长大后得到与大明商户同样的路引,在大明的土地上自由行走。”
“这个户籍所在之地,并不非得是东莞县吧?”巴松马上问道。苏冬里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情。宝安市舶司就在东莞县,若是要求他们必须将户籍落在东莞县,又仍旧让他们住在宝安市舶司,那和没入籍也没啥区别。
“当然并非只能是东莞县。并且即使你们将户籍落在东莞县,也可以在广州府内自由行走。不过我和广東布政使商量以后希望你们两个都将户籍落在广州府内。”张彦方道。
“那我就把户籍落在番禺县。”他们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那好,本官马上给广東布政使司衙门、广州府府衙和番禺县县衙行文,让你们两个得以将户籍落在番禺县。”张彦方毫不惊讶的道。番禺县是广州府的附郭县,南邻珠江,即交通便利又是省城的地界,他们两个希望将户籍落在这里十分正常。
不过巴松又马上问道:“虽然我们将户籍落在了番禺县,但我们可否在东莞县居住,经营自己的生意?”
虽然广州城是一个好地方,但他们这些外来又毫无靠山的外番商人要在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广州大商户很多,他们两个论起钱财来,即使是财力更胜一筹的巴松也不敢妄言一定能在广州排到头几名,还有可能被广州的商人一致排挤,家财散尽也不是不可能。
但东莞就不一样了。整个东莞县在设立宝安市舶司之前十分落后,不仅不能与广州城相比,与广州西面的三水、顺德、新会等地都差得很远,县内不要像巴松这样的大商人,就是像苏冬里这样的‘中等’商人都没有,非常穷困。即使设立了宝安市舶司,因为时日尚短,东莞县仍旧没有出现大商人。并且因为市舶司设在了这里,当地人更倾向于经营饭馆、客栈之类的来赚钱,而不是冒着风险贩运货物。这使得东莞县内更加难以出现豪商。
这就给了巴松机会。他完全可以填补这一空白,做一些当地人还没有开始做的买卖赚钱。
张彦方虽然是个文官,但这几年下来也能明白商人都在想什么了。所以此时他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巴松的想法,道:“大明的商人虽然仍旧有户籍所在之地,但除了不允许在外县买田地以及子弟在外县考科举以外,持有商户路引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经商,只要不违背大明的律法。违背了律法会被没收家财遣返回原籍,并且以后不得外出经商。”
“你们两个以后就是大明的子民了,虽然暂且不能离开广州府,但也像一般的商户一样只是不允许在户籍所在之地外的地方买田地和子弟考科举,其余均可;所以你们即使将户籍落在番禺县,也可在东莞县做买卖。”
“那我就放心了。”巴松道:“我就在东莞做买卖。”
“那你呢,”张彦方转向苏冬里:“你是在番禺县,还是也要来到东莞县做买卖?”
“这,”苏冬里陷入了巨大的犹豫之中,半晌才道:“我还是先去番禺县看一看,觉得若是不成再去东莞县。反正在宝安市舶司的买卖也不会停会一直做下去,即使一时半会儿没有其他的钱也撑得住。”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就可以将家人从宝安市舶司内的客栈、店铺接出来,安排到周围的镇子上居住了。你们现在若是想去广州府其余的州县也可,虽然你们的户籍尚未落在某地,但一定是在广州府内,所以可以在广州府内自由行走。”张彦方道。
他随后又和他们两个交待了几句,最后道:“我没什么事儿了,你们退下吧。”
巴松刚想依照往日的礼节行礼,忽然想起了什么,躬身道:“草民多谢提举大人告知,这就告退了。”
他旁边的苏冬里也是一愣,随即仿照巴松的动作也躬身行礼起来。
张彦方原本打算依照往日里对待他们的方式送离他们,但见到他们的动作也反应过来:他们二人的身份与之前不同了!
巴松和苏冬里原本是外番商人。虽然理论上所有的外番之民不论士农工商也都是大明皇帝的子民,他们这些大明的官员也能管着外番的农工商;但在实际执行中他们对外番商人的管理是很松散的,只要番商不捣乱、偷税漏税不被抓到,张彦方和其它的市舶司官员也不会在意他们是否遵守礼仪。
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商人,事情就不一样了。大明的商人即使比他们更有钱,对市舶司的官员也非常尊敬;市舶司的官员对于大明商人的管理和要求也更严一些。
张彦方于是又十分严肃地重新道:“你们两个退下吧。”
“是,提举大人。”他们二人又躬身行了一礼,离开了这间屋子。
等他们都离开了,张彦方轻声笑了笑,拿出行文的纸张写了起来。
巴松从市舶司衙门出来后,感叹道:“从今日起,身份就不同了,以后得对每一个宝安市舶司的官员尊敬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大明人的节日?每个人都奉上一份礼物。”
“重阳节以后一直到冬至前三个多月的时间大明都没有什么节日,若是送礼,只能等到冬至了。”苏冬里心里想着什么,随口答应道。
“那等到冬至就给每一个宝安市舶司的官儿送一份大礼。”巴松道。
完了这句话,他又对着苏冬里问道:“这几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去广州一趟,看看广州城到底是怎样个繁华。要不是大明朝廷不允许我落籍在京城,我都想去京城看看。”苏冬里道。
“广州城啊!我以后也会去看一看。不过现在我不会去广州,而是会去东莞县看看,买些地方,用作以后做买卖的店铺。”巴松道。
“要不我也去东莞县看看?算了,等从广州回来时顺便路过东莞县去看一看吧。”苏冬里道。
“等我在东莞县看过了也会去广州城转转。我也很好奇那里到底有多繁华。”巴松道。
“若是到那时我还在广州城,一定记得叫上我,咱们一起在广州城内转一转。”苏冬里脸上忽然闪过不明的意味道。
不过巴松却没有注意,道:“我当然会的。”
……
……
“父王,明国的军队开始攻打东兴城了。”胡奃走进一座宫殿,大声道。
胡季犛此时就坐在殿内,拿着一本书正看着。他听到胡奃的话,并未马上对此事什么,而是皱眉道:“你现在是大虞国君,既然如此就要有国君的样子,怎么能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的。”
胡奃马上站直身子答应一声:“知道了,父王。”胡季犛一直在教导他有国君的样子,他也一直在努力学习,但是他遇到明国出兵攻打这样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或者害怕,而且毫无国君样子的和胡季犛话。
第760章 南巡——有关之事
(对第758章进行了修改,为保证剧情连贯,请书友重新下载阅读)
“明军派出了多少人,可打下了东兴城?”胡季犛等他答应过了,才问起有关东兴城的事情。
“父王,东兴城尚未被打下来。明军大概先后出动了七个千户轮番攻城,还动用了七八门炮,可大虞驻守在东兴城的军队仍旧守住了这座城!”胡奃十分高兴地道。
胡季犛从他手里接过奏报,看过后冷哼了一声,道:“明军一共大概只伤亡了三四百人,能认定阵亡的不过一百多人,打出了几十发炮弹,这根本就是佯攻,要么是在试探东兴城有多少军队,要么是在试探咱们坚守东兴城的意愿如何,根本不是真的在攻打。”
听到胡季犛的话,胡奃又仔细看了一遍奏报,才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道:“原来明军不是在真的攻打。”他之前没有指挥过千人以上规模的战争,对这次和大明的战争又十分紧张,所以之前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
“不过在对各州县的邸报上,可以依照你刚才的话来写:东兴城的守军挡住了上万明军的第一番攻打,击杀明军五百人,打伤一千多人,首战告捷。”胡季犛又道。
随即他开始教导胡奃:“将佯攻成是真的进攻可以让我军大部将来在对付明军的时候不至于手脚发软,知道明军是可以对付的,也不是兵将。”
“但战果又不能的太过。若是战果的太过,除非有足够的尸首可以证明,否则大家都不会相信,只会以为是朝廷在吹牛,不会有任何用处。”
“所以父王了这么一个战果。大虞在东兴城也驻兵数千人,还有坚城可守,上万明军没能攻下城池反而战死五百多人、受伤一千多人停止攻打、等待来日再战十分合理,不会引起人的怀疑,所以这样安排。”
“我明白了,父王。”胡奃道。若是给他时间慢慢想他也能想到这些,但这样短的时间内他还想不到。
他随即走出去,叫来自己的内阁官员,吩咐几句,随后又返回了这间宫殿。
“父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胡奃问道。刚才是胡季犛让他先去将此事吩咐下去,之后再回来。
“虽然这只是佯攻,但代表着大明的军队即将对大虞开战了。在此之前的三个月明军可是从未攻打过大虞边界上的城池。”
“所以必须马上做好对明国开战的准备了。所有的军队除了留在各地预备镇压叛乱的军队外全部调往北方,准备对明国的战争。”胡季犛吩咐道。
“是,父王。”胡奃道。
他随即又好奇的道:“父王,您之前过的那个会给明国的皇帝增加麻烦的人或者事情,到底何时发动起来?”
“快了,他们很快就会发动。明国的皇帝已经到了广州,并且未必会在广州城待多长时间,他们没有时候来犹豫。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并且事情竟然还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另外一些人掺和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局势肯定会更加混乱。情形对咱们大虞更加好了。”胡季犛道。
“父王,这到底是什么事?”胡奃忍不住又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胡季犛再次道。
……
……
“杨任生病了?重不重?”允熥坐在早饭的餐桌上,把手里的包子放到碗里,问面前这位广東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道。
他面前的这位官员十分紧张地低着头。这不仅因为他是第一次单独面见皇上并且得以和皇上话,更是因为和允熥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位皇妃,并且刚才没有回避,即使允熥不在意皇妃被他看几眼,他自己也不敢随便乱看。
“陛下,杨布政使病情并不怎么严重,但却有些怪异,迟迟不能治好,并且病情越来越严重。这才让臣前来告知陛下。”这个官员道。
“朕带来的太医可以为杨卿治病。你回去时就带上随同朕一起来到广東的太医去为杨任看病。另外也搜罗广東所有的名医来为杨卿治病。即使不是广東的,临近省份有什么著名的医生也可。”允熥道。
允熥知道,这个年代不管是那个国家的传统医术治疗效果都有限,都有很多治不好的病,而太医虽然理论上是全国医术最高明的一批人,但面对一些疑难杂症未必比民间的医生更会治,所以除了让自己身边的御医去给杨任治病,他还让广東布政使司征召民间的名医。
“是,陛下。”这名官员马上答应道,并且见允熥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吩咐了就退了下去。
允熥继续和两位爱妃吃早饭。但或许是上注定他这顿早饭就像他这一世的第一顿早饭一般不能好好吃下去,很快王喜又过来通报:“陛下,本地锦衣卫的主事之人请求面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允熥看了看面前的食物,道。然后他赶紧开始吃没吃完的早饭。
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仍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人走了进来,对允熥行礼道:“臣广東锦衣卫主事范明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赶忙将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去,让也已经吃饱了的熙怡和李莎儿回避,和他道:“范爱卿起来吧。”
等他站起来后,允熥又问道:“有何事奏报给朕?”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叫做范明的人,也没什么好寒暄的,所以直接问话
“陛下,有件事情臣不知是否应该报知陛下。按照一般的情形这样的事情都是上报京城的锦衣卫。但是陛下现在此处,臣以为或许他们或许会惊扰到陛下,所以臣前来向陛下请示。”范明道。
“到底是何事?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允熥不耐烦的道。因为早饭接连被打扰,他现在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陛下,是臣发现,最近广州城内有些原来为牙人、行会之人的人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范明马上道。
“不寻常的动静?是什么动静?”允熥问道。
“陛下,这些牙人或者行会之人都是因为陛下之前的改革致使家传了数代的本事再无用处坐吃山空之人。他们在听闻陛下下令暂缓施政后很可能会得寸进尺,希翼恢复之前的情形,有可能惊扰到陛下,所以臣来向陛下奏报。”范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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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三元宫
“这样么。”允熥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后,将此事告诉护卫朕的当地卫所和警察。”
“是,陛下。”范明答应一声,见允熥并未再有吩咐,躬身退下。
允熥又将自己的侍卫统领宋亮叫来,和他了让他做些准备,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他并未把这当回事:几个商人而已,影响不了太多。
随即他依照昨日定下的行程,将熙怡等人叫出来,继续在广州城内游玩。
今日允熥要去游玩的地方是三元宫。三元宫始建于东晋,初名越岗院,为当时的南海太守鲍靓之女鲍姑修道行医之所,因地处市北,后人又称“北庙“。很久以后才被称为三元宫。单单提起鲍姑很多人应该都不知道,但她的丈夫可是大名鼎鼎,就是中华历史上非常著名的道教学者、炼丹家、中华最早的化学家之一:葛洪。
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葛洪很可能在三元宫也曾经修行过。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宫内残存的房屋最早是宋代的建筑,当年葛洪夫妻住过的房子早没了。但允熥仍然对于这里有些好奇,要过来看一看。不过为了平衡,允熥下午也会去在三元宫附近的光孝寺转一转。
去往三元宫的路上,李莎儿坐在车中,念念有词的着什么。允熥于是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念经。”李莎儿道:“臣妾和陛下过的,臣妾崇道,如今马上就要去往抱朴子(葛洪号)当年曾经修炼过的地方,当然要在到那里之前诵读一些他所著的经典。”
“朕记得抱朴子是以炼丹为主,没写过什么道教的经书吧。”允熥道。他在中华极力推广佛道二教,虽然自己不信,但宫里的人崇奉佛道并不制止。所以听到李莎儿起自己信奉道教没有什么反应,平静的谈起了有关葛洪生平的事情。
“虽然抱朴子认为想要修行成仙需以丹药为主,守一、行气都是辅助,但也写了些有关修行的经典。并非完全没有。”李莎儿认真地回答道。
允熥又了什么,李莎儿再次出言回答。就这样,他一路和李莎儿着话,一路来到了三元宫正门口。
三元宫的主持早就在门口等着呢,他见到一个身着皇帝常服的男子和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从车上下来,马上躬身道:“贫道阳栋子见过陛下,见过皇妃娘娘。”他身后的一众道士也纷纷躬身行礼。
“阳栋真人免礼,诸位真人免礼。”允熥受了他们一礼后道。
阳栋子又行了一礼,直起身来走到允熥面前道:“陛下今日来到我三元宫,真是蔽观的福气,令蔽观蓬荜生辉,贫道不胜惶恐。”
这不过是惯常的马屁,允熥也不怎么在意,道:“阳栋真人的过了。三元宫为前代修炼成仙之人曾修炼之地,就算是朕也十分敬仰,岂能朕前来使得三元宫蓬荜生辉。”
“使得,使得,陛下乃是子,就算是成仙之人也得听从子的命令。”阳栋真人道。
允熥又笑了笑,没有再什么,就要跟着他一道走进宫内。
可就在这时,宋亮走到他身旁轻声道:“陛下,宋青书看见两个正在拐骗孩儿的拐子,已经去解救那个孩子了。”
“宋青书做得对。等他将孩带回来问清住址后,让他再送回去。”允熥点点头道。
宋亮领命而下。阳栋子也听到了宋亮的话,又称赞道:“陛下宅心仁厚,为万民之福。”
“都是朕的子民,朕岂能弃之不顾。”允熥道。
过了这句话,允熥在阳栋子的引路下,带着自己的两个妃嫔走进宫内,开始欣赏起宫内的风景。
同时阳栋子也不停的介绍着:“陛下,虽然早在晋代当时的南海太守鲍靓就修建了这座道观,但这之后这座道观几经荒废,还曾在唐代沦为佛寺,一直到南汉时。后来宋太祖灭亡南汉后虽然又恢复为道观,但一直香火不盛。”
“蒙古人时,道教再次衰落,这里又被改建为了佛寺。一直到先帝收复广東,这里才又被建为道观。”
阳栋子前面的那一段历史允熥不了解,但最后这一段他可知道:当年基本统一全国后,觉得佛教的势力太大,所以强令废除了全国许多佛寺,其中一些被道士趁机改建为道观,三元宫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三元宫再次成为道观的时候还不长,所以虽然从其他道观过来的道士将佛教的痕迹都已经抹除了,但他观内的建筑仍旧比较简陋,比普通观庙当然要强得多,但和与他同一层次的道观相比差得很远。
所以三元宫内可看的地方也不多,允熥先是参拜了一下供奉着三元的正殿,又参拜了一下供奉着鲍姑的侧殿,又看了一下据是鲍姑当年用过的水井虬龙古井,也就没什么可看得了。
不过李莎儿倒十分兴奋。她没有受到观内简陋的建筑影响,在三元正殿内跪了半默诵经文,又去鲍姑侧殿继续跪着了。熙怡虽然既不信道也不信佛,但对于佛道二教也有些敬仰之情,于是也跟着跪了一会儿不知道了些什么。
在李莎儿参拜的时候,允熥和阳栋子在殿外一边看着周围的建筑一边话。允熥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为何将供奉鲍姑的殿定为侧殿,将供奉三元的宫殿定为主殿?”
允熥知道三元是啥,所以他才这样惊讶:三元大帝在道教神仙中的地位不算高,为何要供奉他?供奉也就罢了,为何要位列主殿?
“陛下,重建三元宫的时候贫道的师父:卫三台列宿,应运照临穗城。越秀山气势雄厚,应将越冈院改为三元宫,以祀奉三元大帝,以应上瑞气。所以就以供奉三元的宫殿为主殿。三元宫之名也是这样来的。”阳栋子解释道。
二人又了几句话,这时李莎儿参拜鲍姑的神像完毕,从殿内走了出来。
见到她也参拜完毕,允熥也没有在此继续逗留的欲望,就打算回去了。有些奇怪的是,阳栋子也没有太过挽留,就送别了他。
等允熥离开三元宫后,阳栋子马上前往后院的一栋房屋,推开门走进去,恭敬地对屋内的人道:“真人,陛下已经离了,真人可以出来行走了。”
“知道了。”屋内之人答应道。这人随即放下手中的物品,站了起来。
阳栋子对于他为何要躲着皇帝十分不解,但他也不会多问,告知了他此事后见他没什么要的,就又退了出去离开了。
屋内这人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喃喃道:“这个象,可不太好啊。”
第762章 大案——采生折割(补昨日欠更)
允熥离开三元宫,本打算马上前往光孝寺,但宋亮却忽然带着宋青书走上来道:“陛下,臣有事禀报陛下。”
“何事?”允熥问道。他看着他们二人的脸色,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先前侍卫宋青书见到两个拐子正在拐骗一个孩,就去解救那要被拐的孩。但是他却发现,这两个拐子不一般。”
……
……
宋青书见到有人要拐骗孩后,和宋亮了一声,要去解救那被拐骗的孩。因为允熥交待过:若是路遇拐子,又一时难以和他奏报,可以在不影响护卫的情形下不经他允许去解救被拐之人,所以宋亮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去解救被拐的孩。
宋青书用起轻功,悄声走过去,就要抓住他们两个救出孩。但那两个拐子也十分警醒,在宋青书离着他们二人不到二丈的时候察觉他是来抓他们两个的,抓起孩向他一扔,转身就跑。
宋青书接下孩,有些迟疑:这两个拐子看起来也有些武艺,又比他熟悉广州城的道路,他若是带着孩去追未必能追的上;可不带着孩子他又怕孩子再次丢了。
就在这时,张无忌与另外一名叫做冯锡山的侍卫得到宋亮的命令赶了过来。宋青书马上将孩放到原地,向他们二人比了个手势,就追了出去。
他是武当高徒,虽然现实中的武术并不像武侠中那样还有什么内功之类的,但武当派身为当世大派,门中研习武艺的弟子武艺自然都十分高强,宋青书当初能被留下当侍卫更不可能是庸手。所以他很快追上了两个拐子并且轻松打败了他们二人。这两个人见势不妙,其中一人服毒自杀,另外一人刚拿出毒药还没咽下去被他打晕生擒。
闹市打架当然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普通百姓纷纷避开,附近正在巡逻的巡警见到人流不对,也忙赶了过来。
宋青书亮出他御前侍卫的腰牌,让两个巡警扛着尸首、两个巡警扛着被打晕的人要走回三元宫外。
路上无事,宋青书随手从其中一人腰上摘下挂着的葫芦看了看。可这一看,他就觉得这个葫芦不太对劲,自言自语道:“这个葫芦的样子怎么这样奇怪?”
“宋师兄,怎么了?”他忽然听到有人道。
宋青书忙抬起头,见已经回到了张无忌和冯锡山守着他救下的孩的地方,刚才是张无忌在出声询问。
“无忌,你看这个葫芦,”宋青书边边将葫芦递给张无忌:“我总觉得这个葫芦的样子不大对。好像听我爹起过什么。”
张无忌接过葫芦,拔开塞子看了看,又把里面的水倒了出来,随即惊讶的道:“这种样式的葫芦是用来‘采生’的!”
“用来‘采生’的葫芦!”宋青书也十分惊讶的道。
“宋兄弟,张兄弟,这‘采生’是什么意思?”冯锡山不解地问道。
“没时间解释。”宋青书这么了一句,就开始在被打晕这人的身上摸了起来;同时张无忌也在被打死之人的身上开始摸。
宋青书一把脱下这人的鞋,没发现什么;又扒拉他的衣服;同时他问周围的警察道:“你们有谁记得此人么?”
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回答;但不想其中一个警察道:“侍卫大人,的不认得这二人,但他们两个多半是城外的疍户。”
“疍户?什么是疍户?你为何觉得他们是疍户?”宋青书问道。
“大人,疍户就是我们广东以打鱼为生、几乎不下船的人,是下九流。”
“这二人脚的样子,嗯,的也不知该怎么,但与常人不同,的过去见过死去的疍户,所以一眼看出来他们应该是疍户。”
“疍户除非必要绝不进城,过去把守城门的人也不让他们进城,都是住在镇海门外的海皮上。”那个警察道。
听到他的话,其它的警察也道:“侍卫大人,他们确实应该是疍户,的看着也像!”“是啊大人,应该就是疍户。”……
“你们马上去告诉你们的头头,马上派人去搜查江边的疍户。”宋青书搜了半一无所获,也住了手,对面前的这些警察大声道:“这是‘采生折割’,泼的大案!现在陛下又在广州城!若是耽误了案子让人犯跑掉,你们万死莫赎!”
几个巡警从刚才起就觉得‘采生’这个词有些熟悉,待听到‘采生折割’这四个字,想了起来这是什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其中两个最机灵的人马上跑向广州城北的巡警分署;随即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也要向着城北的巡警分署跑去。宋青书忙拦住几人,道:“已经有人去了城北的巡警分署,你们几个分别去广州府衙旁边的警察总署、广東按察使司、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报告。”
这几人此时正处于非常害怕的状态,听到他的吩咐,也不管对不对了,忙向着他指的地方跑去。
宋青书单独扛起死尸,张无忌和冯锡山二人一起将晕过去的那人又捆了一遍,抬着走向三元宫附近,向宋亮汇报。
……
……
“‘采生折割’?什么是‘采生折割’?”允熥听过了宋亮的奏报,不解地问道。
“陛下,江湖上的勾当千百种,从顺手牵羊,虚言诓骗到杀人害命无所不有。而最可怕的就是这‘采生折割’。”
“所谓‘采生折割’,就是一些为了更能讨得路人的施舍,将一个好好的人变成残废甚至怪物。”
“‘采’就是采取、搜集;‘生’就是生坯,多为孩;“折割”即刀砍斧削。就是抓住孩,用刀砍斧削及其他什么方法把他变成奇形怪状的残疾怪物。”站在一旁的宋青书解释道。
允熥忽然觉得脑后寒气逼人。‘采生折割’到底是啥他已经明白了,顿时就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印度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按理他已经过来十多年了,但听到宋青书的话,十分清晰的想起了那里面主角差点儿被弄残废的情形。
“这些人的手法,有用拐来的儿童做成一个畸形大头人的:买来一个大缸,恰好把孩子装进去,脑袋露在外面,在缸的下部敲去一大块,作排泄用。孩子在里面动弹不得,过几年把缸砸破。孩子只长脑袋不长身子,活脱脱一个大头宝宝,因为四肢不能活动,完全萎缩了,胳膊腿软得像棉花,可以随意摆布。有如怪物。带到哪里,都会引来一大堆好奇的围观者。……”
“还有“造畜”:毁坏人周身的皮肤,杀死动物之后剥皮趁热裹上,就将人活生生的变成了动物,用来乞讨卖艺换钱。”
“‘采生折割’里的‘采生’还有另一重意思:将活人杀死,收采生魂供驱使之用。杀人的时候有一整套的法术仪式,将人杀死后,这人的魂魄就被收在葫芦***主人驱使去作祟了。”
“臣武当派俗家弟子出身陛下也知道,武当派也习练道家法术,臣虽然尚未正式成为道士,但听过师门长辈介绍江湖上的法术邪术,就提到了这‘采生折割’。所以臣与张无忌看出了他随身携带的葫芦不对劲:虽然那葫芦确实是用来装水饮用的,但形状却是‘采生’所用的葫芦。”
“陶宗仪先生的《南村辍笔录》记载元至正三年(西元14年)发生这样一事:中书省准陕西行省咨、察罕脑儿宣慰司呈:八匝街礼敬坊王弼告,……,(《南村辍耕录》中记载的这个故事很长,就不详细了免得有骗字数之嫌,有兴趣的人可以查一查)”宋青书仍在着。
“不要了!”允熥忽然大声道。宋青书马上住口不言。
虽然允熥已经上过战场了,见识过数万人在战场上互相搏杀的情形,但刚才听宋青书的介绍,仍旧十分害怕和愤怒:人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马上命令广州城内外的警察卫所,全面搜查广州城,若是见到形似拐子、乞丐,形迹可疑者,一律捉拿。”允熥缓了缓,吩咐道。
“陛下,刚才臣已经和几个路遇的巡警起了此事,他们已经分别前往广州城北的巡警分署和城中的警察总署。”宋青书道。
“你做的很好!”允熥又道:“朕还记得刚才生擒了一个拐子?宋青书你将此人送到按察使司衙门,告诉按察使:一定要撬开他的嘴!还有记得嘱咐搜查之人,不得格杀被抓之人,朕要见到活着的犯人!”
宋青书等人领命去传旨。
吩咐过了此事,宋亮又炸着胆子道:“陛下,可还去光孝寺?”
“不去了!”允熥道:“朕现在哪也不想逛了。就此回行宫。不过你去和光孝寺的主持,过几日祭奠亡者,解救生魂,朕还用得到他!”
吩咐过了此事,允熥上了马车,返回了行宫。
第763章 李家子弟
允熥心情非常差的上了马车,靠在车框处闭目养神。
李莎儿马上察觉出允熥心情不怎么好,止住了熙怡的话头,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接下来可是去光孝寺?”
“不去了。朕刚才知道了一件十分可怖之事,没心思逛光孝寺了。”允熥道。
“陛下,是什么样的事情?”这话不是李莎儿问的,而是熙怡问的。她平日里和允熥相处较为随便,又觉得能被称为‘可怖’的事情应该和政事无关,所以问道。
“你们听过‘采生折割’么?”允熥道。
“听过,时候母亲和臣妾起过,非常可怕。”“‘采生折割’?广州城现在有人‘采生折割’?”熙怡和李莎儿先后道。
“刚才朕身边的侍卫去解救一个孩的时候,发现他们随身携带的葫芦不太对劲。就是那几个从武当过来的侍卫,你们两个也见过,曾经在师门了解过法术邪术,发现了他们的葫芦的样式是用来采生魂的,所以推断出他们在行采生折割之事。”允熥解释道。
“陛下,这些行采生折割之事的人,不千刀万剐不足以赎他们的罪孽。”熙怡道。
“放心吧熙怡,前元从至元二十九年(西元19年)起采生折割就是死罪,大明也是一样:《明律》卷一九《刑律二·人命·采生折割人》:‘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他们一定会被千刀万剐的。”
允熥随即却又道:“可是,这必须得能抓到他们才能执行。若是让他们跑了就不可能了。朕已经让广東的各司全部动起来,搜捕这些人。”
在他们二人话的时候,李莎儿却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偶尔插一句话而已。不过允熥和熙怡都没有注意到。
……
……
在允熥回行宫之前,宋青书和张无忌道:“张师弟,陛下吩咐我去将这个生擒的人犯送到按察使司,你就帮着师兄问明了这个孩的家,把他送回去。”
“知道,宋师兄你放心吧,我一定将他平安送回家。”张无忌道。
他随即转过身来,对被救下的孩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谁知他话一出口,就听到这个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张无忌马上手忙脚乱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刚才在拐子手里没什么事,现在突然哭了起来?”
留在这里的一个今日负责护卫的百户忙凑上来讨好道:“张侍卫,这个孩应该是刚才被拐子下了药,所以显得十分镇定;现在药劲儿已经过去了,自然就因为害怕哭了起来。”
“那这该怎么办?他一直大哭不止。如何问出他的家将他送回去?”张无忌道。
“张侍卫请看,他的衣服虽然并不十分华丽,但确是上好的面料,可见他定然出身好人家。这样的人家一般在身上都带着只有自家人才有的物件,找到了那个物件就能知道他到底是哪家的人了。”那百户道。
“那你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这样的物件。”张无忌吩咐道。
百户虽然有些腹诽,但也马上摸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从孩身上摸出一个锦囊,拆开来看了看,十分郑重地对张无忌道:“张侍卫,这人是李家的人。”
“李家,什么人家?是现在有人在朝政为高官,还是卫所的武将世家?”张无忌从这个百户的生硬听出来这个李家恐怕有些背景,所以这样道。
“都不是,”百户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李家是广州最重要的三个大商户之一,经营着许多买卖,家资巨富。”
“不过他们家的家主李继户把嫡亲的女儿嫁给了城南高家嫡脉的庶子为正妻,也不时帮衬着高家钱财,所以我们这些的卫所百户也不敢得罪他们家。”他又补充道。
“你所的这个高家,可是现在正在当刑部侍郎的高瞬臣的家族?”张无忌问道。
“就是这家。他们家有人在京城当着刑部侍郎,还有人在四川为知县,家里举人、秀才也有几个,我们不敢得罪他们家,就连关系紧密的姻亲也不敢得罪。”百户道。
张无忌倒是无所谓。他身为皇上身边的侍卫,老家在湖广的武当山附近,家人又连续两代为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不要高瞬臣只是侍郎,他就是尚书或者四辅官张无忌也不怕。
所以他只是道:“既然知道了是哪一家,送回去就行了。”他弯腰抱起这个孩,让百户指路前往李家。
……
……
此时李家的东侧院,也是一片鸡飞狗跳。无数下人四处走着,叫喊着“光钧”或者“少爷”二字,搜寻着一个人。
李光睿此时也站在这里,训斥着面前的几个人道:“怎么十五弟忽然就找不着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得!”
“虽然明日才是爷爷过寿辰的正日子,但今他定然要看看自己的孙子们,若是爷爷召见的时候还没能找着十五弟,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他面前这几个人,都是管着现在找不到得这个李光钧的东侧院的管事之人。他们听到李光睿的话,更加惶恐。
要知道,明日可不仅是李老爷子的寿辰,还是他的七十大寿!所有在外地李家族人只要能回来的都回来了,上上下下都十分紧张的预备着,生怕出点儿什么差错;若是十五少爷不见了的消息被李老爷子知道,到时候就算是李老爷子年高有德不处置他们,现在的家主李继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其中一人正要什么,一个婆子押着一个衣服有些破烂、脸上红肿一片的侍女走过来对李光睿道:“大少爷,都问清楚了,十五少爷今日是偷偷和他的几个厮溜出府里了。这个贱人一开始还替十五少爷遮掩,被打得不过才招认的。”
“既然如此,府内不用找了,加派人手去府外找,一定要在爷爷召见之前找到十五弟。”他之前已经怀疑李光钧是跑出了府邸,已经派人去府外找了,可人并不多;现在知道确实是在府外,当然要加派人手。
李光睿此时看了一眼这个侍女,又道:“他房里的所有侍女、厮,全部逐出府里。”
“大少爷,冤枉啊!这都是十五少爷逼迫我们的,我们不敢不做啊。”那个脸上红肿一片的侍女马上挣扎起来,含混不清的求饶道。
“我当然知道是十五让你们做的,要不是看在你们还算忠于他的份上,你们就不仅仅是被逐出府了,而是会被打断双腿再逐出府。”李光睿道。
他解释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和他们话,转身离开了东侧院前往前厅。大户人家内院和外院的人区分很大,既然要出府寻找,只能派出外院的人去找。
并且,“……真凭着咱们自家的人是不能将整个广州城翻个遍的,还得找警察帮忙。”李光睿对前院的管事道。
“可是现在陛下正在广州城。”前院管事道:“大少爷,陛下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整个广州的警察有两三成不分日夜的在行宫外守护,其余的也都出来维持治安,恐怕请警察找十五少爷不太容易。”
“十五净在这样的日子添乱,等把他找了回来、爷爷的寿辰也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惩罚他才好。”
“但不管如何,还是要找警察一起搜寻一下。咱们家多出钱,哪怕出五六百两白银,也要在爷爷找十五之间将他叫回来。”李光睿道。
前院的管事答应一声,就要去安排人到巡警分署和附近的派出所找相熟的警察头目。
可他刚刚将身子转过来,就见到有人速度很快的从外面跑进来,一溜烟就跑到了他面前,喘了口气就道:“张管事,门口有人把十五少爷送了回来!”
“什么!”张管事和李光睿异口同声的道:“什么人把他送了回来?”
“是几个广州左卫的人,其中一个百户、一个试百户,还有几个兵丁,门房正招待他们几个呢。”这个下人喘着气道。
张管事又和李光睿对视一眼,发觉不妙:若是一切正常,李光钧身边应该有好几个厮才对,不可能一个人被送回来。
张管事马上快步走向大门。李光睿一愣,随后也跟了上来。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走到大门口,就见到门房内除了自家看门的人之外,还有五六个人在。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为兵为将之人的干练和规矩,远远看过去就能瞧出和一般人并不一样。
当然,还有他们家的十五少爷。实际上,最早发现他们二人走过来的就是自家的十五少爷。这个名叫李光钧的人就好像是通过嗅觉发现了自己的兄长来到大门口一般,在李光睿能够被他看见的一瞬间转过头来,一边向他跑过来一边大声叫到:“大哥!”
第764章 李家怀疑
李光睿一把抱住自己的十五弟。
虽然他仍然在心里责怪李光钧不识大体,这样的日子还往外跑;但刚才知道他独自一人被送回来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弟弟这一次出门一定是遇到了些不平常的事情,多半是要被拍花子的拐走,心里也有些对他的关心之情。而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责罚李光钧,展现出来的就全是关心了。
“你到底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跟着你一起出去的那些厮呢?”李光睿问道。
李光钧面对他的问题却仍旧不话,只是紧紧地窝在他怀里。
这时张无忌出言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从两个拐子手里将他解救出来的。……。那两个拐子应该是喂食了他一些药物,使得令,府的公子表现有些不正常。”伪装成了广州左卫的试百户张无忌大概解释了一番。
“果然是被拐了。”李光睿轻声嘀咕一句,随即抬起头来对张无忌等人道:“多谢这位百户大人、这位试百户大人和几位大明的士兵相救吾弟。”
他又感谢了几句,详细问了问此事的经过,问出了百户和‘试百户’的姓氏,随后道:“明日是我李家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所以今日没招待几位,请诸位见谅;因为我的十五弟曾被拐之事要瞒着老太爷,所以明日也没办法招待几位。”
“不过,”他先是转过头吩咐了自己的仆从几句,又转回来道:“我李家绝对不会亏待任何帮助过李家的人。”
他的仆从这个时候拿出六个类似于信封的物品递给李光睿,李光睿接过这些物品道:“这是我李家的名帖。我李家在广州城还算有些名声,纵然几位都是卫所的精英,也未必用不到。”
“另外我赠送孔百户大人和张试百户大人每人二百两白银,几位兄弟每人一百两白银,以酬谢几位对我弟弟的救助。”
张无忌伸手接过名帖看了看,上面写得名字是李光睿。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人就叫做李光睿,是李家的长孙、未来的族长。单凭这份名帖已经是很重的酬报了,更不必提还有上百两的白银。
古代的名帖与后世随地乱发的名片可不一样,可是真真正正代表着名帖上所写的这个人的,持有李光睿的名帖几乎可以拜见所有李光睿能够拜见的人,惹不起李光睿的面对持有他名帖的人也会掂量掂量。
张无忌正想着,孔百户已经了几句客气话,但始终没有接受这些酬报。若是张无忌不在身边他肯定马上就接受了,这可是二百两白银和一张李家长孙的名帖啊!但张无忌这个皇上身边的侍卫在,接受商人这么多馈赠显然又不太合规矩,他就不敢接受,只是一边着客气话,一边偷偷看着张无忌。
张无忌反应过来,道:“李公子,你不必如此回报我们。我们救下贵府的公子时正在皇上出行的地方最外面护卫,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让我们救下贵府的公子。”
李光睿愣了一下,又道:“不管如何,是几位救下了我的弟弟,我感激不尽,这些财物诸位受之无愧,请收下吧。”
张无忌本想继续推脱,但想起来允熥曾经起过‘见义勇为者应当得到报酬’之类的话和‘子贡赎人’的典故,改口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随即收下了名贴和钱财。见到他收下了,孔百户等人也忙不迭的收下。
李光睿又和他们几个寒暄一阵,将他们送出府邸。
他随即前往自己老爹李继户的院子里汇报这件事。李光钧曾经找不着的事情可以瞒着老爷子,但不能瞒着老爹。
李继户听罢李光睿的汇报,没有关心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样了,而是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十五弟被拐之后又被他们救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并且应该确实是在护卫皇上的时候救下的。但首先,那个所谓的试百户完全不像一个试百户,就算他是广州的武将世家派下来在底下积累资历的也不像。他不仅话不像一个试百户,虽然看着还年轻,但身上的气势就连南海县的知县都比不上。”
“其次,他们没有马上接受儿子要馈赠给他们的东西也十分不可思议。这些卫所的人平日里不能随便入城,饷也不高,见到一二百两的现银和宝钞应该眼睛都冒光才对,但他们一直不敢接受,直到那个试百户接受了其他人才接受。”
“其三,他们竟然会主动出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让他们救下十五弟并且送回来。虽然此事听起来不像假的,但实在不可思议。哪有主动将功劳往外推的道理。”李光睿道。他是一口气将三条都出来的,可见已经思量良久了。
“你的不错。”李继户道:“确实有这么三个不对之处。不过这三个不对之处其实也可以算作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姓张的所谓试百户的身份。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如果儿子所料不错,应当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或者跟随皇上从京城一路过来的卫所武将。”李光睿道。
李继户点点头,但道:“不过即使是真的,既然那个侍卫或者京城来的武将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那咱们家也不要细究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下去安排明日父亲的寿辰吧。”
“是,爹。”李光睿答应一声,退下了。
但等他退下后,李继户却从屋子的后门走了出去,前往另外一个地方。没过多久,他来到一个的院子门口。若是李光睿在这里,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这个院子是他的爷爷李先明平日里荣养的院子。
李继户和守在门口的下人了几句话,走进院子,不久就见到了李先明。
李先明此时正坐在床上,在侍女的服侍下吃着水果。他听到走进屋子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爹,是这样一件事。”李继户随即了有关将他的儿子李光钧送回来的那个疑似侍卫的事情。
李先明静静地听着,对他的第十五个孙子差点儿走丢了的事情毫不惊讶。实际上,府外的事情不,府内发生的事情不论大李先明都会马上知道,只要他愿意。
等李继户完了此事,李先明道:“你这件事是想……”
“爹,最近那些因为陛下的旨意丢了差事的牙人不太安分,好像是在搞……,光钧被抓,或许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咱们要不要……”李继户道。
“再等等看吧,凡事不要太早做决定。”李先明道。
第765章 做梦
允熥独自一人走在一片漆黑无比的地方,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宫墙。他本来好像行尸走肉般地向前走着,对其余的事情一无所觉。可忽然之间他清醒了过来,停住脚步,又慌乱了一阵,随后平静下来,好奇的看向两边的墙壁仔细摸索着。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这是京城皇宫的墙壁,朕不是在广州城么,为何会走在皇宫的墙壁?”
“还有,朕的侍卫呢?朕的宫女和宦官呢?朕的两个爱妃呢?他们都在哪?”他随即大声呼喊起这些人来。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呼应他的喊声,反而从周围传来了野兽低低的嘶吼。虽然此时周围漆黑一片,但允熥却十分清晰的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许多豺狼虎豹正慢慢的向他走进。
允熥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这些豺狼虎豹好像愣了一下,也快步追赶起他来。
允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在身后的豺狼虎豹,就见他们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即使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将他们甩脱。
很快,一头狼完全追上了允熥,就在他回头看过去的一刹那那头狼跳了起来,冲着他的脸就咬了过去!
……
……
“啊!”允熥大叫一声,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今晚陪他一起休息的李莎儿从睡梦中被惊醒,赶忙睁开朦胧的双眼,坐直身子,也不顾自己身上春光乍泄,关切的问道。
允熥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出了一片冷汗的额头和身前的被子。
‘我这是做梦了?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他想着。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李莎儿见允熥没有回应她的话,马上紧张起来,又连连问道。同时屋外也有些响动。
“没事。”允熥这时才反应过来,侧过头对李莎儿道。
借着月光,李莎儿见到他额头上都是汗水,忙抻起衣的袖口,一边轻轻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问道:“陛下这是做噩梦了么?这一头的汗。”
允熥看着给他轻轻擦拭额头的李莎儿那秀丽的容颜和认真的神情,忽然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李莎儿有些措手不及,本想问一句“怎么了”,可她马上感觉到了允熥贴在她身上那仍旧怦怦乱跳的胸口,话就没有出口,而是也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陛下,不过是一个噩梦,没事的。”
这时房门被轻轻打开,今晚值守的黄路提着灯光并不明亮的绣球灯走进来,看着床上的人并未躺着,问道:“陛下,云嫔娘娘,刚才是怎么了?”
允熥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松开抱着李莎儿的胳膊,恢复了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沉声道:“没事,朕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了而已。你回去休息吧。”
若是白黄路一定多关切几句,甚至马上把随行的太医叫过来都没准;但大晚上的,若是惊扰了皇上的困意可就不好了,所以他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允熥又柔声对李莎儿道:“接着歇息吧。”
李莎儿“嗯”了一声,又和他一起躺下继续休息。
但允熥这一晚上始终睡不踏实,一直到快亮了才沉沉的睡过去。但没过多久,虽然比他平日里起床的时间要晚一会儿,他还是醒了过来。
允熥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再睡也睡不着了,于是坐了起来。
“陛下,您这是要起来了?”见到他坐起来,刚刚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等他的熙怡和李莎儿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嗯。”允熥答应一声。
李莎儿随即将跟随而来的宫女都叫了进来,服侍他穿衣。
允熥要站起来穿衣,但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到在地上,多亏李莎儿习武出身眼明手快又有力气,一把抱住了他。
李莎儿又将他扶起来,并且关切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熙怡也在一旁十分关心的看着他。
“忽然感觉脚下无力,也不知怎么。可能是因为昨晚上没有休息好吧。”允熥道。
“陛下,今晚上让太医调配一下安神的熏香。”李莎儿道。
他点了点头,站直身子,让宫女给他穿衣。
随后他们三人去吃早饭。吃饭时,允熥注意到熙怡也没精打采的,问道:“熙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没精打采的?”
“陛下,臣妾昨晚上也做噩梦了,梦见,梦见臣妾的父母都,臣妾和姐姐十分伤心的哭泣。虽然妾半夜没有惊醒,但睡得也很不踏实。”熙怡道。
“你也做噩梦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都做起噩梦来?”允熥有些疑惑地道。
“莫非是此地的风水不合陛下和薛姐姐?这也不对,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为何昨晚上忽然开始做噩梦?”李莎儿道。
李莎儿和熙怡谈论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只能不再谈论。
吃过了饭,虽然允熥觉得浑身无力,但仍然要去做今日打算做的事情;可李莎儿和熙怡都拦住了他。她们二人并非不让他去做事,而是先让太医给他诊诊脉,开几幅方子才安心。允熥侑不过他们,只能答应。
随即来到广州的太医给他诊了诊脉,道:“陛下应该无事,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所以身上没有力气。臣给陛下开一副安神的方子,陛下中午和晚上歇息之前喝下就好。”
黄路接过药方,找人抓药去了。这里毕竟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珍藏的药材,需要到外面去抓。
并且黄路还特意自己将方子又抄了一份——这些太医给皇帝开药可不敢使用谁也看不懂的文字——又在抄写的药方上添加了许多不必要的药材,才把它交给侍卫。侍卫也是带着当地的警察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把整副药都抓来。
允熥诊过了脉,对熙怡和李莎儿道:“朕今日也不出门,你们两个就在行宫里好好待着。熙怡,你既然昨晚上没有睡好,去补个觉吧;莎儿,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多练练武艺,昨日你就没有练武。”
“是,陛下。”她们二人同时道。
允熥又嘱咐了几句,前往前院。
从他离开京城后不久,就有他所谓的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的奏折出现。熙瑶因为允熥在海上行踪不定,所以这样的奏折一律发往广州,让杨任先存着。杨任等允熥来到广州后就将这些奏折全部交给了允熥。
允熥抽空批了几个,但是因为这并不紧急,所以批的并不快,一直到今日还有十来份没有批答。今日正好因为浑身无力不打算出门,他就决定上午将这十来份奏折都批答完毕。
不过,他首先问了问宋亮:“现在有关于采生折割案的眉目么?”
“陛下,昨晚酉时传来的消息,还没有什么眉目。”宋亮答道。
“若是有了眉目,你马上报给朕。”允熥道。
“是,陛下。”宋亮答应一声。他随后在允熥走进书房后把宋青书叫过来吩咐道:“你去一趟广東按察使司衙门,问问现在有什么眉目没有。”
宋青书领命而去。
允熥在房内则开始批答奏折。这样的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都是很不好批答的,并且这些奏折没有经过票拟批答起来更加费劲,他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这些奏折全部批答完毕。
他站起来伸伸懒腰,又坐下给敏儿等人写信。等信写完了,因为他今日起得比平时要晚一些,又让太医诊了不短时候的脉,所以此时已经到了午时,起身前往后院。
与李莎儿和仍旧有些困意的熙怡用过了午膳,允熥本打算去睡上一觉,但黄路忽然跑进来道:“陛下,宋侍卫有事奏报陛下。”
允熥心里一颤,道:“快让他进来。”
宋亮和宋青书很快走了进来,宋青书行礼过后道:“陛下,采生折割案有眉目了。”
……
……
宋青书领了命,出行宫骑马向广东按察使司衙门奔驰而去。不一会儿他来到衙门外,表明身份要进去找广东按察使李中源。
看守衙门大门口的门子见到他亮出了皇上侍卫的腰牌,先是行礼拜见,之后道:“这位大人,您是来找按察使或者其他几位大人问采生折割案有没有什么眉目吧?”
“确实如此。你们可知道此案是否有些眉目了?”宋青书先是随口答应一声,随即想起来他们这些看门的人虽然未必知道具体情形,但有没有眉目应该能从官员们进进出出的情况看出来,所以又补上了一句。
“采生折割案当然有眉目了!不仅有眉目,还是个很大的眉目呢!”门子道。
“怎么?具体是怎么回事?”宋青书马上问道。
“这我们可不知道。不过今一早就连按察使大人都坐着轿子在许多警察的簇拥下出城去了,并且听广州城内所有的刑警、巡警,除了保护皇上的都调到了城外。”门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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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发现
“你可知现在留在按察使司的人有谁知道李按察去了哪里?”宋青书马上问道。
“侍卫大人,这我们怎么会知道。不过您去不远处的广州警察总署问问。许多警察都被抽调了过去,广州警察总署就算主管警察的通判不在,总有官员知道被调走的警察去了哪里。”门子唯恐不详细的道。
“多谢。”宋青书一想就明白门子的话是对的,这样对他感谢了一句后就急匆匆的又骑上马赶往警察总署。
不一会儿他来到警察总署,找到留守在衙门内辅佐通判的推官,问清事情发生的地方,又骑着马赶往那地。推官担心他走了远路,安排了一个人带领他前往。
不一会儿宋青书就离开了广州城,来到了镇海门外的‘海皮’上。‘海皮’是广州人对珠江边的称呼,此时的‘海皮’还都是纯然的河滩,每年夏季洪水都会涌上江边将低洼的街道淹没,历史上水漫街道的新闻直到90年代初还有,这还是修筑了长堤之后的情形。现在海皮一带岸边尽是停泊的艇户疍民。这里环境复杂,本地人和疍户隔阂又深,广州官府衙门对这里也基本没什么管理,即使是废除胥吏设立警察并且专门招募了一些疍民后变化也不大,只是他们要开始缴纳税赋了而已。
进入海皮后,宋青书远远的就看见无数身穿深蓝色警察衣服的人围在一栋一丈左右高、占地大约十分之一亩的房屋附近。这栋房屋紧靠着珠江,屋顶好像是还有些鱼虾正在晒着。虽然距离尚远,但宋青书也可以看清他们手上都拿着棍子、排成阵势围着那栋房屋。即使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他也能感觉到他们都十分紧张。
很快他们的马就已经到了警察们排成的阵势前,虽然给宋青书当向导那人穿了一身警察衣服,但这些护卫着的人仍旧有些紧张,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宋青书和向导在警察排成的阵势前停下从马上下来,向导走过去轻声和警察头目了什么,还拿出证件并且指了指宋青书。头目马上让开道路让宋青书过去了。
宋青书回头看了看向导,向导:“宋大人,的就将大人送到此处了,再往里的可进不去。”
“多谢你了。”宋青书了一声,又从身上拿出一个一两多的银锞子道:“你这一路跟我过来也十分辛苦,这点儿钱拿去喝茶解渴。”
“哎呀宋大人,送大人过来就是的的职责所在,怎好要大人的钱?”向导如此道。可他的眼睛却不断的飘向银锞子。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宋青书将银锞子塞在他手里。
“既然如此,的就拿着了。大人可用的去行宫报信?”向导将银锞子紧紧攥在手里,道。
“不必。”宋青书道。他打算等将事情详细了解过后再返回城里奏报给允熥。
向导行了一礼,转身骑上马离开了。
宋青书向里走去,马上见到一个认识的官员,忙凑过去道:“钱通判!”
被叫做钱通判的人本来正在和身边的人着什么,听到声音马上回过头来,见到宋青书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原来是宋侍卫。可是陛下让你前来询问采生折割案如何的?”
“确实如此,一大早陛下就让我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眉目了。等到了按察使司衙门门口,我听有了大眉目,忙去警察总署问了地方就赶了过来。”宋青书走近,与钱通判互相行过礼后道。
钱通判还未答话,宋青书的目光就被一旁的一张桌子吸引住了。他走过去,仔细看着这张桌子上的东西:刻着符箓的木印、红黑罗绳,各色纸人,朱书符命,还有大大的十一二个葫芦,上拴红头绳一条,外包五色绒。
“宋侍卫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的?”名叫钱明林的通判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派人去找城内懂得驱鬼的道士来辨认这些东西了,但他们还没有来。”
“这十一二个葫芦,都是用来收割生魂的;从葫芦口塞子的摆放形状可以看出,里面都已经装入了生魂。这些朱书符命,都是……。这些人不仅仅是在折割造畜,还在采生。”宋青书努力忍住自己的怒意,介绍道。
钱明林吓了一跳,道:“竟然除了折割以外还在收割生魂!”
宋青书此时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在离着桌子大约二三丈远的地方,一溜排着四五具尸体,都是孩童的尸首。其中最靠近他的那一具虽然满身泥沙,但仍能看出被杀时的惨状:面上五官,鼻、口、唇、耳朵、眼睛全被割下或者挖出,手指脚趾也都被削掉,胸腹被剖开,里面满是泥沙,不知道被割去了什么器官。
宋青书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他虽然之前听过采生折割如何对待‘生材’,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竟然如此,竟然如此。”他喃喃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整了整衣服,对钱明林道:“钱通判,到底是如何发现他们在这里采生折割的?”
“宋侍卫。此事是此人发现奏报给警察总署的。”钱明林指着身旁一人道。
宋青书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警察衣服的人站在一旁。此人皮肤黝黑,双手的骨节粗壮并且布满了老茧,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他见到宋青书看过来马上躬身道:“的冯德林见过侍卫大人。”
“不必多礼。”宋青书道:“冯德林,你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禀侍卫大人,的是码头这里的警察,平日里就住在这附近。”
“从十多前开始,的就发觉这间贩卖鱼虾的店铺有些不对:进进出出的陌生人太多了,他们搬运货物也太勤快了些。”
“侍卫大人,我们这里的虽然是疍户,但平日里能卖出去会买进来多少鱼虾也都有准数,不会忽然买卖好上数倍,突然出现这么多陌生人每都过来不正常;况且他们的货物上的鱼腥味并不浓,不像全都是鱼虾。”
“本来这事虽然有些奇怪,的也没太当回事。江边这里可不好管,我们每日都是精疲力竭的没心思管多余的事。”
“可是昨日传来消息有人在行采生折割这样的事情后,的马上就想到了这家贩卖鱼虾的店铺,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折腾到亮,几个相熟的警察都来叫的去上值了,的决定带着这些相熟的人去鱼虾店铺里面看一看。的当时还想着,若是猜错了,就和他们道个歉,好几年的邻居了,也不会因为这就怪罪。”
“可是一走进他们店里见到邻居的就觉得不对:他的神情太慌张了,即使我们这几个警察来也不至于这样慌张,没人会拿他的烂鱼烂虾。”
“的马上一下将他擒拿住捆了起来,又卸下了他的下巴。随后的让几个人守住前后门,带着剩余的人走了进去。当时刚蒙蒙亮,房内的人大多还在睡觉,所以的和几个兄弟轻松抓住了他们。”
“在搜寻的时候,的见到一个青年妇人和两个女童,忙询问起来,得知他们是被拐子拐来的,同一被拐来的还有一个男孩。”
“的又见隔壁屋子的土好像有些虚浮,于是招呼兄弟们挖土,就挖出了最靠北边的那个孩的尸首。”
“的随即派人去码头这里的警察分署叫人。很快分管码头警察分署的卫推官大人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之后的就一直在此搜捡尸首,不知其他了。”冯德林道。
“你很好。”宋青书听过之后又缓了一缓道:“你能将上头起的事情记在心里,并且主动搜捡可疑之人,此事我一定奏明陛下,不会让你的功劳被落下。”
“的谢侍卫大人恩典。”冯德林马上高兴地跪下道。
“抓到的人呢?”宋青书又转过身询问钱明林。
“都被打晕加上手铐脚镣,上了口衔,在一旁呢。一共抓到了九个人,有数十个警察正在看着。”
“务必不能让他们死了任何一个。”
“我知道。这样的人犯不千刀万剐不足以赎罪。”
随后钱明林又和宋青书了什么,他转过身又对冯德林问道:“在你们守着这里的时候,还有这边的丐头,叫做梅什么的派人和你话,让你杀人灭口?”
冯德林道:“确有此事,可的万万不敢受他的请托。”他又道,“的知道轻重,这是什么案子?不要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便是瞒得住,的也不敢受他请托。采生折割这样的泼大案,在里面吃黑贪墨,就算衙门没看到,老爷也不能放过。”
“很好。”宋青书又夸赞一句,对钱明林道:“派人去抓那个梅什么的丐头了么?”
第767章 大案——冲着谁来
“早已派人去抓了。但是他已经跑了。我们后来清点人数,发现他还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得力的手下跑了。剩余抓到的一百四十多号人包括他的家眷也都加上了手铐脚镣、上口衔,已经押回广州警察总署的监狱,开始审问。不过我觉得这些人应该问不出什么来。”钱明林道。
宋青书点点头,又要些什么,忽然从屋内走出一个身穿警察衣服的人来,对钱明林道:“钱大人,又发现了一个埋藏尸首的尸坑。”
钱明林仅仅听到这几个字,就干呕起来。若不是他早上吃的东西早就已经全部吐出去了,他就不是干呕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加紧挖,将所有的尸首都挖出来,让仵作验尸。”
这人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忽然宋青书道:“你且慢,我也跟你一起进去看看。”
“宋侍卫!”钱明林大声道:“你还是不要进去看为好。”
宋青书知道他是好意:外面已经这样了,里面定然会更加恐怖,一般人看了晚上都睡不着觉。但他还是道:“钱通判,陛下叫我来问这个案子,我就得去屋里看一看,知道什么情形。”
“你还打算和陛下描述这些情形不成?”钱明林惊讶的道。
“这自然不能。但还是进去看一看的好。”宋青书道。
钱明林劝了他几句,宋青书仍旧一定要进去;他也不敢阻拦,只能满心不情愿地跟随他一起走了进去。
宋青书一进去,就见到墙边有个砖砌的炉灶,上面架着铁锅,旁边放着好像是切药材用的铡刀,还有大大的盆罐箩筐罗列在两侧,地面上满是没有加工的药材。初看起来,似是一家药铺内用来熬药的地方。
然而从铁锅里却飘来一股奇怪的气味,即使这口锅已经冷了多时仍旧如此。好像谁家炖排骨的味道,但掺杂着许多的香料让味道十分怪异。宋青书一走进这个院子里就觉得胸闷欲呕。
“侍卫大人,这里是……”冯德林解释的话还没有完,宋青书就打断道:“我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这里一定就是他们残忍杀害这些人的地方。”
他一边着,一边看了看罐子里放着的东西。“这些是止血的草药,这些是石灰,都是用得到的东西。”
他又伸手掀开铁锅的锅盖,里面是半锅白色的肉汤,还飘着些带骨的肉。
“这里面应该原本煮着一个孩。”宋青书道。
听了宋青书的话,钱明林又干呕起来。不仅是他,有几个警察再也忍受不住,扔下手里的东西逃了出去。
宋青书又仔细看了看一旁罐子里的东西,又道:“看来他们除了折割造畜、采集生魂外,还使用人肉来合药。”
“合药?”再次干呕完毕的钱明林闻言道。他听过民间传言人血能治痨病,但没听过吃人肉能治病。
“我也只是听。人肉人骨,五脏六腑,都可以用来合药,各有用处。这样的“药”多是春药、堕胎药和“架大刑”的药。”宋青书道。
钱明林对此半信半疑。孔子敬鬼神而远之,儒家整体的教导也是不相信鬼神,所以深受儒家教导的钱明林满腹狐疑的听着他的话。
宋青书其实也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东西有用处。他听门派里的长辈起这些的时候,都听他们过:‘使用人肉人骨炼药,有伤和,必不能寿终。并且这些药未必能起到用处,江湖上真正懂得使用人肉合药的不到一成,剩下的都是欺骗钱财之人;即使真的懂得用人肉合药的人合出来的药,对吃药的人身子也伤害极大,不能持久。’
宋青书继续向里走去,钱明林也只能跟上。很快,他们两个就走到了正在开挖的坑洞旁。
宋青书仅仅看了一眼就又愣住了;不仅是他,一旁所有刚刚跟着走进来看到此景的人都愣住了,仿佛电影中定格的画面一般。
洞坑内可以清楚看到的尸首就有四具,是用码柴禾的码法码起来的,码得很整齐,头足彼此交错倒置十分紧凑,从边际可见下面还有一层,或者不止一层。这些尸体从身量上看应当是两具女子的和两具孩的尸首,四具尸首都残缺不全,和他在外面看到的那具男孩的尸首相似。
这些人中唯一表现好一点的人是冯德林,可他心里也暗暗纳罕:‘自古已来采生折割就是见不得光的,行事者多是流窜,极少在一地连续采生的。这么摆开摊子大干,一定有什么其他缘故。’
宋青书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吐了起来,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好半晌他才缓了过来,也不继续看了,踉踉跄跄的从院子里走出来,对钱明林道:“继续探查,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埋藏尸首的坑洞,务必不能落下一具尸首。我现在就回去禀报陛下。”
他完就骑上马,纵马奔驰起来。
……
……
“……,陛下,臣还仔细观看了他们衣服的料子和所用的葫芦等,与昨日抓住和打死的两个拐子的一样。”宋青书站在允熥面前道。
“这是巫蛊大案啊!陛下还在广州,竟然有人敢做下这等巫蛊大案!”侍立在一旁的王喜听他完了,忍不住道。
众人均是神情一凛。陛下还在广州,竟然有人做下这等巫蛊大案,这句话很值得深思啊。
“朕知道了。”允熥却没有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机会,镇定地一一吩咐道:“马上下令给广東都指挥使,让他派出卫所士兵完全包围那一片地方,禁止任何人离开,违者马上抓捕,若是不能生擒就地格杀;传令给水师,派出船守住江面。从明日起搜查镇海门外所有的房屋和船只,不得漏了一间一个。”
“传令给钱明林,所有已经抓住的人犯务必不能死,死了任何一人朕都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设立专门负责此案的‘专案组’,以钱明林负责,务必要查清他们为何要在广州城外采生折割,采来的生魂和割去的人身上的部件都用来做什么了。此案所要调动任何衙门任何人、物,可以马上调动不经允许,若有胆敢阻拦的,一律罢官。”
“冯德林发现采生折割案发生之地,功劳甚大,让钱明林给他安排一个正八品或从八品的官职,呈报给朕朕下达圣旨赞赏。若是有人再次为破案立下功劳,朕绝不吝惜赏赐。”
“……”
“是,陛下。”跪在他面前的宋青书和宋亮等他吩咐完毕后答道。
“宋青书,你还没吃饭吧,你也辛苦了,朕得奖赏于你。朕让随行的大厨给你做一桌上好的饭菜。”允熥又道。
宋青书答应一声,看他没有其它的吩咐,和宋亮二人一起退下。
等他们退下了,侍立在一旁的王喜马上道:“陛下,这巫蛊大案,是……”
“朕尚在广州城,就有人敢做下如此大案,可见这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冲着朕来的。”允熥脸色不大好看,但十分平静地道。
他前世就知道世界各地很有一些法术之类的东西。虽然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玩意,但其中有一部分难辨真假。他前世时候就听父母起过‘大仙’,还听过‘鬼打墙’之类的事情,还没有看到过让人信服的解释。
不管这些是真是假,都证明民间有很多人信这些东西。既然有人信,那么有人用这来谋害人的性命,或者其他什么的就十分正常了。
他平日里都待在京城,即使来到广州出行也都是前后数百人护卫,行宫内院也都是由从京城跟过来的人看护他人不得进去,如果有人想要谋害他刺杀是很难实现的,采用巫蛊之术还相对靠谱一点。
王喜刚刚也想到了这一层,闻言马上惊慌地道:“陛下,既然如此,陛下还是赶忙离开广州城吧。”
“慌什么!”允熥道:“虽然有五成把握是冲着朕来的,但也有五成的可能是冲着其它事情来的,只是朕恰逢其会而已。”
“更何况朕待在行宫之中最为安全,若是匆忙离开广州城,护卫必然难以做的十分稳妥,若是真的有人要谋害朕,反而是给了他们行刺的可乘之机。”
“所以朕就待在广州城,等到此案完全查清之后再。”
允熥第一句话只是随口安慰,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王喜;他就在广州城的时候城外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没有证据也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后两句话倒是真心。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他就待在这里等着案子查清以后再。
王喜听了他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道:“那从今日起,陛下就不要出行宫了,等到案子破了以后再做打算。”
“嗯?”允熥愣了一下,道:“好,若无必要,朕就不出行宫了。”
第768章 大案——猜测进展
允熥和王喜又了几句话,前往后院,来到这些日子中午休息的屋子。
可他刚走进去,就见到熙怡和李莎儿都等在这里,不由得奇怪的问道:“你们两个为何没有去歇中觉?”平时她们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下了。
“陛下,刚才宋侍卫忽然要见你,显然是采生折割案有了些眉目嘛;虽然这案子听着吓人,但臣妾和李妹妹还是想知道进展如何,到底何日能够侦破此案,让犯案之人受到应该得到的惩罚。”熙怡道。
熙怡的言行略有些‘后宫干政’的嫌疑,不过这样的案子不论是谁肯定都十分好奇,允熥也不怎么在意,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案子确实有了些眉目,已经抓到了办下如此大案的人,但内容太过耸人听闻,朕还是不和你们了。”
他知道宋青书和他的话肯定是‘删减版’的,最让人害怕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叙述一下事情的梗概;可即使是这样的‘删减版’,允熥觉得熙怡听了也肯定会害怕,所以不愿意和她。至于李莎儿,允熥虽然觉得她的胆子甚至比自己还大,但他也不愿意和她。
可是熙怡不断纠缠,允熥不得不捡着大略了。
熙怡听了,果然十分害怕,扑到允熥怀里;而另外一边的李莎儿虽然也有些害怕,但眼神不断的转动,好像在想什么。
等熙怡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由服侍的宫女送回屋子歇息,李莎儿对允熥道:“陛下,臣妾前日就有些好奇:陛下就在广州城,明眼人定然知道此时在广州城附近行采生折割之事定然比平日里危险百倍,即使已经做到一半也会马上收手去其它地方;可他们却仍旧在广州城外如此行事。所以臣妾当时就觉得有可能是,冲着陛下来的。”
“刚才听陛下,这个采生折割案很像是和巫蛊之术有关,那么这几乎就可以确定是冲着陛下来的了。”
“你的不错,朕也猜测是冲着朕来的。”允熥等她的话完了,道。
“那陛下现在……”
“朕已经下令让这里的衙门严查了。现在被抓住的人,多半就是一些喽喽而已,他们未必知道幕后的真凶;若当时能抓到那个逃跑了的姓梅的丐头或许还好,能有些线索;但连他都跑了,恐怕也就是这些办下此案的为首之人能知道些什么。可是却并不知道谁是为首之人,恐怕也很难查出来。”允熥道。
李莎儿明白他的意思。犯下这样的案子,不论主犯从犯都是凌迟处死的结果,这意味着不论是谁招出什么样的话来都没有意义,不管如何严刑拷打都未必能让他们招供。
“陛下,这样的事情,这样冲着陛下来的事情,定然有当地的世家大族或者豪强在背后指使。”李莎儿道。
“朕也知道,”允熥:“这种事情没有地方豪强庇护是不可能的。多半是因为朕的改革几乎断了生路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很多——朕的改革触动了很多人,许多人都有可能。尤其广州是广東省省治所在,广東又一向宗族势力极强,朕也没有办法一个个的查证。”
“并且朕还有一个疑虑,虽然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但巫蛊之案向来是满门抄斩,这些拖家带口的世家能豁得出去办下如此大案?”
第二点才是允熥最为不解的。他的改革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不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生路,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生路;况且他来到广州城以后已经暂缓了改革,又给这些人留下了喘息的余地,更不至于这样行事。
“是不是安南人?”李莎儿忽然想到了这些还在和大明打仗的人:“若是陛下在广州,……,与安南的战争有极大的可能停止,他们就从亡国的情形下逃脱出来。”
“安南人,”允熥沉吟着:“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安南人能在广州城有这么大的势力?”
允熥对此也有些怀疑。虽然安南人和两广地区的人长得一样,想混进大明很容易,三十多年前又是下大乱,派几个人过来建立一个势力不的家族不是不可能。但是这在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依照中原王朝的惯例来看,一般不会主动进攻周围的番国,尤其是南边的这些。维持这么一个家族唯一的用途就是从大明赚钱,但还得担心主持家族的人叛变,未必合算。
“或许有安南人的身影,但不可能是以他们为首,在当地定然有世家协助。”
他们二人又了会儿话,不再讨论回屋休息去了。
当晚上和第二晚上,允熥可能是因为听宋青书采生折割案的事情,又连续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即使让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屋内的熏香也换上了安神的香,也没起到多大作用。
熙怡和他一样,也是连续两个晚上的噩梦;只有李莎儿,虽然当晚上也很晚才睡着,但没有做噩梦,第二晚更是完全正常。
第三十月二十日一早,允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来。他这两日虽然晚上不断的做噩梦,但每早上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再也睡不着了,比起一直在床上躺着他更愿意起来活动活动。
更何况今日还有关于这次采生折割——巫蛊大案的奏报,他也只能支撑起身子来听。
“陛下,一共发现了还算完整的尸首三十多具,至少有三十多人被他们杀害。还有许多零碎的骨头不知是不是这三十多具尸首的一部分,即使是经验最为丰富的仵作也无法断定。”
“其中一半的尸首是女子,一半的尸首是孩,从身量上来看多大岁数的都有;其中,甚至有三岁多的孩。”
“发现的尸首大多残缺不全。让广州有道行的真人看过后,认定是施展一些邪术所需用的法子,但这门邪术十分生僻,他们认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
“镇海门外所有疍户的房屋船只都已经搜检过了,并无任何与此案有关的物品,人也都没有嫌疑,但为了稳妥仍旧未允许他们出海。”
“……”钱明林介绍道。
允熥仔细听他了一遍,听得时候有些不舒服,幸好他早上没有吃早饭,还没有其它事情。
“犯人有口供么?”允熥问道。虽然问出口供的可能很,若是有有价值的口供钱明林一定会主动出来,但他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犯人禁不住大刑,已经有口供了。但是口供并不多,也没什么用处。”钱明林道:“这些人都是喽啰,只负责采生折割不知其它。大明的警察也都对这很陌生,审讯时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的口供真假,除了问‘你幕后的主使之人是谁’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钱明林对此十分头疼。为了尽快破案,早在抓到他们的当他就下令:只要不弄死了他们,怎么做都行。但结果却不如人意。有时候刑警可以感觉到犯人在撒谎,但却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撒谎。
现在问出来的事情是:被捕的人都是世代干采生折割这行的,在珠江沿岸流窜,伺机迷拐女子孩,再在隐秘处进行采生折割;或者杀掉之后用骨肉等地方炼制号称可架大刑、可去身孕。可治花柳病等的神秘药物,或者使用各种工具把人弄残,转卖给乞丐以获暴利。不过在允熥禁止乞丐流民在城内活动后,后一种‘生意’大为减少。
从供词可以得知,这种‘买卖’都是一家一户单独来干,尽管互相之间也会传递消息,但并无组织,一般也不合伙。这次会聚到这里,也是因为有本行中一人招揽,是有人要“做大活”,报酬丰厚。了他们到了这里后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但领头之人身怀邪术,他们不敢违拗,只能干起来。
“……这个召集他们的人名叫宁彩,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既然是他召集定然会知道些事情。可是此人口风很严,刑警们已经使用了最酷烈的刑罚,但还是什么问也不出来。”
“从那些被抓到的乞丐流民口中也没有得到有用的口供。这些人自然不像那些人一般口风紧,大多数人一上刑就大声喊着‘招供’。可是他们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
“继续审讯,尤其是抓到的乞丐流民。主要问他们那个叫做梅什么的丐头前些日子的行踪如何,都去过哪里。也要继续搜捕这个人。”允熥也觉得从这些干采生折割的人口中得到有用的口供可能太,所以下令重点是乞丐流民。
“还有那些面容仍旧齐整的尸首,发出通告让广州城内外的人来认尸。但注意此案仍旧不要泄露出去。”此案现在仍旧处于保密状态,所有审问此案的警察都禁止回家,所以城内的百姓知道发生了大案,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案子。
“是,陛下。”钱明林答应道。
第769章 大案——中邪
等钱明林退下后,允熥十分烦躁地拍了拍桌子。虽然案情没有多少进展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当他知道确实没什么进展后仍旧有些恼怒。
但是这些恼怒是对着犯下此案的人的,他也不能对着钱明林发作,甚至连在他面前发作都不行——这很可能会让钱明林心里更加着急,为了结案找一家看起来像是幕后主使的人顶杠。所以他只能忍着,忍到钱明林出去后才发作出来。
“陛下消消气,消消气,虽然这些人十分可恨,但也不值得陛下为他们生气。”侍立在一旁的王喜马上道。
“朕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在幕后主使抓到之前,朕还是忍不住生气。”允熥道。
不过允熥身为皇帝还有些自制力,压住恼怒,不再想此事,去隔壁屋子批答这两日从京城传过来的奏折。
等奏折批答完毕已经又是午时了,允熥前往后院要和熙怡、李莎儿一起用饭。
可是他来到后院后,却听熙怡贴身的女官晚秋道:“陛下,惠妃娘娘已经起不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允熥大声问道:“早上时见到熙怡,虽然她十分没有精神,但还能自己活动,也吃的下去饭,怎么现在就起不来了?”
“陛下,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晚秋马上跪下,带着哭腔道:“早上用过了饭,娘娘就又回到寝殿歇息补觉,很快就睡着了。奴婢等人还暗自欣喜娘娘能睡着觉呢。”
“等快要午时时奴婢去叫娘娘,已经叫不醒娘娘了。无论怎么叫,娘娘好像是处于昏睡之中,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觉。”
“奴婢赶忙去找太医过来给娘娘看病,现在太医仍在娘娘的寝殿诊脉。”
她一边着,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从洪武二十八年跟随熙怡入宫,到今年已经七年了;更不必提在入宫前她就是熙怡的贴身侍女,名为主仆实则感情接近姐妹。熙怡这样,即使她不考虑自己的前程,也真心的为她担忧。
允熥没有在意她的感情,也没有问其他的话,马上快步走了起来。晚秋忙抹抹脸上的泪水,起身跟上来。
不一会儿几人走进熙怡的寝殿,允熥一眼望去,就见到随行而来的太医隔着帘子和纱巾,把着熙怡的一条胳膊诊脉,五六名宫女侍立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太医。
“刘太医,她的情形怎么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允熥出言问道。
屋内的人被他吓了一跳,但回过头来见到是皇上喊话马上跪下来道:“奴婢见过陛下。”
名叫刘纯字宗厚的刘太医也想跪下,但还没弯下腰就已经被允熥扶住,并且听他又道:“这时就不要这么多礼节了,她的情形到底如何?”
“陛下,臣刚才为惠妃娘娘把脉,娘娘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很平稳,像是大病初愈之人的脉象,按理不应该是这副样子。”刘纯道。
“可她现在的样子是初生大病而不是大病初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允熥强忍住怒火,道。
刘纯顿了顿,道:“陛下,可否掀开帘子,让臣看一看娘娘的面相?有些病灶并不能从脉象诊出来。”
“那就快看。”允熥一把掀开帘子,对他道。不他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妃子被男子看,就算他在意,现在人命观,他也顾不得了。
刘纯探头仔细看着熙怡的面相,并且看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允熥又有些不耐烦、李莎儿前来探望熙怡、旁边的宫女也都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对允熥道:“陛下,以臣数十年行医的经验来看,惠妃娘娘并非是生了病,而是中了邪。”
“中了邪?”允熥惊讶的问道。
“陛下,臣行医数十年,虽然并未习练过法术,但见过许多中了邪但被认为是得了病,或者得了病被认为是中了邪的人,也见过道士和僧人驱邪,所以敢断定,惠妃娘娘就是中了邪。”刘纯道。
他判断中邪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允熥算是明白事理的皇帝,知道有些病是治不好的,不会对太医太过严苛,刘纯承认自己治不了这病,就算熙怡最后被查出是中邪,他一个太医判断不出中邪也正常,他不会受到太多的苛责;但他判断中邪,最后查出熙怡其实是得了一种怪病,那他就完蛋了。
但刘纯是很有节操的医生,为了她好做出了中邪的判断。
允熥听到刘纯判断是中邪,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吩咐道:“王喜,你去对侍卫们,宣召整个广州城懂得法术的道士、僧人来给她诊治。”
王喜答应一声,跑着出去了。
允熥又对刘纯吩咐了几句,让他退下了,没有责备他。他随后坐到了床沿上,轻轻抚摸熙怡的脸,还喃喃的着什么。
一直守在她床边,熙怡最得用的女官早春见此,抹抹眼泪走上来道:“陛下,虽然娘娘的情形很让人担心,但陛下还是先去用膳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就好。”
“朕想陪陪熙怡,和她话。没准她听到朕的声音忽然就好了呢。”允熥道。
“陛下,就算如此,也不急在这一时,陛下先去用过了饭,再回来陪着娘娘。”早春道。她连续劝了几遍,允熥才听了劝,起身离开这间殿阁,前往膳堂用膳。
可允熥没吃多少东西,就又要起来,看上去想要前往熙怡的寝殿。
李莎儿马上拦住他道:“陛下!您只吃了这么一点儿东西,不行,身子撑不住的。即使陛下要去探望薛姐姐,也吃饱了饭再去。”她不敢阻拦允熥去探望熙怡,但仍要阻拦他这样过去。
王喜也凑上来道:“陛下,云嫔娘娘的有道理,您就吃这一点儿受不住,必须再吃一些东西。若是惠妃娘娘还醒着,必然也不愿意看到陛下这样。”
允熥也知她们是为了自己好,又听到王喜的最后一句话,愣了一愣,道:“你们得对,若是她还醒着,一定不愿意让朕这样。”他随即又坐回了餐桌,吃起东西来。
等吃饱以后,允熥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消消食,前往熙怡的寝殿。
他走进院子一看,就见到七八个身穿僧衣或者道袍的人。这几个人或坐或站,分散在院子里的各处。他们听到脚步声向院子门口看了一眼,随即注意到身穿皇上常服的允熥,马上跪下道:“贫道(贫僧)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这些都是附近道观庙宇的僧道,听到侍卫们传达的陛下的旨意后匆匆赶过来的。”早春解释道。
“他们可看过了熙怡的情形,可有解决的办法?”允熥挥手让他们起来,又问早春。
“陛下,奴婢尚未让他们看过。奴婢想着等再多些人过来,让他们一起观察情形,省的娘娘的脸庞要……”早春。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马上让他们进去观察一下熙怡的情形,看看能不能治。”允熥道。他随即又对这些僧道:“你们中若是有人能驱散惠妃身上的邪术唤醒她,朕亲自加封你们为真人或者禅师,赏赐金丝外衣一件,纯银法器一柄,并且亲自为你们的寺庙道观提写牌匾。”
他们马上激动起来。加封真人或禅师,赏赐法器,亲自题匾,任何一个奖励都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若是能得到,可就是一步登了。
‘一定要解开惠妃娘娘身上的邪术。’他们暗自下决心道。
他们随即走进殿内,看熙怡的面相。不过他们知道这是皇帝的妃子,与平时见到的民妇不同,也不敢多看,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
这几个人又出来互相之间谈论或者独自思考了一阵,随即有人走进去为熙怡驱邪。
允熥满怀希望的看着这第一个走进去的人,看着他驱邪的过程。一般来讲,头一个上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
但最后他还是失望了。这个道士先后跳了三遍大神,熙怡也没有醒过来,仍旧昏迷着。
随后又有几个人上来驱邪,但都没有成功。这些人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待着,向允熥请罪要离开。允熥也没有怪罪他们的心情,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之后又有许多道士僧人前来驱邪。新过来的都是广州城内大庙、名观的真人、禅师,手里都确实有些本事,平日里为普通百姓驱邪都是手到擒来。
但今日他们也失手了。不管是怎样的驱邪过程,不管使用了什么手法,他们都没能唤醒熙怡。虽然其中有些人驱邪时熙怡有动静,但他最终仍未醒来。
忙忙乱乱一直到快黑了,允熥对于这些人也耗尽了耐心,把他们全部赶了出去。
“陛下,今日前来的这些僧道并非是广州城内所有有道行的人,还有许多真人高僧因为路途遥远今日没有来到,陛下不必灰心。”王喜劝道。
第770章 大案——刺客?
“朕知道还有一些真人高僧没有前来,三元宫的阳栋子就没有过来。但朕还是担心。”允熥低着头,完全没有刚才将道士、高僧都赶出去的气势,很颓然的道。
不用王喜允熥也明白,广州城附近在朝廷登记造册的道观就有三个,寺庙也有三家,还有不少没在朝廷登记造册的私观私庙。今日前来的这些道士僧人大多都是这样的私庙私观的人,只是为了躲避‘检查’在大寺大观交钱挂名而已,依照大明的规定应该被勒令还俗;最出名的几个会法术的真人、禅师多半因为路途较远会等到明日再来,所以今日熙怡并没有被唤醒不代表她就不会被唤醒了。
但是允熥还是担心,十分担心。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的为熙怡感到担忧。
七年前,熙怡在他和熙瑶成婚三后入宫,成为了他的妃子。因为她是和姐姐一起被选为皇太孙的妃子,长相又一模一样,即使性情和熙瑶差别不,从一开始也好像是熙瑶的号一般,在皇宫内存在感不强,其它的妃嫔和宫女宦官都是在想和熙瑶些什么但又不敢的时候找她话,平日里想不起她来。
允熥倒不会如此,并且因为性情很宠着她,但一直以为和一般的皇帝宠爱自己年轻漂亮的妃子一样,遇到更加年轻漂亮性情也类似的女子就可能移情别恋,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早已喜欢上了熙怡这个平日里显得有些幼稚、遇到事情不容易沉住气,但又十分懂事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年轻漂亮、可能被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子所替代的人。她的一眸一笑都已经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成为他生命中难以被替代的人。
允熥坐在椅子上回顾自己和熙怡的过往,从她七年之前刚刚入宫开始,到生下文圻,再到昨日,他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知不觉,他已经流下泪来。
周围见到这一幕的宫女宦官马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一时间都愣住了,怔怔的盯着允熥看。
还是王喜最早反应过来,走近一步靠近允熥挡住其它人的目光,并且轻声唤醒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
允熥随即也反应过来,轻轻擦了擦自己的脸,转过头看着熙怡仍旧昏迷的脸,轻声了一句话,随即站起来走出了她的寝殿。
这时其它宫女宦官才反应过来,从愣神的状态中脱离;但她们却仍旧有些神不思属。
早春看向允熥的背影,又回过头看着熙怡,心想:‘二姐,你这辈子能嫁给陛下这样的人,已经不枉此生了。’
……
……
之后允熥在李莎儿和王喜等人的劝下吃过了晚饭,又去熙怡的寝殿看着她。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虽然真的很为熙怡担忧,但理智上也明白自己再担忧用处也不大;更加重要的是,他十分明白若是自己生了病,就没有人会在意熙怡如何了,所有人都会绕着他转,他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熙怡都要保重身体。
所以允熥在到了亥时初后就从熙怡的寝殿出来,去自己平日里歇息的休息去了。
可虽然他去休息了,但却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觉,既是想着熙怡所中的邪术,也在想着采生折割案。
采生折割案中有采集生魂之事,今日钱明林的奏报中也提到了他们残害那些受害者的尸首的样子也是在施展一门邪术。
所以允熥推断,熙怡所中的邪术和采生折割案的幕后黑手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是这也有问题。因为从常理上来,伤害皇帝身边的一个妃子没什么用处,历史上除了极个别的外,很少有皇帝会因为一个妃子昏迷或者濒死而如何如何。他允熥虽然对熙怡不错,但也没有专宠的样子,让熙怡中此邪术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伤害他而给她下咒。
但如果不是冲着他来的,那又是冲着谁来的呢?完全是冲着熙怡自己来的?薛家的仇人?那也不对,薛家的仇人应该对付薛宁或者薛熙冉、薛熙扬才对,他们不仅是薛家的人,身在宫外也容易对付得多,只要有对付熙怡一成的付出就能对付他们了。
允熥甚至还想了是不是宫内的女子争宠。但他觉得也不像。首先,皇后是熙瑶,干掉她的妹妹意义不大;其次,他的几个妃嫔除了妙锦都并不出身高门大户,这里又是广州,即使是妙锦的娘家徐家也不可能有命人施展邪术的势力。
‘只有一个人例外,’允熥侧头看向身旁的李莎儿:‘她之前在海上漂泊,虽然生活十分危险,但不准在广州城有什么老交情,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也不通。’允熥思索:‘她现在只是一个嫔,并且应该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当不上皇后,没有必要除掉熙怡。’
允熥自己躺在床上反过来倒过去的想不出头绪,于是转过身和身旁的李莎儿起来:“莎儿,你熙怡中邪和采生折割案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莎儿不想大晚上讨论遮掩的问题,她还想睡觉呢;但皇上问话她不敢不答,只能道:“陛下,臣妾以为多半是有些干系,但其中的道理却不清,总觉得不对劲。”
李莎儿下午也想到了允熥想到的事情:不论幕后施展邪术之人是什么目的,针对熙怡都没有必要,除非这人只和熙怡有血海深仇。但且不论只和熙怡有血海深仇的人到底存在不存在,之前从未离开过京城的熙怡都不能在广州有这样的仇人。况且只和她有血海深仇也不可能。
他们二人谈论了一会儿,李莎儿看了看透过玻璃窗户进来的月光,估摸着已经到子时了,对允熥道:“陛下,这些事情还是明日再想吧。”
允熥也有些困了,听到李莎儿的话知道时候已经很晚,也就不再话,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可是这晚上他又做了噩梦。可能是因为睡前谈论起了采生折割案,他想到了许多被残害的四肢面目不全的尸首,虽然他并未亲眼见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
随后他又梦到了熙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并且梦到她好像贾宝玉逢五鬼时似的忽然睁开眼睛道:“陛下,咱们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允熥梦到此处,蓦然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吁了口气,拿起床边的手巾擦了擦汗,又闭上眼睛要接着睡觉。
可他之后却睡不着了,不是因为自己不想睡觉,而是外因:窗子老是‘砰砰’作响,就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打破窗户钻进来。
并且声音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响声很密集,但接着又突然消失,然而过一会又重新开始。
这突然的声响让他很疑惑,他于是轻轻离开床披上衣服,先是自己隔着窗户向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打开房门让守在外屋的宦官去院子里看看。
宦官十分害怕的去了外院看了看,但回报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即使“陛下,院内什么人或者牲畜都没有”的时候也十分害怕,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符合科学的事物。
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没有,此时撞击窗户的声音也停下了,允熥也就又回到了里屋继续睡觉。
但很快窗户上又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并且时停时续,让他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允熥不禁和守在外屋的宦官一样,想到了‘鬼。’
他因为科学已经从理论上推导出了穿越时空是可能的,只要通过‘虫洞’,所以虽然他不正常的来到了大明,可对于鬼神之也不是十分相信,只能是一分相信九分存疑,与这个时代大多数读过书的人差不多。
但今他本来就因为亲眼见到熙怡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明显是中了邪术的样子而对鬼神之又相信了一些,再加上此时此刻屋外诡异的情景,他心里相信鬼神之的那一分忽然扩大到了五分甚至更多。
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依照中华道家传统思想,坐在皇位上的人有整个国家的气运在身,鬼神不敢近、神仙不能伤,即使有鬼也伤不得朕。”
为了更加心安,他甚至从床边摸出了一把短统来。这是他命令御用监下属研究火器的工匠制造出来的十分精美的枪,威力很大,二三十丈内也可以瞄准,只是因为纯手工打造,并且一些细的零件即使是手艺最精湛的工匠也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磨出来,所以不具备推广价值。
允熥拆开枪套,将枪握在手里心安不少——据刀枪剑戟等兵器都有压邪的作用。
但是从窗户上传来的‘砰砰’却始终不停,扰乱着他的精神,让他越来越神经紧绷。
就在这时,“刺啦……刺啦……”的声音又在窗户上响起,就像是利刃划过玻璃的声音;而从他的角度来看窗外空无一人,允熥马上高喊道:“有刺客!”
第771章 大案——继续
随着允熥的这一声喊,在院子外面巡逻的侍卫马上提起绣球灯冲进院子,院子里挂着的灯笼被迅速点亮;守在屋外的宦官也马上走了进来,使用手里的灯光四处照射;他身边的李莎儿自然也被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直起身子披上衣服问道:“陛下,怎么了?”
“朕刚才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允熥随即了刚才听到的声音。
院子里侍卫和宦官们马上检查起来,尤其是窗户旁边,被不同的人反复检查了三遍。
至于允熥,则带着被褥去了另外一间屋子睡觉,并且将窗帘都拉上以遮蔽屋外的灯光;还有十几名宦官守在外屋,若是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和陛下的喊声马上冲进去‘护驾’。
这一晚并未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但允熥也睡不踏实,昏昏沉沉的眯了一会儿就行了过来。
早上醒过来后他马上询问有关‘刺客’的事情,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刺客,或者鬼怪之类的东西。
“陛下,臣等完全没有见到任何刺客的痕迹,……。只是有一件事有些奇怪,陛下昨晚前半夜睡觉的窗户外框有淡淡的污痕,看起来像是什么花草破皮后流下的汁液,又像是很稀的浆糊。”宋亮对允熥奏报到。
“污痕?有污痕?”允熥皱眉思索:“朕的窗外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莫非是花匠搬动花盆的时候不心蹭到了窗户?也不太对,朕昨晚休息的寝室离着放置花盆的地方十分远,这得不心成什么样才会碰到窗户?”
不过他们马上就将此事丢开不管了,这看起来和‘刺客’的关系也不大,此时不值得太过于关心。
但分析来分析去不可能有刺客进到允熥的院子:他现在住的院子离着行宫的最外围十分远,虽然院子里晚上没有侍卫值守,但院子外和房屋内都有人看着,刺客根本进不来;而若是有内鬼当刺客,不这到底可不可能,就若是真的有内鬼,不可能仅仅只有这些响动,估计昨晚上允熥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最后大家都认为这是:闹鬼,或者是有人在施展邪术。
“依臣看来,这必然是采生折割案的幕后之人施展邪术在对付陛下!但是因为陛下有大明的气运在身,又命格十分好,施展邪术的人破不了陛下周身护卫之气,所以就出现了这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侍卫张无忌马上道。他毕竟是武当山出身认识许多懂得法术的人,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所以第一个道。
不过不仅是他,几乎所有的侍卫和宦官宫女都认为是采生折割案的幕后主使,利用采生来的物品施展邪术对付他;少数人认为不仅是邪术,还有内鬼策应。
就连本来对这个一分信九分疑的允熥听了众口一词的话,也不由得信了起来:是有人施展邪术在对付朕!
并且这样一来熙怡之所以中邪术也就有了解释:因为允熥气运太旺,施展邪术之人的邪术对他不起作用,自动到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至于为何不到李莎儿身上,对法术和算命略微懂得一点的张无忌:“这是因为惠妃娘娘的八字轻,容易受到侵染;云嫔娘娘的八字重,不易如此。”
随即在整个行宫内开始轰轰烈烈的清查可能存在的内鬼。所有能够进入行宫后院的当地人都被询问,虽然没有查出什么内鬼,但许多人都被撤换,能进出允熥所在院落的人更是全部被替换。
就在清查可能存在的内鬼的时候,又先后有广東都司和按察使司、布政使司的人来奏报,广東都指挥使和按察使都生了重病,难以起床理事;杨任的病被许多名医看过了,但仍不见好;就连主持采生折割案的通判钱明林都发了烧,只是不算重而已。
广東三大衙门的掌印官同时生病,这绝对不正常,允熥意识到他们三个和钱明林必然也都是因为采生折割相关的事情被‘生病’。而这绝对不是有人给他们下了药:给一个官员下药还容易些,给许多官员下药,又是差不多同一时间,绝对不可能。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他们都中了邪术。允熥也因此对于法术之类的相信起来。
他马上命令道:“所有在朕这里给惠妃看过的道士僧人在看过惠妃后,去杨布政使等人的府邸给他们看一看。”
吩咐完了这道命令,允熥起身前往熙怡的寝殿,去看看她。虽然允熥今日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也完全没有精神头,但他必须去看一看熙怡。
允熥来到她的寝殿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南快到午时了。他进去一看,就见到数十名道士或者僧人站在院内和侧屋里,或低头沉思或和其他人谈论着什么。不过他们的声音都很,也不知是害怕惊扰到屋内的熙怡还是担心自家的独门秘诀被人听去。
这些人听到从院子门口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侧头看过来,就见到允熥走进来。他们马上弯腰行礼。
允熥自然让他们不必多礼,还和自己认识的几个僧道——比如三元宫的阳栋子——了几句话。
和他们过话,允熥正想对众人话,忽然注意到一个好像昨日见过的道士,对他问道:“昨日朕好像见过你。”
那人身量不高,脸色白净,看起来大约是四十上下哎,听到他的话马上躬身一礼道:“贫道明良,见过陛下。贫道昨日确实曾经来过,只是当时并未能解开惠妃娘娘身上的邪术,所以和贫道的师兄让他今日前来,贫道也跟过来看一看。”
“原来如此。”允熥道。
之后允熥就不再关注他,转过身走到院子的中间,提高声音问道:“几位真人、禅师,可看过了朕的爱妃的面相、手相?可有救好的办法?”
这些人思量了一会儿,先后道:“陛下,这种邪术是贫道从未见过的,贫道只有三成把握,无法确保。”“陛下,贫僧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但贫僧的法术若是不成,对身子有些损伤,不敢贸然对惠妃娘娘施展。”“陛下,贫道无能为力。”……
总体来讲,今的这些僧道都十分慎重,对解开熙怡身上的邪术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敢随意出手。
允熥十分失望。现在在场的人已经是广州城一带最有本事的人了,竟然解不开熙怡身上的邪术,那他还能指望谁?
不过总算今日前来的这些人还有些本事,虽然解不开邪术,但认出这是一种‘离魂’的法术,施术者要‘控制’熙怡的三魂七魄,并且将这些魂魄从她的身体内剥夺出来,一旦魂魄离体,她就会马上死去。阳栋子于是施展法术,暂且稳住了熙怡的三魂七魄,让她不至于让情形继续恶化。
第772章 大案——特别的时刻
不过总算今日前来的这些人还有些本事,虽然解不开邪术,但认出这是一种‘离魂’的法术,施术者要‘控制’熙怡的三魂七魄,并且将这些魂魄从她的身体内剥夺出来,一旦魂魄离体,她就会马上死去。阳栋子于是施展法术,暂且稳住了熙怡的三魂七魄,让她不至于让情形继续恶化。
虽然对他们很失望,但允熥见到阳栋子施展法术稳住了熙怡的魂魄让她看上去安稳了许多后,又对他们恢复了一点点信心,让他们去给杨任等人看看。杨任等人和熙怡虽然应该是同一人下的邪术,但情形并不像熙怡这样严重,有时还能醒过来;允熥让这些僧道去给他们看一看,没准能解开他们中的邪术。
没能解开熙怡身上的邪术,这些僧道看起来都有些灰溜溜的:这也难怪,今日前来的这些人和昨日的不同,都是广州城内外公认的精擅法术之人,这次在皇上面前马失前蹄,不仅面上不好看,内里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允熥强撑着没有力气的身子和三观三寺六个在朝廷登记造册的寺庙道馆的主持拜别。虽然他们今日没有起到作用,但毕竟是广東宗教界影响力很大的人,允熥对他们总要维持表面的礼数。
不过也就是维持表面的礼数而已。允熥一是因为他们今日没能解开熙怡身上的秘术,二是因为他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有些怠慢。
允熥的怠慢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过他们因为没能解开熙怡身上的秘术,所以对于受到怠慢也丝毫不觉得不对,恭恭敬敬的行礼离开。
可阳栋子与允熥拜别时的神色却与众人不同。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和允熥一般,若是有人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能发现他几次欲言,但最后总是止住;允熥此时精神很不济,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待送别了这些人,允熥摊在熙怡床边的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身上又有了些力气后,抓住熙怡的手,道:“广州这些人都解不开你身上的邪术,朕就在全国宣召法力高强的真人禅师,一定会将你救过来。”
中午用过了膳,他又来到熙怡的寝殿,待了整个下午,用过了晚饭后又陪着待了一会儿,才因为身子太疲乏而回到寝殿休息。
李莎儿和他一起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李莎儿就觉得身旁没有了话声;她侧头一看,就见到允熥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李莎儿轻轻将他的身子放下来,平躺到床上,自己躺到他身边,也睡了起来。
半夜,窗户上又响起了‘呯呯’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打破窗户闯进来的声音,窗户上又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即使允熥已经换了另外一间屋子,也毫无变化;李莎儿一向晚上睡得很沉没有听到,但这些日子睡眠一直不怎么好的允熥竟然也没有醒过来。但是看他忽然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在梦中梦到了这些声音一般。
第二一早李莎儿醒来,见允熥还在沉睡,轻轻起身穿上衣服吩咐宦官预备早饭,又返回了寝殿,等着允熥起来去用饭。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允熥起来,他看起来又和熙怡完全不同就像是在沉睡。李莎儿心想着允熥这几一直睡得不多,今日可算是睡了个好觉,于是决定不叫醒他,自己起身起来寝殿去用饭了。临出门前还嘱咐宫女不要叫醒他。
可之后一直到午时允熥都没有醒过来,李莎儿这时觉得不对,走上前轻轻摇晃他道:“陛下,已经午时了,您已经睡了八个多时辰了,该起来了。”
但是允熥却并未被醒过来,仍旧沉睡着。李莎儿以为是自己唤醒他的动作太轻,加重手上的力道,并且加大声音又叫了一遍,但允熥仍旧酣睡不醒。
这下子李莎儿觉得不对,用很大的声音招呼他,但他却好像对外界一无所觉一般,只是沉睡。
李莎儿此时终于意识到:允熥并不是在熟睡,而是和熙怡一样,中了邪术,醒不过来了。虽然他被邪术缠绕住的样子和熙怡的样子相去甚远。
但李莎儿却并没有马上大嚷大叫起来,也没有慌慌张张的去找此时聚在熙怡宫里三三两两的僧道,而是装作允熥只是酣睡的样子,走出去对一名宫女道:“你去将宋亮叫过来,陛下有事要吩咐他。”
不一会儿宋亮走进来,见到躺在床上酣睡不醒的允熥和站在床边的李莎儿,奇怪的问道:“云嫔娘娘,刚才可是陛下叫臣?”
“不,不是陛下在叫你,是本宫在叫你。”李莎儿一出口就是让宋亮大吃一惊的话:“陛下中了邪术,已经醒不过来了。本宫叫你过来,是商议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这,这,这,”宋亮盯着床上的允熥,这了半不知道该什么好。皇上竟然真的中了邪术!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但仍然惊慌不已。皇帝昏迷不能理事的情形他从未遇到过,也从未想过,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正好李莎儿就站在床头,他下意识的问道:“云嫔娘娘,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孟浪了:李莎儿一个后宫妃嫔,又不是皇后,怎么可能知道此时应该做什么,现在她多半和自己一样六神无主,只是表面上强装镇定吧。
但李莎儿却马上道:“依本宫来看,此时首先要应该封锁消息。你去挑选几个对陛下最为忠心、必定不会叛变的人,本宫则将陛下最信任的女官太监叫过来,除此之外的人都不能知道陛下情形如何。”
“其二,马上去找广州登记在册的大庙大观的得到真人禅师来为陛下解开邪术,不管他们能不能成都要试一试!但若是不成,暂且不能允许他们离开行宫。”
“其三,若是他们不能解开陛下所中的邪术,就得马上给京城传信。若是万一陛下就此醒不过来了,京城必须要有预备!”
“其四,……”
李莎儿之前跟随兄长李继迁在海上漂泊。因为此时在海上漂泊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他们每次从停驻的地方出海以前都会交待好遗言,每艘船上也都有固定的指挥序列。所以她依照原来在海上漂泊的经验能马上想到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宋亮听到她的话,好像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完全没有想到要奇怪她为何能如此条理清晰的出此时该做的事情,马上躬身道:“是,娘娘。”然后就转身出去执行她的命令了。
可是等宋亮出去了,李莎儿却一下子瘫在床上,脸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水。她从床边的桌上拿起手绢,擦拭脸上的汗水。
随后她坐到允熥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脸,呢喃道:“陛下,夫君,妾就逾越一次称呼你为夫君,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
……
十七日以后,京城,皇宫。
熙瑶这一日和往常一样,早上用过了早饭后来到坤宁宫的主殿,坐在中间的主位之上。守在殿门口的宫女马上道:“娘娘宣你们进来。”
已经等在殿外的后宫主事之人马上鱼贯而入,见到她后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熙瑶一摆手,她们又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身子开始奏事。
治理皇宫这么大的地方自然是很不容易的。王熙凤治理一个有几百个在府内服侍的下人、几十个主子的荣国府就忙的不可开交,还因此丢了一个孩子,治理比荣国府要大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下人也多几倍的皇宫当然更加困难。大多数时候熙瑶都要用去一醒着时候的三分之二时间来处理宫里的事情。
不过熙瑶有一点比王熙凤要强:她的话了算。她上面只有允熥一个人能推翻她的命令,而允熥又几乎不管宫内的事情,她吩咐什么不会像王熙凤那样因为触动了能和王夫人、邢夫人得上话的人的利益而被打脸驳回。所以虽然她每日都十分忙碌,但平时的心情却比王熙凤要强得多。
一直到一封书信送到坤宁宫。
就在她正在吩咐宫内的事情时,忽然一个宦官从门口悄悄溜了进来,走到待书的身边,和她轻声了什么,并且要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给她。
待书皱眉,但还是从宦官手里接过盒子,走到熙瑶的身边轻声道:“娘娘,从广州过来的书信,陛下给娘娘的。”
“先放一边,等过一会儿我就看。”熙瑶了一句,继续吩咐事情。
“可是娘娘,这是从广州六百里加急过来的,送信过来的宦官,这信里的事情十分着急,娘娘必须马上看。”待书道。
“六百里家里送过来的?”熙瑶有些惊讶。允熥虽然每隔几日就有信给她,但从未使用过六百里加急,他们之间的信件正常情况下也用不到六百里加急。
她马上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允熥才会如此,对面前的下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等一会儿,自己则拿起盒子绕过屏风,在屏风后面打开盒子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但她才看了几眼就变得面无人色,双手都颤抖起来。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看完了这封信。
可随后她就瘫在了罗汉床上,手里紧紧抓着信纸,口中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待书见到她这幅样子,马上问道:“娘娘,怎么了?”
可熙瑶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又反复喃喃了数遍“怎么会这样”,然后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待诗的胳膊道:“你马上去传旨,让陈性善,还有我的父亲入宫觐见。”
“是,娘娘。”待诗不敢再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努力将熙瑶抓着他胳膊的手松开,转身离开大殿去找允熥最为信任的宦官之一、留在京城的黄福去对陈性善等人传旨。
熙瑶又在罗汉床上侧着靠了一会儿才完全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从表面上又恢复了那个母仪下皇后的样子,转过屏风回去又将剩余的事情都吩咐完毕,之后起身前往文垣所在的殿阁。
但她内心却一直祝告道:‘夫君,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臣妾和妹妹,还有文垣、文圻、文垠,还都指望着你呢。’
而与此同时,正在五军都督府衙门里断事的陈性善所在的公房内,也忽然有一人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对他道:“陈大人,陛下从广州使人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
……
“法师,从行宫得来的消息,皇上已经一整没有露面了。”在广州城内一栋阴暗的院子里,一个十分一个看起来四十许人、浑身长满肌肉的男子满面喜色的对一个鸡皮鹤发的佝偻老者道。这人就是城外镇海门外海皮上,因为传信给冯德林请托他杀人灭口徒子徒孙都被抓走的丐头,梅毅重。
被他称为法师的人还未话,一旁另外一个看起来好像是文弱书生的人道:“还不能就因此断定皇上已经昏迷不醒了。前几日皇上也是没什么精神、浑身无力,极少离开内院。”
“怎么,你是怀疑乌德法师的法术不成?大明之内,不可能有人破得了五乌德法师的法术。”一个汉话的有些怪异的人忽然道。
“这自然不是,我怎么敢怀疑法师的法术?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有大明的气运护身,不是那么容易对他施法成功的。”刚才话那人道。
“呵呵,你们明国皇帝所谓的气运,只对你们明国的法术有用,对我这法术并无用处。在我看来,你们明国的皇帝不过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普通人而已。”那个被称为乌德的法师嘶哑着声音用十分不流利的汉语道。
第773章 大案——生路在哪
看起来好像文弱书生的人虽然已经参与了暗害允熥之事,但听到他将皇上称为‘一个身强体壮的普通人’也不太高兴。对任何中原的人来,皇上都是真龙子,是上的星宿转世投胎,不是凡人能够随意揣摩和言语上轻慢的。
不过他看了一眼那个鸡皮鹤发的佝偻老者一眼,没有话。这个老者的法术十分高深,虽然现在他们正在合作,但保不齐得罪了他就会背地里被下等到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后才会发作邪术。他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这么早就死。
可那话十分怪异的人却忽然转过头对乌德道:“不过他的也又有理,这里毕竟是大明的地方,不准明国人所谓的气运就会影响到他们的皇上,况且还有明国的法师施法救助,法师的施法未必能顺利咒杀他。”
“这本法师当然也知道。现在我就能感觉出来,有明国的法师对明国的皇帝施展了法术,稳住了他的灵魂,使得本法师无法将他的灵魂勾出身体。”
“不过我还有办法破了他们的道术。”乌德对文弱书生道:“你去再找一个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处女来,本法师再用这处女为媒介施展一个法术,定然能够将明国皇上的灵魂勾出体内,从此任由我驱使。”
“能有一个皇帝的灵魂从此之后供我驱使,也是十分畅快的事情啊。有几个人能驱使皇帝的灵魂?”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也十分渗人。
文弱书生一阵恶寒,也更加不高兴。他只能别过脸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道:“我去找你吩咐的处女了。”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虽然在对付他们的皇帝,但对他们的皇帝竟然还有一些敬意,真是难以想象。”法师乌德道。
“这就是为何我要找你来暗害明国皇帝缘故。他们太特殊了。”话怪异的人看着文弱书生的背影道:“你这次,一定要除掉明国的皇帝。”
……
……
召集三观三寺懂得法术的真人、禅师解开允熥身上邪术的事情当然失败了,允熥仍旧昏迷不醒。
李莎儿马上给熙瑶写信告诉她此事,并且依照允熥之前定下、和王喜过的遇到特殊情况的处置方案给陈性善传旨。很快,信和旨意都六百里加急离开广州城,向着京城传去。
同时,李莎儿派出宋亮以允熥的名义去询问主持采生折割案‘专案组’的官员钱明林案子可有进展。想要解开允熥身上的邪术,除了让广州城内的僧道来解之外,还有破了采生折割案找到幕后黑手这个办法,幕后黑手定然能解开自己施展的邪术。
但是采生折割案仍旧没什么进展,被抓到的人仍旧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但回答的都是错的,一直在撒谎,况且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定然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的宁彩却什么都不,不管审问他的刑警使用怎样酷烈的刑罚来对付他。
第二日允熥和昨日一样沉睡不醒,不死心的李莎儿又将那些被留在行宫内的僧道叫过来为允熥解邪术,仍旧不成解开。
第三日和第二日一样,允熥在床上沉睡,被留在行宫内的僧道前来为允熥解邪术,并再次失败。
所不同的是,因为他连续三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行宫内已经流言四起,很多人都悄悄传言允熥已经生了重病无法起床,或者中了邪术昏迷不醒;更有甚者,传言允熥已经龙驭宾了。不仅是行宫内,广州城内也出现了这样的流言。
并且因为广州城内三司的掌印官这一时候也都生了重病或中了邪术,整个广州城内知道此事的人都内心惶恐。皇上这是在广州城内,不是在京城,若是陛下在广州城龙驭宾,太子不仅年幼更是远在京城不能及时得知此事,大明会发生什么事情熟难预料。
而处于行宫之内,最贴近允熥身边的李莎儿和王喜、宋亮三人虽然没有派出人手在广州城内打探,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她们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终于,在最后一个施法想要解开允熥身上邪术的僧人失败后,李莎儿撑不住了。她对王喜、宋亮二人道:“为了将陛下救过来,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采用最后这个手段了。”
“以陛下的名义传旨,只要宁彩交待出幕后主使之人,就赦免他的十恶不赦之罪,并且加封他世袭指挥使的前程!”
前文过,宁彩等采生折割案被抓住的人犯因为无论交待出什么来,最后都会被凌迟处死,所以他们即使知道些什么也不会交待;但有一种情形例外,那就是皇帝亲自下旨赦免他的罪过。
中华自从秦始皇确立帝制已来,皇上就讲究金口玉言、言出法随,虽然也有悔改的情形,但那都是在政治斗争中才会使用,平日里的事情即使皇帝下旨后觉得旨意错了,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也不会悔改。
采生折割案就是这样一件‘平日里’的事情。虽然这个案子十分残忍,社会影响也很坏,但赦免了宁彩并不会影响皇帝的统治,尤其是这道旨意还是为了挽救皇帝的性命,即使大臣们也不会什么。
所以如果皇帝下旨赦免宁彩,宁彩多半会为了抓住这一线生机而招供;只要宁彩招供,就有可能抓到幕后主使,解开允熥身上的邪术。
但是,“娘娘,陛下正在昏迷,这是矫诏啊!”宋亮道:“臣也明白娘娘的苦心,所以不如臣和王公公去面见宁彩,和他承诺只要他交待出幕后主使、解开陛下身上的邪术,皇上就会赦免他的罪过。”
“宋侍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陛下已经昏迷了三,行宫内和广州城内都已经人心惶惶,再不能唤醒陛下,就不定发生什么事情了!此时正是古书上所的‘事急从权’地时候,即使是矫诏也顾不得了。若是你担心矫诏的罪过,这些由我一力承担。”
完了这句话,她就拿起纸笔,写下“矫诏之事,全是我李莎儿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不过她这句话尚未写完,王喜就一把将纸扯出来,道:“岂能由娘娘一人担起这样的事情!奴才和娘娘一起承担。”
“臣也是一样,与娘娘和王公公一起承担矫诏的罪过。”宋亮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若是允熥醒不过来他的下场绝对比矫诏还惨,跟着出言道。
李莎儿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也不废话,拿出书写圣旨的丝绢在上面写道:“奉承运皇帝诏曰,上有好生之德,……,兹采生折割案人犯宁彩,若能供出幕后主使之人,赦免十恶不赦之罪,钦此。”
李莎儿写好了圣旨内容,由王喜盖上允熥带到广州的玉玺,并且将圣旨包裹好递给宋亮,对他道:“你马上去广州警察总署传旨。”
宋亮从王喜手中接过圣旨,躬身对李莎儿行了一礼,就要出去传旨。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道:“云嫔娘娘,陛下有救了!”
第774章 大案——‘真’真人
三元宫的后院,两个道童正在打扫院子。
“哎,你听了吗,观主自从两日前进了行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被留在了行宫内。”其中一个道童忽然道。
“怎么没听?不仅如此,我还听,皇上中了邪术,召了广州城内所有精擅法术的得到真人、禅师去解邪术呢。据是要布一个九星辰大阵,连连主持七七夜才能唤醒陛下,咱们观主又是岭南法力最高深的得道真人,这个大阵缺了观主不成,所以一直不得出宫。”另外那个道童道。
“你的怎么和我听的不太一样?我听是陛下已经要,所以现在行宫许进不许出,观主才不能离开行宫的。”前一个道童道。
“你快别这话了,诽谤陛下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心让锦衣卫听了去,把你抓到大牢里!”后一个道童忙道。
前一个道童忙伸手捂住嘴巴,紧张地想四周看了看,仿佛锦衣卫会随时出现似的。一直过了很久,他没有见到有身穿飞鱼服的人蹦出来将他抓回大牢,才将手放下来,继续扫地。
可这个道童是个嘴闲不住的性子,既然有关皇帝的事情不能随便,那就别的事情。他伸出手指指着后院的一间屋子道:“这间屋子里面,你知道住着一个人么?”
“我当然知道里面住着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间屋子里住着的人十分神秘,很少离开屋子,而且一旦离开就是数不见人影,你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屋子里面的人出来,甚至没有听到过屋子里面传来响声才对。”
“就算我没见到那个人,想看出来屋子里面有人还不容易?每次打扫后院时这间屋子前面的落叶薄厚明显与其它地方不同,我还不能确定屋里有人?”后一个道童道。
“还能这样啊。算了不管了,你虽然知道屋子里面住着人,但知道屋里的人住着的,是什么人么?”前一个道童道。
“这还真不知道。你知道?”后一个道童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跟你,这间屋子里住着的人可神秘了。当初观主将这个人迎进观内时,观主对他那叫一个恭敬!怎么呢,反正我没见过观主对一个人这样恭敬的。可见这个人应该身份地位十分高。”
“但这人入观的时候却十分不引人注目,连个的仪式都没有,完全不像这个身份的人入观时的表现。”前一个道童道。
“这人长什么样子?”后一个道童问道。
“这人啊,他长,”前一个道童话没有完,就听到从身后传来声音:“呵呵,右手边的道童,你回过头来,就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二人下了一跳,忙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满头白发却面容近乎壮年、身穿一身淡蓝色似道袍但又不是道袍的衣服的人站在他们身后。
两个道童愣了一愣,随即躬身行礼道:“道见过真人。”虽然他穿着的衣服并非是道袍,但能被观主亲自接引入观的人多半是个道行更为高深的真人,这样应该没错;即使错了,看在他们态度还算恭敬的情形下这老者也不会怪罪。
老人又‘呵呵’一笑,坦然受了他们二人的礼。
“真人可有什么需要道侍奉的?”前一个道童在行完礼后又道。跟着这样的真人行事,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他如此问道。
不过即使他这样问了,也对于跟随这老者行事也没抱太大期望。这样的人都是有自己惯用的侍者,不会轻易用不相干的外人。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老者却忽然掐指算了算,随后道:“相逢即是缘分,既如此,我就送你们二人一个大机缘,若是你们能把握好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但你们二人要记得,机缘不可强求,若是不能把握住,就不要强行去要。”
两个道童有些发愣,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躬身道:“多谢真人赐予机缘。”
“那就跟我来吧。”老者了一声,随即带着他们从前门离开了三元宫。
老者带着他们二人走了很长时间,越走人烟越是稀少,虽然仍在广州城内。两个道童也有些忐忑:这个老道不会是要拐骗我们两个吧?若不是其中一个道童亲眼见到观主对他执礼甚恭,他们估计会马上大嚷大叫起来。
就在他们他们二人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道仿佛知道他们胡思乱想一般,回过头笑道:“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一处院落大门二十丈外,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向大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人马上迎过来厉声喝问道:“此处为陛下停驻广州的行宫,来着何人要擅闯行宫!”
老者又停下脚步,咳嗽了一声,高声道:“武当派张三丰,前来拜见陛下!”
……
……
“什么,你武当派的张三丰张真人,来了行宫并且要为陛下解除邪术?”李莎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
“娘娘,就是如此,臣的祖师来到了行宫,要为陛下解除邪术。”宋青书十分兴奋的道。
他不能不兴奋。允熥的邪术广州城内外无人能解,眼看就要发生不测之事,忽然公认全下道术最为高深的真人前来行宫,他没有乐的手舞足蹈已经是定力惊人了。
更何况他自从洪武二十九年以来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祖师了,这次能再见祖师一面,也十分高兴、
“可是,三丰真人不是应该在湖广的武当山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广州?”李莎儿仍然不能相信。虽然按理宋青书认得张三丰,但若是宋青书已经被对允熥和熙怡施展邪术的人收买了呢?幕后黑手可能在行宫内有眼线,知道允熥虽然已经昏睡不醒但一直不死,所以派人前来害死允熥。
“娘娘,三丰真人虽然是武当派的创派祖师,但平日里却并不在武当山,而是在下各处游历,这次多半是恰好游历到了广東,遇到了陛下中邪术之事。这也是陛下洪福齐,所以祖师恰好游历到了广州。”宋青书道。
李莎儿仍旧有些怀疑,但她侧头看了看允熥的身影,咬咬牙道:“那就把三丰真人请进来!王喜、宋亮,你们两个一起去请三丰真人过来为陛下解开邪术。”
王喜和宋亮答应一声,就要和宋青书一起去外院迎张三丰过来,可这时李莎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好像站立不稳一般要倒在地上。
王喜此时站的离她最近,忙伸手将她扶住;接着这个时机,李莎儿在他耳边轻声道:“带上张无忌,他也是武当派出来的人,注意他见到张三丰一刹那的表情。”
王喜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回道:“知道了,娘娘。”随即将她扶起来,和宋亮一起离开了允熥的寝殿。
过了一会儿,在数名侍卫、宦官的簇拥下,满头白发的张三丰带着两个道童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着李莎儿微微弯腰道:“贫道见过娘娘。”
“张真人不必多礼。”李莎儿偷偷看了一眼王喜,见他表情正常,马上道:“张真人,情形您也大概了解,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候耽误了,张真人还是马上解开陛下所中的咒术吧。”
张三丰又微微行了一礼,随即走到允熥所在的床边,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
李莎儿紧张的问道:“张真人,可否解开陛下所中的邪术?”
“贫道有把握解开,但需要预备一些东西。”张三丰随即吩咐道:“去让医生开一副虚补的药,并且马上开始熬制;在药快要熬制完成时,让厨房准备一份米汤。”
王喜马上将张三丰的吩咐记下来,派宦官去准备,并且拿起笔继续等着他之后的吩咐,可他等了半晌没有再听到什么话,忙问道:“张真人,其它需要问的呢?”
“行宫只需准备这些东西。”张三丰看着瞬间众人投过来不解的目光,又道:“其余要用到的东西贫道已经让两个道童待了过来,不需行宫预备。”
众人这才释然。
李莎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张真人,惠妃娘娘也中了邪术,张真人也给她解开吧。”
“贫道需要看一看惠妃娘娘的情形,才能判断能不能解开。”张三丰道。
李莎儿于是站起来,嘱咐王喜在这里盯着,自己带着张三丰前往熙怡所在的寝殿。
可是张三丰看了一会儿熙怡的面容后,却道:“娘娘,恕臣力拙,现在无法解开惠妃娘娘身上的邪术。”
“张真人,为何您能解开陛下身上的邪术,却不能解开她身上的邪术?难道他身上的邪术比陛下身上的还要更加高深不成?”李莎儿疑惑地问道。她又有些怀疑这个张三丰是真是假了。
“娘娘,这其中的缘故等臣解开了陛下身上的邪术后,自当一一道来。”张三丰道。
李莎儿深深的看了几眼,道:“回陛下的寝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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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醒来
“娘娘,这个邪道中人对惠妃娘娘施展邪术并不比对陛下施展的邪术高明,若是常人,贫道可以解开,但惠妃娘娘不行。贫道所施展的这门法术不仅需要懂得解开的办法,中邪术之人也必须身体强健才行,否则在贫道解开邪术之时中邪术之人的魂魄有五成的可能受不住这么大的动静,在邪术被解开之时魂魄也受创,即使邪术解开也成为活死人。”
“陛下平日里身子强健,又是大明的皇帝有大明的气运在身,只要再行补一补,贫道有十成把握不会对陛下有所损伤;可惠妃娘娘身子略有些虚弱,贫道并无把握在解开邪术时不损伤起魂魄。”
“不过惠妃娘娘已经被施展了固魂之术,一个月内可保无俞。”张三丰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莎儿道:“那就等抓到幕后主使之人后再让那人解开她的邪术,请张真人先解开陛下所中的邪术。”
一个时辰后,张三丰吩咐预备的虚补的药已经熬好,米汤也已经准备妥当,全部盛出了一份摆在允熥的床边。
他首先对王喜道:“王公公,请喂陛下喝下这碗米汤。”王喜依言照办;他又吩咐王喜喂允熥喝下熬制的虚补的药,王喜也依言照办。
随后他让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屋内除了他和两个道童之外,只留下李莎儿和王喜两个人在屋内。
他还叮嘱道:“娘娘,王公公,贫道解咒的时候,一定不要开口话,更加不要阻拦。”
“我们知道,绝对不会开口话和阻拦张真人的任何动作。”李莎儿马上出声答应道,王喜也马上点头。
张三丰随即坐到允熥身边,掐个手势低头默念了几句口诀,将他扶起靠在床边,伸出手来在他身上不同地方按了按,之后允熥竟然就动了动!
王喜马上高兴起来,下意识就要惊呼出声;还是李莎儿眼明手快,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张三丰随后一瞬间气势就不一样了,似乎从一个忠厚的长者变成了飘飘然的神仙中人。他注视着允熥的眼睛,低声道:“陛下是万乘之尊,是下万民的圣上,是上之子,是上的星宿下凡;下万民,无人可以伤害陛下,凡间万物,无有可以影响陛下;更有我道教诸神仙护佑陛下,保佑陛下此生无瑜。”他随即开始诵读《金光咒》。
随着张三丰的话语,允熥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张三丰的双眼跟着他道:
“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咒语的念诵,允熥完全清醒了过来,神志慢慢恢复,盘腿坐在床上诵读《金光咒》;在李莎儿看来,允熥此时的神志比昏睡之前更好,已经是做噩梦之前的样子了。
张三丰疲惫地站起来,对允熥道:“陛下,您所中的邪术已经被完全解开了。”
允熥还未话,王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张真人,奴才,我,”李莎儿也十分激动地走过来弯腰行礼道:“多谢张三丰了。”
张三丰没等他们完,就伸出手来将王喜扶起来,对他们二人道:“王公公不必多礼,这只是贫道应该做的。”
两个道童刚才也是呆愣愣的,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但心里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平日里见观主阳栋子解咒,都要用到许多物品、摆出许多动作,若是要解这样高妙的邪术,更是要花费很长时间,事前有时还要沐浴焚香,哪有这样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就解开了邪术的?
他们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下间最著名的武当派张真人,道行如此高深,简简单单就解开了让广州城内外所有真人禅师束手无策的邪术。
他们这样的道士哪里知道,其实一些施展法术时的手势、动作都是不必要的,只是各种道术最开始发明的时候,为了吸引眼球好能够多‘骗’点钱,所以添加了许多没有必要但是看起来华丽的动作手势。这些道术一代代的流传下来,渐渐的就成为了标准的施展道术手法,不敢稍有变动,只有张三丰这样的人将这些道术都研究透了,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省略不必要的动作。
允熥将《金光咒》又诵读了一遍,此时已经诵读完毕,用手撑着身子要站起来;刚才他诵读《金光咒》时李莎儿和王喜不敢打扰他,此时纷纷凑过来道:“陛下,您可算醒过来了,奴才都担心死了。”“陛下,现在觉得怎么样,可需要下人预备些什么?”
允熥轻声了一句:“朕现在觉得有些饿,去让随行而来的大厨预备些饭菜。”
“是,陛下。”王喜答应着,一溜烟跑出去传旨了。
允熥又对张三丰道:“朕多谢张真人救助了。”着,他弯腰行了一礼。
张三丰当然不敢受他的礼,从他面前躲开并且赶忙道:“陛下是万民之主,现在大明也是国泰民安,身上有大明的气运护佑,即使没有贫道也能逢凶化吉,贫道不敢居功。”
“张真人不必如此。朕虽然之前一直昏睡,可对于外界之事也是知道的,之前广州城的僧道对施展在朕身上的邪术束手无策,整个行宫内惊慌失措,甚至广州城内应该都人心惶惶,张真人对朕、对大明的功劳岂能抹杀?”允熥道。
过去的接近三时间他虽然一直在昏睡,但他其实能听到、闻到、感觉到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也可以思考,只是无法话、也睁不开眼睛。所以他知道仅仅三时间,寝殿内的气氛就一变在变,越来越差;也能猜到广州城内除了死宅之外的人已经知道自己三没有露面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内心惶恐或者迷茫;还能想到他不在京城、太子年幼,许多改革正在进行或刚刚开始还未彻底稳定若是没有他的推动极有可能半途而废,大明又正在进行对安南的战争,他若是醒不过来大明会发生什么事情、会走向何方,谁也不敢断言。
可以,张三丰对允熥的救助挽救了大明,挽救了华夏,是大明历史上生死攸关的一刻。所以张三丰的功劳岂容抹杀?
“张真人想要什么,朕绝不吝惜赏赐。”他最后道。
“陛下能够转危为安,主要因为陛下吉人自有相,更兼大明气运的护佑,即使贫道有微末之功,又怎敢向陛下讨要赏赐?”张三丰这次没有完全推脱掉自己的功劳,但仍旧将主要原因归功于意,没有讨要赏赐。
允熥明白,不管张三丰内心怎么想的都不会将功劳归于自己,依照他在大明宗教界的地位也不会主动讨要赏赐。
不过他道:“张真人,还有你带来的这两位年纪就如此了得、将来必是道门高士的道士,朕必不吝惜对你们的赏赐;但此时还有许多人中了邪术,朕还请张真人带领两个道童赶忙先为惠妃解了邪术后,去为也中了邪术的广东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等官员解开邪术。”
“陛下有命,贫道岂敢不从。”张三丰道:“可是,陛下,贫道现在不敢解开惠妃娘娘身上的邪术。贫道的法术……”张三丰解释了一番。
允熥听到张三丰的话有些惊讶:他竟然无法解开熙怡身上的邪术?并且马上露出了焦急和担忧的神情。
但他也明白此时不是焦急和担忧的时候,马上又道:“那朕请张真人去为广東三司的诸位官员去解邪术。张真人将邪术解开后,再来朕的行宫,朕有些事情要向真人请教。”
“是,陛下。”张三丰答应一声,躬身行了一礼,带着两个道士离开了行宫。两个道童孩心性,听到允熥要赏赐他们的话语就舍不得离开,想听到了允熥对他们的赏赐后再走;但他们虽然年纪也知道在皇上面前不能造次,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行宫。
允熥随即对已经吩咐过厨房回来的王喜道:“王喜,给朕穿上外衣,朕要在行宫内巡视一遭,让大家知道,朕还没死!”
“陛下,您现在刚刚醒过来,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先回到屋内休息,修整一日,等到明日再行巡视行宫也不迟。”王喜马上劝道。9则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劝。
“不行!朕必须现在就在行宫内巡视,安定人心。若是迟了一日,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允熥坚定的道。
王喜又劝了几句,侑不过他,只能上前为他穿上外衣,还加上了一件大髦,要陪着他出去巡视。
一边穿着外衣,允熥一边吩咐道:“莎儿,朕知道你已经派人给京城传信告诉熙瑶和陈性善朕昏迷之事,现在马上给京城传信朕已经醒过来的事情。”
“是,陛下。”9答应一声,开始写了起来。她一开始写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写着写着忽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跟随允熥前来广州的中书舍人的事情,陛下也从未假手除皇后之外的后宫妃嫔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
之后允熥又一一吩咐了几件事情,条例清晰,将此时最应该要做的事情都清楚的吩咐了出来。他早在昏睡之时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所以此时能够如此。
等允熥在行宫内巡视一圈,回来吃过晚膳,张三丰也已经带着两个道童返回了行宫。他给杨任等人解开邪术就不会像对允熥这样谨慎了,只是让人熬了米汤喂下去,就施展法术解他们所中的邪术。不过他们也并未因此而没能醒过来,只是身子更加虚弱。
允熥再次见到张三丰,等他行过礼后又问他要何赏赐,他也再次推绝。允熥也不惊讶,马上道:“张真人高风亮节,但朕却不能薄待了功臣。传旨,加封武当派张三丰为师,加一品衔,为全国道门真人之首;”
“武当派赏赐良田一万亩,待朕身子好些后亲自题牌匾一个送到武当山,增加武当派道士名额一百个。”
“若是张真人还有其他要求,朕全部可以答应。”允熥当然对于他不会之后这些赏赐,但这些是最重要的,为了表明自己对张三丰的重视,必须马上下旨;至于其余的零碎赏赐可以慢慢宣布。
“贫道谢陛下赏赐。贫道并无任何要求。”张三丰知道这个赏赐是不能推辞的,所以答应道。
“还有你们两个道士,”允熥看向两个道童:“你们两个都叫做什么,可是武当山的道士?”
“启奏,奏,陛,陛下,道名叫风云(风芩),我们并非是武当派的道士,是广州本地三元宫的道士。”他们二人战战兢兢的道。
“嗯,你们两个身为三元宫的道士,为何跟随张真人来救治朕?”允熥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贫道昨日来到广州城内,因为与三元宫中的人有旧,所以进得三元宫;之后贫道无意中得知陛下身中邪术之事,离开三元宫前来行宫的路上遇到他们两个。”
“陛下,我道家讲究随缘,贫道路遇他们两个,既是与他们有缘;正好贫道也需要两个助手,所以带着他们两个前来行宫。”张三丰道。
“原来如此。”允熥看了两个道童一眼,见到他们的面色有所变化,心知张三丰的话并非是全部实情;不过他也不会细究。
允熥道:“既然如此,朕就赏赐你们两个正式的道士道碟,并且让阳栋子收你们二人为徒,以兹奖赏。”
“道谢陛下隆恩。”他们两个十分高兴的跪下道。
允熥笑着让他们站起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让他们二人下去了。
允熥转过身看向张三丰: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是一他疑惑之事的时候了。
第776章 解惑(一)
允熥对于这次的邪术是有很多疑惑不解之处的。施法之人是谁就不必提了,定然与采生折割案的幕后黑手有关系;单单他为何会中邪术,这人到底怎样对他施法的,他就十分疑惑不解。
他虽然对于大自然中各种暂且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半信半疑,但总体上讲是唯物主义者,对于鬼神完全不信;可这次中邪术却让他几乎三观崩溃。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中的邪术。
“陛下,如果贫道所料不错,陛下所中的邪术乃是南洋巫师的降头术,并且是降头术中最为高明的心降术。”
“所谓心降术,就是降头师用自己的法力控制他人,让被控制之人做出种种常人难以想象之事,甚或操纵被控制之人的魂魄,甚或杀死被施咒之人。”张三丰道。
“这怎么可能?”允熥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陛下,这降头术,尤其是心降术,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若是一个人对于这类事情完全不信,是中不了心降术的。”
“陛下在昏睡之前,连续三个晚上做噩梦,并且浑身无力,精神有些萎靡,此事可有?”张三丰问道。
允熥点点头:“确实如此,朕陷入昏不醒之前就是连续三做噩梦,白起来后也精神萎靡、浑身无力。”
“这就是了。若是贫道所料不错,早在数之前,那施咒之人就已经对陛下下了心降术,想要咒杀陛下;可当时陛下对心降术这类的法术只是略微有些相信,大体上还是不信,所以仅仅是做噩梦、浑身无力、精神萎靡,而没有陷入昏睡。”
“可之后陛下不知怎么相信起降头术这样的法术来,所以当那施咒之人再次施咒时,陛下就陷入了昏睡,怎么也叫不醒;幸好陛下心头仍存一丝清明,又身体强健、有大明气运护佑的缘故,所以并未被施咒之人得逞。”
“贫道之所以认为是南洋的巫师给陛下下咒,是因为中华的法师很少有人会习练这样的法术,而南洋的法力高深的巫师几乎都会习练心降术。”张三丰十分详尽并且良心的讲解道。
张三丰这可是相当于将一门咒术的秘诀了出来,等于砸了专擅心降术的巫师的饭碗;不过张三丰和武当派的人本来就不会施展这类法术,他面对的又是皇帝,倒也无碍。
允熥听了他的话,有些明了:他原本几乎完全不信心降这类的法术,对他下咒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但是在熙怡昏迷不醒后,他对于法术变得相信起来,所以当再次被下咒时就中招了。幸好在三观上他总体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没有被咒死只是昏睡。
而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个幕后黑手要给熙怡下咒,但熙怡是这个时代的人,拥有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这些法术的认识,所以被下咒后很快就中了招,没有被害死已经是运气极好。
他随即联想到电影《黑客帝国》中里的设定:一群人的身体在培养皿中安稳的获得着营养,各种各样的传感器直接与大脑相连,刺激大脑让这些人以为自己在真实的空间中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在虚拟的空间里。可是当他们在这个虚拟空间中死亡时,尽管身体还在培养皿里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但他们仍旧会真正死亡,大脑和身体的各项机能马上停止。
“这不就是催眠术嘛!”允熥不由得道。
“陛下,何为催眠术?”张三丰问道。
“催眠术就是给受术者一个心上的暗示,让他信以为真,自然而然的就被施术者掌控。”允熥大概解释道。
张三丰听得云里雾里,没听明白这个催眠的概念是什么,不过他并未再次询问,而是继续解释道:“陛下,想要施展降头术,除了内心要相信降头术以外,还必须有其他之事影响。南洋有些巫师咒杀人的时候会故意当着其他人的面施法,让当面观看施法的人去告知想要杀死的人:你被巫师下咒了,这个人一段时间后就会死去。”
“给陛下下咒之人当然无法这样行事,只能使用各种手段暗示。陛下刚刚开始时连续三日做噩梦,就是下咒之人想用此手段暗示陛下已经被下咒。”
“可是陛下却并未将此当做被下咒的暗示,那人只能另施手段。贫道以为,那人给惠妃娘娘下咒,其中一个缘故就是要借此告诉陛下:陛下也被下咒了。”
“可是惠妃是和朕同时开始做噩梦,多半那时就已经被下了咒,这不通啊。”允熥疑惑道。
“这,贫道也不知为何。”张三丰也解释不了,只能道。
允熥看他解释不了也没有细究,点点头让他继续解释。
“不过,给陛下下咒之人看来十分着急,所以并未等待此暗示发生作用,随即又出了第三招和第四招。”
“第三招,就是陛下半夜睡觉听到的门窗乱响。这并不复杂,其实是有人使用从鲜血中炼出的一种没有颜色的水,涂在了门窗上面,又故意晚上在行宫附近放出蝙蝠。这些蝙蝠闻到这种从鲜血中提炼出的类似水的东西就会扑过来,纷纷撞到门窗上,将因为噩梦睡眠较浅的陛下惊醒。”
“从鲜血中炼出没有颜色类似于水的东西?那不就是血清么?”允熥疑惑:‘这个时候的人就能提炼出血清了?’
“血清?陛下这个名字甚好,以后贫道就称之为血清。”张三丰道。
“这第四招,也或许是第三招的另一半,就是陛下半夜听到的‘刺啦’‘刺啦’,好像利刃划过玻璃的声音。”
“若是仅有陛下听到的声音,贫道还不能断定这到底是何物;但贫道又听陛下的侍卫起后窗的玻璃上有极淡的划痕,还有很的印记,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张三丰道。
“朕是不信这是什么魂魄或者灵体的。若是生魂或者灵体作祟,绝不可能有脚印。以朕看来,这多半是一种生灵。”允熥道。
“确实如此,这就是一种生灵。虽然贫道并未见到,但多半是一种猴子?”张三丰道。
“猴子?猴子再能到哪儿去?朕也看过了那印记,那留下印记的生灵高绝不可能超过三寸。”允熥道。
“陛下,福建武夷山就有墨猴,这猴子可以住在笔筒里,脚印就和窗户上的抓痕极像。贫道以为,那下咒之人所用的多半就是墨猴。”张三丰道。
“下间还有这样的猴子?朕长见识了。”允熥道。
第777章 解惑(二)
“可是张真人,下间个头的生灵众多,真人为何认为那一定是猴子呢?”允熥又问道。
“陛下,人为下万物之长,但在其他生灵中为首的就是猴子了。猴子接近于人,聪慧,可模仿人的许多动作,易教习,除了不能话外,并无任何不足之处。”张三丰道。
到这里,张三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见允熥并未对此有疑问,继续解释道:“陛下,贫道猜测施咒之人使用这种猴子,目的有二。”
“其一,法师在其爪牙上涂抹毒药,人若是被其咬伤或抓到就会中毒;这样的法师涂抹的大多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除非恰好身边就有懂得解毒之人并且随身携带解毒的药物,否则几乎必死。”
“这猴子体型极,平时用爪子抓破窗户纸潜入屋内,可杀人于睡梦之中,而旁人还难以发现。”
“可是朕的窗户是用玻璃镶嵌的。此时京城还好,百姓大多见过玻璃窗户了;但外地因为大块的玻璃运转不易,大多只有染上水银后的块玻璃镜子。这个施咒之人不知朕所在的院子已经镶嵌了玻璃窗户,朕侥幸逃过一劫。”允熥有些庆幸的道。
“此乃陛下洪福齐,有上护佑。”张三丰拍了一句马匹,接着道:“不过也不知这施咒之人是出于谨慎还是如何,这第四步还有其余的目的。”
“即使这猴子未能害了陛下,但也能给陛下以暗示,让陛下以为中了咒术。如果贫道所料不错,那晚上陛下也听到了蝙蝠扑过来之音和猴以爪牙划玻璃窗户之声,再兼之前惠妃娘娘昏迷不醒之事,足以让陛下中咒。”
“这个给朕下咒之人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朕真的中咒了。若不是张真人恰好在广州,朕多半……”允熥道。
到这里,允熥中咒的经过已经明了:先是施咒之人用心降术给允熥下咒,但因为允熥对于心降术不怎么信所以他仅是做噩梦、没精神、浑身无力;于是下咒之人马上另施手段,给熙怡下咒,让允熥对心降术等法术相信;再之后下咒之人进行第三、第四步,让允熥中咒。
不过允熥仍旧有些不解之处。“可是这施咒之人一开始施展法术后,是如何知道朕并未昏睡的?血清又是如何涂抹到窗框上去的?朕最疑惑不解的,那人又是如何知道朕住在哪间屋子?”
允熥这三个问题直指事情的核心,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允熥在第一晚有蝙蝠飞撞窗框和猴子爪牙划玻璃的声音后,第二晚可是换了屋子的,但换了之后的屋子本来窗外没有污痕,当晚却出现了污痕!
张三丰没有话。事情的指向显而易见,但这话他可不敢。
他只是又了一句:“陛下,血清可能是猴子涂抹上去的,只要它能找到陛下所在的屋子,而收用它的法师事前对此有过预备;这种猴子鼻子很灵,若是知道了陛下的气味,可以顺着气味找到陛下。”
“但是,这猴子是如何知道朕的气味得呢?”允熥又道。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还是允熥自己打破了沉默。“张真人,既然你破了这‘鬼’的真身,可否能抓到这猴子?”
“陛下,若是那猴子再次前来行宫贫道能将其抓到;若是施咒之人不再派出猴子,贫道也无能为力。”张三丰道。
“那请张真人在朕所住的屋子周围布置下捉拿那猴子的手段。”允熥道。
“是,陛下。”张三丰答应道。
“此外,朕还有事情要请张真人去办。张真人应当知道采生折割案。依朕看来,采生折割案与给朕下咒之事脱不开干系。”
“陛下所料不错,行采生折割之事,多半是为施法搜寻所有的‘物品’。”
“既然如此,朕希望张真人帮助广州的警察破解采生折割案,抓到幕后黑手。何况采生折割之事民愤极大,朕也要解开此案向下的万民交待。”
“陛下,贫道谨遵圣旨。采生折割之事极其残忍,不仅残害人的身体,还让他们的魂魄不得安息,解开此案是莫大的功德,贫道义不容辞。”张三丰道。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因为今日色已晚,所以留他在行宫中住一晚,明日再去协助破获采生折割案,张三丰行礼退下。
等他退下后,允熥马上将李莎儿、王喜和宋亮叫了进来,和他们简略了自己被下心降术之事,重点和他们了自己的几个疑惑。
“陛下,这必然是行宫之中有内鬼。”王喜马上道:“当时发现窗台上的污痕时奴才就觉得可能有内鬼。果不其然,真的有内鬼。”
“听陛下,在窗框上涂抹血,血清,可能是那猴子所为;内鬼所做的,应该是拿出去了一件陛下曾经用过的物品。”李莎儿道。
“可是能拿到陛下用过的物品的人都是从京城跟随陛下一起过来的。陛下在外院的书房由宫内的宦官打扫,换下来的衣物由宫女清洗,就连陛下吃的菜也都是由带过来的杂役清洗,根本没有有当地人插手的余地。”王喜又道。
事情到此处,众人只能得出一个惊悚的结论:就是在跟随他们从京城而来的人中有内鬼!
可是所有跟随允熥前来广州的下人和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应该会出现内鬼。反正在场的李莎儿等人都认为如果真的有内鬼,不可能是自己带来的人。
“可否是在外院服侍的当地人所为?惠妃娘娘中邪那几日,进进出出内院之人很多,臣等也未必能看顾周全。”宋亮道。
“也有可能。”允熥思量半晌后吩咐道:“不管如何,你们之后既要探查外院服侍的当地人红是否有内鬼,也要不动声色的探访手下之人是否有内鬼。”
“是,陛下。”他们几个齐声答应道。
第778章 身边人和采生折割案的进展
吩咐过此事,允熥转换了表情,对他们笑着道:“不提那些了,朕要一你们的功劳。这几日你们守着朕也十分辛苦,朕要赏赐你们。”
“陛下,这都是臣等的本分……”他们当然连声推辞。
“即使是本分,朕也要奖赏。”允熥道:“朕岂是有功不赏的人。”
允熥当然要奖赏他们三个。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是他们三个主持着行宫内外的大事务,隐瞒着他昏睡不醒的消息,想各种办法叫醒他,对他如此忠心,岂能不赏。
“宋亮,依照皇爷爷当年定下的官制,朕身侧的侍卫最高品级为四品,你现在也为正四品。朕加你三品衔,初授从三品怀远将军阶。”
“臣谢陛下隆恩。”宋亮跪地道。正四品到从三品是一道坎,不论文武都是一样,宋亮不用打仗就升为从三品已经是很高的奖赏了。
“王喜,你跟随朕已经十多年了,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朕,朕也没有太多可以奖赏于你的,就回京后多给你几假,让你去陪着亲人。”
奖赏王喜又与奖赏宋亮不同。宋亮是侍卫,是外臣,所以可以使用一般对待外臣的奖赏;王喜是宫内的太监,又服侍允熥十多年,他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主仆或者君臣的关系,平日里相处有些像亲人,适合用对待亲人的法子奖赏。
不过在王喜谢恩后,允熥却并未马上出对李莎儿的奖赏,而是道:“宋卿,王喜,朕之所以在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再对你们进行奖赏,是因为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儿时候的耽误就胡思乱想,可并非是觉得你们立下的功劳不重要,不重视你们。”
“奴才知道,陛下不必多。奴才侍奉陛下这些年,哪能不知道陛下行事的习惯。”王喜马上道,宋亮在一旁也了几句。他们都是从十年前就开始跟随允熥的,当然知道他的行事方式。
允熥又和他们了几句话,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刻漏,道:“竟然已经是亥时初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宋亮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允熥身边的李莎儿,随即很快又低下头去,躬身退下;王喜自始至终目不斜视,问了问今晚安排谁在外间值守,就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退下了,允熥转过头看向李莎儿,看了一会儿忽然紧紧地抱住她道:“莎儿,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这次真的是多亏了李莎儿了。允熥之前虽然预备过发生意外时的‘预处置方案’,但因为允熥年纪还轻,这次又不是上战场,所以大家并未将那些‘预处置方案’放在心上。这次他昏睡不醒后,若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李莎儿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的安排诸项事宜,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并且,在他昏睡不醒的这几,她坐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脸和对他的话允熥都感觉到、听到了。
“陛下,妾是陛下的人,当然会如此行事。妾……”李莎儿道。
“你不必了,夫君都明白。”允熥打断道。
“陛下,刚才……”她还未完,再次被允熥打断道:“你在夫君昏睡不醒时候的话,夫君都听到了。从今日起,你称呼朕为夫君。”
“陛下,夫君。”李莎儿又羞又喜的道。她当时还以为允熥听不到她的话,所以不仅在他昏睡不醒当在、于他床头过话,之后两也过许多,很多都是她在平日里无法出口的,此时得知允熥竟然都听到了,怎能不害羞?可又正是因为这些话,她能够称呼允熥为夫君,又怎能不喜?
允熥大概明白她正在心里想什么,又调笑道:“夫君还想再听你将那些话一遍。”
“夫君你坏!”李莎儿害羞的伸出手,在允熥后背上敲打了两下。
谁知她这两下敲打,就不心触碰到了允熥后背一些现在不能触碰的地方。张三丰之前为允熥解开心降术时,曾经先在他身上一些地方按了按,这些地方都是人身上的经脉所在,张三丰先按这些地方刺激允熥的身体,再运用类似催眠术的法子唤醒允熥的意识,这些被按的经脉所在就成了很重要的部位,暂时不能轻易触碰。可刚才李莎儿就触碰到了。
被触碰到这些经脉的允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李莎儿马上略有些惊慌的道:“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夫君自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允熥道:“并且你怎么又叫我陛下?该叫夫君。”
完,看着李莎儿美丽的身形,允熥又故意叹道:“夫君本来今日还打算再赏赐你一个孩子,可惜却不能了。”他刚被唤醒不久,身子还有些虚弱,张三丰退下前特意叮嘱他不要行房事。
“哎呀,夫君,刚刚醒过来就想着这事,还是好好休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臣妾服侍夫君休息。等夫君身子将养好了,臣妾什么都随着夫君。”李莎儿有些脸红的道。
允熥眼前一亮,又调笑了她几句,才睡下。
第二一早允熥起来,用过早饭后就将专职负责采生折割案的官员钱明林叫来,对他道:“这几日,采生折割案可有任何进展?”
“启禀陛下,臣无能,仍未有任何进展。”他马上请罪道。
“这也怪不得你。采生折割案多少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你对于这样的案子毫无经验,办起来事倍功半也平常。”
“所以朕请武当派张真人前来帮助钱爱卿破解此案。”允熥道。
“武当派张真人?”钱明林有些惊讶的叫出了声。他当然知道允熥昨晚就已经醒了过来,但并不知道是谁解开的邪术,还以为是广州的哪个僧道,没想到是武当派的张三丰。
“就是武当派张真人,”允熥道:“张真人乃是下道行最为高深之人,有他相助,一定能破开此案。”
“若是有张真人相助,当可破案。”钱明林道。
允熥点点头,对身旁侍立的宦官了几句话,让他去请张三丰过来。不一会儿张三丰前来,允熥又好言和他了几句,张三丰就和钱明林一起去了广州警察总署。
允熥之后将这几日积攒的奏折全部批答完毕,派人送往京城;又派出侍卫去见杨任等人,安抚他们不必急于出来做事,等身子完全静养好了再;又安排人去请阳栋子给熙怡施展固魂之术,林林总总十几件事,一直到黑时分才全部处置完毕。
将这些事情全部处置完毕的允熥有些疲惫的前往膳堂用膳。他饭吃到一半,正和李莎儿着话,忽然一名侍卫跑进来,对允熥道:“陛下,钱通判与张真人一起前来奏报采生折割案之事。”
“果然,有张真人出马,马上案子就有了进展,也不知问出了什么。”允熥了一句,赶忙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前的饭吃完,擦擦嘴去见钱明林和张三丰二人。
可哪知一见面他们二人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陛下,采生折割案,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之人了。”钱明林道。
“这么快?”允熥有些惊讶:就算张三丰对这些道术很精通,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将案子完全破开吧?
“陛下,今日多亏了张真人。若是没有张真人,绝不可能今日就破开此案。”钱明林随即详细起今日的事情。
……
……
今日早上钱明林与张三丰从行宫出来后,先去了存放尸首的地方验看尸首。现在发现这些尸首已经快十了,尸首不仅气味难闻,还已经腐烂变质。
不过张三丰作为道术的顶级大拿,还是看出了些什么。他对钱明林道:“这案子十分复杂,他们所行的邪术,所做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只有一种。”
他随后指着几具尸骨道:“这些大概就是给陛下和诸位大臣施展邪术所用的‘生材’,这些大概是用来‘合药’所用的尸首,这些大约是改变广州城风水所用的尸首。而最后那些,”
张三丰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是用来破坏大明气运的!”
“破坏大明气运!”钱明林十分惊讶的道:“他们竟然想要破坏大明气运?”
“就是如此。看来贫道之前的猜测有误。贫道本以为是两广一带的人从南洋请来了一位当地的巫师;可这样看来,分明是有外番之国要对付大明。”
“外番之国对付大明?一定是安南。安南人正要和大明见仗,谋害陛下、破坏大明的气运对安南人最有利。这定然是安南人所为。”钱明林马上斩钉截铁的道。
张三丰却道:“不像。安南人的法术与大明类似,很少有这样的。这样的咒术像是南洋那些岛屿诸国的咒术。”
“这定然是安南人从南洋岛屿诸国请来法师施展咒术。”钱明林又道。
第779章 大案——招供
虽然钱明林这话得通,但张三丰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也不会反驳,想了想道:“单凭这些尸首贫道所能知道的事情不多,还是请大人带贫道去看一看犯人,让贫道问问他们。”
“张真人若是想见那些犯人,请跟随在下过来。”钱明林一边从停放尸首的地方走出来,一边道:“因为这些犯人太过重要,陛下又交代不许死了任何一个,所以他们并未关在一般的监狱中,而是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平日里审讯也在附近。”
张三丰跟着钱明林走来走去,在广州警察总署内转了几圈,来到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院子门口。
可走进院子一看,张三丰才发现里面别有洞。这个院子确实不大,但在其中一间屋内,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他从洞口走到地下,就发现了一个极为广阔的地方。
“张真人,因为太祖皇帝的旨意,所以不论京城还是地方法司都是建在城外;新设立的警察总署、分署等也遵循了这个旨意。这固然使得我们进城找其他衙门的官员十分不易,但后来在下才发现,太祖皇帝的旨意很有道理。”
“法司经常需要关押人犯,若是在城内,想找到合适的地方修建监狱可不容易;可在城外地方就容易多了。尤其是,还能发现一些自然形成的极适合关押犯人的地方。”
“这里就是一处。当初在这里建造广州警察总署时工匠不心挖出了一个大窟窿,那工匠马上就要将大窟窿填上。恰好在下那时来到工地巡视,看到这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心下一动,没有让工匠填上,自己还下去看了看。”
“下去看后在下才发现,这里是一处然溶洞,极其广阔,还有然的通风之处。”
“正巧当时大家正商议着在总署内设立一个隐秘的监狱之事,在下觉得这个然溶洞十分适合作为监狱,于是就改变了原来的总署样式,建造成了现在这样;溶洞也进行了修整,改成了监狱的样式。”
钱明林一边走着,一边为张三丰介绍道。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来到一道铁门前,看守铁门的两个人马上站起来行礼道:“属下见过通判大人。”
钱明林答应一声,吩咐道:“你去将里面关押的宁彩提出来,本官要亲自审问他。”
其中一人答应一声,马上跑进去传令。
钱明林又吩咐了另外一人几句话,带着张三丰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子。
张三丰细细观察。这地方虽是屋子,但其实就是一间溶洞,只是这溶洞的‘门口’恰好和一般的房屋一样,所以被称为屋子。
从门口向屋内看去,整个屋子被分为两块,中间被打上了儿臂粗细的铁桩。他这一侧有数把椅子和几张桌子,另外一侧只有一把形状奇怪的椅子。
“张真人,这里就是审讯犯人之处了。”钱明林的声音适时响起:“因为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为了防止犯人暴起伤人,这里的大多物什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随即坐在了正中间的椅子上,并且招呼张三丰坐下。张三丰坐在与他相隔一张椅子的地方,低头念诵《金光咒》。
不一会儿,他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正好此时他又一遍《金光咒》念诵完毕,马上抬起头来,就见到一个带着手铐脚镣、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身量高大,看样子本来应该十分健壮;但现在他形销骨立、面色惨白,几乎不能自己走路被人架了进来,足见他这段日子吃了多少苦头。
这个叫做宁彩的人被‘放到’椅子上,钱明林首先关照喂他喝了一碗糖水以防他支撑不住,随后开始问话。
但是宁彩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钱明林并不惊讶。之前宁彩的表现一直如此,不论怎么审问,不论使用什么酷刑都没用。
不过今日钱明林有杀手锏。他转过头对张三丰道:“烦请张真人使用道家的手段,让他开口招供。”
“这,让人犯开口的法术都近似于邪道法术,不仅如此,对人犯的损伤也极大。”张三丰犹豫道。
“张真人!”钱明林道:“此人行采生折割之事,恶贯满盈,张真人让他招供乃是莫大的功德,真人何必犹豫。”
张三丰犹豫良久,答应道:“也罢,贫道就破例一次。”
钱明林见张三丰答应了,马上又转过头对宁彩道:“你不愿招供也不要紧,现在下闻名的武当派张真人亲自出手,定然能够让你开口。”他随即就要命令警察架起他来,将椅子放到铁桩附近以便于张三丰施法。
可就在这时,宁彩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头来,失声道:“武当派张真人?”
“怎么,你也听过武当派张真人?”钱明林道。
“武当派张真人下闻名,我岂能不知?只是这人真的是张真人?武当山远在湖广北边靠近河難的地方,张真人怎会来到广州?”宁彩又道。
“本官骗你做什么?有何用处?”钱明林道。
宁彩又转过头看向张三丰,咬咬牙道:“若真是武当派张真人当面,人愿意招供。人只求张真人答应人一件事情,来世必当衔草结环报答张真人。”
“贫道确实就是你所的武当派张三丰。可你若是要让贫道证明,贫道现在并无任何手段证明。”张三丰道。
“这样看来确实是张真人当面了,假的定然不会出这样的话。张真人,只要真人答应人一件事情,人马上招供。”宁彩道。
“只要不是让贫道施展邪术,不是保下你的性命,贫道愿意答应。”张三丰和钱明林商量后道。
“多谢张真人。”宁彩马上道。看着他那激动的神情,钱明林十分好奇:他要张真人答应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此时他也知道问得采生折割案的口供要紧,放下此事问起关于采生折割案的事情。
宁彩又喝了一杯水,缓缓道来。
宁彩家里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做起采生折割的勾当已经难以查证了,反正从宁彩时他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家就在珠江的各条支流上驾船游走,拐骗女子孩采生折割。等到宁彩长到二十多岁时,也就子承父业做这个勾当。
不过他开始做这个勾当时,这门‘生意’早就不好做了。从五十年以前红巾起义开始下大乱,虽然战乱年间采生折割十分容易,但靠着豢养畸形人流浪四方博取眼球乞讨的职业乞丐‘生意’也不好做,对“生人”的需求大不如前,他们自然也不好过。
他爹做‘生意’时是家里最宽裕的时候。当时下稳定,百姓手里也渐渐有了些余钱愿意施舍给乞丐,他们家也从最困窘的时候过来了。
依照惯例,大明总有一二百年的太平日子,他们家在这一二百年应该会越来越好过;可凡事总有例外:就在两年前,允熥的《禁绝乞丐流民谕》传到了广州。
此谕旨一下,整个广東省内的职业乞丐几乎全军覆没,都被流放到了边关,只有极少数人逃过一劫。这下子,他们家的‘生意’又不好做起来。
宁彩眼瞅着自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便将‘主营业务’由贩卖‘生人’改为‘合药’。‘合药’也算是行里的‘手艺’,他们家一向也有流传。
但他们家仪仗着‘合药’也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这些‘神药’虽然价格高昂,但最大的好处被中人拿走了,他们得到的并不多,只是不被饿死而已。
正在他觉得日子要过不下去、想要试着做其它‘生意’的时候,有人找到他,有广州有一桩大买卖,报酬丰厚,问他愿不愿意干。
宁彩当时全家都快要饿死了,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场答应。依照来人的意思,他还叫了不少同行一起去广州‘发财’。
至于这桩‘生意’的幕后主使,他宁彩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的确切身份,只是见过几面,听旁人叫其中一人‘高老爷’,叫另外一人‘苏老爷’。他随后大概描述了一下‘高老爷’的长相。至于那个‘苏老爷’,他从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
不过平日里这两个老爷并不出面,而是将他们交给了城外镇海门一带的大骨梅毅。梅毅手下有一人家里开了一个咸鱼店,他们就藏身于这家咸鱼店。
没多少日子,‘苏老爷’的手下领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道士的人,据是上面从川滇一带请来的法师,要为朝中某位大人‘合药’。此人架子很大,即使对于‘高老爷’都不怎么客气,对他宁彩更是呼来喝去,只是每催逼着要女子孩来“炼药”。宁彩他们每日都要为他收集“生材”,疲惫不堪。
第780章 大案——供词
这个法师或者巫师的人手段之残忍、行事之诡秘,宁彩也是平生头一回见到,看他每日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炼尸,喂养从未听过的毒物鬼魂……饶是宁彩本身也是杀人不眨眼、没饭吃了人肉也吃得的人见了也是头皮发麻。
宁彩知道自己一时贪财惹上大事了。咸鱼店内每日都杀人炼魂,再加上这妖道的手段,决不是简单的‘合药’能解释的通的。尤其是后来他听皇帝要来广州后马上和乌德要换一个地方继续采生折割,但那巫师只是冷笑了一声就让他继续去做事,他就彻底明白,自己有可能卷入了谋反大案,至少也是巫蛊之案,摊上就满门抄斩的罪过。
在知道自己掺和进了这样的大案后,也因为杀人越来越多,他早就不想干了。然而这贼船上来容易,下去可没那么容易。在他和他带来的同行第一见到那巫师时,他们身上就被下了邪术,想一走了之容易,但逃走之后过不了几日定然不明不白的死掉,所以谁也不敢走。
至于前后杀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至少有三四十个。现在是太平时节,广州城设立警察总署后治安也好了许多,他们想拐到人也不容易。有些尸骨也并非是他们这两拐来的人留下的,而是梅毅的人马从附近的乱坟岗找来的。疍户平日里居无定所,想在岸上建房都是千难万难,更加不可能有家族的墓地。有些疍户死后尸首就直接扔在河里,但还有些疍户要将尸首放在棺材里埋在岸上。这些人于是找到岸上的普通百姓,花钱买下了一块地皮,当做是疍户的‘集体公墓’。
这些挖来的尸骨都是有骨头形状的。有时候为了找一具特殊的尸骨,得连着挖许多坟墓,开许多棺材。要不是疍户居无定所,这还真不好干。绕是如此,他们每次去开棺也都是担惊受怕,生怕被来拜祭先人的疍户发现打死。为了防止挖坟被看出来,他们每次都是挑选下雨的日子去,并且挖完坟后还会再埋上。
他们被抓的前一日有两个出去拐人的没有在黑之前回来,他们就已经担心事情暴露,想要走了;但那巫师却派人传信,要他们必须带着他前日要的那些‘物品’走,不能扔在咸鱼店。他们近十个人不得不继续进行采生折割,忙活了半夜快亮的时候完成了巫师的要求,打算睡一会儿就带着那些‘物品’离开。可就在他们睡一会儿的时候,被冯德林带着人撞破,全军覆没。
“那巫师并非是川滇一带的巫师,而是从南洋过来的巫师。”张三丰了一句。
“怪不得,”宁彩自言自语道:“他的汉话十分怪异,我还以为他是川滇一带的蛮夷巫师,没想到是来自南洋的蛮夷巫师。”
“这巫师叫什么名字?平日里他不在咸鱼店?”钱明林问道。
“他平日里不在咸鱼店。”宁彩因为张三丰已经答应了他一件事情,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知道他被人称为乌德,从没有来过咸鱼店,要做什么都是叫人传话,的等人依命而为。若不是的有时送他要的‘物品’去他所在的处所,也不知他如何施法。不过这么多过去了,他应该早已换了地方。”
钱明林详细问了问乌德的长相,但宁彩每次见他都是带着兜帽,也看不清他的长相,也只是知道了这个被称为乌德的巫师长得很矮,也很瘦,还很黑,其它的他也不知道。
钱明林又问了几个问题,没什么可问的了,略有些不解的道:“虽你们被那巫师下了邪术,但你们可不是平日里采生折割,而是卷入了巫蛊大案,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你们若是逃跑,就算本人死了也不会牵连到家人,你们为何不跑?”
“这就是的求张真人做的事情。”宁彩道:“那巫师给我们下的不是一般的邪术,而是抽取了我们的一魂一魄。若是我们的这一魂一魄不能回归,即使死了魂魄也不得安息。因此,”宁彩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被警察摁回了椅子,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继续道:“的求张真人让的的一魂一魄回归,死后得到安枕,这样即使被千刀万剐了的也能瞑目。”
“据贫道所知,南洋海岛上番国的巫师并无三魂七魄的想法,”张三丰出了让宁彩十分诧异的话来:“他们认为魂魄乃是一体的,若是一分为二,那人当时就会发疯。”
“不过或许那被称为乌德的巫师对你施展了南洋岛国独有的、对魂魄的巫术。待贫道探查你的魂魄后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张三丰又补充道。
张三丰随即开始隔着铁柱施展法术,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施法,道:“贫道仔细探查过了,你的魂魄确实被施展了法术,且是一种很生僻的法术。”
“但恰好这门法术贫道曾经见过,已经解开了。”
宁彩挣扎着要站起来,似乎是想对张三丰行礼,因此守在他身边的警察没有阻拦。
可是他连续数日被残酷的刑罚折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刚刚站起来就支撑不住身子倒在了地上。
宁彩艰难地跪起来,给张三丰磕了一个头道:“的多谢张真人。来世的结草衔环报答真人。”
张三丰没有躲开,坐在椅子上受了这一礼,道:“贫道也无需你结草衔环报答,只愿你来世不要再行采生折割之事。”
“若是有来世,的一定不再干采生折割这一行当。”宁彩道。
随后钱明林让警察将他带回监狱,并且叮嘱警察道:“给他好好治治伤,不要再对他用刑了,还要让他吃饱一点,等行刑之日可不能太虚弱了。”警察答应一声,带着宁彩退下。
……
……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绍敏今最后道。
“这,这。”允熥听过以后半晌不知道该些什么。这实在是太
“高老爷?苏老爷?乌德巫师?这三个人是这次巫蛊大案的重要人物,必须抓到他们三人。”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臣在得知这三人后,细细询问了有关他们三人的线索,已经吩咐警察去他们曾经若在之地探查。”钱明林马上道。
“不过这个高老爷和苏老爷也未必就是幕后主使,他们之后或许另有他人。”允熥又道。
“陛下,臣以为这必是安南人所为。”钱明林道。
“你万万不可怀着如此想法去查案。在人证物证俱全之前,不可有任何定论。”允熥虽然也觉得应该就是安南人的手笔,但还是如此叮嘱他道。
“是,陛下。”钱明林马上答应。
第781章 大案——想法
随后允熥又吩咐了几件事情,就要让他们退下。
可就在此时张三丰忽然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臣有事要请求陛下。”
“何事?”
“陛下,这些采生折割案之人犯虽然罪大恶极,这一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其罪,可牵连到他们的下一世贫道以为不妥,还请陛下允许贫道为这些人犯解开邪术。”张三丰道。
“此事当然可以。即使没有张真人请求,朕也会让张真人解开他们所中的邪术。”允熥道。
允熥的是真心话。虽然他现在对于轮回转世之类的事情也都是半信半疑,但因为后世的科学研究,总觉得魂魄或者灵魂是不存在的,人有的只是意识和精神,作用于精神的‘法术’应该影响不到下一世(如果轮回转世真的存在),所以愿意张三丰解开他们所中的邪术。
但他被张三丰这样请求,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就暴虐到如此地步似的。
允熥不由得看向钱明林,目光中带着责备: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和张三丰好了。
张三丰一开口,钱明林就觉得不妙:不管私下里如何,公开时候允熥不可能不答应张三丰的请求,不然就显得太暴虐了;但允熥不得不答应了张三丰的请求后,一定对他有些不满。
可钱明林感觉十分冤枉。同样的话张三丰也和他了,但他思量之后觉得虽然有张三丰求情,但这次他们不仅是采生折割,还牵扯进了巫蛊大案,陛下多半不愿意赦免他们;自己又是掌管警察之人,陛下一向要求‘执法严格’,自己还是不要答应这样的事情为好。所以他当时委婉的拒绝了张三丰的请求。谁知张三丰竟然在见到允熥亲自对他请求此事。
‘这我也完全无法阻止,实在是太冤枉了。’钱明林在心中暗想。
当然允熥不仅责备钱明林,对张三丰也有些不满:现在这里这么多下人,钱明林也在,为何不挑选私下里的场合。
张三丰当然知道允熥对他也会有些不满,但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这样做。他并不知道允熥的真实性情如何,私下里请求允熥未必会接受;而张三丰虽然对于这些行采生折割之事的人也十分痛恨,但觉得不应该牵连到下一世,为了保证允熥一定接受只能出此下策了。
并且,让皇上略微不喜他的为人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张三丰不愿意和皇家走的太近,长远来看这对武当派未必是好事:所谓盛极而衰,现在武当派有他,被称为下第一大道教门派,甚至是下第一大门派,已经让许多门派不满了;若是允熥因为他救了他的性命而更加优容武当派,武当估计要被下的僧道群起而攻之;等他死后,成为众矢之的的武当派有可能从云端迅速跌落。
但又不能让允熥对他或者武当派太过不满,那武当派的衰落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而不是若干年以后的了。这中间的分寸很难拿捏,一个不好就弄巧成拙。
恰好允熥让他协助破解采生折割案,又有这些人犯被下了邪术之事,张三丰马上发觉这件事十分适合,他又真心想为这些人犯求情,所以这样了。
允熥当然不知道张三丰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答应了他此事后,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允熥起来,一边被服侍着穿衣服,一边对黄福道:“你去吩咐侍卫,宣广東左布政使杨任入行宫,朕有事要询问他。”
黄福答应一声出去传旨,允熥穿好衣服后去往膳堂和李莎儿一起用饭。
他吃过饭后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宦官通传:“广東左布政使杨任请求觐见陛下。”
“宣他进来。”允熥马上道。
不一会儿杨任走了进来,要躬身行礼;允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昨日刚刚解开邪术身子还虚,对朕不必行礼,朕特许你这几日见到朕唱喏即可。”
“臣谢陛下恩典。”杨任也没有推辞。
允熥随后和他一起坐下,又了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何,起正事来。
允熥先是简单了采生折割案的进展,随即对他道:“现在得知,在采生折割案的人犯后面是两个被称为高老爷、苏老爷的人。这二人即使不是此案的幕后黑手,也必然十分重要,必须抓拿归案。”
“并且即使此案的幕后黑手确为安南人,也必定有广州当地的世家大族配合行事,朕猜测这个高老爷或苏老爷的其中一人为广州世家大族之人。”
“朕今日叫杨卿前来,就是想问问杨卿,广州城中可有姓高或者姓苏的世家大族?现在广州城内朕能信任。又对当地的情形十分了解的人,只有杨卿一人,所以朕只能与杨卿此事。”
“陛下,就算有广州城内世家大族配合行事,在接见人犯时也未必会自己的真姓吧,多半是另取一个姓名。”杨任道。
“可是朕觉得,他们不像是如此。他们若是和人犯了全名,那定然是取得假名;但仅仅了一个姓氏,朕以为有几成的可能是真的姓氏。”
“并且朕虽然急于彻底了解此案,但不会为了结案以无辜之人顶罪的;朕一定要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允熥道。
杨任听到允熥这话,知道不能继续推脱,只能回答起他的问题来。
“陛下,广州城中姓高的大族只有南海县的高家一族,现在为刑部侍郎的高瞬臣即为此家族之人。这一家现下除高侍郎外,还有人在四川为官,族中还有举人和秀才,为广州城内第一大家。”
“至于姓苏,现下广州城内并无任何苏氏大族。”
“高瞬臣的家族?”允熥沉吟:“不可能是他的家族。高瞬臣今年不过四十三正是好年岁,朕和茹瑺也都对他很看重已经商议过提拔他为大理寺卿。他们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杨任也如此认为。高家人除非脑抽了,否则绝不会掺和这样的事情。
但因为并无其它姓高的大族,姓苏的大族也没有,证明行巫蛊之案的高老爷和苏老爷确实连姓氏都是假的。
允熥并不失望——本来这就是预料之中的情形之一,没什么好失望的。他之后又从其他方面与杨任谈论了一会儿这个案子,因为杨任身子有些虚弱,就要让他回去将养身子。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侍卫进来奏报道:“陛下,行宫门口有人,有事关巫蛊大案的机密要奏报陛下!”
第782章 大案——李家的线索
“嗯?”允熥侧头和杨任对视了一眼:有人要检举巫蛊大案?
“你可问了他要检举什么?”允熥问道。
“陛下,那人不和臣,只有见到陛下才会出来。”侍卫道。
“必须见到朕才?”允熥问道:“那人什么身份?”
“陛下,他自称是广州城内的商户李家的人,名叫李光睿。”侍卫道。
“是他?”杨任听到这个名字略有些惊讶地道。
“这人在广州城内很有名?”允熥问道。
“陛下,此人是广州城内三大商户之一南海李家的人,还是长房长孙,被安排主掌他家在宝安市舶司的生意。前些日子是他家前代家主,李光睿祖父李先明的七十寿辰,他返回广州城为祖父过寿,之后一直留在广州城内到今日。”杨任大概介绍了一下。像李家这样的大商户当然值得杨任关心,杨任就算不知道他家大多数人在做什么,总会知道族长和长房长孙在做什么。
“一个商户人家,”允熥沉吟着:“杨卿,你的下人认得这人吧?”
“臣有一下人识得他。”
“宋青书,”允熥将侍立在屋外的宋青书叫进来吩咐道:“你与杨卿手下识得李光睿的下人一同行走,看看这自称为李光睿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李光睿。若是,就宣他觐见;若不是,就擒下他送到钱明林那里审问。”
宋青书领命,转身离开屋子。半晌,他又返回屋子通报道:“陛下,商户李光睿请求觐见。”
允熥摆手,宋青书又出去通传。不一会儿,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走进来,面对着坐在正中穿着皇帝常服的允熥跪下道:“草民李光睿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熥并未马上许他站起来,而是仔细看了看他。他身穿一身淡蓝色的绸衣,样式也是大明富家子弟最平常的样式,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极为干练。
过了半晌,允熥才道:“你起来吧。”
“谢陛下。”李光睿又跪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你你有事关巫蛊大案的机密要事奏报给朕,到底是何事?”允熥问道。
“陛下,草民知晓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并且知晓其中一人在何处。”李光睿道。
……
……
“……,这个,我觉得不太妥当。”李继户坐在椅子上思量了不短的时候,对坐在他面前的一人道。
“李家主,你可要想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面前一人道。这人身量不高、十分瘦弱,尖嘴猴腮此时话又十分趾高气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从他的话可以听出他的身份地位在李继户之上,若是不然,他绝不敢如此对李继户话。
可李继户却神色未动,只是又道:“高老爷,此事太过重大,我虽然是家主,但上面还有父亲,此事我得和父亲商量过后再行决定。”
“也罢,李老爷子老当益壮,和他商量商量也是应当。但此事不能久拖,你要快些和你家老爷子此事。明日此时我再来拜访你,到那时就必须决断了。”这人道。
“那时我必然做出决断。”李继户道。
这人笑着站起来,又道:“我也知晓人年纪大了,瞻前顾后的太多,所谓年纪越老胆子越嘛。你和你家老爷子明白,这是万无一失之事,让他不必担心。”
“我知晓了,定然和家父清楚。”李继户道。
那人又和他了几句话,离开李府,李继户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
等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跟在李继户身侧一起送他的人愤愤不平道:“高景德这是把咱们家当做他高家的钱庄了,这次竟然要这么多钱,还要脸不要!”
这人就是李继户的长房长孙李光睿,被他称为高景德的人,就是他们家的姻亲、官场上最大的后台,刑部侍郎高瞬臣所在的高家的家主。
“他还要点儿脸,所以并未直接要钱,而是骗咱们家有什么万无一失之事,咱们还能推脱一阵;若是他一点儿脸也不要了,咱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将钱给他。”李继户道。
李光睿默然。他们李家身为广州三大商户之一,觊觎他们家钱财的人不少,他们家现在又一个当官的都没有,若是不托庇于某个家族,用不了几年家财就会被瓜分殆尽。
李继户和李先明反复斟酌,觉得高家有人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平日里行事也有分寸——意思是要钱有节制,所以将李继户的一个嫡女嫁给高景德的庶子为妻,托庇于高家门下。
可是高家最近却越来越贪婪了。每次派人和他们李家要钱,原来不过一百、二百贯钱即可,但现在来一次最少一千贯,这次更是要骗他们一万贯钱。
李家身为广州三大商户之一,家里当然很有钱,但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况且他们是做买卖的人家,平日里还要维持一个体面,现钱也不多,一下子给他一万贯对自家也是不的压力。
“父亲,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靠拖也拖不了了。”李光睿道。高景德已经撂下话来让他明日此时决断,他们无法再拖了。
李继户却并未和他解释,而是道:“跟着你爹我过来。”随即大踏步走了起来,李光睿连忙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和跟着的几个下人走进李继户的院落内。李继户在正堂坐下,对所有的下人道:“你们都出去。”
他们行了一礼退下,并且将大堂的门窗关紧,仅仅点亮了一支蜡烛,让漆黑的大堂有些许明亮。
李光睿看着端坐在座位上的父亲,对他的这番举动十分不解;但他见李继户没有话的意思,也就不敢问,同样端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继户估摸着此时已是酉时初,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大门被打开,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走进来道:“大哥,事情已经探查清楚了。”
第783章 大案——李家的决断
李光睿见色已晚,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大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走进来道:“大哥,事情已经探查清楚了。”
“陛下确实已经醒了过来,邪术已被破解。并且是武当山的张真人为陛下解咒。张真人道行高深无人能及,一下解开令整个广州城内外僧道束手无策的邪术。”
“不仅是陛下所中的邪术,杨布政使等人所中的邪术也被张真人一一解开。”
“武当派的张真人?他为陛下解开的邪术?他为何会在广州左近?”李光睿有些惊讶的问道。
“确实为武当派的张真人,行宫内外许多人都见到张真人。至于陛下醒来之事,行宫内的下人都见到陛下在宫内行走。”
“既然如此,看来他们必不能成了。那”李继户冷静了片刻,对李光睿道:“你马上去陛下的行宫,检举高景德为采生折割案与诅咒皇上的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一。”
李继户话的声音不大,但被李光睿听在耳中却好像凭空出现一声炸雷一般,吓得他呆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父亲,这是真的?高景德是采生折割案与诅咒皇上的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一?”
他完全不敢相信。高家现在有数人在朝为官,还有举人和秀才,前途十分光明,他高景德脑子进水了掺和这样的事情?
“高景德并非是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了,他是不得不为。”
“高瞬臣今年已经四十三岁,身为他父亲的高景德已经六十二岁了。可是你看他哪有六十多岁人的样子?竟然连头发都并未全白,身子更是十分好,你觉得这是为何?”李继户道。
李光睿马上联想到了一种情形,身子一颤。“父亲,他是……”
“就是如此。他之所以年过六旬仍旧好似三旬之人,就是因为他一直在用损阴德的采生折割,合出来的‘大药’。”李继户马上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这,”李光睿不知该些什么。
“早在十多年前,高景德就从各处搜寻‘大药’,为自己延年益寿,身体康健;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巫师,专门给他合‘大药’。从五年前开始,每年高府里都有下人的婴孩夭折。不敢这些婴孩都是被他害死用来合药的,但其中定然有几个婴孩的尸首被用来合药。他仅仅只自己一人用‘大药’,每年所需的婴孩不多,所以一直未曾被别人发觉。”
“但今年大约六七月份的时候,忽然有人找到他,展露他多年用‘大药’、雇佣巫师合药之事的证据,并且威胁高景德若是不听从他的话,这些证据就会被四散出去。采生折割粘上一点儿就是凌迟处死的罪过,并且定然牵连到族人,他们高家还做不到在广州一手遮,若是他雇佣巫师合‘大药’之事被揭发出来,整个高氏家族就会彻底无药可救,仿佛之前严震直的家族一般。”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保住高家的前程,他只得答应为那人做事;一直到他发觉牵扯进巫蛊大案时才内心惶恐,但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李继户道。
李光睿被震惊的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问道:“父亲,此事咱们家是如何知道的?”
“光睿,”刚才走进堂内告知李继户此事的李光睿的叔叔李继成此时道:“早在高景德刚刚招揽到那名巫师之时,大哥就发觉高景德与常人有异,并且偶然听到高家夭折的婴孩也有些多,于是让你叔叔我暗自探查此事,发觉高景德早就在用‘大药’。这么多年,我一直探查此事,所以高家略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知道。”
李光睿十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名叫李继成的叔叔。李继成今年四十多岁正是经验丰富的时候,但他在家族中并不掌管任何一处生意,也从未显示出精明强干,好像混吃等死一般,李继户一直以为他是李家的渣滓,平日里从未待见过他;谁能想到他暗地里竟然掌管着这样的事情。
“家族里的很多人并非是像你知道的那样。你的好几位叔叔和兄长虽然看起来在族中是在混吃等死,但暗地里掌管着这样重要的事情。”
“你是以后李家的家主,年纪也已不,应当知道这些事情了。”李继户对他道。
李光睿躬身表示受教。但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为何父亲并不亲自去行宫向陛下奏报此事?”
“我已经年过五旬,就是得到陛下的奖赏,等我死了人死如灯灭,谁还会记得咱们李家在此案中做过什么?”
“你不同,你今年不过二十七岁,陛下若是奖赏于你,人们会一直记得咱们李家做过什么,对咱们李家客气一些。”
“况且陛下今年仍旧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未必愿意见到我这样的老帮子。你去检举或许赏赐会更多。”李继户自己调侃了一句。
“其三,你是李家未来的家主,你若是见过陛下,被陛下当面赏赐,以后李家谁敢不服从你的管教?”李继户道。
李光睿张嘴想要些什么,但最后话还是并未出口,只是道:“是,父亲,儿子马上前往行宫求见陛下。”
“明日再去!现在已是子时,行宫的人都已休息,你现在前往行宫心被当做刺客。况且现在正是宵禁时分,按律不得上街。明日宵禁时候过后你就动身前往行宫外求见陛下。”李继户吩咐道。
“是,父亲。”
……
……
“……,原本高家还算‘有分寸’,可从去年起高景德愈发贪婪,有时一个月就从我家索要数千贯钱。”
“若是高家有什么大变故也就罢了,但高家这二年蒸蒸日上,家里的田地越发多了,且毫无歉收之事,草民之父就觉得不对,暗自探查,查到高景德收拢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巫师,暗地里做一些损阴德的勾当。”
“但我家虽早已发现高景德作恶,但高家势大,我家并无实证又托庇于高家不敢稍有得罪,所以一直未向广东的布政使司、广东按察使司检举,还请陛下恕草民家族的罪过。”
“今年采生折割大案与巫蛊大案后,我家怀疑这与高家有关,暗地里探查,最终查证此事确与他家有关。”
“人活于世,讲究的是忠孝两全,高家暗地里对陛下不利,我家岂能替他隐瞒?所以草民前来行宫向陛下检举南海县高家家主高景德,谋划巫蛊大案,意图谋反。”李光睿道。
李光睿当然不可能将他和他父亲所谈论的话全部对允熥出来;但是什么都不也不成,他和他父亲商量了半最后决定这样。认为不会触怒皇上。
他果然没有触怒允熥,不过允熥惊讶地问道:“你们这些商户的处境朕也知道,朕不会怪罪。可,你的这个高家,可是为刑部侍郎的高瞬臣的那个高家?”
“陛下,就是刑部高侍郎的那个高家。”李光睿道。
“你现下可有实证?”允熥问道。
“启禀陛下,草民之家族千难万难探查到此事,并无实证。”李光睿道。
“陛下,事关巫蛊大案,即使并无实证,也应当查抄高家;如此事情,宁错罔纵。”侍立在一旁的宋亮马上道;侍立在另外一侧的王喜虽然因为有外臣百姓在场不便话,但从他的神情也可以看出他和宋亮的想法是一样的。
即使是杨任,因为此为巫蛊大案也不敢多什么,虽然他觉得并无实证之时抄查高家不太合适。
允熥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都差点儿因此丧命,马上写下一份手诏对宋亮道:“宋亮,你马上带领护卫行宫的京城卫所与当地卫所将士,查抄高家!”
“查抄高家务必要仔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即使是老鼠洞也要细细探查。”
“是,陛下。”宋亮答应一声,接过手诏,转身走出屋内。
允熥又回过头看向李光睿。“若是你所检举之事确实,朕必不吝惜赏赐;若是检举不实,朕看在你一片忠心为朕的拳拳之心,也不会对你李家如何。”
允熥当然不相信他们家族是因为忠孝才会向他检举高家,但李家的所作所为并无问题,他也能理解直到他醒过来后李家才向他检举。
并且若是李光睿的检举不实,‘但到时候仅仅是高家的报复就不是李家能够承受的,李家必定数年内家财败尽,不得不离开广州去往另外的地方挣扎着求生。’李光睿在心中补充道。
不过他并不紧张。虽然他昨日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可他信任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他们决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让他来亲自向皇上检举。
之后允熥就不再和他话,返回了后院;杨任也离开行宫返回布政使司衙门;就连服侍的宦官也离开了外书房,只有李光睿一人在此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光睿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麻了,肚子也有些饿了,十分疲惫的站在外书房中。他想坐下休息,但允熥临走前既然没有允许他坐下,他就不敢坐下,仍旧站着等候。
这时一名侍卫走进外书房,拿出一份圣旨对他道:“李光睿听旨。”
李光睿忙跪倒在地,磕头道:“草民李光睿听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广東南海县商户李光睿,检举揭发采生折割案与巫蛊之案有功,特赐商户李家黄金一千两、许李家一名子弟国子监入学,赏赐李光睿御制玉佩一个,……,钦此。”
“草民谢陛下隆恩。”李光睿叩头道。
这侍卫将圣旨塞给他,又寒暄几句,将他送出行宫。
李光睿回到家,和李继户了此事,并且愤愤不平的道:“陛下的赏赐竟然如此,这岂是……”
他话还未完,就被李继户打断道:“你以为咱们李家能得到怎么样的奖赏?”
“起码有一个世袭的官职才对。”李光睿道。
“咱们家是商户,还是家资富饶的商户,若是得了世袭的官职,从此做买卖无人敢惹,岂不会独霸广州的买卖?陛下怎会如此。”
“况且许一名子弟国子监入学,咱们李家今后也会有人为官,已是皇恩浩荡,你还想奢求什么?”李继户道。
李继户年纪已经不,又明白他们家立下的不是救驾之功——立下救驾之功的是张三丰,他们只不过是为破解采生折割案与巫蛊大案立下功劳,能得到这样的赏赐已经不少了。
“可是,”李光睿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没什么可是,”李继户又道:“不论赏赐什么,都是皇恩浩荡。”
“况且,在抓到这两个大案的幕后主使之人后,陛下也不会仔细斟酌给你赏赐;陛下定然很想知道,到底为何有人要如此行事,那个找到高景德行事的人到底是谁。不仅是皇上,我也十分好奇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
……
宋亮从行宫的外书房拿着允熥的手诏离开后,带上宋青书等人,马上去宣护卫行宫的卫所将士前往高家查抄。
这些护卫的卫所将士见到他手里的手诏,有些好奇的问道:“宋大人,咱们这到底是去做什么?”
“不要多问,跟着我走就是了。”宋亮道。
适才问话那人马上做出恍然大悟状:“莫非是去抓采生折割案或巫蛊大案的人犯?”
“原来如此。咱们这些跟随陛下从京城过来的人自然无事,但当地的卫所将士指不定谁就被他们收买了,宋大人心谨慎,自然不能出来。”这人随即又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敢对陛下不利!”
宋亮微微一笑,并未话。不仅是他,宋青书等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侍卫都未话。不一会儿,宋亮征调的三个百户、三百多名将士集合完毕,他以二十人为一队,分为十多支队伍,大手一挥宣布出发。
第784章 大案——抄检高家
而此时此刻的高家众人当然不知道自家即将迎来灭顶之灾,下人仍旧与往日一样忙活着各自手里的事情:扫院落的人在打扫院落,擦拭桌椅的人在擦拭桌椅,伺候主子的在伺候主子;至于主子,当然是在被伺候。
此时在高家家主高景德的房屋内,就有十几人等在外间准备侍奉高景德;外间之外的院子里,两个扫地的人中一人偷偷对另外一人道:“这几日大老爷也不知怎么了,起得越来越晚,今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起来。”
“若仅仅是大老爷不起也就罢了,但老爷不知怎的,自己都已经六十多了仍然抓着家里的事情不放,家里的外管事只能听大老爷的吩咐,每日蒙蒙亮就起来在议事厅内等着,等大老爷起来了再奏事,后面的人得一直等到中午。”
“你是因为你的亲家当着管事才抱怨这个吧。咱们两个不过是扫地的,大老爷起不起来和咱们两个有什么干系?”另外一人道。
先前话那人被堵得不出话,只能不再话,低头闷着扫地。另外那人虽然和他一样扫地,但家里有人在主子面前当丫鬟,虽然两家交好那人也是个嘴严的不会把他的话出去,但他也不敢得罪那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见到外间的下人有了动作,知道这是大老爷要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十分年轻的高景德从房屋内走出来,身后跟着许多下人,缓缓走向议事厅。
刚才话那人不由得道:“大老爷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好似三十余岁的,也不知是怎么这般年轻的。”
“人家是主子,也不用干什么活计,每又吃得好、睡得舒服,怎能不年轻。”另外一人道。
“算了吧,二老爷今年也六十多了,比大老爷还,看起来就很老。”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大老爷有什么养生的秘诀吧。”
……
……
高景德当然不知道就在离着他数丈之外两个扫院子的下人正在谈论他为何能这么年轻,若是他知道了一定将这两个下人贬出府去。
他现在十分紧张。自从他发觉自己卷入巫蛊大案后一直很紧张,直到前几日听闻允熥两三日没有露面,很可能已经中了邪术之后才放松一点;但昨日传来消息,允熥已经醒了过来,他就又紧张起来。
允熥醒过来,意味着乌德法师的邪术已经被破,这次巫蛊大案最重要的目的并未实现,那个姓苏的和乌德法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之后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不多时,高景德走进议事厅内在主位上坐下,但他却并未马上处置家里的事情,而是用很的声音对自己最亲近的下人道:“你去乌德在的地方,吩咐他不管他要做什么,一定不能这几日做;陛下刚刚醒来,这几日定然全城大索,做什么都十分危险;况且还有武当派张真人在广州,他施展的邪术未必能成。”
这人答应一声,转身退下。他是高景德手下唯一知道此事的下人,也是高景德最信任的下人,所有高景德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情都是这个下人来做。
吩咐过了此事,他内心稍安,正要开始吩咐今日的事情,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下人,刚刚跑进议事厅内见到高景德,就大声喊道:“大老爷,不,不好了,有官府的人来了!”
“有官府的人来了,怎么就不好了!”高景德站起来沉声道:“到底是何事?”
“大老爷,外面有官府的人来,是卫所的人,是奉了皇上的谕旨,来查抄咱们家!”另外一个门上的下人跑进来,道。
顿时整个议事厅就有些骚动。高家的规矩再严,下人听到‘皇上的谕旨’这几个字也不可能和没听到一样;虽然高景德的积威还在他们不敢话,但面上的惶恐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高景德倒还好,毕竟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也不少,虽然心直往下坠,但仍旧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见一见来人。门下的人都见识短浅,还指不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他们听错了也未可知。”他用这几句话稳住了议事厅内大家的心思,走出了议事厅。
不过他才带着下人走了没几步,就见到数十名身穿卫所将士衣服的人从前院与后院的大门处一把推开守在门口的人走进来,领头的人指了指各个方向,卫所将士随即扑向各个方向。
这些卫所的人手里拿着棍棒,面上凶神恶煞,见到人不管是男是女、是主是仆都大声喊道:“都跪下!双手,双手,双手抱头!”
高家的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女子不论主仆都尖叫起来,许多人被吓得跪在或者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男人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多人大喊道:“军爷饶命!我只是高家的下人,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士兵并不答理他们在什么,将孩抓到一处,将男子抓到一处,将女子抓到一处,配合的还好,不配合的上去打一棍拽着头发拉走。不过他们除此之外却并无其它调戏女子之事。
虽然这些士兵还算守规矩,但高景德的心仍然沉到了谷底。他们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就算是全城大索士兵也不敢不经允许进入他们家的外院,更不必提内院。现在这些士兵在领头的人带领下直接冲进来,这只能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家牵扯进了什么大案中,而他们家现在可能牵扯进的大案只有一个。
但高景德仍然沉了一口气,走到领头的人身前一丈左右之地大声道:“我是高家家主,现在刑部侍郎高瞬臣即为我高家之人,你等不得允许擅闯我家,意欲何为?”
领头那人自然就是宋亮了。他点起人马从行宫出发后,征调了行宫附近所有的马,一行三百多人全部骑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高家周围。
到了高家附近,宋亮马上让宋青书带领一百人将高家团团围住,又命京城诸卫所的人分别带领几队人马,分派好以后将看守各个大门的人打到在地,从高家大院的门同时冲进去,
宋亮亲自带着数队人马从正门口冲进去,一路留下几队人把守道路、驱赶下人、搜捡房屋,最后剩下两队人冲进内院。
高景德走过来时宋亮就注意到了他,看他的穿着明白他必然是高家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并未让士兵阻拦要听听他想什么。
高景德一开口宋亮就吃了一惊:高家的家主竟然真的如此年轻,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人。
不过他马上想到了李光睿所的高景德用‘大药’之事,心下顿时了然,还有些愤怒。
所以宋亮马上道:“高景德,你不必装蒜,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还不知道么?想欺瞒于我、甚至欺瞒陛下?”
“草民实在不知这位大人在什么,大人可否为草民解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之事?”高景德仍然道。
宋亮也不愿再与他话,‘嘿嘿’冷笑了两声,让手下的士兵将他押下去。
可即使被抓了起来,高景德仍旧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之事”的话,虽然惹得看管他的士兵十分烦躁给了他好几下,仍旧不停的着。
又过了一会儿,各个队的人前来向宋亮奏报已经将所有的人全部看管起来后,宋亮下令:“马上抄检所有的屋子,不得漏掉一间。”
众人领命,马上开始抄检所有的屋子,翻箱倒柜将所有箱子都打开,将所有床铺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甚至床底都用木棍搜了一遍。
可是,“你们是,并未发现任何与巫蛊大案有关的物品?”宋亮道。
“是,宋大人,并未发现任何与巫蛊大案或采生折割案有关的物品。”众人先后答道。
宋亮不由得侧头看了高景德一眼,心中蓦然想到:“他之所以在已经有人抄检整个院子的时候仍旧不停的‘是否有什么误会之事’这样的话,因为他早已将与这两个大案有关的物品都毁掉了,知道我们从整个高家的院子里抄检不出任何物品才如此。”
宋亮坚信高家肯定与这两个大案有关。其一,李光睿不可能随意诬陷这样的官员人家,若是被发现是诬告,他们李家即使不从此灭族,数代之内也不可能缓过来;其二,高景德已经年过六旬,但看起来和三十多岁的人差不多,可他的兄弟也都已经五旬以上却面容苍老,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现在却找不到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仅仅只有检举,皇上当然可以派人查抄高家这样的人家,但却不能因此定罪。
宋亮有些着急,一边对其他人吩咐再此搜捡所有的屋子,一边在原地转圈想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可许久后这些人再次前来奏报时仍旧道:“大人,并未有任何与巫蛊大案或采生折割案有关的物品。”
第785章 大案——发现
“这到底怎生得好!”宋亮嘟囔道。
“今明兄(宋亮字),证据搜捡不到,咱们就自己造一些埋在他们家的房间里,总不会让高家安然过去。”和他一起来抄检高家的侍卫冯锡山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这自然是可以。”宋亮也和他声道:“青书就是武当派出来的人,对法术也熟悉,弄些假的有关巫蛊之案的物品装作是高家的物品,保管让人看不出破绽来。陛下对大臣们也定然能够交待的过去。”
“可是我觉得高家不可能一点儿和巫蛊之事有关的物品都没有,咱们这是突然来抄查定然也来不及全部毁去,一些物品肯定藏在院子里的某个地方。”
“所以若是能抄到这些物品还是抄到这些物品的好。陛下也定然喜欢有真凭实据抄检高家。”宋亮道。他还有一个没有开口的理由是:允熥多半和他想的一样,觉得高家不可能一点和巫蛊之案有关系的东西都没有,自己一点儿物品都抄不到恐怕会让皇上看低了自己的本事。皇宫的侍卫是不能做一辈子的,况且就算能做一辈子,他也不愿意一辈子就是一个侍卫首领。今年他已经二十八岁,再有两年就该放出宫去了,到时候若是允熥不觉得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随便给他安排一个位置混饭吃他可不愿意,他还想着多多立下些功劳光宗耀祖呢,所以要努力表现让皇上看到他的本事。
宋亮于是再次命令士兵到处搜捡,甚至暗示他们拿了什么钱财也不必担心。
士兵们听懂了他的话当然十分激动。没有宋亮的命令他们也不可能一点儿钱财也不拿,但是那些一看就十分精贵的物品虽然想拿但是不敢拿,只是拿一些金银首饰或者现钱,但是一般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谁在自己屋里放一堆钱?都是搁在库房,所以除了搜捡库房的人大赚了一笔外,其余的人没得多少钱;但是有了宋亮的暗示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值钱的玩意儿了,他们当然会十分激动。
于是这次士兵们使出了全部力气,将高家的院子掘地三尺,要找出高家隐藏起来的和巫蛊大案有关的物品,和埋藏在地下的银子。古代的许多人家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埋上许多金银,若是家族败落了凭借这些多少年前埋下的金银能东山再起。
很快,高家埋在地底下的金银被发现了不少,最后宋亮看到的就有数百两白银,看着士兵们鼓鼓囊囊的腰间,估计被他们拿走的比这还要多。
但是四处仍旧没有传来发现有关巫蛊大案的物品,让他十分着急。他也在院子里到处走着,不时用脚在一些地方使劲踩两下,督促挖地三尺的士兵卖力干活;他甚至又叫了几个健妇过来,给高家所有的女子搜身,看看她们身上有无有关巫蛊大案的物品。
但搜查的结果仍旧是并无任何有关巫蛊大案的物品。
宋亮更加烦躁的看了高景德一眼,见他面上露出带着若有若无嘲讽的神情,对冯锡山道:“去把青书叫过来!”
过不多时,宋青书走到他面前道:“今明兄,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青书,你造几个与巫蛊之事有关的物品,找个地方埋下去,再挖出来就是高家掺和巫蛊大案的证据了。”宋亮道。
“这,”宋青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宋亮的心思他当然明白。
可是,“若是高家真的与巫蛊大案无关,就这么诬陷他们家,并不容易吧。他们家可有人在朝中当着正三品的侍郎,也有些门生故旧。”宋青书道。
“若是在京城当然不易,但这是在广州,杨任等人也不敢为高家什么,只要处置妥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当然,和陛下要实情。”宋亮道。
宋青书又想了想,点了点头去准备了。可就是这一准备,竟然就发现了高家藏着有关巫蛊之术的物品。
原来宋青书做好了和巫蛊之术有关的‘证据’后,想要找个地方埋起来。他根据风水和五行八卦之类的地方,推算出一个位置还不错的地方,让普通士兵挖坑要将这些物品埋起来。
但就在挖坑时,他们挖到一个洞口;再仔细挖下去,发现了一个地窖。宋青书随即从地窖中找出了和巫蛊之术有关的物品。
宋亮随即过来看了看,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到处找的时候没有找到,等不想找了竟然找到了。”
“所有高家的人全部用绳子系起来,送到广州警察总署,不论是主人还是下人;高景德此人吩咐钱明林单独看押,陛下有可能亲自提审,万万不能让他死了。……”宋亮又吩咐道。
众人一一答应,随即依照他的吩咐做了起来。
宋亮找到了证据,心情舒畅,转过头看向高景德,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不过没有话。
高景德早在宋青书挖出证据的一瞬间就已经心如死灰。那个被发现的地窖当然是他平日里存放和来的‘大药’的地方,最近因为巫蛊之事,有些物品和巫蛊大案有关、须得放在阴凉处的,因为他自觉这个地窖不会被发现也就放到了里面。
可是这个十分隐蔽的地窖居然就被发现了。这下子,他们家完全牵扯到巫蛊大案,那些同族但是关系很远的人或许不会如何,但是所有能住在高府里面,和他关系较近的人都会被抄斩,他的满门会被灭。
高景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看着自己的家人、仆人被卫所的士兵一个个绑起来,哭声震的串成一串,一点动作都没有。那些侍卫也不觉得不对:任谁知道自己即将满门抄斩估计都会如此,这不奇怪。
不过就在侍卫要来捆住他的手脚将他带走的时候,他忽然高声道:“宋侍卫大人,我要检举其它案犯!”
第786章 大案——其余的人犯
广州城大北门外有一处地方,名叫白花桥;桥畔不远有一处,此处原为大户人家的坟园,面积颇大,一面是土丘,一面池塘山坡下朝阳处便是坟茔。这家还算兴盛的时候,整日在这里供奉许多纸花、纸钱,白花桥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后来这户人家败落下去,坟园便沦为停放棺椁的义庄。房倒屋塌,野草荒芜,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加之四周全是义地荒坟,距离化人场又近,平日里除了几个乞丐歇在义庄内,此地便成了人烟稀少之地;允熥的《禁绝乞丐流民谕》传到广州后,这里就更加荒芜人烟。
此时在停放棺材的房子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正与一个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在一间密室内商议对策。
那男子声音十分惊慌的道:“乌德法师,刚刚传来的消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有明国的卫所兵包围了高家的宅院,高景德已经被发现了。”
“高景德与咱们不一样,他全家都在广州,被抓以后为了少受一些苦头,甚至只是为了让一个孩子能活命延续高家的香火,什么都会供出来,所以你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必须马上去其它地方。”
“高景德被发现了?他是如何被发现的?”乌德法师听到他的话还算镇定,略微惊讶后就知道已经没有时候耽误了,一边手上马上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一边问道。
“他做事痕迹太多,不定就被明国在广州的锦衣卫,或者其它探知此事的人奏报给了他们的皇帝。”兜帽男子道。
“他即使招出什么以明国的律令也不得活命,为什么你觉得他会马上招供?就算他受不得刑罚招供,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候就供出来所有的事情。”乌德法师又问道。
“乌德法师,你这是第一次来到明国,不知道明国人的风俗。明国人与我们不同,是没有什么信仰的。你看着他们信佛教信道教,但他们信奉这些都是为了好处,他们觉得这些神佛能保佑他们才会信奉,一旦发现神佛不能保佑他们,他们马上就不再会信奉神佛。”
“对他们来最重要的事情是延续后裔,在自己的命已经保不下的情形之下,为了延续后裔他们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明国审问他们的人答应放过他的一个儿子,他们什么都会招认。”
“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异教徒,但想不到他们连对自己的神佛也不信。”
“可本来这也不会成为阻碍,只要我能成功咒杀了明国的皇帝。”乌德巫师有些泄气地道:“我的降头术被人破了,为防被发现痕迹灵鬼也不敢再次派出,再次施法也不能成,明国也有能人呐!这个名叫张三丰的道士能有这么大的名号果然有些本事。不过这个法术并非是我最擅长的法术,若是有机会,真想和他各自用自己最擅长的法术比斗一番,看看谁更厉害。”
“乌德巫师,不要再念叨这些了,快些收拾离开吧。”兜帽男子道。
“就快了。”乌德巫师答道。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神色一变,冷笑着道:“有不该来的人来了,咱们已经走不了了。”
……
……
“铛铛铛”一阵铃铛声响起。这铃铛声十分悦耳,在空旷的原野上仍然让人觉得十分好听。
但所有听到铃铛声的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宋亮一愣,随即马上大声道:“马上将此处包围,务必不能走脱了一个人!”又对自己身侧不远处的人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跟着我冲进去!”
被他点到的人暗暗叫苦:这下子得冒着生命危险了。但他们也不敢不听从宋亮的命令,只能将身上穿戴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跟随宋亮向院子里冲去;宋青书见状,对身旁的人了几句,也带着他们从另外一个方向冲进院内。
高景德高声要交待出其它人犯的一瞬间,宋亮就明白了他为何这样做。参与巫蛊之案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几乎类同谋反,他家又被当场发现实证毫无推脱的余地,为了活命,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被赦免也很好,一定会让他交待什么就交待什么。
而恰好宋亮想让允熥看到他的才干,所以吩咐士兵暂且不要将高景德带走,在高家的宅院挑选了一个地方要亲自审问高景德。
可宋青书劝道:“今明兄,陛下只是让咱们前来抄检高家,并未让咱们前来审问高景德,也并未让咱们去抓拿其它的案犯,咱们还是将人犯交给广州警察总署或者广東按察使司,回去向陛下复命。”
宋青书当然明白宋亮在想什么,但是允熥并未让他们在得到高家参与两个大案的证据后顺带审问高家的人,更加没有让他们去抓拿其他的案犯,他们还是不要越权的好。
但是宋亮执意要审问高景德。他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办这样的案子?陛下又不是经常离开京城,更加不会经常委派他去做什么事情,在他三十岁之前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必须要紧紧把握住。宋青书也不好阻止,只能由他去了。
高景德交待道:“罪民从十多年前开始到处寻‘大药’,以延年益寿,……。五年前罪民到东莞县拜见那里的赵家家主,也不知怎的在搜寻‘大药’的时候‘偶遇’了一个自称道号靳榕的道士,因为他手段高妙,所以我就对他起了招揽之意,将他收入府中,专门为罪民合‘大药’。……。今年八月那个被称为乌德的法师在这个道号靳榕的道士的介绍下来到我高家。当时罪民还十分高兴,因为从他当时显露的那几手法术来看,他的本事在靳榕之上,以为又多了一个能为罪民合大药的人。”
“但是他在为罪民合了几次‘大药’后,忽然拿出了这几次合‘大药’的证据,威逼罪民为他们做事,若是不从就将这些证据送到朝廷的各个衙门,让罪民的高家上下不得好死。罪民当时就慌了手脚,为了不被凌迟处死,于是就答应了他们。”
“他随即要在广州行采生折割之事,让罪民召集广東当地干这个‘买卖’的人来广州。罪民无奈,只能出高价叫了以前就结识过的宁彩,又让他召集了几个人来广州采生折割。”
“可是宁彩并未供出你来,这是为何?”宋亮忽然问道。昨日宁彩招供的供词并未提到派人找他的人是高景德,只提到了乌德巫师。
“大人,虽然罪民曾经从他手里买过‘大药’,但他并不知晓罪民的身份,只知道是买‘大药’的人而已。他们这样的人都不在意买药的人身份如何,只要能在安全的地方做买卖,不会问是谁买的。”高景德道。
宋亮听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随即传来陛下要来广州之事,罪民马上和这个乌德巫师在广州城停止采生折割,去其它地方。可他却只是冷笑一声,坚持要在广州城一带行采生折割之事。”
“当时罪民就已经察觉事情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何,可这个被称为乌德的巫师很可能要对陛下不利!但事情到了那时,已经容不得罪民退缩;况且罪民还怀着万一的奢望不会被发现,所以就继续做下去了。”
“之后又过了几日就在陛下来到广州城后不久,另外一个自称苏冬里的人找到罪民,据带来了什么话要交代给乌德巫师。他似乎是此事的幕后黑手,乌德巫师见到他后十分恭敬,也不知他们两个都了什么,之后乌德巫师就开始布置阵法,要对陛下不利。他和苏冬里还时不时的出去,到广州城的各处看一看,也不知在探查什么。”
“之后就是行采生折割之事的宁彩等人被发现捉拿之事。此事发生后,乌德巫师马上更快的布置阵法,要谋害陛下。”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陛下被他下咒,但陛下吉人自有相,被武当派张真人解救。罪民知道此事后内心十分忐忑,一度想要自首以求我高家不至满门被灭;但就在罪民犹豫的时候宋大人带着士兵来到我高家,发现了这些证据。”
宋亮当然自动过滤了高景德为自己开脱的那些话,一边听着一边思考;待听到苏冬里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暂且将此放下,在高景德完后问道:“乌德巫师和叫做靳榕的人,还有那个叫做苏冬里的人现在何处你可知晓?他们到底来自何处?为何要谋害陛下?”
“宋大人,乌德巫师与靳榕后来自称来自满者伯夷国,面相与大明百姓类似所以在大明不会被人认出是外番之人。罪民也不知他们多大岁数,但乌德巫师鸡皮鹤发,看起来年岁已经在五旬之上;那靳榕看起来大约四旬上下。”
“他们二人自称因为大明数年前曾经攻打过满者伯夷国对大明十分不满,所以要谋害陛下。”
“那靳榕在前些日子已经离开大明返回其国,但乌德巫师仍旧在大明,被罪民安置在了城北的大北门外。罪民五年前在大北门外买了一片土地作为罪民家族的墓地,还去现场探查过,知道那地方十分荒凉,到处都是坟茔义庄,平日里就是乞丐也不愿多待,所以罪民将乌德巫师安置在了那里。”
“苏冬里此人也自称来自满者伯夷国,谋害陛下的理由和乌德巫师等人一样。罪民并不知晓他住在何处。此人行踪诡秘,罪民曾经几次派人盯梢都跟丢了。”
“我们若是有事,都是约在大北门外的某处地方会面。那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来,十分安静不虞走漏了消息;罪民曾经在那里买下一块地方、将祖上的坟茔迁移过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即使罪民去那边也不会引起怀疑。”高景德又道。
“满者伯夷国?不是安南?”宋亮十分惊讶。他一直猜测是安南人在幕后谋划此事,但没有想到竟然是满者伯夷国的人在幕后。
不过他随即想起张三丰起过给皇上下咒的人多半来自南洋上的岛屿,觉得或许他们并未完全实话:他们其实就是来自安南,但谎称来自满者伯夷国。
他随即不再关注他们的国籍问题,决定先抓住乌德巫师再。他问清乌德巫师所在的地方,又问了些有关乌德巫师和苏冬里的事情后,命人将高景德送到广州警察总署,自己则要带着人马去抓拿乌德巫师。
宋青书又马上劝道:“今明兄,陛下并未命我等去捉拿其它的人犯。今明兄刚才审问高景德也就罢了,陛下也不会计较;但若是兄长违背陛下的命令擅自去捉拿人犯,若是捉到了还好,若是惊动了人犯还没有捉到,那陛下恐怕会怪罪兄长,今明兄还是三思。”
宋亮听了他的话,犹豫起来。宋青书的话很有道理,他审问审问也就罢了,但擅自去抓人若是没有抓到让人犯跑了,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斟酌片刻,就要吩咐打道回府去向允熥禀报。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院子外面传来喧哗之声,不多时,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宋亮一见到他就十分诧异的问道:“钱通判,你如何会来这里?”
“宋侍卫,陛下口谕,让下官带领广州府的警察前来高府,若是高家确为两个大案的人犯,让下官当场审问高景德,问出其余案犯所在之处后马上带领警察和卫所的士兵去捉拿人犯。”钱明林道。允熥在宋亮带着人走后,担心高家被抄检之事让其它的人犯得知后跑往它地,到那时即使问出了其它人犯所在的地方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又派人传令给钱明林让他带着警察过来当场审问当场派人去捉拿其它的人犯。
第787章 大案——捉到(五千字章节)
“此事甚……。”宋亮十分高兴的要‘此事甚好’,赶在最后一刻前将话咽了回去。这话可不适合现在。
他又组织了一下话语,道:“钱通判,本官已经审问过高景德,他已经交代出有关其他人犯的事情,还交代出了被称为乌德的巫师的处所。”
“捉拿人犯事不宜迟,不如本官和卫所的一些士兵与钱通判带来的警察一起去捉拿乌德巫师,路上本官告诉钱通判高景德都交代了什么。”
钱明林一下子就明白了宋亮的目的。他并不知道侍卫还是有任职期限的,心里暗自诧异:‘怎么,在陛下身边为侍卫不好么?要谋求外任?’
他不敢得罪宋亮这样的侍卫统领,所以虽然有些不愿被宋亮分薄了功劳,也只能装作欣喜的样子答应:“宋侍卫已经审问过高景德甚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宋侍卫马上与下官一起去捉拿乌德巫师。”
听到钱明林这样话,宋亮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吩咐几个侍卫带着一半人马押着高家的人前往广州警察总署,又对冯锡山道:“你回行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冯锡山当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宋亮的话,答应一声,带着几个护卫行宫的卫所士兵上马返回行宫。
在高家宅院内又留下了几人清点他家的财货——这些财货现在都是大明朝廷的财产了,他们需要清点出数量,交给广州的省库、府库或者运回京城的国库、皇帝内库。
钱明林和宋亮点起剩下的人马,前往大北门外。
此时还是白日,他们这一路前往大北门外十分显眼,按理不是什么搜捡的好时候,应该半夜去才对;但宋亮一早前来抄检高家已经被许多人见到,若是等到半夜再去估计人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他们只能兵贵神速,所有人纵马奔驰去往大北门外。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来到大北门附近。宋亮和钱明林暂且停住马头,一边观察这一带的情形,一边分派人手四处搜寻。高景德虽然乌德巫师住在他家的坟茔附近,但他每次同时约见苏冬里和乌德巫师二人都并非是在他家的坟茔,可见乌德巫师未必一定在他家的坟茔附近的屋子里住,所以要在这一带全面搜寻。
宋亮看着这到处都是荒坟、败棺、枯骨,时不时还响起狗叫声的地方,虽然现在是大白也觉得毛骨悚然,心里庆幸自己不必晚上来到这里搜捡,要不然乌七八黑的不仅大家都害怕,估计也得让那巫师跑了。
宋亮与钱明林首先分派了一些警察将这一带全部包围了起来,之后将剩下的人分为一队一队的,分别去搜捡不同的坟茔义庄。
就在搜捡白花桥附近那栋义庄的时候,宋亮亲自带着的一队人触动了乌德布下的铃铛。
……
……
宋亮喊完那一嗓子后就马上带着人向义庄的大门,心里既有些惊慌也有些庆幸:虽然这一下子被那巫师发现他们前来捉拿他了,但他们也发现了他藏身的地方,若是不然他们未必能在巫师发现他们之前就发现那个巫师,大北门外的坟茔义庄这一片这么大,让那巫师跑了也未可知。
宋亮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冲到大门前,刚要抬脚踹开大门,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接着腿上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连忙低头看去,原来脚下踩着一条蛇。这蛇不大也就三尺来长,全身黑白的圆环相间排列,正是一条剧毒的银环蛇。此时蛇肚子被宋亮踩在脚下,一条细长的尾巴不住的甩动,蛇嘴死死的咬在他的绑腿上。
宋亮暗叫一声侥幸。这条蛇明显是有剧毒的,幸亏他今在裤子外面包裹了厚厚的裹腿,要不然这一下被毒死也有可能。他当下抬起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踩了下去,将蛇头重重的踩在脚下,加力碾了碾,腾出另一只脚又跺了下去,四五脚之后把个蛇头踩得稀烂、眼见再也活不了才止住了脚。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打头的士兵已经几步冲到门前,将短刀从门缝里插进去动作很熟练的一挑;不过门闩并没有打开,原来里面是用门环插住的,他们只得用刀尖插进门缝一点一点往外拨。
宋亮见状低吼一声:“闪开!”退后几步又冲过来,一脚踹在了门上。他习武出身,生力气又大,“哐”的一声踹在门上,不但门闩断成两截,连门框都晃了几晃,顿时从上面连着泥土掉下一个黄皮葫芦来。
这几下间宋青书也已经冲了过来,正要和宋亮句话,就瞥见地上滚动的黄皮葫芦。他马上大喊一声:“快躲开!”就拉着宋亮又跑了出来。
宋亮正有些发愣,就见那葫芦经这么一摔,掉下几块泥封,葫芦肚上露出几个眼来,葫芦里还发出嗡嗡地声音。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什么,可这时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转瞬间从那葫芦里钻出一群半个手指那么长的马蜂来。这些马蜂比一般的胡峰要大出一倍,身体乌黑发亮,借着阳光可以看到身上黄色的条纹,略一盘旋就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几个跟着宋亮跑过来的士兵顷刻便被那群马蜂连蛰了几下。他们疼的满地打滚哀嚎,片刻后就伏在地上不再动弹。
那群马蜂蜇了人后也不飞走,就在大门口围着葫芦上下翻飞。众人一见这马蜂毒性如此厉害一个个也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不能从大门进去不代表就进不去了。众人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找了一处院墙年久失修已经不怎么结实的地方将院墙撞坏,冲进院子。
这间院子很大,不过里面却没什么房屋,只有三间正房看上去还齐整,两旁都是些后来搭建已经破败不堪的长排房,破败的门窗都敞开着,望进去里面停着一口口的棺材,很是瘆人。
卫所士兵们立刻散开搜索,宋亮带着人就要直扑正房。宋青书马上将他拦下来道:“还是我来吧。我总归是武当派出身,对机关邪术比你要了解的多。”
宋亮也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只是之前他其实算是违背了允熥的命令必须得以身作则,现在宋青书愿意挺身而出,听他又的有理,宋亮也就退到了二线。
正房的门窗都关着。刚才这一闹,若是妖人还在里面必然要有所行动。宋青书虽自告奋勇要打头阵,其实对敌人到底会耍什么花样并不知晓。毒蛇、马蜂他刚才都已经见识过了,下面又是什么呢?
好在他们已经冲进院子,将四面已经围困的铁桶一般,那巫师只要还在房中,决计逃不出去。
正想着,到后院搜索的士兵也回来了,报告后院并无什么物品,只有棺材等东西。
“上烟雾弹!把这巫师给我赶出来!”
也已经走进院子里的钱明林一声令下,几个广州府的警察立刻从兜搭里拿出圆形的物品,从地上捡起石子将正房的一扇窗户的窗扇打得粉碎,点火后将圆形的物品扔进去。这圆形的物品就是烟雾弹,大明对于发烟的火器是很有研究,在军中普遍装备。胥吏改为警察后允熥下令全国各地的警察也装备了少量火枪和烟雾弹,所以此时他们手里有烟雾弹。
随着烟雾弹扔进去,三间正房里顷刻间便冒出滚滚浓烟,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里面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十分密集;宋亮先是一阵高兴:那巫师还在!但随即听出不对来。
正巧这时宋青书也凑过来道:“今明兄,屋内不止一人,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咳嗽出这样的声音来。”
“或许是那巫师役使的下人吧。”宋亮猜测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人,也决计逃不了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但一祝香的时候过去了,屋内本来还偶尔传出几声喷嚏,但渐渐地随着烟雾变得稀薄,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这这么回事?”宋亮挠挠自己的脑袋:“不会宁愿在屋内被呛死也不愿意出来吧?”
既然人不出来,那就只有自己进去了。宋亮留在屋外指挥,宋青书带着几个穿着满身厚衣服的警察慢慢走了进去。警察虽然也没什么对待巫师的经验,但这种时候还是比士兵们要适合搜查屋子。
宋青书只见屋内阴暗潮湿、破损不堪,是三间正房,实则里面的隔墙早已毁损不见,站在正房门口就可以把整个房间一览无余,房内的墙体也早就生霉、墙皮脱落,地面上铺设的砖块亦只剩下几块碎砖,房内并无家什,只有一些烂草席丢在墙脚,也不知是干什么用得。
要还有什么,也就是正房墙上有处神龛,上面悬着一轴水陆画,看起来像是新挂上去不久。宋青书因为这看起来很新觉得有些奇怪,又见其它地方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东西,伸手将画摘了下来,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画后面居然有一道门。
宋青书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门,随即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是一间屋子,面积不大但干净精洁,家什只有一桌一床一凳,细看都是些考究之物。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屋内此时床旁蹲着一个人。
这人皮肤黝黑,因为蜷缩在床边看不清楚长相,只能大概看出身量不高,身上一身绸缎衣服。
宋青书下意识就走进屋内,抽出别在腰上的刀,大声对他道:“你是何人?转过身来。”
听到宋青书的话,跟着他一起走进来的几个士兵也拿着武器走了过来。
宋青书马上觉得要坏事,大喊一声:“你们几个留在原地不要动!”屋里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一个人,他们都走了过来,还不让另外一个躲在其它地方的人跑了。
但是他的话还是迟了一步。他只听外面一阵劈里啪啦的乱响、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也不敢现在就出去,随手拿起什么挡住脑袋趴在地上。
乱响的声音很快结束,宋青书马上站起身来跑到暗室门口,只见屋内的士兵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顾不得多看,一个箭步冲出密室,眼角处就有一道人影要冲出房门。
宋青书挥手将手里的刀向他投去,那人身子一闪让开了刀,从房门出跑了出去。
这几下房子外面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见到这人冲出房子还以为是自己人呢,眼看着他冲到院墙边上,就要攀着院墙翻出去。
就在这时宋青书也冲到了房子门口,大喊一句,众人才如梦初醒。可是此时众人离着他都有几丈远,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
好在院子中的几人中有一人带了火枪,还提前装填了火药和子弹,此时提枪便射。
这人的运气倒好,一下子射中了那人的胳膊;但那人十分硬朗,胳膊中了一枪也挣扎着翻过了院墙。
但是出了院墙以后他也没能跑掉。此时带人在他翻过来的这一边的墙壁的正是前次发现采生折割案案发现场的冯德林。他听到院内响起枪声,又见一人从墙上翻了过来,心知此人是案犯之一,上去一个虎扑将这人扑到在地,两人滚在一起。
他刚才一瞬间虽然没有看清这人的长相,但大概看出来是一个老头,觉得一般的老头他这一下筋骨都该折了,这老头虽然不一般,但也应该跌的七荤八素一时难以缓过来吧?
可他却没想到这老头身体灵活的惊人,好像还练过缩骨功,一扭身挣脱出去了半截身子。
冯德林从前练过武术,刚才只是大意之下让他挣脱出半个身子,此时见状用处全力,三下两下又将这人扭住。
俩人正在缠斗,只听得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赶过来。那人知道纠缠愈久自己愈难脱身,情急之下使出全身气力,将身体一扭,一脚将冯德林踹出去,自己趁机一滚脱身出来。
然而此时四面八方的人已经赶了过来。除了七八个人以外,还有两条大狗将这人围在了中央。这人一看阵势心中暗暗焦急:他现在不仅精神不济,胳膊还被火枪打中了,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跑不过狗。
但是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局面再坏也要搏一搏,伸手从身上拿出一个葫芦,拧开塞子扔向一条狗,自己则冲向了另外一条。
众人不知他扔出来的葫芦里有什么,都不敢接,纷纷拿出手里的东西胡乱挥舞;他们只听一声非人的声音,就见到带来的狗倒在地上,一个的东西在狗的身上爬着,应该是感觉到狗已经死了,又要向身旁的人扑去。
周围的人马上害怕起来。要他们怕死倒也未必多怕,但是被不明不白的东西弄死也不愿意;更何况这人多半是巫师,被他身上这样诡异的东西弄死就十分害怕了。
好在这时宋青书从院墙翻了出来,见到这个的东西朝着一人‘飞过去’,马上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来也奇怪,那东西竟然就因此停在了半空,跳到了地上,不动弹了。
宋青书跑过来,从身上拿出一个的袋子,将戴着手套的手伸向那东西。
马上有人提醒道:“宋侍卫心!这东西刚才一下子就杀了一条狗!”
“多谢提醒,不过我有办法收了这东西。”宋青书道。
他们听到宋青书这样,也没有再,看着宋青书将这个东西收了起来。
宋青书将这个东西收起来的时候,那边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那人将葫芦扔出来后就自己冲向另外一条狗。他伸手就是几道黑光朝着这边的几人飞过来,几人措手不及被黑光打中,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可没想到人都死了,狗刚才的运气倒好没有被黑光打中,这人想要逃跑却一下子被狗咬住身上的衣服。
那人回首就要打死这条狗,但一下却并未打死,又打了一下才死;这时宋亮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眼看他要跑掉也顾不得活捉人犯的要求了,让手持火枪或弓箭的人向他开枪射箭。
他躲闪了几下,但还是没有将这些都闪开,左腿中了一箭身子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宋亮抓住这机会,让跟着他过来的人将这人又围了起来,手里拿着弓箭的人又举起弓箭指向他,拿着火枪的也马上开始装填火药和子弹。
这人一臂和一条腿都受了伤,此时又见到这么多人手里拿着弓箭指着他,心知不可能成功逃跑了,就要自杀。
可是他自杀也没有死成。宋亮挥舞木棍大力敲击他后脑,他哼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宋亮马上下令给他戴上手铐脚镣,上口衔,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捉拿到了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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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8章 大案——物件
宋亮眼看着这人被抓了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开始关心别的事情,各个带队的‘队长’也过来向他奏报情况。
待听到在屋内和院外先后有七八人被打死,还有三四个人虽然现在没死也差不多了,顿时心里涌现出一股怒气,回头看向被生擒的人,就想要杀了他。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人多半就是高景德和宁彩交待出的乌德巫师,本案的重犯之一,他若是在捉拿的过程中杀了也就罢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擒后再杀掉可不行。
所以他做些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正好此时宋青书手里拿着装着刚才那的东西的袋子走了过来,问道:“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宋青书慢慢张开袋子,将戴着厚厚手套的手伸进去拿出里面装着的东西来。
宋亮看了几眼,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这是,猴子?但就算是刚出生的猴子也比这大吧。”他也是见过猴子的,一下子认出这看起来和猴子一样,就是太了一些。
“猴子是能这么的,武夷山的墨猴就能在笔筒里。不过这个还不是武夷山的墨猴,我也没有见过,拿回去给祖师爷看看或许能知道是什么猴子。”宋青书道。
“那这个猴子就是在陛下住的屋子外面留下痕迹的东西吧。”宋亮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多半就是如此了。能留下痕迹的定然不会是什么灵鬼,肯定是活物。”宋青书道。
正着,那将那边乌德巫师捆绑起来的人走过来问道:“宋大人,钱大人,这巫师如何处置?是现在送到陛下的行宫,还是送到广州警察总署?”
钱明林马上看向宋亮。他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如何,是想亲自问一问呢还是就交给他们来问,所以不敢擅自决定。
可问题是宋亮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上允熥的心意啊?他听到这人的话,斟酌了半也没有擅自做出决定。
这时宋青书轻轻推了他一下,和他咬耳朵道:“那人身为巫师,还是来自南洋的巫师,身上很可能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不管是送到陛下的面前还是送到广州警察总署都要再搜捡一番。”
“你们先在他身上搜捡一番,过后再决定到底如何处置他。”宋亮马上道。
“还是我带着人搜捡吧,”宋青书此时也站出来道:“我对这些巫术还算熟悉。”
众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一行人走到乌德巫师身边,看着宋青书搜身。
宋青书一上来就把这乌德巫师扒了个精光,连裤衩都没留在身上,赤条条的被几人抓着。宋青书犹怕搜检的不仔细,让八个人两两分别抓住他的四肢将他高高抬起。他又拿起一根树枝,在他身上戳来戳去。
乌德没料到会受此奇耻大辱,虽然因为口中被塞上了口衔不出话,但仍旧“呜呜”的发出各种声响。
钱明林和宋亮都不解,旁观的抓捕队员们也露出一种不明所以的神情。心道这又不是什么美女,不过是个南洋来的巫师,身上看着也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样做什么?
宋青书见众人的神情,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仍旧在他身上戳来戳去。不一会儿宋青书在他身上挑起一块皮,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揪住这块皮肤猛得往下一撕。只听嘶啦一声,他竟然从乌德巫师的身上活生生的撕扯下一大块皮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下手如此狠辣,竟然活剥人皮;只有平时和他很熟悉的宋亮等侍卫知道他不像是这样的人,仔细看着被撕下皮来的地方。这一看确实发现了不对劲,这人皮剥下来居然没有流血。
“这是人皮不假,”宋青书将手中东西一扬,“却不是他身上的皮。”
6见剥掉这层皮的地方虽然有些发红,却没有破皮流血。再看这所谓的皮竟是一个口袋,顿时明白了这是做什么用的。
宋青书又在乌德巫师的手臂和大腿上找到了样子一样、只是尺寸了许多的口袋。宋青书这才解释道:“一般这样的人都会贴身保存最有用的物品,大明的许多邪道修士就是如此,所以我就在他身上这样搜捡搜捡,没想到也找到了这样的东西,看来番国的邪道修士也一样。”
最后乌德巫师连发髻都被拆开,将他藏在头发里的物件也掏了出来。宋青书吩咐把从他身上搜检到的物件分门别类用袋子装了,从义庄中找来一件十分破旧的衣服给他遮体。
随后宋青书吩咐把他重新捆起来,和宋亮、6商量后还是决定将他关押到广州警察总署,若是皇上想要亲自审问再押到行宫。
宋青书随后又返回义庄正房的暗室,做进一步的搜索。他走进正房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个之前他在暗室发现的人也被捆得严严实实、上了口衔送出院子。宋青书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就走进了暗室。仔细勘验乌德巫师留下的各种“玩意”
你别看这间暗室不大,可里面收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着实不少。有些是宋青书认识的,都是邪道修士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用得玩意儿,虽然乌德巫师是来自南洋的巫师,但这类的东西都是相通的;另一些却是各种“丹药”和尚处于原始状态的中草药。宋青书逐一嗅了嗅也暗生羡慕:武当派有些东西都没有。
这时他发现墙边有一对精致的竹杖,拿起来瞧了瞧,突然面色大变,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油布口袋套在竹管下端,又在把柄上轻轻旋转。只听竹管内有些及其轻微的响动,竹管下端竟然伸出了一个三角形的脑袋,接着便是黑底白环的蛇身,一条剧毒的银环蛇。
陪着他一起在屋内搜寻的冯德林等警察还正在奇怪,就见到这么一条剧毒的蛇钻了出来,心下大惊,也有些庆幸:他们刚才因为屋内的东西不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那竹筒,若是不心打开了机关恐怕他们现在已经没命了。
宋青书没有在意警察们的心理活动,敲了敲另外一根竹筒,发现它已经空了,里面原本应该装的是在门外被宋亮踩死的那条。
“宋侍卫,这到底是什么?”冯德林炸着胆子问道。
“这是蛇杖,专门用来放置银环蛇害人的物什。”宋青书道:“这竹节里面全部被打通,正好容纳一条三尺来长的银环蛇。蛇杖底端有个活门,在手柄上一拉就能打开,然后在手柄这端移开一点,轻拉蛇尾,激怒毒蛇探出头去咬人。你看这尾端还有机关,可以卡住蛇身,可以只让它露出头咬人却无法逃走。”
因为有此发现了蛇杖的事情,他们在房内搜检愈发心,前后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房内的物件都检查了一遍,记录在案也送出去。
不过这些东西就不是送到广州警察总署了。送到广州警察总署没什么用,这些警察也不懂邪术的事情。现在张三丰住在行宫之中,这些东西会送到行宫张三丰面前,让他一一认真鉴别。
完成搜捡后,宋青书也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暗室,走出院落,要和宋亮等人一起返回行宫向皇上奏报。
但他走出来后见到宋亮和其它几位侍卫都站在一处,看着从暗室中押出来的那人,呆愣愣的。
宋青书有些好奇的上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听到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青书,这人是来自外番的商人,还是咱们曾经见过的。”
……
……
搜捡完了乌德巫师,又命人将他送到广州警察总署后,其它人将从屋内发现的那个当时在暗室中的人押了出来给宋亮和钱明林过目。这一过目就出了事情。因为宋亮忽然发觉,这个人自己好像是见过的。
宋亮作为允熥身边的侍卫统领,虽然这也有资历的缘故,但他能在杨峰派到延绥镇后这么三年多一直安稳当着侍卫统领,也不是没有本事的。他的本事之一就是记性很好,这人只要见过一面,不能一直记得什么样子吧,总能知道见过。
宋亮让押着这人的士兵站在哪里,自己在原地转圈想着此人到底是谁。原本他还可以问一问的,就算这人什么都不总可以问一问。但因为他们犯下的事情几乎不能得到赦免,宋亮害怕一旦撤了口衔他咬舌自尽,所以也不敢问。
过了许久他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在哪见过,于是将除了宋青书之外的其他几个今日一同过来的侍卫都叫了过来,大家一起认认。
他的这个办法还真的起作用了,他们中的一个侍卫看了半晌忽然道:“今明兄,此人应该是在宝安市舶司咱们见过一面。”
听到他这句话,宋亮联想到了之前听高景德起过的另外一个主使之一的人名叫苏冬里,终于想到他是什么人了。
第789章 大案——搜捕
“那两个请求成为大明百姓的外番商人之一?”听了宋亮的话,宋青书十分惊讶的道:“难道他们之所以要成为大明的百姓,就是为了行刺陛下?”
“这个叫做苏冬里的看来是如此了。只是不知另外那个叫做巴什么的是不是如此。”宋亮阴沉着脸道。
“他们这些外番商人现在的路引可以在整个广東省境内行走,必须马上传令广東各地的警察署抓拿另外那个入籍大明的外番商人。若是整个广東都搜寻不到,他可能已经去了其它省份,到那时就必须请陛下下旨全国海捕了。”宋青书马上对一旁的钱明林道。
“已经派人去向按察使李大人请示,估计过不了多久李按察就会下令。”钱明林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道。他的脸色倒不是因为此,这和他没有关系;而是之前他最得用的几个警察中有人这次被打死了,让他十分不高兴。
“还有宝安市舶司。需要马上告知宝安市舶司,这个苏冬里和另外那个叫做郑什么的外番商人商铺里所有的人全部抓起来,所有的物品也要一一心翼翼的搜捡。”宋青书又道。
虽然那个被他们记不清名字的外番商人未必就是和这次的巫蛊大案有关,但这样的案子就是有错杀没放过的,更何况他们也不会现在就杀了那个人,只不过要吃些苦头,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众人又商议几句,也不敢耽搁时候,马上带着苏冬里返回行宫,拜见皇上奏报此事。
……
……
允熥一早让宋亮等人前往高家搜捡、又派人去广州警察总署吩咐钱明林也带着人过去后,将昨日送来的两份奏折批答完毕,宣广州城内的锦衣卫掌事之人过来问了问广州城内的情形,又问道:“你们锦衣卫可有巫蛊大案和采生折割案的线索?”
“陛下,臣无能,所得到的线索与广州警察总署的线索一样,并无其余线索。”范明马上跪下道。
广州锦衣卫这次的表现可以是给锦衣卫以往的‘英名’抹黑了。这次这两个大案,锦衣卫你要一点发现都没有当然不对,但与广州警察总署相差无几,一点没有体现出大明第一情报机构的风采。过后,他少不了要被秦松斥责甚至撤职查办。
不过允熥对此倒还理解。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经过二次打击,外地的分衙门势力大为削弱,一直到洪武三十一年允熥继位后才开始重建锦衣卫。
并且一开始重建锦衣卫主要是重新加强对官员和其它民族聚集区的监视,后来才慢慢恢复对民间情形的刺探。可建业二年允熥又改胥吏为警察,极大扩展了地方官府对民间的治理,还成立了单独的警察署,所以地方上的锦衣卫放弃了扩大对民间情形刺探的衙门,主要以监视官员为主。
当然高家有人在京城为官,属于锦衣卫的监视范围,没有发现高家参与进了巫蛊大案锦衣卫有些失职,允熥也会因此给他些处罚。不过范明平日里的差事办得很不错在他刚刚来到广州之时还特地来奏报广州的牙行不稳当,这次巫蛊大案又和一般的行刺案完全不同想要查到也不容易,所以不会太过苛责。
不过想到牙行,允熥不由得想到:‘这些牙行不会也和这次的采生折割案或者巫蛊大案有关吧。’他随即问道:“你之前奏报的牙行,和这两个大案可有牵扯?”
“陛下,臣这就有两件事要向陛下奏报,其中一件就与这些牙行有关。”
“陛下,那些牙行的人这几日虽然明面上安分守己,什么事情都没做,但暗地里好像是有些动静,似乎与采生折割大案有些关系。”
范明顿了顿,见允熥没有话,接着道:“其二,就是越秀山上的镇海楼出了一次火灾,好在看护的人十分及时的注意到了,扑灭了火灾。”
“火灾?”刚才对几个牙行可能与采生折割大案有关系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允熥对镇海楼出火灾注意起来。
牙行就是古代的中介,帮人和生意的人。不能牙行就对社会没有贡献,允熥也没有打击牙行这一整个行业,但原来的官牙可不在其列。
官牙,就是官府任命的牙行,也干着一般牙行的买卖,与一般牙行不同之处就是他们同时还负担着向官府交税的义务。
当然,既然他们要交税,自然也要有些好处。依照大明原来的规定,这些持有户部文书的官牙可以垄断一些行业,许多货物入城,尤其是大城,都要过他们的手才成,凭借这一手他们就赚了许多钱。
之后他们将他们赚到的钱中的一部分的一部分交给官府作为税收。
允熥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先不这样朝廷能收到的商税连牙行们赚到的钱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单单对商业的阻碍他都不能忍。
大多数货物都要过他们的手,他们各种吃拿卡要也又罢了,但因为处于完全垄断市场,挣钱太容易了,所以只要能交够官府规定的那点儿税收,够自己家贿赂官员和日常奢侈的开销之外没有太多赚钱的动力,对于人家上杆子让他们赚的钱有时候都懒得赚,比如谁家想运送点儿货物到广州贩卖,牙行竟然有时候会拖上几日,即使送了贿赂也一样,严重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当然在原来的制度下他们的做法可以理解。垄断贸易的文书是户部签发的,户部自然也能收回去。他们这些牙人除了贿赂也没有办法影响官员的决策——若是农民变乱官府还可能视情行安抚或镇压,对于商人闹事是一律镇压,再加上愿意当官牙的牙行有的是,他们也不敢闹事。所以他们若是丢了户部的文书,攒再多的钱也留不住,还不如这样混着,到哪一丢了户部的文书也不至于被他人觊觎家里的财货。
所以允熥不会单独针对这些官牙,而是对这整个制度就着当年胥吏改警察的时候进行了改革,设立了税警代替官牙收税。
也因此这些官牙对允熥不满很正常,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么,掺和进材采生折割这样的案子不能十分正常,但他可以理解。虽然查证了他们确实和采生折割案有关后还是会依照律法处置他们。
可是听到有人要破坏镇海楼他就不这样淡定了。镇海楼那个地方周围一片空旷的野地,附近的草木因为广東雨水多含水量也高,除非是傻子才会相信那是失火。
允熥马上联想到了风水上面。‘可不是镇海楼就是镇着广州的龙脉么?若是这两个大案的幕后主使做的,他的目的何在呢?朕又没有丝毫定都广州的意图。’
允熥实在想不明白,决定等着抓到了幕后主使再。
他又问了问范明有无其他要奏报的,待听得并无,让他退下了。
允熥随即回到后院去了熙怡的寝殿。允熥昨日没有去熙怡的寝殿,但今日自觉身子恢复了一点后就要去看看她。
他过去的时候,早春正坐在床边,在喂熙怡粥喝呢。熙怡现在昏迷不醒,没法自己吃饭,每日就由早春等人喂她稀粥还有肉羹喝下去。
并且从昨日开始还增加了补身子的药膳。虽然等抓到了幕后对允熥施展邪术的人就让他解开熙怡所中的邪术,但谁知道到底能不能生擒他?这样的人或许弄死容易,但生擒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就算生擒了,就能让他为熙怡解开邪术了?这可是凌迟处死的罪过,允熥也没有把握。
所以允熥只能采用稍微有些风险的策略:给熙怡滋补身子,让她补得好一点后由张三丰解开邪术。
允熥等她为熙怡喂食完了,又坐在床边和熙怡了会儿话,又叮嘱早春和晚秋了一些事情,起身离开她的寝殿。
此时已是午时,允熥正打算去用膳,可就在此时,押着高家的人到广州警察总署的冯锡山返回了行宫,有关于两个大案的事情要奏报皇上。
允熥当然马上接见了他,得知有确凿证据证明高景德确实掺和进了这两个大案。
允熥还算不错,马上想到了正在外书房等着的李光睿,就要下旨奖赏他。
可允熥正想着,就听到了冯锡山乌德巫师和另外一个宁彩交待的主使之人名叫苏冬里之事。
允熥的记性也不错,当然也因为昨日刚刚批答了一封从宝安市舶司送来的奏折提到了那两个入籍大明的外番商人的名字,所以想起了其中一个入籍的外番商人就叫做苏冬里。
‘这个名字放在汉人中并不常见,总不至于不同的外番人起了同一个汉名吧。’允熥这样想着,基本已经断定他就是那两个入籍大明的商人之一。
所以他马上道:“传旨下去,在整个广東搜捕苏冬里与巴松两个刚刚入籍大明的外番商人。”
第790章 大案——最后的审问
随后允熥着急要问高景德都供出了什么,就随意给了李光睿一些赏赐让人去传旨,向冯锡山问起高景德的交待来。冯锡山马上一一了出来。
听到高景德交待他们自称来自满者伯夷,这次行刺也与安南毫无关系时允熥也吃了一惊,不过马上认为他们是在故意为安南隐瞒。他们或许真的来自满者伯夷,但是受安南人指使。
得知宋亮已经和钱明林等人一起去抓拿乌德巫师了,允熥叹了口气,却没有什么。宋亮的心思他还不明白?但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等两年后宋亮到年岁了再留他在宫里几年,也不能一辈子留着他,对于宋亮为自己将来打的九九,只要没有对他不利允熥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
其它的冯锡山就不知道了,他没有跟去大北门外,并不知晓后来的事情。
不过就在此时,宋亮等人带着苏冬里回到了行宫,有事要向允熥奏报。
允熥马上道:“冯锡山你去将宋亮宣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儿宋亮和宋青书两个人一起走进来,行过礼后和允熥叙述了这次得知的事情和抓捕苏冬里、乌德的经过。
“苏冬里也抓到了?”允熥问道。乌德能够生擒还算在预料之中,但能同时生擒苏冬里就是意外之喜了。
“启禀陛下,确实生擒了苏冬里,并且此人就是之前成为大明子民的外番商人之一。”宋亮答道。
“朕已经下旨在整个广東搜捕他们二人了。现在苏冬里既然已经擒得,朕下旨不必再搜捕他了。”
“陛下,那个叫做巴松的人若是在广東搜捕不到,还要在其它省份搜捕一番。”宋亮道。
“现在朕就在广東,他们若是想要谋害朕,还会到哪里去?若是不在广東,定然就是返回了原来的番国。不必在其它省份搜捡。”允熥道。
“陛下圣明。”宋亮马上拍了一句马屁。
允熥没有搭理他这一句马屁,道:“那些搜捡出来的物品已经送到张真人哪里去了么?”
“已经送过去了。”宋亮答道。
“既然如此,先让广州警察总署审问一下那个乌德巫师,让张真人看看这些物品都有什么,朕亲自问一问苏冬里为何要谋害朕。”允熥道。
宋亮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带苏冬里上来。
不过面对允熥的问话苏冬里只是跪在地上冷笑,并不答话,宋亮等人也不能在允熥面前用刑。
允熥也冷笑了一声,心想:‘你现在不没关系,这几日有你的苦头吃,你早晚会的。’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宋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带着苏冬里下去后就将他送到了广州警察总署与乌德一起审问。
……
……
“姓苏的,起来吧,别装睡了。”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道。
苏冬里昏昏沉沉地张开了眼。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胳膊,就感觉一阵钻心的痛楚冒出来,可到底是哪里在痛又不出来。
苏冬里那一日去告知乌德赶快逃跑,恰好被宋亮等带着的人手堵在了房内不得逃脱。
一开始他还比较镇定,毕竟乌德手段很多,未必不能带着他逃出去;但很快从屋外就有人扔进来了一些发烟的东西,他被呛得不行只得逃到了乌德平日里躲藏的屋子内。随后宋青书带人闯进屋子发现了他,在生擒和乌德以后就将他也抓了起来。
苏冬里一开始还抱着万一的希望,觉得这些人认不出他来,他或许可以谎称被乌德等人掠来的普通百姓逃脱一劫:他虽然汉话有些怪但还算流利,广東这里其它民族很多也不显得很特殊。
可他没想到曾经见过的几个皇宫的侍卫竟然认出了他,彻底断绝了他的生路。
不过苏冬里并不是一般商人。‘以为发现了我的身份就能让我招供了?做梦!有真主庇佑,就算我在大明的地界被千刀万剐了,死后也能到堂去享福!’他想着。在允熥召见他的时候就没有招供。
随后他被送到了这里,他自己猜测大约是广州警察总署或者广東锦衣卫衙门,被关押到了一间暗无日的屋子里严刑拷问。
虽然苏冬里对自己受酷刑已经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被施用刑罚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间地狱”。他不断的在用刑时晕倒,马上又被水泼醒,不断重复,让他每一日都想要自尽。
但是他却又自尽不得。这里的人给他换了一副十分特别的口衔,让他可以话了,但不论牙齿怎么用力也不可能将舌头咬下来,同时任何时候他的头也撞不到墙和地面,接触不到带刃的东西。
但是在如此酷刑之下,凭借着心中的一股信念,他竟然熬了下来。
就连审问他的人都惊了,之后一是觉得再用同样的刑罚未必有用,二是怕他死了,所以在对他连续施展了三的刑罚后暂时停止,还找人给他治了治伤,让他吃了饱饭。
苏冬里当时吃过饭后,因为连续三日的刑罚,又累又困,马上就睡着了,一直到此时被人叫醒。
苏冬里抬头向着四周看去,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能大概猜出此时是上午,但到底是他吃饭后的第二个上午还是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五个上午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感觉了一下腹内,不觉得很饿,时候大约过去的不长。
“姓苏的,别四处看了,赶紧起来。”那个声音这时又响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叫他的人,慢慢的站起来,就要跟着这人去审讯之地。‘总不过是前些的那些刑罚罢了。’苏冬里想着。
但这次他却并未被带到之前上刑的地方,而是另外一间屋子。
屋内有一名身穿大明道教真人服饰、看起来大约六旬往上的人站在一个身穿囚犯衣服、仰躺在地上的人。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地上躺着那人竟然是乌德法师!
他并不奇怪乌德会被上刑,他要没有被上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才奇怪;他不解的是乌德法师怎会这样待在地上?他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得多,就是自己上刑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怎会如此?
他正想着,忽然那真人道:“苏先生。”
“真人万福。”虽然这样的时候进行这样的对话很怪异,但苏冬里觉得好像只有这样的话比较能搭他的问话。
“贫道介绍一下自己。贫道姓张,道号三丰,来自湖广武当山。”张三丰道。
允熥听钱明林这里审问他们二人毫无进展,又因为当初宁彩招供就是张三丰的功劳,所以在他将乌德的那些玩意都整理完毕后,派他过来帮助钱明林让乌德和苏冬里二人开口招供。
“原来是武当派张真人,失敬失敬。”苏冬里在大明的时候不短,在来到宝安市舶司之前还在上沪市舶司做过生意,当然知道最大名鼎鼎的道士张三丰张真人。
他并不奇怪为何张三丰在这里。张三丰为允熥解开乌德所下的邪术之事他已经探听到了,既然如此,他再来帮着审问也很正常。
但是张三丰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苏冬里,刚才这个叫做乌德的法师已经将他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你们为何会这样做、到底是来自哪里,贫道都已经知晓,只是有些细节他不知道,所以贫道要再问问苏先生。”
“可是这些细节都无关大雅,所以苏先生不如实交代出来,即使免不了凌迟之刑,这几日也省的再吃苦头。”张三丰道。
苏冬里一愣,随即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乌德的法术虽然比不过张三丰,但他觉得乌德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招供,认为是张三丰在谎诳他。
张三丰看了他的表情就知道苏冬里在想什么,道:“实不相瞒,贫道为了能让他招供,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让他招供。”
“但是这些手段太损阴德,贫道也是迫于无奈才施用。但贫道不愿再次用在苏先生身上,所以对苏先生了之前的那几句话,愿苏先生不必受苦就招供。”
“比如,贫道已经知道你们都是方教的信徒,乌德确实来自满者伯夷;而你的祖上虽然确实来自僧伽罗,但你现在可不是僧伽罗人,而是……”
苏冬里诧异的看了张三丰一眼:他竟然真的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这么,乌德真的已经招供了?
刹那之间,苏冬里也有了招供的想法。反正乌德已经招供了,他再招供也没什么。可是苏冬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出来。乌德招供是一回事,他招供是另外一回事,他不愿意背叛了自己身后的人。
张三丰又劝了几句,苏冬里只是不话;张三丰眉头皱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苏冬里面前。
苏冬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他,可这一看他目光就落不下去了。只见张三丰不知做了什么,苏冬里的双眼很快变得无神起来,张三丰随便问了几句话,他一一作答。
苏冬里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来擦了擦汗,走到一间大门前敲了敲门。
钱明林马上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双眼无神的苏冬里,对张三丰笑道:“张真人手段高明,法力精深,下官多谢真人了。”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到底有伤和。”
张三丰所使用的‘法术’自然就是催眠术了。虽然武当派的法术中并无这样的,但张三丰研究法术研究了半辈子,触类旁通自行研究出了催眠术。不过中华传统认为催眠术有上和,所以他这样。
“张真人这是为了陛下找到采生折割、巫蛊两场大案的真凶,为了无辜死难的百姓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为大明破解这两场大案,实乃有功德的事情,就算有伤和也罢了。”钱明林道。
“虽如此,但,算了,罢了。”张三丰这话没有完,顿了顿,又道:“钱大人好生审问,贫道暂且退下了。等钱大人审问完毕后再派人找贫道过来为他解开邪术。”
钱明林点点头。之前对付乌德的时候就是如此做的,张三丰先对他施展‘法术’,退出审讯室,由钱明林过来审讯,待他审讯完毕后再由张三丰解开‘法术’。只是张三丰要对这门法术保密,所以施法的过程中不允许他们看。
不过听他提到了乌德,钱明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这人,有些担心的问道:“张真人,这乌德不会被您施展法术之后受不得这法术,醒不过来,成为活死人了吧。”
允熥的命令可是让他们都好好的活着,不能死了;若是成了活死人,虽然还活着,但允熥一定不会满意的。即使这是因为张三丰施展法术造成的,允熥也多半不会怪罪他,而是斥责自己。所以他有些担心。
“钱大人不必担心,他只是道行高深,抵抗贫道法术的时候长了些,所以被施展了法术后没那么容易缓过来。钱大人派人扶他回牢房,派人喂他一些米粥什么的,过一会儿他自然就会醒转。”张三丰道。
“既然张真人这样,在下就放心了。”钱明林吩咐几个警察将他送回牢房中,又嘱咐给他熬粥。
“钱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情了,贫道就告退了。”张三丰等着这两个警察扶着乌德返回牢房后道。
钱明林自然没什么事情了,将他恭送走;等张三丰从大门离开后,他马上回来,开始审问。
第二日一早还没亮,钱明林将审问他们二人得到的供词语整理完毕后亲自送到了行宫之中。
当时允熥正吃着早膳,因此命人将钱明林整理后的供词传进来先看一看,让他本人在外书房等着。
允熥本打算一边用膳一边看供词,但是他才看了一眼就惊讶的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第791章 大案——真相(上)
“夫君,这是怎么了?”坐在允熥身边的李莎儿马上一边拿出手巾给他擦嘴,一边问道。
“没什么。”允熥道。虽然这件事他没有隐瞒李莎儿的想法,以后必然要公开也隐瞒不住,但既然李莎儿自己为了避嫌只是含含糊糊的问了这么一句,他也不会主动出来。
但看到了供词的允熥也没心情继续用膳,草草将剩下的饭吃完,起身前往外书房。
很快他来到外书房,在这里等着的钱明林马上躬身行礼;允熥坐到椅子上,摆摆手让他起来,随即拿起他递上来的供词对他道:“这都是真的?”
“陛下,这是张三丰张真人施展法术后臣等审问乌德和苏冬里出来的。”钱明林道。
允熥当然明白钱明林这话的意思就是万一供词有问题也不是我的责任,他心里不太高兴但也马上压了下来,又问道:“你可先后询问了他们二人同样的问题,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陛下,臣确实曾经询问他们二人同样的问题,他们二人的回答一样。”钱明林答道。
“既然如此,那么这份供词就是真的了,但是,”允熥话没有完就戛然而止。
钱明林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若自己不是亲自审问的人,并且审问了许多遍,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幕后主使的番国竟然是那个国家。
允熥这时忽然让他退下。钱明林却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要召集自己的亲信商议此事要如何处置;而他只是一个正六品的通判,就是搁在广州城都算不上大官,只不过因为李按察使中邪、自己又一贯擅长审案被任命负责采生折割和巫蛊两个大案这些日子才得以经常面圣。
但是现在案子已经审问清楚,换句话,他对皇上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过去经常得到接见,得到皇上直接吩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皇上也不会和他商议此事到底如何处置。
不过虽然心里十分清楚,但他仍旧略微有些苦闷。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道:‘破了两个如此重要的大案,就算被人分薄了功劳,陛下一向赏罚分明,至少能升上一品的官职,也不枉这些日子的辛苦了。’
不料就在他马上要出门的时候允熥却忽然对他道:“钱爱卿,这次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朕至少将你提升二品,以奖赏你的功劳。”
“臣不过是微末之功,如何当得起这样的晋升,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钱明林虽然很高兴,但仍旧跪下道。
“怎么?你担心贸然升的太快,引起非议?这你不必担心。建业二年朕亲自提拔从五品的上沪市舶司提举张彦方为从三品的海务院院使,也是足足升了两品,群臣也没什么反对之声;你这次立下的功劳不,不会有什么非议之声。”允熥道。
允熥刚才所的也确实是钱明林所担心之事。在官场上一次升两品四级的官职未必是好事,除了少数特殊情况外,大家都是一品一品甚至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就你一下子升了两品,太惹人注目,他又不是当年詹事府的人。
不过自己这次确实也立下了大功,涉及到与皇上有关的大案,大家应该应该不敢多什么。何况陛下既然这样了,他也不能再推脱。
所以,“臣谢陛下隆恩。”钱明林跪下道。
允熥又和他了几句话,让他下去了。
随后允熥将宋亮、杨任、随身而来的几个中书舍人、通事舍人等叫了过来。
等这些人都到齐后,允熥没有话,而是将让人抄了几份的供词递给他们看一看。
他们几个拿到供词后扫了几眼也都马上面露惊讶之色,城府最低的几人甚至喊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只有久经大场面的杨任和宋亮还撑得住,但杨任将整个供词看了一遍后也不得不感慨道:“若不是有这供词,臣是万万不敢相信此事居然和帖木儿汗国有关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竟然会是这两个大案的幕后主使。”
是的,采生折割案和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让允熥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惊讶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帖木儿汗国。
当然,帖木儿汗国是幕后主使略有问题,因为帖木儿本人并不知晓此事。
根据苏冬里的供词,事情的详情是这样的。当年朱元璋过世、允熥继位那一年帖木儿派出了使者来到大明,名为朝见实则探查大明的情形。
正好那一年大明设立了上沪市舶司,帖木儿派来的使者满拉哈将此事记住,等他回到撒马尔罕城后就将大明设立市舶司的事情告诉了帖木儿。
帖木儿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一个做买卖的地方而已;但是帖木儿的情报机构主管却将此事记挂在了心里。
大明与其它的国家不一样。此时大明有着全世界最完善的户籍制度,想要派人混进去可不容易;色目人又受到歧视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少数身居要职地色目人也已经反教,负责情报机构的人正头疼除了派出光明正大的使者外如何刺探大明的情形,就将目光投向当时刚刚成立的上沪市舶司。
既然成立了市舶司,那就得允许各国的商人来这里做生意,要不然仍旧只是大明的商人做生意那还设立个屁的市舶司。而既然允许各国的商人过来,就给了他们做情报工作的机会。
几个帖木儿帝国的探子就在建业元年被派到上沪市舶司,以番国商人的名义做掩护四处刺探情报。
建业二年底允熥要设立宝安市舶司的消息传来,虽然宝安离着大明的京城很远,但负责情报的人也觉得要在那里安排一个人,苏冬里就在这时被派到了大明,先在上沪市舶司学习了两个月,随后来到宝安市舶司。
苏冬里原为僧伽罗人,所以长相和汉人差距不大,但在他父亲时因为当时的僧伽罗官府执行对方教徒的歧视性政策,他们全家迁徙到了北边的德里苏丹国,后来又去了波斯。再之后波斯被帖木儿征服,他就成为了帖木儿汗国的人。
苏冬里可能因为童年时因为信仰被迫离开僧伽罗的关系,信仰十分虔诚,对不信方教的人十分敌视,又因为他长相贴近东方人,所以被情报机构吸纳进去,专门在东方地区刺探情报。
今年九月允熥要来广東巡视的消息传来后,苏冬里因为此时大明与帖木儿必有一战的情形越来越明显,于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广東刺杀允熥。
第792章 大案——真相(下)
可是苏冬里与其他几个人商议之后却发觉,想要行刺允熥很不靠谱。
依照允熥以往出行的惯例,即使在行进时也千八百人护卫着,居住在行宫之中最贴身的也一定是从京城带过来的人,他们除非能将自己人安插到皇宫或者上直卫中,否则几乎不可能成功刺杀;而他们在大明的情报网显然还做不到这两点。
另外将人如何送到除了两个市舶司之外的大明土地也不容易。大明百姓出行都要有路引,即使商户现在出门不需要批准,身上也得带着户籍证明。何况他们手底下的除了从大明吸纳的色目人外连汉话都不利索,一听就是外族,即使一幅东方人相貌的人想要大批量混入广東也不可能。
他们反复思考,不得不放弃了行刺的想法。可苏冬里十分不甘心,仍旧私下里策划对允熥的行刺。帖木儿汗国在大明情报网的总负责人发现他仍旧私下里行动后,为了防止他的动作被大明朝廷注意进而导致整个情报网被摧毁,于是暂时派他去其他国家。外番商人忽然有事离开市舶司也是常事,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他就被派到了占城。占城此时既有方教信徒,也有婆罗门教信徒,还有佛教信徒,其中婆罗门教和佛教关系不错,和方教中人的关系很差,双方住的地方泾渭分明。
为了方便活动,苏冬里在大明的市舶司都是隐藏自己的信仰,但在占城没必要了;何况在占城隐藏信仰也确实很麻烦,他就公开了自己的信仰住进了方教徒聚集区。
在这里,他遇到了刚刚被帖木儿汗国的情报机构收纳进来的乌德巫师。满者伯夷自从建业元年被大明打了一顿、不得不放弃了大量的海外领土后虽然表面上十分恭顺,但国家上下凡是有识之士都对大明十分愤恨。乌德虽然不算是有识之士,但他身为虔诚的方教徒对于大明这样的异教徒国家也很不喜欢。
不过一开始苏冬里并未想到要利用乌德的巫术来谋害允熥,只是因为他们二人都十分讨厌大明,所以空闲的时候就在一起喝酒,痛骂大明。有一次他们酒喝多了,乌德就提起自己的一个徒弟现在大明的广州府谋生,为广州当地一个十分有权势的人合药,杀了不少的大明百姓觉得十分畅快。
苏冬里当时就感觉自己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往日也是在明国广東的,你这徒弟在广州为哪户人家合药?没准我知道。”
“是一个姓明国的姓,什么高的,听他们家有人在明国的朝廷当一个部门的副手,位高权重。”乌德道。
苏冬里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着刑部侍郎的高瞬臣的家族么。他们家因为出了高瞬臣,现在是广州除卫所世袭武将外的第一家族,势力很大。
当时苏冬里晕晕乎乎的没有多想到什么,等回来酒醒后想到:可以使用巫术,大明所谓的巫蛊之术来对付允熥,甚至害死他。
苏冬里马上找到乌德,和他了自己的想法;乌德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毕竟他虽然很讨厌大明,但是在他看来大明是龙潭虎穴轻易去不得,自己的命很要紧不能轻易就葬送了。
但他禁不住苏冬里的劝,再加上他的那个伪装成道教徒的徒弟在大明确实没出什么问题,就答应了。
苏冬里马上带着乌德一起返回宝安市舶司,向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经过反复思考,觉得可以一试,就同意了。
“……,陛下,之后就是乌德潜入广州城,苏冬里请求入籍大明之事。再然后的事情就是他们召集人手采生折割,使用采生折割来的‘物品’布置阵法试图谋害陛下、破坏大明的气运。”
“陛下可还记得去镇海楼巡视时,江面上并无大船却看见一闪而逝的亮光?那其实是苏冬里坐着的渔船拿着千里眼看看镇海楼是否容易毁掉,千里眼的玻璃镜片反射阳光的亮光。在发现自己的千里眼会反射阳光后,他马上发收起了千里眼,所以陛下没有再次见到亮光。”
“前几日惠妃娘娘中邪时,曾经两次来到行宫中的观‘道士’明良就是乌德易容假扮的。当时乌德同时为陛下和惠妃娘娘施咒,但陛下并无大碍惠妃娘娘却中邪昏迷不醒,乌德为了施展自己的最后一招谋害陛下,遂怀里揣着猴子冒险面见陛下,让那猴子记住陛下的气味,好能够在晚上凭借鼻子进入行宫谋害陛下。”
“不仅玻璃窗户上的印记是那猴子留下的,窗户旁的血清也是那猴子涂抹上去的。”
“不论陛下问不问,都这样:那乌德巫师虽然丧尽良,但对自己的性命十分珍惜,面见陛下的时候若是放出那猴子有五成的把握能够害了陛下性命,但无论如何他自己都不可能活命,所以他仅仅是带着那猴子入行宫记住陛下的气味,而没有那时出手谋害陛下。”
“他们并未收买陛下从京城带来的人,只是利用高家收买了几个在行宫外院做事的下人,嘱咐若是觉得行宫有什么不对,或陛下几日不曾出现,就向他们汇报。”
“……”
当初钱明林预备当面向允熥报告的时候曾这么演练过。
“这中间竟然还牵扯到了那些牙行?他们帮着帖木儿汗国的人将乌德等人送进了城,还帮着乌德对杨布政使等人施法。”允熥身边的中书舍人陈继惊讶的道:“这些牙行是受到蒙蔽了么?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另外一个中书舍人胡俨却知道为何会这样。“陈兄,这些牙行因为陛下的诸多旨意生活困顿,对朝廷颇为不满,颇有想闹上一闹的想法,只是杨布政使不理他们罢了。他们于是就想让杨布政使等人生病,这样就不会有人推行陛下的改革,他们的生计就可以暂且维持下去。”
“如果臣所料不错,在陛下来到广州宣布暂缓其余改革后,这些牙行其实已经有退缩之意,只是乌德等帖木儿汗国的人岂容他们退缩?他们只能和高景德一样一条路走到黑。”
他们正着,王喜走进来通报到:“陛下,武当派张真人求见。”
“宣张真人觐见。”允熥过这句话,马上又吩咐胡俨:“你现在就拟旨,传令依照苏冬里交待出来的人,在宝安市舶司和上沪市舶司、广州府城内搜捕这些人;并且捉拿所有可能是帖木儿汗国派来的和投靠帖木儿汗国的人。”
“是,陛下。”胡俨答应一声,就开始拟旨。
话间张三丰已经走了进来。允熥与他答礼完毕后问道:“张真人,整个事情的真相朕已经通过钱明林的奏报大体明了,只是有几件事还不明白。”
“其一,朕曾听闻,猴子与人类似,若是靠近朕能闻到气味还罢了,从行宫外它就能够闻到朕的气味找到朕所在之地?朕不大相信。”
“其二,就算猴子能找到,猴子的指也不是铁的,如何能在玻璃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其三,乌德为何要对惠妃施巫术?”
允熥其余的疑惑随着这份奏报都已经明白了,但只有这三个疑惑仍未解开,所以问张三丰道。
“陛下,个头极的猴子与大猴子不同,反而和猫狗等相似,鼻子非常灵,只要知道一人的气味,他们就可以顺着气味找到这人。”
“其二,那乌德巫师为自己带着的猴子用上好的钢打造十分的指环,戴在猴子的中指上,让他以此杀人。陛下,这乌德的猴子还不是贫道之前所预料的墨猴,具体是什么猴子、产于何地贫道也不知晓,只是曾经见过一次,据是来自西洋(印度洋)某地的猴子。贫道当时听那人过,这种猴子在森林里取食时,会用中指敲打树皮来判断有无空洞,再划开挖取里面的虫子。当地的巫师就以此训练这种猴子杀人。乌德巫师多半也是如此,想这样谋害陛下。那猴子所戴的指环上面淬毒,杀人十分容易。”
“其三,乌德巫师施展邪术对付惠妃娘娘,其实是想指使惠妃娘娘谋害陛下;可惠妃娘娘虽然八字很轻,但心里不愿谋害陛下,所以就昏迷不醒。”张三丰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朕怎么惠妃昏迷时的情形与朕并不相同,朕还奇怪乌德让人昏迷的法术就用了两种,原来对惠妃施展的是另外一种法术。”允熥道。
至此,允熥的所有疑惑都已经解开,低头不语。
众人还以为允熥正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些人,所以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待他的吩咐;可过了半晌,他们才听允熥道:“看来那帖木儿,是一定会如同当年的蒙古人,甚至金人、辽人入侵中原了。”
第793章 大案——延后
众人听到允熥的话一愣,这好像和大家正在讨论的话题无关吧;不过又一细想,他们就明白了过来,允熥这样想才是一个皇帝正常的想法。
现在采生折割案和巫蛊大案都已经过去,允熥也已经下令搜查、逮捕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那么处置就不着急了,怎么都行,全看允熥的心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帖木儿汗国的人策划这两个大案的事情。
此案对外如何了结,是只宣称国内有人意图谋害陛下,或者将帖木儿汗国是幕后黑手的真相公布出来?亦或是栽赃到其他番国——比如安南身上?
另外,陛下被帖木儿汗国这样谋害,想必是恨极了那国,必是想报复回去的。但是如何报复也颇不好决断。
不过众人听到允熥刚才一句话,就差不多猜到了允熥的想法:与帖木儿汗国打仗、施以惩戒。
“陛下,帖木儿汗国这次行事欺君罔上、恶贯满盈,陛下如何处置臣也不敢置喙。但据曾经来过京城的西北番国所知,那帖木儿的国家也十分广阔,就算比不得大明也所差不远,陛下兴师动众数十万人出征未必能胜;可若是派出更多的士兵劳师远征恐怕朝廷受不住。”
“臣以为,陛下还是隐瞒此事为帖木儿汗国在背后所做,暗地里对帖木儿汗国施以惩戒。他能够在大明策划这样的事情,大明也能在帖木儿汗国对帖木儿施以同样的事情。”陈继道。
应该,陈继的话并非出于私心,确实是在为允熥考虑。帖木儿汗国实力也很强,大明倾巢出动也未必一定能打赢,即使打赢了也不过是个虚名,对国家没有好处;若是打输了就更坏。
何况他还了‘大明在帖木儿汗国施以同样的事情,’这等于是支持允熥对帖木儿施以巫蛊之术,对文官来十分难得了。
‘两年前朕让文奎去三顾茅庐请他出山果然还算值得,做事忠于大明朝廷、忠于朕,对得起朕跟给他的礼遇了。’允熥想着。
陈继就是两年前允熥在江浙一带巡视时,为了安抚当地的人心提拔的杭州人。当时允熥让吴王世子朱文奎亲自去请他出山,极尽礼遇,惹得胡广等人都眼红了。
在陈继发言后,其它诸人也纷纷话,基本上都支持他的观点;还有人提出栽赃到安南身上或者满者伯夷身上,好吧若是按在满者伯夷身上不算是栽赃。总之,大家都认为不应该公开是帖木儿汗国干的,要报复最好暗地里报复;若是将来一定要和帖木儿汗国开战也不要采用这样的理由。
“你们不必了,朕自有思量。”允熥一边着,一边用毛笔在桌子上的纸张上写下‘帖木儿’这三个字。他写的十分用力,字迹又大,仅仅三个字就占满了整张纸。
众人一听这话就明白允熥并不赞同他们的话,正要接着劝谏,又听允熥道:“不论如何,在同安南的战争打完之前朕都不会有什么动作,也不会公开此案的消息,只对外此案的重要人犯尚未招供,等案犯都招供,将案子梳理清楚后再对外公开。”
“你们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这两个大案的实情,违者朕绝不轻饶。”
众人一听这话,以为允熥还在犹豫,也就暂且停了劝谏,打算等过几日再继续劝。
允熥随即宣布对此案中人的处置:“采生折割案的众位案犯,施行采生折割的均凌迟处死,家人依照《大明律》处置;那个丐头若是抓到后也凌迟处死,儿子、妻妾一律斩首,其余亲人与手下的流民恶霸流放边关。”
“高家昨日朕已经下旨将在外为官的人均下狱送到京城,他们朕看在为大明效力的份上除高瞬臣外免除死罪,流放边关;高瞬臣与其子孙妻妾发往军前效力;高景德凌迟处死,他除高瞬臣之外的子孙年纪十六岁以上的斩首,十六岁以下的流放;高家其余人等类同处置。”
“牙行中人抄家本人斩首,其余人等流放边关;其余所有涉及此案的大明百姓和外番之民一律处死。”
“苏冬里与乌德这两人也凌迟处死。”
“行宫外院被他们所收买的人一律处死,妻儿流放。”
“还有另外那个与苏冬里同时入籍大明的外番商人,叫做什么巴松的,依照苏冬里的供词与此案无关,但朕仍旧要下令将他抓捕回来,仔细审问审问,若他确实并未参与此案,也并非是任何一个番国派到大明的,就将他放了,回去继续做买卖;若是他与此案有关,就类同苏冬里处置。”
“不过朕并不打算马上了结此案,所有的人犯仍旧关押在广州警察总署,待此案了结后再行处置。”
“陛下圣明。”允熥的处置没什么特别的,也十分合适,所以众人赞颂一句。
允熥对他们的马屁没什么兴趣,又和他们商量了几件事情让他们退下。
杨任却没有和其它人一起退下,而是又对允熥跪下道:“陛下,行宫外院有下人被这些人犯收买,当了这些人的帮凶,臣恳请陛下恕罪。”广州是杨任的为官之地,还是当布政使,在这里出了事,杨任当然要请罪。
“此事也怪不得你。广州城内无数世家大族,你也防不胜防。”允熥当然不会怪罪,反而好言安抚了一番让他退下了。
之后允熥又召见当地锦衣卫主事之人范明,并对他道:“范爱卿,你派人在百姓当中散布谣言,不要让百姓乱猜。”
这种道消息传播的是最快的,在采生折割案发生后不久大家都知道发生采生折割了;允熥在广州城内征召僧道为熙怡解邪术后大家都知道有人在对行宫中的重要人物中了邪术。许多人只要有空就向人打听案子的进展。允熥觉得与其让百姓听假消息,不如自己让锦衣卫炮制一些对国家有好处的消息让百姓听了去保持稳定。
“是,陛下。”范明十分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道。
允熥之后召集不同的人吩咐了不同的事情,又先后让他们退下。
等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毕已是午时,他也有些饿了。允熥站起来伸伸懒腰,就要回后院和李莎儿等人去用膳。
不过允熥临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十分混乱的书桌,就看到了自己刚才亲笔写下‘帖木儿’三个龙飞凤舞大字的那张上好的宣纸。
“帖木儿,此事虽然你并不知晓,但你在大明内设立情报网,可见对大明的野心昭然若揭了。”允熥自言自语道。
“但是朕,绝对会让你的图谋失败的。……”
过这几句闲话,允熥转身离开外书房,前往后院去用膳。
第794章 大案——广東的抓捕
宝安市舶司内,有一家专门贩卖从南洋诸岛过来的各种香料的店铺。店的主人名叫辛格,自称来自印度也长着一幅大家都认识的印度人的相貌,因为印度这些年兵荒马乱所以来到大明做生意,店铺内供奉着佛祖的三世和观自在菩萨。
这家店铺的买卖很多,每日进出的人也很多,店里的东家和伙计整日忙忙活活,很少见到他们能在店铺门口安稳的招待客人的样子。不过香料这种东西刚开海的时候还精贵,现在四年过去了早已成为普通的中产之家也能吃得起的,全靠量大赚钱,所以其它店铺东家倒也不会嫉妒他。
这一日,辛格刚刚忙完了一宗数千斤花椒的买卖,正在椅子上坐着休息,忽然听到一人道:“辛格东家,这么悠闲?”
辛格听到这个声音就脸色略微有些变化,转过头来对发出声音的这人道:“原来是格里格啊,又来买香料?上次你不是买了二十斤么?现在就用完了?”
“哎,”被称为格里格的人道:“家里人多、下人也多,这香料用的就多了些。这不,二十斤都用完了。再来买一些。”
“你还是一次多买一些吧,虽然都在一个市舶司里走起来也不近。”辛格道。
听到这话,在辛格的店铺旁边的另外一家店铺的伙计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辛格刚才这话可不太对,哪有店家对客人这么话的?虽然这个叫做格里格的他也认识,每隔一段时日他就会来到辛格店铺来买香料二人很熟悉,但也不能这么话。
‘格里格就算一年多来有了些交情,总得几句吧?’那伙计暗地里想着。
但他没想到那格里格竟然对这话没什么反应,仍旧满不在乎的,跟着辛格走进店内称香料去了。
刚一走进放置香料的屋子,辛格就沉下脸来,先吩咐一个‘伙计’出去看着,然后对格里格道:“你今日上我这里来做什么,不是和你们了不要经常来我这里么?”
“阿迦(大食语和突厥语系中对上级或长辈的尊称),一想到苏冬里正在广州城内使用巫术暗害明国的皇帝,我就忍不住想马上知道结果,所以就跑过来问问。”格里格道。
辛格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次我就告诉你,但下不为例,下次不能在没有要事的时候来询问此事了。”
待格里格答应后,他接着道:“前日传来的消息,苏冬里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那个叫做乌德的法师也已经出手,明国的皇帝已经昏睡不醒,乌德打算再施展一个法术彻底杀死明国的皇帝。”
“现在要担心的就是明国的法师到底有没有本事了。虽这乌德已经是我见过的法力最高强、法术最玄妙的法师,但到底能不能比明国的法师更加了厉害也不好。明国也是地域广大、人口众多,不容轻视。”
这里就是帖木儿汗国在明国宝安市舶司的情报机构的基地了,辛格就是这里的总负责人。因为情报机构的地方经常会有人进进出出,所以他们不能选择太过高大上的买卖,那样经常有人过来买东西很奇怪,所以选择了香料生意作为掩护,同时也是他们日常活动经费的重要来源。
“哎,赶快有个结果吧,不论是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成,省的这么吊着。”格里格道。
辛格其实与格里格想的一样,对于这么吊着也感觉不舒服,但他作为这里的负责人,当然不能这么话。“怎么能这么话,自然是会成功的。这样大汗将来征服明国也容易的多。”
我听明国的皇太子现在才四岁,依照他们契丹人的法是五岁,年纪很。”
“契丹人的历史上这样的孩子坐稳了皇位的也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为了保证国家稳固都会削弱边关大将的兵权,册封的藩王为了安稳不会撤销,但也不会继续支持,那样即使明国国内没什么动荡,大汗想要打进明国也会容易得多。”
像辛格这样的人,对于帖木儿的本事十分迷信,认为他是战无不胜的,任何人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但他也不认为帖木儿就是长生不死的。这个时候方教比十字教更加讲究科学和自然规律、科学技术水平也比十字教世界更高,总体来讲迷信程度也低一些。帖木儿今年已经六十大几了,能再活多少年不好,句实在话,没准现在帖木儿已经去世了他们还不知道呢!
万一明国多抵抗个几年让帖木儿大业未成就病死了,那大汗该多么遗憾呐。所以他对帖木儿的信心再大也希望明国抵抗微弱一些,让大汗早日完成夙愿。
格里格被他教训了一句,不敢再这方面的话题,转而道:“阿迦,若是明国的皇帝死了,恐怕会在整个城市搜捕,不如现在就命令苏冬里从广州城撤出来,以防在全城的大搜捕中被抓到。”
“这我也已经吩咐下去了。苏冬里本人的命若是为大汗的大业献身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我担心他万一被俘虏事情就糟了。若是他的嘴被撬开那可不得了。”辛格道。苏冬里当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在明国情报系统的人,但他认识几条线上的负责人,若是他招供明国马上可以抓到这几个人,然后层层招供,最后将整个情报网挖出来。
辛格正着,忽然从店铺外面传来了自己从印度带过来的伙计的声音道:“几位官爷,这是来店做什么,现在还没到年底,不是查税的时候吧。哎,几位官爷,怎么往里闯?哎,哎!”
格里格有些愣神:“明国的警察虽然也会吃拿卡要,但平时也不会闯进店里来吧?”
还是辛格反应快,一把关上门,又要对着桌子上的文书点起火折子来。
可这时明国的人已经闯到了门口,推了几下没推开,他就听到“咔嚓”一声巨响传来,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的窟窿。
辛格心下焦急,一边烧着这些,一边拿起一份文书塞到格里格手里道:“快吃下去!”
格里格这时也已经反应过来,能被派出来干情报工作的人没有太傻的,接过这份文书就吃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又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又听到“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辛格没有回过头去看被踹开的门,而是更加焦急的烧着文书。这时从他背后传来“住手!”的喊声,他完全没有搭理,继续烧着。可随即一个重物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马上人事不知倒在了地上。
又传来一声响,格里格也倒在了地上,嘴里还有没吃完的半张纸。
站在辛格身体旁边那人伸手擦了擦汗,放下手里的斧子,大声吩咐道:“马上将这里所有写着文字,不管是汉字还是外国字的纸张都收起来,一张也不许破坏。”
这些人就是前来查抄帖木儿汗国在大明情报网的人。这人是东莞县的锦衣卫主事之人,名叫杨泉。昨日从广州府快马加鞭传来消息,让他们去宝安市舶司查抄几个商户。
杨泉虽然并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但马上猜到这和前几日在广州发生的采生折割案或者巫蛊之案有关,要不然好好的抄商户干什么?还是外番商人。
杨泉马上将手下的人点齐,来到宝安市舶司;到了市舶司修整了才一个时辰,张彦方就亲自过来向他们传旨,让他们马上行动起来。
杨泉和他的人穿上警察的衣服,跟随市舶司的向导找到辛格的这家店铺,所有人都预备好以后猛地冲了进去。
杨泉猜到店铺内或许有什么密室,就是没有密室也可以锁门,所以带了一把斧头,预备若是碰到这样的情形就用斧头砍开。他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杨泉自己吩咐过了那句话,伸手将辛格和格里格先后扶起来,铐上手铐脚镣,上口衔,找两个人扛着他们到车上。
这时屋内所有带字的纸都已经被收集起来了,杨泉自己又反复检查了几遍,又把其它的屋内所有带字的纸也都拿出来装进车里,又看见店铺内所有的伙计已经都被捆起了来装进车里,大手一挥道:“回去送到宝安市舶司衙门。”
……
……
同一日在整个宝安市舶司内,七八家店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同时,广州城内也有几个家族被大明的将士闯了进去搜捡。这些所有被抓的人和搜查到有字的纸最后都汇总到了广东按察使司这里。因为广東地区的最高司法机关是广東按察使司,允熥虽然觉得这个案子广州警察总署办起来比较顺手,但也不好交给钱明林;不过广東按察使司虽然名义上主导此案,但多半会将多数事情交给警察总署来办理。
广東按察使司和广州警察总署、广州锦衣卫衙门经过了反复整理、审问,于三日后将从哪些纸张上得到的消息和问出来的口供汇总成一份文书递送到了允熥面前。
第795章 诸事
广東按察使司和广州警察总署、广州锦衣卫衙门经过了反复整理、审问,于三日后将从哪些纸张上得到的消息和问出来的口供汇总成一份文书递送到了允熥面前。
“陛下,整个宝安市舶司内的所有撒马尔罕国派出的细作都已经被抓了起来,投靠撒马尔罕国的大明百姓也都已经下狱。”广東按察使李书立咬牙切齿的道:“竟然有十几名大明百姓投靠了撒马尔罕国,真是寡廉鲜耻!”
他当然会很愤怒。不仅是因为忠君的观念,更是因为自己之前中了邪术之事。那可是邪术啊,他差一点就死了!他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为官最好的年岁,现在又当着正三品的按察使,还想着在五十岁前后到京城当衙门的掌印官呢,这要是死了这些不都是空的了?
“真是无君无父,悖逆人伦之人!陛下,这些汉奸也都要凌迟处死才好。”听到李书立的话,陈继道,其它诸人也马上应和。
允熥本人却对李书立刚才的话不怎么在意。哪个国家民族没有几个败类?更何况这还是尚未形成民族国家概念的时代,有几个这样的人不值得大惊怪,依照《大明律》处置就好。
他认真看着面前的汇总而来的消息,用所有人都听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三个月前,不,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一了,四个月前的消息,帖木儿原本在这个叫做安纳托利亚的地方和一个叫做奥斯曼的国家打仗,打赢之后已经带兵返回了撒马尔罕?”
“并且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撤兵是因为朕在西北册封了藩王,又着力拉拢西北的两个番国亦力把里和瓦剌,他为了筹备未来对大明的战争才提前返回的撒马尔罕?”
允熥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带来的蝴蝶效应竟然现在就影响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历史上帖木儿是在西元14李书立4年后半年出征,第二年还没到亦力把里就死了,死后几个儿子分裂了他建立的这个国家,一直到他孙子兀鲁伯时才差不多完成统一,重新建立起强大的国家。但这个强国也没能维持多少年,乌兹别克人崛起逐渐南下,帖木儿的后裔也不得不南下,最后在印度建立起了莫卧儿帝国。’
‘今年七月帖木儿就从安纳托利亚回师,最晚明年年初就可以返回撒马尔罕,再修整一段时日同时筹措出兵的粮饷,大约西元14李书立年下半年就可以出兵了。比历史上能提前整整一年;即使他不想在冰雪地的时候行军,西元14李书立4年初出兵也可以,在当年夏怎么也能打到亦力把里,到时候大明也必须出兵,这样同帖木儿的一战就不可避免了。’
允熥有些哭笑不得。他做这些预备并非一定要和帖木儿打个你死我活,只不过是有备无患;但自己有备无患的动作就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同帖木儿的战争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不仅如此,因为帖木儿除了歼灭奥斯曼国皇帝率领的主力军队以外没有消灭其它的军队,导致奥斯曼国的实力损失的不多,等那个历史上重新完成对奥斯曼国统一的人完成统一后,奥斯曼将能更快的出兵巴尔干等地,东罗马帝国都有可能更早灭亡。会不会导致整个西方世界的历史进程都发生变化不好,但安纳托利亚、巴尔干和方这些地方的历史进程估计变化会不。
虽然允熥早就开始影响东方世界的历史进程了,但还不打算影响西方世界的历史进程。
“早知如此就不做这些动作了。”允熥略有些懊悔的自言自语。
他的这句话声音略有些大了,被周围的大臣听到,马上问道:“陛下有何指示?”
“没什么。”允熥道:“所有抓到的撒马尔罕国细作和投靠他们的汉人全部依照《大明律》处置,那些投靠他们的色目人也不例外。”
在场众人有人对此不太满意,又了几句,但被允熥驳回,他们也就不再话。
李书立完了这些人的事情,问道:“陛下,到底何日处置这些采生折割案和巫蛊案的人犯?”这些人定然都是主犯凌迟、从犯斩首、胁从流放、少数不知情的从犯家属或者年幼的人被赦免的结果,广東按察使司已经定好了罪名,也得到了允熥的批准,现在差的就是何时对外公开案情和公开处刑了。
允熥思量和很久,道:“对外公开采生折割案的案情,公布人犯并且将那些还齐整的尸首都挑出来让百姓认尸;宣布高家家主高景德是采生折割案的幕后主使之一,这个案子还与巫蛊大案托不开关系。”
“宣称已经抓到了施展邪术的巫师,但此人自持有法力一直不肯交待他幕后的主使之人,仍在审问。”
“命广州诸庙、观的高人算出合适的日子,宁彩等采生折割案的主犯凌迟处死,包庇宁彩的丐头梅毅等人斩首,其余人等流放西北;为能问出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暂不处置巫蛊大案的人犯,待事情审问清楚后一并处置。”
“是,陛下。”李书立和钱明林等人答应道。他们不明白允熥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搞明白,照做即可。
“还有,搞一次公开审讯,将采生折割案的人犯都送上去,允许百姓旁听。不过要注意,千万要控制好现场的情形,千万不得让百姓闯入公堂之上打死了人犯。”允熥又嘱咐道。
李书立只是以为允熥向让百姓知道这些采生折割的人有多可恶;至于不让百姓打死人犯是因为不想太便宜了他们,所以答应道:“是,陛下。”
这确实是允熥的一个目的,但在这个目的背后还有目的,这就不是李书立能猜到得了。
“这次审讯,就以你为主审官审问。杨任,你回去也嘱咐你们布政使衙门和广州府衙门的人,所有官员不得出现在审问公堂上。”
众人知道,允熥这是为了推行他起过的‘问案独立’。允熥推行由专门的官员负责审案、专门的官员负责抓犯人的制度推行的时候还不长,很多百姓有事了仍旧去府县衙门告状,知府和知县不得不派人将这些人送到专门负责审案子的通判那里。
过此事,李书立等人就没有什么好奏报的了,躬身退下;跟着他一起过来当了半背景布的钱明林也要退下,却忽然被允熥拦住,还有事情要问。
不一会儿其它人都退下了,允熥赶忙问他道:“乌德可愿意为惠妃解开邪术?”
“陛下,那乌德因为被下了法术招供一事,现在十分自责,要不是监狱看守严密估计他已经自尽了,并不愿意为惠妃娘娘解开邪术。”8答道。
“哎,这。”允熥叹了口气。熙怡已经昏迷七八了,仍旧未醒,虽然每日用补药和稀饭吊着命,目前看起来性命无碍,但就这样一辈子不成?他回到京城后,如何和熙瑶,还有那几个孩子交待?
“找张真人在对他施展法术得知如何解开邪术后来为惠妃解开邪术呢?”允熥忽然想到了这个法子,问道。
“陛下,臣之前已经想到过这个办法了,也请武当派张真人看过了,可张真人看过后,这个乌德巫师解开自己邪术的法术竟然和他的一样,都需要中邪术之人身体康健方可施展,不然有性命之忧,所以未敢和陛下。”8道。
“这,”允熥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宜早不宜迟,越拖下去解开邪术的可能越;况且朕看着惠妃的身子现在还好。你退下后马上去张真人的院子传张真人前往惠妃的院子,马上施展法术解开她身上的邪术!”
“是,陛下。”8答应一声,见允熥没有其它的吩咐了,躬身退下。
允熥将手上拿着的文书放下,在上面写了几句话,都是他刚才想到的有关于如何处置巫蛊之案和对付帖木儿的策略。
可是他笔迹十分潦草,一看就是十分心急的人写下的。允熥写完这句话后,匆匆看了一遍确定这文字自己能看懂,就披上外衣向熙怡的院子而去。
他敢到熙怡的院子时,张三丰和李莎儿都已经过来了,张三丰正吩咐宦官准备什么物品,李莎儿站在一旁听着,若是有什么东西是熙怡的人准备不了的马上吩咐其它的人准备。
众人见到允熥过来马上躬身行礼,允熥随意摆手,等张三丰吩咐完毕后马上问道:“张真人,有几分把握就醒她?”
张三丰先是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随后斟酌着道:“陛下,今日惠妃娘娘面色还好,刚才贫道号脉也觉得娘娘的身子现在情形不错。”
“可是陛下,法术之类的事情十分玄妙,贫道也不敢就窥探到了它真正的奥秘,所以不敢打包票,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
张三丰话的十分谨慎,他也没法不谨慎。实话,他不愿意做这件事。
若是能救醒惠妃,即使她醒来后十分虚弱也没什么;可若是救不醒她,那后果可难料。
陛下对于惠妃娘娘看起来十分宠爱,知道结果的一瞬间又可能处于极端的情绪,没准会如何对待自己和武当派。他自己倒不怕死,但若是牵连了武当派出了事情他可就后悔莫及了。可陛下有命,他也不敢推脱,只能接下。
允熥听到他只有五成的把握,顿时有些犹豫。这个把握有点儿低,有一半的可能救不醒。
他在屋内转了几圈,仍旧不能决定。这时他侧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熙怡,见到她脸上仍旧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顿时下了决心:“朕已经决定让张真人你对惠妃施展法术就醒她。张真人,你也不必有任何顾虑,朕知道生死有命之事,有时并非人力可以扭转,即使惠妃醒不过来,朕也绝对不会降罪于你或武当派。”
张三丰听到这话,明白允熥确实已经下了决心,也就不再什么,认真做起准备来。
又过了一会儿,张三丰吩咐的米粥和滋补的药物都已经准备好,张三丰又再三确认补药的药性不强,嘱咐在场的人千万不能出声或者干扰他施法,才开始施展法术。
他先是将熙怡扶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中拿出了几根针,在熙怡身上的几个穴位分别刺了刺。
可是熙怡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反应。
张三丰于是加大力气,还换了几个穴位,又扎了一遍,可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张三丰自己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但强做镇定,将她又转过来,拿出针在她前身的穴位上刺了刺。因为现在被他施法的是一个女子,还是皇帝的女人,所以他只是在背后的穴位上刺;可现在仅仅背后的穴位无法将熙怡的身体唤醒,只能用身前的穴位了。
这次熙怡的身体有了反应,和当时允熥一样动了动。
允熥当时就高兴起来,要叫出声,但随即想起了张三丰的嘱咐,忙捂住自己的嘴;在场其它几个人也都面现喜色,早春都差点儿高兴的哭出来。
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高兴糟了。因为之后张三丰试图使用《金光咒》唤醒熙怡的魂魄并不成功,熙怡并未被唤醒。
张三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重新开始用银针刺熙怡的穴位,等到她身体又反应后再次使用《金光咒》。这套法术必须身子先有反应才能唤醒魂魄,并且一次咒语不管用后必须重新再来一次,所以张三丰这样做。
也不知张三丰施展了多少煸,站在一旁的允熥紧张地浑身冒汗,上衣的衣襟完全被从下巴滴下的汗水打湿了,但他仍旧不愿意坐下休息,直直的站着看着张三丰施法。
终于又一遍,熙怡在听到咒语后张开了嘴巴跟着他一起念了起来,被唤醒了。
第796章 最后醒来
也不知张三丰施展了多少煸,站在一旁的允熥紧张地浑身冒汗,上衣的衣襟完全被从下巴滴下的汗水打湿了,但他仍旧不愿意坐下休息,直直的站着看着张三丰施法。
终于又一遍,熙怡在听到咒语后张开了嘴巴跟着他一起念了起来,被唤醒了。
允熥带着十分激动的心情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熙怡,若不是张三丰此时并未‘停止施法’,允熥害怕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估计就扑过去了。
待张三丰擦擦脸上的汗水站起来对允熥和熙怡“陛下,惠妃娘娘,贫道已经施法完毕”后,允熥马上跑到熙怡的床边,刚伸出手,忽然回头看了张三丰一眼。
张三丰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快步走出了屋子。
允熥在他的身影从屋内消失后,马上张开双臂抱住熙怡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怡儿,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臣妾只记得早上用过早膳返回屋子补觉,之后睁开眼睛就看到刚才那个老道,真人在臣妾的面前。臣妾这一觉睡了很久么?”熙怡下意识也伸手抱住允熥,有些迷糊的问道。不过她随即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李莎儿,脸马上红了起来,又将手缩了回去。
李莎儿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着有些不合适,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屋子。不仅是她,熙怡自己的宫女在早春和晚秋的带领下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早春离开前还轻轻关上了门,让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允熥并未意识到屋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他问了问熙怡此时身体感觉如何,听到她“臣妾觉得有些困乏,但并无不适”后,看着她那张有些迷糊的美丽容颜,道:“怡儿,夫君真是担心死你了。”
他此时有很多话要和她,但最后出口的只有这句话,他不是一个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人。
“夫君?陛下,这是……”熙怡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而是马上注意到了他刚才所用的那个词语。
“怡儿,你以后也可以称呼我为夫君。”允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决定放宽‘夫君’这个词的使用范围,让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都可以这样称呼他。
“陛下,夫君,臣妾,”熙怡激动之下竟然要哭出来。
她在她姐姐入宫三以后就入宫,是允熥的第二个妃子;但是就因为她是允熥的第二个妃子,她得不到把允熥当做丈夫的权力,只能称呼他为殿下,不能称呼为夫君。
要她没有一点不满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谁让当正妃的是她姐姐呢?她还能和自己的亲姐姐争这个不成?
但之后徐妙锦入宫,也可以称呼允熥为夫君,就引起了她的不满。她当然知道徐妙锦身份特殊,不是她们姐妹所能比拟的;但就算你身份在特殊,在陛下面前不也是臣子?
她也因此有了一丝对于允熥的不满。但今日这些不满烟消云散了,他得到了和徐妙锦同样的待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允熥这样又与她了许多让她开心的话,熙怡想起来自己醒来后没多久就问出的问题,又问道:“陛下,夫君,这是怎么了?臣妾只记得早上用过早膳返回屋子补觉,之后睁开眼睛就看到刚才那个老道,真人在臣妾的面前。臣妾这一觉睡了很久么?”
允熥想了一会儿,斟酌着道:“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一,你已经昏迷八了。”
“臣妾昏迷了八?”熙怡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臣妾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邪术,有一个来自南洋番国的巫师对你施展了邪术。刚才那个真人是武当派的张真人,他解开了你所中的邪术。”允熥随后大概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她了一遍。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熙怡微张着嘴惊讶地道:“这撒马尔罕国的人也太猖狂了,竟敢对夫君如此,夫君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叫做帖木儿的人。”
“你放心,朕定然不会放过他。只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了时候,自然会让他知道代价。”允熥道。
“可我刚才和你的话,等回京了,你一定不要和熙瑶。”他又嘱咐道。
“这,是,夫君。”熙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
允熥随后又叮嘱了她几句,正要接着话,侧头看到摆放在熙怡床头的刻漏,笑道:“你看熙怡,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咱们两个竟然已经了一个时辰的话。”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么?完全不觉得,感觉好像只过去了一会儿而已。”熙怡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夫君也不觉得。”允熥也笑着看着她道。
熙怡和他对视了几眼,忽然脸红了,偏过头去道:“夫君,既然已经是午时了,去用膳吧。”着她伸手揉揉肚子笑道:“臣妾也饿了。”
“是了,你刚刚醒来,当然会饿;这几日每喂你喝粥终究比不上在饭桌上吃东西。只是,”允熥有些担忧的道:“你昏迷了八,要不要给你单独做饭?你的肠胃未必能承受得了一般的饭。”
“既然臣妾已经醒来了,这有什么承受不了的?”熙怡有些纳闷的问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不要暴饮暴食的看法,也有了病人生病时吃饭要清淡一点的观点,但并没有消化不良的观点。
“这夫君了你也不明白,就不和你了。”允熥自己下了决定:“夫君还是为你单独吩咐膳房做一份饭食。”随即大声招呼守在屋外的人,让他去膳房‘传旨’。
虽然熙怡并不明白这样的目的何在,可也明白这是允熥在关心她,低头道:“是,夫君。”
二人在房屋内又待了一会儿,起身去用膳的地方吃午饭。
李莎儿这下见到熙怡,马上拉她在桌旁坐下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的和她起话来;可她也没有太多话,就松开了拉着熙怡的手,让熙怡坐在允熥身边,她自己坐在另一侧。
允熥心下感叹李莎儿果然很识大体,侧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和她们二人聊起来。
熙怡话的最多,她有些好奇这几都发生了什么,一边吃着饭一边追问着,允熥和李莎儿都没有丝毫不耐,一一解答;当然有些话是不好和她的,他们二人也敷衍过去。
着着,熙怡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既然是武当派张真人将臣妾叫醒,臣妾应该感谢他一番才对。”
“这当然应该。”允熥道。虽然经过他的解释允熥明白邪术尤其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或者心灵的邪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但不代表以后自己就用不到他了——下的法术千奇百怪,指不定将来允熥还会遇到有人要对他或者对他身边的人施展法术,有可能还用得到他,所以对张三丰客气一点的好。
但熙怡怎么感谢张三丰又难住了他。张三丰本人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又潜心修道,感觉怎么奖赏他本人的意义都不大。
但是武当派又不能轻易奖赏,尤其熙怡不能亲自奖赏。他的后宫已经有了一个信奉道教的妃嫔李莎儿,再有了熙怡也崇信道教的传闻,允熥本人只要不信佛教,就有可能让下的和尚不安。为了在两个宗教中间保持平衡,拉拢和尚,他就不能过多奖赏武当这个道教门派。
还是李莎儿解决了这个问题。她道:“陛下,臣妾曾闻,张真人未出家之前曾经娶妻生子,还曾经在前元当过官员。张真人曾经做一首《上梯》词自序出身:
大元飘远客,拂拂髯如戟,一曲上梯,可当飞空锡。
回思访道初,不转心如石,弃官游海岳,辛苦寻丹秘。
舍我亡亲墓,乡山留不得,别我中年妇,出门始白。
舍我丱角儿,掉头离火宅,人所难毕者,行人已做毕。
人所难割者,行人皆能割,欲证长生果,冲举乘仙鹤。
后培养坚,两足迈于役,悠悠摧我心,流年驹过隙,翘首终南山,对三叹息。
降火龙师,玄音参一一,知我内丹成,不讲筑基业。
赐我外丹功,可怜谆告切,炼己忘世情,采药按时节。
先无斤两,火候无爻策,只将老嫩分,但把文武别。
纯以真意求,刀圭难缕晰,十月抱元胎,九年加面壁。
换鼎复生孙,骑龙起霹雳,地坏有时,仙翁寿无极。”
“从这首词可以看出,张真人最早年过三旬才开始修道,曾经有过孩子、妻子。所以世上应该有张真人的后裔。陛下不如寻访出来,奖赏于那人。”
允熥之前还不知道张三丰曾经做过这么一首词叙述自己的一生,听过之后顿时对他不怎么喜欢:竟然将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弃之不顾,就为了寻觅那一丝缥缈的仙缘。只要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恐怕都很难接受张三丰这样的行为。
但这在这个时代不能十分常见,但也不是完全见不到的事情。若是张三丰最后寻觅仙缘失败,大家或许会对他十分嘲讽;但他成功了,大家只会赞颂。
允熥想了想,接受了李莎儿的意见,道:“既然如此,朕就命令张三丰老家的锦衣卫探访一下,等探访到了接到京城,熙怡你出面奖赏。”
“不过感谢还是要对本人感谢的。等吃完了饭,你随着朕去感谢一下,张真人。”
等用过了饭、感谢过张三丰,允熥将熙怡送回她自己的寝殿休息,自己则来到前院的外书房,接见一个信使。
这个信使来自广西,是正在指挥大军进攻安南的张温等人派来的。
十多日前允熥下达命令开始攻打安南,两日后张温就接到旨意,传令驻守在边界上的军队同安南交战。因为出动的兵不多,没能打下安南边关的几个重要城池,还让安南人吹嘘了好几所谓的‘大捷’。
张温当然不知道安南人仅仅挫败了大明陆师几次试探性进攻就吹嘘成了大捷,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他的部署也不会有丝毫变化。他在接到允熥的旨意后除了命令边界士兵进攻安南的城池外,还亲自带着近二十万大军赶往边界。
张温估摸着经过五日的行军全军就可以赶到边界,再修整两日就可以发动对安南人的进攻。
若是年轻的将领自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决定了,反正陛下已经下达出兵的命令;但张温年纪大了,追求稳妥,在出发之前就又给允熥上折子,让允熥批准大军进攻安南并且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当然,一般情形下,张温这样做并不会误事,他已经将所有的时间差都算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允熥今早上接到他的奏折,并且大概听传令之人了这些事情后,不由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凡是做的不仅稳妥还不耽误事,需要自己多多学习。
允熥看过奏折后,在奏折上批答到:‘朕已知晓此事。待大军行进至边关后,让士兵休整一两日后就出兵越过边境进攻。之后大军行进、打仗之事勿许再报朕,张将军决断即可。’
允熥批答完毕,将奏折又递给这个传令兵。传令兵接过奏折,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允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他,问道:“靖江王现在在军中可还安稳?”
“陛下,靖江王殿下十分勤勉好学,每日追问张将军排兵布阵之事,大家都赞颂殿下呢。”传令兵道。
可是允熥却从他的表情看出事情未必如此。他的表情所表达的情感,和他所的话的情感完全不同。
‘莫非靖江王现在就想要从张温手里夺下兵权,只是因为张温的威望很高所以不成?而张温因为靖江王是宗室,将来又多半是安南国君,所以不肯得罪他不让这个传令兵告诉朕?’允熥猜测到。
他挥挥手让这个传令兵退下了;但在他退下后却马上吩咐道:“去把广東锦衣卫主事范明叫来。”
第797章 广州人的反应
范明听到允熥的话,心里一惊:‘陛下这是怀疑靖江王殿下了?’不过面上丝毫未露。
允熥并非不信任朱赞仪。无论从那个角度讲,朱赞仪在这件事情上和自己的立场都是一致的,不会在打仗上拖自己的后腿。
但这不代表他不想趁着这一仗表现一番。朱赞仪这样出身高贵、从没有吃过苦的人,因为从到大除了长辈之外的人从来都是夸赞、不会有丝毫的贬低,所以很容易飘飘然;并且朱赞仪十一岁父亲朱守谦就过世了,今年二十一岁,虽然朱元璋对于家人十分关心即使是曾侄孙也不例外,曾经特意安排朱赞仪在去往廣西担任靖江王之前从京城出发先后前往十几个藩王的驻地拜访,但朱元璋的后代太多了,光是看顾自己的儿子精力都用的差不多了,实在不可能会有许多时侯照看朱赞仪。
所以他有可能意识不到自己是不会打仗的;允熥虽然在离京之前还叮嘱过他,但他也未必会记住。
吩咐过了此时,允熥让心中有些惊疑的范明退下,去歇中觉。睡觉之前,允熥又想到了自己正在琢磨怎么利用的巫蛊之案,心里想着:‘现在有关采生折割案的情形和巫蛊案的涉案人员的消息应该已经张贴出去了,不知道广州城内的大户对于尚在审问的巫蛊大案会怎么看?’
……
……
冯德林拿着一把卷作一团的纸张,走进广州警察总署城南分署衙门内的一间屋子,对着屋里的人大声道:“都别眯着了,你们去把各个派出所的所正都叫过来,有事情吩咐。”
听到他的话,众人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穿上外衣、戴上帽子、拿起警棍,去各个派出所找所正过来;不仅如此,他们在路过冯德林所在的地方的时候还都行礼一番。
现在冯德林可不比往日了。因为发现采生折割案的功劳,他直接被升为从八品的录事,并且还从最不好治理的江岸警察分署调入了油水最大的城南警察分署,作为掌管警察分署的正八品县尉的佐官协助管理城南分警署。不仅如此,据上头的大官,甚至皇上都很赏识他,等巫蛊大案调查完毕后还得升官。所以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十分恭敬。
冯德林自己也很享受这份恭敬。当官为得是啥?不就是人前风光和人后实惠?这人后实惠在查抄高家的时候已经有了,最近也不会有太多发财的机会,是好好享受人前风光的时候了。
他正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恭敬,忽然听到从身旁传来声音道:“冯哥,刚吃完午饭就让把所正们都叫来,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不是去抄家吧?”
冯德林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亲信唐有财,和他一起从江岸警察分署调过来的,也升了官当了巡行队队正。
“要是去抄家怎么可能叫所正过来?肯定是用巡行队在外面围着,刑警进里面抄检。是采生折割案的处置已经下来了,吩咐在广州城内张贴,明日在全城的百姓面前审问犯人,还起了一个新名词叫做什么,哦,公审。还有就是三日后对所有的犯人行刑。”冯德林道。
“明日在全城百姓面前审问犯人?”唐有财很惊讶:“一般的案子也就罢了,这样的采生折割和巫蛊大案都是宣布处罚后公开行刑即可,还要在全城百姓面前审问?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哪知道?反正钱通判大人是这么的。况且没巫蛊大案要公审。上面巫蛊大案尚在审问,只了几个人犯的名字而已。”冯德林道。
顿了顿,他对着又要开口话的唐有财道:“你也别在这问东问西了,赶快去叫附近的派出所所正赶过来。”
“我也得去叫?”唐有财问道。
“可不你也得去叫?咱们一共这么多人,你不去叫谁去?再者了,你平时巡行的地方也就是分署附近这一块,用不了两炷香就能回来,还抱怨什么。”冯德林道。
唐有财无奈,起身去叫自己片儿上的所正。冯德林回到自己的公房,坐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四炷香后,所有的所正都来到了城南分署,冯德林揉揉眼睛又用凉水洗了把脸,擦干净后去往刚才的屋子。
走进去后他扫视了一圈,朗声道:“诸位兄,同僚,我也不多废话,”他从桌子上拿起那一卷大纸,让几个‘民警’(文职人员)分发,接着道:“钱通判的命令,将此告示在全城张贴。”
“大人,这告示上面写的是啥?”有不认识字的所正问道。
其实冯德林除了自己姓名那三个字以外也不认识别的字,但他听钱明林起了上面写得是什么,此时回答道:“上面写得大概有:整个采生折割案的情形,从明日起在广州警察总署举行‘公审’,允许所有百姓去看只要能抢到位置,三日后对采生折割案的人犯行刑。”
“还写了巫蛊大案的一些案情,因为尚有人犯并未招供,还在审问这次不进行处置,只了几个案犯的名字。”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议论起来:“采生折割案已经审问清楚了?现在就处置?”
“那必然的。皇上就在广州,听前一阵子还中了邪术,怎么可能容忍赃官庇护这样的妖人?定然是将事情都审问清楚了才会处置。”
众人心里都暗暗点头。中华传统的观点,皇帝都是好的,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都是下面的官员瞒着皇帝干。从一定角度上来,这个观点是对的,因为下是皇帝的,下乱了对皇帝最不好,所以皇帝是最不愿意底下官员贪赃王法的。
但是皇帝在皇宫里面看不到民间疾苦,所以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做法会在民间造成怎样的结果。晋惠帝何不食粥縻的例子虽然极端了一点,但清楚明了这一情形。所以很多时候皇帝自己的种种作法导致了国家灭亡。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拿起自己分给自己的几张大纸,对冯德林行礼后离开分署,前往自己的片区张贴告示去了。
冯德林等众人都走了,又擦了把脸,对唐有财道:“我去外面吃点儿东西,要是有人来找我或者县尉大人回来了就我去巡视张贴告示了。”
“冯哥,你还没吃饭呢?”唐有财惊讶。
“废话!我从总署出来直接就回到了分署,分署的饭点儿又已经过了,吃不了了,上哪吃饭去?”冯德林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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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几章的错别字都已经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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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广州人的反应续
“冯哥,您可是咱们衙门的长官,让食堂给您再单独预备一份饭。食堂肯定有多于的菜蔬和肉。所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您就算不吃饭这些东西也让他们带回家,省不下官里什么。”唐有财道。
冯德林犹豫了片刻,道:“还是不了。”现在和在高皇帝远城外不同了,凡事还是依照规矩来办的好。
唐有财大概明白他在担心什么,道:“那冯哥,要不我陪您再吃一顿?”
“不用了,”冯德林知道他的意思是请自己一顿:“你要不想自己的肚皮被撑破了就打消了这年头。我也不缺这一顿饭钱,你要有心,以后再一起吃饭也是一样的。”
冯德林又和他了几句,换了一身普通警察的离开分署。
此时是下午未时,广州城正是热闹的时候,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仍在两个市舶司之上。
冯德林走在路上,看着道路两旁或行走、或叫卖的百姓,心里感叹:‘圣上的胥吏改警察确实对百姓有好处,有了警察维持秩序,广州城内街面上的秩序好多了,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可以看到沿街乞讨,甚至唱莲花落强行要钱的乞丐,做个买卖的百姓方便多了。’
不过他正感叹着,就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人正在欺负一对中年夫妻。那人一边扔着人家的东西一边道:“我告诉你,这里的派出所所正可是我家族人,你去找也没用。去广州警察总署衙门告当然可以,但我不过是打一顿板子的事儿,等好了来折腾你!”
他正狂着,见到穿着普通警察衣服的冯德林走过来,住了手,向他一哈腰。
冯德林心里不舒服。虽然他之前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在江岸当警察的没有好人,但此时身为警察,还是有品级的官员,对此很不高兴。
但他只是这人就过去了。正如那人所言,依照《大明律》,这样的事情顶多是打一顿板子,还不会超过二十板子,警察也不会用心打,过两就好了;但等他好了之后仍旧可以过来折腾这对夫妻,治标不治本。他也不可能过来盯着。
‘等去这附近的荀安坊派出所的时候,和所正此事,让他管管自己的族人。’冯德林想着。这样的事情只有这一片的派出所管了有用。
只是,‘城内的家族对族人的权势太重了,了也未必管用。’他又想到。
冯德林本人很不喜欢家族。他父亲原来一直受几个兄弟的欺负,辛辛苦苦打鱼赚来的钱还得被他们分去一半;一直到自己长到十七八岁,与街头结识的几个兄弟将自己一个叔叔的儿子吊在树上抽了一顿,又用街头混混的手段整治了他们一番后,自己家才不受欺负。
所以他从就没有什么家族观念,和自己最好的除了父母、一个姐姐外就是‘兄弟们’。
‘广州城内有千般好,就是这家族权势太重不好。’他想着。
不一会儿,他来到一间牌匾上写着‘祥福茶居’的地方,走进去还没找地方坐下,就道:“二,来一壶好茶。”
店内正有一位二忙活,见到他走进来,马上凑过来道:“哎呦,冯大人,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这家店不大,一共只不过十来张桌子,此时只有三张桌子有人,其中两桌都是几个卖苦力的大汉围坐在一起喝茶吃饭,只有一桌是两个读书人模样的在喝茶。这两个人在冯德林走进来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冯德林也没在意:他虽然没有穿官服,但这一身警察的衣服也与众不同,被人多注意几眼很正常。他挑了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下,笑道:“今日从早忙到现在才得了空闲,过来喝口茶吃点儿东西垫吧垫吧,晚上再正经吃饭。”
“冯大人升了官果然是贵人了,瞧着这个忙碌劲儿,看来按察使大人和知府大人都很赏识大人您,早晚能升到正六品的通判上去。”二道。这个茶居是冯德林经常来的茶居,在他升官之前就有空就过来喝杯茶,所以掌柜的和二和他都很熟悉。
“这话可不敢。”冯德林马上道。但眉眼间那高兴的样子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掌柜的此时也看到了冯德林,要过来攀谈几句;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完全没有在意其它人,跑到掌柜的面前道:“爹,街面上贴出来告示,了采生折割案和巫蛊大案的事情。采生折割案明日在广州警察总署进行什么公审,整个广州城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去看;三日后问斩人犯。”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安静的茶居马上就炸开了锅。“采生折割案官府已经审完了?这么快?不是从挖出尸首到今才十?”
“这还不是皇上在广州,这个案子也和巫蛊有关,广州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十分在意,所以破案这么快;你试试要皇上不在广州,他们还指不定几审问完案子呢?”
“这种时候这些干嘛?赶紧问问这些丧良的人都做了什么吧。我听他们不仅是采生折割,还炼制生魂搞什么妖术?”
“没错,就是在搞妖术!”一个此时又从店外走进来两个食客,其中一人听到这话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听陛下都着了道,几乎一病不起,后来还是从武当山来的张真人来才攘解开的。”
“武当派的张真人?你扯吧?我虽然不知道武当山在哪,但肯定不在广州城附近,怎么可能这么几就把张三丰张真人叫来?”一个大汉怀疑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张真人是正好云游到,不,人家是算准了皇上出京之后会有此一难,所以特意从武当山赶来广州,就等着为皇上解开妖术。”那人又道。
“据还收服了一个鬼,我二姨家的三兄弟的表妹的叔子是行宫外院的下人,他得。”
“我听五仙观的程道长,这伙人不仅是要害皇上的命,更是想来坏了大明的气运!”
“大明的气运是那么好坏的?假的吧,你那程道长连个道牒都没有,的话能当真么。”
第799章 广州人的反应再续
“咳咳!”冯德林忽然咳嗽几声。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位大明广州府的警察,马上收敛起声音。虽然现在广州城内因为警察泛滥大家对于警察不怎么敬畏,但在一位很可能是派出所所正或者巡行队队正的有品级的警察——茶居的二称呼他为大人,所以他们这样猜测——面前还是收敛些好。一人顿了顿,想起话头是刚刚走进来的掌柜的的儿子起来的,问他道:“外面的告示上有没有写他们采生折割除了造出残废甚至造畜外还用来做什么,有没有搞妖术?”
“外面的告示上没写他们搞妖术的事情,好像是这算巫蛊大案中的事情,不是采生折割案。只他们采集生魂炼魂,合‘大药’,没有生造残废也没有造畜,……。还有这次的公审没有巫蛊案的人犯,因为巫蛊大案的情形还不清楚明白,还在审问不在这次的公审之列。”掌柜的的儿子道。
“依我看,那些炼制的生魂就是用来搞妖术用的!但是搞妖术的人和采生折割的人不是一伙儿,所以这些采生折割的人犯现在已经审问清楚可以问斩了。”
“问斩?从前元起,采生折割就是凌迟处死的罪过,怎么可能是问斩。”
“采生折割案也好,巫蛊案也罢,这都是历朝历代所严禁的案子,广州城身为广東第一大城,人这么多,就算是在城外的海皮上搞这些也不容易吧。”
“那是自然的,这当然会有城内的高门大户在背后操弄此事。”这个人忽然神秘的道:“你们可知道四日前高家大院被卫所的士兵包围的事情?”
众人见他如此神秘还以为会出什么秘密来,待听到是此事纷纷失望道:“这谁不知道?那一日几百个人包围了高家大院,过了一会儿后还把他们全家上下上千口子人都抓走了,得有几千人看到,这算什么事情?”
“是啊,高家还有人在京城当着侍郎呢,就被全家抓走了,高家肯定是卷入了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可的?”
这人见此事大家都这样,脸上挂不住,忍不住道:“那你们可知道,不仅高家是幕后黑手之一,城内还有几个大家族和高家串通一气这样搞?”
众人听了这话仍旧不惊讶,只是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道:“那是哪几个大家族?”
“是……”这人张口了这么一个字,忽然顿住了,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这可不敢。”
“切~,我看你是不知道吧。”其他人有些失望,故意道。
这人看来是一个很喜欢在众人面前炫耀的人,听到这话涨红了脸,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二嫂的娘家兄弟的亲家的外侄是广州警察总署里的录事,我们两个关系又好,他都和我了,只是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
其他人仍然不屑,一人正要什么,忽然侧头看到冯德林坐在一旁,道:“我你还是不要吹牛了,这边还有一个警官呢,要是真的已经查出来还有其他的大家族掺和这两个大案,心以造谣生事为名将你抓回派出所。”
那人此事也注意到了正在一旁喝茶吃东西的冯德林,忙凑过来声道:“这位警官,我家确实有亲戚在警察总署当录事,就是李明辉了,还请警官忙着的把话圆回来。”
冯德林本来正坐在一旁听着他们扯淡,并无掺和的打算:开会的时候李按察使和钱通判特意交代,这样的大案不让老百姓是不可能的,所谓堵不如疏,所有的警察看到百姓谈论着两个案子只要没有触犯《大明律》中的其它条款就不要管。
他们两个甚至时不时交代下面的警察向百姓透露一些细节,满足百姓的‘求知欲’,省的胡八道。
但这个吹牛的人此时忽然找到了自己,让自己帮着他圆谎。
冯德林本想拒绝。虽然李明辉确实是在警察总署当录事,并且还是国子监出来的人才,自己也不会得罪他;但这人本来和李明辉的亲戚关系就已经很远了,看刚才的样子又是在吹牛,应该和李明辉不怎么亲近,所以没必要出手帮他圆这个谎。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了又一次他跟随钱明林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轻轻出口的一句话,改了主意道:“确实如他所,广州城内还有几个大家族掺和了此事。”
听到冯德林这话,大家顿时就有了八九分相信:一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又有一个人这样,还是一个警察,大家不能不相信。
众人忙凑上来询问。冯德林也不敢多,随口搪塞几句。等他吃饱了饭,就马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等他走了,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广州城内会有几个大家族也掺和进了此事,因为大家都不敢提具体家族名字的缘故,很快转换了话题,起了三日后行刑的事情。
“这么大的案子,听单单牵连进采生折割案的人就有上千!这还不算高家的人呢。起码得杀几百吧!杀起来江滩上还不得血流成河啊!”开生药铺子的隔壁老王到这十分兴奋:“除了主犯凌迟,一声令下,其余人犯的几百个人头骨碌碌的就滚了下来,江水为赤!”
他得手舞足蹈,兴奋的脸都红了。
还有人刘大府准备把犯人都赶到江里去,把他们活活淹死这立刻引起了争论,要是犯人中有人水性甚好怎么办?有人便必是派船在旁看着,见有人善泳水的,就用长矛去戳。还有人不如每个人脖子上都绑一袋子石头。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我听的倒不是这样,据皇上也深恨他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对他们施展妖术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息!”
接着又有人要将抓来的海皮上大骨的人马从上到下全部处斩。
……
在整个茶居的南边角落,有两个看起来一副读书人模样的人从冯德林刚刚进茶居的时候就在这里,一直静静地听着茶居内众人话不出一言,只是在冯德林临走前话的时候才动了动眉毛。不过此时听到大家热闹的讨论处决犯人,其中看起来年纪较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人对对面那人道:“白兄,你三日后会不会真的杀这么多人?”
被他称呼为白兄的人看起来已经年近四旬,下巴长着一副漂亮的大胡子,他听到面前这人的话后道:“谷兄,官府哪有这么蠢,这些大骨的人马虽可恶,大多数人也不过是群可怜虫罢了。大约也就是首恶必办,胁从不究的套路。梅毅肯定是活不成了,甚至可能会凌迟,其余的人估计是流放。”
“这可是巫蛊的案子,依照《大明律》是要满门抄斩,夷灭九族的吧?”谷兄道。
“不论是前元还是大明的律法,即使是巫蛊之罪也没有牵连九族之,断不至于此。”白兄道。
谷兄可能对他的这番话仍旧不是很相信,不过他对此也不在意,这话只不过是拿来起个话头而已。他又了两句闲话,道:“高家因为是直接的幕后主使之一,他们家最少是个满门抄斩,九族也会受到牵连;但还有其他的大家族掺和进了此事,也不知掺和的深不深,若是被锦衣卫或者警察们发现了,陛下会如何处置。”
白兄淡淡一笑,道:“我家老太爷三年前故去了,我现在还不到四十岁,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想着以后受不得老的事情;我的几个兄弟你都也见过,没什么特异的,再也有我管着呢;至于其他的房头,你们家和他们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个白兄,名叫白文宇,是广州城内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他们家有人现正在京城当着五品的堂官,在广州的卫所还有远亲,又和现在整个广東卫所里势力都很大的卫所花家结亲,整个家族的势力犹在高家之上。
那个谷兄就是广州三大商户之一的谷家的人,谷明营。
谷家和白家的关系就如同李家和高家的关系,谷家每年给白家一些银钱,换取白家保护自家的买卖。
今日他们二人之所以会在这里见面,也是和最近的两个大案有关。在高家被抓后,广州城内的民户不觉得,高门大户都十分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忽然又有几百个士兵包围自家的宅院,然后冲进来查抄将所有人从主子到仆人全部带走。
这并非是杞人忧。像高家这样掺和进这两个大案的家族固然没有,但买过“大药”的人可不止一个,不管是去死胎、春药还是其他的药都有人买过。要是官府顺藤摸瓜找到中间人,得知买药的人都有谁,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文宇刚才的话就是在向谷明营做保证:我们家没人吃这样的“大药”,更加不会掺和进巫蛊这样的案子;即使家族有些旁支这样做了,这也不是株连九族的罪过,没事的。
至于为何他们两个今日是在这样的地方话而不是在其中一家的宅院中,则是因为最近风声这么紧,他们二人为了自家不成为警察注意的目标,所以选择而了这么一个平常的茶居,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会面。
听到白文宇的话,谷明营放松了一些,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发生什么事情最好。”
“起来,这李家倒是醒觉,关键时刻抛弃了高家,去行宫向皇上告密,自家现在已经得了许多实惠,还被陛下记在了心里,等巫蛊大案审问清楚公布的时候或许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不愧是做买卖的人家,计算的清楚。”
“不过也怨不着李家这样做。听这几个月高家确实要钱要的太狠了些,他们家估计吃不消了;况且还可以攀上皇上的高枝,若是我当李家的家主也未必不会这样做。但他们家的做法还是让人不舒服呐。”白文宇云淡风轻的道。
可谷明营听了他这话,却不可能像他这样云淡风轻。“是,是,白兄得对。”他道。
谷明营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当然不是傻子,他听出来了,白文宇这是在警告他呢。不过高家这事特殊,任谁也难不动心,所以白文宇又了下半段话安抚他。
二人又了几句,谷明营出钱结账,二人散去。
第800章 大案的中止——公审和处决
第二日在广州城内举行公审,公开审问采生折割案的人犯。
这日一早还没有大亮,广州府府衙旁数条街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场面有如赶庙会一般热闹。百姓们一是好奇这个所谓的公审和过去升堂问案有什么不同,二是出于对采生折割案的愤恨,三是因为古代生活大多数十件很枯燥能有个热闹看不容易,所以都想来看一看。许多人刚刚解除宵禁就从家里跑出来,来到公审的地方占位置。
这次公审是在室内并非是在室外,能容纳的‘观众’不多,粗略估算大约只能容纳二三百个百姓,所以很快这些位置就被填满了;但即使如此,仍旧有后来的百姓想要挤进去看,惹得早早占了位置的人抱怨起来,后来还发生了口角,好在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对此早有预料,看着已经满了将还要挤进去的人扔出去,守住门口,若是有人出来再放人进去。
允熥亲自过来看过这个公审的地方,当时就好奇的问钱明林:“为何要在屋内公审而不是在屋外?那样能看到的人不是更多些么?”
“陛下,人多秩序不容易维持。若是在空旷之地,有上万甚至数万百姓围观,若是百姓群情激奋之下要打死人犯,如何?阻拦百姓或许会有百姓死伤,不阻拦百姓就违背了章程,都并非是好事,所以臣安排在屋内公审。”钱明林答道。
辰时中,专门负责审案的许博远许通判从后衙走进大堂内,开始升堂问案。
问案的过程与之前并无不同,允熥没有贸然将后世的法院问案模式搬过来,只是提出了‘公诉’的概念,证人和原告也不需要一直跪着,问过身份后就可以站起来话;不过今日的案子是由警察署提起‘公诉’,那些被他们采生折割的人的尸首暂时还没有人认领,估计随着逐渐腐烂即使有人想认领也不能成了,所以并无原告百姓。
‘公诉’让围观的百姓大开眼界,纷纷与身边相熟不相熟的人谈论起来,感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问案的办法;‘看来虽是民不举官不究,但这些大案即使无人检举官府也不会束手旁观,会用‘公诉’的法子来问案。’一个今日前来旁观的世家子弟在心里默默想着。也不知怎的,今日的公审有许多广州城内的世家子弟前来旁观。
但随后在堂上所列举的这些人犯下的事儿让百姓暂时忘却了其它的情绪,只剩下了愤怒。
为了彻底贯彻允熥让百姓愤怒的理念,警察署的这份公诉书写的十分详尽,罪名除了采生折割外,还有巫蛊、杀人、绑架、诱拐、盗墓、侮辱尸体、诈骗、袭警、非法制药等十几个,每一个罪名后面都详细写出了相关的案子。所以整个公诉书厚达几十页,仅仅将公诉书读了一遍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时间虽长,但案情太过惊悚恐怖,尽管大多数百姓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了案件的消息,但不论是在后面偷偷旁听的广州诸位官员,还是屋内屋外的警察和百姓,都是第一次完整知道整个案件。不仅是百姓,就连维持秩序的警察都红着眼睛看向宁彩等人犯,高坐在大堂上的许博远就看到一个警察抽出自己的警棍使劲在一旁的墙壁上敲了几下,他毫不怀疑若这个警察就在宁彩等人身旁,会马上打死他们。
在公诉书读完后,警察署又在大堂上公布了部分证据。死尸他们没有带过来,但将他们采生折割的道具、已经炼制完成尚未出售的‘大药’和半成品的人骨、人肉、男童的***等物品都在堂上展示,还传唤了海皮上大骨成员等‘污点证人’,现场询问他们知道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在场的百姓更加愤怒,还有人低低的抽泣起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一个离着宁彩等人只有几丈远的警察愤怒的大喊一声,抽出警棍夯在了一个人犯的身上。
在场的百姓更加激动,不少人大声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钱明林马上让其余警察将他拿下带走并且维持秩序,许博远也使劲拍了拍惊堂木,又过了半晌才让大堂内安静下来。
随后是问宁彩等人犯是否认罪。宁彩等人在公审之前已经知道自己最后必然被凌迟,又慑于张三丰的“法术”只求死后能保留三魂七魄,早就同意配合这处公审大戏,这会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讲了出来。
等问完了人犯,已经是午时正了。许博远本想马上宣布人犯的如何处置,但想到了允熥的吩咐,于是决定休息一炷香,一炷香后宣布对人犯的处罚。
虽然大多数百姓都已经猜到人犯肯定是凌迟,极少数或许能得个问斩,但他们仍旧不愿意离开,守在堂内等着最后的结果公布;倒是几个看起来不像普通百姓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许博远在堂后只稍稍躺了一会儿就返回大堂上,宣布这些人犯所有的罪名都确凿无误,依照《大明律》,宁彩等十几人凌迟处死,仅有三人被判处问斩,他们的全部家眷也都判处流放的罪过。
顿时大堂内外欢声雷动,无数人齐声赞颂‘许青’,让他十分得意。
在后堂观看的知府刘重楼和钱明林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嫉妒,不过想到许博远平日里灰头土脸的时候就释然了。虽然主管问案在百姓面前很威风,但在官场上可不是什么好位置,尤其是在省城。
又过了两日,在城外举行了行刑。传统上,所谓凌迟处死是要在人犯身上割三千多刀,要连着割三三夜;但广州的诸位官员觉得没必要,只要能让百姓满意就行;并且平时凌迟这样的罪名都是人犯押到京城行刑,大明还没有在外地的先例,广州的刽子手也没有割三千多刀人犯不死的本事,所以最后只行刑一日。
但百姓们也觉得十分满足了。他们看着人犯,每死掉一个就齐声欢呼,从早一直欢呼到伴晚,所有的人犯都被处死后最后大声欢呼一阵,这才返回自己家。
借着仅存的微薄的阳光,钱明林吩咐在场的警察驱赶走想要再从死掉的人犯身上拿走一块肉的百姓,将死掉的人犯在乱坟岗胡乱埋了,把现场收拾干净。
钱明林站在高台上,看着远处正在回城的百姓,低声自语道:“也不知陛下知道后,会不会对我的这一番作为满意。不过即使不满意,也还有将来的巫蛊大案可以补救。”
第801章 南巡——到琼州
(第799章进行了更改)
钱明林站在高台上,看着远处正在回城的百姓,低声自语道:“也不知陛下知道后,会不会对我的这一番作为满意。”
是的,允熥此时并不在广州城内。
许博远审案的那一允熥将广州城内的诸事都处置完毕,吩咐钱明林将巫蛊大案的人犯看好后,第二,也就是公开行刑的前一日就已经离开了广州。
允熥没有忘记自己来广東是干什么的。他过来的目的是南巡,不是在广州城内审问这两个案子。虽然巫蛊案仍未结案,上沪市舶司那里的撒马尔罕国细作还没有抓住,但这都是细枝末节,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在广州城内逗留,是时候离开广州去其它的地方巡视了。若再不走,他就不可能在过年前完成自己给自己订下的巡视目标了。当然,等他巡视完了,安南的仗也打完了,他还会回到广州彻底了结巫蛊案的。
况且即使他不赶回京城过年,明年会试之前也必须回去。除了四书五经题,其余的考题都必须由他亲自来出,最后的贡士人名单和殿试的次序也都必须由他亲自来决定。
并且自己继位这几年来做的一项准备也要在会试结束后发动起来。为了那件事他已经准备了几年,若是推迟倒也不是不行,推到下一次会试时罢了;但若是能不必推迟,还是不推迟的好。
允熥离开广州城后,当晚在珠江口的豪镜,也就是后世的澳门半岛休息。不过此时这里除了大明设立的一个巡检司外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个巡检司历史上后来也因为一些缘故被撤销,所以葡萄牙人才能乘虚而入,以每年几百两银子的价格租借了这里,还获得了每年两次前往广州做买卖的特权,这可是西洋诸国独一份。
第二十一月初四允熥来到了海朗所,初五来到神电卫,初六就来到了雷州府。初七,允熥来到了海南岛上的琼州府城。
“臣琼州知府李序良(靖海卫指挥佥事李继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允熥刚一下船,岸上正在恭迎允熥的诸位官员领头的两人就马上跪下道;随着他们二人跪下,其余的大官员也齐声呼喊着万岁跪下。很快,整个码头上除了保卫他们的那些士兵外,已经没有人站着了。
允熥从船上下来,马上扶起跪在地上的李序良和李继迁二人,笑道:“二位爱卿不必多礼,快起来。”
他们二人又谦逊几句,方才站起来。随后在场跪着的人也依次站起。
允熥一手扶着一个人,一边向琼州城内走着,一边随口同他们话。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允熥拉近与臣下感情的好时机,但李序良为人十分刻板,也似乎没有和允熥拉近感情意思,只是一板一眼回答着允熥的话;受到他的影响,李继迁也不敢太随便,刻板的和允熥着话。
允熥大感无趣。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建业二年琼州知府出缺的时候,允熥仔细考量,觉得李书立虽然不是他的亲信,但为人古板,做事认真,这样的人虽然不近人情,但当时他就已经考虑到了未来对安南一战,认为琼州一地作为最靠近安南的地方之一,在对安南的战争中会起到作用;并且即使不考虑对安南一战,琼州这个地方也是很重要的海上基地之一,所以他要选择一个实心办事的人,就选择了李书立。
并且允熥在李书立出京赴任前还特意将他叫进宫,嘱咐他要配合卫所的武将扩建营房和港口码头,甚至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海口一带建起一座造船厂,不求能造大船,只要能造船、维修大船即可。
李书立不管是之前被任命为琼州知府的时候,还是被允熥叫进宫亲自叮嘱的时候都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或悲或喜的感情波动。
这可是很不容易的。一开始他被任命为琼州知府的时候,可是无数人幸灾乐祸:当时李书立在礼部当着郎中,虽然是正五品而知府是正四品,但大家默认京城的官员比地方的贵重,他去的又是琼州这个穷乡僻壤,相当于贬镝;即使是历史上的一些名臣在官位不高的时候遭遇这样的事情也会抱怨几句——当了大官即使被贬镝也不敢抱怨——但他却甘之如饴。
待他被皇上叫进宫嘱咐后大家对他又是满满的羡慕。皇上都亲自嘱咐他事情,可见这不是贬镝而是圣上要大用,怎能不羡慕?
所以李书立的表现就十分难得了。允熥此时看着李书立那几乎万年不变的表情,一边和他们二人话,一边回想之前看到的琼州府锦衣卫和当地卫所的奏报,想着李书立比较完美的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暗自下了决定:‘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朕就提拔他为正三品的官职。’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就已经走到广州城门口,允熥拉着他们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城内的行宫。
不一会儿到了行宫,因为时候已是伴晚,允熥没有多和李书立什么就让他下去了;但允熥却留下了李继迁。
等李书立走出屋子,李继迁马上嘘了一口气,正好此时允熥也嘘了一口气,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听到面前传来的嘘气声,二人抬头看去,相视而笑。
这一个的举动彻底化解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尴尬,李继迁又半蹲下对允熥行了一礼,道:“陛下,琼州李知府为人其实很好,做事也毫不含糊,臣来到这里后听当地的千户码头、船厂、营房,这些都是琼州府帮着造起来的,要是没有李知府帮忙,是万万不能现在就有这样的规模的。虽然钱都是卫所出的,但这些人工卫所是没有的。”
“但李知府就是为人太刻板了,臣不适应。”
允熥笑了笑,道:“不仅是你,朕也不太适应呢。”他过这话,二人相视一笑。
第802章 琼州事末开始
二人借着这个话题彻底化解了尴尬,又寒暄几句,起正事。
“陛下,依照旨意,现在广東廉州、雷州、琼州三府共有大明水师卫六个、千户所三个,陆师十一万卫所将士、五万蛮夷将士,近二十万大军驻扎,以巨港侯何将军为统帅。……。现在所有将士均已做好出征的准备,随时可以为大明征伐安南,只待陛下的命令。”李继迁道。
“这些大军确实都已经做好准备,与安南开战了?”允熥反问道。
“确实如此。最后一个来自湖广的卫所将士在十日之前已经赶到廉州永安所,所有将士都已休息了好多,完全做好准备,甚至再不动一动就要生出赘肉了。何况张侯爷、沐侯爷等人率领的大军已经与安南交战多日,将士们都,岂能看着同泽与安南人血战我却在一旁袖手旁观?纷纷请战。是以何帅,陛下即使为了军心也该出动左军与安南交战了。”李继迁道。
允熥笑了笑。你要中高级武将为了战功想要与安南开战还罢了,低级武将和普通士兵除了极少数人外怎么可能请战?早日去战场上送死了么?虽然大多数士兵得到出征的命令不会抗命,但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仗的好。
不过允熥当然不会戳穿。他笑着道:“既然军心可用,朕当然不会寒了军心。”随即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黄路叫守在外面的中书舍人胡俨;胡俨很快走进来,允熥对他道:“你马上拟两道旨意:其一,传令驻扎在廉州、雷州、琼州三府的水师留下三成,其余全部出动,在安南国数百里的海岸线外巡游,不许任何五十料以上的安南船只出海,哪怕是渔船。”
“其二,驻扎于三府的陆师,自旨到之日起三日内分别在合浦、海康所、海口所三处集结,不能按时抵达的主官一律降职三等。”
允熥本想不允许任何安南的船只出海,但想到潜伏在安南境内或被大明收买的细作和大明这边的人接头的问题,改为不允许五十料以上的船只出海;至于三日内要求他们必须抵达集结点,当然是要出动这些军队了。
胡俨听完允熥的话后马上从黄路手中接过笔墨,写了起来;很快,他将两道圣旨拟好,由皇上点头后加盖大印送去驿站。
吩咐过此事,允熥本打算再些什么,抬头看向窗外见到已经黑下来了,对黄路道:“你去吩咐传膳。”
听到这话,胡俨等人马上道:“臣告退。”
允熥点点头,让胡俨等人退下,但却留下了李继迁;不过他们也并不惊讶,躬身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屋子,允熥对李继迁笑道:“李爱卿,正好云嫔跟随朕一道来到琼州府,你们兄妹也半年未曾见过了,朕今日留你在行宫用膳。”
“多谢陛下!”李继迁马上躬身答应道。
允熥皱了皱眉。依照规矩,即使是皇嫔的兄长,也得推让一两次再接受才对;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李继迁三年多前才被收编为官军,一开始还受到歧视,估计卫所里有什么错事定然都让他背锅,有什么好事一定想不到他,一直到两年前自己纳李莎儿入宫才会好些,他也正式开始学起规矩来,所以他现在这样表现才正常,十分懂规矩才不对劲。
随后允熥带着李继迁来到后院,让他们兄妹相见。他们兄妹半年没见过面了,自然十分想念,坐在一处话;不过吃晚膳时李莎儿应该是不想冷落了允熥,倒没有和李继迁太多话,只是平常的聊。
吃过饭李继迁告退,这时允熥看出李莎儿眼中依依不舍的思绪了,于是待他退下后对她道:“莎儿,等明日上午朕去处置政事的时候,朕再将他叫进行宫让你们兄妹聊个够,省的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他。你看你眼中的不舍之情,朕都要嫉妒了。”允熥最后开了个玩笑。
李莎儿也了一句玩笑话,算是对允熥的回应,随后十分正式的行礼道:“臣妾谢夫君的恩赏。”依照规矩,允熥今晚让他们兄妹见一面已经是恩典了,明日上午居然还让他们再坐在一处话,那就是皇恩浩荡,李莎儿当然要感谢。
若是熙瑶这么,允熥当然马上上前搂住她道:“你我乃是夫妻,什么谢字。”
但李莎儿算不得他的妻子,所以他虽然仍旧上前搂住她的腰,却道:“比起你为朕做的事情,这算不得什么;况且你既然叫朕夫君,夫君自然要为你考虑。”
“夫君真好。”李莎儿半是撒娇、半是感激的道。
“既然夫君对你这样好,你是不是要感谢夫君?”允熥忽然笑道。
李莎儿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娇声道:“夫君想让臣妾怎么感激,臣妾就怎么感激?”
允熥大笑一声,随即抱起她向内室走去。
……
……
第二日一早,允熥神清气爽的起床,又调笑了李莎儿几句,离开行宫后院。
他来到前院外书房的时候,李书立已经在内等着了,见到允熥过来马上躬身行礼。
允熥摆手免礼让他坐下,随即开始与他起话来。
他先听李书立了自己主政琼州这三年来做的一些事情。虽然这些允熥都已经通过锦衣卫得知了,但仍旧耐着性子听了一遍。
等他完了,允熥听着和自己从锦衣卫那里得来的消息差不多,认真赞颂几句,随即开始问起琼州当地的其它情形来。
琼州,也就是现代的海南,可是一个好地方。琼州地处中华的最南端,全境位于热带,终年不下雪,即使全国普遍大暴雪、广州都几乎被雪给埋了的那一年,琼州人仍旧只能通过电视看下雪,笑傲全国。
因为这里的水、光、热等条件都十分优越,不少作物一年可以两熟甚至三熟,所以非常适合发展农业,后世人均农业产值排在全国前列。
除此之外,琼州还拥有丰富的药材资源,能入药的作物有两千种,最著名的是四大南药:槟榔、益智、砂仁、巴戟,鹿茸、穿山甲、玳瑁、海马海龟板等名贵药材也都有产出。
并且琼州作为岛屿四面环海,渔业也十分发达,海洋渔场面积广大,是岛屿面积的十几倍。同样因为环海,还拥有许多然盐场,几乎处处可以晒盐。
更不必提海南岛丰富的资源。海南的石碌铁矿的铁矿储量约占全国富铁矿储量的70%,品位居全国第一;钛矿储量占全国的70%;锆英石储量占全国的60%。
第803章 还是琼州
但就是如此优越的地方,在西元一九八几年之前却一直不怎么发达,唐代和宋代一直将这里当做流放犯人的地方,可见当时这里有多么落后;明代稍微好一些,起码不是流放犯人的首选之地了,但百姓依旧穷困。
允熥一直对此不是很理解。也因此,允熥这次南巡特意安排在琼州多待几日,探寻这其中缘故。
李书立介绍道:“陛下,琼州上古三皇五帝之时为“南服荒缴“之地,化外之土;夏商周三代为扬越之南裔。”
“始皇三十三年(西元前14年),派赵佗(尉它)南下,统一岭南之地,设置桂林郡、南海郡和象郡,并从中原迁徙几十万人至其地。随后中原战乱,龙川令赵佗自立为南越王,亦统辖琼州。”
“汉武帝元鼎六年(西元前111年),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率师平定南越;元封元年(西元前11李书立年),在今琼州之地设置珠崖郡、儋耳郡。属交州刺史管辖。元帝初元三年(西元前46年)春罢珠崖郡,设置朱卢县,隶属交州合浦郡。”
“后汉光武帝时,……,三国吴大帝(孙权)时,……,南北朝时,琼州之地隶属南朝,……,梁武帝大同年间(西元55~546年)中,设置崖州,统于广州。这是自从汉元帝罢撤珠崖郡之后,始在琼州本地设置州郡统辖此地。”
“隋炀帝时,……,唐代改郡为州,设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琼州等5个州个县,属岭南道管辖。现在的琼州之地名称即来源于唐代的琼州?。唐末下大乱,此地后属南汉。”
“宋太祖开宝四年(西元971年),平南汉?,于琼州设一州和三个军,……。前元灭宋后,元世祖至元十五年(西元178年),于琼州设置琼州路安抚司,隶属湖广行中书省。……。文宗历二年(西元19年),又改为乾宁军民安抚司。不久,升定安县为南建州。元惠宗至正末年,海南改隶广西行中书省?。”
“我大明洪武元年(西元168年)三月挥师南征,六月降服两广;十月,改乾宁安抚司为琼州府,改吉阳军为崖州,……,于此设立三州1县(后来正统四年(西元149年)裁撤三县),仍属广西。二年六月,改广东道为广东行省,海北海南道改隶广东,琼州从广西划拨广东管辖?。九年,琼州府属海南道。”
“琼州府为大明,乃至历朝历代最南端的领土,北以琼州海峡与广东本部划界,西临北部湾与安南相对,东濒南洋与台湾镇相望,东南和南边都是蛮夷番国之地。洪武二十六年琼州全岛民户四万七千有余,口一十九万五千,田地五百余万亩,……。”
听到这里,允熥问道:“琼州之地,大约有广東省的一成半,洪武二十六年只有十九万多人?整个广東当时可有口三百多万?”
“田地也太少。整个琼州府土地数十万顷,怎会只有这么一点田地?”
“陛下,广東省下辖十府一直隶州,人口之半在广州府与惠州府,其次在潮州府,以上三府的百姓有整个广東省百姓的六成以上,其余诸府州本就没什么人口。”
“其中琼州府地处南,地方偏僻,即使历朝历代的官府鼓励百姓迁徙来到琼州,但大多百姓仍旧不愿前来,所以人口如此之少。”
“至于田地如此少,自然是因为这里的人口太少,无人开垦荒地。”李书立道。
“可是朕听闻琼州这里的气候湿润,一年四季如同春夏,从无冬,田地虽然不是很肥沃,但不论种瓜果、菜蔬、粮食都极易成活,为何百姓不愿来到这里?”允熥有些疑惑不解。你现代工业社会的人去大城市也就罢了,古代的农民在哪种地不是种?为什么不来琼州?尤其当地的粮食本来就很好成活,种地十分容易。
“陛下,臣以为,有这几个缘故。”李书立道:“其一,琼州太过偏僻,自古以来因为一直将此地作为流放犯人之地,中原的百姓丝毫不知此地种粮容易,不会来到这里;”
“其二,普通农户迁徙,自然是从土地贫瘠之地迁往土地肥沃之地,琼州府虽然种粮容易,但仍旧不比广州府周围土地肥沃,况且广州为广東省的省治所在,又十分富庶,所以百姓若是迁徙大多迁往广州,而非琼州;”
“其三,琼州隔海峡与大陆分离,农户一辈子种地,听闻前来琼州还需过海,恐怕腿肚子就打颤,不愿意过来了,宁愿留在对面的雷州府。”
“其四,是道路不便。琼州岛面积虽大,但多山,全岛过六成的地方是山地,除北部琼州府城附近外,其余地方百姓、田地均在沿海,除安定县之外的各县县城也都在海边,全岛仅有一条环岛的官道,即使朝廷的驿站也都设在沿海,无法进入内陆。”
“他们不能走海路么?”允熥插嘴道。按琼州这样的岛屿最方便的道路应该是海路才对,这个年代又没有火车,海路运输速度也未必比陆路要慢多少。
“陛下,走海路要有船,但船建造不易,码头兴建也十分不易。本地之前并无能造大船的工匠,一般的船在南海的风浪下极易倾覆无法出海只能使用大船,况且港口也少,百姓想走海路不易。这两年陛下在此设立南海水师分舰队后这一情形才得到缓解。”李书立解释道。
李书立见允熥没有再问问题,继续道:“其五,就是当地的蛮夷了。琼州多山,山中多蛮夷,当地的黎人在山林茂密之地生活,生性野蛮,时不时就出山袭扰附近的百姓;当地的许多山蔓延至海边,离着县城亦是不远,百姓除了入城根本无从躲避。前元时官府也曾多次组织士兵进山清剿,但山高林密,只能抓住几个不长眼黎人,难以竟全功,最后只能作罢。”
“先帝平定琼州后为此专门设立的镇黎千户所,把守出山的各条要道,才使得百姓免于黎人袭扰之苦。”
其实最后这段李书立话的很具有偏向性。原本整个琼州岛就是黎人的地方,汉人才是外来侵略者,从黎人的角度来讲,他们袭扰汉人经地义。但李书立是大明的官,自己也是汉人,自然要站在大明和汉人的角度看问题;允熥身为大明的皇帝,自然也是如此。
‘蛮夷是个问题。’允熥心想:‘虽然广東省瑶人、黎人等蛮夷众多,但都在远离城池之处,可琼州这里的蛮夷都快到大明地方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了,确实不好处置。’
‘前面四个问题也确实不好解决,让百姓自由迁徙到这里恐怕确实不太容易,但朕要是真的想解决当然可以解决,由官府强行向这里迁徙百姓,兴建更多的船坞、码头,就可以解决这几个问题。’
‘但现在大明人口太少了,需要人口的地方又太多,强行向这里迁徙人口是否划算?’允熥又想到。现在大明需要同时向西北、东北、西南、南洋等多个方向,好多地方迁徙人口,现在每年至少有几十万人自愿或不自愿的前往上述这些地方定居。
若是要开发琼州,起码要迁徙几十万人过来,虽然不会一年迁入这里这么多人,但一年至少要迁入几万人。他若是能每年再挤出几万人,干嘛一定要放到这样的地方?
允熥心里对于开发琼州此时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将几万百姓用在这里产生的价值未必就比迁徙到其他地方要高;但又觉得海南的地理位置这么好,资源也很丰富,若是不开发一下的话总觉得不好。
若是等以后再开发,那估计要过很多年了,自己有生之年未必会有空闲开发这里;等到自己去世后,谁还知道琼州这里是个好地方?更加不会开发,估计得等到几百年后旅游业大发展,或者禄山铁矿被发现得到开采才有可能发展。
他纠结了片刻,心中暗想:‘再问问这里其它的情形吧,若是还有其他限制发展的缘故,就暂缓琼州的开发。’
他于是又和李书立起了当地的情形。“李爱卿,当地的百姓生活可算富足?”
“陛下,”李书立犹豫了一下,才道:“琼州府城附近百姓生活还算安康,其余地方的城中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其余州县的农户,总能吃顿饱饭。”
“嗯?”允熥又有些惊讶:你要因为人太少又不背靠一个广大的地域所以经济不发达还情有可原,可是这里的地这么好种,百姓生活应该处于一种不太富裕但是衣食无忧的状态;可现在听李书立这话,当地的百姓连衣食无忧都费劲?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琼州之地确实地十分好种,但这里除了粮食、菜蔬、瓜果等之外的物品本地都并不产出,百物需从大陆上运来,所以价钱高昂。别的不,一支铁质锄头的价钱就是广州府的五倍,对面雷州府的两倍。”
“还有水利。琼州当地即使大户人家家里也没有多少财货,除去交纳税赋省不下多少钱财。而普通门户并无兴修水利的本事,只能是官府组织大户人家出人出钱整修大地方,大户人家组织门户整修地方。可由于当地的大户人家都没有多少财货,难以整修水利。”
“陛下,这种地,想要让田地高产,百姓省工,还需要有合适的农具和水利,现在二者皆无,如何田地高产?百姓也无法侍奉更多的田地。”
“所以琼州的百姓虽不愁挨饿,但也并不富裕。”李书立解释道。
允熥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之前曾经看过的一份南海水师奏报一年开销的奏折,当时允熥随即抽查了其中的一部分账目,发现驻琼州府分舰队和码头的平均开销比驻扎在广州等地的分舰队要高,甚至比对面雷州府还要高一些。他当时询问了一番,得知是琼州府当地许多物品无法自产,所以开销要大一些。
因为那份账目里面琼州府分舰队的开销不过比广州府多五成,当时他又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后。等他现在亲自到了琼州,才知道琼州的物价可不是之比广州高五成,而是高了数倍。
第804章 改名海南
‘广州分舰队的人均开销本应该不到琼州分舰队的一半,但报上来的账目竟然只比它少这么多,看来南海水师里面不少人在贪腐。回头让锦衣卫查一查,看看是何人在贪腐。’允熥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
他在心中将此事暗暗记下,开始想面前的事情。
“刚才朕问爱卿他地的百姓为什么不愿意迁徙至琼州,你为何不这一点?”允熥问道。
“陛下,”李书立道:“虽然若是它地百姓知晓琼州百物腾贵不会愿意迁徙过来,但这样的事情外地的普通百姓如何能够得知?所以臣并未将其列入为何他地的百姓为什么不愿意迁徙至琼州的缘故中。”李书立一本正经的道。
允熥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话。好吧,李书立的想法不能不对,但上级领导问话的时候这样回答就是有问题的。允熥算是宽宏大量的,不会将此事记挂在心上,若是一个不宽宏大量的皇帝询问他也这么回答,李书立以后的前程估计也就止步于正四品了。
允熥将思绪收回到面前的事情上,思量片刻,又事无巨细问了他许多琼州当地的情形,还拿出了一幅琼州的地图一边比划一边着。
最后允熥又思量了一会儿,时候已经快要到午时了,道:“现在看来,琼州百姓之所以不甚富裕,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百物无法自产需要从大陆上运来。”
“所以朕决定迁徙各类工匠数百户,分别安置在琼州府城、儋州城、崖州城与万州城四处,以使得当地能够自产许多物品,省的价钱居高不下。”
“此外,朕还要改儋州的洋浦港为军民两用港,允许过往的大明商人在此停驻。”
最后允熥又思量了一会儿,时候已经快要到午时了,道:“现在看来,琼州百姓之所以不甚富裕,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百物无法自产需要从大陆上运来。”
“所以朕决定迁徙各类工匠数百户,分别安置在琼州府城、儋州城、崖州城与万州城四处,以使得当地能够自产许多物品,省的价钱居高不下。”
“此外,朕还要改儋州的洋浦港为军民两用港,允许过往的大明商人在此停驻。”
“陛下,迁徙许多工匠前来琼州府实乃善举,琼州府的百姓定然会十分感谢陛下;可儋州的洋浦港本为军港,若是允许百姓随意使用,恐怕不太妥当。”李序良道。洋浦港是在他组织琼州府的人力物力的帮助下才建起来的,他对那里很熟悉,所以听到允熥的话后不用看地图就知道什么情况,马上提出异议。
“一处港口有许多码头,水师当然不会与百姓、商户混用码头,也不会允许任何百姓商人进入码头,即使是水师士兵的家人。”允熥解释道。
“可是,陛下,为何要允许百姓和商人使用港口?”李序良又问道。
允熥心中感叹李序良你也太轴了吧,一边不得不道:“朕以为,琼州之所以百物腾贵,即使与同样无法自产许多物品的雷州府相比物品的价钱也要高上许多,除其地处偏僻、本地穷困外,还因为其之前只有海口港一个港口可以从大陆运来货物,岛内的道路又并不便捷,所以如此。朕开放儋州的洋浦港为民所用,在琼州岛的西岸又多了一个港口可以用来运输货物,就可以缓解这一情形。”
“而运输货物的人定然只有商人,所以自然要允许商人使用港口了。”他大概解释了一下。
但真实原因当然不仅是因为此。
允熥先后经过同李继迁、李序良二人的交谈,和看过之前琼州本地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结合自己在后世看到的东西,自己觉得大概已经明白了为何琼州不怎么发达的缘故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地处偏远,属于华夏文明的边界;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很少有百姓愿意迁徙过来,而这里又不是华夏文明最开始的地方,所以人烟稀少;人烟稀少就意味着这里没有足够的市场,又因为地处偏远难以借助其他地方的市场,所以商业和手工业都很落后。由此就行成一个恶性循环,一直无法发展起来。这些缘故未必就是全部缘故,但肯定是最重要的缘故之一。
允熥所做的,就是首先通过国家扶持,让本地具有一定的手工业,降低物品价钱;其次就是根据当地的优势因地制宜提供政策发展这里的商业了。
要琼州的优势,后世的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环境优美,风景秀丽,但这在这个年代算不得什么优势。古语有云穷家富路,这个年代有能力去、也愿意去外地旅游的人连全国总人口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并且这不到万分之一的人大多也是去“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上有堂下有苏杭”的苏州杭州、六朝古都西安洛阳、府之地蜀都,以及现在下第一城——大明的京城,除因工作调动原因不得不前往琼州的人以外,就连历史上极其著名的徐霞客都没有来琼州一游。
琼州在这个时候真正的优势,是他的地理位置。琼州身处大明地界的最南端,这在当年海上商路并不发达的年代是极大的劣势,但在大明初年又已经变成了优势。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从大食半岛一直航行到大明的航线,但航海技术仍然无法抵御自然灾害,一次台风就有可能让整支船队全军覆没,又没有气预报全凭船长的经验,所以大多数船队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
这样琼州岛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大多数从西洋前往大明的船队都是过了满剌加(马六甲)后直航占城,也就是后世的越南南部,沿着海岸线北上至北部湾,向东经过琼州岛后来到大明的海岸线。
当然,过了满剌加后前往大明还有另外一条线路,那就是从蒲罗中(新加坡)直航婆罗洲(加里曼丹岛),沿着婆罗洲北部海岸线经巴拉望岛、菲律宾群岛过巴士海峡,经台湾岛来到大明的海岸线。即使是历史上郑和的船队虽然半路上停泊的港口不多,但也是这两条线路。
另外一条线路不去管它,第一条线路必然要经过琼州。并且绝大多数船队没有郑和船队那样的大船,半路上需要停泊的港口必然更多。开放了儋州的洋浦港,他们就可以在洋浦港停驻,补充粮食和菜蔬;同时因为洋浦港成为军民两用的港口,也会有一些闻风而动的商人前来这里做买卖,这样当地的商业也就得以兴起,再加上初步建立的手工业,由此形成一个正循环,促进这里的经济发展。
这其实很类似于后世新加坡的发展模式。新加坡地处满剌加海峡的咽喉之地,又采用积极措施吸引经过这里的船只停驻,成为整个东方地区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琼州的地理位置不像新加坡这般好,再加上时代差距,效果肯定比不上新加坡,但定然会有成效。
允熥甚至想要在这里开放更多的港口吸引过路的船只停驻,但现在整个琼州府建成的大型港口只有府城的海口港与儋州的洋浦港,其余港口现在规模太就连让南海水师琼州分舰队全军停驻都有困难,无法开放民用,而海口港本来就是军民两用,他已经无港可开,只能如此。
“李爱卿,你一定要和水师衙门结合,尽快完成昌化港的建造。”允熥忽然嘱咐李序良嘱咐道。昌化港是现在正在兴建的军港,位于洋浦港以南,依照规划建成后将是琼州府第三大港,也可以开辟为军民两用。
‘回头还得嘱咐一下当地的水师衙门。’允熥又想着。
同时允熥又看向琼州东海岸。现在所有正在兴建的大型港口都在西海岸,允熥并不清楚为何,好像是因为东海岸多台风、西海岸台风较少的缘故。不管为何,他觉得东海岸也应该有一个这样的港口。但他看了半,又研究水师衙门的奏折,发现所有东海岸的港口规模都不大,并且都正在兴建,只能作罢。
决定了此事,允熥今日接见李序良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因为已经到了午时,李序良起身要行礼退下。
允熥刚要回礼,忽然想到一事,道:“李爱卿且慢。”
李序良面带疑惑的直起身子,就听他又道:“朕忽然想到,琼州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这不是诅咒这里的百姓一直穷困么?这个名字一定要改。”
“不知陛下想要改为什么?”李序良问道。
“你可有好名字?”允熥问。
“臣不敢为此府取名,还请陛下示下。”李序良躬身道。
“既然如此,朕就为此地取一个名字。”允熥道:“此地位于大明南部,大海之南,以后就改称海南。”
他随即命人将守在侧屋的中书舍人胡俨叫进来,吩咐他草拟此圣旨,不一会儿圣旨草拟完毕,他又誊录了数份,允熥拿出十一份交给李序良,让他自己留存一份其余下发给海南府的各州县,其余的送至驿站送往全国各地。
等李序良和胡俨等人告退后,允熥站起来伸伸懒腰,自言自语道:“我这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虽然这好像应该是地方官的事情不应该朕亲自来管,但谁让其它人都没这眼光呢?朕只能勉为其难,亲自做这样的事情了。”
过了这句话,他穿上外套,离开外书房走向行宫后院。
他刚刚走出外书房,黄路就附在他耳边道:“陛下,李佥事在后院云嫔娘娘的院落停留了一个时辰,已于半个时辰前离开了娘娘的院落,来去途中并未与任何一个宫女宦官话。”
允熥点点头,向后院走去,不多时来到膳堂。这时李莎儿已经在这儿等着了,见到允熥走进来马上躬身行礼并且撒娇道:“夫君终于过来了,臣妾都饿了。”
“爱妃都饿了?那可不行,将朕的爱妃饿瘦了可不好,”允熥也和她开玩笑道:“黄路,你马上去厨房宣旨,他们有什么做起来很快的饭菜马上为莎儿上一份过来。”
“夫君,”李莎儿笑道:“臣妾虽然饿了,但也没到这份上。”
“那也要上,”允熥故意道:“可不能饿瘦了朕的爱妃。若是瘦在了不该瘦的地方,那朕可就要伤心了。”一边着,他双手还做出了抓着什么的样子。
“夫君你真坏。”李莎儿脸上微微泛红道:“哪有大白这样的话的。”
“爱妃得对,朕不白了,以后全在晚上。”允熥笑道。
李莎儿又和他调笑几句,饭前的汤已经送了过来,他们二人落座一边喝汤一边话。
“夫君听你只和继迁了一个时辰的话他就走了?你们已经有半年未曾见过,应该有许多话才对,怎么只了这么短的时候?”允熥问道。
“陛下,妾虽然与兄长已经半年未见,但这半年兄长能的无非是与安南打仗之事,这些事情臣妾都不爱听;臣妾能够和兄长的事情只有京中发生的一些琐事和兄长家中、臣妾两个孩子的事情,也没什么可的。”
“并且陛下集结廉州、雷州、琼州三府的士兵,水师的船只也要全部轮番出战清缴安南人的船只,臣妾的兄长下午还有事情,也不便久留。所以妾在与他了一个时辰的话后就让他退下了。”李莎儿道。
她所的第一个理由是在扯谎。她确实不愿意听李继迁打仗的事情,但初为父母的人几乎将一颗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她因为关心自己的孩子,甚至临行前特意向熙瑶请求允许每日从她的院落发出信件,让她知晓自己孩子的情形。若不是允熥亲自点她跟随,她的两个孩子也半年多了,平时又不吃她的奶水,她肯定不会跟随允熥南巡的。他们与人聊起自己的孩子也从来不完,李莎儿与李继迁二人怎么可能‘没什么可的’?
第二个理由倒是真正的理由。现在正在打仗,李继迁也不便搞特殊化——虽然大家都明白有特权的存在,但平时使用特权是一回事,打仗的关键时刻使用特权是另外一回事。李莎儿为李继迁在军中的发展着想,所以没有留他太长的时候,仅仅只了一个时辰的话就让他退下了。
不过允熥虽然已经先后当过十几次父亲了,但因为他身份特殊与一般人家不同,还因为孩子太多所以对于初为父母的人的感情不是很了解,所以竟然接受了她的理由。
不过李莎儿还是心中忐忑,所以马上转换话题道:“起来,薛姐姐的长兄也在水师,现在也在这一带驻扎,若是薛姐姐也能过来,也可以与自己的兄长团聚。”
“是啊,若是熙怡也过来,就能和煕冉见面话。”允熥道:“但她前些日子中了巫术,虽然将养了几仍旧有些虚弱,若是让她继续坐船南巡恐怕对身子不好,只能留在广州府修养。”
“这真是可惜了。”
第805章 临高韩
之后两日十一月初九与初十,允熥又在海南岛上待了两日,不仅是指导当地官员如何贯彻自己的旨意,更是看一看当地的百姓到底有多穷困,体察真正的民情。
当然,允熥继位后除在京城外是不玩微服私访这一套的,太不安全;他都是伪装成中低级官员,带着人数符合身份但各个都是顶尖高手的护卫在城内或乡下巡视。有的时候他甚至连当地的知县知州都隐瞒,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允熥在澄迈就成功瞒过了当地的知县,让那人以为自己真的是皇上身边的通事舍人,代替圣上出来巡视。虽然面对相当于中央派出的‘特派员’这样的人地方官也不会完全实话实,但多多少少会一点儿实话,也不会耗费极大的力气来遮掩问题,允熥还能看到真实情况。
在澄迈停留了多半日,初十一早允熥来到临高县。临高这个地方他可是久闻大名了,后世一部相当写实的穿越就是以临高为基地,允熥前世挺喜欢看的,就是主角们穿越过去八年了仍旧只在广東打转……
不论如何,允熥对临高带有比较大的期待,兴致勃勃的考察了百刃、博铺等地,看看被选为基地的地方到底怎样。不出意外,他看到了一片荒芜,毫无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不过地理位置确实不错。
他正在百刃巡视,忽然一个侍卫贴近他身旁道:“陛下,有人过来了,共有十余人,其中领头一人身穿七品文官官服,另有一人身穿八品文官官服,其余人等都身穿衙役的衣服。看他们走路的样子,有两个衙役身怀武功,其余人等都不会武艺。”
“衙役?哦,是了,朕胥吏改警察只改了府和直隶州,就连府辖州都没改,更不必提这偏僻的临高县。”
“这想必是临高知县知道朕假扮的通事舍人巡查后急急忙忙带着当地的衙役过来;百刃离着临高县城也不远,他过来也不费事。”允熥也回过头看了一眼,道。
既然有地方官要过来和他话,虽然允熥本打算去往下一个视察的地方,但也决定暂且不走了,挑选一块高度合适的大石头,擦了擦坐到石头上一边与侍卫们话,一边等着。
“青书,你今年多大了?”允熥问道。
“陛下,臣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宋青书答道。
“二十六,年纪也不了,比朕还大一岁。朕记得你的妻儿都在武当山没有搬到京城,怎么,不在朕这里为侍卫后打算回到武当山当道士,不想在朝为官?”允熥道。
“还请陛下恕臣之罪。臣自己知道,在陛下身边当侍卫还行,若是到卫所为将是不成的,臣只会武艺不会打仗,若是为将恐怕会连累三军;况且臣确实喜欢道术、道家经典,崇尚寻仙问道之事,所以打算以后回到武当山为修道。”宋青书解释道。
“为将是可以学的、练的,除了极少数才,多数人用兵打仗的本事都是后学习而来,你若是想学,过几年朕可以安排你去讲武堂学习。”允熥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既然愿意为道士,朕也不会强求。”
“多谢陛下恩典。”宋青书躬身行礼道。
“其实这次应该将你留在广州保护惠妃。张真人还在广州附近,你可以跟着他学习。朕可知道,这些年张真人极少回山,许多第三代弟子都没怎么见过他,你若是能跟随他学习几日,可受用不尽。”允熥又道。
宋青书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张三丰多年没有回过山门了,这次自己终于见到一次却不能跟在身边,十分懊恼;但他哪怕情商再低也知道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懊恼之情,那样他回到武当山的恐怕是骨灰了,所以道:“臣的师祖身子还硬朗,而臣能在陛下身边护卫的日子只有这几年,臣并不懊恼。”
允熥笑笑。他知道宋青书的一定是假话,但也不能拆穿,况且这样的话听起来也确实顺耳,他听了十分受用。
允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朕等你将来年过三旬返回武当山时送你一份大礼。”
宋青书很想问问大礼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不能问,所以只是道:“臣谢陛下隆恩。”一边着,一边就要躬身行礼。
不过这次允熥却拦住了他。“你不要行礼。那边的临高县令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可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他还想将自己伪装的身份用下去,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宋青书马上将已经要弯下去的腰直起来,站在允熥身边,二人好像地位差不多的人一般话。
可允熥隐瞒自己这个身份的目的却没能达成。那临高县令走过来后,允熥马上起身迎接;那人见到允熥,都没有仔细打量他的面容,就弯腰行礼道:“临高知县韩宜可,见过孙通事。”
允熥也弯腰行礼道:“通事舍人孙林见过韩知县。”虽然通事舍人与中书舍人实际地位不知比七品的知县高到哪里去了,但品级也是七品,所以他们见面行平礼。
‘不过韩宜可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是听过的?有些熟悉。’允熥想着。
二人又互相拜了几拜,韩宜可直起身来,刚要几句场面话,看清允熥的面容后马上脸色大变,抬起手来道:“这、这、这,”可半晌话没有全。
允熥看他的样子,马上明白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拉住他,一边着“韩兄你怎么了,”一边拉着他走到一旁;他身后的县尉和衙役想要跟过来,被宋青书等人拦下道:“我们通事舍人和你们知县是旧友,有些私人的话要,你们还是不要跟过去的好。”
这些人觉得刚才韩宜可见到允熥的样子可不像是见到了旧友,虽然他们确实应该认识,这个借口一听就是扯谎。不过虽然这个理由漏洞百出,他们也没有强行闯过去。他们可得罪不起面前拦路的大内侍卫,人家动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何况他们既然是朝廷的官员,就不可能害了知县的性命,他们也不必担心自己的饭碗。
所以县尉领着几个衙役恭敬的对宋青书等人行了一礼后了几句话,没得到回应也丝毫不着恼,站在一旁等着。
允熥拉着韩宜可走到几丈远的地方,左手紧紧扣住他胳膊上的脉搏,双眼盯着他道:“你认识朕?”允熥从他刚才的表情已经认出他认出了自己。
“陛下,臣确实认得陛下。”韩宜可犹豫了一瞬,道。
“你为何会认得朕?”允熥又问。
“陛下,臣之前在京城为官,曾经上朝见过陛下。”韩宜可道。
“怪不得,怪不得朕听了你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原来你曾经在朝为官。”允熥有些恍然,继续道:“你在临高当知县几年了?”
“启禀陛下,臣洪武三十一年迁临高知县,至今已有四年。”韩宜可道。
‘洪武三十一年来到这里为知县,多半是皇爷爷生前最后贬斥的官员吧。洪武年间官员动辄得咎,从京官被贬斥为地方官太正常了,他未必是犯了多大的错误。’允熥努力回想韩宜可,但除了觉得他的名字有些熟悉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现在身边也没有带着中书舍人,无人可以询问,只能如此猜测道。
他正想着,韩宜可已经恢复了正常,要对他躬身行对皇帝的礼节。
允熥马上阻止道:“朕还在隐瞒身份,你就把朕当做是一个通事舍人就好,不要当做皇帝;虽然你已经认出了朕,但你带来的这些人还不知道朕的面目。”
允熥又嘱咐了他几句,带着他回到刚才的地方。县尉马上带着衙役过来给他行礼,允熥还礼。
之后允熥带着他,以他带过来的衙役为向导,走进临高县城内巡视;一边巡视,允熥一边和他闲聊着。不知怎的,话题就聊到了对安南的战争。允熥道:“安南戎尔国,大明这次出兵六十万,号称百万,安南全国一共有多少人,怎么能够抵挡兵?何况安南水师十分孱弱,海权尽在大明手上,此战必胜。”
“这么,多半是要在安南海边登陆作战了?”韩宜可问道。
因为允熥之前在平叛时曾经用过一次登陆战,所以对他猜到这一点毫不意外,道:“陛下多半要让数万兵丁在海边登陆。安南领土很但又偏有很长的海岸线,十分适合登陆战;况且这么长的海岸线安南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士兵防守,绝不会登陆失败。大军登陆后直扑安南的东西两京,估计今年年底之前就能结束对安南的战争。”
听了这话,韩宜可顿了顿,道:“若是能年底之前就结束可太好了。”
临高县城十分狭,他一会儿就看遍了,允熥于是又跟着他来到临高县城,询问这些年临高的情形如何。
县衙内,韩宜可坐在下手,事无巨细如数家珍,十分细致的介绍起了临高的过去和现状。
允熥听了他的介绍,顿时感觉:‘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官员嘛!’他之前在琼山县的时候也看过临高县的资料,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穷困的地方,如果这个年代有贫困县的统计,那么临高毫无疑问应该在上面占据一席之地。
可他主政这几年,虽然没有让临高县的百姓脱贫致富——这就算换个神仙来当知县除非能变出金山银山不然也办不到,甚至没有让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达到康标准,但也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修缮水利、整治河道,沿海修堤,基本上一个知县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这时允熥又回想起来:他刚才听了自己的吩咐后,一路上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身份地位十分高的样子,神色如常的与众人话,还很有涵养。
允熥顿时觉得这样的人在临高这样一个地方当知县可惜了,这样的能力至少是一个知府嘛。
“传,”允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升韩宜可的官,好在刚刚出口一个字就想起来现在自己还在扮演一个通事舍人,没有下旨的权力;虽然他也可以公开自己的身份,但大概是考斯普雷上瘾了,决定将身份扮演到底,所以只了一个字就停住不,示意停止话的韩宜可继续介绍。
待他介绍完毕,允熥鼓励他道:“韩知县很有本事,将这的临高县治理的很不错,也为当地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我定然在陛下面前如实韩知县的功绩,想必韩知县马上就要升官了。”
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韩宜可听到他的话后一刹那间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不是高兴,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不过转瞬之间,允熥还没有看清他那副表情,韩宜可脸上已经满是高兴的神采,持续了几弹指的时候才又收敛了回去,道:“那就多谢孙中书的美言了。”
允熥愣了一愣,就发觉韩宜可已经满脸高兴,加之自己并未看清,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随即他听到这话,下意识的道:“我等被陛下派出巡行地方,就是要为朝廷拾遗补缺,韩知县的才能当一个知县太过可惜,我等当然要向陛下进言。”
韩宜可又恭维几句,看了看忽然道:“孙中书,此时色已晚,中书可是要……”
“我还要连夜赶回海南府城,时间紧急,就不在这里用饭了。”允熥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中书大人了。”韩宜可道。随后韩宜可将他送到县城外的码头上,又寒暄几句,待他上船后才转身离开码头。
待上了船,允熥马上问迎过来的中书舍人陈继道:“你可听过现在临高的知县韩宜可?”
“臣曾经听闻。”
“此人如何?”
陈继犹豫了一下,道:“据在士林中风评甚好,至于其余的,臣也不知晓。”
“罢了,朕也不回去查询了。既然他风评不错,又有本事,等儋州出缺后就任命他为儋州知州。”允熥道。
第806章 战安南——白鹤
陈继低头答应道:“是,陛下。可现在就拟旨?”
“拟吧,拟好后等到了目的地,让当地的驿站分别将圣旨送至京城存档和海南府下发。”允熥觉得若现在不拟旨自己很可能将此事给忘在脑后,所以道。
陈继又答应一声,见允熥没有其它的命令,转身离开这间船舱,拟旨去了。
吩咐过此事,允熥伸伸懒腰,将海南府的所有事情抛到脑后,拿出一幅巨大的北部湾及周围海岸地图,和一幅巨大的安南地图放在桌上,看了起来。发展经济的事情还不急,现在最紧急的事情是对安南的战争。虽然他并不亲自指挥作战,也不会越级干涉统帅的指挥,但也要对现在的情形有一个把握。
“四以前的战报,蓝珍帅领前军已经攻陷坡垒关(今镇南关),兵临鸡陵关,沐晟率领右军已经攻破富令关。”允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安南地图,找到这两个地理位置。
“看来安南人很快就会从鸡陵关撤兵。沐晟的大军过了富令关就是富良江北岸,富良江又与洮江联通,而洮江在鸡陵关后背,安南人若是不从鸡陵关撤兵,就会被沐晟带兵从背后包了饺子。”
“夺取鸡陵关后蓝珍率领的军队就可以进兵洮江北岸,”允熥的手指顺着地图滑动着:“白鹤位于富良江与洮江的交汇之处,据派往安南的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渡口也十分多,蓝珍估计会与沐晟在白鹤汇合。”
“至于之后会如何打朕就猜不到了。白鹤处于两江交汇、渡口众多之事不仅大明知道,安南人更知道,所以安南人在两江南岸修建了多邦城,又在两江江面上钉下木桩使船只不能往来,看来是要打持久战。”
“毕竟两江北岸本来的百姓不多,土地也不甚肥沃,靠着这里提供粮食是不行的,必须从大明国内转运。而从廣西到白鹤并无河道难以运送粮草;从雲南到白鹤倒是有河流相通,但雲南本身的粮食就不多,供应沐晟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口粮已是捉襟见肘,万万供应不了足够前、中、后三军二十六万大军的粮食。”
“不知蓝珍是会在白鹤与沐晟一起建立营寨,等待中军与后军过来,还是不等他们马上带领所部将士进攻多邦城?”
“前一种更加稳妥,只是迁延日久;后一种或许兵贵神速,只是若进展不顺,蓝珍和沐晟可要担负进展不利之责了。”
允熥正在思索,或者猜测蓝珍和沐晟会怎样决断,忽然传来“划拉”拉动门框之声,随即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响起:“夫君。”
“莎儿啊,你怎么过来了?”允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李莎儿一向很有眼力见儿,自己一上船就走进了设置处理公务的船舱,摆明了是有政事要处置,她怎么会过来?
“夫君,您看看窗外,现在都已经戌时初了,妾等您出来用膳已经近半个时辰了,可看您还不出来,妾只能进来和夫君话了。”李莎儿略带一丝埋怨的道。
“已经这么晚了?”允熥回过头看向他身后的那一块面积很的玻璃窗,果然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朕感觉只不过叫陈继过来过几句话,又看了会儿地图,竟然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允熥感慨一句,发觉到从胃部传来的饥饿的感觉,放下手里的纸笔对李莎儿笑道:“要不是你过来提醒,朕还感觉不到已经饿了。”
他随即与李莎儿一道去用膳。不过在前往用膳的船舱的路上,他还想着:‘想必现在蓝珍率领的前军已经与沐晟率领的右军会合了,也不知他们见面之后会些什么。’
……
……
洮江北岸,此时正有大队大队的人马逆着江水的流向沿着江岸向西南行进;虽然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许多士兵仍然手里拿着火把驱散那无边无界的黑暗,迈着不快但整齐的步伐行走着。
一个身穿锁子甲、身量颇高长得眉清目秀但又带有一丝肃杀之气的人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火把,不停的从队尾跑到队前,又从队前跑到队尾,大声鼓励着士兵们。
“将士们,你们是来自上直卫羽林左卫和府军右卫的将士,是整个大明军饷最高、待遇最好的士兵,不能辜负了陛下和副帅对你们期望……”这人道。
“确实是军饷最高、待遇最好,可这也没有半夜行军的法啊!要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还罢了,现在已经知道右军到达了白鹤,竟然还晚上行军。”府军右卫的队伍中一人低声吐槽道。
“快别抱怨了。”他身旁一人道:“你看前面,咱们的徐千户大人都没有骑马,跟着一起走,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况且今晚不在半路休息赶到右军扎的营寨不就不用咱们自己扎寨了么?还省事了。”
“要不是徐千户也和咱们一起走着,我早就不走了。”先前话那人道:“就是因为看着徐千户出身这么高的人竟然和咱们兵一样靠着两条腿行军,我才肯继续走,要不然你以为我会乖乖的听命。”
他们正嘀咕着,身穿锁子甲那人骑着马经过他们这里,他们二人忙停住不。
又走了一会儿,这两个卫的士兵看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亮光,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借着从前面传来的亮光,看到了营寨的围挡。
那身穿锁子甲的武将下令全军停住脚步,自己带着卫兵纵马向营寨跑去。他离着营寨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听到从营寨内传来声音道:“来者何人!”同时隐隐约约能看到营寨内似乎有士兵在走动。
那武将与卫兵勒住马头,大声喊道:“我乃是大明安南征讨军前军梁国公帐下参将张辅,带领前军两个卫赶来白鹤,请向西平侯爷通报!”
第807章 战安南——张辅
“参将张辅?”听到他的话,刚才问话那人有些惊讶的出声道,还有人低声议论。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才恢复正常道:“可持有信物?”
“持有信物。”张辅道。
“请参将大人带着信物,不得拿着任何兵器,走近营寨。”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辅将兵器交给卫兵,慢慢踱着马匹来到围挡附近,紧挨着一个十分明亮的火把,将信物递了过去。
围挡这边,沐晟从传令兵手中接过信物又仔细看了看,对身侧一人道:“这个信物是真的,并非伪造。”
他身侧那人马上道:“张辅我也见过就是这幅长相;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武将的气势,假不了,让他带兵进来吧。”
“可是,是不是让张辅进来再问问话?毕竟安南人也可能有长得像他的人。”沐晟仍然有些怀疑。
“哎,安南就算能找出正好和大明武将长相一样的人,我也能看出来:一般人假扮不出武将的气势,所以这个张辅定然是真的,不用这么谨慎。”那人道,并且吩咐面前的人去传令。
传令兵十分为难地偷偷看着沐晟。虽然正在对他下命令的人身份地位更高,但沐晟才是主将。
沐晟苦笑一声,对他点了点头。传令兵忙下去传令去了。
沐晟身侧那人又转过头对他道:“沐晟,咱们两个也别在这待着了。这个张辅虽然不熟,但能从通事舍人直接任命为参将也必然是皇上的亲信,可得罪不得,咱们两个还是去迎接一下的好。”
“确实应该迎接一下。”沐晟也道,随即和他一起出去迎接。
张辅在围挡附近等了一会儿,被告知可以带兵进去了,于是派卫兵去传令,自己则下马,从大营门口走了进去。
他才走几步路,就看到五六个人从一间营帐内走出,向着他走了过来;现在是晚上张辅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凭借衣服认出走在中间的人应该是沐晟,在他离着自己大约一丈远的时候微微躬身行礼道:“末将张辅见过西平侯。”
“不必多礼。”沐晟走到他面前站定,微微倾身道。他是侯爵,张辅只是平常的武将,所以沐晟不必对他还礼。
张辅又行了一礼,直起身子,要和他话;可就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一扫,见到站在沐晟身边一人,大吃一惊并且又躬身行礼道:“臣张辅见过岷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还请殿下恕臣甲胄在身无法大礼参拜。”
刚才敢反驳沐晟的话,还能让他改变自己主意的人,就是封在缅北滇西的岷王朱楩了。朱楩在孟琏处置当地土官刀派送时,得知允熥要出兵安南的消息,马上带领自己的军队与征调的孟琏土司之兵,日夜兼程赶往临安府,好不容易赶在出兵之前到达,找到沐晟自己要和他一道去征战。
沐晟见到朱楩的一瞬间就感觉头大如斗。若朱楩也跟着一起去,虽然自己被任命为右军主将,但他能完全不在乎朱楩的话?更何况他与朱楩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沐晟于是尽力劝他不要去,返回自己的封地。“殿下,阿瓦等地刚刚平定不到一年,还不甚稳当,殿下还是回去吧。”
“阿瓦有卓敬和何福,他们二人的文治武功还在孤之上,将那里交给他们一年半载不会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征伐安南有事需要孤亲自负责:孤要带着从阿瓦等新归附地方征召来的军队上阵打一打,有功的赏有过的罚,几仗下来,只要孤平等以待,他们就和孤从雲南带过去的士兵一样了。所以孤很有征伐安南的必要。”朱楩强词夺理道。
沐晟和他理不成,又眼看着出发的最后日期来到,不得不和他一道出兵安南。好在一路上朱楩并未干涉他的指挥,只是在一些细节问题上纠缠,让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此时朱楩见到张辅行礼,笑道:“免礼。孤知道在军中一切依照军中的规矩来,你不必请罪。”
张辅又行了一礼,才直起身子。
张辅行礼的时候,沐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现在他在整个安南征讨军中都名气甚大,只不过这名气并非是好名声。一开始他自报姓名,惹得问话的武将惊讶,也是因为他现在的名声。
张辅从前只是允熥身边的通事舍人,虽然之前还在讲武堂学习过,可今年才二十八岁,从前也没有领兵打过仗,无论资历还是战功都够不上参将;不,不要参将,就连指挥使都够不上,当一个指挥同知顶了:大多数从讲武堂出来的武将都是先当副千户,然后升为千户,然后升为指挥佥事或者指挥同知,再然后才是指挥使,至于更高的官衔还得慢慢熬。
可他却一步登,连一个正式的军中官衔都没有,以通事舍人担任参将,统辖两三个卫。
这样他能有好名声才是怪事。大家都他是幸进,投陛下所好让皇上对他十分宠信才得了参将之位。
当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当今圣上虽然或许会因为自己爱好的宠信一个人,但陛下一向公私分明,留在京里让张辅享荣华富贵也就罢了,怎么会将他送来打仗?
但这相当一部分人中的一部分人推导出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皇上将张辅给‘推到’了,并且太喜欢他了,所以将他送到前线混功劳。不过推导出这一结论的人都不怎么敢与他人交流,只有关系最好的人才会。
而最后有一部分人,觉得事情的真相是:皇上慧眼识英才,认为张辅非常有本事,所以破格提拔,任命他为参将。
沐晟一向比较理智,并且他的地位高知道的事情也多,明白允熥不是,至少目前还不是一个因为崇信某人会让他混功勋的皇帝,更没有喜欢男人的爱好,所以他一定是觉得张辅有用兵打仗的本事所以任命他为参将。
但问题是允熥的眼光不一定靠谱啊!允熥本人的战略眼光得到了张温等许多名将的认可,但在战术层面上并未显示出多高的本领,借用孙恪私底下的一句话:‘陛下当五十万人统帅的参谋是没问题的,提出建议多半有用,但若是亲自当统帅,嗯,这话就不了。’
所以沐晟不怎么信服允熥的眼光。允熥或许觉得张辅可以比拟韩信或者陆逊,但沐晟很担心他其实是马谡。
不过他此时看去,张辅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起码以他的目光来看,不像是一个花架子。
等他直起身子,沐晟道:“现在已是冬,虽然安南地方偏南四季如春,不过晚上也有一丝凉意。咱们还是进入大帐内叙话。”
“岷王殿下,沐侯爷,下官还是将带来的两个卫安顿好以后再来和殿下与侯爷叙话。”张辅道:“不知安顿我们羽林左卫与府军右卫的营帐在哪?”
朱楩和沐晟都暗自点头。能想到安顿自己的军队而不是先与上官叙话,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本侯将羽林左卫与府军右卫安排在了营寨中间靠东的位置,”沐晟指了指一片地方:“明日或后日蓝珍率领的大军过来后就驻扎在营寨的东面。本侯让人带你过去。”
“谢侯爷,”张辅道。
他们二人正着,桑敬带领着羽林左卫,宋瑄带领着府军右卫的士兵已经走进营寨,等候这下一步命令。张辅马上带着沐晟指派给他的向导走过去,开始安排士兵们安营之事。
沐晟见他安营的过程又暗自点头。张辅的安排很有章法,确实像是一个比较有本事的武将。
‘等过一会儿问问桑敬和宋瑄,张辅这几日的表现,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了。’他想着。
“怎么,在观察张辅安营?”他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这样的声音。
沐晟吓了一跳,侧过头见到是朱楩,才道:“你不也来看他安营?”
“我确实也是来看他安营的。”朱楩点点头道:“他安营确实很有章法。”
“并且刚才我已经问过了桑敬和宋瑄了,他们都张辅这些日子表现不错:攻破坡垒关、鸡陵关两仗都立下功劳,得到蓝珍的嘉奖;平日里也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不吃饭他也不吃饭;向蓝珍提了几条建议,虽然并未全被采纳,但都颇有见地。”
“他若是在整个征伐安南之战中都能如此表现,也当得起一个参将。”朱楩道。
“就怕他是昙花一现,不能持久。”沐晟顿了顿,又道:“况且,陛下任命他为参将,定然是觉得他有当副将甚至总兵的才能,只是因为资历太低所以屈尊当一个参将,所以……”
他话还没完就被朱楩打断。“哦,陛下对他寄予这么大的期望?那我可要看一看,陛下这次的眼光是否准确了。”他眼睛盯着不远处正在安排士兵吃饭的张辅道。
第808章 战安南——商议
张辅当然注意到了朱楩和沐晟在观察他,甚至也能猜到他们在打量自己,打量自己是否当得起陛下的信任。
他当然知道在军中,甚至在一些文官当中流传的有关于自己为何能够当上参将的传闻;也明白即使是那些真正公正客观的人,也不会马上就相信皇上的眼光,会暗自观察自己能不能匹配得上陛下的信任。
不过他并不在乎。当年路谢之乱朱棣束手就擒后,燕王三卫的普通士兵因为只是被蒙蔽,大多调往异地为兵,没有其它的罪过;可是他父亲张玉身为千户也知道朱棣意图造反的事情,获罪被流放到了廣西。从这时起,就有许多流言蜚语缠绕在他身边,还有许多人暗地里当初他来到讲武堂上学就是朱棣的密谋,好能够在将来造反的时候从他这里得到秘密消息,全然不顾当初是当今陛下钦点他去上学,朱棣并不愿意;也全然不顾朱棣意图造反的消息传来后他就成了重点监控对象,虽然因为允熥的信任可以知道一些机密的事情,但他知道只要他有任何要传递消息的举动都会被立刻拿下。
一开始他对此十分生气,虽然不会逢人就解释,但也经常与他人诉,可后来他想开了:这样的事情解释也无用,怀疑他的人听了解释也会找到其他的证据,信任他的人不用解释也会继续信任他。最重要的是,皇上一如既往信任他,仍旧让他担心通事舍人,今年更是任命他为参将。既然连最应该怀疑他的皇上都不怀疑他,他还有什么理由在乎其他人的议论呢?
张辅安排所有士兵都生起火来吃上饭后,自己匆匆扒拉两口饭,吩咐了四个指挥同知、二十个千户几句话,与羽林左卫指挥使桑敬和府军右卫指挥使宋瑄前往朱楩和沐晟的大帐。
几人序礼完毕,朱楩坐在主位,沐晟坐在他左手边,张辅坐在朱楩右手边;桑敬虽然是伯爵,但此时正在打仗,除非是亲王大家都不敢不敬,其余的人依照军中的军职落座,所以他和宋瑄坐在张辅的下手;沐晟下手坐着右军的几个参将
众人又寒暄几句,张辅道:“岷王殿下,沐侯爷,大约后日下午,蓝帅能带领前军其余的九万人马赶到白鹤。”
“嗯。我知道了。不过他们赶到白鹤就得自己搭建营帐了,我可不让手下的士兵为他们干活。”沐晟吐槽了一句,接着道:“不过这是早已知晓之事,就算后日他到不了,大后日也能赶到白鹤。”
“我现在想知道,蓝珍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你身为他选出来的先锋,应该会知晓吧。”沐晟双眼紧紧盯着张辅道。
“沐侯爷,”张辅斟酌着道:“蓝帅是想不等中军和后军,在白鹤修整几日后马上进攻多邦城的,但又怕久攻不下,所以决定来到这里,看看地形后再做打算。”
“蓝珍这是稳妥之见。”沐晟点头道:“我这两日看了这里的情形。安南人在洮江和富良江的中订下木桩达七十余里,船不能过,更兼江南岸遍布粗壮大树,仅多邦城前面有一片沙滩并无树林,不好攻打。”
“若是如此,那只能半夜渡河,若是白日渡河必定伤亡惨重。”张辅想了想道:“黑后以无夜盲症的士兵坐不吃水的木排渡河,占据沙滩,待白日大军泅渡过去攻城如何?”
“若是从前或许管用,但现在不成了。”沐晟侧头看了一眼朱楩,接着道:“去年岷王殿下帅兵南征阿瓦,动用两千火枪兵击破阿瓦大军之事早已传到了安南,胡季犛与胡汉苍对此大为惊惧,穷尽国力打造火枪、火炮。”
“昨晚上为了找出多邦城的防备漏洞,我下令一个卫试探打了一下,可木排刚刚到达沙滩,就招致多邦城头的火炮轰击,死伤惨重、阵势大乱;随后又有安南火枪兵与弓箭兵趁着我军阵势不整的时候出城袭击,全军大溃,只有不到两千人坐着木排逃了回来。”
“这,可之前投诚我军的安南武将并未过他们现在也有火枪、火炮啊?”张辅皱起了眉头。
大明此次出兵安南是打着为陈朝报仇的旗号,张温出兵前就命令造了许多木牌,上面写上胡季犛与胡汉苍的罪过,顺着江河漂流而下;而胡季犛的大虞政权此时也确实不得人心,不仅普通百姓反感,世家大族更十分反感。所以一路上愿意为胡季犛卖命的安南军队不多,更有阮勋等人主动带兵投诚,他们才能这样顺利的打到白鹤。按理这些主动投诚的人不应该会隐瞒这样重要的事情啊?
‘莫非阮勋还是碟中谍、无间道?表面上投诚大明,暗地里仍旧为胡季犛效力?’张辅内心想到了两个允熥之前无意间过的词汇来猜测阮勋的行为。
“他们应该不是来诈降的。”沐晟猜到张辅正在想什么,解释道:“一者,昨日晚上的试探也不是没有用处,逃回来的士兵生擒安南火枪兵一人,在对这人审问后,得知胡季犛打造火枪火炮十分隐蔽,就连他除了胡汉苍之外的儿子都不知晓,这些投诚大明的武将不可能是胡季犛的亲信,所以不知晓也平常;”
“二者,大明不是曹魏,安南也不是东吴。黄盖诈降使得孙刘联军击破曹兵后魏武数年间没有南下之力,后来更是形成鼎足之势,使东吴可以苟延残喘;而现在大明国力远胜安南,即使阮勋诈降使安南大败我等,陛下也可以再征召军队征伐安南,安南仍旧毫无胜算。这安南武将也都知晓,即使是忠臣也只会死战,不会做这样死后有误名声的事情。”
“若是妻儿老被胡季犛扣押……”张辅话还没有完,就被沐晟打断道:“是活自己一人还是全家皆亡血脉断绝,相信他们自有思量。”
第809章 战安南——探查
张辅听了他们不太可能是诈降,竟然略有些失望。他刚才在想到他们可能是诈降后,还想着将计就计呢。
不过他随即回过神来,继续与沐晟讨论如何攻克多邦城。可他们并无什么好办法,谈论了半也没什么结果。
张辅于是转换话题道:“沐侯爷,末将刚刚想起一事。有几个胆大的商人跟随末将率领的先锋军来到此地,沐侯爷所部将士要是有什么个头不太大的物品,可以卖给他们。”
听张辅转换话题,沐晟也随之道:“我还以为李坚设立的随军商人不会有几个商人响应,就是响应也是在已经安定下来的地方,比如坡垒关、富令关这样的地方,还真有商人敢跟随大军行进?不怕被当成安南人的探子除掉?何况行军打仗的时候谁还注意保护他们?怕不是有性命之忧。”
沐晟虽然打仗手艺一般(当然现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不过对手下的将士还是很好的,不许任何武将克扣军饷,同时对武将们私下里做买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得将士爱戴;对于能让士兵们得到好处的随军商人制度也很支持。
不过他对于这个制度能不能起作用半信半疑,所以问道。
“富贵险中求,总有胆大的要赚这份钱。等到地方安稳了确实安全得多,但来挣钱的人也多,钱就不那么好挣了。”张辅道:“何况……”他道这里,忽然住嘴不。
沐晟心下疑惑,却并未马上问出口,而是又与众人了几句话,朱楩看着色已晚让他们各自回去歇息的时候将张辅留下问道:“刚才你‘何况’,为何停住不?”
“这,”张辅刚才其实是失言了,可此时沐晟询问朱楩也在一旁看着,不能不答,只能道:“跟随末将而来的三个商人各有仪仗,并非是普通商人。”
“其中一人与蓝帅府里得用的下人是亲戚,另一人论起来是曹国公的同宗;最后一人关系最厉害,据是宫里一位女官的家人。虽然他们只是商人,可打仗的时候刀枪无眼还罢了,平日里若是无故死了也是麻烦事,我还不得不找人保护他们。”
“还能这样?”还没有想到过如此高级的官商结合形式的沐晟很是惊讶。
“这明显对普通的商人不公平,对国家也没有好处。”朱楩道。他身为王爷,又有封地,自然会从国家的角度考虑问题。
张辅叹了口气,道:“岷王殿下,沐侯爷,这些商人虽和蓝帅与曹国公有关系,但已经是七扭八歪的关系了,陛下就算知道了能怎么办?何况这并非是蓝帅或者曹国公指使,而是他们自己来做生意,为了平安主动拉关系,也怪不得蓝帅或者曹国公。”
朱楩与沐晟一想也是这个理:他们都是在地方上待了好久的人,知道除了卖针头线脑的商人外,普通商人谁不贿赂官员?即使当年太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对贪腐那么严厉,也不能阻挡商人们行贿官员收钱,只不过更加隐秘而已。
朱楩叹了一口气,让张辅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张辅起来,让士兵们吃过早饭后开始建造其余的营帐,自己则带着卫兵坐上船来到河中间,先看了一眼正在与安南水师交战的大明水师,随后举起千里眼看着对面的多邦城。
多邦城的历史并不悠久,大约在陈朝才出现,但那时也不过是一座城,用来向过路的商旅之人收税而已。
胡季犛主政后一直担心大明会为陈朝主持公道,尤其是他废掉一位国君另立他人、导致朱元璋绝其朝贡后,所以大规模扩建多邦城,将城池的面积增加十倍,城墙从不过一丈多高增加到五六丈高,从几尺厚增加到了两丈多厚,还特意在临江的北面修建了伸出去的城墙。
同时士兵的守备也十分森严。张辅举着千里眼看过去,只见每一段城墙都有数人在把守,并且不时换岗,可见城内的士兵充足。
‘河上打下木桩渡河无法携带火炮、冲车甚至脚踏弩,在沙滩上列阵的时候根本无法对付安南人的大炮,除非是像羽林左卫这样的精锐,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沙滩上列起阵来。’
‘即使几个精锐的卫所完成列阵,也能对付安南人的火枪,但等众人到了城附近要攻城的时候,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也不难以打下多邦城。’
‘若是安南人没有枪炮就好了。木排虽然承载不了多少重量,但搭在几架云梯还能做到。若是没有大炮,于半夜渡河在沙滩上列阵,仪仗兵多同时攻打数面城墙,定然能让安南人顾此失彼一举攻破城池。’张辅叹道。
他放下千里眼揉揉眼睛,又让船工划船沿着江面行进。只见江南近岸的江面不时荡起波纹。恶补了一番行船知识的张辅知道,那是因为江面下有物品挡住了水流,被挡住的水向两侧流去,是以荡起波纹。
同时,岸边也多有绿树垂荫,虽然不时有一条条普通百姓开辟出的羊肠道显现出来,但显然不能让大军进出。
“老人家,对面的逆贼到底让人打下了多少里的木桩?这沿岸的树林,到底延伸了多远?”张辅问船工道。
这船工今年四十多岁,乃是安南人,家里世代在这附近以渡人过河为生;大明的军队打过来后军纪还不错,虽然有少许强抢民女、抢劫民财之类的事情发生,但他们家穷他儿子的媳妇长得也不好看,既没有能让人劫的财也没有能让人劫的色,所以对明军也没什么愤恨之情,在沐晟手下的武将赏赐了他十两白银后,更是整日非常积极地为明军效劳。
此刻这船工听了翻译的话后,叽里咕噜了一通,那翻译对张辅道:“参将大人,这人安南人在南岸定下的木桩足有七八十里,从白鹤向西北、东北方向都能延伸近四十里。”
“南岸的树林更是绵长,沿江三四百里都是茂密的树林,虽然有一些渡口能渡人过河,但都是路,咱们的大军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从这样的路过河。”
张辅听了翻译的话,皱眉不语。依照这船工的话,根本不可能在其它的地方渡河,若要进攻江南,只能从多邦城前面的沙滩这一处。可是无法带着攻城器械渡河的话几乎不可能攻下多邦城,数万大军就会被堵在沙滩上。
张辅很想找出进攻江南的法子让大军成功南下。他虽然不在乎其它人对自己的目光,可陛下相当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让其他人质疑陛下的眼光,所以想通过在这一仗中好好表现向大家证明自己无愧于参将之职,皇上的眼光是对的。
可是他让老船工操船在江面上来回转了一个多时辰,好几里水路,都没有发现好的办法,只得又看了一眼正在南岸与安南水师交战的大明水师,返回营寨。
又过了一日十一月十三日下午,蓝珍带领数万大军来到白鹤。蓝珍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白日,况且毕竟身份不同,把守营寨的人在查验过信物后就打开营寨大门让他进来。
蓝珍亲自安排士兵分别住进营帐,又吩咐几个参将安排士兵们吃饭,自己来寻沐晟。
待二人见到后序礼完毕,蓝珍就急不可耐的问道:“殿下,沐晟,大概的情形张辅已经写信给我过了,我就问一句,这多邦城当真如此难打?”
“蓝珍,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这里的地形本就十分险要,更兼安南人在南岸打下木桩阻隔船只,又在城头布置了大炮,绝非能够几日内攻下的。”沐晟道。
“夜战不成么?夜晚…………”蓝珍问道。
“我前几日晚上曾经这样做过,派出去了一个卫,回来不到两千人。”沐晟道。
“蓝珍,此地确实易守难攻,我也反复查探过了,绝非短时能够攻下的。”朱楩也道。张辅的地位低,此时没有他话的份,但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与沐晟和朱楩的意见一致。
看到张辅也如此,蓝珍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询问。张辅的求战之心还在他之上,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也觉得张辅绝对有大将之才,连张辅都赞同沐晟的意见,可见确实一时难已攻下。
“若是要清除南岸的木桩,需要多久?”他开始考虑稳妥的办法。
“不好。”沐晟脸色不太好看的道:“每日白安南人的水师都会坐着恰好能通过木桩的船在江面上巡视,若是咱们的人不靠近木桩他们也不会过来,只要咱们的水师靠近木桩他们就会过来阻止。”
“我带过来的水师不惯操纵这样的船,对上安南水师输多赢少,根本不能很快的清理木桩,只能在大船的支援下从最北面一点一点拔除木桩。依照现在的情形,怕是要三五个月才能清出一条能让大船通过的水路。”
第810章 战安南——出发前
“三五个月,太长了。”蓝珍道。
他并非是自己忍耐不住这么长的时间才抱怨。陛下是个明白人,不会因为他们在多邦城下顿兵时间太长而催促;从廣西到白鹤无水路相连要运送粮食十分不便,路上的损耗太大大明也承担的起;至于外界的那些议论,他也并不在意。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担心迁延日久后产生的后果。
大明前期之所以进展顺利,除了将士勇猛卖命、主将指挥得当外,还因为安南人惧怕大明兵打仗时十成的本事发挥不出一二成;同时大明又打出了替陈朝报仇的旗号而不论世家还是百姓都怀念陈朝,所以如此。
可若是时候迁延太长,安南将士就会恍然发现:原来上国的战力也不过如此,遇到山高林密的地方一样无可奈何,自信心就会极大增强;人们对于陈朝的怀念也会越来越淡,仗就会越来越难打。
同时明军这边也会出问题。现在不是刚开国的时候了,将士都拖家带口的,长期不得回乡战意会越来越低,战斗力也会越来越低。若是撑到最后被安南人打出一个大胜仗,他们还有何面目面对陛下?
“除此之外,若是想攻克多邦城,只有指望城内有内应接应我军了。”沐晟也明白蓝珍的心思,又道。
蓝珍拿起千里眼看了看远处的多邦城,旋即又放下,道:“多邦城守兵多达六七万之众,守将也必是胡季犛的亲信,就算有一二试图反正之人也无用,除非他们能炸掉大炮。”可胡季犛也不傻,掌管大炮的士兵必然是他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大炮被炸掉?
话到这里,他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话。其实除了指望城内的内应外,还有一种攻克多邦城的可能,但若是那种情形真的发生,他们两个即使攻克了多邦城,也算不得功劳。
不过,“即使是算不得功劳,也比被安南人打败要强。”蓝珍道:“咱们就暂且息了攻下多邦城的心思,等着张叔叔率领的中、后军前来,也等着其它地方传来的好消息吧。”
“何荣的左军,应该已经出发了。”
……
……
同一日清晨,雷州府海康所。
刚蒙蒙亮,可海康所附近的一大片房屋已经是人声鼎沸。无数穿着一件薄薄衣服的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排队上厕所。
等到大亮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洗漱完毕,在百户千户的带领下去打饭。每人一碗大米饭,浸上肉汤,再打一份黄瓜炒鸡蛋,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添。虽然简陋,可对他们这些兵来已是难得的美味。
不过正是因为今日的早饭太过丰盛,使得好多人心里惴惴不安。等打完了饭各个百户的士兵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有好些人偷偷的嘀咕着什么。
“你们听了么,今日咱们就要出发渡海去打安南人了。”一个魁梧壮实的士兵对身旁的人道。
“早听了;并且就算没听,看到今的早饭也知道了。评书里面不都这么,三军出发前让将士饱餐一顿?今的早饭比平时好得多,又随便添,一看就是要出发了。”一个个子高大的人道。
“妈的,也不知道安南人仗的打得怎么样,与蒙古人相比是强是弱。”魁梧士兵又道。
“没法比吧。蒙古人都是骑马打仗,安南人我听都是骑着大象打仗,地方上也到处都是树林和河水,根本没办法骑马。”高大的士兵道。
“大象?大象是啥?”魁梧士兵好奇的问道。他们是京城兴武卫的士兵,这回也是头一次来到五岭之南,他从未听过大象。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卫里曾经跟着老沐侯爷、老梁国公去过雲南打仗的前辈,大象是一种特别高大的动物,一头大象的大顶老家的黄牛四五头,跑起来整个大地都震的响动。”高大士兵道。
“你是在胡吧,到处都是树林和河水的地方,连马都跑不了,个头这么老大的大象能骑着走?”魁梧士兵道。
高大士兵让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啥好;正要编一个瞎话,忽然一眼瞥见蹲在一旁大树底下的百户曹徵,于是指着曹徵道:“曹百户肯定知道,你问问曹千户。”
魁梧士兵看了看曹徵,见他手里没有饭碗,估摸着已经吃完了,状着胆子问话。
曹徵吃完了饭,将饭碗洗干净放回包裹里,就又跟往常一样坐在了一棵大树底下,抬头看向空,当然,是冲着没有太阳的方向。
一边看着,他还喃喃自语道:“为何这些星星能悬挂在空之上,不掉下来呢?”
他正看着,忽然听到有人道:“百户大人。”
他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魁梧士兵,道:“韦柏,怎么了?”
叫做韦柏的魁梧士兵其实刚才一开口就后悔了。‘我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了呢!’他在心中懊悔着。虽然平日里曹徵对他们十分宽厚,也没什么架子,正因为此他才敢过来问问题;但曹徵毕竟是百户,据来头很大,来到他们千户的时候也不长不知其这段日子的宽厚是装的还是真的,若听了他的问题恼了,有一万种办法能整治他。
可话已出口,他要是我在逗你玩什么问题都没有更不好,所以硬着头皮道:“百户大人,的刚才听潘德安南人打仗都是骑着大象,可他又安南到处都是树林和河水,大象又比牛还大得多,的就有些不信。所以的就来问问大人,安南人可是真的骑着比牛还大得多的大象打仗?”
“安南人打仗确实骑大象,不过不是所有人都骑,只有少数士兵。大象个头很大,吃的也多,安南的士兵虽不多也有十多万人,哪能供养得起这么多大象。”曹徵并未生气,而是给他解释道。
虽然曹徵并未生气,韦柏也不敢再问了,恭维了他几句退回原来的地方。
他一回到自己的地方就一把抓住高大士兵的胳膊道:“你子是故意整我是不是?竟然让我去问百户大人!”
叫做潘德的士兵一边伸手要解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边叫道:“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大,真的去问了呢!我不过是逗你玩而已。”
“你真的是逗我玩?我看你子是没安好心。”他道。
潘德马上叫起屈来,一旁的其它士兵也劝解,韦柏虽然仍旧有些怀疑,可也不能揪着不放,用力抓了他胳膊一会后就将此事放下。
这时另外一个士兵对他道:“老韦,咱们这位新来的曹百户是和往常一样在抬头看么?”
“是在抬头看。”韦柏道。
“咱们这新来的曹百户是不是有些不大正常?这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晚上看还罢了,起码有星星。虽然我是不明白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好像晚上看星星还不允许,但好歹还有东西;这大白的除了太阳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好看的!”有人道。
“刚才我听大人自言自语什么,为何星星能悬挂在半空,不掉下来。”韦柏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星星一直就在半空,不会掉下来。咱们这个百户大人看来真是不太正常。”
“你可不要乱话!咱们这位曹百户来头不,你没看千户大人对他从来不摆上官的架子,每次卫里分东西咱们百户也都是头一个捞着的?可见咱们这位百户来头很大。”潘德道。
“来头很大?那是什么人家?”
“反正一定比千户大人的来头大。”
“你这不废话么!要是来头比千户还,千户怎么可能见到咱们百户好像见到亲兄弟似的。”
“我这怎么是废话?咱们千户的亲爹可是指挥同知,百户比他家里还厉害,至少是一个指挥使。”
“知道是指挥使有毛用?京城这么多指挥使,你知道是哪一家?”
“……”众人为了曹徵的出身而争论不已。
但头一个话的韦柏却并未和他们一起猜测。一者,猜这个完全没有意义,只不过是闲扯淡而已;二者,他刚才复述曹徵那句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所以一直在回想。
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忽然千户大人走过来大声喊道:“都别样登着了,集合了,赶快由百户带领着去集合的地方。你子还没吃完饭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是饭桶吧,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完,跟着你们百户去集合。你,还刷什么碗,平时放水池子里涮涮拉到,这个时候跟我假干净是吧,赶紧将碗放进包裹拎着去集合。完了看我不夯你!”
在千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所有的士兵都赶忙站起来,拎起自己的包裹背到背上;曹徵也回过神来,把外衣穿好,带着自己百户的士兵赶往集合的地方。
不过曹徵越走越是奇怪:虽然他心思不在军旅之事上,一心只对文感兴趣,但也知道今日他们要坐着船去对面和安南人打仗,按理应该就在港口附近集合,排队等着上船,怎么越走离着港口越远了?
他于是悄悄走近千户,问道:“马千户,咱们这是要去哪?不坐船去打安南人了?”
千户还未答话,他们已经走完夹在山和海之前的道,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曹徵目光一扫,就见这是一处山谷,三面是山一面临海,三面的山不高,大约也就十多丈,称之为土坡或者更加合适;土坡上有人在。
他的目光继续扫视,忽然见到一物,瞳孔微微收缩,心下已经大概知道了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千户的声音也传来:“曹百户,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接到的命令,咱们兴武卫要带到这里来,聆听陛下的训话。”
饶是已经猜到了,曹徵仍旧吃惊不已;除去刚刚开国的时候,虽然也有皇帝对军队训话,但主要是对武将,不是士兵;而这次训话从地方就能看出,是为了尽可能多得让更多的人听到陛下的声音,可见是对普通士兵。这在历史上除皇上御驾亲征以外的情形可是罕见。
‘陛下同时对这么多人训话,到底要什么呢?’曹徵一边在心下思量,一边带着自己的百户跟着千户继续走着,一直到在一处地方站定。
随后又有许多士兵走进来,一直到整个山谷被填满为止。粗略看去,一共有差不多三四万人站在山谷内,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曹徵又看到有船只开到了附近的海面上,甲板上也全是人。
第811章 战安南——演讲
“众将士平身!”那几个通事舍人又大声喊道。
刚才微微躬身的众将士又喊了一遍“万岁万岁万万岁”,直起身子,聆听陛下的训话。
允熥站在山谷之上,看着下面站着的数万大明将士,轻轻咳嗽一声,开始了他第一次针对普通士兵的训话,或者,演讲,被后世誉为“改变了一个时代”的演讲。
“诸位大明的将士们,过一会儿,你们就将坐上前往安南的船只与安南人打仗,在那之前,朕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们。”
“洪武二十九年,安南国的大臣胡季犛杀死陈朝的国君,谋朝篡逆自立为王;今年六月,他又派出人手在大明的廣西省杀死安南国宗室陈平,欺师灭祖悖逆人伦,下所不能容。同时,胡季犛自篡位已来,在国内极尽盘剥百姓,以至于百姓不得不啃树皮吃草根才能活命。朕为了主持公理和正义,于是决定出兵安南。”
“并且胡季犛不仅在其国内对上至陈朝遗族,下至庶民百姓极尽压榨,也觊觎我大明人口土地。自从今年六月以来,他不断派出人手在廣西雲南省境内**掳掠,从六月至十月,奏报给朕知道的安南人的恶行就有数百件,人神所公愤。你们之中也有来自廣西的卫所将士,应当知道安南人的所作所为并非是朕无中生有。”
“朕是下万民的皇上,下万民,不论官、兵、农、工、商,都是朕的子民。如今朕的子民被番邦异国之人所侵害,朕其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即使没有胡季犛欺师灭祖悖逆人伦之事,朕也要出兵安南为朕的子民讨回公道!”
胡季犛确实在得知大明要出兵安南后派人前往廣西雲南,但他并非是因为觊觎大明的土地如此做的;他的目的是为了阻碍大明军队南下进入安南境内打仗,派出的人所作所为也是以炸桥、袭扰卫所将士为主,并没有针对普通百姓的行为;因为人数太少,其实也没杀死几个大明将士,也就是桥被炸掉有些麻烦。严格来讲,允熥的话有偷换概念的嫌疑。
可在场的人正因为此才能感同身受。此事山谷内没有普通百姓,都是卫所将士,大多来自廣西的都被安南人骚扰过,还有人身上挂彩、亲友战死,所以听了允熥的很有感触:不仅是因为想起了战死的亲友,还因为陛下竟然记挂着他们这些战死的普通兵。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一名亲兄长在安南人的偷袭中阵亡的士兵听了允熥的话,回想起自己的兄长,不由得哭了出来。
随着他哭了出来,许多来自廣西的卫所将士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有人想起了自己的亲戚,有人想起了自己的朋友,还有人想起了自己的‘爱人’。虽然大多数人并未哭出来,但现场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凝重。受到气氛的感染,那些从外地调过来的卫所将士,心里也涌现出对安南人的愤恨。
过了一会儿,等到那为数不多哭出来的人停止哭泣后,允熥继续道:“所以,你们要去安南同安南打仗,并非是为了朕,也并非是为了大明,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为那些在卑鄙无耻的安南人的偷袭下阵亡的人报仇雪恨。”
“对来自外地的卫所将士,朕要告诉你们:下之人都是朕的子民,你们和廣西的将士一样都吃着俸禄饷银,今日你们为廣西的将士报仇雪恨,他日若是发生了与廣西同样的事情,廣西的将士也会为你们的亲人报仇雪恨。”
“……”
“大明拥有全下最优良的武器,最完备的后勤补给,最优秀的将士。你们不仅要打败安南人,你们还要把敌人的内脏挖出来,清洗你们的马蹄铁!”
“朕还想要你们知道,朕虽然要为无辜罔死的将士报仇,但也不愿意听到你们的噩耗。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不想你们战死沙场。让安南人去战死沙场,让安南人去坚守城池,我们要排除一切不断前进,杀死面前拒不投降的敌人,攻克每一座阻挡在前面的城池,一直到攻陷安南人的两京,生擒胡季犛父子,活剐了他们为罔死的将士报仇。”
“……”
“你们在此战中立下的功劳也绝不会被埋没。打完仗后,朕会论功行赏,任何一个士兵,哪怕只立下了最微的功劳,朕都会给予奖赏。若是朕有违此话,地共弃。”
“等待来日,朕会在此处甚至前往安南,设下庆功宴,犒劳此战中立下功劳最多的几位将士。诸位将士,咱们来日再见!”
随着声音已经嘶哑了的通事舍人们将最后一句话吼出,允熥结束了今日的演讲。
在场的武将听完后呆愣愣的。由不得他们不呆楞。翻遍史书,从没见过类似的演讲,更不必提皇帝亲自向普通士兵的类似演讲了。
虽然岳飞的《满江红》里就有“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的句子,王朝末期许多忠臣也面对奸贼的时候也时常一句‘恨不得食其肉’的话,可这只不过是句子而已,还没有过这样的演讲。
“‘把敌人的内脏挖出来,清洗你们的马蹄铁’、‘让安南人去战死沙场,让安南人去坚守城池,我们要排除一切不断前进,杀死面前拒不投降的敌人,攻克每一座阻挡在前面的城池,一直到攻陷安南人的两京,生擒胡季犛父子,活剐了他们为罔死的将士报仇’这两段话完全不似皇帝该的话,但听起来好提气啊!我若是普通士兵,此时应该已经热血沸腾,迫不及待的和安南人打一仗了。”左军主将何荣低声自言自语道,同时脸上现出感慨之色。
在允熥出‘无辜罔死的人’那一段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阵亡的那些十分要好的人。何荣不是大明的第一代将领,他父亲何真也并非是普通老百姓出身,曾经当过蒙元的官;可何真对待何荣从就十分严厉,在他长大后让他从的伍长开始干,他也是曾经在第一线与各路大军征战过的。
他在当伍长、什长的时候,也有一批生死与共的士兵,这些人活下来的现在都锦衣玉食的被他养着;可那些没有活下来、甚至连个后都没有的人也就那么死了。他此时回想起这些人,不禁湿了眼眶。
就在他回想的时候,在场的士兵忽然唱起歌来。所唱的歌曲既不是现在大明的军歌《凯歌》,也不是很受文官喜欢的《精忠报国》,更不是《秦风无衣》,而是一首有些年头的歌曲,在很早的时候,大明将士也唱过的歌曲。一开始的时候,众人的声音还并不整齐,许多人唱的歌词也不对,但等唱到第二遍的时候声音变得整齐起来: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下,尽胡虏,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正要从山谷上走下去的允熥也听到了这首歌,侧头问陪在一旁的通事舍人贺文常道:“这是,蒙元末年义军的军歌?”
“陛下,这是前元末年韩山童、刘福通起义的时候,红巾军所唱的歌曲;太祖皇帝刚刚起兵的时候,也曾经让将士们唱这首歌。”贺文常回答道。
允熥低头沉吟了片刻,道:“将这首歌列为大明的军歌之一。”
“是,陛下。”
允熥吩咐过了此事,就将这首军歌抛在脑后,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演讲中。
允熥现在非常高兴。从刚才士兵与武将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的这一篇演讲效果很好,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允熥的这篇演讲,共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稍微叙述了一下胡季犛在安南国内的恶行。这一块对大明的普通士兵和百姓没什么用,但却是必须要的。为了堵住文官的嘴,政治正确还是要讲的。
第二部分,诉了为何会派兵进攻安南的另外一个理由:胡季犛派人来到雲南、廣西,偷袭大明卫所将士。这个与在场众人有关联的事实,再加上特意安排了许多廣西的卫所来听演讲,使得在场的外地卫所将士在气氛的感染下也萌生出了对安南人的愤恨。
第三部分,就是让他们一定要狠狠的打,怎么对付安南人都成,不必有任何顾虑。这一部分定然会让文官进谏甚至弹劾,允熥本也有更加和缓的话语以避免文官叽叽喳喳;但他经过反复思考,觉得这次的演讲是面对普通士兵,那些和缓的话语多半不能激起他们的感情,所以最后不顾身边通事舍人的劝阻采用这么激烈的话语。
第四部分,就是战后的论功行赏了。这一段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为亲朋好友报仇很要紧,但自己的功劳也很要紧,他以皇帝的身份亲自向他们承诺,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其实从整体来讲,允熥的演讲不是特别好,很多地方抒情不是很到位;但第一,他这个样子的演讲在全世界可是开辟地头一遭,众位将士没有听过后世那许多能极大鼓舞人心的演讲;第二,他身为皇帝,竟然在公开的讲话中表达了对战死的普通士兵的悼念,和对普通士兵性命的珍视。就凭这,普通士兵也得感动不已。
他一边从山岗向下走着,一边回想着自己的这个演讲:‘还有些不足之处,以后还要改进;不过总体上来,效果不错,成功激发了士兵与安南人奋战的欲望。’
‘至于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文官的进谏了。朕这样话,文官们要是能装聋作哑,除非是集体手断了。不对,就算他们手断了,让人代笔也要写奏折向朕进谏。恐怕过两个月朕的桌前要堆满这样的奏折了。’
不过允熥在决定这样演讲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形一定会出现,已经做好了迎接奏折雨的准备。
很快,允熥已经走下山谷,守在山谷底下的人赶忙上前拜见。允熥将由红巾军的歌曲所引发的思绪抛开,笑着对面前四人道:“四叔,十九叔,二十一叔,贤烶兄弟,我的这个对士兵演讲,你们觉得如何?”
他面前这四人,就是现在他在南洋册封的三个藩王,和剩下那个藩王的父亲:朱棣,朱橞,朱模,朱贤烶。
允熥这次对安南之战,不仅征召了国内的汉军、蛮夷之兵,还征召了所有的南洋番国攻打安南,其中当然包括自己册封的四个藩王。不过允熥也不指望包括自己册封的四个藩王在内的所有南洋军队起多大作用,只是为了动员他们一下,让他满知道还有一个皇帝管着他们而已。
其中,其余番国的兵都集中到了占城从南边进攻安南;大明四个藩国总计一万多人的士兵被安排到了海康所,参加登陆战。
允熥于十一月十二下午来到海康所,还没下船目光在岸上一扫,就见到三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站在岸边等候,还有一人虽然并且身穿亲王服饰仅是一般衣服,但与三个亲王站在一起。
允熥眼珠一转就知道这是哪四个人了,马上快步走下船,赶在朱棣他们几个跪下去之前就让侍卫扶住了他们,并且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道:“四叔、十九叔、二十一叔还有贤烶兄弟,一家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他们四个当然推让一番才站起来,并且还要感谢一下允熥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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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四王
等这一套流程进行完毕,允熥又对其它来迎接的官员答礼完毕后,转过头对他们道:“几位叔叔什么时候到的海康所?”
他们几个在心中暗自嘀咕,可表面上丝毫不敢露。朱橞代表大家道:“陛下,臣十一月初四来到的海康所,四哥与二十一弟、贤烶侄儿都是初九到的这里。”
“本来今日大侄女(朱昀英)与侄女婿也要迎接陛下,可是他们忽然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就没能来,让臣代替她向陛下问好,等身子大好了再来向陛下请安。”
“侄儿过多次了,自家人的称呼何必这么生分,叫朕的名字,或者称呼为侄儿都行,不要称呼为陛下或皇上。”允熥再次表明了自己对族人的亲近后,皱眉道:“昀英也来海康所了?还染了病?”
允熥还真不知道昀英来到了海康所。他之前确实征召了担任台湾镇总兵的曹行也带着台湾的蛮夷之兵参加对安南之战,可他给昀英写信邀她前来广東会面时,昀英却未必有空闲过来。
昀英历次给允熥的信中可都是对着他大大的抱怨了一番:自己在台湾镇可不得闲。当地识字的人太少,朝廷调派过去的文官也不顶用,整日要忙碌许多文书之事。“妹妹简直就是台湾镇的知事,根本不是台湾镇总兵的夫人。皇兄你应该再给妹妹一笔俸禄作为台湾镇的知事的薪俸。”允熥当然每次都是回信安慰她。
这次昀英给他回信未必能来,他就没有再关心此事;现在看来,她最后还是来了。
“是陛下,昀英侄女初十来到海康所,还是臣去码头将侄女、侄女婿接来的;可第二日一早他们两个就染了风寒。不过臣当时马上找了当地的名医来诊治,侄女、侄女婿并无大碍,吃点儿药再休养几日就好了。”
“这就好。”允熥松了口气,道。
与朱棣这些人相比,昀英与他兄妹十年,感情要深厚的多,他听到昀英生病后就想马上去看她;好在马上朱橞就了昀英身子并无大碍,他才松了口气,继续留在这里与他们话。
他们一边从码头向行宫走着,一边话。等昀英之事完,朱棣忽然道:“陛下,臣听闻陛下在广州城遇到了巫蛊之事?没对陛下造成什么影响吧?”
允熥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朱橞等人的反应,道:“不瞒几位叔叔和贤烶兄弟,这次这巫蛊之术并非是来自我大明国内,广州城内的僧道都不顶用,侄儿就中了他们的招,一度昏迷。当时侄儿身边的下人都十分惊慌,要向京城传信。”
听到允熥这话,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朱模甚至紧张的叫出了声。
允熥也不知他们的表情是真是假,继续道:“不过幸好,当时武当派的张真人就在广州城附近,他来到行宫将侄儿从昏睡中救醒,解开了侄儿身上所中的邪术。”
“后来张真人还帮着广州警察总署抓到了幕后主使之一与施展邪术的人犯。现在这些人犯正被关在广州警察署的大牢内,由当地的刑警日夜审问,问出他们到底是何人主使。”
“幸陛下无事。”朱模马上脱口而出道,朱棣和朱贤烶也连声附和;可朱橞却有些惊讶的问道:“难道安南人不是主使?”
他们这些海外藩王听允熥在广州遇险时可都吓了一跳!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十分偏僻消息不灵通,允熥平安无事的消息过了很久才传来,在这过程中他们可都担心得很。他们是真的很担心允熥的性命,并非是假装担心。
对于朱橞、朱模这些现在已经封到海外的藩王来,来自朝廷的支持十分重要,别的不,每年一两万甚至几万迁徙过来的百姓就对他们统治当地意义重大;此外朱贤烶的蒲罗中城、朱模的坤甸城,可都还指望着朝廷的援助才能继续兴建。若是十分支持海外封王的允熥驾崩,由年仅五岁的皇太子继位,到底还会不会给他们这些海外的藩王支持熟难预料。
幸好过了几后传来消息:允熥平安无事,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到底是不是安南人主使还不能确定。”允熥道:“那个施展巫术的巫师来自满者伯夷,其巫术也是在满者伯夷学来,与安南并无干系。抓到的几个主使之人,也没有查出与安南的联系。”
“这,陛下还是要慎之又慎,切莫屈打成招。”朱棣道。他们这些久居上位之人都明白,在政治斗争中,看起来嫌疑最大的未必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大明在南洋咄咄逼人,有动机做此事的番国不少。
允熥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很怕自己一开口话就把已经查到真相之事出来。那个案子自己还有用处,可不能被人提前揭破了。
他们几人又谈论几句,已经来到为他准备的行宫。
允熥大概看了看,就知道这个行宫的大,转过头对朱棣等人道:“四叔,你们可住进了行宫?”
“陛下的行宫,臣等岂敢居住?臣等都是住在了当地的军营内,让何荣空出几个院子分别让我们住下。”朱棣答道。
“岂能如此?军营哪有行宫舒服?侄儿马上命令行宫的下人收拾出几个院子,让叔叔与贤烶兄弟住下。”允熥马上道。
他们推让一番,在允熥的坚持中住进了行宫。
随后就是接风宴。宴会上朱橞借着酒意问允熥道:“官家,叔叔听你明日要对现在海康所的众多士兵训话?到底要什么?”
“这可不能和你们,等明日你们见到,就知道了。”允熥道。
“搞得这么神秘?”朱模笑着道:“我还以为官家不过是一些官样文章,只是你亲自来比底下的大臣来要效用大一些;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啊。”
“当然不止如此。”允熥道:“侄儿可是预备许久,准备了十分有新意的演讲呢。”
“哦,那明日可要听一听了。”朱棣笑道。
……
……
此时听到允熥的问话,朱棣不由得道:“官家的这次演讲确实十分出人预料,我之前的所有猜测都错了。”
朱棣这次是真的有些敬佩允熥了。他从未想过允熥竟然敢无视文臣的意见,对士兵这样的话。他朱棣自认十分好武,在苏藩主政也是崇武抑文,可为了顾及从大明过来的文官的脸面,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话。
第813章 探望
允熥感受到了朱棣话语中那一丝不似伪装的敬佩之意,心里略有些得意:朱棣历史上可是当了皇帝的人,虽然因为他夺取皇位的方式问题以及性格缺陷犯下了一些错误,但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出众皇帝,允熥此时的感受就好比唐太宗李世民得到光武帝刘秀真心赞颂一般,很是高兴。
不过他丝毫没有显露自己的高兴之意。他毕竟已经当了四年多的皇帝,论起涵养的功夫,不敢当世第一,却也相去不远。
允熥又与他们寒暄几句,道:“几位叔叔,贤烶兄弟,你们之后是留在海康所等着,还是跟着侄儿在两广的地界转一转,还是想跟着,到安南看一看?”
“官家,我还是跟着你在两广地界转悠吧。留在海康所整看着大海太腻;跟着一起去安南的话,我也不会打仗,要是因为保护我致使在海边登陆的大军为竟全功,岂不是罪过?所以还是跟着你在两广转一转得好。”朱橞马上道。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起码知道自己不会指挥打仗:他在吕宋岛的时候,使用两千汉军攻打两千当地土著的部落都打不进去,换成辅佐的卫指挥同知指挥没用半就彻底将那个村寨从地图上抹去,他就对此深有自知之明了。
和朱橞一样,被现实教育了一番的朱模也第一时间选择了跟随允熥巡视。
“我还是留在海康所吧。”朱棣看了海边正在排队登船的士兵,不甘心的道。与朱橞、朱模不同,他可是有‘犯罪前科’的,何况他之前最信任的武将就有几个流放到了廣西,这次也跟随来到安南打仗。他要是选择去安南,指不定受到怎样的保护,还不如不去。允熥也明白他这样选择的缘故,听了他的话淡淡的笑了笑。
不过最后一人的选择与前三个都不同。“皇兄,臣弟还是想去安南看看,看看与大明、与我蒲罗中的景色有何不同,其将士,与我大明的将士有何不同。”朱贤烶道。
“那好,贤烶弟,你过一会儿和何荣等人一起上船,前往安南。不过切记,不可干涉何荣等人的指挥;也切记不可擅自动用你从蒲罗中带过来的将士;这些将士虽然是你的人马,可现在听从何荣的号令。”朱贤烶的选择也没有出允熥的预料,他答应后马上嘱咐道。
“是,皇兄。”朱贤烶答应道。
之后他们五人在海滩上一边走着,一边交流着各自治国理政的心得。允熥是皇帝,其它四人也都是一藩之主,在封地主政这几年都颇有些心得,互相之间又毫无利益冲突,热切交谈起来。
他们交谈起这些事情时间过得非常迅速,很快就到了午时。允熥带着他们返回行宫吃午饭,一边吃着一边还热烈的讨论着。
下午允熥巡视了士兵已经撤离的房屋。他站在高楼上,指着下面那占据了一大片地方的院落,吩咐道:“这些院落留下西北部与其它地方有些间隔的,其余房屋都卖给当地的百姓或者商人。”
“陛下,这可是有上千间房屋,数百个院子,我雷州府现在百姓不过二十万,如何能够买下这许多的房屋?”雷州府知府虽然不愿意顶撞允熥,可也不得不出声道。
允熥一想也对。雷州可不是广州,这么多的房屋绝对不是本地能够消化得了的。这可是当初数万大军居住的地方,就算卖给百姓不住这么多,少也要住数千人,雷州府哪里能够挤出这么多愿意在海边上居住的百姓?
可是这些房屋留在朝廷手里也无用。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在雷州半岛组织这么大规模的军队了,留在官府手里不过是慢慢坏掉或者被私人侵吞。
就是发展商业一时半会儿也卖不掉。海康港就算改为军民两用,因为雷州府的地理位置并不适合作为一个贸易中转站,或许会有船只在这里停靠,但也不过是采买些必须品罢了,不会来这里住店。
这样看起来,唯一的处置方案也就是这么白放着了。可‘这是花了朝廷十几万贯钱财修建起来的房屋,就这么白放着太可惜了。’允熥有些心疼的想着。
‘并且不仅是这一处,海口、廉州府也都有这样的一片房屋,都没有办法处置,怎生得好。’
允熥暂时想不到处置的办法,只能吩咐当地的卫所继续照看,将此事放过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伴晚,太阳从正当空的地方垂落下来挂在树梢上,即将坠入地平线;不远处农民的村子飘起了袅袅炊烟,或许是有人家盛宴款待从远方前来的客人一般,允熥一行人走过一个村子最外面时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饭菜的香味让许多人都发觉自己已经饿了,允熥也不例外。
跟随他出来的侍卫宋青书等人发现了允熥在饿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马上道:“陛下,现在可回行宫?还是在外面用膳?”
“朕今日既不在行宫用膳,也不在外面用膳。朕现在要去柳园探望。”允熥忍住饿的感觉,道。
宋青书马上明白允熥要去做什么了,心下感慨一句:陛下真是对亲人十分关心,让马车向柳园行驶而去。
柳园,是雷州府当地一家姓柳的大户人家的宅院,其名称也是由此而来。此园的景色还算秀丽,虽然比不得那些十分著名的园林,可在这的雷州府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院落了。不过从初九那日起,这座院子的使用权暂且不在主人手中了,两位身份十分高贵的人住了进来。本来他们预备十二日就搬走,可忽然发生的意外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在次留了下来。
允熥一行人走进柳园,直奔其中一个院子。不多时允熥走进院子中的一间房屋,在外间脱了外衣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进内间对正躺在床上的人道:“昀英,你今日觉得怎么样?”
能让允熥亲自探望的人,当然只有皇族亲人与为大明立下盖世功劳的文武大臣了。现在海康所并无功劳很大的文武大臣,皇族亲人也只有五人,其中四个王爷都住进了行宫,能让允熥探望的只有昀英了。其实昀英本来也是不够格的,但谁让她生病了呢?生病的人总是享有特殊待遇,允熥于是就前来看她了。昨日允熥已经来过一次了,不过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今日又来看看。
昀英这时正就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允熥的话后放下书,对他笑道:“三哥你又过来了?”
“嗯,”允熥答应一声,坐到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还行,不怎么烫。”
“三哥快离着妹妹远一些。妹妹的风寒是能够传染的,若是传给了三哥就不好了。”昀英马上抓起一旁的毛巾将允熥的手拉开道。
“你三哥我的身体强健,现在雷州这里又不是数九严寒的气,不会被传染上的。”允熥道。
“这可不准,”昀英轻声吩咐宫女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转过头对允熥道:“曹行也是从打熬的筋骨,若论身子强健应该还在三哥之上,可就被妹妹传染上了,三哥也切不可大意,还是坐到椅子上吧。”
允熥虽然仍旧觉得他不会被传染上,但也听从昀英的话坐到的椅子上。
“今日可请医生诊过脉了?吃得药是今日医生新开的方子,还是昨日的方子?”允熥又问道。
“上午已经请医生诊过脉了,比昨日又好了一些,方子也有所变化,一共抓了两幅,上午一副晚上一副。明日上午还请医生过来诊脉。”昀英故意道:“你和曹行每日都嘱咐我要请医生诊脉,就算妹妹忘了,服侍妹妹的宫女也会提醒妹妹;若是妹妹不理,她们会不断请求,一直到妹妹答应为止。她们可都是从就服侍妹妹的下人,现在竟然听你们的话不听妹妹的话。”
“哈哈,正因为她们是从就服侍你的下人,凡事才会为你着想,所以听到三哥与曹行的吩咐有道理自然就听从了。”允熥笑道。他随即又道:“不过你刚才起曹行,怎么,他的病已经好了,能过过来看你了?”
“和妹妹差不多,已经快退烧了。不过医生嘱咐这几日也要注意,千万不要吹了风,所以他也只是来探望过妹妹一次。”
“也好,若是本来妹妹已经快好了,又被他传染上可就不好了。”允熥虽然有些觉得曹行身为昀英的丈夫妻子生病了不每日探望心里不高兴,可也明白这样其实对他们二人都好,所以道。
“曹行也是这样的。不过妹妹觉得其实妹妹再次传染上他的可能更大一些。”昀英笑道。
他们二人谈笑几句,昀英忽然道:“三哥,今日上午已经让驻扎在海康所的将士坐上船要去安南打仗了?”
“嗯。今已经是十三了,从廣西、雲南进入安南打仗的将士已经打到了多邦城下,只要攻陷多邦城就能直逼安南人的两京之一升龙府(河内),若是他们还不动一动,恐怕就捞不到仗打了。”允熥道。
除此之外,还因为允熥要阻断胡家父子的南逃之路。历史上在两京被攻陷后,胡家父子仍旧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带领军队向南逃窜;南方与明军同时进攻安南的占城军队不堪一击,被安南人的残余士兵打退,胡家父子打算以南部地区为根据地,继续抵抗大明;不过这个时候是个人都能明白胡家父子已经毫无前途,所以即使他们二人的亲信也有人暗地里投降大明,指使他们父子先后被擒获。
但他的这一番举动仍旧为大明造成了很大麻烦。胡家父子带领许多士兵南逃,这些士兵在胡家父子遭擒时被打散,四散入乡村之间,造成严重的匪患;其中还一些人参加了不甘心亡国的邓悉、阮景真等人组织的反叛军,给明军造成极大的麻烦,若不是这些人还没将大明的军队赶走就自己内讧起来,没准明军在安南都站不住脚就会被赶走。
允熥不能允许溃兵四散的行为,所以必须让驻扎三府的大军于升龙府被攻陷前在安南的沿海登陆,堵住他们南逃的线路,就在红河流域将他们全歼。
“真是可惜了。”昀英道。
“什么可惜了?”允熥不解的问道。
“三哥,妹妹在台湾,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民族。首先,这个民族的姓氏在后名字在前,妹妹还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允熥听过。不后世,这一世就听过:来自印度和南洋方教地方的人都是姓在后名在前。全世界只有受到中华文化影响的国家和地区才是姓在前名在后。
“其次,这些人的习俗也十分怪异,竟然还有猎头的习俗;并且不仅是外族人,若是没有外族人,就连本族人也杀,只是为了祭祀祖灵。”
“其三,这个民族的语言也十分怪异。妹妹当然知道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也听过福建的民族、琉球、扶桑等地那完全听不懂的外语。可这个民族的语言与所有附近的语言都不一样。”
听了他的话,允熥心中一惊隐隐知道了她的是哪个民族,出言
第814章 雷州
又过了两日,昀英与曹彻夫妻风寒痊愈,允熥于是带着他们夫妻与朱橞、朱模两个叔叔在雷州半岛巡视起来。
雷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湛江市,长期是中华最大的糖业生产基地,一直到西元二十一世纪还是中华三大产糖重地之一。尤其是其中的徐闻县,本地几乎没有人种粮食都是种甘蔗,海安港有许多商人私下里称呼为甜港。
这个年代制糖可是暴利行业,不干净如洗的白糖,就是黄糖都贵的要死,以前没开市舶司的时候香料还比糖要贵,开市舶司后糖差不多已经是下最贵的调味料了,普通百姓除非是过节,要不然几乎不会买糖吃,就是买也是最便宜的黑砂糖,或者直接买糖蜜。
允熥对于制糖这一产业也是十分关心的。往了,此时南洋诸国制糖工艺比大明要落后的多,是当地重要的出口产业,能为国家出口赚取真金白银;往大了,整个雷州府成规模的手工业只有制糖业,若是制糖业能进一步发展,可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不过允熥并不懂得如何制糖,虽然他以‘中央特派员’的身份参观了几个糖寮,觉得他们的制糖技术十分落后,可也不知道如何改进。
不过允熥好歹懂得像甘蔗这样的经济作物,发展种植园要比一家一户的农经济更加合适;而恰巧雷州府人口不多,还有许多田地抛荒。
允熥于是以特派员的身份又召见了当地的几个经营糖业的商人与家里无人做官的中地主,和他们讲述了自己种植园经济的构想,鼓励他们发展种植园。
种植园经济体制出现于大航海时代,由扶菻国家发明,一般占地几千至几万公顷,雇佣成千上万名农民或使用成千上万名农奴从事大规模生产。种植园的数量在一个国家内不一定很多,但却在该国经济作物的生产中居于重要地位。种植园内拥有一套完整的生产、生活设施,不少种植园不仅有农业和运输机械,还有国内的道路系统、农产品加工厂、农机具维修厂、供电供水以及教育、卫生设施。
与农经济相比,种植园经济抵抗风险的能力更高,同时因为土地统一经营,在如何种植农作物方面可以一致规划,再加上农具、水利方面相对于农的优势,在现代农用机械发明前可以已经达到了最高效率。
可被他召见的这些人仍有些犹豫。发展种植园很有土地兼并的嫌疑,而中华历朝历代都限制土地兼并,就算这个官员这样了,万一到时候地方官府不依照他的话来办,他们找谁弥补损失去?不过中央下来的官员交待事情,即使过后他们不听,现在也都连声答应,自己回去后一定照办。
允熥听出了他们语气略有些敷衍,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这些人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他也没法强行按着他们的脑袋照着他的话做。
可等着这些人退下了,刚才扮作另一名特派员的朱橞道:“官家,听起来这所谓的种植园还有些道理,比一家一户的农户能生产的庄稼要多。”
“不过,这些在种植园里劳作的人可就都是长工,不对,他们还比不得长工,长工一年到头其实忙碌的时候也不多,只有每年播种和收割的时候忙一些,平时也比较清闲;而这种植园里的人一年四季都十分忙碌。在大明没有几个人会自愿来到种植园干活。若是要让他们干活,还是买奴婢最好。”
“可大明又是严禁奴婢的,一般的人家买许多奴婢可是重罪,所以在大明不适合使用种植园。”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宋藩很适合种植园了?”允熥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就是如此!官家,我们这些南洋藩国与大明的情形不同。不论是我的宋藩还是二十一弟的洛藩,都有些不愿意服从我们号令的当地人。对这些人贸然杀了不好,可毫无惩罚更是不行,现在抓到的人大多用来采矿,建城。”
“若是有了种植园,这些人完全可以当做奴婢,由官府派人主持种植园让他们劳作。”朱橞道。
“你的意思是,国营种植园?”允熥反问。
“国营种植园?”朱橞皱了皱眉头,旋即舒展开来。虽然这个词从未听过,但还是很好理解的,他马上道:“就是国营种植园。”
允熥想了想,觉得也好。历史上的私人种植园为了防止农奴暴动可都是有武装的,他加封到南洋的这几个藩王本身实力还不强,即使开放了私人种植园,等他们看到种植园的武装后一定会寝食难安的。现阶段还是国营更符合国情。
“那你们回去后就推行国营种植园。”允熥道。
他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本来是想在广東推行的事物,最后竟然是在南洋要落地生根了。
朱橞答应一声,正要话,忽然听到一个女声道:“三哥,什么是种植园?”
他们三人抬头看去,就见到昀英走了进来——刚才他们与当地人话,昀英身为女子不便出现,等到那些人都走了才从后院走过来。
允熥大概解释了一番,道:“其实台湾也可以推行种植园嘛!当地不服王化的蛮夷众多,可以让他们这样劳作。”
“确实适合,”昀英也有些高兴的道:“台湾当地的水土很好,推行种植园可以提高当地庄稼的产量。”‘从而能增加官府的税赋,这样就又有来钱的办法了。’她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台湾镇身为朝廷的军镇有固定拨款,那些钱养兵是够了,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还是不够花。她这个之前对金钱基本没有概念的公主也不得不到处找来钱的路子。
“不过三哥,一开始推行种植园肯定有些花费,靠着每年朝廷给台湾镇的钱可不够,你还得单独拨给我们一些钱。”她又道。
“还有我们。管家,我们手里也没多少钱,也得朝廷拨些钱财。”朱橞大声道。
允熥先是对朱橞、朱模笑骂道:“我十九叔你怎么把话的这么清楚明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侄儿呢,想向朝廷要钱。但是,朝廷现在每年给你们修城的钱可不少,别太贪心了。侄儿不会因此拨给你们钱的。”
他随即转过头对昀英道:“台湾,倒是可以拨钱,但也不会多。”
“三哥!”昀英撒娇道。
“朝廷花钱的地方太多,现在也没多少钱。”允熥‘诚恳’的道。
昀英一听就知道是扯谎:每年市舶司就那么多税收,还有胥吏改警察后增加的商税,现在朝廷的税收远超过洪武年间,即使有那许多正在兴建的工程,还在与安南打仗,国库内也有钱。
她正要出言继续恳求,可眼珠一转道:“三哥可还记得前日打的那个赌?”
“记得,怎么了?”
“三哥,这样吧,若是那个赌妹妹赢了,朝廷就依照开销向台湾拨钱;若是妹妹输了,就原样,如何?”昀英笑着道。
“成。”允熥一口答应道。
“官家,大侄女,你们打的什么赌?”朱橞这时问道。
昀英大概了,朱橞马上道:“官家,我也和官家打个这样的赌吧,若是……”
他话还没有完,就被允熥打断道:“你想都别想!”
朱模大笑起来,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昀英也用手帕捂着嘴,满脸都是笑意。
朱橞正要再,忽然从屋外走进来一人,大声喊道:“陛下,安南急报。”
众人马上安静下来,不敢再一句话,都看着走进来的这人手里的奏报。
允熥打开来看了看,脸色不渝,让黄路拿出纸笔,写了一份文书,又想了想,对侍卫道:“去把贺文常叫过来。”侍卫领命而下。
趁着这个间隙,朱橞炸着胆子问道:“陛下,发生了何事?是大军在安南吃了败仗?”
“确实的吃了败仗。不过这不打紧,打紧的是近四十万大军被挡在了多邦城下,连续两次试探都被打了回来,不得寸进。”允熥道。
他刚才看的,就是蓝珍从多邦城下传回来的奏报。其中的两次试探被打回,第一次指的是沐晟试探一番损兵折将,第二次指的是蓝珍在带领整个前军与沐晟会合后不甘心就在这里等着其它方向的大军取得突破所采取的手段。他命令几百名士兵于半夜渡过江水,穿过一条羊肠道,想要偷偷靠近多邦城刺探情报,至少给他们造成一些混乱。
可他们刚刚走出树林,就被数量不明的安南士兵袭击,黑夜中完全无法分辨弓箭是从哪里射过来,他们马上四散奔逃,最后只有十几个人逃了回来。被安南人杀死的其实不多,大多数人都是慌乱之下闯进丛林中被毒蛇猛兽干掉的。
不管是允熥还是蓝珍,对于这点儿损兵不在意:虽然他前几在海康所演讲的时候“不愿意听到你们的噩耗,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不想你们战死沙场”,这也不全是政治宣传他确实不愿意大明将士死伤,可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对于有价值的死伤能够接受。
但这些人死的毫无价值,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这意味着大明若想从正面攻陷多邦城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才是他皱眉的原因。
他抬头看向昀英,苦笑着道:“大妹妹,三哥现在反倒是期望你所的从台湾带过来的那些人能立下大功了。他们要是能击破当面的安南之兵,胡家父子就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支援,防备就会出现漏洞,北面的大军就能顺利南下了。”
“三哥安心,就算那些台湾蛮夷立不下多少功劳,近十五万的左军陆师一定能完成三哥吩咐的事情。”昀英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我总觉得,算了,不了。”允熥将话到一半收了回来,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去用膳吧。”
几人答应,就要一起去吃午饭。这时先前允熥让人叫过来的通事舍人贺文常赶了过来,见到允熥后躬身行礼道:“臣贺文常见过陛下。”
“免礼。”允熥马上吩咐道:“朕有件事要交给你来办。你拿着朕写的这份旨意送到张温的中军大营,还有几句话你告诉他。”允熥随即在他耳边了几句话。
“是,陛下。”贺文常听完了允熥的吩咐,躬身退下。
允熥舒了口气,和他们一起继续前去用膳。
……
……
此时在古井无波的北部湾的海面上,上千艘各类舰船正在劈开海浪,向着西面前行。
其中的一艘船只的甲板上,有数人正站在船头,一边遥望着前往还看不到的陆地,一边着什么。
第815章 战安南——漂泊于水
“殿下,为何不让这威远号升起你的旗号来?”一个身穿大明一品侯爵的人一边用千里眼看着前方,一边对身旁一人道。
“孤又不是这一仗的指挥,只不过是随便看看,升起孤的旗号做什么?”被他称呼为殿下的人并未穿着一身亲王服饰,而是身穿一身正三品指挥使的官府。这人也举着千里眼看着前方,道。
“若是知道有一位大明的亲王在船上与他们一起征战,定然能够让他们的士气更加高昂。”那人又道。
“呵呵,还是算了。你这艘船上可是有当初齐王府被流放到廣西的士兵,若是他们知道那个亲王是孤,估计会恨不得将孤碎尸万段,何谈什么鼓舞士气,他们能不阵前哗变就不错了。”那亲王冷笑着道。
这亲王就是现在被封为蒲王的朱贤烶,身穿侯爵服饰的人就是何荣。他们在十一月十一日从海康所出发,经过三的航行,此时已经来到距离安南沿海很近的地方,大约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能到安南海边,在岸上登陆了。
何荣听了朱贤烶的话,刚要出言什么,忽然有一人从后面走过来,大声对他道:“侯爷,左弦传来旗语,从海口港出发的卫所已经来到距离咱们船队不到十里的地方。”
“知道了。等海口港前来的卫所与我军会合后,你通知张晓东等人前来这艘旗舰,本帅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何荣道。
“是,侯爷。”那人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等他退下后,何荣吁了口气,对朱贤烶道:“还好,又成功与海口过来的水师会合,这下子三只水师汇集到一处,我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这次在安南的登陆战,允熥采用了一种并无前例的方式来集合水师。为了减轻一地供应军队补给的负担,他将水师船队分散在海口、海康、合浦三处,让他们于同日起航,在海上会合,会合后在安南沿海某一地登陆。
这是很冒险的一种方式。自古以来的协同作战,即使是到了近代有电报和电话的时代,也经常发生某一路军队掉链子的事情,更不必提通讯手段落后的古代了;而与陆地相比,海上除了某些岛屿外并无地标,两只船队想要会合极其困难。
好在大明此时已经有了测量纬度的办法,大家可以约定在同一纬度的地方会合;另外就是他们已经有了千里眼,在海上的观测范围大大增加,所以允熥才能够下定决心实行这一集合水师的方式。
但这毕竟是前无古人之事,他们能够成功会合多少带着几分侥幸。所以何荣此时庆幸的与朱贤烶着此事。
“何荣,等对安南一战打完了,孤可要带走几个水手回蒲罗中。”朱贤烶道。他的封地三面临海,几乎就是一个岛屿,人员往来、货物运送基本都是走海路,他若是掌握了这一办法用处很大。
“蒲王殿下,这可得陛下答应才成。”何荣道。
“孤当然知晓,不过你是统帅,孤自然也要和你一声,问问你的意思。”朱贤烶道。
“殿下,这臣当然是毫无异议。”
“这就好。”朱贤烶笑道:“之后就是劝服皇兄了。不过皇兄不是一个气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他们二人又闲聊几句,刚才通报那人又走过来躬身行礼道:“侯爷,张同知、李指挥、房指挥等诸位将领已经前来威远号,正在议事厅内等候。”
“知道了。”何荣对通报之人这么了一句,对朱贤烶道:“殿下,可随臣一道去议事?”
“不必了。那些人还不知道孤在船队上,若是被他们看到还得相互行礼,很费事,孤就在此处观赏风景,不随你一道去谈论用兵之策了。不过等你们有了决断,还是给孤听一听。”朱贤烶知道何荣有试探之意,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干涉指挥,如此道。
何荣果然稍稍松了口气。他虽然身上有允熥的密旨:若是蒲王朱贤烶欲夺兵权,可将其软禁;他也知道皇上对于朱贤烶并不待见,自己得罪朱贤烶不会惹怒皇上。可是他是对此有些担心。‘好在殿下识相。’何荣心道。
他随后与朱贤烶拜别前往议事厅。
不一会儿他走到一间宽敞船舱的门口;刚一走进去,已经在屋内等候的众位将领马上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末将见过何将军。”
“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何必这么多礼?”何荣笑着与他们打个招呼,如此道。
大家也都笑了笑,分别和他寒暄几句,何荣坐到主位上,他们依照各自的差遣与官位高低分水师、陆师依次坐下。
何荣也不废话:“依照经常往来雷州府与安南的水手所,还有不到半日,也就是在伴晚时分,我军水师将到达安南海岸。”
“这一次陛下分派给咱们的任务是在安南一处海岸登陆,堵住胡家父子从安南人的升龙、西都城南逃的路线,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并未马上出言,过了一会儿才听有人道:“何将军,既然要堵住胡家父子从升龙、西都南逃之路,那么只能在清化以南之地登陆。末将以为,最好是在乂安登陆。”
“诸位同僚请看,”这人指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巨型地图道:“西都城位于清化省咏禄县,若是在清化择地登陆,则胡家父子在清化留守之兵可迅速赶来支援,我军立足未稳若是与安南人交战,胜负难断;若是能在登陆之初不与安南人交战,夺取乂安城,则能在安南境内站稳脚跟,其后稳扎稳打,必胜。”
“况且查看安南地形,其为狭长之地,占领乂安城,就可将安南领土分为两段,将安南人分而击之,不仅能稳保必胜,还能减少我军死伤。”
“何况末将还知晓乂安城不远有一处地方,是然良港,正适合大军登陆。所以末将以为,最好在乂安登陆。”
第816章 战安南——仪
众人转头一看出言这人,是方国珍之子、方鸣谦之堂弟,这次担任参将统领水师三个卫所的方礼,顿时心下了然。
其实今他们在前来威远号的路上,都有些奇怪为何何荣会召开这次的会议。虽然何荣之前并未召开过正式的会议讨论此事,但安南的地形在那儿摆着,两京的位置在那儿摆着,众人私下里商讨都一致认为最好是在乂安登陆;他们后来又从派往安南的锦衣卫得知乂安城北三十里之外有一然良港,且此时并未被安南人开发,那么登陆的地点肯定是在这个然良港附近。这并不需要开会确定。
所以在何荣问出问题后,众将领因为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一时都没有答话;直到方礼起身出言,并且的是如此平常的事情,大家才明白了到底为何。
何荣这是在给方礼积攒功劳呢!这是正式会议,不是私下里的商谈,何荣采纳了方礼的建言又打了胜仗,就可以记做有方礼的一份功劳。若是之后方礼再在行军打仗中立下些功绩,战后论功行赏没准可以得封世袭指挥使,担任都指挥同知,甚至都指挥使。
而之所以他会如此照顾方礼,原因也很简单:方家在水师中势力不,与俞家差不多是大明水师中势力最大的家族,方鸣谦又正当受重用,他自然要照顾方礼。将来他的弟弟、儿子若是在水师为将,方家也要照顾他们。
尤其是,允熥担任皇太孙后越发重视军队的‘专业性’:不仅建立讲武堂时专门创设水师班,继位后更是提出陆师将领不得指挥海战,将各地的水师卫所合并设立三大水师,甚至要重建五军都督府将所有水师卫所划到同一个都督府,只是因为征伐安南之战被耽搁了。这一切都可以表明,虽然现在还可以由他们这些公侯伯世家担任海战统帅,但未来的必然是只由水师将领担任。
这就给了何荣机会。何荣知道现在陆师之中杰出的武将数不胜数,他自己都只能排在末尾,他的兄弟和儿子都是平庸之辈,继续在陆师中厮混不会有什么前途,正在为此忧愁。恰好此时皇上推行水、陆两军分野,而大多数勋贵世家都不愿意让自家的子弟入水师;所以他决定让弟、子、侄子转入水师。现在水师人才紧缺,他们在讲武堂学习后就算是高端人才,再有方家的提携,不难在水师出头。
这番道理在场的人不是人人都能明白,不过他们都明确的知道这是何荣在照顾方礼;至于照顾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方家现在正得陛下的用。
‘幸好薛熙冉现在不过是一个千户,何荣再怎么偏向也不能让他参加这样的会议,要不然今日出言这孩童都明白的道理的人该是他了。’有人在心中吐槽道。
何荣自然不知众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待方礼话完后道:“方指挥所言不错,本将军也是这样想的?众将可有异议?”
在大家都表示无异议后,何荣道:“既然如此,就定在那个然港口以北五里外,一个叫做平章的地方登陆,第一批登陆的士兵,若是海滩上并无任何安南兵将守备,即刻南下占领那然港口;若有兵将守备,则击溃守备之兵,夺取他们的营寨以抵御即将到来的敌军,另着军将南下占领然港口,作为水师在安南的驻地。”
“陆指挥,你统领驯象卫等两个卫所,与狼兵五千、瑶兵五千、土兵五千,为首批登陆军队,在平章登陆。”
“是,何将军。”陆贤站起来道。
“曹指挥,你统领武昌卫等两个卫所,与狼兵五千、色目军五千、黎兵三千、扶桑军两千,还有从台湾镇而来的高山兵三百,为第二批登陆军队在平章登陆。若是首批登陆之兵正与安南人打仗,你们即刻南下去占领然港口;若是首批登陆之兵并未遇到安南兵将,你们则在平章之地立下营寨,防备随后即将过来的安南军队。”
“是,何将军。”曹泰站起来答应道。
何荣随后将各人的职责一一吩咐下去。在吩咐完毕后,问道:“众将可还有疑问?”
“何将军,据传回来的消息,安南人在海边打下七百余里的木桩防备越海而来的大明兵。其中清化、乂安为重点防备之地,木桩连绵数十里毫无间断,仅低于水面不到二尺,除非是不到一百料的船,否则难以通过。”
“并且依据从张帅那里传回的消息,安南人已经有了火枪与火炮。火枪还罢了,虽然透甲十分厉害,但射程并不在弩箭之上,可以使用弓弩对付;但大炮射程较远,即使是千斤的炮也能将炮弹射出二里。我军的船无法搭载火炮,若是登陆之兵遇到了安南人的火炮,如何?”有一人出言道。
何荣稍稍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是扶桑军的将领我来也出言道。
扶桑军,就是我来也向允熥请命后从扶桑拉过来的人所组成的军队了。他们人数不多,总共只有两千多人,但各个身怀武艺,若是一对一搏杀,大明这次南下的数十万大军中能胜过他们的人没几个。
可大家也马上发现了他们的缺点:几乎不懂得大规模军队的军阵,人数一多就很容易失去组织,陷入各自为战的情形。扶桑军一人可以打败数名大明的士兵,一百人能打败二三百人的明军,但两千多扶桑军不会是两千多明军的对手。
按这样的士兵最适合的就是当做斥候,何荣也曾有将他们分到各军为斥候的打算;可一者,这些人大多并不会骑马,二者,他们也不愿意分开,何荣最后只能罢了心思。
扶桑军虽少,但毕竟是一支独立的军队,又不是色目人,所以何荣这次开会也叫上了我来也。
何荣见到是他先愣了愣,才道:“你所的事情本将当然知晓,可既然安南人之前拥有火炮之事并未让人所知,可知他们的火炮之数必然不多。现在多邦城我军正与他们对峙,两京胡家父子也必然要留大炮守备,这样还能有几门大炮防御其它的地方?就算乂安城有大炮,可听闻我军在平章登陆,他们再把大炮拉过去,我军都已经占领那处然港口了。”
“可即使我军占领了那处然港口,一时之间也清理不出一条能容纳大船驶进港口的水路,总要十多日的功夫,若是安南人将大炮拉过来轰击我军,我军仍旧并无任何能反制他们的手段。”我来也又道。
何荣有些不耐烦:“我军有十五万人,胡家父子留在乂安驻守的兵能有几人?大炮本就不易运送,安南的土地又松软,打仗时几乎不可能运送。若是安南人敢将大炮拿出城,就派兵夺了他们的大炮,并以此攻城。”
“何将军,安南的战力据末将所知并不算弱,在大炮的轰击下我军未必能夺下他们的炮。”我来也再次道。
“住口,你可是轻视我大明军队的战力!的安南人,若不是仪仗地利早已被张帅率领的大军踏平,若是我军据守港口敌军来攻,则主客之位颠倒,我军必胜。”何荣道。
听到这话,我来也不敢再,只能怏怏坐下;在场本来还有与我来也观点类似的人,对于何荣的作战计划也有一些异议,可此时也不敢出言指正。
何荣见自己的一番话后无人再出言,道:“既然无人对此有异议,那么就定下了。”
他又吩咐几句,起身离开了这间船舱,众将也纷纷站起来,要返回自己所乘坐的船只。他们还需要向下一级的兵将传达命令,虽然还有半日的时候,但在海上传令不易,命令这样一层一层传下去不准半日就过去了,所以他们得赶快返回自己的原来的船只。
陆贤从船舱中走出,向着右弦走去。他之前带兵在廉州府的合浦驻扎,所以乘坐的宁远号在威远号的北面。
他此时满脸都是高兴之色。他这次被任命为首批登陆之兵的主将,就相当于先锋,只要作战顺利头功定然是他的,他如何不高兴?
走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名将领暗自奇怪:陆贤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驸马都尉,他的妻子是朱元璋第五女汝宁公主,按应该地位崇高,不缺打仗的机会才对,为何当了个先锋就如此高兴。
其实这位将领是不了解陆贤的情况。陆贤虽然父亲是侯爵,妻子是公主,但洪武二十三年他的父亲陆仲亨牵连进胡惟庸案,不仅被废除侯位,还被处死。幸好他父亲被杀只是因为朱元璋需要‘清除’一部分功臣,他又是驸马都尉,所以没有牵连到他,他仍旧过着富贵日子,可从此失去了外出打仗的机会。
幸好允熥继位后,对一些牵连进胡惟庸案的人进行部分平反,虽然没有推翻他们的罪名,但提出这些人功大于过,后代重新加封世袭的职位,陆贤甚至恢复了父祖辈的爵位,虽然只是流侯。
可即使如此,如陆贤这样的人仍旧不受重用,只不过在京城吃闲饭而已。
所以陆贤对于这次好不容易得到的出征机会极为珍视,得知自己被任命为前锋后才这样高兴。
‘等打赢了这一仗,没准陛下一高兴就加封我为世侯,那样就彻底恢复了父亲的荣光;就算这次的功劳不足以加封世侯,以后也可以继续外出打仗,总有一能恢复世爵。’
陆贤正想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马上扭头看去,就见到了与他一样担任参将的宣宁侯曹泰。曹泰之前与他一样属于不得志的勋贵,他们二人交情还不错,所以他停住脚步道:“曹泰,何事?”
曹泰拉着他走到一旁,看左右无人,对他道:“对于这次何荣定下的计划,你可有什么看法?”
“何荣定下的计划有问题?”陆贤马上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何荣虽然是功臣宿将,早在洪武初年就带兵打仗,迄今已有三十年,用兵经验丰富,但这次他的杂念太多了,没有将事情看清楚。”
“升龙城就在红河南岸,距离多邦城不远,若是多邦城失守升龙必然守不住,胡家父子不会在升龙留守什么军队的。”
“胡家父子必守的城池,不过是多邦、西都、乂安、海防四城而已,其余地方都可以舍弃。安南总归有近七百万人口,此时有四五十万大军都不奇怪,完全可以在乂安城和附近的城池布置十万大军。他们虽不得时,可有地利之便,人和最少也能与我军平分。依此看来,我军未必就一定能打败乂安的安南人,何荣若是抱着现在的心思指挥打仗,恐怕要吃大亏啊。”曹泰忧愁的道。
曹泰虽然因为年纪较轻官位不高,但颇有本事,历史上蓝玉案的时候他就被当做蓝玉的同党让朱元璋干掉了。所以他一眼看出了何荣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制定的计划也有考虑不周之处,所以很有些忧愁。
陆贤虽然不像他一样有本事,但也不是易于之辈,听了他的解释顿时明白了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是,“可是曹泰,此时咱们去劝何荣,你觉得他会接受么?”他道。
“哎。”曹泰叹了口气。以何荣现在的情形,定然不会接受的。
“依我看,你不如暂且放宽心。不论安南人在乂安有多少军队,有多大的胜算,也不可能猜到咱们登陆的地点,所以登陆战不会有什么波折。”
“等之后在夺取然港口,或者攻打乂安城稍受挫折时,咱们再劝何荣,那时他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应该能起到作用。”陆贤道。
“你的有道理。也罢,就这么办吧。”曹泰道:“但愿安南人没有恰好在平章安排多少军队。”
“胡家父子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咋们要在哪里登陆,安排军队驻守?”陆贤笑道。
第817章 战安南——两个民族
曹泰也笑了。他也不认为安南人能这么凑巧在平章安排众多的军队。安南人就算要在城外驻守,在那个然港口布防更好。
他也因此稍稍放下了自己悬着的心,又与陆贤了几句话,二人各自登上船,前往其它船只。
在他们二人刚刚坐上返回原来船只的船的时候,我来也已经返回了数百名扶桑军的士兵乘坐的靖远号。他刚刚被绳索拉上甲板,就对一个虽然穿着大明士兵的衣服,可就是显得十分怪异的人吩咐道:“去把鹰扬号与维扬号上的北鼻元信与楠木方泽叫来。”
“哈依。”那人答应一声,随即对传令兵吩咐几句;传令兵拿出手里的旗,向附近两艘船只挥舞,那两艘船只也有人挥舞着旗帜回应。随即有船从鹰扬号与维扬号上被绳索放下来,在北部湾行船多年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驾驶着船来到靖远号附近,又被绳索拉了上去。
北鼻元信与楠木方泽走进靖远号上一间船舱。这间船舱不大,只有两丈见方,内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上有些日常用具,仅此而已。
他们两个还是头一次来到我来也的船舱,见到面前的情形,北鼻元信有些愤怒的道:“庆泰……”
他话还没有完,就被我来也打断道:“我之前嘱咐过你们,不要称呼我为庆泰,称呼我为我来也。”
“是,我来也大人。”北鼻元信十分恭敬的躬身答应一声,又继续愤怒的道:“大人,这些明国人竟然对您也如此不尊敬,只预备了这样的用具。”
“你也知道他们是明国人,给我预备这样的用具已经是看在我之前为府军右卫指挥佥事、现在又带领你们这两千多人的份上,若是不然,我的待遇估计比那些蛮夷带领数千人的首领强不了多少。”我来也自己倒是十分冷静的道。
“不这个了,我叫你们二人过来,是告诉你们:大约还有半日船队能到达安南海岸,何将军已经决定在乂安城北大约三十五里的地方登陆。咱们扶桑军被安排在第二批登陆。”
“若是首批登陆之兵正与安南人打仗,咱们即刻南下去占领然港口;若是首批登陆之兵并未遇到安南兵将,咱们则在平章之地立下营寨,防备随后即将过来的安南军队。”
“……”我来也将何荣的布置了一番。
“大人,这,他的计划问题太大了。”北鼻元信与楠木方泽马上和曹泰一样,看出了何荣布置中的问题,并且因为立场不同,看的更深远。
“大人,安南人在平章多半不会布置士兵,就算有也不过是几十个派来传递消息的人;可随后咱们要进攻的那个然港口必然有安南人守备,虽然兵不会多,但曹指挥也不过有兵两万多人,又没有攻城之器,就算有十倍之兵,也难以攻克安南人的营寨,何况未必能有十倍之兵。”楠木方泽马上道。
“曹指挥若是强攻营寨,士兵损伤必定巨大,他也绝不会吝惜咱们扶桑武士与那些西南蛮夷的性命。”北鼻元信一脸悲愤的道:“大人,咱们这两千人可是好不容易才聚合而来的,若是都在安南这异国他乡战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来也也脸上带着悲戚之色道:“现在国内局势如此,只能投靠大明,依照大明之力;即使大明皇帝的心思不在此,只要立下些功劳也能让武士们锦衣玉食,比在国内要好得多。”
“何况这次的两千多人,除了你们二人各自带领的五十名武士外,其余不过是从九州和西海(明国永明海,后世扶桑海)沿岸招募来的野武士,这些人生活困顿,只有一刀一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必担心。”
“可是,”楠木方泽还要再。
“怎么,你楠木方泽如此话,难道是贪生怕死不成?”我来也道。
楠木方泽听到这话,马上跪在地上从腰间的刀鞘拔出刀来,对我来也道:“大人,楠木方泽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若大人仍旧怀疑我,请下令赐我死罪,我愿七生报国,来世再报答大人。”
“是我错了。”我来也道:“我来也身为楠公之后,岂会贪生怕死?”
听到这话,楠木方泽才收起刀,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人,若是曹指挥确实要用士兵的性命填平然港口外的沟壑以攻克营寨,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北鼻元信待楠木方泽站起来后又问道。
“哎呀。”我来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船舱内踱起步子,过了许久才道:“若是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形,那就只能奋力作战了。必须让明国的皇帝知道,咱们扶桑武士的军队是铁军、钢军,是可以放心来打硬仗的军队,他才有可能对扶桑武士感兴趣,接纳你们,甚至其他的事情感兴趣。”
“何况扶桑虽然国力弱,但武士确是全下最好的武士,即使为了武士的荣誉,也绝不能退缩。”
“所以,楠木方泽,北鼻元信,”我来也转过头来对他们郑重道:“为了诸君今后不再颠沛流离,为了构想中的事情,为了武士的荣誉,传令下去,与安南人奋力作战!”
“是,大人。”楠木方泽与北鼻元信躬身答应。见他没有其它的吩咐了,转身离开船舱。
可就在他们走了以后,我来也却从挂在船舱上的刀鞘中抽出刀,以刀背紧贴鼻子,低声道:“希望国家的武士能都活下来,享受之后的锦衣玉食。”
……
……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艘船腾扬号上,一个面部染黑、双耳穿着竹管的中年男子诺诺的对一个身穿大明武将服饰、趾高气扬的人了几句话,待那人离开下面的船舱后,向船尾走去。
他刚刚走到船尾,就有几个同样面部染黑、双耳穿着竹管的人围过来,使用一种很特别的语言问道:“达尔鲁道,明国的人了什么?”
“他们,即将到达安南,咱们要准备登岸打仗。”达尔鲁道。
“终于要打仗了,真是太好了。在船上早就憋得受不了了,可以下船去松快松快了。”
“还可以猎头了!在明国的地方不允许猎头,到了安南就没有人管了。”
“据安南的水土与台湾相仿,也不必担心适应不了。”
几人等到这话,马上叽叽喳喳的道。
可达尔鲁道自己却愁眉不展。有人看见他的表情,问道:“达尔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
“我总感觉这次的仗不好打,大家还是心些,不要只顾着猎头。”达尔鲁道。
第818章 战安南——登陆
很快,这一日十一月十七日的下午接近伴晚时分,大明承载着十五万陆师的水师也来到了安南乂安省的外海,可以看到陆地的地方。
何荣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更兼此处既然能够看到陆地,那陆地上的人也定然能够看到船队,所以命令张晓东指挥那些没有承载陆师的水师战船猎杀安南人的船,同时自己指挥承载着十五万大军的船队与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这里巡视的战船会合,以其为向导,开向平章。
在到达距离岸边六七里的地方后,已经能够看到这里的海面荡起层层波纹,并且分为一段一段的。何荣知道这里已经是安南人订下木桩的地方了,忙下令船队停在这里,让已经集合起来的第一批登陆的士兵登上船,第二批登陆的士兵集合,准备登船。
很快,陆贤统领的两个汉军卫,与五千狼兵、五千瑶兵和五千土兵组成的先锋军就全部登上了船,向着平章开去;曹泰统领的第二批登陆士兵等待登船。
何荣站在船头,正看着已经出发的由各色船只组成的登陆先锋军,忽然从身旁传来声音道:“何荣,孤看每艘船之有二十几人,而你命令的先锋军一共有两万五千人,这起码要上千艘船才能全部装下,哪儿来的这么多船?”
何荣侧过头对朱贤烶道:“殿下,在得知胡家父子沿海订下许多木桩防备越海而来的敌人后,臣与张晓东等人经过商议,在整个广東沿海地区以一百贯钱的价钱收购几十料船,一共买了近七百艘,加上原来水师的船,凑够了搭载这些士兵的船。”
“一百贯钱一艘?那些只能算作大点儿的渔船的船也就是木头不好晾晒,其余的也花不了多少钱,有个三五十贯就可以买下,竟然出这么高的价钱。”7有些惊讶的道。
“殿下,当时不是着急么,马上就要出发了,所以开出这么高的价钱。依照陛下的意思,等仗打完了,以平均三十贯的一艘的价钱再卖掉。”何荣道。这些船只平时留在水师手里也没用,打完了自然要再卖掉。
“三十贯?”7动了动眉毛,道:“等仗打完了,我挑几艘看起来还不错的,以三十贯一艘的价钱买下带回蒲罗中。”
“好,”何荣一口答应:“不如殿下和陛下,让陛下将这些船赏赐给殿下。”
“这可不好。”7笑道:“皇兄虽然对我们的援助还算大方,可一笔一笔的钱算的十分清楚。若是孤去向陛下请求,皇兄一定会答应,但也会将这些船以一百贯的价钱算作给我的援助,那我就亏大了。还是花三十贯买回去的好。”
何荣笑了笑,没有话,只是看着面前正在驶向岸边的千艘船。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偏西了,何荣道:“船队马上就要登陆了。”
……
……
登陆的时候,陆贤是怀着非常紧张的心情的。虽然他和几个精擅打仗的人都谈论过,大家一致认为平章这个地方在军事上没有任何价值,胡家父子不可能在这里安放多少军队;虽然他在登陆之前通过千里眼也看到了这里只有一个烽火台,上面有十几个正一脸惊慌之色要点燃烽火台的个子安南人,可他还是担心,担心就在他们刚刚登陆的时候,忽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无数的安南士兵,嚎叫着听不懂的话语,冲向他们。
‘要是派到这里的锦衣卫还能继续传递消息就好了。可惜胡朝下令封闭了乂安城,出入需要持有守兵大将签发的出入证件,又将这一带所有的百姓都迁走,所有的锦衣卫都被困在城里不得出来。’陆贤想着。
可当他率领军队真的登陆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十几个看守烽火台的安南人早就跑了,也没有任何人从任何地方跑出来袭击他们。
陆贤定了定神,指挥起来。“牛千户,马上带本部兵马去扑灭了烽火台上的烟火;冯千户,看看四周有无油、火药之类的东西,若是有马上销毁或者转移,……”
他最后道:“其余的将士在这里休息片刻,一刻钟后出发去夺取那个然港口。”
“陆大人,之前留守在这里的安南人已经点燃了烽火台,从乂安等地前来的援兵马上就要过来,还是先建立起营寨,哪怕挖几条坑道也好,以防备安南援兵。”驯象卫指挥使罗慎镇道。
陆贤一听觉得有道理,遂吩咐道:“那罗慎镇,你带领本部两个千户去附近采伐木头,围起一道矮矮的栅栏;另外再派两个千户在这里挖一条壕沟,以防备安南援兵。”
“不过之后攻打那个然港口你们就不必参加了,留在这里与曹泰统帅的第二批登陆之兵会合。”
“是,大人。”罗慎镇吁了一口气,道。大家都觉得在那个港口哪里一定有安南人的驻兵,贸然去攻打有可能死伤惨重,他虽然想要立下大功以赎自己之前的罪过,但也不想贸然把命送掉。
第819章 战安南——登陆
(前一章有所修改)
被派去伐木的士兵一开始手里都紧紧握着斧头,十分紧张的走进树林。
可他们最终都平安的回来了,带着满脸的欣喜告诉罗慎镇道:“指挥使大人,树林中是有一些安南人留下的痕迹,可现在并无任何人在。”
罗慎镇圩了一口气。他终于能够确定这里确实没有任何安南人设下的埋伏。“那采伐树木时也心些。树林中不准还有什么毒蛇猛兽,若是在还没有和安南人打仗前就被安南的毒蛇猛兽咬死了,岂不可惜?”他又叮嘱道。
士兵们齐声称是,将刚刚拉过来的木头放下,又拿着斧头去树林里劈木头了。
罗慎镇之后分派其余两个千户的士兵开始挖沟,利用已经被砍伐而来的木头搭建简单的栅栏。
就在他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围绕着那座烽火台建立起简单的防御安南人进攻的防线时,陆贤也开始指挥其余的军队向着那处然港口出发了。现在最多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就要黑了,他们可要马上赶到那里,趁着色将暗未暗之时攻打那里。
当然,陆贤心中因为曹泰之前的话始终存有一丝谨慎,一路上一直心翼翼的探查道路两旁是否有安南人的埋伏。毕竟那个然港口处多半会有安南守兵,看到从北面平章传来的烽火与黑烟后一定会提高警惕防备起来,还有可能派出一些士兵北上。这里是安南,若论地形,肯定是对方更加熟悉,若是粗心大意不定就着了道。
陆贤就这样,带领着近两万大军赶到了那个然港口附近。安南军队果然派出几个士兵要借助地利骚扰他们,被他擒下七人,打死约十六人,还有差不多的人数逃走,他也没有在意。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了,安南人扎起的营寨已经点起无数火把,照耀着周围。
陆贤虽然觉得自己率领的军队已经被发现了,也没有让他们暴露在火把下,而是停在了距离他们百丈之外,然后开始列队准备进攻。
‘这里虽有许多树木,但道路还算宽阔,不论进攻还是撤退都很方便,我以南宁卫在最后列阵,督狼兵、瑶兵、土兵攻打营寨,若是能打下自然好,若是攻打不下就以南宁卫压阵,撤回平章。’陆贤心里如此想着。
陆贤觉得自己的部署没有问题。有最精锐、最有纪律的南宁卫在,就算三支蛮夷的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他也一定能安然撤回去。
他看着面前的安南人营寨,又瞥见了就在营寨旁的那处港湾,他忽然想到一事,对一旁被捆着的俘虏道:“这处地方名叫什么?”
“这里叫做兴贤。据当初这里有一位名叫范贤的人,家境贫寒,却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成为我安南当时的丞相,所以此地后来被称为兴贤。”那俘虏道。
“哦,”陆贤面带笑容道:“此地名叫兴贤,我名叫陆贤,此地正合于我啊。”
“这是上保佑陆侯爷在这里立下大功,从此陆家更加兴旺发达。”有人拍马屁道。
陆贤自己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大声道:“传令下去,命狼兵攻打安南人营寨。”
“大明的老爷,可是……”那俘虏却又有话。
“你还知道些什么?快!”陆贤虽然刚才已经审问过他们了,可指不定这人看到兴贤港又想到什么,是以马上出言问道。
俘虏刚要话,忽然上响起了破空的声音。
……
……
“马上就要黑下来了。”曹泰从船上下来,看着头顶的空,道。
正常情况下,他这样完应该会有人搭茬道:“毕竟是冬,黑得早。”可是现在他身边并无身份地位相当的人,更何况刚刚下船大家都忙着呢,他这句话都没有被人听到。
曹泰顿感无趣,上前走几步与罗慎镇互相行礼拜见,随即问道:“陆贤可是带领其余的军队攻打那个然港口去了?”
“是,曹指挥。”罗慎镇答道。
曹泰抬起头环视一圈,转过头对身旁的卫兵道:“吩咐将士们开始安营扎寨。”
“大人,不等一等陆指挥大人的结果?”卫兵道。
“不等。”曹泰十分严肃的道:“留守在这里的安南人点燃了烽火台,定然能够被港口的安南守兵看到,那里距离此地足有五里之遥,何将军之所以选择此地为登陆之地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其它安南人会有驻兵的地方比较远他们无法阻拦登陆;可反过来,想从这里到达那个然港口也要走不短的路程,等到了那里安南人早已做好了防备,绝无偷袭的可能。”
“只要安南人在那里留兵在三千以上,陆贤就绝无可能一夜之间打下营寨。咱们必须在此建起营寨,供将士们夜晚歇息,同时也防备安南人的夜袭。”
其实在曹泰看来,陆贤就不应该这么做。那一处地方必然有安南人守兵,若是他一定会在下船后马上派出斥候去探查,看到有无营寨后马上回禀,若是没有营寨再率领大军急行军去占领那地,而不是直接就带着大军过去。
不过他也理解陆贤的想法。命令是何荣下的,他若是不去攻打一次就是违背了何荣的军令,何荣虽然不会杀了他,可完全能够以此为由夺了他的兵权。
“陆贤也是身不由己。”曹泰叹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他统帅的两个卫指挥,狼兵、色目兵、黎兵、扶桑兵的统领相继走来,听他吩咐道:“等所有的士兵都下船后,杨指挥使,你部在西,我来也佥事,你部在东,……,分别安扎五个大营。”
“是,曹指挥。”众人齐声答应;曹泰又叮嘱几句,他们各自散去。
曹泰又对自己的卫兵吩咐几句,让三人去然港口处探查情况,回过头来就看到一支衣衫有些破烂的军队已经开始去树林里采伐树木了。
“唔,这是扶桑军?他们竟然是最早全军从船上下来的?根据传闻,不是这些扶桑人虽然都自称是扶桑武士,但大多数其实都是不被扶桑朝廷承认的野武士,其中还有许多是前些年肆虐的扶桑海盗后裔,竟然如此有听命?”曹泰有些惊讶。
“大人,虽然他们都是野武士,但也自依照扶桑人所谓‘武士道’精神磨炼自己,并且这我来也的身份也好像有些不同寻常,所以他们会如此。”有人道。
“起来,那些高山人也颇听从头领的话,也这么快就集合起来了。”有人又道。
“这不奇怪。”曹泰:“这些蛮夷之民虽然没有开化,但十分听从头人的命令,我之前在西南征战时就曾见过。”
“大人见多识广,我等不及……”有一人拍马屁道。
可他的话还未完,就听到头顶之上有异常的响动。
第820章 战安南——遇伏
听到从头顶传来的破空之声,曹泰与他身边的众人不由得抬起头看向空。
只见数百枚羊头大的球从空中飞了过来。它们中还有一部分正冒着烟,眼看就要落在近三万明军头上。
“快!让大家疏散开来!”曹泰道。
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从古书中看到过投石机,也听过使用投石机发射燃烧弹的事情。但这些燃烧弹在野战中意义不大,根本烧不死几个人;若是他们正打算列队打仗倒是有可能扰乱他们的队形,可是安南士兵的身影他还没有见到,他们还已经使用木头建起了简单的栅栏,不会有多大损失的。
可他话音刚落,一枚燃烧弹已经落在了距离他十几步远的草地上,里面好像有一个陶罐一般,响起了“哗啦”的碎裂之声,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耀眼到惊人的火球猛地爆燃起来!
这还不算,从陶罐中洒出来的一种看起来黑乎乎的液体带着火星四溅开来,溅到地上的没有引发什么,但溅到那些已经砍伐回来的木头上面的却马上导致这些木头也燃烧起来!
“快快快,保护曹指挥!”
“灭火,快灭火!”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让这些刚刚砍伐下来的木头烧起来!”
曹泰虽然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但他还算机灵,火烧到自己身旁后马上就地滚了一滚,扑灭了身上的火。
可是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满眼所见,在有了营寨雏形的地方已经燃起了数股大火,许多采伐回来的木头被那些黑乎乎的液体溅到后就燃烧起来。
曹泰知道,虽然这些火还不大,可是随着被烧着的木头越来越多,就算那些机灵的家伙从海边带回了水,也不可能扑灭这些火了。他可是见过一道闪电劈下来后引发火,就算下了大雨也无法扑灭的情形。
‘更重要的是,’曹泰抬起头看向正前方:‘就算他们能够扑灭这些大火,将这些燃烧弹投掷过来的安南人不可能没有其他动作。现在因为大火,整个营寨已经乱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西南蛮夷,并非来自同一个部落,互相之间也没什么配合,即使扑灭了大火想要重新将他们整编起来也不是半日能够达成的。这个时候若是安南人来攻,他们必败。’
“马上点燃烽火台!”曹泰迅速抓住一个正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人,大声对他吼道:“马上带着你的兵走上烽火台点燃烽火,告诉何将军我们中了埋伏!”
他放开这人,随即又对身旁另外一人大声吼道:“那些水师的人不是还留下了几艘船?你马上坐上船,让船工死命的划船赶回何将军那里!”
这二人本来都正处于不知颠倒做什么好的状态,听到他的话马上下意识躬身领命,带着自己的兵执行去了。
这时曹泰的几个侍卫也反应过来,大声道:“大人,您马上坐上船回去!安南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里很危险!”
“就是因为安南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才不能回去!”曹泰道:“我是这三万人的主心骨,我若是逃了,这三万大军在安南人打过来后会马上崩溃,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况且这一仗如此惨败,我身为指挥,若是临阵脱逃必死无疑!”
侍卫默然。平日里,曹泰、陆贤与何荣都是勋贵世家,何荣会给他们留些颜面;但发生如此惨败,何荣自己都是削爵的罪过,作为前线指挥官的曹泰即使不跑也是死罪,顶多给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恩典,若是敢临阵脱逃就是抄家甚至全家流放的处置。
“况且我未必不一定就死在这!咱们大明左军有足够两万多人坐上去的船!只要在这里坚持一会儿,让”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让三个汉人卫所大多数将士都成功坐上船逃脱,我也就可以一起撤走。”
侍卫们精神一振。是啊,这些蛮夷士兵,陛下不定更愿意让他们都死在这,只要三个汉人卫都撤回去,曹泰虽然也定然会被削爵,但只要不被剥夺指挥权,就可以继续统兵立下功劳,就还有机会。
曹泰与身边的侍卫分完毕,安了他们的心,随即让他们以最大的声音叫喊起来,要将已经混乱起来的不同民族的明军重新组织起来,哪怕只能组织起二三千人,就能抵挡安南人一阵,拖延到船返回。
在做这些时候,曹泰还想着一件事情:‘看到烽火台燃起的狼烟后再刚过来,是绝对不可能不惊动我做出这样的布置的,安南人到底是如何知道我军要在这里登陆的?’
‘还有,他们到底是如何隐藏起来的?’
……
……
无论是曹泰还是陆贤,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安南人的眼皮子底下。
在距离平章大约有二三里的一个土坡的树林内,胡汉苍正举着手里的千里眼,看着平章上正在忙碌的明军。
千里眼早在洪武二十八年就被发明出来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也已经下发到了卫指挥使,安南人和其他的番国的人,偷到或买到几个并不是什么费事的事情,他们甚至也能够将琉璃磨成与千里眼的镜片一般大,只是因为没有制造纯色镜片的技术,所以自制的千里眼不太好用。
胡汉苍就这样举着千里眼看着面前的明军,陆贤率部登陆的时候他没有动作,罗慎镇派人去树林中伐木的时候他没有动作,陆贤带兵出发前往兴贤港的时候他没有动作,甚至曹泰刚刚率领第二批将士登陆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一直到所有的士兵都下了船,那些船驶离岸边的时候,胡汉苍才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低声道:“再等等,等到船只开得再远一些?不行,马上就要黑了,绝不能拖到晚上。”
到这里,胡汉苍对一旁的人道:“你马上去传令,让后面的将士们用投石机将装着火油的罐子点燃,然后投出去。”
是的,那些一破裂开来就马上燃起大火,甚至撒到树木上面就能让没有脱过水的树木燃烧起来的,就是火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
胡汉苍又转过头对另外一人道:“你也去传令,让所有的勇士都从藏身的树林、土洞中出来,马上列队,进攻明军的营寨。”
“点起特制的烟火,让兴贤港那边的人也动手!”
“将炮车向前推,预备在勇士们冲锋前开炮。”
“你们所有人跟着朕一起向前走,我不借用千里眼,要亲眼看着明军被我大虞的将士打败!”
“陛下,不可啊陛下!”有人马上喊道:“陛下,明军虽然必败无疑,他们也不可能带着大炮过来,但手里或许有脚踏弩,甚是危险啊!”在同大明开战后,胡家父子已经不承认朱允熥是皇帝,自立为帝,所以臣下都叫他陛下。
“朕又不打出大虞皇帝的旗号,曹泰怎么会知道朕来了这里?”胡汉苍笑道:“朕又不会走到明军的栅栏旁边,没事的。”
那人还要再,胡汉苍一挥手,就走出了树林。这些人也只能住口不言,跟着一起向前走去。
很快,胡汉苍就选定了一处地方观战。此地也是位于一个土坡上,距离明军的营寨大约有一里左右,可以清楚的看到从平章冒出的火光,和无数人大声的叫嚷声。胡汉苍其实还想再靠近一些,但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就停在了这里。
很快,五千安南士兵被集合起来,列好了队,向平章走去。这些士兵本来就是安南军队中最精锐的一部分,所以列队十分快速。
就在这些安南士兵走向平章的路上,胡汉苍身边的人开始拍起他的马匹来。大家纷纷道:“陛下不愧是陛下,果然神机妙算,提前猜到明军会在这里登陆,所以早早的预备下这些。明军此战必败,不定能生擒曹泰和陆贤!”
“什么不定,是一定能生擒曹泰和陆贤!他们两个见识到了我大虞皇帝的手笔,还不肝胆俱裂俯首便拜!若不是何荣还在大船上没有下来,何荣也定然会被生擒。”
“陛下应该等着何荣带领大军也从船上下来后再行进攻,那样我大虞就可以全歼明军的整个左军,明国一定会十分震动,从而罢兵言和。”
第821章 战安南——断后
这些人到这里,忽然听胡汉苍道:“我军是无法全歼明国左军的。若是给他们一夜时间,他们就能够立起足够十五万大军歇息的营寨,到时候即使有火油、大炮,也不可能将他们一击而垮;而现在色已晚,为了安全何荣今晚不会再让其余的士兵登陆,所以只能现在就攻打这些明军,以求全歼。”听到这些马屁胡汉苍虽然有些陶醉,但还有基本的分辨能力,对于完全的胡八道还是不会接受。
何况,现在大虞主政的是他父亲,他虽然当着皇帝,可与儿皇帝的差别也不大,若不是现在大虞面临生死威胁,胡季犛多半不会允许他单独离开都城领兵。
众位正在拍马屁的人忙住了口,其中或许有人想到了在西都城还有太上皇胡季犛,也不敢再吹捧胡汉苍。
况且胡汉苍此时也顾不得听他们的马屁了。安南精锐已经走到大明军队那矮矮的栅栏前,胡汉苍从乂安城下临时拉过来的十二门大炮已经开始轰鸣,他双眼紧紧盯着明军的营寨,一刻不曾错开。
安南毕竟是个国,大炮又是从去年起才开始研制,所以炮管、炮弹都不多,那些正在轰鸣的大炮也没打几发就停了,随即,五千安南精锐从破开的缺口冲了进去。
……
……
北鼻元信与楠木方泽带领着自己最信任、十多年前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武士围着我来也,神色十分难看的听着面前之人正在的话。
“我来也佥事,曹指挥军令,扶桑军马上去堵住东面的缺口。”曹泰身边的一个侍卫对被保护着的我来也道。
我来也与楠木方泽、北鼻元信同时看向东面。那里因为之前被烧着的栅栏和木头较多,是安南人选择冲进来的地方。
刚才驻扎在那里的士兵是色目人,曹泰在发觉安南人选择东面冲进来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要将色目人组织起来,可之前那里火烧的太旺,至今没有完全扑灭,之前又被大炮轰击,残存的色目人,用游戏的术语就是组织度极低,当安南人冲进来后大多数人一触即溃,大多数人被杀或者投降,只有极少数士兵坚持抵抗。
曹泰只能寻找其他能够阻挡一下,撑到接他们撤退的船只返回时候的军队。虽然此时驯象卫已经基本恢复了秩序,但他还是不愿意用汉军殿后。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同样队伍十分整齐的扶桑军,于是派出自己身边的侍卫来传令。
他们三个都明白,此时阻挡安南人即使能撑到那些船回来也不可能撤到船上,等于是在殿后,为整个大军殿后。
我来也低下头去,沉默不语,没有答应侍卫的话。那侍卫马上道:“怎么,我来也要抗命不成?”
“你……”楠木方泽大怒,刚要出声斥责这个侍卫,只听我来也了一句日语,他就低下头去不敢再。
我来也随即对面前的侍卫道:“我知晓了,请曹指挥放心,只要我扶桑军还有一人未死,绝不让任何一个安南人靠近海边。”
“拜托佥事大人了。”那侍卫从我来也的目光中看出他的话不是随便的,不由得躬身行礼道。
我来也还礼,又道:“我只希望当救援的船只赶来后,若到时我扶桑军还有人活着,曹指挥能够派出其余军队殿后,救回我们最后的这些骨血。”
“佥事大人放心,曹指挥到时候一定会救下你们。”那侍卫知道曹泰起码会把我来也救走,所以这样道。
等传令的士兵走了以后,我来也转过头对北鼻元信和楠木方泽道:“本想带领你们在安南立下大功,不求大事得成,起码让你们几个后半生锦衣玉食,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主上不要这样。为主上献身,是我等武士的荣耀。倒是主上,您的安危还在我们所有武士的性命之上,还请主上待救援的船只赶来后马上登船。”北鼻元信和楠木方泽道。
为主上献身,是我等武士的荣耀。主上的安危在我们所有武士的性命之上,还请主上待救援的船只赶来后马上登船。”所有听到他们二人话的武士异口同声的道。
我来也正要再些什么,笑道:“色目人已经完蛋了,是我们扶桑武士表演的时候了。这是我们扶桑武士自从七百多年前在朝鲜半岛帮助新罗抵抗唐帝国侵略后第一次在海外打仗,一定要让明国人和安南人知道扶桑武士的厉害。”
“方泽,你可还记得你家先祖楠公尽忠之前与季公所之话?”
“记得。”楠木方泽道:“人間は死ぬときの一念で生まれ変わるという。そなたは何を念ずるか?”(据人以临终之念转生,汝所念为何?)
“七回まで人間に生まれ変わり、朝敵(足利氏のこと)を滅ぼしたいわ。(惟愿轮回七次生于人间,铲灭朝敌(足利氏),报效皇。)”北鼻元信接道。
“罪深いことだが、わしも同じじゃ。(虽罪孽深重,我亦有此愿。)”楠木方泽最后大声喊道:“?しちしょうほうこく!”
所有的扶桑人也都大声喊道:“しちしょうほうこく!”随即他们手持武士刀,冲过去与安南士兵厮杀在了一处。
……
……
胡汉苍刚刚来到十分靠近战场的观察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扶桑军。这支军队衣衫破烂,完全不像是大明的正规军;可他们手上的刀十分精良,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就连大明的士兵都没有。他一直在猜测这是什么人组成的军队。
等听到他们的那一声呐喊,胡汉苍十分惊讶的道:“他们的是汉话么?怎么我听不懂?是哪里的方言?”
胡汉苍本来只不过是自言自语,谁知就在他身后拍马屁的那些人中有人道:“陛下,他们的不是汉话,是扶桑语,含义是七生报国。”
“扶桑语?七生报国?”胡汉苍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扶桑国的一个叫做楠木正成的人临死前的话。楠木正成是数十年前扶桑国一位有名的忠臣。此人忠心扶保扶桑后醍醐皇,国王,在其国内大臣仿效董卓行废立之事时起兵勤王,……,在最后一战前,楠木正成明知此战必败,但为了回报扶桑后醍醐国王的恩典,决心死战到底。最后所部不足百人,被叛军团团围住。”
“依照佛经所,一共有佛界、菩萨、缘觉、声闻、上、人间、修罗、畜生、饿鬼和地狱共九个世界。楠木正成此时问胞弟正季道:‘人的一生是按临终时的一念来解脱的,九界(不含佛界)当中你希望转生到哪一界?’”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轮回七次都生于人间,消灭朝廷的敌人,报效皇。’正季哈哈大笑着道。”
“‘罪孽深重的你我都这样想呀!那样的话,让我们一起更换生世来实现夙愿吧!’正成神色非常高兴地道。”
“兄弟两人随即互刺而死。接着楠木正成一族十三人和部下六十人都相继自尽。叛军也对正成的行为十分感动,派人将其尸首送回老家安葬。”
听完了这人的话,胡汉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果然是忠臣。若是朕的臣下都能如同这楠木正成一般忠心,何愁我安南不是明国的对手?即使明国人口为我安南十倍,朕岂会害怕?”
“臣等对陛下的忠心,绝不会差于楠木正成。”所有的大臣都跪下道。
“朕知道你们的忠心,都起来吧。”虽然胡汉苍对于他们的话是半点也不信,课还是和蔼的道。
等他们都起来了,胡汉苍又与他们了几句话,转过头看向战场。
此时战场上,扶桑军正与安南士兵激烈的交战。经过与色目人的一场厮杀,这些安南士兵虽是精锐,可阵型也有些散乱,被在大明待了几年学会军阵之法的我来也抓住机会,切入安南人的阵势中。
这下子,战争就被拖入了扶桑人更加适应的节奏。扶桑因为本土面积狭,社会结构又类似于西方,所以每次打仗双方出动的兵力都不多,几千人互砍已经是大战了,数万人打仗除非是蒙古入侵这样的大事能把全国的武士都集合起来,否则不会出现。
所以这种数千人之间开片的仗儿是扶桑人最适应的,再加上从练武单人战力在安南精锐之上,虽然人数略少,一时间竟然占到了上风。
胡汉苍只见一个衣甲齐整的扶桑人挥舞手里的大刀,一劈一砍已经杀死了两个安南勇士,又挥舞着刀冲向第三个人;这时一个安南士兵恰巧在他背后,挺起长枪就要扎进他后背。
可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扶桑人大喊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就向那个安南士兵投过来;安南士兵一错身躲过了短刀,可随即被回过身来扶桑人一刀劈成两半。
这时胡汉苍注意到,这些扶桑人的武艺都差不多完全一样,所有人手里拿的都是三尺长的大刀,样式也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劈砍,经常一下就砍下安南士兵的半个身子,场面甚是血腥。可这些扶桑人都此混不在意。
“这些扶桑人都是什么人?若非朕挑选出来的都是精锐,恐怕此时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情形全军崩溃了;可即使不崩溃,仗着人多消灭了所有的扶桑人,还能剩下几人?”
胡汉苍的心都在滴血。这五千安南士兵可是他和他父亲胡季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平时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官员还好,若是这些士兵都战死了,他们想要从头练出这样一支兵没有五六年的功夫出不来。可是现在,在这里,他们竟然差不多与扶桑人以三比二的比例在消耗。
“快,还没有查到搜集到的情报中有关于扶桑人的?”他又转过头对一人道。
“陛下稍待,陛下稍待。”这人满头大汗的翻检着手里的各种文书。
胡汉苍一边痛苦的看着战场上正在搏杀的数千士兵,同时不停的回过头催促这个人;很快他就变得不耐烦起来,正要将那些文书都抢过来自己看的时候,这人拿起一份文书大声道:“陛下,臣找到了。”
胡汉苍一把从他手里将文书抢过来,翻开来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将整个文书看了一遍,失声道:“明国将领竟然认为,两千多明国士兵能够打得过两千多扶桑人?这些人脑袋被驴踢了吗!”他手里的这些精锐不比明国的精锐士兵差多少,比明国的普通士兵更是强得多,若一对一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竟然这样认为。
“等撑过了这一战,朕也要派人去扶桑招募武士。”胡汉苍又道。这些扶桑武士如此能打又如此忠心,他也心动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打败他们,他马上又放下文书,注意起战场来。
“虽然他们十分厉害,但终于该打赢了,眼看着就能全歼这些扶桑人。不过,若是能劝降几个就好了。”胡汉苍这么了一句,脸色刚刚有所缓和,忽然一眼瞥见海面,顿时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
……
胡汉苍的不错,虽然扶桑武士们奋勇作战,但毕竟人少,即使一开始能以二比三的比例交换,但随着人越来越少,能同时围杀一个扶桑人的安南士兵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两三个人对一个人,变成了四五个甚至六七个人对付一个人。
楠木方泽奋力杀死围攻自己的十多人中的五个,又逼退其余的人,与北鼻元信等人重新聚在一起。
“主上,咱们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安南人还有近三千,已经支撑不住了,主上赶快突围而走吧。”楠木方泽大声道。
“突围?向哪里突围?”北鼻元信道。
“向海边汉人聚集的地方!主上,咱们已经支撑了这么久,救援的船也该回来了。臣下与元信召集残余的武士,为主上杀出一条血路!”楠木方泽焦急的道。
第822章 战安南——得救
我来也正要话,忽然听北鼻元信大声道:“海边,船已经回来了!”
“主上不要再犹豫了,再晚就走不了了。”楠木正成道,随即又使用胡汉苍听不懂的语言大喊一声,挥舞起手里的刀就向东面冲去;所有的扶桑人听到刚才楠木正成的话语也纷纷冲了过来。
安南士兵马上注意到他们要向海边突围,也全部围了上来,堵住东面靠近海边的道路。此时安南士兵因为损失惨重,已经不抱全歼这些明军的希望了,可这些刚刚杀了他们两千多同僚的人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绝对不会愿意任何一个人逃走。
楠木正成奋力用刀背挡开一人的枪,又顺势劈过去,可那人也甚是机灵,利用将拿着枪的手向后缩了缩,楠木正成这一刀没有劈中,却反而差一点被另外一个安南士兵砍死,还是北鼻元信眼疾手快救下了他。
楠木正成给了北鼻元信一个感激的眼神,又直起身子要迎接之后的进攻。可就在这时,忽然所有的安南士兵同时后撤,最少离着他们有五六丈远。
楠木正成先是面现喜色,随即又阴沉下来。这些安南士兵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现在后退,只有一种可能。
“主上,安南人应该是眼见消灭我们死伤太大,所以决定使用大炮或者弓箭来杀人。”北鼻元信道。
不过他在话的时候也并未停下脚步。即使他们已经不可能突围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原本挡在他们前往东面海边上的安南士兵最多,即使想要退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
他们很快又和一部分安南士兵绞杀在一起。这些安南士兵也是无奈,他们若是完全放开道路,没准这些扶桑人还真有能逃到海边登上船逃走的,所以他们只能继续与扶桑人战在一处。
这时从西面射来无数箭矢,可这些箭矢都十分克制,一支靠近东面的都没有,射死射伤了数十名扶桑人,一个安南人都没有伤到。
可即使如此,随着围过来的安南人越来越多,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冲到海边的希望,也越发渺茫。
楠木正成一刀砍死一个安南人,将数人逼退,正要带着仅存的人继续冲杀,忽然胳膊一软,几乎就要将手里的刀扔出去。
他知道,这是自己快要脱力了。他们已经拼杀了将近半个时辰,一刻都无法停歇,就算是力气再大、再会节约力气的人也无力再战了。
可是,他抬起头看向前面,那里还有层层叠叠的安南人手持刀枪剑戟阻拦者他们逃往海边的路线。
“主上,臣的力气已经耗尽,无力为主上杀出一条生路了。”楠木正成道。
“这也怪不得你。”我来也放下原本举在空中的武士刀,对他道:“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带着你们来到安南为大明征战。你们都是我扶桑最好的武士,今日却要死在这异国他乡。”
“主上,臣下倒是觉得,这是主上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自从十年前元中皇还幸京都,向明德皇交出三神器已来,扶桑全国安定,虽然有些大名仍旧不服足利家族,但也不敢轻易动刀兵,我门所学的这一身武艺也无用武之地。”
“来到安南,虽然即将身死,但痛痛快快打了一仗,不是与明国军队的那种演习,而是真的打仗!况且此战必定能让安南人知道我扶桑武士的威名,臣虽死无憾。”楠木正成道。
“是啊主上,臣下等人虽死无憾。”北鼻元信也道。
“这,这……”我来也不出话来。
“唯一的遗憾只有不能看到主上的谋划成真了。不过来世臣下再次投到主上门下,定然能够见到主上谋划成功。”
他随即大声喊道:“我扶桑的勇士岂能死在安南的宵之人手中。主上,诸君,就让我们依照武士的习俗,来世再见吧。臣下愿意七生报国,生生世世报效主上的恩德。”着,他拿起自己的武士刀,就要自尽。在场仅存的不到一百个人,也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士刀。
手里拿着兵器正围观他们的安南人被这一举动弄得摸不到头脑。看起来他们是想要自杀,可是为什么要自杀呢?他们又不是明国的人。
站在很靠东面的一个安南士兵看不到前面扶桑人在做什么,于是问道:“那些该死的扶桑人在做什么?”
他身前那人也十分好奇,向前打听着;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十分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正要话,忽然好像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张大了嘴。
后面那个安南士兵正要问话,忽然感到一阵剧痛。他向下看去:‘哎,怎么我能看到自己的脖子了?’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
……
楠木正成将刀对准自己的肚子,正要扎下去,忽然听到面前的安南人发出慌乱的声音,就没有对自己下手,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与此同时,他听到传来汉语的呼喊声:“我来也佥事大人!我们来救你了!”
“是明国人的喊声!”北鼻元信惊喜的道:“明国人来救我们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虽然武士刀精神讲究不惧生死,他们在与安南人打仗的时候也丝毫不怕被杀死表现的十分勇猛,但能不死还是不死更好。楠木正成也不再将刀对准自己的肚皮,将家传的武士刀背到后背,从地上捡起一把普通的剖刀。
刹那之间,他们面前的安南人被冲开一个缺口,许多身穿大明衣甲的人手持刀剑来到扶桑人面前。
其中领头一人我来也、楠木正成与北鼻元信都见过,是驯象卫的指挥使罗慎镇。此时他身穿一身鱼鳞甲,手里提着两把刀刃已经卷了起来的钢刀,浑身上下都是暗红色的血液。他走到他们面前,冲着我来也所在的地方喊道:“我来也佥事大人,快跟着我冲出去!”
第823章 战安南——救
我来也一脸惊讶之色:“曹泰竟然会让你来救我?不仅救我,还要将他们都救走?”
……
……
曹泰一开始其实没打算将我来也一个人救走。我来也身份不明,还是个外族,上到允熥、下到各个卫所的指挥使都不信任他,即使是大明登记在册的指挥佥事,正四品武官,若是在他手下我来也死了,对他来就等于罪加一等;但他若是派人去救我来也本身就会再损失许多士兵,对他来得不偿失。
可曹泰后来改变了主意,决定将我来也,甚至所有残存的扶桑人都救出去。
当我来也率领两千多扶桑人与五千安南精锐战在一处的时候,在海边上举着望远镜观战的曹泰惊呆了。之前他们与这些扶桑人演习时,他们两千名普通士兵结成大阵可是打败了这两千多个扶桑人,也因此他与何荣等人才会认为这些扶桑人武艺虽高,但在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战场上没什么作用。
可是此时真正到了战场上,他才发觉这些扶桑人的厉害之处。与真正的战场相比,由允熥发明的‘演习’只不过是过家家。在真正的战场上大多数时候,双方不可能维持绵密的大阵,最重要的是几个人的配合,就好比历史上戚家军以十人为一组的配合。
而因为扶桑国内的战争形势,这恰巧就是扶桑人最擅长的;再加上他们武艺精熟,又十分果决即使面前是修罗地狱也丝毫不惧,所以一时间竟然和数量比他们多许多的安南精锐打的不相上下!
曹泰马上想起了他们的皇帝陛下不止一次强调过的话:打仗要多用蛮夷之兵,尤其是战斗力强的蛮夷,汉人要用在刀刃上,不要怕之后对蛮夷的赏赐过多。
而扶桑武士,就是非常符合允熥想法的‘蛮夷之兵’。
而曹泰虽然对于扶桑历史没什么研究,但也明白扶桑不可能遍地都是这样武艺高强的人,若真是如此他们早就出兵中原了。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从扶桑找来这么多武士。
所以曹泰起了救下我来也的心思。扶桑与西南的蛮夷不同,是一个独立的番国,若是通过扶桑现在的国君征召,先不他们是否愿意,就算他们愿意,也不是像真正的蛮夷之兵一样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现在,能够从扶桑带领武士归化大明、为大明效力的人只有我来也一个,所以他为了自己能够戴罪立功,一定要救下我来也。
‘若是陛下知道扶桑武士如此能征善战,想必会高兴。’曹泰想着。
他于是命令驯象卫千户之一的王洪明统领所部将我来也救回。
可罗慎镇不知发了什么疯,要亲自带队救回我来也。
曹泰当然不愿。罗慎镇虽然现在属于戴罪立功,可也是大明在册的指挥使,正三品武官,若是稍有差池在此阵亡,他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可罗慎镇坚持自己带兵救人,曹泰也没时间和他多理论,只得答应,让他带领两个千户的汉军前来救我来也。
曹泰不是不想用其它的军队救援,可此时战场上也不是只有一开始那五千安南精锐了,就在他将三个卫一万六千多汉人都集合完毕后,又有一万安南士兵赶了过来,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但在这种情形下打垮狼兵等蛮夷之兵还是十分容易的,虽然有一股大约几百蛮夷逃进山林中,但也不影响大局,他已经不得不派出一个卫的汉军与安南人交战,这个卫能撤回去几个还不好,他只能动用汉军去就我来也了。
……
……
我来也并不知道曹泰的心思,不过此时他刚才的疑惑不过是一转念的事情,随即被抛在了脑后。
楠木方泽为了让他晚死一会儿已经身死道消,他此刻不管是为了楠木方泽的遗愿,还是为了仍旧活着的这些武士的性命,亦或是其它,都已经无暇考虑其它的事情。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活下去,带着跟随我的武士活下去。’
北鼻元信带领着少数还有力气的武士,与罗慎镇所部武艺最好的几人冲在前面,要从刚才杀过来的道路再杀回去。
可安南人岂会轻易让他们如愿?现在一部分明国军队已经登船,即使胡汉苍下令对着海边开炮也难以阻止,他们已经注定无法全歼这些明军,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些还在他们包围圈的人都要留下!
许多安南士兵也不知是在胡汉苍的命令下,还是自发的,纷纷放弃与当面卫所汉军的战斗,只留下了少数人防备,大多数都过来围攻我来也等人。
曹泰也发现了这一情形,咬咬牙又派出了两个千户的士兵去接应。可安南人的围攻也越发急迫了。
……
……
罗慎镇手里的刀一下砍在对面安南士兵的身上,从肩膀一直砍到肺部,又一脚踹在这人身上将刀抽出来。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大人心”,罗慎镇忙转过头去,就见到在自己身侧不到三尺的距离,一个安南士兵挥舞着长枪似乎要向他扎过来,但被他的侍卫舍身阻挡,这一枪扎到了刚下提醒他的侍卫身上。
罗慎镇目眦尽裂。这个侍卫从他自讲武堂毕业后就一直跟随他,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形同兄弟,此时见到自己的兄弟被杀一时间丧失理智,挥舞着刀就冲了过去,将这安南士兵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可因此他的空门大开,几乎就在他将那人劈成两半的同时,有另外一杆枪从侧面扎进了他的腰,就连他其它的侍卫都来不及填补空缺。
第824章 战安南——结果
罗慎镇随手包扎了一下伤口,又和自己的卫兵会合后继续向前冲杀。
此时曹泰派出的接应士兵也在从海边到内陆冲杀,经过不懈奋战,成功杀开了一个缺口,接应到了罗慎镇与我来也。
罗慎镇大声对我来也道:“我来也佥事,你快走,我来断后。”
“罗指挥,你也一起走。”我来也道。
“我留下断后。”罗慎镇喊道:“必须有人断后,要不然大家根本没有上船的时间。”
“可是,”我来也有些迟疑。
“迟疑什么,快走!”罗慎镇又大声喊道。
我来也虽然和他有些交情,但毕竟不深,听到他这样话也不再迟疑,带着残存的扶桑军首先与前来接应的士兵会合,向船只走去。
安南士兵眼见他们的仇敌要跑,一个个哇哇乱叫,想要穿过面前的明军去追杀我来也;罗慎镇岂能让他们通过,与安南人血战。手里的刀卷了,就扔出去从地上再捡一把;身上中了箭矢,就砍断箭身使它不妨碍战斗。
罗慎镇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挥舞着手里的兵器与面前的安南人交战;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耳朵已经几乎失去了作用,只凭借眼睛,和感觉来对付安南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他耳边着什么,可他耳朵里面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完全无法分辨这人在什么,不过他凭借感觉认为这是他的卫兵在话,侧过头去,缓下动作又过了片刻,才听清他在:“大人,我来也已经登上了船,还有一些船在岸边停着,有人守在船边,还有撤走的余地,大人快走,我们来为大人阻挡安南士兵。”
罗慎镇回过头看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来笑道:“哈哈,哪里还有撤走的余地?咱们只剩下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摆脱这些安南士兵逃到船上。我现在若是转身撤退,最后只能是那些船只也被安南人俘虏。”
“何况我罗慎镇受陛下恩典得以入讲武堂,之后犯了大错陛下却赦免了我的罪过还提拔我为指挥使。我无以为报,今日只能以性命报答陛下了。”
罗慎镇就是之前护送陈平从桂林到江州,却不心让他被杀的武将之一。当时李都督佥事自杀,他心怀忐忑与其它人联合上了请罪折。
允熥当然不会重处他们。本来陈平被杀就是他故意的,怎会重重处罚罗慎镇等人?
不过完全不处罚也不成,他当时就将他们一律贬官,剥夺世职;可过了几个月征召他们参加对安南之战时,允熥又以种种理由恢复了他们的官位,罗慎镇甚至因为讲武堂出身被提拔为了指挥使。
罗慎镇大受触动。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罗慎镇虽然很多方面不像古代的士,但也怀有这样的心思。他原本是很惜命的,在战场上能不让自己处于危险,绝对不让自己处于危险;可是从恢复官位时起,罗慎镇就决定:像一个古代的士一般为陛下尽忠。所以当曹泰要派人将我来也救出来的时候,他亲自带领士兵冲入安南人的阵中,又要求断后。
卫兵平日里与他接触很多,也大概明白他的心思,此时哭着道:“大人,大人要为陛下尽忠,我们本来并无理由阻止;可是老大人只有大人一个儿子,大人死了,谁来孝敬老大人?”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既然为陛下尽忠,只能对父亲不孝了。好在我已经有了儿子,我罗家已经有后,陛下又一向对阵亡之人宽厚,定然会恢复我家的世职,也不必担心父亲将来老无所依。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罗慎镇道。
“可是,”他的卫兵一边与安南人生死搏杀,一边又要开口劝。
罗慎镇正要话,忽然眼睛的余光一扫,笑道:“海边的船起锚了,这下子想跑也跑不了了。”
他随即大声喊道:“诸位将士,现在是咱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了!让安南人见识到咱们大明兵的厉害!”
众人齐声应诺:“让安南矮子见识见识大明兵厉害!”“为了子孙的荣华富贵,拼了!”
对面的安南人陡然发现,他们面前的明军忽然好像发疯了似的,也不再向海边撤退了,就地围成一个圈,与他们拼命厮杀起来。
领头的安南将领马上意识到这是如同濒死的老虎一般最后一击了。他不愿伤亡太大,下令士兵向后退却要用弓箭消灭他们;可是此时明军紧咬他们不放,根本不可能完全退开。
那将领咬咬牙,就是一挥手。刹那之间,数万支箭矢射向这残存的一股明军,瞬间将他们淹没;还有许多正与明军搏杀的安南士兵被波及。
罗慎镇刚刚杀死了面前的安南士兵,忽然仿佛有所感觉一般卧倒在地;他刚刚倒在地上,就听到嗡嗡的声音,随即背后剧痛,有数支箭矢命中了他的后背。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上流下来,滴到一个安南人的尸体上,顿时将他未闭上的眼睛染成红色。
罗慎镇本来之前本来就受过许多伤,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这一轮箭雨下来,还能够站起来的明军已经没有几个了,安南人围上去,将这仅存的几人杀死,又对地上仍在动弹的明军补刀。那将领见已经全歼了剩下的明军,命令传令兵吹起乐器,告诉正在后方观战的胡汉苍此地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他本来还喜滋滋的想着:‘这一战虽然并未全歼曹泰所部,但消灭明军近两万,而我军损兵不足五千,端得是一场大胜,那边消灭陆贤所部之战想必也十分顺利,这次打仗功劳很大,想必将来至少一个世爵。’
可胡汉苍走过来后却将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共留下汉军不过四千多人,就算一些跑到船上受伤的人最后救不回来,消灭汉军不过五千,这才多少人!”
胡汉苍此时很不高兴。他要留下几个扶桑人,他没有留下;他与父亲很早之前就下令对明军中的将领优待,轻易不要杀,他也没有做到;最关键的是,他让曹泰带领一万多人做上船跑了,曹泰统帅的汉军损失不算大,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要知道,这一战是不可能复制的。他与8先是通过了解明国最近十年所有的战例,知道有可能走海路进攻;又在无意之中策反了明国派到安南的一个锦衣卫,让他告诉何荣:在乂安城北三十里之外有一个然港口,通过种种手段诱使何荣决定在这附近登陆;又通过在明国的内奸得知了大军出发的时间。
有了这些情报,又加上何荣对他们的轻视,他才能提前做下这么多布置,一举给予明军重创,下次绝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他与8本想着此战一举全歼登陆的明军,使得何荣不敢再次登陆,拖延时间;同时多邦城那边也拖延时间,拖到内奸传来消息大明不想打的时候将所有的俘虏放回去主动求和,从而求得一个和平。现在他与8的构想失败了,他都是用了极大的耐力忍住冲动才没有拔剑杀了面前的将领。
“可是还消灭扶桑军、狼兵……”他本想辩解,但话没有完就又被胡汉苍打断道:“消灭这些蛮夷之兵有何用?虽他们不是明国朝廷要多少有多少的玩意儿,但死几万明国的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还有,我明明嘱咐你留下那些扶桑人,还有汉人卫所的将领,你为何都处死了?一个不留?”
“陛下,臣一时疏忽,请陛下恕罪。”听到胡汉苍的话,这名将领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忙跪下请罪。
“罢了,激战之时,也想不到太多,朕也明白。你起来吧,这次朕不怪罪与你,只是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胡汉苍虽然很不高兴,也知道此时不能处罚他,温言抚慰道。
“臣谢陛下恩典。”这名将领这才站起来。
“朕听闻,还有数百名蛮夷之兵逃进了这附近山林中?”胡汉苍又想起一事,问道。
“陛下,有近三百衣衫破烂的蛮夷之兵逃进山林。这些人在山林中甚是厉害,虽然臣手下的兵丁都是当地人熟悉当地的情形,在山林中竟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知是哪里的蛮夷,从未听云贵一带有这个夷族。”
“不过,他们再厉害也只有不到三百人,现在只有一百多人,臣很快就会将他们消灭。”这名将领道。
胡汉苍点点头。他也不觉得一百多人能对产生多大的影响。尤其是这些人一看就和安南百姓不同无法混入城内。
胡汉苍环视一下战场,只见许多安南士兵正在搜捡明军的尸首,并且只搜穿着号坎的不搜穿着其它衣服的。胡汉苍知道,穿着号坎的是大明的正规军,卫所将士;衣服杂乱的则是西南蛮夷之兵。大明正规军兜里或许还有些值钱的玩意儿,可蛮夷兵身上能有一双没穿过的草鞋就不错了,不值得搜捡。
“让他们快一些,不要耽搁太多时候,之后就将这些尸首扔进附近的乱坟岗。”胡汉苍见此时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吩咐道。
“是,陛下。”这将领答应道,随即开始传令。
“陛下,此时色已晚,明军又已经败退而走,陛下还是返回乂安城歇息吧。”胡汉苍身后的一名大臣道。他刚才本想恭贺胡汉苍此战我大虞大获全胜,可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胡汉苍对将领噼里啪啦一顿训,忙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静止不动;此时见胡汉苍已经吩咐完了,忙上前道。
“不,朕现在要前往兴贤港那里。”胡汉苍道:“也不知那边对付陆贤所部的仗,打的如何?”
……
……
此时威远号上,何荣面色铁青的看着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不语。
这一战输的太惨了!陆贤带领去兴贤港的两万多将士,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在水师拼死救援下,才救下汉军一千多人,狼兵等蛮夷总共不足二百人。
曹泰率领在平章遇袭的三万多人,撤回汉军一万两千人左右,其中有数百人伤势较重,虽然已经让医生权力救治,也多半活不了了;另外还救回扶桑军五十多人,其它蛮夷之兵不到三百人,色目军全军覆没。
第825章 战安南——争论
“若是想脱罪,只有趁着我的请罪折送上去、陛下的批答回来前这几的时间,打下乂安城,戴罪立功。”
何荣还在想着如何减轻罪责,忽然在他身边响起了一声咳嗽。
他蓦然惊醒,侧头看了一眼此时正捂着嘴巴假装咳嗽的朱贤烶,对曹泰等人道:“你们起来吧,不必跪着了。”
“属下谢将军,谢王爷。”曹泰又行了一礼,站了起来。
“曹泰,这次登陆之战,虽然你稍有疏漏,可大体处置妥当,功大于过,本将军当给你记一功。”何荣脸色稍稍有些缓和,眼珠子转了转,道。
“属下损兵近两万,岂敢居功?”曹泰听了这话,马上道。
“这都是我指挥失当,不是你的罪责。”何荣苦笑道:“太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以为一个的安南手到擒来,就没有用心安排,指使如此大败,我当上书向陛下请罪。”
何荣这几句话虽然另有目的,却也是真心话。他之前实在太大意了,完全没有把安南当回事,打仗之前想的就是打赢之后如何评定功劳,安排部署也是三心二意,没怎么思量。
他还知道,允熥虽然推崇孔子所过的‘论迹不论心,’但在惩治官员的时候,也会依照官员的所有行为推断他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允熥曾经和亲信大臣提起过,所有犯错的官员他会分为三类,一类是一眼就能看出故意为之或者马虎大意犯错的,重处;一类是基本能够断定无心之失或者能力不足导致犯错的,轻判;最后一类是难以断定的,这一类的比例最高,不重不轻的判案。而何荣这次的罪责一看就知道是疏忽大意,属于重处的范围。
“何将军,我等也有罪责。我等也都太过于轻视安南人了,以为大明兵一到必然能够降服安南,所过之处望风而降。若是何将军有罪,我等也有罪责。”曹泰道。
侍立在一旁的参将们也纷纷道:“何将军,我等也十分轻视安南人,我等也有罪责,……”
何荣等的就是他们的这番话,但却道:“你们不必如此话,我是左军副将,左军水陆两军十九万大军全操于我手,这岂是你们的罪责?”
“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当与将军联名上书陛下,请求陛下惩处。”一个参将马上抢道,为何荣开脱。众人也纷纷再次强调自己也有错,请求联名上书。
何荣语气有些松懈,又了几句,最后同意了与他们联名上书。
随即何荣拿出纸笔,亲自书写汇报这次战况的折子,与请罪折。何荣虽然识字,可文笔不怎么样,有些武将劝何荣让幕僚来草拟,最后审阅即可;可何荣坚持自己草拟。
半个时辰后,请罪折与汇报折草拟完毕,大家看过后没有异议,又誊抄一遍众人签上姓名,派出船连夜送往海康港。
何荣松了口气:减轻罪责之事已经作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可想,现在该认真处置这次的善后事宜了。
同时他感激的看了朱贤烶一眼:刚才若是1开口辩驳他的话,他无计可施。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曹泰道:“曹指挥,你面对安南人的进攻,沉着指挥,应对得当,保全了许多军队,功大于过。”
“知事记下:安南征讨军左军参将曹泰,记功一次。”他对随军的知事吩咐道。
“将军,”曹泰好像有话要。
“曹泰,你的表现我站在船上都看在眼里,不必推托。”何荣见他仍旧有话要,瞪眼道:“怎么,不听从军令不成?虽然陛下的批答返回后我未必能继续担任左军副将,但现在我还是。”
“是,将军。”曹泰只能躬身道。
“陆贤重伤,可他的罪责不能因为重伤一笔抹去。知事记下:安南征讨军左军参将陆贤,指挥失当,废除其参将之职。其余处置,待我上报陛下由陛下决断。”何荣又道。
接下来,何荣对这次出征的各指挥使、蛮夷之兵统领一一作出点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无罪无功。他又专门安抚了那些蛮夷之兵的统领,许诺了很高的抚恤,并且当场下令拿出一些本来预备打赢了以后赏赐有功之臣的物品给他们,好不容易将他们安抚了下去。
最后何荣看向我来也。何荣激动的道:“我来也佥事,这次多亏你了。”扶桑军这次奋力作战,不仅消灭了两千多安南士兵,还给三个汉人卫所集合争取了时间,若是扶桑军与其它蛮夷之兵一样一触即溃,汉人卫所在尚未集结完毕的时候与安南精锐交战,能够逃出一半就不错了。
“知事拟奏折:臣安南征讨军左军副将何荣拜上,扶桑军统领、府军右卫指挥佥事我来也,指挥扶桑军与安南士兵奋力作战,以全军近乎覆没之代价斩杀安南士兵近三千,掩护大军撤退,居功至伟。臣特请陛下加封我来也世袭指挥使,以酬其功。其所部扶桑士兵,若有亲人,陛下也当善加抚恤,授予世职或官职。”
“何将军,我不过是做了我应当做的,不敢当将军如此奏报;不过扶桑军之士兵,还请将军上报陛下善加抚恤。”我来也马上道。
“你不必推脱,虽然你是外族,但大明一向海纳百川,兼容并蓄,陛下对你们一向一视同仁,你立下如此大功,陛下绝对不会吝惜赏赐。”何荣以为我来也担心自己的外族身份,同时依照官场的惯例推脱,所以这样道。
“将军,属下并非担心自己的外族身份,而是真的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功劳。是扶桑军所有的士兵奋力作战才立下如此功劳,属下在其中不过是占了极其微末的一点,不敢居功。只是请将军上报陛下,允许臣将所部士兵的亲人从扶桑接到大明,请陛下对他们善加抚恤。”我来也十分诚恳的道。
“这陛下当然会答应。他们既然是为大明奋战而死,陛下绝不会不管。”何荣依照允熥以往的做法,拍胸脯答应了。
“谢将军。”我来也躬身谢道。
何荣又和他了几句话,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我来也佥事,你是就此返回海康,还是继续留在左军之中?”扶桑军已经将近全军覆没,何荣也不可能将另外一支军队交给他,他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也不大。
“将军,我请求留在这里。”我来也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道:“我要亲手砍下指挥那支安南军队的将领,还请将军成全。”
何荣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人,可刚才看到我来也的眼神也不禁心神为之一摄。他定了定神才道:“既然我来也佥事想如此,那我就暂且任命你为驯象卫指挥同知,所部剩余的扶桑军也编入驯象卫。”
“谢将军成全。”我来也又躬身致谢。
何荣对我来也答礼,又对知事吩咐了几句,转过头来后马上变了脸色,大声道:“安南人如此大胜我军,残杀将士无数,我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诸将以为,此战我军要如何打下去?”
在看到安南军队大胜,他所部的军队惨败后,何荣心中马上浮现起了两种感情,其一是对自己的前程忧心,其二是对安南人的愤恨。
也不知他是单纯因为自己打了败仗折了面子而愤恨,还是因为想到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士兵被杀而愤恨,亦或是因为前些日子听了允熥的演讲后唤起了心中略有的一点民族国家意识而愤恨,或者是兼而有之。
不管如何,何荣现在对安南人十分愤恨,刚才为了尽可能抱住自己的前程优先向允熥请罪,现在,是讨论如何报复安南人的时候了。
“对,将军,我军绝不能与安南人善罢甘休,必须马上再次与安南人交战,打败安南人。就像陛下所,让他们为国捐躯。”我来也头一个响应何荣。
所有能听懂汉语,参加了刚才两场战役的人都激动起来。他们在战场上,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袍泽、亲人死在安南人的屠刀之下,岂能不恨安南人?其中驯象卫的人本来就是来安南报仇的,却又仇上加仇,此时对安南人更加愤恨。
“可是将军,不宜擅动刀兵啊。”有没有参加刚才的战役,还能保持理智的人道:“将军,我军有三不利啊。我军此时被安南人胜过一场,士气不高,反观安南人士气高昂,此一不利。”
“其二,我军此时漂泊在海上,若要与安南人交战必须登陆,而安南人多半会有所埋伏,此二不利。”
“三,若是在它地登陆,我军无人接应,人生地不熟,事前也没有谋划,恐怕征战不易,此三不利。有此三不利,我军还是不要贸然出战的好。”
这人生怕何荣一时热血冲了脑袋,又赶忙道:“何将军,若是再添败仗,陛下恐怕会……”他话没有明白,但他相信何荣明白他的意思。
何荣顿时冷静下来。他若是再打败仗,恐怕未必保得住脑袋;就算保得住脑袋,前程也彻底完了。他顿时犹豫起来。
见此情形,我来也大急,大声道:“何将军,岂能听从此人的话。现在数万将士对安南人极其愤恨,将军若不马上报仇雪恨,岂不是寒了这些将士的军心?”
“我来也,你不过是一个指挥同知,还是将军刚刚任命的,将军不发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话?”刚才出言那人道。
我来也听到这话十分生气,双眼再次红了起来,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武士刀,仿佛一个嗜血的猛兽一般。
刚才出言那名叫刘德的参将顿时有些害怕,大声喊道:“怎么,你还要伤我不成?”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任何把握逃脱我来也的刀;而我来也刚刚有许多同袍战死,未必能保持理智。
曹泰马上拉住我来也的手道:“别冲动!”
何荣也喊道:“我来也,你要犯上不成?”与此同时,何荣的侍卫纷纷从腰间拔出刀剑,还有人亮出了手弩,对准我来也。
我来也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将手里的刀插回刀鞘,瞪着刘德。
依照规矩,其实我来也还应该向刘德请罪。但何荣看现场的气氛,决定将此事略过。
第826章 战安南——慢兵
“何人?”何荣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将军,是的韩国平。”门外这人听到这话,马上十分恭敬地答应道。
“韩国平你来干,莫非是,”何荣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快进来。”
“韩国平是谁?”我来也悄声询问曹泰。
“韩国平是过去雷州府有名的牢头,凡是落在他手里的犯人没有不招供的,后来成了刑警。何将军特意带他过来审问安南俘虏。”
“咱们虽然撤退的狼狈,也抓住了几个安南人,何将军把俘虏交给了他审问,多半是审问出了重要的事情前来奏报吧。”曹泰解释道。
“审问出了重要事情?莫非是?”我来也也想到了什么。
我来也正在思索,韩国平走进船舱,跪下给在场的所有官员行礼后,对何荣道:“将军,有一个安南百夫长招认,他曾经听上面的官员起过,大明派往安南的锦衣卫已经有人被他们收买,兴贤港也是安南人故意放出的诱饵,诱使大明兵在此登陆。”
“果然,”何荣道:“我刚才就想此事有些蹊跷,安南人怎么就猜的那么准,能提前算到我军在平章登陆?就是诚意伯(刘伯温)也算不到这么准吧?果然是派到安南的锦衣卫已经有人被收买。”
“原来是这样。”我来也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能在完全没有惊扰到我军的情形下埋伏下来。”
随后,整个船舱内响起了对于安南人和锦衣卫的怒骂之声,无数人嘲讽锦衣卫腐朽无能,陛下应该惩治。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结束了怒骂。
这时曹泰忽然道:“何将军,还有一事属下不明白。”
“即使锦衣卫有人投靠安南,可他们仍旧并不知晓我军会在何处登陆。安南的锦衣卫奏报了数个有然良港之地,这些地方附近我军都有可能登陆,安南人是如何知晓我军要在兴贤港附近登陆的?”
“这个,或许是猜到的吧。我军若是想要堵住胡氏父子南逃之路,只能在清化以南登陆,安南将领也不是傻瓜,清化以南适合登陆之地就那么几个,同时预备下来,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有人猜测到。
曹泰想了想,认为这个解释能得通,但他总觉得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
可何荣却无心再关心细究此事了。他又问道:“这个安南百夫长可了那叛变锦衣卫是谁?”
“这人他并不知晓到底是何人。”韩国平道。
何荣又问了几个问题,转过身吩咐道:“知事拟奏折:臣左军何荣顿首,审问安南俘虏得知,派往安南的锦衣卫有人叛变,使得安南将领能够提前预知我军登陆之地。”
“你把这些话润色一下,明日一早发出。”何荣道。
等吩咐过此事,何荣恢复了一脸愤怒的神色道:“既然安南人能够精准埋伏我军的缘故已经找到了,那就可以放心再次同安南人交战了。”
“将军,不可啊,虽然安南人这次能够埋伏我军是有内奸,可我军的三不利仍旧存在,不可贸然登陆啊!”刘德又道。
没等我来也再次对他怒目而视,何荣冷笑道:“此事我岂不知?本将军此时很冷静,与开战之前不同。诸位将士放心,我不会再贸然派兵登陆了。”
何荣的话让大家都疑惑不解:你既然不会贸然派兵登陆,又如何同安南人交战?
何荣没有卖官司的想法,马上接着道:“我军与安南人相比,我军在海安南人在陆,这是劣势,但同时也是优势。”
“我军坐在船上,无论北上南下都十分方便;而安南人并无南北向的河道,调兵不易。”
“我军仍有陆师十一万人,安南任何一个府的兵都不可能比我军要多,即使一次最多只能登陆两万多人,也在大多数城池的守兵之上。”
何荣指着地图接着道:“明日我会下令所有搭乘陆师的船只北上,一路派出船沿着安南人的海岸探查。安南人不是在所有良港驻兵?这次我下令让水师探寻只能停靠千料的船的然港口,这样的港口安南总不会少,他们不可能每一处都驻兵。”
“但不贸然大军登陆。而是每一处都派出少量士兵登陆探查,随后马上撤回,整个安南从乂安城到西都城所有这样的港口都登陆探查一圈,甚至两圈。”
“最后,在西都城与乂安之前选择一个地方登陆。”
“烽火戏诸侯?”曹泰道。
“就是烽火戏诸侯。”何荣冷笑道:“安南士兵不可能一直紧绷着精神,我军第一次甚至第二次登陆都只是探查,等到第三次登陆的时候他们必生懈怠,那就是我军真正登陆,攻打安南人的时候了。”
“其实,”我来也才了两个字就不了。他想,其实还有刚好形容何荣之谋的事例。只不过他考虑到何荣和曹泰的面子,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但是,这一谋略迁延日久,将军您,”曹泰又道。
“即使我被陛下撤职,也必然请求陛下允许这一谋略。”何荣道:“大明不能再这样损失太多军队了。”
“我来也,你虽然着急向安南人复仇,可也要忍耐。”何荣又专门嘱咐我来也道。
“属下知晓。”我来也强忍着愤怒,道。何荣的谋略是最稳妥的,他即使不满意也无法反驳。
何荣又与他们讨论一会儿,正式定下了这个谋略。
他们商量完毕的时候,已经是第二的寅时了。何荣命令知事润色一下,写成奏折在亮以后发往海康港。
之后他留下原本在这一带扫荡安南渔船的战船,带领其余船只北上。
在离开前,何荣看着地面仍旧显出暗红色的平章,握拳道:“早晚有一日,我要报了今日之辱。”
与此同时,我来也也站在甲板上,拔出武士刀对着安南人的营地在心中暗道:‘昨日之仇,来日必当十倍奉还。’
第827章 战安南——反应
大概是因为何荣这次失败太过惨痛的缘故,仅仅两时间,传信的士兵就坐着船返回了海康港。到了海康港又马不停蹄赶往允熥所在之处。又过了两日十一月十九日,正在雷州湾一带巡视的允熥就收到了何荣的奏报。
允熥当时正和朱橞、朱模、曹行等人谈论这个海湾的位置如何。朱橞坐在船上,看着面前的海水,道:“官家,依我看,雷州湾的港口虽好,但还有不足之处。”
“哪里不足?”允熥笑道。
“官家,南洋多大风,雷州湾直面海洋,冬还好,夏的时候只要一刮风船只想要停泊都很困难。我倒是觉得北面的遂溪港不错,遂溪深入内陆,南边又有两个岛屿阻挡台风,应该是整个雷州府最好的港口了。”朱橞道。
“那我就下令在遂溪扩建港口,使其成为南洋水师的母港之一。”允熥道。
“官家,南洋水师的港口太多了吧,广州港,香港、海口港、潮阳港、海康港、龙门港等十个都是南洋水师的港口,全军分的太散了。”朱模道。
“这一点也不多,”允熥笑道:“等征服了安南,安南的诸多港口也会成为大明南洋水师的港口。”
“起安南,何荣应该已经在安南登陆了吧,也不知战果如何了。”曹行道。
“恐怕打不下任何一个城池呢。安南人在红河以南海边打下木桩,百料以上的大船根本无法靠近海岸,何荣手里的攻城器械,根本无法运送到岸上,若是不用攻城器械光着膀子攻城士兵伤亡必定很大,何荣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现在他多半已经占领了一个港口,正在清理安南人打下的木桩,好让船只能够停泊。”朱橞笑道。
“幸亏现在是冬,南洋的风不多,要是夏,恐怕船队停在海上很有危险。”朱模也笑道。
允熥也笑了笑,刚要话,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这是怎么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成?’允熥在心中暗想。
“官家,您这是怎么了?”曹行马上发现了允熥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早上吃多了,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允熥道。
“官家,您早上吃的可真够多的,足足吃了三份早点,比我和二十一弟加一块儿吃的还多。心肚子长出赘肉。”朱橞笑道。
允熥也跟着笑了笑,刚要话,忽然一眼瞥见身侧有一个穿着传令兵服饰的士兵拿出一块令牌,正和自己的一个侍卫冯锡山着什么。
冯锡山仔细看了看他的令牌,带着他来到允熥面前,道:“陛下,何将军有事奏报陛下。”
允熥顿时感觉一阵心悸。虽然他没有看到奏折的内容,但直觉告诉他,这份奏折的内容不怕不太好。
不仅是他,朱橞和朱模也在一瞬间感觉不妙:何荣此时依照道理应该还在清理安南人打下的木桩,没有必要给陛下上折子,例行奏报的时候也没到。这种时候的奏折,只可能奏报两种事情:出乎预料的大胜,出乎预料的大败。不知为何,他们都觉得,这更可能是出乎预料的大败。
允熥从传令兵手里接过奏折,撕开密封,取出奏折看了起来。
仅仅扫了一眼,允熥的面色变得铁青,当即喊道:“何荣,朕要把你关进大牢!”
“陛下,何荣打输了?”朱橞壮着胆子问道。
“不仅是打输了,还是惨败!”允熥将奏折看完,道:“派出五万多大军先后在安南乂安城附近登陆,被安南人打了个埋伏,损兵四万。”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何荣会有如此惨败!
大军征战四方,打败仗也属平常,允熥从未要求大明军队不能打败仗,但何荣输的也太惨了!五万多人损兵四万,消灭安南士兵即使再夸大,也顶多不超过八千,允熥认为八千都多,安南人多半只损兵六千左右。一比六的伤亡比。
允熥不在乎蛮夷之兵的损伤,虽然朝廷要给他们很多钱作为抚恤,但比起损失同样的汉军,允熥更愿意给他们抚恤金。
可是这一战输的也太惨了。损兵还在次要,关键是安南人经此大胜,心中对大明将士的惧怕将消失无踪,面对大明的军队手脚发软、投靠大明的人将大为减少,此战势必更加难打。
并且这一战还是因为何荣的疏忽大意导致的惨败,允熥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传旨,命令安南征讨军左军全军返回海康港休整,撤销何荣副将之职,废除他巨港侯的爵位,废除其子世袭的前程,废除他皇家学堂、讲武堂讲师的位置,待大军返回海康港后即可启程返回京城,不得停留。”允熥马上做出了对何荣的处罚。
“陛下三思!”曹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现在左军正处于打了败仗之时,全军上下恐怕都惶恐不安,若此时再撤了何荣的副将之职,另行任命他人为副将,恐怕军心更加不稳啊!”
“军心不稳又如何?朕又没有让他们继续停留在安南外海与安南人交战?全军撤回海康所,有的是时间安抚士兵。”允熥冷哼一声,道。
第828章 多邦城——调兵
允熥的圣旨传到何荣手里后,不仅是何荣,大多数左军将领都松了口气。若是撤换何荣副将之职,全军必然要返回海康港休整,他们也未必不会被撤换。现在陛下允许他们继续戴罪立功,他们就不必担心了。
何荣领了圣旨、叩谢皇上恩后,放手干了起来。他将所部一分为五,自领一军,其余四个参将各领一军,分开来在安南沿海每一个能够停泊船只的地方袭扰。
何荣这个作法打在了安南人的软肋上。安南海岸线太长,水师又不足以对付明国的水师,虽然现在全国的将士已经超过四十万人,但也不够在沿海处处布放‘’即使明军一分为五,可每一路明军全部登陆的话也不是除乂安城、西都城、海防城以外城池守兵能够对付的。他们只能防患于未然,一旦发现明军有登陆之意马上阻止。可这样将士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要不了多久就会支撑不住。
胡季犛与胡汉苍商议后,只得传令从正与占城、哀牢(老挝)、真腊等番国交战的地方抽调军队到海边。并且,胡季犛还传旨到多邦城,要从多邦城调兵前来海边。
十一月二十九日,多邦城。
一个身穿一身奢华铠甲的人瞪着大眼睛看着‘圣旨’,双手略有些颤抖。他面前站着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出头,但却面白无须、肉皮保养很好的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无须男子有些不耐烦了,用十分尖锐的嗓音道:“阮将军还没有看清陛下和太上皇的旨意不成?陛下在圣旨上写得很清楚,要阮将军马上派出三万大军赶往西都城,将军何必拖延时间?”
“为什么,”被称为阮将军的人抬起头来,好像是在询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多邦城内只有七万将士,算上埋伏在周围道出口的士兵也不过十万,一下减少三万大军,就只剩下七万人了。”
“可对面的明军有足足四十万大军!现在十万大军与明军对峙尚嫌不够,为何太上皇和陛下还要调走三万人!”
“阮将军,陛下的旨意上写得很清楚,”这个无须男子强忍着不耐解释道:“明国派出船队要在我大虞海岸登陆,虽然被陛下亲自指挥打了个大胜仗,但明人仍旧不死心,余下的船队仍旧在海边游曳,伺机登陆。”
“大虞国内没有南北向的河流,若是让大军在岸上跟着明军的步伐行走,用不了几日就会全军疲敝无力交战;但对何荣所部又不能不防。”
“太上皇与陛下商议后,只能从各处抽调军队至海边要地,防备何荣统帅的明军。”
“可是多邦城更加要紧!”阮将军站起来,大声喊道:“多邦城堵住的,是四十万明军的南下之路!若是因为抽调三万大军导致多邦城被攻陷,升龙府必然不保!大虞国也有亡,危险!”
“阮将军,太上皇前几日亲自前来多邦城巡视后,认为多邦城易守难攻,即使明军数倍于我国也无法攻下,这才决定从这里抽调军队。”
“太上皇在咱家前来传旨前还特意叮嘱咱与将军,多邦城确实十分要紧,但现在海边的形式更加紧急,只能暂且抽调些兵马到海边。两京还有数万士兵正在训练,少则十日多则月余,就会将抽调的三万大军给将军补上。”无须男子又道。
“罢了,太上皇和陛下的旨意,我岂能不听从,又岂敢不听从?我这就调集三万将士。”阮将军叹息一声,旋即高声喊道:“陈源!”
“是,将军。”一个十分壮实的大汉走进来,躬身道。
“你去宣各军大将,于下午未时正前来此处,就有本将军有重要事情同他们商议。”
‘重要事情,什么重要事情?’他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答应道:“是,将军。”随即退下。
名为阮仁烈的安南将军转过头来对无须男子道:“魏公公,此时已经是午时,李公公不如先吃了饭,等下午我与他们商议出调哪些大军后再请李公公返回复命?”阮仁烈虽然很讨厌宦官,但李公公很受胡季犛信任,他也不敢得罪他,不得不虚与委蛇。
“那就多谢阮将军了。”现在正是战时,李公公也不敢得罪阮仁烈这样受到胡汉苍信任的武将,忙答应道。
下午未时正,各大军将领遵从阮仁烈的命令前来议事厅。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不过是安排部署士兵,没当回事,安静坐在座位上听着他的吩咐;可等到他“要调集三万大军离开多邦城前往海边待命”后,在场的武将马上大声喧哗起来,都要闹翻了。众人纷纷道:“将军,我多邦城内不过七万人,抽调三万,只剩下四万,难以防守全城啊!”
“对面的明军足有四十万,抽调三万去它地城内只存四万大军,如何能够挡得住明军?”
“……”
阮仁烈坐在座位上,待他们都平静下来后,道:“这是太上皇与陛下的旨意,你们照做即可。”
“可是,”还有人大声道。
“这是圣旨!你还想抗旨不成?”阮将军加重语气了这句话,随后又道:“太上皇也答应只要再有新军练成,就首先派到多邦。这些日子先将驻守在附近的士兵调一万人入城,以防备明军。”
“可是将军,那也不能……”
这人话还没有完,阮仁烈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你们以为我愿意抽调三万大军去海边,以为我不知道多邦城很危险?但这是陛下的旨意,咱们能怎么办!”
阮仁烈本来就满心不愿,现在听到他们这样抱怨,也忍受不住,发泄起来。
他顿时将众位将领给吓住了。阮仁烈一向在众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大家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一时间无人再敢出言反对。
过了一会儿,阮仁烈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坐下,看着面前的诸位大军主将,道:“我命令,阮世诚,李文温,莫迪,莫隧,……,你们几个统领所部,前往西都城听从陛下的命令。”
被他点到名字的几人不敢耽搁,躬身应诺。
阮仁烈点点头,又道:“救兵如救火,你等马上统领所部前往西都。”
正要再,忽听莫迪道:“将军,今日已经是下午,现在多邦城北面的江河上定下了木桩,又有明国水师驻守无法通行,全军须得前往三十里外的黄江坐船前往西都城。现在诸军将士疲惫,恐怕在黑之前无法赶到那里,还请将军允许诸部明日一早出发前往海边。”
“是啊阮将军,现在集合将士出发无论如何不可能在黑之前赶到黄江坐船了,一些士兵夜间不能视物,夜晚行军恐怕有走失之逾,还是明日一早再出发更为稳妥。”阮世诚等人也道。
阮仁烈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一早出发。”虽然他十分不愿三万将士被调走,但一旦下了决心绝不迟疑,要让他们即可出发前往黄江坐船去西都。虽然有一些将士夜间不能视物,但这样的将士不多,在尚未被明军侵扰的地方行军可以打火把而行,算不得多大事情。可他们都要求明日一早再出发,阮仁烈也不便违逆众意,只得答应。
阮世诚等人躬身应诺。阮仁烈又吩咐几句话,他们行礼退下,返回自己的营地。
阮仁烈随后又吩咐陈源调城外把守各条路的士兵入城。可是,他没有注意到,莫迪离去前看向他的那奸诈的眼神。
……
……
刚刚走出议事厅,另外一个大军主将莫远马上对莫迪道:“三哥,这,”
“且住,等回去后再。”莫迪收回自己的眼神,声道。莫远只能收敛了声息,跟在他后面走着。
不一会儿,莫迪、莫隧、莫远三人来到莫迪所部的营地。他们走进正厅后,莫迪吩咐自己的侍卫倒了一壶茶,命侍卫们站在门口看守,他又亲自将正门大开,所有的窗户也全部打开,随后才对莫隧、莫远二人道:“七弟、十二弟,坐。”
“三哥,为何大开中门?”莫远待侍卫离开房屋后,马上声对莫迪道。
“为了保密!”莫迪道:“这儿是多邦城,不是咱们的老家嘉平!这里到处都是阮仁烈的耳目,若是关紧门窗,有人在屋外偷听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是,那些侍卫难道不能信任?”莫远又问道。
“他们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人,家人都攥在咱们家手里,当然可以信任;但若是阮仁烈起了疑心,有很多办法在不惊动咱们的情形下除掉侍卫,偷听咱们的谈话。万事还是心为妙。”
莫远过这话,又看了看屋外,声道:“别那些没用的话了。”
“阮仁烈要调我与老七的兵去海边,这正是投靠大明的好机会。”
第829章 多邦城——谋划献城
是的,他们三个之所以在阮仁烈要调莫远、莫隧所部前往海边后一起来到莫远所部的营地,就是因为他们要叛变安南、投靠大明,或者,按照后来允熥的话,是“幡然醒悟,从残忍暴虐的安南胡朝反正。”
他们三个叛变胡氏父子、投靠大明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三人为同族兄弟,所在的莫家是嘉平首屈一指的豪家大族。过去的陈朝虽然也仿效中原设立了科举考试,但实质上类似于从曹魏时期开始实行到宋代终结的九品中正制,普通百姓家里想要考中科举千难万难,而豪家大族子弟要容易得多,他们莫家之前每届科举都能有人上榜入太学,分配官位。
可自从胡季犛主政已来,科举考试越来越像中原的科举一般,纯以文笔评定,他们莫家已经连续三届没有人中榜了,虽然依仗旧日的势力仍旧有人在军中为官,但随着胡季犛的亲信日益在朝中占据显赫位置,军中的官位也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大明以胡季犛、胡汉苍父子谋朝篡位、欺君罔上为由出兵安南。胡季犛在迫在眉睫的威胁下,不得不停止大多数改革,对豪门大族由以前的压制为主变为安抚为主。
但他们都看得明白。若是任由胡季犛打败大明,巩固了王位,改革必定重新开始。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家的权势,决定投靠大明,推翻胡朝。
但他们虽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平日里,表面上却丝毫不露。胡季犛在艺宗时期就受到重用,二十多年的积累党羽遍布全国,他们若是显露了自己的心思,恐怕命不保。
所以,此时莫远听了莫迪的话,也看了看四周后才声道:“三哥,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投靠大明的好机会?虽将由三万大军调离多邦城,城内守备略显空虚,但阮仁烈也等在两京正在训练的新兵有些模样后马上派来多邦城填补空缺,就算咱们将此事告诉大明,可三哥、七哥你们二人所部都会被调走,城内只有弟弟一支兵,难以接应大明兵。若是此事被胡季犛的人侦知,咱们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莫非,”莫远刚刚将话完,莫迪刚要话,他自己想到了什么,又道:“莫非三哥你是想在海边接应明军?此事大妙!”
“除非是驻扎在西都、海防、乂安三城,数千人马已经很多了,足以在明军登陆之时反正,消灭胡季犛的嫡系军队,为大明立下功劳。”
“咳,咳。”听了莫远的话,莫迪咳嗽两声,道:“十二弟,你的倒也不错,在海边接应明军确实比较容易。本来海边的军队已经被明军所败,损兵不少,想要反正容易得多。”
“可那样的话,咱们三人的功劳也要少得多。明军在海边尚未受到挫折,多半不会在乎我等。可若是帮助大明夺取多邦城,明军一定会对于咱们极为感激,咱们几个的功劳也要大得多。”
“七弟,十二弟,咱们莫家虽然在嘉平算是豪族,但在整个安南也不过勉强算是上等人家,这次咱们家能独领三军还是家族砸锅卖铁捐了钱得到的,若是四平八稳的投靠安南,以后也仍旧会如此。”
“可若是能够为大明立下大功,咱们家就有可能平步青云,成为安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为了家族,也要搏一搏。”
“邸报上不是写了,陛下亲自指挥乂安守兵大败明军,消灭明军四万,斩杀明军指挥使一人,自家损兵不足七千么?”莫远此时插话道。
“呸!”莫迪道:“你还信胡家人的邸报?出兵三万迎战明军五万,损兵不足七千消灭明军四万,我呸!”
“就凭我安南军队,能在士兵差不多的时候与明军打个平手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还是因为明军中有许多蛮夷之兵、不熟悉战阵的缘故;三万对五万能不败已经很不错了,还消灭明军四万,就算有大炮相助也不可能。扯谎也不会编一个像样一点儿的。”
“再者了,若是打败了明军,怎么还会调兵前往海边?”
莫迪完全不信平章—兴贤之战安南取得了胜利。不仅是他,安南大多数官员,即使是支持胡朝的官员,也不信这一战的战果是真的。
这一点是胡季犛、胡汉苍父子始料未及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官员竟然对这次真真切切的胜仗不相信。安南毕竟是国,上上下下对中原王朝的害怕是在骨子里的。平时中原王朝没把他们当回事取得些胜利也就罢了,现在中原的大明动了真怒,他们怎么可能打出如此的胜仗?
所以莫远听了莫迪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过他又想了想,道:“可依照情形看来,也应该是没有打什么败仗。”
“大概是成功阻止了何将军率领的军队登陆,消灭了一股登陆之兵。”莫迪不在意的道:“咱们现在的,是在多邦城接应明军,让他们夺下多邦城。”
“明日一早我与七弟所部就要出发前往西都,所以若是要让大明夺下多邦城,只有今晚一晚的时间。”
“可到底要如何让大明兵夺下多邦城?”莫隧此时问道。
莫迪笑着道:“附耳上来。”随即在他们耳边轻声了自己的谋划。
之后,莫迪道:“现在,必须马上派人去告诉明军此事。莫隧,你的人可还与阮勋有联络?”
“这些日子查得太严了,所有的船只不得允许一律不能离开港口,已经断了联络。不过之前已经与阮勋定下了联络暗号。”莫隧道。
“这就好。马上派人去告知明军,让他们今晚渡河攻打多邦城。你们都去准备吧。”莫迪道。
他们二人答应着,整了整衣服,要离开屋子返回自己所部的营地。
临走前,莫迪最后道:“咱们莫家能不能就此翻身,在此一举了!”
第830章 多邦城——上直卫
同一日中午,白鹤。
此时驻扎着大明近四十万大军的营寨内,正飘着渺渺炊烟。无数火头军架起大锅,将费劲力气从国内转运过来的大米淘了三遍后放进锅里蒸;一缸又一缸的榨菜也被从车上拿了下来,撕开泥封每人分一点儿;还有无数穿着大明军服或有西南民族风情衣服的人手里拿着野菜或野物走进营寨,交给火头军做菜。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些头戴钢盔的士兵了。这些头戴钢盔的士兵都着一口京城官话,身上穿着一件下摆到膝盖的红色上衣,腿上绑着绑腿,脚下穿着皮鞋,手里拿着一杆杆火枪,腰上挎着精良的朴刀,上衣的袖子卷起到手腕处露出里面的衬衣,右肩的肩膀上缝着肩章,三五成群从临时设置的校场走出来,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手里的武器放回原地后来到露厨房,等着开饭。路过的其它士兵,无不用即羡慕又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些士兵都是京城上直卫的士兵。允熥去年开始对军队进行‘火器化’,同时发明钢盔,在上直卫开始装备。到现在为止由于时日尚短,所以只有这次派来安南征战的羽林左卫、金吾前卫、府军右卫和虎贲左卫四个卫所实现了全员装备火器和钢盔。
允熥对上直卫寄予了很大期望。允熥认为,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大明全员装备火器了。火器不仅一次性投入很高,后续的维护也比较复杂,与刀剑相比很容易坏,即使以现在大明的财力,也不足以给所有的步兵换装火器。
所以允熥只能重点培养上直卫。他的目标是在将来让十一个上直卫十二万多士兵全部装备火器,打造全世界第一支纯火器部队。这个数目已经超过了扶菻诸国在实行义务兵役制之前任何一国常备军的人数。
允熥几乎完全依照他印象中排队枪毙时代的扶菻国家的火枪兵的样子来建设上直卫。依照阴阳五行,大明属火德,所以之前朱元璋选定的士兵军服为红色。允熥为了方便识别敌我也没有改变上直卫的军服颜色,但为了适应使用火枪,改为现在的样式。
随身携带的物品,除火枪外,还有一个背在后背的背带,背带上有无数口袋,里面装着用油纸包着的内装精确量发射火药和一颗弹丸的预装火药卷。装弹时用来将弹丸与火药压实的通条也挂在上面。
虽然允熥不会让上直卫单独出战,觉得没有必要准备冷兵器,但士兵们手里没有能够肉搏的兵器感觉很不安心,最后不得不给他们装备朴刀。
另外随着各种用途的手雷的发明,允熥已经考虑在每个百户单独设立掷弹兵,以进一步增强作战能力。
这一切,都使得上直卫成为大明军队中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武器装备与一般军队不同,军服样式与一般军队不同,士兵待遇与一般军队不同,其它所有卫所的士兵对上直卫无不羡慕嫉妒恨。此时对安南之战开始已经一个多月了,就连多邦城附近的安南士兵都知道:对面的明军中有奢侈到全军着钢盔、军服衣料十分奢华的明国皇帝的禁卫军。
可同时,上直卫的训练也是诸军最繁杂的。允熥有超前的观念,不会让他们走扶菻国家走过的弯路,一开始就是最标准的排队枪毙,这对纪律性的要求比传统的军阵更高;火枪的维护也比刀枪剑戟要复杂,他们要做的事情比其它卫所也要多。同时因为成军不久,还需要多加训练,即使现在还在和安南人打仗,他们只要当日没有打仗的任务,也要分两波进行操练。这使得其它卫所的士兵又时常嘲笑他们:看,这些京城来的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现在每日还得操练。
当然上直卫的将士对其它卫所的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此时羽林左卫的士兵李三洲与刘得贵看着周围嘲讽他们的其它卫所士兵不屑的道:“哼,一群乡下土包子!”
“瞧他们做什么?俩月的军饷还没有咱们一个月多,有什么好在意的?哎,看着前面,快到咱们打饭了。”刘得贵道。
他们这话不巧被正在巡视的张辅听到了。张辅倒没有训斥他们两个,只是叹了口气,对身后和他一起巡视的桑敬道:“桑指挥,上直卫如此瞧不上地方卫所可不是什么好事。”
桑敬不以为然。上直卫从来没有看得起地方卫所过。上直卫的将士自诩为陛下直辖,能算作禁军,从来都是把其它卫所的人当做乡巴佬,其它卫所对上直卫也一向些酸话,可也没闹出过什么事情。
不过张辅是上官,桑敬也不会反驳他的话,对此随口了几句,转移话题道:“张参将,大军已经被堵在江北二十了,张侯爷他们可想出了攻破多邦城的法子?”
“哎,没有。”一听他提起这个,张辅也唉声叹气道:“自从张帅统兵来到白鹤后,张帅、靖江王殿下、李副帅、蓝将军、沐将军、孙将军、李将军他们也不止一次冒着危险到江上用千里眼看多邦城的防备了,也先后又试探过几次,但都不成。”
“上次议事的时候,蓝将军沮丧的,现在要想攻破多邦城只能用人命来填,多邦城守兵七万左右,附近还驻扎有近三万士兵,若是这样打恐怕要损兵十万。”
“损兵十万?”饶是桑敬对于强攻多邦城必然会损兵无数有所预料,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心里一颤。
“就是损兵十万。”张辅道:“现在不是十万火急之时,即使是张帅也难以下定决心强攻多邦城。”
桑敬将自己代入张温的位置,觉得也难以下定这样的决心。损兵十万,不仅是陛下可能对此诘责,关键是让那支部队去牺牲?总不能全用蛮夷之兵吧?蛮夷首领也不傻,这种完全就是送命的活计不会干的。
使用卫所兵的话,现在普通士兵都知道了多邦城不好打,选哪个卫所为先锋,哪个卫所的士兵就有可能哗变。强行驱使他们打下去,张温很可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虽然日前已经传来消息,何荣所部在乂安城附近大败,损兵近四万,还折了一个指挥使;从占城等地传来的消息也不怎么好,其他地方取得大胜他们趁势攻陷多邦城的可能这段时日是不可能了,但决心也不是那么好下的。
想到这里,桑敬侧头看了一眼江南岸。他现在是看不到多邦城的,但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座极其坚固的城池;多邦城的守城大将阮仁烈也好像站在城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江北。
“羽林左卫与府军右卫两个卫的士兵都已经吃上饭了,咱们也去吃饭吧。”张辅忽然道。
桑敬收回思绪,跟着他一起去了一个火头军面前,领了与普通士兵一样的菜,又得了一勺米饭,就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吃起饭来。桑敬本想再要一些,可看锅里,米饭已经见地了,只能罢了。现在因为粮食转运不易,虽然还足够,可张温也已经下令全军节约粮食,任何人不得浪费,违者重处。
桑敬刚刚将一块兔肉夹进嘴里,嚼了嚼要咽下,忽然听有人道:“张参将,桑指挥。”
他匆忙将兔肉咽下,抬起头来,就看到魏国公徐晖祖的侄子徐景昌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站在他们两个面前。
徐景昌在几个月前允熥选定了出征安南的卫所后,因为所在卫所不在出征之列,徐膺绪将他调到羽林左卫为千户,随同大军出征。
此时他看着张辅二人,将筷子并起来拿着,道:“张参将,桑指挥,今日我千户有三个士兵受伤不轻,之后几日只能在营帐休息不能操练;还有七个士兵受了轻伤,已经让随军医生看过,该包扎的包扎,该涂药膏的涂药膏,明日能参加操练。”
“知道了。不过徐千户,我是吩咐所有千户每日向我和桑指挥汇报此事,但也没你们要在操练之后马上汇报。每日吃晚饭前汇报即可。”张辅笑道。
“每日这么多事情,哪里都能记住?我怕等到了晚上将此事忘了,所以现在就汇报给张参将与桑指挥。”徐景昌也笑着道。
随即徐景昌就坐在了他们身旁,继续吃起饭来。他因为自己出身的缘故,对于上官并不害怕,大多数时候和他们很随便,也就是对辈分大的、和徐达等人一辈儿的尊敬些。
张辅和桑敬也不以为意。桑敬和徐家还勉强能算作世交,也是从与徐景昌十分熟悉的,此时一边吃着饭,一边和他聊了起来。
他们正聊着,张辅已经将碗里的饭吃完了,将饭碗交给卫兵,忽然对徐景昌道:“徐千户,过一会儿,你随我去江面上看看吧。”
第831章 多邦城——阮勋
“去江面上看看?是,张参将。”徐景昌略有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就将这丝犹豫甩在一旁。他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张辅每日中午都会坐船去江面上看一看,寻找渡江的办法。他虽然觉得这没什么用处,但也不会违背他的命令。
张辅笑了笑,站起身来在军营之中转悠。
等他转悠回来的时候,徐景昌已经吃完了饭,也将饭碗交给卫兵,跟随他一起向营寨大门走去。
看守大门的士兵见到张辅,笑道:“张参将今日又去江上巡视?”
“嗯。”张辅也笑着答应。
这名士兵心下对张辅的行为其实是不以为然的,不过面上丝毫不露,又笑着问了他是否有朝廷在册的武将与他一同去江面上巡视,得知徐景昌的名字和官衔后惊了一惊,大概是猜到了徐景昌的身份。不过他心里素质还算良好,随即若无其事的将他的名字官衔登记下来。
张辅与徐景昌出了营寨,坐上一艘楼船,在水师的护卫下横渡江水。这里的水师大多数来自云南,是沐家为了在雲南征战方便组建,拥有大战船一百多艘,此次出战沐晟从雲南带来近百艘战船,与安南水师交战,争夺对江水的控制。
安南此时残存的水师当然不是雲南水师的对手,可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红河河口又都是木桩南洋水师无法开进来协助雲南水师全歼安南水师,所以将领到江上来探查必得有水师护送。
张辅抬头看向江南岸,仍旧是郁郁葱葱的丛林,无数荡漾在岸边的波纹,一片干净的沙滩,与沙滩前正在激烈交战的水师船。
“清除沙滩前面的木桩进行的如何了?”张辅问陪同的水师千户道。
“十分缓慢。安南人打下了两里多的木桩,即使并不密集,也十分难以拔除;更何况安南人的水师这些日子也努力奋战,即使有装了大炮的船在远处支援,因为大炮对付船用处不大,速度也快不了。”
“依照目前的速度,差不多得等到明年二月份才能清除出一条能容纳大船航行的航道。这还是没有考虑到安南人的反制手段,若是安南人还有我们预料不到的反制手段,恐怕还要迁延日久。”这个名叫刘清的千户道。
“这怎么行?”张辅道。他原来就知道大约到明年二月才能清楚一条能够容纳大船通行的航道;可现在才知道,这只是乐观估计。
“那样的话迁延的时日太长了。”他道。
“张参将,我们水师……”刘清话没有完,就被张辅打断道:“我知道,你不必解释。水师之事我即管不到也不大懂,只是,此事是否已经汇报给了张大帅?”
“张参将,我们水师刚刚商议过此事,过两日再汇报给张侯爷。”刘清道。
张辅没有再话,只是拿着千里眼看着大江对岸。从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对岸的多邦城。
可他的心思仍旧在刚才刘清过的话上。‘清出一条河道如此困难,到底该怎样,才能攻陷多邦城呢?’他想着。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登登登”的脚步声。张辅与徐景昌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不合身大明正四品武将官服、皮肤黝黑、左脸有一道仿佛一条蜈蚣一般的刀疤的人走上来,一眼望见张辅马上走过来行礼道:“臣阮勋见过张参将大人。”
他随即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徐景昌和刘清,又连忙行礼道:“阮勋见过徐千户大人,见过刘千户大人。”
“可使不得,阮大人折煞我了。”刘清马上道。他才是正五品,而从阮勋得到了允熥赐予的正四品官服可以看出,他以后至少是一个正四品的官员,即使阮勋是安南人,即使他看不起阮勋,也不敢受阮勋的礼。即使是徐景昌也侧身避让。
这个阮勋,就是投靠大明的安南武将了。阮勋是安南支陵关的守将,在明军打到支陵关后,杀了忠于胡季犛的副将,开关投降,随后又带领自己的亲信部众前往下一个关隘南山关,假称支陵关被攻破自己狼狈逃出,骗开关门一举帮助明军拿下南山关,立下功劳。
允熥对于这样的人当然是很鄙视的,但明军需要这样的人,所以下旨大大的奖赏了阮勋一番。允熥赐予阮勋正四品的官服,加封他为正四品的世袭指挥佥事,赏赐他三百两黄金,御用玉器十件。允熥甚至允许他仍旧统领原来的部众,编入李景隆的中军跟随南下。
阮勋对大明感激涕零。虽然他在胡季犛统治下已经当上了正三品官员,可安南的正三品哪里比得上大明的正四品?更不必提赏赐的金银玉器,他为官至今贪污的钱都不到三百两黄金,何况允熥还十分信任他,让他统领旧部。
他因此更加卖力的为大明效劳。攻破南山关后,他想要骗开关隘的大门是不能了,但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熟悉守将的优势,帮助明军以最的代价攻破数个关隘、城池。
之后大军来到白鹤,面对坚城多邦。在这里阮勋的优势难以派上用场,但他仍旧积极为大明效力,几次派出亲信带着书信想要偷偷潜入多邦城,联络城内他熟悉的将领;此外,他还每三日就来到江上转悠一番,让自己的亲信用安南语和汉语两种语言大声劝多邦城的守将投降。
今日就是阮勋依照惯例到江上劝降的日子。今日他中午吃过午饭,又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带着自己的亲信登船,要靠近南岸开始劝降。
可是他刚刚登上船没多久,就听到船侧传来“梆梆梆”的声音。一开始他大为惊慌,以为是安南的‘水鬼’,大声招呼另外的船只过来救他。
可马上一人就浮出水面,用安南语大声呼喊着什么,阮勋一开始以为他是向大明投诚的安南水兵,吩咐下属将他扶上船,要审问审问。
可那人上了船后,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复重复着一段话。阮勋感觉十分奇怪,正要吩咐下属看看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
“张参将,……,属下当时反应过来,这是许久以前,属下与另外几个安南将领订下的联络暗号,马上出暗号的下半段。”
“那人又起另外一段话,那时另外一个暗号,属下又忙出对应的暗号。之后这人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油纸包好的书信。属下拆开看后,马上带着书信前来向张参将奏报。”与他们答礼完毕的阮勋道。
“城内的莫迪、莫隧、莫远三人愿意带领所部投诚我大明?”一边听着阮勋的话,一边打开书信浏览的张辅在看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出了口。
第832章 多邦城——预备
“这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徐景昌马上激动地道:“有人愿意接应我军,必然能够一举攻陷多邦城。”在场的其它将领也都是一脸喜色。
可马上有人回过神来,对此怀疑道:“城内有将领愿意投诚大明?他们为何不在我军刚刚抵达白鹤时派人前来传信?”徐景昌马上问道。
“这位大人,信中所写,因为何将军带领左军在海岸游曳,胡朝防备海边的士兵不足,胡季犛要从多邦城抽调三万士兵前往西都城听候命令,所以今晚上多邦城空虚,且各军的守备略有些混乱,是攻陷多邦城的好时机!”
“莫迪在信中写到,今晚莫远所部驻守在西城,同时西城外的一条路守兵被调入城中、空虚无备。他请我军派出精壮之士于明日子时初渡河,从那条路通过来到多邦城下,他们接应我军入城。”
“我军入城后,他们会马上与我军一起在城内掀起混乱,放火烧城。随后我军大部即可从沙滩登陆,攻克多邦城。”阮勋道。
阮勋此时十分高兴。莫迪兄弟三人可是联络的他,所以等攻陷多邦城后他也会有些功劳。‘要是陛下能再升官一级就好了。’
张辅却并未马上相信这封书信。虽然阮勋可以信任,但阮勋的朋友未必可以信任。
况且出兵攻打多邦城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所以张辅马上道:“兹体事大,须得马上返回大营,向张帅汇报此事!”
返回大营后,张辅很快就把此事汇报给了张温;张温听了,也不敢怠慢,一边召各军副将、参将过来,一边仔细看着这封书信,还时不时问阮勋几句话。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张温大帐,知道是此事后顿时热烈的讨论起来。
“张侯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多邦城内有人愿意向大明投诚,我军一定要抓住机会一举打下多邦城。”蓝珍马上道。
“不可!”沐晟道:“张侯爷,诸位兄弟,大家应该都对《三国演义》十分熟悉,至少对三国这段历史很熟悉。赤壁之战中,周瑜与黄盖串通一气,使黄盖诈降之事大家也都知晓,焉知莫迪等人不是在效仿黄盖诈降?”
“沐兄,你这话的可不太妥当。赤壁之战黄盖诈降与此事区别颇大,可不能类比到一处。”孙恪道。
“就算如此,那后来周鲂计赚曹休之事,可与此事类同。”沐晟又道。
“这怎么能一样?我们也不是傻瓜,依照信中所,莫远所部今晚会在城西守备,而西面的一条路今晚无人防守,我军可选精锐之士通过这条路来到多邦城外,在莫迪等人的配合下进入多邦城,在城内放火扰乱。同时提前让数万大军做好准备,一旦城内起火就在沙滩上登陆,进攻多邦城。如此双管齐下定然能够破城。”
“若莫家兄弟要仿效周鲂赚曹休之计,只不过能够赚取我军一两千名精壮之士,与大战何益?”孙恪又道。
“莫家兄弟凭借自己所部不能在城内掀起混乱,非得我军派人混入城中?”沐晟又问。
“信中所因为莫迪、莫隧二人所部明日即将调到西都城,今晚在城西值守的只有莫远所部,才七八百人,难以在城中掀起什么风浪;并且他们还要与莫迪、莫隧所部会合,一路上要同许多安南之兵交战,仅凭莫远所部七八百人万难做到,只能央求大明动精锐之师协助。”孙恪道。
“莫迪、莫隧两部不能有所动作不成?”沐晟继续发问。
“他们二人所部因为明日要出发,阮仁烈以西都城武器充足、减轻他们行军负担为由,收走了他们手中的弓弩,只有刀枪,城内夜晚的宵禁又严格,他们只怕一有所动作就会被乱箭射成筛子。”这次是蓝珍回答了他的问题。
“反正我觉得莫家兄弟的做法很可疑,诈降的可能更大。此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沐晟道。
“他们三人定然是真降。”孙恪又道:“假降对他们有何好处?现在大明国力比安南强盛百倍,安南必败我大明必胜,他们现在诈降,以后想要投降我大明也不可能了,为何要诈降?”
“更何况哪有从长计议的时间?莫迪、莫隧所部明日一早就将调离多邦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若莫氏兄弟是胡季犛的死忠呢?”沐晟又道。
“这怎么可能?之前他们与阮勋有联系,可见绝不是死忠于胡季犛之人。”孙恪道。
他们二人道这里已经带上了一些火气,李景隆马上插言调和。
这时蓝珍对张温道:“张侯爷,刚才孙恪的不错,我军所冒的风险不过是牺牲一两千名精壮之士,能够得到的是打下多邦城,这个险值得一冒。”
张温眯起眼睛,扫视了全场所有武将一圈,道:“罢了,那就冒一次险。”
“李景隆,孙恪,你们二人从所部诸卫所各挑选一千最为精壮的将士,组成先登军,亥时正饱餐一顿,子时初从那条路渡河。”
“蓝珍,你部挑选数个卫所,大约二三万将士,一旦看见多邦城起火就坐船在沙滩登陆进攻多邦城。”
“沐晟,你部也挑选几个卫所,待我军令。”
“是,张帅(侯爷)。”蓝珍等人马上答应道,即使都此持反对意见的沐晟也不例外。
张温又吩咐几句,随即对在场所有武将道:“诸位将士,我军能否攻陷多邦城,在此一举了,万望诸将奋力作战。”
“是。”在场所有武将齐声答应。
张温点点头,让他们退下了。
蓝珍走出大帐的时候十分高兴。尽管他所部的将士并未有人被挑选进先登军,但他手下的将士将从正面进攻多邦城,他的功劳少不了。
何况他毕竟是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允熥也很信任他,他的利益与大明的利益基本一致,能早一日攻陷多邦城,大明的负担就少一些。
蓝珍就这样带着自己手下的参将一路高兴着回到营帐,略一思索,又叫了几个卫指挥使过来。
等他们都到齐了,蓝珍道:“桑敬,……,你们五人统领所部,过一会儿就让士兵们睡下,晚上亥时正起来饱餐一顿,今晚攻打多邦城。”
“蓝将军,要打多邦城了?”桑敬不敢相信的问道。他中午与张辅话还对多邦城束手无策,现在怎么会突然进攻多邦城?
“嗯,”蓝珍点头道:“多邦城内有人愿意充当内应。”他将事情大概了,“张侯爷已经下定决心冒一次险。你们就是选出来除先登军以外最早攻城的卫所。”
“多谢将军。”他们五人道。首先攻城可是大功,他们都十分高兴。
“至于何人统领你们这几个卫所,嗯,”蓝珍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张辅身上。“张辅,我命你为主将,统领他们五个卫所,攻陷多邦城。”
顿时,无数目光投向张辅。蓝珍身为前军副将,竟然将这个功劳让给了他。大家纷纷在心里对自己道:‘不过因为是陛下的亲信,就能得到如此照顾。’‘哼,马屁精,靠着拍陛下马屁当得参将,现在又凭着马屁功夫当了这个官,妈的,什么世道!’‘呵呵,要是在他的统领下,打了败仗就好玩了。’
他们不仅在心中这样对自己到,眼神里也表现出了这样的情绪。
张辅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其它人的眼神,躬身行礼道:“是,蓝将军。”他难听的话都听过许多,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事,丝毫不会因为这一点瞧不起或者鄙视的眼神而退缩。
而蓝珍之所以选择他为主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虽然在张温面前极力鼓动攻打多邦城,但其实很心,出于谨慎要选择一个最冷静的将领为主将。张辅虽然今年才二十八岁很年轻,但因为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流言蜚语,所以心性很沉稳,符合他的要求。
蓝珍之后又吩咐几句,让他们下去了。
桑敬回到羽林左卫的营帐,将指挥同知、千户等武将叫来,吩咐他们今晚要攻打多邦城,现在马上让士兵睡觉,亥时起床吃饭。并且告诉了他们忽然攻打多邦城的缘故,转述了蓝珍的话,
大家脸上的现出高兴的神采:他们终于可以立功了。
徐景昌也不例外。他装作不知道此事的样子答应着,在心里想着:‘幸好张侯爷最后还是决定冒一点风险。我徐景昌立功的机会到了!’
与此同时,沐晟所在右军的营寨中,雲南蛮夷之兵驻扎的地方,刚刚从沐晟的营帐返回的龙上登对儿子龙者黑道:“沐将军命令,让我们尽早休息,今晚亥时起床吃饭准备打仗。”
“还有。告诉罗艺和朱家姑娘,以及其他的军医,今晚恐怕受伤的人不会少,他们最好也早早睡下,沐晟随时有可能半夜叫醒他们,为将士治伤。”
第833章 多邦城——开打
时候很快就到了亥时。
孙恪与李景隆挑选出来的两千名先登军饱餐一顿,坐上船向着对岸开过去。同时,蓝珍挑选出来的五个卫所将士也登上甲板上装满了竹筏、皮筏子之类通行工具的大船,来到靠近安南人定下木桩的地方外面,待先登军的士兵全部走入路中一刻钟没有任何人返回后,登上船和这些筏子准备登陆。
常年在洮江、富良江上行船的老船夫稳稳的把着船桨,即使前面漆黑一片也丝毫不乱,准确的将他们送到莫迪在书信中提到的那个林间道处。先登军士兵轻轻的弃船登岸,借着明亮的月光走进道内。
看着正一个个走进去的士兵,孙恪好像害怕惊动安南守兵一般,声音十分轻微的道:“好在今晚的月光明亮,要不然他们想通过这条路也不那么容易。”
“这就是意啊,”李景隆笑着道:“这是上要让我大明今晚攻陷多邦城。”
孙恪听了这话,也点头道:“看来连上都帮着我们,此战必胜。”
他们二人话间,最后一个士兵已经走进了林间道。李景隆马上命令船上的传令兵打起灯语,告诉蓝珍、张辅等人先登军已经全部走进道。
蓝珍掏出一个在此时算作奢侈品、用半透明的琉璃做的沙漏,将沙子全部倒到一侧,放到桌子上,指着它对张辅等人道:“这个沙漏漏完一次沙子的时间是一刻钟,等沙子全部漏到底下时若还没有任何灯语传来,就下令羽林左卫等几个卫所的士兵登船,准备登陆。”
张辅等人紧张的看着沙漏。在他们的眼里,沙漏流沙的速度十分缓慢,每次只有很少的沙粒从那个口漏下来,与上面那数量极多的沙子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桑敬只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来看向一片漆黑的穿舱外。他怕自己激动之下把沙漏打破,将所有的沙子都倒进下面。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他一样不再看了,也时不时的将目光转向别处,就算蓝珍也不例外;只有张辅一人一直盯着看。
在他们的主观感觉中,仿佛过去了一个时辰,甚至两个时辰后,计时为一刻钟的沙漏终于将它所有的沙粒都漏到了下面。
张辅侧过头看向李景隆、孙恪二人所在的地方,没有灯语传来,对桑敬等人道:“时间已经到了,马上命令将士们登船!”
“时间到了?”桑敬回过神来,答应一声:“是,张参将。”又对蓝珍行了一礼,走出船舱传令去了。其它四个指挥使也纷纷对蓝珍和张辅行礼,离开船舱。
张辅和蓝珍又了几句话,听蓝珍又嘱咐了几句“心谨慎,可也别谨慎过头,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张辅点头答应,随后行礼退下。
此时是半夜,虽然现在月光明亮,但让士兵们登上船也不太容易。张辅等人连声吆喝,各个千户、百户的长官也尽力约束将士,总算让所有人登上了船。张辅还留下了几艘船,装了些他认为这次攻城战用得到的物品,随同大军一起过了密布木桩的区域,来到靠近沙滩的地方。
他们开始了又一轮的等待。张辅下令所有士兵披挂整齐,长枪刀剑握在手里,随时准备登陆;自己的卫兵轮流看着城头,一旦发现起火就大声呼喊。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仿佛度日如年的煎熬中,张辅因为下午没怎么睡都开始打瞌睡的时候,忽然从身边传来一声呼喊:“城西起火了!”
张辅马上睁开眼睛,从腰间抽出刀来,大声喊道:“攻打多邦城的时机已到!将士们,冲啊!”
一时间,无数人大声喊道:“冲啊!”操船的船夫快划几下,让船靠岸。随后无数士兵从船上下来,冲向多邦城。
徐景昌带领他的千户冲在了最前面。按理,他们以火器为主的部队,应该在稍后的位置为好;但徐景昌立功心切,顾不得教官平日里的教导了,手里拿着已经装填好的火枪就冲在了前头。
他的副千户兼任百户之一的孙炳文满头大汗的跟着他一起跑。他可知道徐景昌的真实身份,或者徐景昌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身份的意图,整个卫的士兵都知道他的身份。同时他们也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徐增寿只有徐景昌一个儿子,受伤还罢了,若是牺牲在了这里,他不觉得自己会好过。所以除了徐景昌的几个卫兵外,孙炳文率领自己直辖的百户也紧紧跟在徐景昌身边保护他。
桑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吓得不轻,赶忙派自己的卫兵去对徐景昌传令,让他暂缓脚步与其它几个千户会合。
听到了桑敬的命令,徐景昌十分惋惜的看了看大约一里外的多邦城墙,不甘心的缓了脚步,从大队人马中间慢慢走到侧面,等着桑敬率部赶过来。他虽然可以不听桑敬的军令,桑敬也未必会对他如何,未必敢对他如何,但他不想自己脑袋上一直待着不听军令的帽子。幸好因为从登陆之地到多邦城总有接近二里左右,这些士兵也都是很有打仗经验的人,都快步走着没有人跑,等离着城池大约一二百米的时候再跑,他从队伍中间出来还容易些。
可就在此时,忽然城西头点燃的火熄灭了,看不到了;同时,多邦城头响起了大炮轰鸣的声音,炮弹向他们飞来。
第834章 多邦城——想啊想
张辅马上睁开眼睛,从腰间抽出刀来,大声喊道:“攻打多邦城的时机已到!将士们,冲啊!”
一时间,无数人大声喊道:“冲啊!”操船的船夫快划几下,让船靠岸。随后无数士兵从船上下来,冲向多邦城。
徐景昌带领他的千户冲在了最前面。按理,他们以火器为主的部队,应该在稍后的位置为好;但徐景昌立功心切,顾不得教官平日里的教导了,手里拿着已经装填好的火枪就冲在了前头。
他的副千户兼任百户之一的孙炳文满头大汗的跟着他一起跑。他可知道徐景昌的真实身份,或者徐景昌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身份的意图,整个卫的士兵都知道他的身份。同时他们也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徐增寿只有徐景昌一个儿子,受伤还罢了,若是牺牲在了这里,他不觉得自己会好过。所以除了徐景昌的几个卫兵外,孙炳文率领自己直辖的百户也紧紧跟在徐景昌身边保护他。
桑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吓得不轻,赶忙派自己的卫兵去对徐景昌传令,让他暂缓脚步与其它几个千户会合。
听到了桑敬的命令,徐景昌十分惋惜的看了看大约一里外的多邦城墙,不甘心的缓了脚步,从大队人马中间慢慢走到侧面,等着桑敬率部赶过来。他虽然可以不听桑敬的军令,桑敬也未必会对他如何,未必敢对他如何,但他不想自己脑袋上一直待着不听军令的帽子。幸好因为从登陆之地到多邦城总有接近二里左右,这些士兵也都是很有打仗经验的人,都快步走着没有人跑,等离着城池大约一二百米的时候再跑,他从队伍中间出来还容易些。
可就在此时,忽然城西头点燃的大火仿佛熄灭了一般看不到了;同时,多邦城头响起了大炮轰鸣的声音,随即有物品破空的声音传来,十几发炮弹落在了他们中间,数十人被炮弹打死打伤。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虽然之前各卫所的武将没有详细和他们此战如何打,但当他们看到城西的大火时,就猜到是城内有内应接应,他们才敢这样勇猛的冲向多邦城。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张辅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城西的大火会熄灭?’
半个时辰前。
聂毅一马当先,从林中道冲了出来。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又蹲下身子在一处地方摸了摸地面的土,轻声对后面的人道:“这里没有安南守兵,至少三个时辰之前安南人就全部撤走了。”
又有几个士兵从道中走出来,仍旧十分心的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任何安南人突然蹦出来的迹象,又呼喊几声,其余的先登军将士从林中道里鱼贯而出。
能被挑进先登军的都是精锐里的精锐,此时虽然有两千人正在行走,但除了“沙沙”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仿佛是正要去猎杀猎物的狼群一般。
很快,两千人全部从林间道中走了出来,他们分别站在各处,眼睛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双手手紧拿钢刀,扫视四周。
几个百户走向一人,轻声问道:“常大人,之后该怎么办?”
被他们称为常大人的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很高,只是略有些瘦,眼睛长得和允熥有些相似。此人就是常升的长子常继宗,现在金吾前卫为指挥佥事兼任千户,这次被挑选出来担任先登军指挥。
他听了这几人的话,道:“依照安南内间信上的话,咱们沿着树林的边儿向东走,在道路南边树林的尽头有一株十分高大木棉树,他们的人会在树下等着。”
“先派几个人去那里探探,看看树下是否有人,是否只有一人,若是只有一人就将他擒过来。”
常继宗随即吩咐了几个人去前面探路,大部也慢慢向东走着。
不一会儿,几个精壮汉子拉着一人,回到队伍前面。
常继宗快走几步来到他们几人前,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他们。其中一人马上道:“大人,我们悄悄靠近那株木棉树的时候,只有他一人。我们还搜检了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那赶快松绑!”常继宗道:“看你们将他绑的,竟然绑成这样,再有一刻钟他身上该肿起来了。”
他们马上松开了绑在这人身上的绳子,从他嘴里将破布条抽出来。
这人一被放开,就不停的咳嗽起来。这几个探路的人绑的太结实了,拖拽他的时候也毫无照顾的意思,嘴又被堵住了。他感觉自己都吸不上来气,再有一刻钟不要身上会肿起来,甚至还有可能窒息而死。
在他咳嗽的时候,常继宗道歉道:“我军身处危险之地,不得不心谨慎,对阁下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往见谅。”
“大人不必如此,的也理解。”这人喘过气来后马上道。他心知此后自己就是大明的人了,可不能得罪先登军指挥这样必然十分受到信任的明军将领。
常继宗又赔礼道歉几句,问起正事来。
“这位壮士。”
“启禀大人,在下名叫阮成器,大人叫我阮就好。”
“阮壮士,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大人,我家莫远大人原本被安排驻守西城门附近的城墙,打算待诸位将士悄然来到多邦城下的同时找个理由去见驻守城门的将领,暴起发难将其杀死,打开城内接应诸位先登军勇士入城,随即在城内放起火来使城中混乱,与莫迪、莫隧二位大人所部会合,再赶往北城夺取大炮,即使不能夺下大炮,也能让他们无暇顾及从北面进攻的大明兵,从而让兵夺下多邦城。”
“这不是很好么?怎么,有变动不成?”
“大人,确实有些变动。在伴晚时候,阮仁烈重新分配城内各军的驻守之地,莫远大人所部改为在城西北巡视,不再在城墙上面看守,所巡视之地与西城城门也相去太远,没有理由去拜见驻守西城门的将领,原来的计划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阮成器到这里,忽然听到从常继宗身后传来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晚上的行动取消了不成?”
阮成器一时不敢话,常继宗回头看去,只见是江州千户所的聂毅话,马上训斥道:“聂千户,如此时候,岂能随意插言!还不退下!”
他又转过头来闻言对阮成器道:“阮壮士,那莫远打算如何做?我觉得莫远不可能只是让你此时来告知我们这件事。”
“大人,莫远大人当然不会如此。幸,莫远大人正要派人告知大明原来的计划取消,忽然在所巡视的城墙发现了一处洞口。这处洞口高约二尺,宽二尺,足以让一般的人趴下通过。原本这处洞口已经被堵上了,我家莫远大人重新将其挖开,只在表面堵了几块石头,以瞒住其他人。”
“莫远大人让的带先登军勇士悄悄前往那个洞口所在,趁着城头上的人换班的时候靠近城墙,从洞口进入城内。然后两军一起在城内放起火来,扰乱城内秩序,然后趁着城内大乱的时机靠近北城,夺下大炮,策应大军入城。”
“可是,”到这里,阮成器抬头看了一眼常继宗身后的众多将士,道:“莫远大人没有料到大明会派这么多人前来。莫远大人本来预计大明最多派出五百勇士,趁着三五次换班之时就可以潜入城内,可现在这么多人,决计无法很快全部入城。”
“既然如此,”常继宗马上道:“既然莫远预估是五百人,我们就派出五百人从那个洞口钻进城内,与莫远的士兵一起放火乱城。至于其余的,待我入城与莫远商议后再行决定如何做。”
阮成器当然不会反对。事情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随即常继宗以阮成器为向导,带领先登军两千人向多邦城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距离多邦城大约二三十丈的地方。常继宗抬头看去,只见城头点燃着无数火把,透过这些火把的亮光,影影绰绰能看到有无数安南将士来回巡视走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成器轻声道:“到换班的时候了,大人赶快与一百名勇士跟着我悄声靠近多邦城墙。”
常继宗马上带着第一批入城的士兵跟着阮成器悄没声息的靠近城墙。为了防止反射月光导致城头的人注意到有人要在城外走动,他们脱掉了所有铠甲,身上的武器也都用布包上。
很快,他们通过洞口爬进城里,见到了莫远。
莫远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等一百先登军将士都从洞口爬了出来,还在拍打身上的土,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哪位是指挥大人?”
“在下常继宗,为先登军指挥。”常继宗马上走过来道。
“常继宗?”莫远失声道:“可是开平王嫡长孙?”
“正是在下。”常继宗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坦然道。
“莫远见过常大人。”莫远十分激动地道。这可是大明皇帝的表兄,未来的郑国公,常家第三代现在唯一有出息的人。他将来已经决定要跟着大明混了,有了这次并肩作战的经历,他以后就可以靠上郑国公府,托庇于门下,好处太大了。
“见过莫大人。”常继宗也回礼道。
“常大人,据阮成器所,大人今晚带领的先登军一共有两千将士?”出乎常继宗预料的是,莫远马上起了正事,丝毫没有继续与常继宗套近乎的意思。
常继宗一边着:“莫大人,我今日是一共带了两千将士,要潜入城中配合夺下多邦城。”一边在心里想着:‘看来莫远还算有大将风度。’
“常大人,城墙上的守兵每两刻钟换一班,依照一次换班可以有一百名士兵快速走到城墙旁不被发现,两千人足足需要二十次换班,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早已大亮,所以没办法让两千将士全部入城。”
“依臣所见,还是依照原定的计划,让先登军将士五百人分五次入城,一个时辰后丑时正就可以达到。”
“先登军五百人与臣所部八百多人一起在城内放火乱城,随即趁着混乱去攻打北城的炮队,以便让大明兵攻破多邦城。”
“至于其他的一千五百人先登军,不如绕到北城,我们攻打北城的炮队时分出人手在城墙上垂下绳索让这些将士入城。”莫远道。
“不妥。”常继宗想了想,摇头道:“莫大人,这样那一千五百将士与从北面沙滩登陆的军队有何区别?完全没有起到先登军的用处。”
“那常大人有何良策?”莫远是想不出来任何办法了。他本来在他们三兄弟中就不以才略见长,事实上他什么都在三兄弟上最后,只是有一身蛮力武艺高强,所以会出来统帅军队。
常继宗先是对跟着他一起入城的明军百户打了个眼色,这个百户回了个表示一切正常的眼神,他才放下心来。常继宗虽然头一个跟随入城,但其实一直十分谨慎心,他们入城后就揭开了包裹着武器的布头,士兵的手都若有若无的在兵器把手附近,火枪兵也早已填好了弹丸与火药,一旦发现不对就鸣枪示警。一直到刚才确定莫远真的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图,才放松警惕。
常继宗之后开始思索如何利用其它的一千五百士兵。让他们全部钻洞入城显然不现实,但就这样绕到北面也不好。‘到底该如何呢?’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有人话的声音:“常大人。”
常继宗抬头一看,是金吾前卫他属下的一个普通士兵,名叫林育容,长得有些瘦,不过武艺还不错,平日里训练也很认真,常继宗已经打算提升他为旗了,只是害怕他难以服众所以迟迟没有宣布。
第835章 多邦城——各种意外
“啪嗒”一声,一名先登军士兵从洞口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站在洞口附近的常继宗道:“大人,我是这一次的最后一人。”
“一共七百九十六人,”常继宗对莫远道:“现在一共七百九十六人入了城。离着寅时正还有四刻钟,足够二百人入城了。”
“有一千大明将士相助,纵使没有假扮溃兵之策,也定然能够击溃城头上的两千守军。”莫远指了指离着他所在的地方不远的城头,道:“其实没有必要用那样的计谋。”
常继宗明白他这番话什么意思。林育容的计策虽好,但也是有风险的,他莫远需要冒一定风险,自然不太愿意。
“莫大人此言差矣。”常继宗道:“击破了这里后,我军还要击破从城西到城北这一路上城墙上的守兵,能少损失一个士兵,最后攻打炮队的时候就多一分把握。”
“莫大人还请放心,大人的功劳我绝不会贪墨,定会全部据实上报给张帅、李将军他们。大人立下如此大功,陛下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不定,陛下会赐予莫大人世袭的爵位呢。”
莫远听了这话,喉结动了动,道:“常大人放心,我莫远定然完成常大人交待的事情。”
常继宗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莫大人,我大明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也必罚,只要忠于陛下,积极为大明效力,陛下也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人。”
莫远也附和着笑笑。他之前对于大明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皇帝陛下确实算得上赏罚分明,对待文武百官也称得上宽厚,虽然常继宗这番话是安他的心,却也不是假话。
他于是也要开口应和几句,表示自己对大明皇帝的忠心。可他刚刚张开嘴,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声音道:“莫将军。”
“怎么了?”他马上回过头,对自己的这个亲信道。
“将军,”这人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惶恐之色:“阮明英前来巡视。”
“什么?”莫远顿时脸色变化,道:“他怎么来巡视了?”
“据是阮仁烈将军半夜睡不着觉,带着侍卫、亲信等人出府到各处巡视,就把阮明英派到这边了。刚才属下带着士兵正在东边靠近李集所部的地方,忽然就听到从那边传来‘见过阮大人’的声音,属下忙凑过去偷偷看,就见到阮明英正在那边巡视。”这人答道。
“最多一刻钟的时候,阮明英就会过来。哎呀。”莫远马上转过头对常继宗道:“常大人,还请你们赶快躲一躲。阮明英是阮仁烈的义子亲信,决计收买不了。”
“我们躲到哪里去?”常继宗问道。
“躲到营房中。”莫远道:“这里的营房足以容得下一千多人,足够大明将士躲藏。”
“不可!”常继宗刚要话,林育容忽然插言道:“莫大人,常大人,不可。”
“这附近已经预备了许多点火之物,其中既有晾晒完毕的干草,也有许多火药和油料,急切之间难以全部藏起来。阮明英身为阮仁烈的亲信,定然不是滥竽充数之人,岂会不怀疑?他在细细探查,一定会发现莫大人试图在城内掀起动乱。与其到时候再在匆忙之下动手,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阮明英,提前起事。”
“就依你的话办。”常继宗当即拍板到:“计划不如变化,如今只能这样做了。”
他们随即准备起来。数个武艺高强或箭术高明的人埋伏起来,等着阮明英前来。
……
……
“当”、“当”两声响,随即在多邦城的空上,亮起了五色的烟花,绚丽多姿。可看着这烟花,常继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大声喊道:“快,马上开始点火!”
刚才他让莫远迎接阮明英,故意拉着他前往库房那边先行巡视;而在此之前,先登军中箭术最为高明的人已经做好准备,在通往库房的一处必经之地埋伏下来,随时准备射杀阮明英和他带来的人。
可谁知阮明英不知是学过法术还是怎么,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箭矢,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长条状的物品,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它。
这个物品赫然是类似于二踢脚的东西,被点燃后“当”的一声蹦到空中,又“当”的一声响爆炸开来,散发出无数烟花。
在看到他拿出这间物品的时候常继宗就感觉不妙,马上让潜伏在附近的武术高手起来冲向阮明英。
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让阮明英点燃了二踢脚。纵使他们马上将他乱刀剁成肉泥,也无补于事了。
常继宗马上下令点燃已经准备好的干草,一千多人同时呐喊起来,莫远的部下就地打滚在身上沾染了许多泥土,随即向着城墙处冲过去,已经进城的先登军士兵待他们大多从这一带冲出去后,装作仿佛追击一般追了过去。
很快莫远带着人马冲到从城内上城墙的地方,一边大声喊道:“有明军攻入城了!有明军攻入城了!”一边向着入口冲过去。
把守入口的队正本想阻拦,可马上听到了莫远的话,又借着火光看清了莫远的脸,一时之间来不及多想,道:“莫大人赶快率部上城,我马上点燃堆放在这里的干草,阻止明军上城。”原来阮仁烈早就对股明军潜入城有所预料,命令所有前往城头的通路入口处都准备干草,危急时刻可以点燃阻拦明军。
可谁知莫远刚刚带着几人走进通路,忽然反手一刀砍在了队正的脖子上,将他的脑袋切了下来;跟随他走进来的人也马上开始杀戮其它的人。
这些人对于这个变故根本没有准备,一时间楞在原地,很快被屠戮一空。
莫远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后也不停留,又马上向上走去。
把守城头的将领并未看到刚才那一幕,在莫远带人冲上城头后走过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远忙快走几步,大喊道:“老李,明军入城了。”
“明军怎么会入城?”被称为老李的人走到莫远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道。
“是,是城墙上有一个洞口,我巡视的时候没有注意,就让……”莫远到这里,忽然从袖口滑出来一把匕首,他抓住匕首,扎进了老李的肚子。
“你!”老李双眼圆睁,刚了这一个字,莫远拔出匕首又扎进他心脏,老李倒在地上,登时毙命。
与把守入口的士兵一样,城头上的士兵同样对此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很快被冲上城头的明军消灭。
常继宗马上命令放下绳索,同时打出信号弹。
很快,一千两百多名先登军将士跑到城墙边,拉住绳索开始攀爬。常继宗一共命令放下了一百条绳索,可同时让数百人攀爬。
没费多长时间,一千多人爬上了城头,丝毫没有休息就开始沿着城墙向北进攻。
莫远让一百多名手下的士兵装成溃兵在前面逃跑,常继宗带着先登军与其余的安南士兵在后面追。
很快,他们跑到下一处地方,伪装成溃兵的莫远部下大喊道:“潘将军,有明军打进城了!”同时向着潘将军临时搭建的防线跑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对面万箭齐发,射向他们,他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在地上。大多数人被射死,少数人重伤未死,大声哀嚎起来。
常继宗见此马上停住脚步,转过头对莫远道:“你不是这里的守将潘宁远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即使担忧溃兵冲垮防线也不会贸然下杀手的么!”
“是啊,潘宁远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这样贸然行事?”莫远十分惊讶的道。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对面的主将,并非是潘宁远,而是阮仁烈。
在那个‘二踢脚’爆响、他们开始点火的时候,阮仁烈正好巡视到潘宁远北面城头的一处,见到满飘扬的烟花马上带领自己的侍卫向南走来。
当他来到潘宁远的地方时,就听到从前面传来喊杀声,顿时明白前面已经被明军冲了上来,并且从汉语、安南语两种语言的呼喊声断定明军总有一千之数,老李所部定然不是对手。
他就停在了潘宁远的地方,命令士兵搭建简单的防线,防备明军。同时下令,凡是从南边想要跑过来的人,不论是谁,一律射杀。
他很明白,这样的事情城内没有部队叛变投靠明军里应外合是绝不可能实现的,从南边跑过来的溃兵很有可能是叛军假扮的。就算不是叛军假扮的,任由他们冲过来也会冲垮防线导致地方被明军攻克,为了守住城池宁错杀无放过。
并且他派人到城中传令:“除阮明苗、潘玉成……等人所部外,其余大军一律留在营房内不得在城内活动,违者视作叛军;不许任何溃兵在城内乱走,阮明苗带兵在城内收容溃兵,若是发现不听号令的溃兵一律就地格杀。”
“潘玉成率领所部前往燃起大火之地,扑灭大火;……;所有被允许在城内行动的士兵一律在右臂绑上红布,胳膊没有红布的人一律视为叛军。”
阮仁烈将这些命令传下去后,暂且松了口气,可没等他坐下歇一歇,忽然他的一个侍卫大声喊道:“大帅,炮队上空亮起了红黄蓝三色的烟花。”
阮仁烈马上侧头看去,就见到又一枚烟花升上半空,“嘭”的爆炸开来散发出三色。
“果然有明军要从北面进攻多邦城。”阮仁烈毫不意外的道。明军派人潜入城内总不可能是扰乱一番就撤走,定然是想要一举攻陷多邦城。而即使因为自己的命令一些路没有士兵防守股明军通过这些路来到南岸,明军大部也绝不可能这样过来。他们唯一的线路,仍旧只有在多邦城北的沙滩登陆攻城。
“马上命令甄伟瞳对明军开炮!”阮仁烈道:“让他不必管这边的事情,专心对付当面要攻城的明军!”
一个侍卫躬身答应,随即放开步子向炮队跑去。很快他跑到了炮队所驻扎之地,对甄伟瞳道:“阮大帅的命令,不必顾及其他,马上向当面的明军开炮?”
甄伟瞳迟疑了一下。多邦城内,这些大炮是最有价值的东西,甚至在数万大军之上。他身为胡家父子亲自任命的炮队将领,除了使用大炮防守多邦城外,更重要的职责是守住这些大炮,即使多邦城沦陷了也绝不能丢了它们。
此时城内火起,还能听到喊杀声,他很担心即使自己阻止了当面的明军也无法阻止多邦城沦陷,想要马上命令士兵收起大炮,用专门的炮车运送大炮从城东门撤走。他手里有胡季犛颁下的圣旨,能够出城。
第836章 多邦城——强攻
(第84、85章有所修改,请书友重新下载阅读)
张辅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心也沾满了汗水。这是他头一次面对这么大的事情,肩负起五个卫所三万士兵的性命和张温、蓝珍等人的嘱托,一时间,仿佛感觉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辅感觉自己的的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好像随时要从胸腔内蹦出来一般。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现在常继宗率领的先登军到底如何了?按理,两千先登军没那么容易失败,更没那么容易全军覆没,可万一发生不按常理的事情呢?这可是三万大军,还有羽林左卫一个上直卫,陛下的心头肉,若是惨败损失惨重,我就百死莫赎了!’
这时在他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道:“张参将!”
张辅抬起头,只见是徐景昌站在他身旁,正着什么。“张参将,三军为害,犹豫最大,此时不论下达什么命令,都比站在这里什么命令也不下要强!”
“可是,万一我做错了怎么办?”此时沉重的压力下张辅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出的话。
徐景昌此时已经发觉,张辅在沉重的压力下已经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也不顾什么礼节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你是陛下力排众议任命的参将,我相信以陛下的英明,绝不会任命一个废物来担任参将!”
“可是,”张辅仍然犹豫。
“没什么可是!”徐景昌用更大的声音喊道:“陛下认为你是英才,你就一定是英才!想想陛下在临出发前嘱咐你的话!”
蓦然之间,张辅想起允熥在任命他为参将时,面对自信心不足的他所的话:
“张辅,你是英才,如何不能被任命为参将?若不是你资历太浅、年纪较轻,朕都打算任命你为副将。”
“至于军中不稳,当年赤壁之战前周公瑾被任命为孙刘联军统帅,程普、韩当等孙坚老将不服,但周瑜到任后处事井井有条颇有章法,使得诸将叹服。在朕看来,你是比周公瑾更有才华的大将,定然能解决所部军心不稳之事。朕相信自己的眼光。”
“朕等着奏报你统帅所部立下大功的折子送到京城。”
想到这些,张辅心中蓦然涌出一股勇气,摆脱了徐景昌的手,道:“我知道了。”
他随即大声道:“诸位将士!常继宗常佥事带领先登军潜入多邦城,已经使得城内军心不稳,民心动乱,城头的炮队不过是企图利用大炮吓住咱们,只要冲到城下攀爬到城头,他们就会全军崩溃。”
“你们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所有人都曾经至少砍下过几个蛮夷的脑袋!安南人也不过是些蛮夷,你们还怕几个蛮夷不成!”
“此战攻陷多邦城后,允许所有将士在城内劫掠三日,所得一丝一毫都归将士们,我分文不取;若是上头对此追究下来,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担当,不与众位将士相干。”
他完这句话,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正了正头顶的钢盔,从腰间拔出刀来,大声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士们跟我冲!”一马当先冲向多邦城。
徐景昌将头盔上的绳带系好,从后背将火枪取了下来,也大声喊道:“人死屌朝,不死万万年,冲啊!”跟在了张辅的身后。
受到他们二人的激励,本来已经停止前进的明军又重新鼓舞起来,手里拿起武器,嗷嗷叫着向多邦城冲了过去。
转瞬之间,张辅已经带领他们冲到了多邦城下,他扶着云梯靠在城头上,就要从云梯爬上去。
城头上的安南人反应极快,他刚刚爬上云梯,这座云梯就被推倒,他双脚向后一蹬,又一侧身,躲开了倒下来的云梯,又要重新将云梯扶起。
与此同时,数十个云梯被搭了起来靠在城头,无数士兵爬上云梯;杭州左卫的士兵张弓搭箭射向城头,数十个正要将云梯推倒的安南士兵中箭,哀嚎着从城头上掉下来,摔得脑浆迸裂。即使有极少数幸运儿没有被摔死,也被城下的明军乱刀砍死,死无全尸。
城头上的安南人随即向下倒沸水,许多士兵顿时被烫伤,嚎叫着到处乱窜;大炮也换上了散弹,冲着城下开炮,许多人被石头子打中,跌倒在地上。
徐景昌只听“当”的一声响,一颗石子射中他的头盔被弹开,从眼前划过掉到地上,整个头盔都被震的发颤。等了一会儿,不再有这样的声音,他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喊道:“羽林左卫的将士们呢!快,拿起你们的火枪,对准城门开枪!”他自己当先举起火枪,对着大约是门栓的地方开枪射击。
现在面前没有敌人,更没有穿着铠甲、整齐列队的敌人,手里拿着火枪的羽林左卫士兵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听到徐景昌的话也不管对不对了,纷纷举起枪对准城门处射击。虽然这个年头的火枪准头十分可疑,但只是射击一二十丈外的目标还是能够达成的,短时间有上千发弹丸射向城门,城门洞内顿时烟雾缭绕。
徐景昌忍着浓烈的烟雾,一边装填火药和弹丸,一边走近城门,抬起一脚就踹过去。城门产生了剧烈的晃动,但并没有被踹开。
此时他手下的士兵也已经走了过来,大家一起踹过去,城门还是没有被踹开。徐景昌此时已经将弹丸与火药装填完毕,用捅条压实,大声喊道:“都退后,再来一次射击!”
刹那间,又有数千发弹丸射向城门,只听“划拉”一声,也不知哪枚弹丸射中了门栓,门栓断裂开来,城门在弹丸的动能作用下打开了一条缝隙。
徐景昌大喜,正要冲向城门,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拿下一棵手雷,靠近城门最边上,用力一踹让缝隙又大了些后,挥舞手臂将手雷扔了进去。随着他的动作,围过来的许多大明将士也解下手雷向里扔去。
就在这些手雷扔进去的同时,数支箭矢从城门内射出来,正对着城门的几个明军毫无防备之下中箭倒在地上。
可此时他们扔进去的手雷也爆炸了。在城门洞这样狭的范围内手雷的威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城门里面响起连续不断的惨叫,即使此时战场上到处都是吼叫声,他们也格外清晰的听到了这些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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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 多邦城——继续猛攻
听到这些惨叫声,堵在城门口的火枪兵大笑起来,将手里的火枪装填完毕,就要冲进去。
徐景昌马上大声喊道:“慢!”可他的喊声却迟了,六个士兵已经从两扇城门中间稍微打开的口子走了进去。本来还有一人要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去,可听到了徐景昌的话后迟疑着停住了脚步。
这六个人走进去的同时,城门内响起了“嗖嗖”的声音,他们几个全都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因为安南人预估会有许多明军要冲进来,刚才一共射出了超过一百支箭,这六人每人身上都中了十几支箭,其中一人就倒在城门处,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肺部和身上许多地方,他一边叫着“娘亲”,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刚才停下脚步那人马上一边喊着“得贵!”,一边跑了过去,死命将他拖出来,并且大声喊道:“医师!”
“别喊了,这次登陆的人没有医师,所有的医师都在船上。”徐景昌道:“并且他的肺被扎穿,就是有医师在也救不会来。”
“可是,”这人带着哭腔道:“刘德贵他今年才十七岁,去年刚刚达到当兵条件入伍,可现在就要,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徐景昌侧头蹲下身子看向正在地面上躺着不断呻吟的士兵。虽然他此时满脸油污,可仔细看的话仍旧可以看出他的年纪还不大,面孔还十分年轻。
他又直起身子看正在他面前低低啜泣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洲,你是头一次上战场,以后要记住,这就是战场的常态。看见好友战死也不要哭泣,只要记得过一会儿替好友报仇就行了。我允许你杀光所有城门洞的安南士兵。”
“我一定要替得贵报仇,杀死射杀他的人!”李三洲擦了擦眼泪,咬牙切齿的道。
他们二人话的时候,城门处也动静不断。大明的将士此时不敢向里冲,但也不会让安南人关上城门或者冲出来,每当城门有响动的时候就向里面扔几枚手雷,安南人被炸了几次后也学乖了,就守在门洞内,随时准备射杀要从大门进来的明军;明军却也不向里面冲,双方围绕着城门行成了奇异的平衡。
徐景昌见状,大声喊道:“快,跟着我去旁边的树林砍几棵树!攻城的器械运不上来,咱们就自己造!”他嘱咐羽林左卫的一个指挥同知代替他指挥,自己带着几十名士兵冲向一旁的树林。
其实依照常理来,徐景昌自己只是指挥佥事兼任千户,官位在指挥同知之上,此时桑敬正忙着指挥其他千户,本来就应该指挥同知负责指挥城门洞的这些士兵。但刚才一直是徐景昌在指挥,没有任何人感觉不妥。
就在徐景昌带领自己的千户围攻城门的时候,其他地方的明军也没有闲着。桑敬集结起羽林左卫四个千户,分别安排在北城的东、中、西三个方向,分为三段不停的向城头发射弹丸。因为火枪无法抛射所以在射击城墙上的时候射程比不上弓箭,但因为它强大的穿透力,打在城头上的弹丸不断溅起飞石,不时有守在城头的安南士兵被飞石射中,即使没有伤到要害,也更加心不敢离着城头太近。
正在攀爬云梯的明军也解开腰间的手雷向着城头扔去。他们扔的手雷就不是以杀伤为主了,而是以各种辅助功能为主。曾经在擒拿满者伯夷来的巫师时取得成效的烟雾弹此时被不断扔上城头,其它种类的手雷也不时在城头上炸开。
安南士兵不断对城下和云梯射箭,操纵大炮的人也一刻不停的在使用着大炮,以最快的速度向城下发射散弹。虽然明军有火枪相助,还是比不得大炮,每次有箭雨或石头雨铺面而来的时候,明军就成片成片的被击倒在地。
但此时明军也发了狠,一定要攻下多邦城,仍旧嗷嗷叫着冲到多邦城下,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很快,有士兵沿着云梯爬到了城头。虽然这头一个爬到城头的士兵马上被安南人用刀砍死了,但是爬上的人愈来愈多,还有的火枪兵也爬了上来,将弹丸发射出去后就把火枪当做铁棍,挥舞着与安南人打了起来。还有一些火枪兵在被砍了数刀眼见就要咽气前点燃了身上的手雷,与安南士兵同归于尽!这些使得安南士兵越来越混乱。
随着登上城头的明军越来越多,到处都出现了缺口。一个千户猛得跳上城头,一刀砍断了一名安南士兵的长枪将他刺倒,转身又砍倒了另一个扑上来的人。两个拿着长矛的安南人在他挥刀乱砍的气势下居然连连后退。
渐渐的他身后上来的大明将士愈来愈多,千户的胆气愈壮,猛冲几步,将已经溃不成军的安南士兵逼退,从后背解下国旗伸手拔出安南人的旗帜就将它插到了旗洞里。城上城下的明军同时士气大振,发出激烈的嚎叫声,舍生忘死的冲向这里;而安南士兵的胆气越发低落,甚至有人丢下武器转身要跑。
甄伟瞳见此情形,额头马上就冒出汗来。与守城相比,他更重要的职责是保住这些大炮不被明军夺去。他马上下令扔下一门大炮继续发射散弹,其余的大炮由炮兵抬到炮车上,就要顺着走马的坡道下城。
已经登上城头的明军见炮队要跑,马上嚎叫着要冲过来,却被仍在抵抗的安南士兵挡住。若是平时他们早就投降了,可刚才张辅等武将先后呼喊“劫掠三日”、“杀光”等话语的时候被他们听到,他们之中也有懂点儿汉语的,又都是多邦城本地人,为了保住自家的财产也要死命挡住明军。由于他们的阻拦,竟然让甄伟瞳带着大炮从城头上撤走了。
但随着大炮逃跑,压制城下明军的火力降低,越来越多的明军登上城头,他们即使作战意志再坚决也要挡不住了。正在城头上指挥的桑敬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可忽然从甬道上冲上来无数安南士兵,他们嚎叫着冲向明军。原来甄伟瞳虽然更加在意炮队,也没有忘了北城的防守,派出人手去通知阮仁烈北城城头快守不住了。
阮仁烈本来正指挥属下的士兵与常继宗率领的明安联军作战。常继宗在用计失败后也没有什么失落,马上开始指挥将士们强攻。常继宗以弓箭手在最后不断抛射,火枪兵在中分为三段平射,其它士兵则搜集来了所有能搜集到的能挡住弓箭的物品,利用这些东西向前推进。阮仁烈有些阻拦不住,不得不又叫了一支兵过来协助防守。
他听到甄伟瞳派人过来传的信儿后有些惊讶:北面的明军在看到大火逐渐熄灭竟然仍旧士气十足的冲了上来,还即将要攻陷北城城头。
阮仁烈咬咬牙,大声吩咐传令兵将正在城内维持秩序的军队全部调到北城城头,同时下令其余之前不许出营的军队出营作战。他本来不信任这些军队,怀疑他们之中还有潜伏着暗通明军的人,但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要是北城城头被攻陷,多邦城必失。
之前被他允许在城内活动的军队都是比较受信任的,也是比较忠于胡家父子的,面对明军的士气也比较高,所以来到北城城头后马上嚎叫着冲了过去。
残余的安南人见到援军到来一时间士气大振,而明军的士气有些回落,再加上此时拼杀的时候不短了力气有所下降,一时间竟然又被压回去了。
被阮仁烈委派过来指挥他们的陈源站在战线的后面,看着面前的战场,不时做出些指挥。他看着此时又变得势均力敌的双方,大声喊道:“大虞的将士们坚持住!对面的明军只有这么多,只要将他们赶下城头,明军就不可能夺下多邦城。明军在攻陷多邦城后必然会屠杀三日,为了你们的金银财帛能够保住,妻儿老都能活下来,一定要奋勇作战!”
随着他的话语,安南士兵的士气又有所上升,拼杀的更狠了些。
张辅此时也已经上了城头,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暗自焦急。若是刚冲上来的时候还能用手雷清场,此时双方绞杀在一起,就连弓箭的用处都不大了,火枪更是被相当一部分人当做了肉搏兵器,枪管都有所变形。张辅拿起一杆枪就要冲上去,被侍卫和桑敬死命拦了下来。
可忽然张辅看到,有一部分在后面的安南士兵转身退出了战场,沿着甬道向下跑去,陈源身旁拿着鬼头大刀的督战队也有阻止。
张辅瞪大了眼睛道:“这是,有将士从他处打进了城里?”
“大人,多半是徐景昌所部攻进了城里!刚才我看到他们正在猛攻城门,现在应该已经打了进去。”桑敬道。
“不管是谁打进了城里,此时都是一个好机会!”
第838章 多邦城——破城
“不管是谁打进了城里,此时都是一个好机会!”张辅随即大声喊道:“大明的将士们,攻陷多邦城在此一举!杀!”
“杀!”无数大明将士大声嚎叫着,又与安南人战在一处。
此时大明将士的气势重新超过了安南将士,一步一步的将安南人逼得后退,但安南人仍旧死命防守,虽败不乱,明军占了上风却仍旧难以一举将他们击溃。
张辅不由得看向其它正传来喊杀声的地方,期盼着其它地方的明军取得突破,从而攻陷多邦城。
可迟迟没有传来的这样的讯号。从各处传来的声音仍旧是激烈的喊杀声,并且汉话安南话兼有。
张辅看了看面前仍在奋力拼杀的两国将士,正要转过头对桑敬些什么,忽然,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
……
“妈的,怎么城池的南边燃起了大火?”徐景昌开了一枪将一个安南士兵打到在地,正要将脑袋缩回来,忽然就见到多邦城南边,冒起了冲的大火。
“咱们大明的军队此时都在城池北边,就算是常继宗率领的先登军和投靠大明的安南人也在城西北,南边没有人呐!”徐景昌缩回脑袋,将刚才射在头盔上的箭矢拔下来,又道。
“大人,多半是有原本驻扎在城南的安南军队眼见多邦城要丢,临时决定反正。不定这人和阮勋还有些关系,指望着阮勋到时候给他美言几句呢。”百户孙炳文道。
“不用阮勋,我就给他美言几句!”徐景昌激动地道。
他没法不激动。因为此时虽然他也带兵已经打进了多邦城,但也举步维艰。若是没有外力破局,恐怕难以攻陷多邦城。
在从树林采伐了几棵一人大腿粗的树拖到城门处后,徐景昌下令将枝叶修剪一下,又将树木分为几段,从战死的武将身上拔下铠甲让几十个士兵穿上,分别抬起一段木头就向城门撞去。“杜昂”的一声,本来门栓已经坏掉的城门就被撞开。
刹那之间,从洞开的门洞内射出无数箭矢,射向抬着木头的明军。
抬着木头的明军早有准备,马上将手里的木头扔到地上,自己也趴下,斜靠在木头旁。他们将木头扔到地上的时候故意倾斜了一些角度,使得从正面射过来的箭矢大多被木头挡住了;即使有越过木头的,他们身上也都穿戴了铠甲和头盔,大多数人无恙,只有少数几个受了轻伤。
等这轮箭雨过去,徐景昌带领其余的士兵冲到门口,抬手就是一阵排枪,打的对面惨叫连连。
徐景昌随即将手里的火枪背到后背,从腰间抽出朴刀就冲了上去。
此时对面的安南人被这一阵排枪打蒙了。由于之前明军攻克坡垒关等地时太过容易,张温和蓝珍、沐晟等人就没有让上直卫的火枪兵出场,是以这些安南士兵虽然知道在明军中有一支十分奢华的“钢盔军”,也知道他们是明军精锐中的精锐,人手一支火枪并以其为主要武器,但仍旧不知道排枪的威力,直到此时。他们就好像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与英法联军交战的满清八旗一般,被打蒙了。
徐景昌当然不知晓对面的安南人为何会愣住,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砍杀敌人。他冲到他们面前,挥舞着手里的朴刀一把砍下一人的脑袋,又侧过身子削下另外一人的半边脑袋,红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就好像一杯被碰到的果汁。其它士兵也迅速冲过来,砍杀安南人。很快守在门洞附近的安南人就被全歼。尤其是李三洲,挥舞着大刀疯狂的砍杀安南人,有几个已经跪地投降的安南士兵也被他砍死了。徐景昌本想留下几个活口,都没来得及话,只得认了。
他靠在安南人用木头、条石和尸体搭建的阵线上,擦了擦刀上的血,又将背上的火枪拿过来,装上弹丸和火药用捅条捅实,拔下头盔上扎着的箭矢,又要出来向城内冲去。
可他刚一露头,头盔上就中了一箭,他忙将头缩回去,只听“霹雳啪啦”乱响,无数支箭矢射在了他前面的条石上。此时在陈源的命令下从城头赶来支援的安南士兵已经下来了,他们见到城门洞那里的守兵已经全军覆没,明军又要继续向城内打过去,马上张弓搭箭,阻止了明军。
徐景昌几次组织将士想要冲破敌军的封锁线,但都被打了回来,自己反而损失不。对面的这些安南士兵都是精锐,又占据着制高点,他们只要露头就会有许多箭矢射过来,根本冲不出去。徐景昌发现,他虽然已经攻进了城里,但却仍旧不得寸进,局势比在城门外的时候还要恶劣。起码那时他还占据着主动权,而此时他们却被堵在了这里,欲进不得,欲退也不是那么好退的。
徐景昌尝试着招降对方,自己用汉语了一遍“跟着皇军干,好处大大的”之类的话,又怕他们听不懂让会安南话的人用安南语了一遍,可对面除了谩骂之语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喊道:“你们连跪地求饶的人都杀,我们就是投降了最后也一定会被他们全部杀死,还不如和你们打仗,即使最后打输了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徐景昌只能苦笑。
不过他仍旧没有放弃取胜的希望。他瞅准一个机会,带领士兵们冒险露头打了一阵枪,打死了几个安南士兵,只是由于地形所限打不出排枪威力大打折扣。他将枪放下,正要将脑袋缩回来,就看到了南面燃起的大火。
他愣了一愣,脱口而出刚才那句话,一支箭矢就射了过来,射在他脑袋上,他吓了一跳又躲进条石后面。
他让所有士兵齐声用临时学的安南语喊道:“城南起火啦!多邦城被攻破啦!”
对面正在与他交战的安南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背后,看到了那冲的大火,随即就愣住了。
孙炳文偷偷冒出头来,看向前面的安南士兵,见到他们都呆愣的看着背后,大喊道:“杀啊!”大明士兵马上从阻挡后面站起来,举起火枪一阵排枪,然后冲了过去。
对面安南人的阵线马上就崩溃了。多邦城南起火,多邦城已经被攻破,他们继续坚守已经毫无意义,此时纷纷向东面跑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安南语呐喊声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一听就能让人感觉到惶恐的声音,多邦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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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多邦城——最后
阮仁烈万念俱灰的看着面前已经围过来的数百明军,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仅存的十几个人,从腰间拔出刀来。
刚才本来他还督促着潘宁远所部与对面的明军交战,虽然不时有人转身要逃跑,但都做了督战队的鬼头大刀下的冤魂。
可忽然间,城南燃起了冲的大火,城内各处的守兵一瞬间就崩溃了。大家纷纷将手里的兵器扔下,向东面跑去;还有一些人拿着武器向城中跑,大概是想劫掠一番再跑。
潘宁远所部也不例外。大家纷纷哭嚎着四散奔逃,就连潘宁远自己都扔下头盔和铠甲跑了。
“我阮仁烈身为太上皇亲自从行伍之中提拔起来的人,太上皇对我有知遇之恩,绝不会向明军投降。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不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家里还有妻儿老需要养活,等我死了,你们就都降了明军吧。”阮仁烈手里拿着刀,在自己脖子附近比划了两下,对自己的侍卫道。
“大人!大人若是死了,我们也陪着大人一起去阴曹地府。明国皇帝有诗云: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阮仁烈的一名侍卫哭着道:“大人到了阴曹地府要斩阎罗,岂能没有我们在一旁!”
“我不敢比拟洪武二十八年征漠北之战中战死的蓝琏。”阮仁烈苦笑着道:“蓝琏以身殉国,保住了明国皇帝的性命,死后加封侯爵,女儿加封郡主,生前身后名都有了。我虽然也忠于陛下,但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如何能够比拟蓝侯爷。”
他的侍卫还要些什么,阮仁烈却已经转过头对常继宗大声喊道:“这位明国的大人。”一边着,一边躬身行礼。
常继宗不由自主的也躬身行礼,问道:“阮将军可愿投诚我大明?我大明承命,为下正统之国,即使贵国的陈朝与胡朝两国君主都承认我大明皇帝为下之主,将军正当迎合意,投诚大明。”
“我也保证陛下定然会优待将军,不定以后还会让将军继续统兵。所以阮将军何不投诚?”
“哈哈!”阮仁烈笑道:“我受我大虞太上皇厚恩,岂能投降他国?”
虽然他话的轻描淡写,但常继宗马上就听出来他绝不会投降大明,也不再劝降,问道:“阮将军可是有话要问我?只要不涉及机密,我一定回答。”
“不知你是何人?我可常继宗听过名号。今日,我总要知晓到底是败在了何人手中。”阮仁烈问道。
“在下大明金吾前卫指挥佥事,兼任千户,常继宗。”常继宗答道。
“常继宗?”阮仁烈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可是开平王常遇春常公的长孙?”
“正是在下。”常继宗。
“能败在开平王子孙的手里,我也算是败得不冤了。”他叹道。
“阮将军,您并非是败在在下手里,其实是,”到这里,常继宗忽然顿了顿,又道:“这次攻打多邦城的主将并非是我,而是前军参将张辅;适才我也并未攻破将军的防御,只是因为其他人取得突破才攻陷多邦城,所以阮将军并非是败在了在下手里。”
“哈哈,”阮仁烈又笑了一声,道:“这也罢了。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万望常大人能够解答。为何你们能够在南城点起大火?”
“这当然是因为城南还有我军的内奸。”常继宗指了指身侧的莫远道:“莫家三兄弟都受到感化,愿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投诚大明。”
“这也不对。”阮仁烈道:“我也不是对莫迪、莫隧兄弟所部没有防备,他们手里的弓弩全部被收走,我也没有允许他们这些明日就要前往西都城的大军出营,他们绝不可能在城南点起火来。”
“什么都瞒不过阮将军。”常继宗笑道:“确实还有其它的事情,不过阮将军若是想要知道,就得投诚大明,到时候咱们两个都是同僚,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算了。我还是保住自己的一世忠名吧。”阮仁烈叹了口气,随即举起刀,就要自尽。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脑后有风,手上就迟疑了片刻,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且慢动手。”围在阮仁烈身旁的侍卫中,有一人手持木棒,正好在刚才阮仁烈所站之处的身后,大声喊道。
“不错,是我刚才打晕了阮将军,我也确实是大明的细作,但我是为了阮将军好!”这人在其它人话前抢着道:“阮将军不是孤家寡人,全家妻儿老数十人,全仪仗着阮将军,若是将军死了,将军的亲人如何?怕不是要流离失所,甚至于饿死在街头。为了将军的家人着想,将军必须活着。”
“况且阮将军所追求的忠臣名声也未必是那么好听的。8谋朝篡位悖逆人伦,将来在史书上的名声绝不会好,身为殉了他的忠臣,将军又是打了败仗后自尽,后人顶多叹一句‘愚忠’,名声未必及的上殉了陈朝的大臣。”
“所以我要救下将军。”
“了半,不过是为明国效力罢了!明国想要一个活着的将军,你就给明国一个活着的将军,偏的这么高大上,真是无耻!”另外一个侍卫道。
“你们要是真心想要成全将军的忠名,完全可以出手杀了将军,何必与我在这里墨迹?”细作侍卫又道。
刚才话那人住嘴了。他们忠于阮仁烈,可8却对他们没什么恩德,他们其实不愿意阮仁烈为8殉国。
驳倒了其他人,细作侍卫上前扶起阮仁烈,走到常继宗面前将阮仁烈交给其他人,跪下道:“草民韩琦卿见过常大人!”
“好。”常继宗对他道:“为我大明俘虏阮仁烈,你功劳巨大,我一定将你的功劳上奏陛下与秦指挥使。”
刚才常继宗之所以要和阮仁烈墨迹半,就是为了俘虏他。阮仁烈身为8的亲信,在安南影响巨大,若是他能投降大明则以后的仗会好打许多。
即使他不投降大明,俘虏他也是有用处的。等仗打完了恢复安南秩序的时候,一个曾经与大明交战的胡朝大将虽然拒不投降仍旧被好好招待着,可以极大的减轻那些曾与大明打仗的胡朝将领的忐忑之心,投降大明,快速稳定安南秩序。
常继宗刚才与他话十分礼貌,就是让他的侍卫看到自己对阮仁烈的尊重,不会以为阮仁烈被俘虏后会被如何从而抗拒他被俘。
常继宗又转过头吩咐手下的士兵一定要好好看护阮仁烈,不得有任何慢待,然后让其它士兵分散开来,驻守在城头各处,不给残存的安南士兵捣乱的机会,然后带着几个侍卫向着北城门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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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张辅,见过沐将军。”此时在北城门口,张辅带着几个侍卫,对穿着一身精致锁子甲的沐晟道。依照之前张温的安排,在张辅所统领的先锋大军登陆后,第二批接应的部队就是沐晟的右军将士。所以此时沐晟带着兵马前来多邦城。
“张参将起来吧。”沐晟笑道:“张参将带兵攻陷多邦城,功劳不,陛下一定会重赏张参将。不定,过两日我就得叫你张侯爷了。”
“沐将军谬赞了。”张辅仍旧弯着腰道:“下官之功如何能够得上封爵?”
沐晟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他虽然有意与张辅打好关系,但不会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恭敬。
第840章 升龙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升龙府。
升龙府就是后世的河内,自从五代时期安南独立起就是安南国的统治重心之一,之前的陈朝也不例外。所以升龙府的王宫经过陈朝近二百年的修缮扩建,虽然从大上仍旧远不及大明的皇宫,但也别具一格,此时在温煦的太阳的照耀下显得颇为精致,十分漂亮。
但胡季犛的心情却不像王宫一般美丽。他此时站在自己平日里议事的大殿,右手指着面前跪着的人,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道:“你什么?多邦城已经被攻陷了?”他的声音在颤抖之外,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惶恐。
跪在他面前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鱼鳞甲,若是平日里应当十分光鲜,可此时它上面却沾满了污泥、血迹与黑色的斑点,十分恶心。尤其是那些血迹,此时已经完全干涸,印在铠甲上透出黑红混杂的颜色,就好像被砸扁的蟑螂一般。
这人听到胡季犛的话后,马上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多邦城已经沦陷了!”
“昨夜上千明军在逆贼的里应外合下偷偷潜入多邦城,于寅时初在城内起事放火。随即数万明军在城北的沙滩登陆,攻打北城。北城的将士虽然奋力作战,但仍然逐渐落在下风;卯时初,忽然城南燃起冲的大火,北城奋战的将士以为明军已经打进城内,全军崩溃丢了多邦城。”
“阮仁烈将军失陷在城中,不知生死;臣赶在明军堵住东城门之前带领所部残余将士从东门逃脱,一路飞奔赶来升龙。”
“阮仁烈失陷在城中?”胡季犛又受到了一下重击。多邦城丢失已经是十分惨重的损失,现在又得知阮仁烈多半已经战死,他一下子支撑不住,倒在了椅子上。
不过他没有在意自己倒在椅子上的事情,十分失态的脱口而出:“从道,你是阮仁烈手下的大将,阮仁烈战死,你为何没有陪着他一起死?”
从道马上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一言不敢发。
胡季犛此时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多邦城丢失,意味着升龙府门户大开,整个红河平原都对明军敞开了怀抱,虽然仍旧可以利用河流与少数关口节节抵抗,但从此主动权就操于明军之手,明军要战便战、要走便走,他想要打持久战的计划彻底落空。
更加重要的是,安南此时近七百万人口,其中一半都在以升龙府为中心的红河平原地区,明军占领了这里可以就地征夫征粮,不用再从国内调集,后勤压力大为减轻;反观大虞,失去对红河平原的完全掌控后,不论兵马钱粮都难以为继。
可以,在丢失了多邦城后,这一战他其实已经战败了,就算最后侥幸得以撤到乂安、河静,甚至更南的广平、广治、广南、广义等地,明军也不再继续攻打,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如此一来也无怪乎他会失去理智,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从道身上。胡季犛此时见到从道如此表现,更加失去理智,开口就要赐死他。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门口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陛下这样生气?”
随即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走进来,一眼瞧见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身上全是污迹的从道,惊讶道:“从道不是在多邦城么?怎么忽然回了升龙?还满身的污迹?莫非是明军正在猛攻多邦城,从道赶回来求援?”
此人就是胡季犛手下的重要亲信之一的黎笋。今日上午本来胡季犛派人宣他进宫有事商议,他就来了王宫。他刚走到议事殿门口就看到从道跪在地上,胡季犛十分生气的着什么,马上走进来解围。
胡季犛见到是他,不由自主压住了火气,也恢复了神智,对他道:“黎爱卿,是多邦城已经丢了,从道从多邦城逃回来向朕禀报。另外,不仅多邦城沦陷了,阮仁烈也失陷在了城内,现在多半已经殉国。”
“阮仁烈死了?”黎笋大惊。
“是啊,阮爱卿死了。”胡季犛这样念叨一句,随即又指着从道喊:“他身为阮爱卿手下的大将,竟然临阵脱逃,朕要……”
他话还没有完,就听黎笋道:“从道竟然敢临阵脱逃?太上皇陛下,应当革除从道的所有官职,将他发往军前效力,以惩治他的罪过。”
他听着胡季犛的话不像,虽然必然要得罪他,却也顾不得了。从道是从琦的侄子,平日里十分得从琦的宠爱,从琦此时又是安南镇守南面的大将,若是让胡季犛出言赐死了从道,从琦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为了大虞还能多支撑几,他只能打断胡季犛的话。
并且随即黎笋又道:“陛下,此时最重要的是安排升龙城的防备。从多邦城到升龙城不过数十里路,现在多邦城丢失,明军在那里稍作休整很可能会马上来进攻升龙,陛下还需马上决断如何防备。”
胡季犛被黎笋打断了要的话本来十分不高兴,但也忽然想到了从道与从琦的关系,按捺下自己的怒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分的时间,睁开双眼道:“从道,你起来吧,你能赶回升龙报信已属难得,虽然有所过失,但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朕许你仍旧统帅本部,戴罪立功。”
“臣谢陛下恩典!”从道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站了起来。
胡季犛随即对黎笋道:“升龙府如何还能防备?此时城中只有一万将士,还都是不怎么能打的部队,火炮一门也无;而明军足有四十万人,整个升龙府的百姓加一块都没有明军多,明军就算用人来堆都能将升龙府淹没,更不必提还有几支精锐。升龙府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守住的。”
胡季犛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对黎笋接着道:“你马上去传朕的口谕,告诉城内的将士收拾好行囊,带上所有能带走的物品,下午申时正出发前往南定。”
“告诉城内的文武百官明军即将攻陷升龙府,让他们跟随朕一起逃亡。”到这里,胡季犛忽然自嘲的一笑:“现在城内的百官估计都已经知道明军已经攻破多邦城了,若是愿意跟随朕撤退的此时应该已经在打包了,若是想要投降明国的估计都闭门不出,等着明军来到后去迎接明军。也不必专门再派人通知他们了。”
胡季犛又吩咐了几件事情,最后对黎笋道:“城内所有府库内的东西,尤其是粮食,不能带走的一律焚毁,一粒粮食、一件布匹都不留给明军。”
“陛下此事不妥。”黎笋道:“陛下,若是焚毁府库中的粮食,那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是朝廷让城中无粮,即使过后明军在城内征粮也会怨恨朝廷。”
“臣以为,不如将府库大开,允许城内所有的百姓去取粮食,如此一来,城内的百姓必然怀念陛下的恩德。”
“二来,明军来到升龙府后因为粮食都被陛下散发给了百姓,必然会从百姓手中强行征粮,同时因为征粮也必然会有许多奸淫掳掠的事情发生,百姓必然十分怨恨明军,陛下若是派人潜伏在升龙府刺杀明军将领、虐杀明军士兵,百姓也会给予方便,就能更加容易地扰乱城内,拖延明军进兵。”
“所以臣以为,陛下应当将所有带不走的粮食分给城内外的百姓。”
“好,朕马上下令看守粮仓的官员,等城内的各支军队取了粮食后就大开粮仓,任由百姓取粮。”胡季犛略一思索,就发觉黎笋的计策有道理。并且他还考虑到,想要烧毁粮食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保不准城内就有决定叛变投靠明国的官员鼓动百姓来抢粮,所以还不如将粮食直接分给老百姓。
胡季犛随即又对黎笋吩咐了几件事情,让他和从道一起下去了。
胡季犛又马上返回后宫,让后宫收拾起来。此时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将他和7所有的妃嫔、他和7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只是让皇后(上皇皇后)、几个重要的嫔妃、几个平日里比较喜欢的孩子马上收拾起来,下午跟着他一起走。至于其他人,只能丢给明军了。
而此时城内也早已大乱。在从道带兵入城后,许多大臣就猜到多邦城已经丢了,纷纷准备起来。就如同胡季犛所猜测的那样,忠于胡季犛的大臣命令家人赶紧收拾,派人出去打听军队在哪里集结,赶着车前往地方;已经做好接纳新主子的大臣紧闭门户,命令家人紧急绘制大明国旗,准备在明军入城后手举国旗欢迎明军。这些人此时都庆幸大明发明了国旗,要不然可没有能够如此简单表示自己恭顺的道具。
还有一些即不忠于胡季犛,又不想投靠大明的大臣。这些人此时要么正在带着家人逃离升龙府,要么全家从官邸离开,躲到自家之前不为人所知的房子里,等着城内混乱的时候过去后再装作普通老百姓出来。
而普通百姓却对明军即将到来这个事实没什么反应。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不论在谁的治下,都是纳粮服役,没什么区别,顶多是改朝换代的头几会乱一些,忍过去就好;并且,“听大明比大虞还要强大得多,当了大明的百姓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改朝换代了?”
“差不离。”
“这就太好了,升龙是大城,即使有些山贼土匪也不敢随便攻打城池,以后就不用担心动乱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历史上八国联军攻陷津以后,北京城的景象。
下午申时正,胡季犛带着家人从王宫中出来,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两年多的王宫,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他带着自己的家眷来到南门,让妃嫔王子坐上马车,从王宫中带走的十分珍贵的宝贝也都用棉布包裹好装到车上。待再无一人一物遗漏后,胡季犛一挥手,让五千士兵护送着他们和装载着一些兵器、火药和粮食等物品的货车前往南定。士兵们需要护送马车行进三十里到达黄江,在哪里上船前往南定城。
而士兵们则会留在黄江。黄江是红河的分支,当地有一座十分规模巨大的水寨,相当于安南水师的母港。这座营寨由于从陈朝初期后兴建起来,十分坚固,又卡在黄江最窄的一处河道,现在安南所有残存的大船又都在这儿,只要北部湾的明国南洋水师进不了红河,单凭雲南的水师未必能打下这里。
刚才胡季犛就一边看着将士们收拾物品,一边对自己的长子胡元澄道:“父亲决定任命你为黄江水寨的主将,抵抗明军。”
第841章 打进升龙城
胡季犛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再些什么,可忽然,在城北响起了呼喊声。
‘怎么回事?为何城北忽然有呼喊声?难道是有大堆的地痞恶棍正在抢劫?’胡季犛想着。
“陛下,臣马上去巡视。”从道大声着,随即骑上马赶了过去。可他还没出发,一个传令兵就满脸惊慌的向这边跑了过来,一路上还大声喊道:“明军攻城了!明军与叛变的士兵一起攻城了!”
“什么!明军现在已经打过来了?”胡季犛不敢相信的问道。
……
……
一个时辰前,升龙城西北三十里外。
“都放下武器吧。”甄伟瞳看着四周围了一圈,手里拿着火枪指着他们的明军将士,对自己属下的士兵道。
这些士兵听了他的话,又看了看周围的明军,都将手里的武器扔到地上,举起双手;少数人没有依照他的命令行事,马上被明军点名射杀了。
正在围着他们的,自然就是张辅派出来追击安南溃兵的徐景昌所部了。
在攻克多邦城后,张辅因为溃兵太多,担心他们被阻拦在城内的话会如同困兽般血战,导致明军伤亡太大,况且兵法有云围三阙一,所以没有马上派兵占领东城门,而是等着大多数溃兵逃出城后再占领那里阻拦残余的少许溃兵。落在最后的溃兵都是贪心不足又在城内劫掠了一番才逃跑的,杀了他们正好可以得许多钱财。
张辅在占领东城门后,又派出徐景昌统帅本千户与聂毅的江州千户所追击。逃出城的溃兵有三四万人,若是安南的将领很有本事没准可以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即使不能全部组织起来,能让数千兵马恢复秩序,对他们之后攻打升龙城很不利。所以必须派出军队追击,不能让他们停下来休整。
徐景昌带兵追出多邦城后,本来正常的在追击安南士兵,不想却发现了正处于撤退中的甄伟瞳统领的炮队。徐景昌哪里会错过这个立下功劳的机会,马上带兵追击,又经过一番战斗,逼得甄伟瞳投降。
此时徐景昌志得意满的笑了笑,对聂毅道:“聂毅,你带着你的人马过去,绕过这些人检查检查大炮是否完好。若是大炮还好,就放过他们;若是大炮不成,就将他们全部处死。”
甄伟瞳听了这话身子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死死看着徐景昌,仿佛在责怪他为何不守信用:刚才他明明答应只要投降就留他们一条命。
徐景昌却没有注视他的目光。他紧紧盯着聂毅,看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十一门大炮是否完好,都检查完毕后道:“都是完好的。”
徐景昌松了口气,对甄伟瞳道:“行了,你们可以活命了。你们马上以十人为一队走过来,不要多也不要少。”他这是要把他们的手脚以十人为一组用绳子绑到一起,以防他们逃跑或暴起发难。
可不料想,甄伟瞳忽然道:“徐将军这是要将我们押回多邦城?”
“是。这里都可以看到升龙城的城墙了,我也该带兵返回了。何况还俘获了这十一门大炮,带回去定然会得到嘉奖,可不能让胡季犛的部将再抢回去。”
“对了,不要叫我将军。我们大明与你们安南可不一样,起码得是副将一级的才能被称为将军,我若是接受了你的将军称呼,可是逾越之罪。”徐景昌一边对自己的士兵吩咐着什么,一边道。
“徐大人,”甄伟瞳马上改口道:“徐大人,南边不到三十里之地就是升龙城了。”
“我当然知晓此事,所以才要赶紧带兵返回,以防被升龙城里的兵将将大炮夺回。我刚才已经过了。”徐景昌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若不是甄伟瞳好歹还算个官儿,刚才又主动投降,他早把他打晕扔在野地里自生自灭让他闭嘴了。
“大人,你为何不攻打升龙城?升龙城此时空虚无备,只要大人出兵攻打,一定能打下!”甄伟瞳赶忙大声道。
“攻打升龙城?”徐景昌本来想教训他一下,听了他的话笑道:“你莫非是想引诱我攻打升龙城,好让胡季犛将大炮多夺回去?”
“我一路上也问过其它的俘虏了,都升龙城内有兵上万,况且城池十分高大坚固。我现在手里只有两千人,如何能够夺下升龙城?”
“你还是不要费这样的心思了。若是再话,心我处置了你!”
“徐大人,虽然城内有守兵上万,但在听闻多邦城丢失后绝对会人心惶恐,战斗力发挥不出一二。况且它们都是普通军队,如何能与大人现在统帅的两千精锐相提并论?若是野战,绝不是大人的对手。”甄伟瞳道。
“你也了是野战,现在我是要攻打升龙城!纵使他们战力不强现在又人心惶恐,毕竟守着升龙城。我现在手里也没有攻城器械,如何能够打得下这座城池?”徐景昌道。
可他话音刚落,甄伟瞳还没来得及话,就听孙炳文在他身旁声道:“大人,现在咱们有攻城器械了。”
“咱们哪有……”话到一半,徐景昌自己反应过来:他手上现在确实有攻城器械!
徐景昌心思转动,自言自语道:“莫非还真能打下升龙城?”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打下升龙城。现在他手上有十一门大炮,据传升龙城现在没有大炮;城内只有一万兵马,还人心惶恐,自己手上虽然只有两千人,但都是精锐。
更重要的是,此时胡季犛还在城中。胡季犛还在城中,有可能导致两种情况:第一是士兵们拼死作战,第二是因为胡季犛逃跑导致全军迅速崩溃。
‘多邦城到升龙城一路上并无任何险要可守,胡季犛只要还有理智就不会认为升龙城可以守住。他在发觉有带着大炮的明军进攻升龙城后很可能以为是攻打多邦城的明军没有休息马上来进攻升龙城,从而撤退。’徐景昌在心中想着。
徐景昌也是个胆大之人,忽然发觉自己带领这么少的士兵就有攻陷升龙城的可能,顿时顾不得其中的危险了。他马上大声对聂毅道:“不要再绑了,将他们都放掉,咱们去攻打升龙城!”
“徐大人,我们愿意就此投降大明,跟随大人去攻打升龙城。”甄伟瞳听到这话,大声道。
徐景昌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清楚:你一个安南人,刚刚咱们还打过仗,我怎么可能马上信任你。
“大人,我们是炮队,能为大人操控火炮。大人虽然统领的也是火器部队,但率领的士兵也应该不会使用大炮,我统帅的士兵可以在攻打升龙城的时候为大人开炮。”甄伟瞳又喊道。
“那你就跟过来吧。聂毅,把炮车重新交给他们。”
……
……
正如徐景昌所猜想的,胡季犛在完那句话后马上认为这是攻打多邦城的数万明军没有休整就马上来攻打升龙城。
他马上惊慌起来。虽然胡季犛在对待国内政敌的时候手段十分狠辣,但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绝不愿轻易就丢掉。历史上在咸子关战败、胡朝已经基本完蛋的时候,他手下的大将魏柿劝他“国已近亡,王者不死人手,请陛下焚身为上”,他马上大怒,杀了魏柿。可见他有多惜命。
此时胡季犛马上吩咐剩余没有离开的车马离开,又对从道:“你在各城的军队已经来不及召集了,你统领所部就守在这里,只要能守住一刻钟让车马都离开这里,朕就记你一功。”
“是,陛下。”从道答应。
胡季犛随即坐上马车离开了升龙城。
从道在胡季犛离开后,转过身开始安排防守。
……
……
徐景昌实在想不到,攻打升龙城竟然如此容易!
他在两刻钟以前带领兵马赶到升龙城北面的一处树林,稍作休息就来到城下,命令甄伟瞳将大炮从炮车上卸下开始轰击升龙城头。甄伟瞳才指挥士兵打了一轮炮,
守在城墙上的安南军队就崩溃了。
无数安南士兵惊慌地用安南语吼叫着“明军已经打过来了”,一边向城下跑去。转眼间,城头上除了少数刚才不幸被炮弹击中动弹不得的人以外已经没有活人了。
徐景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经听参加过元末明初战争的大将起过,不论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亦或是明玉珍和元军,打仗,尤其是守城战的时候都很顽强,除了那些被主动被放弃的城池,明军想要打下任何一座城都不容易。
被胡季犛起名大虞的安南好歹是一个国家吧,野战还罢了,现在是守城战,明明之前守多邦城的时候还十分顽强,在升龙城竟然就这样崩溃了!徐景昌一时间竟然怀疑有诈,虽然停止发射炮弹,但没敢让手下的士兵们去攻城。
还是甄伟瞳调整大炮的角度轰击城门,将城门打个稀巴烂,聂毅见徐景昌一直没有命令擅自带领所部攻打城门,并且轻松击溃守在城门处的安南士兵,他才相信安南人不是有诈,是真的就这样崩溃了。
徐景昌随即吩咐一部分士兵看守大炮,自己带着其余的士兵与甄伟瞳所部冲进城内。
接下来的战斗也十分容易。明军与临时系上红头巾的归降士兵所到之处的老百姓全部跪下,用怪异的语调着:“我是良民”,一些人手里甚至挥舞着大明国旗表示恭顺。
大多数安南士兵见到明军的身影都马上将手里的刀枪扔掉,举起双手跪在地上;还有一些身穿绸衣的人,操着字正腔圆、比大多数大明百姓还要标准的汉话自己是城里的士绅,要求见明军统帅。
徐景昌哪有时间招呼他们!传令所有士兵在占领全城之前不得停留,一路直奔南门。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胡季犛上午已经准备撤退,将稍有战斗力的军队都调集起来护送他撤退去了,城头上的都是临时抓来的民伕,所以这么轻易就崩溃了。在他刚开始攻城的时候胡季犛还没有撤走,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拦住胡季犛将他生俘!
这可是一国国君呐!现在他已经攻陷了安南的首都升龙城,若是再生俘胡季犛,功劳恐怕够得上封公爵。徐景昌抑制不住这巨大的诱惑,全力赶往南门。
他赶到南城门的时候就见这里只有一道简单的防线,并无多少马车,顿时明白胡季犛已经撤走了,心下一阵失望。
好在他明白生俘胡季犛的可能本就极,虽然失望倒也能够接受,马上安排士兵攻打这道简单的防线,完全占领升龙城。
可他一上来就吃了大亏!徐景昌此时因为打进升龙城太过容易,对安南军队轻视到了极点,此时自己身边只有一百多人,对面的安南人足有两千人,他竟然在大家装填好弹丸和火药后就带兵冲了上去。
从道见此机会岂有放过的道理?马上喊道:“放!”随即上千支箭矢射向徐景昌。虽然徐景昌见到对面张弓搭箭已经下令躲避了,但有不少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被箭矢射中身亡。
徐景昌马上红了眼睛,就要再冲上去,被孙炳文死命抱住。“大人,不可啊!一百多人绝不可能打败对面的两千人,还是等到后续士兵到来后再进攻。”
“放开我!”徐景昌大声喊道:“咱们大明兵足以以一当百,刚才只是不心,不然绝对可以攻破对面的防线。”
但徐景昌虽然在激动之下如此,可也明白孙炳文的是对的,在冷静下来后道:“老孙,你放开吧,我会等到后续的士兵到来后再攻打他们。”
可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一名士兵道:“徐千户,孙百户,咱们这一百多人是有可能击破对面的两千人的。”
“啊!”听了这话,徐景昌不由得转过头看向话这人。
第842章 占领升龙城
听了这话,徐景昌不由得转过头看向话的人。这人身量高大,身材魁梧,此时双手紧握火枪,侧过头看着他。
徐景昌认识这人,他是孙炳文属下的士兵,名叫朱代珍,去年夏从兴武卫调入羽林左卫,一开始颇受排挤,但凭借自己优秀的表现和乐于助人的性格很快就被其它士兵接纳,还当上了旗。孙炳文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称赞过他。
“那你,如何攻破对面的防线?”徐景昌抱着听听看的态度问道。他没有料想到,这一听,还真的听到了如何用几百士兵攻破对面两千安南士兵的办法。
……
……
从道十分奇怪的看着对面不远处与他们对峙的明军。若他们要打吧,也没有打的意思,所有人都站在他们的弓箭射不到的地方,虽然手里的火枪都已经装填完毕,但丝毫没有冲锋的意思,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莫非他们是在等待大炮?”从道自言自语道。
他随即对身旁的人道:“若是看到明军将大炮推过来,马上撤退。面对大炮咱们根本不可能守住。”
众人齐声称是。他们能被胡季犛留下来殿后,当然是他比较信任的军队,他们对胡季犛也比较忠诚,不愿投降明军。但不愿投降明军不代表就愿意为胡季犛送命。若是必死任务也不会执行,毕竟他们不是胡季犛最信任的禁卫军,还没忠诚到视死如归的境地。面对大炮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必死的任务,当然要撤退。况且即使他们不撤退,下面的兵看到大炮很可能自行撤退。那还不如他们主动撤退。
他们随后返回自己所部防备的地方向下一级的武将传达从道的命令。
其中一人属下防备的地方就在墙边,他刚回去正要话,就听到侧面的墙壁内似乎有什么声音。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匆忙将从道的命令传达完毕,就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刚刚将耳朵贴上去,就听到里面有人用汉话道:“快闪开!”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闪开;可他的耳朵刚刚离开墙壁,他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
朱代珍道:“千户大人,你看,对面安南士兵的防线完全布置在各条街道的出口,依靠两面的房屋作为阻挡。”
“这不是自然的么?城门洞就那么大点儿,放不下两千人,他可不只能如此安排。”
“可这样就给了我军机会。千户大人,安南人依仗房屋作为阻挡,咱们可以炸开房屋的墙壁,安南人惊讶之下必然混乱,我军就可以趁着他们混乱的机会投掷手雷,再手提朴刀冲锋,必然可以一举将他们击溃。”
“这,这,”徐景昌实在没有料到,朱代珍竟然向他提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更重要的是,这个办法竟然应该是有用的!
“竟然还可以这样。”孙炳文也瞠目结舌。
“好,真是好计!”徐景昌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对朱代珍道:“这次完全攻陷升龙城,你当记一功。”
“千户大人,这不过是因为全军装备火器时候还不长,所以大多数人一时想不到;若是等时候长了,大家都能想到,属下不敢居功。”朱代珍谦逊的道。
“你也不必推让。即使以后大家都能想到,也是你在合适的时机想到的。我曾经听陛下起过:‘所谓打胜仗,就是在合适的时间采用了合适的办法打了合适的敌人’。你所做的就是想到了合适的办法,岂能不算功劳?”
朱代珍还要再,徐景昌却不再搭理他了,吩咐孙炳文道:“你马上带领几个人,绕到他们左边这栋房屋的侧面翻墙进去,注意不要被安南人发现;朱代珍,你去后面拦住所有过来的火枪兵,就我的命令,让他们每人给你几两火药,不要弹丸。随后将火药送到孙炳文手上。一定要心,不要让火药沾染到一丁点儿的火星。这和咱们平日里可不同。平日里咱们的火药都是分成一份一份的分别用油纸包好放在背带里面的,不容易着火。”着,他又摘下自己的腰牌递给他:“你拿这个给他们看。”
他们二人马上领命,弯着腰快步离开了这里。
很快,越来越多的士兵来到南门外,十多个人跟着孙炳文去准备放炸药包了,其余的士兵都在从道所部的弓箭射程之外等着,等着那“嘭”的一声响。
徐景昌站在一栋倒塌的了一半的墙壁后面,看着对面的安南人,对身旁的士兵道:“这都过去一刻钟了,他还没选好地方起爆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几十丈外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徐景昌马上抬头看去,就见到安南人防线左边墙壁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无数砖石在空中飞舞,还有许多惨叫声混杂其中。
徐景昌见状马上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冲!”随即举起火枪冲向安南人的防线;已经聚集过来的三百多名士兵也嚎叫着冲了上去。
就在他们冲锋的路上,孙炳文他们从那个裂开的大口子里探出头来,扔出数十个手雷,将附近的安南人炸的鬼哭狼嚎。
这时徐景昌已经带领着士兵跑到了火枪的射程内,大声喊着号令,让所有士兵排成三排举起火枪,先后打了九轮排枪,将背带里的火药全部用光后将火枪背到后背,从腰间抽出朴刀冲向安南人的阵地。
此时安南士兵先是被侧面炸开的墙壁吓了一跳,随即被几十颗手雷覆盖,又被打了九轮排枪,从道不知怎的也不指挥了,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当他们看到明军手里拿着朴刀嚎叫着冲了过来,马上就崩溃了。
大多数士兵扔下多余的东西,仅手里拿着刀枪冲向南门,要从南门逃走;守在南门的士兵也早就已经跑了。
是以明军很快杀进了安南人的阵地,将残存的仍在抵抗的安南士兵消灭后,完全攻占了这一出阵地;徐景昌又带兵占领南门,安排士兵在城头布放。
到了此时,徐景昌可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占领了整个升龙城!”
第843章 军医
“什么?你徐景昌带兵攻陷了升龙城?我记得你们只有两千人,竟然就成功的攻陷了这座城池?这可是安南的都城!”沐晟惊讶的道。
当伴晚,多邦城的沐晟与张辅本来正商议如何对待这次的俘虏的安南士兵,就有侍卫传信,聂毅有事要禀报他们。
沐晟也没在意,随意地让他进来了。可聂毅进来后就告诉了他们两个这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是,沐将军,张参将。”聂毅道:“今日下午徐佥事带领属下等人攻陷了升龙城。”
“升龙城虽然是安南人的都城,但城内守兵甚少,胡家父子又在得知多邦城丢失后就决定逃跑,我军稍一攻城守城的安南人就全军溃退,只有少数人仍在坚持,我军这才轻易夺下升龙城。”
“什么?你徐景昌带兵攻陷了升龙城?我记得你们只有两千人,竟然就成功的攻陷了这座城池?这可是安南的都城!”沐晟惊讶的道。
当伴晚,多邦城的沐晟与张辅本来正商议如何对待这次的俘虏的安南士兵,就有侍卫传信,聂毅有事要禀报他们。
沐晟也没在意,随意地让他进来了。可聂毅进来后就告诉了他们两个这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是,沐将军,张参将。”聂毅道:“今日下午徐佥事带领属下等人攻陷了升龙城。”
“升龙城虽然是安南人的都城,但城内守兵甚少,胡家父子又在得知多邦城丢失后就决定逃跑,我军稍一攻城守城的安南人就全军溃退,只有少数人仍在坚持,我军这才轻易夺下升龙城。”
“原来如此。胡家父子本来就想逃跑,怪不得能如此轻易的攻陷升龙城。”沐晟笑道:“还真是让徐景昌捡着了。攻陷一国首都的功劳,陛下一定会封爵的。这下子他们徐家可就是一门双爵了。”
沐晟的话里隐隐透出嫉妒之意来。一般的功劳还罢了,他身为副将又是侯爵不会在意,可攻陷一国都城这样的大功也忍不住眼红。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懊悔:‘我怎么就没有亲自带兵马上进攻升龙城呢!不准就能被陛下升为公爵。’
聂毅能当到千户自然不是白薯,听出了沐晟话语中的嫉妒之意,不敢再多其它,马上道:“沐将军,徐佥事虽然带兵攻陷了升龙城,但自己也受了伤,属下请求沐将军马上派出医术最为精深的医师赶往升龙城去救治徐佥事。”
“另外虽然已经占领了升龙城,但我军算上投诚的安南人不过两千多,无法控制整个城池,请沐将军与张参将马上派出军队去接收升龙城。”
“徐景昌受伤了?严不严重?伤在了哪里?”沐晟马上问道。张辅也露出关切的神情。
“徐佥事在带兵进攻的时候被弓箭射中,伤在了腰上。不过所幸箭矢上没有涂毒,伤口也不深,并无大碍。”聂毅道。
“即使没有大碍也不能掉以轻心。”沐晟道:“我马上派出现在城里治疗外伤医术最高明的医师,去给他治伤。”他随即将自己手下管带医师的游击将军叫进来,对他吩咐此事。游击将军答应着退下。
之后沐晟又详细询问了攻陷升龙城的经过,得知徐景昌带兵俘虏了十一门大炮又夸赞了他一番。
随后沐晟与张辅商议,由张辅驻守多邦城,沐晟带兵两万前往升龙城。升龙城毕竟是安南的都城,意义特殊,城内的士绅众多,如何对待他们不好拿捏。沐晟镇守雲南数年经常与外族打交道,对于这种事情比张辅熟悉的多,适合去升龙城。
二人又商议了如何通报给张温等事,商议完毕后沐晟返回军营,准备明日一早去升龙城。
……
……
“哎呦!哎呦!啊!啊!”“医师!医师!”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不断响起,无数身上包裹着月白色绷带的人躺在一张张行军床上,招呼大夫过来给他们看伤,还有许多穿着月白色衣服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不时停在某个伤号旁边,验看这人的伤势如何。
这里就是多邦城内一处刚刚设立军医所。沐晟带兵来到多邦城后,马上挑出一块地方设立军医所,为在攻打多邦城的时候受伤的明军士兵治伤。
此时朱贤彩与他的未婚夫罗艺就在这间军医所中忙碌着。他们两个自从跟随教化三部司的人马赶到临安府城报到后,就被统一编入了右军的军医所,由专门管带军医的游击将军管着。他们二人可不是一般派到边疆地区、只学过简单医术、从京城医学堂毕业的人,而是手里有详尽医书的大夫,很快就因为医术高明而凸显出来。这次渡江来到多邦城,管带军医的游击将军也就把他们二人带了过来。
朱贤彩认真的为一个伤号看过了伤,拿出一支药膏涂抹在他伤口处,道:“伤口没有发炎,不必用烧酒消毒,涂抹药膏就好。”
“这个药膏每日涂抹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等下午了你自己再涂抹一次。”
“朱大夫下午不再给我涂抹一次了?”这个伤号笑道。
朱贤彩皱了皱眉,没有话,将药膏涂抹完毕后就放下东西去看别的伤号了。
忙活了半,马上就要黑了,朱贤彩擦擦额头的汗水,出了帐篷去外面找到火头军,拿了一份饭菜返回自己的营帐去吃。
她回去的时候,营帐内已经有几个人坐在床边吃饭了,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女子。其中有一人见到朱贤彩走进来,用苗语笑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吃饭?”
“那丽啊,看着伤员太多,不知不觉就多治了几个人。”朱贤彩坐到自己的床边,也用苗语回答道。
“嗨,这么多伤员,怎么今都治不完的。得保重自己。”那丽又道。
朱贤彩笑笑,没有话,低头吃自己的饭。
不过那丽很有话的欲望,凑过来和她道:“哎,我看下午又有伤员调戏你了?”
“嗯。”
“我告诉你,对待这些敢于出言调戏你的伤员就不能给好脸,下手整治几个他们就老实了。就算让管带们看到了也无所谓,咱们是女子,又是被调戏在先,他们也不好管。”
“我总觉得他们身为伤员,还让他们吃苦头于心不忍。毕竟他们不过是嘴上口花花罢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朱贤彩道。
“哎,你身为苗人,怎么没有咱们苗人女子的气性呢!平时你在寨子里也这样?要是在寨子里,我肯定让这样的人连续疼半个月,非得求饶不可。”那丽道。
朱贤彩总不能只是你们误以为我是苗人,其实我是汉人,还是与国同休的皇族子弟,对为国立功的汉人士兵容忍度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不过那丽也不是非盯着这一个话题聊,也就聊起了其它话题。
她们二人正着,听到了帐篷的门帘被掀起的声音;她们对此本来也没有在意,可忽然听到有人道:“见过游击大人。”
她们二人马上转过头来,赫然见到管带她们的游击将军站在营帐门口,盯着她们。
朱贤彩马上与那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民女见过游击大人。”朱贤彩同时在心中暗暗疑惑:‘平日里曹游击为了避嫌一向是不来她们这几个女子军医的帐篷的,今日是干什么来了?’
曹游击扫视了营帐内一圈,最后盯着朱贤彩道:“朱大夫,你马上收拾行装,前往升龙城。”
“大人,民女敢问大人让民女去升龙城所为何?”朱贤彩问道。她虽然对于汉人士兵的容忍度很高,但也不是傻子。她如何不知道她们几个女子混在几乎全是大老爷们组成的军队中很危险?平日里从来不出军医所,行军途中也从来不与其它几个女军医分开。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她们的主意,只是其他人都是苗人(朱贤彩平日里也一向假装自己的苗人),行军打仗的时候那些武将也不愿意横生枝节才一直无事。所以她面对让自己与其他几人分开的命令当然要问一问。
“是羽林左卫的千户徐景昌受了伤,急需救治,你是第一军医所医术最高明的人,所以要派你去救治她。罗艺也会去升龙城。”曹游击虽然觉得她们不知道徐景昌是谁,但还是解释道。
朱贤彩还未话,那丽道:“不成。曹大人,即使罗艺也去升龙城也不保险。你们这些汉人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一个个的看着朱妹妹长的漂亮就有不轨之心!我们苗家的女子可不能就让你们汉人这样玩弄了。”
曹游击苦笑起来。他平日里看朱贤彩长得漂亮确实有过不好的心思,但这次还真不是这样,真的是上头交办下来让他寻找医术最高明的医师去救徐景昌。可是明显朱贤彩不愿意去,其他人也会拦着。
不过能当上领导的人总会有几把刷子,光会拍马屁可当不上领导。曹游击马上想到了解决办法,道:“既然你们不放心朱氏单独去,那我就将整个第一军医所都调到升龙城,这下总行了吧。”
听了这话她们当然就没有推脱的余地,躬身答应。
……
……
第二一早刚蒙蒙亮,沐晟就带着两万大军与军医赶往升龙城。
沐晟骑在马上看着正从大营内鱼贯而出的士兵,正微微点头,忽然见到几个身穿月白色军医服饰的女子从营寨内走出来坐上马车,转过头问曹游击道:“这是军医?怎么找了几个女子?”
“将军,她们虽然是女子,但医术可十分高明,尤其是那个背着一个深蓝色包裹的女子,医术甚高,所以属下才让她们去升龙城救治徐景昌。”曹游击答道。
沐晟闻言也就不再质疑。只是,‘那个女子的动作看起来怎么不像是苗人?倒像是受过教养的汉人女子?’他疑惑着。不过他旋即想起了这些年一直在召集雲南各地土官的子女来昆明受教育的事情,顿时释然,认为她是某一个土官的女儿。
他随即不再关注这几个女子,巡视其它的士兵。待两万将士都从大营内出来后,驾马前往升龙城。
到了中午,一行两万人来到升龙城。沐晟带着侍卫在队伍的最前方行进,老远就看到升龙城的北门有许多手里拿着大明国旗、身穿绸衣的人等着。旁边还有几个大明的将士手持长枪站岗。
沐晟心知这应该就是升龙城的士绅了,停住马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随即拨马来到他们面前。他的侍卫马上喊道:“安南征讨军右军副将、西平侯在此,尔等还不拜见!”
这些士绅早就通过观察他的铠甲判断出他至少是一个参将,再听到侍卫报名号,大多数人齐齐跪下道:“草民见过大明西平侯爷。”
“嗯,你们起来吧。”沐晟在他们完后又等了一会儿,才道。
这些人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跪下了。一个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的人在其他人跪下行礼的时候躬身道:“下国之人原安南国陈朝太常阮信儒见过沐侯爷。”
“原来是阮先生,”沐晟从马上下来,对他回礼道。安南的太常相当于大明的礼部尚书,位置已经很高了,他为了升龙城秩序的稳定也得尊敬一点。
随后沐晟与他又寒暄两句,阮信儒道:“大明兵将我等从胡朝的暴虐中解救出来,实在是善莫大焉。我等为侯爷准备了一桌酒席,还请侯爷笑纳。”
“我怎好就接受了你们的酒席?何况张大帅才是这次将汝等安南人从胡家父子手里解救出来的统帅,还是等到他前来升龙城后再行谈论此事。”
“不过我初来乍到,徐景昌又病了,为了将升龙城的秩序维系好,还得多多向诸位讨教。现在已经是午时了,等酉时正的时候请诸位乡老到城中的府尹衙门,我有事要询问诸位。”沐晟道。
阮信儒听他推脱了酒席,脸色稍有变化,待听到他伴晚时分要召见他们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常态,躬身答应。
第844章 治伤
朱贤彩跟在曹游击后面,与其它几个女军医在护卫的士兵的看护下在升龙城内走着。
一路上朱贤彩一直在好奇的看着道路两旁的安南人。安南虽然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属国,但毕竟是外国,朱贤彩一直想要知道这些番国的百姓日常生活与大明的百姓是否有所不同,所以好奇地看着。
此时正是下午未时初,大多数人都吃完了饭正在睡中觉,许多闲汉或者买卖人就躺在路边用芦苇编织成的草帽遮住脸,歇着中觉。
也有少数人在街上活动。这些人大多是有活计的大汉,十几人一群扛着什么东西在大街上走着,身后大多还有几个身穿大明军服的人手里拿着刀枪跟着。
还有一些食客在道路两旁的饭馆里面正在吃饭。因为客官很少,还可以看到店家与食客坐在一起悠闲的聊;偶尔有男男女女从道路两旁的房子里走出来,将污水倒在排水渠上,看到路过的大明士兵都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另外就是一些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被主人家差遣出来做事的奴仆。这些人见到朱贤彩这一行人都会点头哈腰的道:“见过大明兵。”
但除此之外,与中原的城池百姓表现毫无二致,甚至连刚刚经历过战火都看不出来。要不是路边偶尔会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恐怕根本看不出来昨还在打仗。
朱贤彩感觉有些失望,低声道:“怎么和山東的百姓一样?”
“你在什么朱妹妹?”那丽忽然问道。
“哦,我是这些人和去大明的汉人城池里见到的汉人百姓差不多,甚至连昨刚刚打过仗都看不出来。”朱贤彩道。
“我在昆明的学堂上学的时候,曾经学到过:在四百多年前安南还归中原的朝廷管,之前被中原的汉人管了一千多年,和汉人差不多也不奇怪。”那丽道。
朱贤彩不置可否。和汉人像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平静十分不正常。昨可刚刚打过仗。不过他也没有再什么。
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座衙门前,衙门正门上的牌匾写着:“河内县衙”。曹游击与守在门口的士兵了几句话,还给他看了什么,带着朱贤彩等人走了进去。
……
……
另外一边,沐晟走进原升龙府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后,吩咐侍卫道:“去将聂毅和徐景昌的副千户叫来。”
“大人,徐佥事的副千户在攻打多邦城的时候受伤了,还在多邦城养病。现在是手下的一个百户被徐佥事临时任命为副千户,与聂毅一起主持城内的事情。”
“那就将他们二人叫过来!”沐晟道。
侍卫答应,跑着出了这间屋子。不一会儿,他们二人一起走进来,躬身行礼道:“见过沐侯爷!”
“不必多礼。”沐晟还礼。
他随后也不废话,直接道:“我叫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向你们问一问。”他随即问起了攻打升龙城的详情与城内的士绅的事情。
当他听他们起能攻破安南人的最后一道防线是有赖于一个旗出了个绝妙的主意后扬了扬眉毛:“上直卫不愧是藏龙卧虎,就是一个普通兵都有这样的见识。”
“之前在攻打多邦城的时候,金吾前卫有一个姓林的士兵就是向常继宗提了十分有用的建议,使得多邦城能够顺利被攻陷;现在你们羽林左卫也是有这样一人。本将军一定向陛下、张大帅为他们请功!当然,你们身为上官,也是立下了领导之功,也会一同表奏你们的功劳。”
他们二人躬身行礼。
之后就到了城内的情形。不过聂毅与孙炳文他们也才来到升龙城不过一,之前又只是千户、百户这样的官儿不会关心朝廷大事,所以了解的也不多。
沐晟顿时有些忧愁。虽然还未明,但以后陛下不会放任安南国继续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属国是毫无疑问的,目前看来有两种处置方式:其一是裁撤安南国,设立三司,朝廷直辖;其二是加封一个藩王到这里当国君,朝廷任命左右王相辅佐。
不论哪种情况,升龙城身为安南的都城,就算将来这一省的省治或藩国的都城不设在这里,也不能轻忽了这座城。
而要掌控这么一座城,就必须掌控城内的士绅;只要让士绅俯首帖耳,百姓不在话下。
想要控制城内的士绅就必须趁着大明刚来、他们对大明尚有害怕之意的时候给他们定下规矩,要不然等以后日子长了就不好办了。
“可是该怎么订规矩?”沐晟揉揉脑袋自言自语道。
他之前是镇守雲南,但雲南不算卫所兵算上归化的蛮夷一共才有二十多万户籍人口,这样也产生不了势力很大的士绅,他没有对付士绅的经验,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他正在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什么,和颜悦色的吩咐聂毅与孙炳文二人退下,随后对侍卫道:“你马上六百里加急返回白鹤,请岷王殿下与靖江王殿下前来升龙城。不论二位殿下在做什么,务必将他们二人请过来!”
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沐晟自言自语道:“我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但有人会处理,何况若是陛下在安南分封藩王,必然是分封靖江王到此。”
“反正我将升龙城打理的再好也算不得军功,并无好处,何必费心做这样的事情?就交给靖江王吧;岷王也有经验,正好可以辅佐。”
……
……
朱贤彩与其它几个女军医跟在曹游击身后走进原河内县衙,拐过了几个弯,路过了几间院落,走进一间房屋。
她们几个正要走进里间,曹游击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严肃的对她们几个道:“你们要救治的可是这次大明攻克升龙城的功臣,十分重要,你们可一定要认真为他治伤。另外,……”
那丽暗地里撇嘴道:“一路上都嘱咐了好多次了,我们早就知道这人是攻克升龙城的功臣,不可轻忽;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是高官显贵的子弟,已经答应过好多次认真治伤了,还这么絮絮叨叨,真不嫌烦。以前见过的几个汉人官员,也没有这么唠唠叨叨的。”
不过等曹游击完的时候,她还是躬身称是,然后在徐景昌的侍卫的带领下走进内间。
朱贤彩一走进去,就看到腰间裹着一束月白色布条、十分不高兴的躺在床上的徐景昌。
“他就是徐景昌?”朱贤彩在心中疑惑。她在洪武年间跟随父亲朱榑在京城住过不短的时间,当然也见过徐家、常家、李家的子弟,自然也包括徐景昌。在她印象中,徐景昌不是这幅模样。
不过她随即自嘲的一笑:‘距离我上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五年了,我今年十五了,他也已经十九了,大家的模样都变了。正因为此,我才敢来给他治伤而不怕被发现,不是么?’
朱贤彩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徐景昌。
徐景昌见到几个女子走了进来,纵使她们穿着军医的服饰,也马上道:“怎么找了几个女人给我看伤?这如何使得?快让她们出去!”
“徐佥事,她们是整个随右军而来的军医中医术最高明的,尤其是对付外伤十分厉害,所以属下挑选了她们几个来给佥事治伤。”
“这也不成!”徐景昌大声道:“若是把脉的内科也就罢了,我受的是外伤,如何能让女子来看!你也是,当初接受这些军医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其中混入了女子?还让她们跟着来到了安南?”
曹游击刚要出言,那丽先话了:“徐佥事,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女子不成?在我们苗寨,女子与男子是一样的,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对女子的偏见,很多地方还是女子当土官,都是经过大明朝廷下诏书承认的,怎么,你还敢不认朝廷的诏书?”
“何况我们苗人女子与你们汉人女子可不一样,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做家务,不论捕鱼、打猎还是上阵杀敌样样都能拿得起来,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徐景昌被她这好像诸葛连弩的话语一下子弄蒙了。他从未与女子吵过架——与自家亲人都是打闹,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和泼妇吵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什么。
正在这时曹游击插言道:“那医师,你怎可与徐佥事这样话?就算徐佥事所言有对你不太尊敬之处,你也不能这样话。还不退下。”
此时他满头都是汗。徐景昌身份贵重,若是因此恼羞成怒要处置那丽,他就算阻拦住了也得吃挂劳。他一面让那丽退下,一边紧张地看着徐景昌,只要他出言要处置那丽,他就马上将所有人遣出去,‘劝阻’徐景昌。
可谁知徐景昌愣了一愣后却道:“且慢!那位姑娘的不错,是我狭隘了,这就请几位医师给我治伤吧。”
曹游击大喜过望!虽然他觉得这个情形十分不正常,但也来不及多想,马上让朱贤彩上前为他治伤。
朱贤彩领命,拿着必备的物品走到床边,轻声道:“徐大人,可能会有一点儿疼,还请大人忍住。”
“战场上受伤我都不在意,何况这点儿疼痛。你就快治吧,不必在意其它的。”徐景昌道。
朱贤彩没有再话,拿出治疗外伤的药和用具,开始治起伤来。
徐景昌本来对她并未在意,而是注视了几眼刚才话的那丽;可他无意间见到朱贤彩的动作,顿时就将目光投向了她。
在徐景昌看来这人十分奇怪。她不仅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像受过良好教养的汉人女子,长相似乎也有些熟悉。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和她相像的人,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真的是苗人?”徐景昌忽然问道。
朱贤彩的手僵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民女当然是苗人,来自临安府教化三部司。”
“原来如此。我看你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还以为你是汉人。”徐景昌道。
“不论汉人、苗人,都是大明的子民,长相也相差不大,一个苗人与一个汉人长得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朱贤彩淡淡的道。
“也是,是我孟浪了。”徐景昌笑了笑,没有再话。
又过了一会儿,徐景昌重新将月白布给他缠上,道:“徐大人,伤口并无大碍,已经处理完毕了。不过每日还要涂抹一次药膏,大人可以让属下的侍卫来涂抹。”
“哦,已经处理完毕了?”徐景昌直起身子,扭了扭腰,笑着对朱贤彩道:“你不愧是军医所医术最出众的医师,医术果然高明,恐怕京城也不会有几个比你医术还要高明的医师。”
“大人谬赞了,民女愧不敢当。”朱贤彩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第845章 安南士绅
时间很快就到了伴晚。从酉时初开始在原升龙府府衙门口,人来人往的就络绎不绝。先是几个虽然身穿绸衣、但衣着仍旧显得简单,汉话也不利索的人前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当地最普通的士绅或官员。
随即几十匹骏马停在府衙门口,两个身穿大明亲王服饰的人从马上下来,被沐晟迎进府邸;之后陆路续续有许多衣着华丽的人带着仆人来到府衙门口,听到守在门口的大明将士不允许他们的仆人入内的话,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但也没敢什么,让仆人在门口等着;只有原安南陈朝太常阮崇儒被特许带着仆人入内。
到了酉时正,没有人再前来这里,门口顿时安静下来,守在门口的士兵点亮巨型灯笼,站在门口继续站岗。
门房则守在屋子里昏昏欲睡。现在能当门房的人当然是沐晟的亲信,是他从昆明带过来的仆人,他今早上没亮就服侍沐晟起床,又一路骑马来到升龙城,中午也没有睡觉,有事的时候还成,没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点头’。
半睡不醒之间,他忽然听到从殿内传来“草民恭送靖江王殿下,岷王殿下,沐侯爷”的呼喊声,顿时一个激灵,拿起毛巾擦了把脸,站到屋门口。
过了一会儿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嘴里使用门房听不懂的话着什么,有的争论的还颇为激烈。
忽然间,门房眼前显现出一大群安南人。这些人围绕着一个老者散落的站在两旁,听那老者使用汉话着什么,不时点头附和。
门房没有在意他们什么,不过注意到这个老者是老爷沐晟特意嘱咐允许仆人带进府邸的安南士绅,又想起他其它的教导,从屋里走出来对这人道:“阮大人走好。”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略有迟疑,随后微笑着回应,出了原升龙府衙。
阮崇儒出了府衙后很快坐上马车回到家里。此时色已晚,但他却没有返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来到家里一间侧厅。
他来到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中年男子等着了,他们见到阮崇儒后匆匆行了一礼,急切的问道:“大兄,明国的人怎么的?”
“是啊大兄,他们怎么的?听还有明国亲王前来了?”
阮崇儒毫不着急的坐在座位上,抿了口茶才道:“慌什么!我是原来陈朝的太常,又以老迈为由没有在胡朝为掌印官,只不过是闲散文官,大明如何也得尊敬我,何必如此着急?”
他们二人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驳,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训。
“何况大明的亲王能什么话,”阮崇儒又道:“无非是安定大家的心思,让大家支持大明而已,没什么新花样,和胡家父子刚继位的时候一样。”
“和胡家父子刚继位是一样?莫非传闻是真的,大明要吞了安南?”阮崇儒的一个弟弟阮明儒问道。
“我看是如此。不过不是设立三司,而是加封一个藩王到安南为君。依照今日的情形来看,多半就是靖江王了。”阮崇儒道。
“靖江王?也好,谁当国君不一样?只要不是大明朝廷直接管着都行。”另外一个弟弟阮信儒道。
他们阮家早就讨论过如果大明吞了安南该如何对待了。结论就是可以接受加封一个藩王过来,但不能接受由大明直辖。
若是由大明直辖,他们以后就必须和大明国内的士子一样通过科举考试做官,虽然能到大明富庶之地为官很有吸引力,但科举考试让他们没有办法世袭现在的位置,并且家人在万里之外的地方为官,本地的官员大多是从大明本部过来的汉人,势必不能维持现在的权势。
而一个藩王管着这里就不同了。一个藩王管着和本地的国君管着在他们看来不会有多大区别,都是要任用当地人为官,家族的权势也不会衰落。所以他们能够接受被一个藩王统治,不能接受被大明朝廷直辖。
二人放下了担忧的心思,和阮崇儒问了几句有关于靖江王的事情,想要提前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好能够投其所好,阮明儒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兄,大明可要征粮?”
“自然是要征粮的。胡家父子临走前把大多数粮食都散给了百姓,使得粮仓内的粮食所剩无几,大明军队也要吃饭,只能征粮了。”
“不过,”阮崇儒冷笑道:“他只要不纵兵抢粮而是征粮,那就和陈朝或者胡朝征税是一样的,由不得他们什么就是什么了。”
“粮食、布匹甚至钱财,多少要给一点儿,但不能明人要多少就给多少,安南国独立几百年来有自个儿的规矩,明国人要是抢一把就走可以不服从这些规矩,既然以后想要统治安南,就要遵守安南的规矩。”
“大兄得对!”阮信儒道:“安南一向是与士大夫共治下,就如同大宋,不,比大宋还厉害,就好比魏晋南朝的时候与士族共治下一般。朝廷大事,可不能国君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现在正在打仗,大家伙可以体谅拿出钱财来支持,可等以后战事结束了,该怎么收税,对什么人收税,都要和大家商量。这安南的下,还是要靠着安南的士子来管的,纵使有一二汉人过来为官,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地方么?”阮明儒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了起来。
等他们了一会儿后,阮崇儒咳嗽一声,道:“明儒,你明日派人去城内各个世家,和他们此事,让他们安心;信儒,你也一样,不必太过背人的找城内投靠大明的官员。……”
他们二人齐声答应。三人又了几句,阮崇儒最后道:“咱们不是要和大明对着干,但一定要让靖江王殿下知道安南的规矩。几百年的规矩,不能就这么乱了!”
……
……
就在阮家在自家宅院内此事的时候,整个升龙府内不知有多少人家着同样的事情,内容都大同异,除了一家以外。
“气死我了!”朱赞仪一把将帽子扔到桌子上,大声道:“这些安南的士绅太目中无人了!”
“面对大明征粮征饷的要求,竟然还敢推三阻四,一个个的哭起穷来!妈的,谁不知道他们要钱没多少还可能,安南产金产银的地方也不多;可自己手里没多少粮食,骗鬼呢!安南这个地方粮食一年三熟,就算每一熟的产量比不上江浙,一年总的粮食也比江浙要多。真以为我这么好糊弄!”
朱楩也是一脸的气愤:“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去年我征伐阿瓦,阿瓦的权贵可是恭恭敬敬的,哪像他们这样猖狂!”
沐晟脸色也不好看:今宴饮上,升龙城内的投诚官员还罢了,当地的士绅虽然表面上恭敬,但内里的抗拒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比大明国内的士绅还要猖狂得多!自从先帝施展雷霆手段先后利用胡惟庸案、空印案和郭桓案打击了国内的士绅后,士绅们都夹着尾巴做人,哪敢像这些人一样表现!
“绝对不能任由他们。我原先还想着安南人也是崇尚儒释道的,与我中原百姓一般无二,比对蛮夷优容些;可现在看来,对待普通百姓或许可以优容,但对待这些士绅决不能仁慈。我将来就是头一任国君,若是在我手上形成了定例,后人更不可能改了,必须坚决压制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朱赞仪道。现在屋里只有沐晟与朱楩二人,他也就不渝泄密,出了自己已经被内定为国君的事情。
他们二人自然也早就猜到,并不惊讶,继续声讨升龙城的士绅。
他们三个足足骂了一刻钟才停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坐到椅子上,开始商量起对策来。
骂人容易,就算当着那些士绅的面骂他们也没事,但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要解决这件事情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对于不听号令的士绅直接抓起来处死。这一方法简单明快,现在他们手里的士兵都是从国内调过来的,与当地素无瓜葛,不会出现像明末崇祯帝那样即使下令将士去抓人抄家将士也不会执行的情形,不必担心执行不力。
但这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之后所有城池的士绅听闻此事必然会坚决抵抗,战事恐怕会迁延日久;第二,即使战事结束了,面对比胡家父子还要‘残暴’、又不信任当地人的政权,当地人会掀起大规模的起义,大明要维持统治花的军费恐怕会是文数字,就是允熥的支持再坚定恐怕也承受不住。实际上,允熥在朱赞仪等人临走前就交待:对安南之战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一定要注意团结当地愿意与大明合作的人,坚决铲除和大明作对的人。
“可是陛下没有如何对待这些即合作又对抗的人啊!”朱赞仪自言自语道。
“你们两个来之前,”沐晟忽然道:“景昌忽然从原来的河内县衙跑过来,提出了如何对待当地士绅的建议。”
“他,升龙城的士绅都是首鼠两端之辈,不可信任,不如用鸿门宴,将他们全部处死,随后抄家,升龙城的事情就解决了。”
“嗯,”朱楩道:“景昌的判断倒是很正确,他们确实首鼠两端,但不能全部杀掉。可以处置几个杀鸡儆猴,但全部处置了,以后就真的没办法统治安南了。”
“那先杀几只鸡警告他们一下呢?”朱赞仪忽然道。
“这倒是可以,但若是不起作用呢?”沐晟反问道:“况且现在还在打仗,若是让他们看到大明对待士绅比胡家父子还狠,他们有可能改变现在支持大明的态度,以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这,……”朱赞仪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又谈论几句,朱楩道:“依我看,朱赞仪你还是等仗打完了,国内的胡家父子参与势力也都消灭了,再来谈对付士绅之事。父皇当年不就是统一全国后才整治士绅?我在阿瓦,也是在与勃固人的战争结束后才回到阿瓦城开始对付城内这样首鼠两端的人的。”
“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马上做:那些原属于胡朝的田地必须马上清查清楚,登记造册接收过来,将来分给留在安南的将士们。”
“还有打仗‘俘虏’来的女子,也不要轻易赏赐出去,以后全部赏赐给你手下的武将;你可不要贪便宜将这些人都卖给随军的商人,你把她们都卖了,如何让手下的士兵娶妻?将来这些女子都有用的很,足以让士兵忠心与你。”
“还有,陛下会同意留在安南的将士肯定会有当年路谢之乱从北方流放过来的将士,你最好关心关心他们,不要让他们对你生分。我记得其中有一人还是张辅的父亲?有空了多和他话。……”
朱赞仪一边点头,一边听着朱楩的教导。他听完这段,正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商量如何对付升龙城的士绅么?怎么话题拐到了如何治理国家?这个话题以后再也不迟。”
“这不是商量来商量去觉得现在最好不要对他们大动干戈么?所以就起了这个。”
第846章 安南士绅(二)
但这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之后所有城池的士绅听闻此事必然会坚决抵抗,战事恐怕会迁延日久;第二,即使战事结束了,面对比胡家父子还要‘残暴’、又不信任当地人的政权,当地人会掀起大规模的起义,大明要维持统治花的军费恐怕会是文数字,就是允熥的支持再坚定恐怕也承受不住。实际上,允熥在朱赞仪等人临走前就交待:对安南之战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一定要注意团结当地愿意与大明合作的人,坚决铲除和大明作对的人。
“可是陛下没有如何对待这些即合作又对抗的人啊!”朱赞仪自言自语道。
“你们两个来之前,”沐晟忽然道:“景昌忽然从原来的河内县衙跑过来,提出了如何对待当地士绅的建议。”
“他,升龙城的士绅都是首鼠两端之辈,不可信任,不如用鸿门宴,将他们全部处死,随后抄家,升龙城的事情就解决了。”
“嗯,”朱楩道:“景昌的判断倒是很正确,他们确实首鼠两端,但不能全部杀掉。可以处置几个杀鸡儆猴,但全部处置了,以后就真的没办法统治安南了。”
“那先杀几只鸡警告他们一下呢?”朱赞仪忽然道。
“这倒是可以,但若是不起作用呢?”沐晟反问道:“况且现在还在打仗,若是让他们看到大明对待士绅比胡家父子还狠,他们有可能改变现在支持大明的态度,以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这,……”朱赞仪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又谈论几句,朱楩道:“依我看,朱赞仪你还是等仗打完了,国内的胡家父子参与势力也都消灭了,再来谈对付士绅之事。父皇当年不就是统一全国后才整治士绅?我在阿瓦,也是在与勃固人的战争结束后才回到阿瓦城开始对付城内这样首鼠两端的人的。”
“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马上做:那些原属于胡朝的田地必须马上清查清楚,登记造册接收过来,将来分给留在安南的将士们。”
“还有打仗‘俘虏’来的女子,也不要轻易赏赐出去,以后全部赏赐给你手下的武将;你可不要贪便宜将这些人都卖给随军的商人,你把她们都卖了,如何让手下的士兵娶妻?将来这些女子都有用的很,足以让士兵忠心与你。”
“还有,陛下会同意留在安南的将士肯定会有当年路谢之乱从北方流放过来的将士,你最好关心关心他们,不要让他们对你生分。我记得其中有一人还是张辅的父亲?有空了多和他话。……”
朱赞仪一边点头,一边听着朱楩的教导。他听完这段,正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商量如何对付升龙城的士绅么?怎么话题拐到了如何治理国家?这个话题以后再也不迟。”
“这不是商量来商量去觉得现在最好不要对他们大动干戈么?所以就起了这个。”朱楩道。
朱赞仪叹了口气。“唉,若是现在城内有胡朝内间就好了。一者,可以通过清理胡朝内间处置一部分士绅,二者他们恐怕也会对投靠咱们的士绅动手,就不必脏了咱们的手了。”
朱赞仪不过是随口感叹一句,可朱楩听了他的话却忽然眼睛闪了闪,道:“这个办法不错。”
“啊?我了什么办法?”朱赞仪自己没反应过来。
“胡朝内间啊。”
“可是咱们并未查到有胡朝内间。”
“没有查到,不代表就没有么。”朱楩笑道:“应当马上以清查胡朝内间名,在全城开始搜捕一番。应该会有收获。”
“沐侯爷,虽然有苏文管这样仍旧暗通陈朝之人,但升龙城内大多数士绅都是忠于大明的,大人切不可因为他一人而怀疑全城的士绅。”
三日后,在与三日前同样的地方——原升龙府府衙的正堂内,阮崇儒站在台下,对坐在台上的沐晟道。
“阮大人,我自然不会如此认为。我与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都知晓,安南无论官绅百姓大多对胡季犛的暴政不满,都是心向大明王师的;但总有一部分人,在胡季犛父子主政之时得了甜头,对我大明出兵攻打安南十分不满,即使我大明已经打进升龙城仍旧不死心勾连胡季犛父子,比如这次被发现的苏文管。所以,大明对全城官绅有所防备,搜查他们的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防患于未然么。”
“当然,阮大人你家不必搜查。阮大人身份贵重,岂会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沐晟笑道。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咬咬牙道:“沐侯爷,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激烈了?不能因为苏家一家如何就对所有士绅如何。更何况所有留下来的胡朝官员都定然是心向大明的,殿下与侯爷还是以安众人之心为要。”
出乎阮崇儒预料,沐晟听了他的话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道:“阮大人的不错,是我们考虑欠妥当了。那就这样,所有留在升龙城内胡朝官员尽皆不必搜查;升龙城的士绅,我们也不会进行搜查,不过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请士绅们这些日子不要随意派人出城,家里更不要购买任何仆人。我与二位殿下今日下午也会发布告示,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不持有路引的人出城。”
虽然沐晟承诺并不搜查城内所有官绅人家了,但阮崇儒的心情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沐晟只是不会主动搜查官绅人家,但若是‘发现’了与胡朝勾连的蛛丝马迹仍旧会毫不迟疑的动手,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任由明人?
并且沐晟特意将官绅分为两类。安南虽然地方,但也是有地域之别的,互相之前的歧视也不少。升龙城作为安南的都城,百姓士绅一向看不起外地人。沐晟特意区分官、绅,毫无疑问是打着离间他们的主意。
但阮崇儒也没有理由辩驳。无论如何,苏文管被发现与胡季犛父子勾连是确凿无疑的,明人的限制有道理;地狱之别也不是明人能够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他更加没有办法反对。‘只能在再次发生苏文管之类的事情后我亲自去现场查看,是否明人栽赃陷害了。’
‘至于官绅之别,也只能依仗着这张老脸居中调节了。’他想着。
阮崇儒不甘心的又和沐晟了几句话,但没有起到作用,最后只能就此告退。
阮崇儒前脚刚刚离开这间屋子,后脚朱赞仪与朱楩就从正堂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二人脸上都带着不屑的笑容。
“哼,他以为他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朱赞仪冷笑道:“大明数十万大军征伐安南,纵使不能像当年征伐安南的蒙古人一般屠杀,岂会被他口中的规矩限制到?”
在沐晟与朱楩、朱赞仪商议过后的第二日,沐晟就以清查胡朝奸细为理由在全城大索,派出士兵把守城内各处要道,不允不得许可的人通过,同时挨个搜查城内的房屋宅院。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并未搜查城内的士绅人家,只是搜查普通百姓;但马上就在一户百姓家中搜到了一名胡朝奸细,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人忍受不住刑罚,招认他之所以能够在城内潜伏下来,是得到了升龙城内一户姓苏的士绅帮助。这户姓苏的士绅虽然表面上对大明恭顺,可是暗地里却勾连胡朝,帮助在胡季犛逃出升龙城前匆匆安排的细作潜伏。
沐晟其实原本是想栽赃陷害某一家士绅的:虽然他基本可以确定城内一定有对大明不满仍旧忠于胡季犛的,但他并无把握能够找到这样的人,所以决定采用栽赃陷害的方式对于一家看起来不顺眼的士绅。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确实对大明不满的人,顿时如获至宝,派兵包围了苏文管苏家的宅院,仿佛在国内查抄一样抄家,并且比对国内的获罪大臣更狠,将苏家人抓回来后一律上大刑,要他们交待。
苏文管很快就承受不住,招供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沐晟得知他招供后,也不拖延,马上将他的供词与招出来的物证展示出来告诉城内的士绅我们可没有冤枉他,随即在升龙城南门公开行刑,将苏文管和苏家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处死,吸引了无数百姓去看。
苏家的女眷没为官奴,未成年男子与仆人以很低的价格发卖给刚刚赶到升龙城的随军商人,家财和田地当然也被没收。
之后就是在处决了苏家人后阮崇儒来到府衙,与沐晟分此事。
朱赞仪现在非常高兴。他今年才二十一岁,还做不到完全喜怒不形于色,遇到高兴的事情就忍不住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不仅是因为能够名正言顺的处置升龙城的士绅,更重要的是借此建立了自己的规矩,同时阻止了士绅们的势力在这段时候大肆扩大。
“靖江王殿下,我观阮崇儒,多半猜出了咱们的前两条目的,打压士绅与离间官、绅,不过就以他为官这么多年的情形,估计猜不到其余的目的。”
沐晟道:“殿下借此机会在升龙城中推行路引之制,等以后平定安南全境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行中原的路引制度,加强对百姓的控制,打压士绅们的势力。”
“另外,禁止他们派人出城与购买仆人,可以让他们无法借此时机低价购买城外的无主之地甚至侵吞原属胡季犛的土地,为将来有足够的土地安置大明将士。不让他们购买仆人,也可以限制他们以低价买入,控制他们各家所掌控的人口。”
“并且无法出城代表着他们的粮食只能从城内的粮店购买,而粮店已经全被咱们控制,这样就可以比较准确掌握城内的人口。”
“殿下一箭四雕,可以是十分厉害了。”
朱赞仪笑道:“沐晟,你可别夸我,这些都是十八叔爷想出来的,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之前镇守的廣西也是汉人比蛮夷还少,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
“我只不过是仔细想了父皇当年使用过的办法,依照升龙城的情形,稍微改变后提出来的,可不敢居功。”朱楩笑着推让道。
他们三人又闲聊一会儿,朱赞仪问道:“十八叔爷,沐兄,依你们之见,之前议定的栽赃陷害他们之事可还要做?”他有些拿捏不定。
“要做,当然要做。虽然还在打仗,但根据探马回报的消息,胡季犛直接撤到了南定,留其长子胡元澄驻守黄江水师大营。”
“根据回报的消息,黄江水师大营虽然易守难攻,但位于江南岸,又没有多少陆师,不可能前来升龙城送死,所以升龙城已经十分安全了。若是不能时不时揪出一个勾连胡朝的士绅,如何能够名正言顺的维持现在的政策?”朱楩马上道。将他的话换成现代通用汉语就是:在战争状态下,有些事情才能够做;要是恢复和平,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那就每隔一段时日,抓出一个士绅来他勾连胡朝。”朱赞仪听朱楩的话有理,马上道。沐晟也没有表示反对。
朱赞仪随即又兴致勃勃的问道:“十八叔爷,可还有其它整治当地士绅的办法?”
“赞仪,不要叔爷现在没想到,就是想到了也不能告诉你!”朱楩道:“现在还在和胡季犛打仗,不宜采用太多手段对付士绅。”
“我前日不是和你过了,对付士绅一定要等到平定了安南的局势,到那时想怎么整他们就怎么整他们。现在使用的手段太多很可能会横生枝节,得不偿失!”
听了他的话朱赞仪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朱楩的话是对的,只能道:“我知道了。”
朱楩又和他分了几句现在对付士绅的分寸,时候就已经到了午时,他们三个吃过了饭,下午以朱赞仪的名义发出告示,宣布从即刻起严禁出城,违者处以五贯钱的罚款和二十鞭子。
第二上午仍旧是商议安稳升龙城之事。中午吃过了饭,他们正要去歇中觉,忽然跑进来一人对他们禀报道:“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西平侯爷,又有三万侯爷管带的右军来到升龙城。”
第847章 赞仪领兵
“沐晟,你现在已经世镇雲南,兼管貴州都司,就是立下功劳,又能如何?”朱楩见沐晟在犹豫,只能又大声道。
朱楩的这句话将沐晟惊醒了。‘是啊,我现在已经世镇雲南,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不过就是世镇雲南,对我有什么好处?升到朝廷的五军都督府去当都督?那还不如在雲南当一个镇守的大将舒服。’
‘而此时答应将兵权交给朱赞仪就可以交好于他。朱赞仪以后会成为安南这个地方的国君,与他交好对我有益无害。’
沐晟将这笔账算过来后,马上对朱赞仪道:“靖江王,岷王的不错,我再立功劳也没什么用处,而殿下若是能够立下战功就可以让安南百姓士绅慑服,之后出征打仗之事,就交给殿下了!”
“啊,这……”朱赞仪一时间有些惊讶。他没料到沐晟竟然会真的将兵权交给他。他之前倒是也打过仗,这个年头没打过仗的藩王是少数,多数都和附近的蛮夷打过仗,朱赞仪也不例外。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其它的打仗经历,任谁也不会对他放心。
不过他毕竟是久镇廣西的藩王,愣了一愣就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假惺惺的推脱了。之后几日我就统兵打仗。”
“此事还需要通报给张侯爷。虽然张侯爷应该不会驳了此事,但他是安南征讨军的统帅,还是通报一声为好。”朱楩道。
朱赞仪点点头,命下人送来纸笔拟写文书,又让沐晟签字,派一人马上将此文书送到张温的手里。
之后朱楩又道:“赞仪,你还需任命一位先锋。一支兵总有数十甚至数百的将领,但先锋人选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合适的先锋顶得上其余将领数十个。”
“徐景昌如何?”朱赞仪想了想,道。
“景昌恐怕不成。”沐晟颇为玩味的道:“按理,他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没有好利索,仍旧每让军医去县衙给他治伤开药。”
“怎么会还没好?”朱赞仪有些不解。
“莫非是……,若真是如此,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安心在城内养伤吧。”朱楩想到了什么,道。
朱赞仪没明白他们在什么,不过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道:“既然徐景昌的伤还没好,那就派聂毅为先锋如何?他也十分勇猛。”
“还是派郭铭为先锋吧。”朱楩道:“郭铭是金吾前卫指挥使,也有些本事,现在金吾前卫又已经大半来到升龙城,就以他为先锋。”
“可是,郭铭,依照陛下的话,就是不会在战场上喊‘兄弟们跟我冲’的人,不算是勇猛无前之人。”朱赞仪。
“赞仪,你的目光就有些狭隘了,”朱楩道:“不是每个好先锋都是拼命三郎。郭铭既然能当上直卫的指挥使,至少一个先锋可以胜任。”
“既然如此,那就以郭铭为先锋。”朱赞仪没有多想,答应道。
他们又商议了其余事情,伴晚吃过饭后又商议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家都困了才各自散去。
……
……
“什么?靖江王要带兵出征?”蓝珍有些惊讶地听着张温的话。
“文书中是这样写的。”张温道:“蓝珍,你也不必惊讶。陛下意欲加封靖江王为安南封国国君大家都能猜到。既然如此,他带兵也正常。”
现在蓝珍与张温所在的地方就是多邦城了。张温在攻陷多邦城后的第三日带兵来到这里,此时士兵们的劫掠已经结束,城内的火灾也已经被扑灭,张辅又着力维持,总算让张温来到多邦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恢复了秩序,就好像之前从未发生过明军对多邦城的劫掠一般。不过从随军商人面前排起的长长的队伍,和士兵们手里提着的许多东西,以及他们那高兴的神采上都可以看出,他们定然收获颇丰。
虽然已经攻陷了多邦城,但后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置。不论是三十多万大军过江安置,还是在富良江上清出一条河道,亦或是后勤补给,都不是那么容易安排的。不过相对来讲,因为在多邦城俘获了一批粮食,后勤补给的压力大为减轻,还好处理一些。再加上张温为了避嫌,就留在了这里,直到今日仍在多邦城。
蓝珍此时也已经想明白此事,道:“确实也应该这样做。只是靖江王之前从未指挥过数万兵马,还是派人辅佐他更好。”
“派谁辅佐他?副将、参将若是派了过去,打胜仗后,大家都不会相信是靖江王的功劳;可若是指挥使,也未必就比现在他手下的指挥使要强。”张温道。
蓝珍皱起眉头。虽然朱赞仪打胜打败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但都是大明的将士,总不好让他们白白牺牲。个人利益与军队利益高度一致的蓝珍很有思想觉悟,对此忧心忡忡。
蓝珍想了几个,但都不合适;不是身份不合适,就是才能不够。他正想将此事放下,忽然想到一人,对张温道:“张侯爷,我忽然想到一人,身份不高适合在靖江王手下,又足智多谋,足以胜任参谋之职。”
“安南征讨军还有这样的人?哪个卫所的将士?千户还是百户?不会是蛮夷吧?”张温问道。
蓝珍附在张温耳边轻声了几句,张温恍然道:“原来是之前在攻打多邦城立下大功之人,确实合适,就派他到靖江王手下为参谋。”
张温随即吩咐一名侍卫从屋外走进来,传令后让他退下。
“靖江王在我身边这几个月来,我看殿下还有些打仗的本事,不是秀才一般的人物。只是,我担心,殿下性情急切,并且年纪尚轻容易冲动,恐怕会中安南人的诱敌之计。这样的事情刚才那人是劝不得的,得寻找一名身份合适的人在他身边劝才好。”张温又有些担心的着。
蓝珍深以为然。靖江王是比岷王还三岁,又是第一次统领大军,操之急切的可能很大。他输几阵对大局影响不大,但对于安南人是否慑服于他干系很大,最好还是不要打败仗。
但派何人在他身边劝呢?岷王等身份够的因为之前的缘故不能跟随,至于身份不够的,朱赞仪性子上来也不会听。蓝珍和张温一时间都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他们二人正想着,忽然刚才一直站在蓝珍身后没有话的常继宗道:“张侯爷,蓝将军,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常继宗的身份毕竟低,虽然最近因为立下功劳得以时常出入张温、蓝珍的大帐,但张温与诸位副将话,只要不是让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他一般不会插言;可刚才看到他们对这个人选抓耳挠腮想不到,不由得出言道。
“哦,你有人选?何人?”张温不以为杵地问道。
“昨日来到多邦城,陛下派来的使者,通事舍人贺文常。”张辅道。
“贺文常?”张温顿时眼前一亮:“真是个好人选!他身为陛下身边的通事舍人,靖江王即使不在乎他本人,也要顾忌陛下。”
之前允熥在雷州府巡视的时候得知他们进攻多邦城进展不利,于是派贺文常传旨给他们,主要意思是让他们不要怕,只要攻陷多邦城,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可贺文常来到白鹤的时候,多邦城已经被攻陷,甚至升龙城都已经占领,他的旨意失去了用处。张温虽然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但贺文常也无事可做,被张温安排在多邦城附近看一看,明日再去升龙城看一看,就带上张温详细描述攻克这两城经过和为有功之臣请功的奏折回去复命。
所以,张温眼前一亮后又道:“可是他毕竟是陛下派来的人,我不好使唤。况且我已经决定让他过几日带着奏折去复命。”
“侯爷,陛下的旨意并未规定贺文常何时返回雷州府,而是允许他在安南多待一些时日,应该是想让他亲眼看看实情回去禀报。将他派到靖江王身边,也不算是违反了陛下的旨意。”
“何况我看他本人对沙场征战眼热的很,必然同意,自己也会帮忙遮掩。”
常继宗听了张温的话也有些疑虑,但蓝珍可不会。他作为允熥一直以来倚重的中生代将领,对于皇上没有像张温这样老一辈将领、常继宗这样年轻将领的谨慎,出言道。
他看张温仍然犹豫,眼珠一转道:“侯爷不如与岷王殿下商量商量,以岷王殿下的名义让贺文常留下。至于复命,侯爷另行让其它人回去复命也可。”这样张温本人的责任就没有了。
张温马上接受了这一建议。既然自己不必担负责任,何乐而不为?
待将此事吩咐完毕后,他对蓝珍等人道:“不论什么人选都为靖江王挑选好了,之后如何,只能看意了。但愿意在大明这边。”
“侯爷放心,意必然在大明这边。”
第848章 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二日腊月初四,沐晟与朱楩留守升龙城,朱赞仪带兵出征。由于是首次出征,朱赞仪一开始还比较稳妥,首先派出一万人马在黄江水师大营的对岸安营扎寨,以震慑对面的安南军不敢轻举妄动,之后亲自带兵攻打黄江北岸的诸多城池。
这些城守兵才一二千人,城池也十分低矮,如何是明军的对手?纷纷被攻克,还有几座城远远看到大明的国旗后就打开城门投降了。
当然,攻陷这么几座城对朱赞仪来算不得功劳,他自己也没当回事,各派了些兵马驻守,带领大军来到黄江北岸。
当然,他并不是就想凭借这些陆师渡江攻克江南的水师大营。没有船只,他手下的士兵也不可能长翅膀自己飞过去,若是做一些舢板就贸然渡江,恐怕有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
他是在等着仍在富良江的水师前来。安南人钉在河里的木桩直至今日还有清理完毕,水师无法通过。
又过了两日十二月初八,总算清理出了一条能够通行大船的河道,张温首先让他们将仍在河对岸的将士、大炮和各种物资全部运到多邦城,随后绕路于十三日开进黄江。
十四日虎贲左卫——这个目前装备着大明陆师最多火炮的卫所来到黄江北岸,听从朱赞仪的指挥。
朱赞仪马上进攻黄江水师大营。十五日,大明水师与安南水师大战于黄江上,大明水师诈败,将安南水师引入朱赞仪提前已经预备好的炮兵阵地附近。
安南水师忽然受到无数大炮的轰击,损失惨重,大明水师又返回进攻,安南人大败,安南统帅胡元澄带领少数船只侥幸逃脱,撤到闷海口(南定附近)。
朱赞仪秉承除恶务尽的道理,又马上命令水师南下进攻闷海口。大明水师趁夜偷袭安南水师营寨,大破敌军,胡元澄又带兵撤到大安海口。
朱赞仪马上带领大军赶往闷海口驻扎,要继续进攻南定。南定位于红河沿岸,历来是从安南北部前往中部的咽喉要地,攻陷南定,就等于获得了红河平原的南大门,彻底控制了这一地区,意义重大。
尤其是现在胡季犛仍旧在南定城内,没有南逃,若是能够一举俘虏胡季犛,则安南残余之兵必然军心动摇,此战不得就结束了。虽然仍有7在乂安,但其影响远远比不了胡季犛。
不过他被张温派来的参谋林育容劝阻了。“殿下,虽然从闷海口到南定城中间并无任何阻碍,但据探马来报南定城附近此时有兵七万,且并无开战后征召的民夫,全是久经训练之兵;而我军现在不过五万,自古以来没有三倍之兵打不下城池,纵使有水师相助,又有许多火炮,恐怕也打不下南定城。殿下三思啊!”
郭铭也劝道:“殿下,胡季犛虽然现在南定城中,但他随时可以逃跑,殿下即使现在马上出兵进攻南定也难以俘虏胡季犛,何必着急?不如待大军全部到达闷海口后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四面包围南定城,到时候胡季犛是插翅也难飞,岂不稳妥?”
朱赞仪虽然着急,好在没有失去理智,经过提醒也明白五万对七万,还是攻城战,赢不了,所以听了劝,暂且放下了攻打南定城的心思。
并且允熥又有一道圣旨送到了升龙城,要充作向导的莫氏兄弟、阮勋等投诚的安南武将去升龙城领旨,朱赞仪也就只能留在闷海口,命令将士打造攻城器械,等待将陆陆续续赶来的各卫所、蛮兵。
与此同时,他还有些好奇的和郭铭谈论道:“不知皇叔仅仅命令投诚的安南武将去升龙城,到底有什么旨意?”
……
……
九日前,腊月初十。
“诸位将领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的旨意还未到就攻陷了多邦城。并且他们不仅攻陷多邦城,景昌还顺势以两千兵马打下升龙城,真是将才啊!”允熥一目十行,将张温的奏折扫了一遍,高兴的对面前的几人道。
他没法不高兴。之前传到他这里的消息都是坏消息,什么进攻受阻、大军溃败、僵持不下,他全部听了个遍;再加上他这些日子巡行在两广之地看到的宗族势力很大、地方官府难以管束,心情很不好。
然后忽然这么大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他当然十分高兴。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会表现的更加高兴。
此时跟随他一起在两广巡行的仍旧是宋王朱橞、洛王朱模与江都公主夫妻,他们通过允熥一鳞半爪的话猜到是安南之战打了大胜仗,攻陷了十分重要的城池,马上恭贺起来。
允熥随手将奏折递给他们看,一边道:“这次张温与蓝珍、沐晟等人能够及时应对多邦城守兵之变,值得嘉奖。朕要下旨嘉赏他们。”
“张辅在军心略有动摇之时能够稳住军心攻打多邦城,功劳甚大,朕要加封他世爵!徐景昌带兵两千攻陷升龙城,也是居功至伟,朕同样要加封他世爵,嗯,加封徐增寿世爵。”
“聂毅、孙炳文、林育容、朱代珍等人也为攻克两城立下功劳,朕要一一封赏。”
“……”
“不过此时征伐安南之战尚未结束,朕依照惯例对立下大功之人升官,待此战结束后再行封赏。”
“陈继拟旨:林育容、朱代珍等人从前不过是兵,想必现在已经为官,朕下旨嘉奖即可。”
“徐景昌攻陷升龙城,加指挥使衔,升任指挥同知;聂毅随同徐景昌攻陷升龙城,升为指挥同知;孙炳文……,升任千户;……”允熥宣布了对许多人的任免。
最后他道:“陈继,你在圣旨的最后写几句激励诸将士奋勇杀敌、报效国家的句子。圣旨拟好后,拿来朕御览。”
第849章 伪军
最后他道:“陈继,你在圣旨的最后写几句激励诸将士奋勇杀敌、报效国家的句子。圣旨拟好后,拿来朕御览。”
陈继很快将圣旨拟好,送给允熥过目后盖上大印。
将此事吩咐完毕,允熥长出了一口气,对朱橞等人笑道:“多邦城被攻破,红河平原已经向大明敞开了大门,对安南之战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允熥十分乐观。
不过其他人可不像他这样乐观。依据前几日传来的消息,何荣率领的左军仍旧漂在海上没有登陆,这意味着胡季犛随时能够南逃,即使7守不住乂安,他们也能撤到更南边的河静、广平、广治,甚至广南。至于原安南国最南端的领土、今年春刚刚从占城割来的广义省,已经在暹罗、真腊、彭亨等国军队的辅佐下,由占城重新夺了回来。
不过占城人的进展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论占城还是暹罗等国,军队战斗力都十分可疑,占城军队因为是收复失地总算有点儿士气,暹罗等国的军队完全就是应付差事,要不是还有大明派过去的将领在军中,他们恐怕能一直维持‘静坐战’。
就连占城自己虽然军队还有士气,但上层统治者想的是如何能够避免折损军队,打仗也不积极,之前一直是在等着大明的军队打胜后捡漏,在隐隐约约听何荣打了败仗后才有些着急主动出兵。
所以其他人是在不能太乐观。朱橞还在斟酌,陈继就道:“陛下,虽然会宁候率领的大军有了进展,但巨港侯所部仍旧在海上尚未登陆,胡季犛此时南逃根本无人阻挡,若坐视他逃到南方,则此战迁延日久,于国于军都不利。”
“另外占城等诸番国的兵十分懈怠,几乎没有与安南军队交战,若对这样的事情不制止,那陛下征召番国之兵的意义何在?”
“臣以为,应当使巨港侯迅速在安南沿海登陆,堵住胡季犛南下之路;同时传旨给占城等番国,让他们马上进攻广南,若不听号令则给予处置。”
‘陈继还真是一个传统的读书人,这样暗含指责朕的话都能脱口而出。’允熥听了他的话首先感想到。
随后允熥出言道:“陈卿,术业有专攻,何况大军征战时却有人在千里之外‘遥控’是兵家大忌,朕以为何荣一直没有派兵登陆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贸然干涉恐怕坏了何荣的谋划,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不过,还是将张温的奏报转过去一份,何荣自然就会知道该如何做。”
“至于督促占城等番国的军队确实应当。胡俨拟旨,派人前往占城国都,向占城王传朕的旨意。旨意的内容写的简单点儿,但一定要让他明白朕的意思。”
胡俨马上坐下来开始拟旨;陈继的进谏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不过他想着何荣看了张温的奏报后多半会着急起来,也就罢了。
可这时刚刚将张温的奏报看完的朱橞忽然道:“陛下,有一事也要马上安排为好。”
“陛下,攻打多邦城时,虽然主要功劳在常继宗带领先登军入城扰乱城内,和张辅带兵与浴血安南人拼杀,但投诚的安南人功劳也不。”
“阮氏三兄弟深明大义,弃暗投明,使得先登军能够毫发无伤地进入多邦城,又配合常继宗、林育容等人,陛下应当嘉奖。”
“甄伟瞳虽然是在被大军包围后才投诚,但为攻克升龙城也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也应当嘉赏与他,以安其心。”
“朕也没有不会封赏他们,只是暂且先不封赏,而是等到,”到这里允熥忽然明白了朱橞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刚刚投诚我大明,心下仍旧不安,朕应当马上接纳他们以安他们的心?”
“是,陛下。”朱橞道:“臣在南洋,每当有蛮夷之兵投诚我藩,臣定然马上封赏他,赐予官职、土地财帛等,即使自己不能马上召见也要下王诏安其心。安南之事臣以为与此类同,所以这样建言。”
“是朕疏忽了。”允熥想了想觉得朱橞的话是对的,毫无不满的坦诚了自己失误,笑道:“果然还是你们久在南洋,对如何安抚蛮夷经验丰富。”
“胡俨再拟旨,莫氏莫远赐正三品冠带,莫氏莫迪、莫隧赐从三品冠带,各赏赐黄金百两、玉器十件、上用绸缎十匹,仍旧统辖所部,编入右军管带;甄伟瞳赐予从三品冠带,赐黄金百两、上用绸缎十匹,统辖原部,编入中军管带。四人所部以五千人为限。最后多写几句褒奖他们几个的话,一定要让他们对大明感激涕零。”
“陛下!”陈继有些惊讶的喊道,不仅是他,其它几人虽然没有叫出声,但也都很惊讶。
允熥的封赏太出乎预料了。他们本以为允熥依照从前封赏阮勋的例子封赏莫远等人,可谁知封赏竟然比对阮勋还要丰厚。
其余的也就罢了,大明也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一句‘四人所部以五千人为限’就不是众人能够想到得了。
他们四个现在统兵最多的莫迪所部不过是两千多人,最少的莫远所部现在只有五百多人,四人,即使再算上之前带兵投诚的阮勋所部约两千人,总数不过六千多人,相对于大明近四十万大军只是九牛一毛,纵使叛变也影响不大。
可现在允熥允许他们所部以五千人为限,等于是允许他们自己扩兵,他们四人的总兵力就将达到两万之众,虽然仍旧远远比不上明军,但也不可觑了。
朱橞马上就要进言;可没等他的话出口,就听允熥又道:“之前投诚大明的阮勋,也允许所部以五千人为限,写入圣旨;在多邦城、升龙城俘虏的安南将领,若是有愿意为大明效力的,允许召被大明俘虏的安南士兵建立军队,所部仍旧为五千人。”
“陛下,”等他完了,朱橞马上道:“陛下,允许他们自行召兵不妥。安南尚未归附大明,这些投诚大明的安南将领也不可全部给予信任,既要用也要防,允许统辖原所部已是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而不得已为之,怎好再行增加他们所辖士兵?”
“允许愿意为大明效力的安南将领统兵倒是正理,但也要打散了,不能让他们统辖原部,并且一部的士兵最好不超过千人,配属给大明的卫所。”
朱模、曹行也纷纷出言劝阻;反倒是陈继,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怎样更好,没有话。因为大家都对此委婉的劝谏,胡俨拟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上好的狼毫笔停在半空。
允熥马上对胡俨道:“继续拟旨。”然后扫视了朱橞等人一眼,道:“怎么,你们不明白?安南与其它所有的南洋番国都不同。你们在南洋封藩的经验,不可套用在安南身上。”
安南,后世又名越南,是全世界和中华最像的国家,还在朝鲜之上。朝鲜长存在世家大族——所谓‘两班’贵族,国君长期大权旁落,并没有建立起来真正的君主专制制度,军事上又极度依赖中原王朝,感觉像是中原文化与当地文化交融后形成的一个带有残疾的婴孩。
而安南不同,安南虽然刚独立时国内的世家大族势力很大,但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在努力削减世家的势力,到陈朝君主的权力已经很大了;军事上又一向独立自主,从来没有巴望过中原,甚至敢于和中原王朝开战,双方敌对的时间远远大于和睦的时间。
但这正代表了安南与中华相像。中华的传统就是独立自主,只要将国内的事情搞好了什么都不怕,安南就继承了这一传统,虽然这样对中原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对付安南不能套用对付南洋其它番国、番民的手段。此时的大明官民并不知晓如何有效对付这样的地方百姓,但允熥知晓,他只要将历史上满清对付大明、扶桑对付光头的手段拿出来就行了。
第850章 总之效仿就对了
而在军事上,满清和扶桑最大的特点就是组建了无数伪军帮助他们打仗,当然,在满清时期,这些‘伪军’被称为绿营。
满清每到一地,就在当地组建绿营,大多是以投降的前明军为主,同时在大城市留守数千八旗以为监视;至于打仗,自从永历二年开始,满清征战中原的主力就是以严格来讲也是伪军的汉八旗为主,辅佐以绿营,不要真正的满八旗,就是蒙古八旗都大多充当督战队,很少再上阵打仗。
扶桑西元19年占领东北后也开始组建伪军,各种‘满洲国军’、‘蒙疆安国军’、‘和平建国军’层出不穷,虽然因为民族主义的勃发使得这些伪军大多在面对抗日武装的时候战斗意志薄弱,与满清的汉八旗、绿营无法相提并论,但也在日军的征战中起到了一定作用。
平定安南后,朱赞仪的情形就会十分类似于刚入关的满清。大明出动的五十多万安南征讨军不可能一直留在安南,依照允熥的计划,在朱赞仪正式于安南封藩后三个月内如果没有什么反对他的起义,征讨军就会陆陆续续从安南撤离,最后跟随他留在当地的汉军大约只会有两万人,算上家属大约也就是十万人。虽然安南当地也有宋末甚至更早迁徙过去的汉人,但这些人大多和当地人通婚,还需要朱赞仪慢慢的将他们组织起来。
十万人与六百万安南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朱赞仪和蒙元的统治者一样仅仅依靠本族是不行的,他必须效仿满清,组建以当地人为主的军队作为打仗的主力,以越制越,汉军将作为督战队和重要城池、隘口的守兵。
但是允熥不会建议朱赞仪效仿满清吸纳部分当地人组建类似于八旗的组织。满清当年是迫不得已,他们本族一共只有几十万人,这还是将东北地区无数其实和建州女真没什么关系的民族算成满族后的结果,如果不能使用八旗这样的制度将自己人紧密团结起来,他们或许会和历史上其它进入中原的异族一样还没有征服中原就自己分裂了。
朱赞仪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现在大明有六千多万汉人,是安南人的十倍,允熥会在未来几年将部分汉人迁移到安南,将部分安南人打散迁移到南方各省和南洋的各藩国,之后还会有自愿迁徙过来的汉人,只要大明不突然完蛋导致朱赞仪突然完蛋,汉人的数量必然会不断增加的。
更何况汉文化本来就是包容性很强的文化,安南又和汉族一样崇尚儒家,几十年后安南人与汉人差不多就可以融为一体,消弭民族的区别安,成为与两广地区的人一样具有显著地方特色的汉人。而融合一个民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对百姓以民族做区别,可以以阶级、身份、支持还是反对,甚至有没有钱作为区分的标准,但就是不能以民族作为区分。
所以不论从民族融合还是稳定统治安南的角度考虑,朱赞仪都必须组建以当地人为主的军队。
而允许投诚大明的将领自行召兵,一是为了进一步体现对他们的信任,二是现在大明在安南也没有其它能够信任的当地人,又需要组建许多当地人的军队,若是自己组建指不定将什么样的人渣招进军队,败坏大明军队的名声,不如让他们自己招募,他们为了保证自己所部的战斗力起码会招募靠谱的人。
以上内容,允熥挑着能的和朱橞等人了。这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因为满清和扶桑入侵都是之后的事情,蒙元的统治又算不上成功,之前的各个民族又没能完全征服中原,允熥慢慢的从五胡乱华、辽国统治燕云十六州、金国统治中原的经历中挑选了一些事情出来作为例子,来服朱橞他们。
不过,虽然朱橞等人的面部表情什么都没有显露,但允熥还是能够看出来他们其实并未被自己服,只是因为看出允熥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坚定,他们又找不到太大的漏洞,所以没有出言辩驳。
允熥叹了口气,道:“将来你们会知晓朕的办法是正确的。胡俨,旨意拟好了么?拿来给朕看。”
……
……
“奉承运皇帝诏曰,莫氏莫远,……,功勋卓著,赐正三品指挥使衔,赏赐黄金百两、玉器十件、上用绸缎十匹;另允许其自行招募士兵满五千六百人,自行任命各千户、百户,编为多邦左卫,任命其为指挥使,入右军管带,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莫氏莫迪、莫隧,……,功勋卓著,赐从三品指挥同知衔,各赏赐黄金百两、玉器十件、上用绸缎十匹。并各许自行招募士兵满五千六百人,自行任命各千户、百户,分别编为多邦中卫、右卫,莫迪暂代多邦中卫指挥使,莫隧暂代多邦右卫指挥使,入右军管带,钦此。”
“奉承运皇帝诏曰,甄伟瞳……,编为升龙左卫,甄伟瞳暂代指挥使,入中军管带,钦此。”
“……,阮勋……,赐正三品指挥使衔,……,编为升龙右卫,任其为指挥使,入前军管带,钦此。”
“……,命张温挑选俘虏之安南将士中愿意为大明的效力之人,编为升龙中卫,人员不限,……,钦此。”
“……,金吾前卫将士林育容,于攻陷多邦城之战中为先登军入城,用计攻上城头,又带领将士与莫远、莫隧所部会合在城内放火使得安南守兵以为城池已经被攻破从而全军溃退,立下汗马功劳,赐金吾前卫参谋衔,钦此。”
“……,羽林左卫将士朱代珍,……,赐羽林左卫百户衔,钦此。”
……
“……,万望所有将士继续奋力征战,朕绝不吝惜赏赐。待大军平定安南后,朕会前往安南当面亲自封赏立功的将士,同饮庆功酒!”
第851章 忘了
“……,万望所有将士继续奋力征战,朕绝不吝惜赏赐。待大军平定安南后,朕会前往安南当面亲自封赏立功的将士,同饮庆功酒!”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待所有的圣旨宣读完毕后,在场的所有的人纷纷跪倒在地道。
三跪之后,阮勋从地上站起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圣旨,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实在是太意外了。虽然大明给予他的地位不低,张温等人对他也算尊敬,但这都是表面功夫。
但现在允许他自行召兵满一个卫,还能自行任命卫所千户、百户,这可是极大的信任,比对许多大明将领更加信任。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得到大明皇帝的如此信任。一时间,阮勋忽然想到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
‘我是一个不忠不仁不义之人,和士完全不搭界,怎么忽然想到了这句话?赶快忘掉,可不能傻了吧唧的为大明送命!’阮勋在心里想着。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不仅是他,莫远等人都手里拿着任命自己的圣旨在原地高兴的和其他人着什么,也有人站在原地傻笑。
张温从胡俨手里接过最后一道圣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接旨的安南将领,叹道:“陛下的手笔,臣望尘莫及!陛下的胸怀,恐怕只有唐太宗皇帝能够比拟了。”
张温此时确实很佩服允熥。他作为安南征讨军的统帅,又是大明朝堂上的高层人物,当然想过将来平定安南后如何治理安南。
在他看来,在朱赞仪正式于安南封藩后,定然会有许多当地的士绅对此不满,他们会和之前因为忠于陈朝才投靠大明的人一起造反,恐怕数年内都不能平定。大明需要将大约二十万大军留在安南平定造反,组建以当地人为主的军队给大明军队打下手,同时对当地的士绅又打又拉,再对百姓施以仁政,花上数年的时间安定地方。
但允熥现在就开始组建以安南人为主的军队,听冯锡山的口气甚至还会让他们独立出战,这真是太大气了。并且他仔细思量这并不是错误的做法。
不过张温毕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呢,很快就感慨完毕了,起正事。他问道:“陛下可还有其它旨意?”
“旨意?陛下并无其它旨意。”冯锡山有些惊讶的道。
“并无其它旨意?这,我在奏折上明明请求陛下指示如何安排被俘虏的安南大将阮仁烈,为何陛下没有指示?虽然我在奏折上写了自己的对策,可陛下即使赞同我的对策也要有批答才对。莫非是口谕?”张温又道。
冯锡山摇摇头。“没有口谕。”
“不会是陛下忘了此事吧。”沐晟走过来,轻声道。
“陛下怎么会忘记这样的事情!”张温马上反驳道。
“依我看,陛下的意思是暗示张侯爷自行处置,不要所有的事情都让陛下来决定。”蓝珍道。
听了蓝珍的话,张温恍然大悟起来。他这次担任大军统帅后十分谨慎,凡是能提前请示的事情都会提前请示,允熥之前已经委婉的劝过他几次了。这次多半是另外一次无声的劝。
但其实,沐晟的猜测是正确的,允熥当时净顾着看他们打胜仗的事情了,对他们请示安排阮仁烈的话语完全没有注意到,略过去了。
第852章 刺激进兵
“阮仁烈真的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么?”蓝珍忽然道:“张侯爷,阮仁烈虽然是胡季犛手下的大将,名望甚大,但也未必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其实我也对此有所怀疑。”张温笑道:“只是,如果不这样,他如何会十分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如果连做事之人都对此十分懈怠,如何能让那些暗地里刺探此事的人,对此事半信半疑从而进行探查?”
“不此事了。”他随即转换话题,对胡俨道:“刚才那些安南人在眼前我没有问,今日已经是腊月十九,陛下要在安南设庆功宴,陛下现仍在广东不成?还有十一就是大年三十,陛下今年,是不打算回到京城过年了?”
“在卑职来到安南前,陛下尚未返回京城。”胡俨道:“陛下欲今年留在广東过年,虽然行在诸大臣与宋王等诸藩王一起跪请陛下还朝,可陛下仍旧不同意返回京城。”
“今日已是腊月十九,即使启程也来不及了,陛下多半会留在广東过年。”
“不过陛下已经返回广州城,今年大约是在广州城过年。”
“先帝在位三十一年,虽然几次出京城赴外地,但从未在外地过年。”张温道。他还有潜台词没有:当今陛下的威信还不如先帝朱元璋,即使已经提前做了些准备,就不怕自己长时间不在京城导致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不仅是他,在场的许多人其实都有这样的怀疑,虽然谁都没有出口。
张温察觉众人的心思,轻咳一声,道:“既然陛下就在广州过年,那咱们就要给陛下过年送一份大礼!”
“沐晟,李景隆,拨给靖江王统属之兵是否已经划拨完毕?”
“张侯爷,要划拨给靖江王的十七万大军已经有十五万抵达闷海口等地,还有两万刚刚出发,尚未抵达,大约二十一日能够到达闷海口。”沐晟道。
“马上快马加鞭让人传令,这两万人马必须在二十一日赶到闷海口。还有甄伟瞳统帅的升龙左卫,我刚才下令将俘虏的安南士兵分给他,他明日就能拥兵一卫,明日让他带兵赶往闷海口充当向导。二十二日靖江王就要出兵进攻南定,二十六日前一定要打下南定城,赶在建业五年到来之前飞报陛下。”
“张侯爷,让甄伟瞳马上前往闷海口之事恐怕不妥。”李坚道:“张侯爷,即使他所部将士都是从前安南胡朝将士,但一也无法将他们整顿完毕,恐怕这样的军队一触即溃,毫无用处。”
“又不是让他们去闷海口打仗,只是作为向导而已;有十五万大军和水师,还有数十门大炮相助,足以打下南定城。大明也不缺这一卫的士兵。”张温道。
“是,侯爷。”李坚见张温十分坚定,只能答应道。
“陛下即使留在广州过年,二月也必定要返回京城。在那之前安南之战必须奠定胜局,让陛下安心返回京城。”张温又道。
“可是,恐怕难以抓住胡氏父子。”蓝珍出言道。
“我也知晓胡季犛父子恐怕难以或擒或杀,所以并非定要抓住胡氏父子才能算作奠定胜局,只要夺取整个安南大部,歼灭胡季犛属下的多数军队,占领安南所有大城,就算奠定胜局。”
张温沉声道:“陛下亲自南来,可见对此次征伐安南之战十分重视,一定希望在北返前听到平定安南的消息。抓到胡氏父子甚难做到,但夺下安南所有大城并非十分困难,若是在陛下北返前让陛下知晓,陛下定然会十分高兴。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其他人当然明白若是能够在允熥北返前奠定胜局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可张侯爷,打下南定后南下夺取清化与西都城也就罢了,想要在二月前打下乂安城可是千难万难。”孙恪道。
“安心。”张温笑道:“乂安城有何荣去夺取。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再拖延登陆了。”
他又脸色一整道:“诸位可已经听清我的命令?若已听清,马上退下传令。陛下还等着在安南设庆功宴宴请诸位!”
……
……
张温所料不错,在得知允熥会留在广州过年后,何荣也马上对自己属下的将士道:“陛下今年已经决定在广州过年,咱们定要在陛下北返之前奠定安南之战的胜局。”
“现在靖江王屯兵闷海口,即将进攻南定,打下南定后还会南下进攻清化与西都城,咱们一定要打下乂安,断了胡氏父子的退路,将他们圈在清化至乂安中间狭之地,生擒胡季犛与胡汉苍,平定安南之乱。”
“何将军,是否还要谨慎行事?大军若是登陆,再次中安南人之计,可不妙。”
“况且张侯爷也未必一定会催促靖江王马上进兵,未必一定要马上攻下乂安城。”虽然曹泰十分向想安南人复仇,但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劝何荣谨慎从事。
我来也等人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们都是之前曾经带兵在安南登陆的,眼看着自己的兵被杀自然愤恨,但也因此都十分谨慎,轻易不愿登陆。若不是有他们帮助,何荣未必能够安稳在北部湾的海面上漂流这么长时间。
“张温一定会催促靖江王出兵的,若是靖江王不愿出兵,张温会自己前往闷海口统兵进攻南定。”何荣自信地道。
何荣与张温相交多年,十分了解他。张温虽然已经不怎么需要功劳了,但这次征伐安南多半是他最后一次出征,他当然想要一个完美收官,同时为自己的儿子出仕做好准备。
“另外,我当然会谨慎从事。我之所以会提议再次登陆,不仅是因为陛下留在广州过年之故,还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登陆之地。这次登陆,一定会成功,并且大军顺利集结攻下乂安城。”何荣的手指一边着,一边指向了一个地方。
第853章 南定——出兵
腊月二十四,闷海口。
十多万大军沿着红河的支流黄江正在向东前行。
其中多数士兵身穿大明红色的军服,行军的道路两侧又都是森林,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这些森林烧着了一般,十分醒目,不时有林中的飞禽走兽被整齐的脚步声惊醒逃走。
另外少数士兵身穿西南民族的服饰,这些衣服无一例外都是蓝色或者绿色,混杂在一群红色的衣服中,就好像因为燃烧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树木一般。
被两岸上正在行军的士兵所夹着的河流上,上百艘大船只正在缓缓行驶,每艘船上都装载着大炮和其它攻城器械,在抵达南定城外后船只会停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向城池开炮。
朱赞仪此时站在其中一艘大船的船头上,低头看着两岸正在行军的大军,充满自信的回过头对自己的亲信参谋林育容与允熥的通事舍人贺文常道:“整整十五万大军,还有这一百多艘大船八千水师,和近百门大炮,而南定城中只有七万士兵,我军一定可以马到成功,一举攻陷南定城,活捉胡季犛。”
“殿下,我军必定能够攻陷南定城,但若是想活捉胡季犛十分困难。”林育容面无表情的道:“殿下,胡季犛若是在大军包围南定城之前离开城池,我军万难生擒他。”
“知道,知道,”朱赞仪有些不耐烦的道:“孤自然知晓若是胡季犛南逃很难抓到他,孤就是随口一而已。”
“育容,我总算知道你为何之前在金吾前卫名声不显,还经常被同袍欺负了,就你这张嘴,不被欺负才怪了。”
林育容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不过这些日子朱赞仪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话了,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闻言马上道:“《旧唐书》卷七十九?有云: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故云子不可不诤于父,臣不可不诤于君。”
“殿下虽然并非子,也颇为贤明,但也是一封藩之君,属下谏言殿下正是好事,殿下何故如此抱怨?殿下难道要和金吾前卫的普通将士相提并论么?”
朱赞仪笑了笑,没有话。他和林育容身边的人当然不一样。他林育容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大官,没有这么高的责任感,即使发现了林育容十分有用兵打仗的才能,在他话这么不讨喜的情形下也不会向上官推举,更何况军事才能是十分特殊的一种才能,不真正打仗谁也发现不了,若是金吾前卫一直四平八稳的在京城待着不打仗,林育容估计永无出头之日。
但现在他的才能已经被发现了,朱赞仪作为一藩之君,即使再厌恶林育容的这张嘴也会忍着,因为这个封藩是他的,更何况他这些日子和林育容相处的不错,虽然林育容话不讨喜,朱赞仪也已经渐渐适应,反而觉得他十分独特不同流合污,很是欣赏。
朱赞仪又和林育容了几句,又顺便将要吩咐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开始想起了别的。
“你们,将来我封藩后,将都城定在哪里?升龙府虽然位置很好,城池也大宫殿也大,住起来十分舒服,但这座城作为安南人的都城时间太久了,城内的势力盘根错节,就算胡季犛也迁都避其锋芒,孤初来乍到恐怕难以压服他们。”
第854章 南定——未都城
“南定城?”朱赞仪有些狐疑的道:“刚才孤,依照探明的情况,南定城内的胡朝将士一定会拼死与大明将士交战,经过此战,南定城定然十分残破,如何能够作为都城?”
“殿下,真因为胡朝将士会与大明拼死作战,南定才适合作为都城。”林育容十分出乎预料的答道:“殿下,胡朝将士若是与大明血战,定然会征召城内的百姓助战,用作守城之民夫,这样殿下就有合适的理由清除城内的安南百姓了。”
“不论将来如何,现在,安南百姓比不得中原的百姓一般能够信任,殿下不论定都何处,都要从廣西迁徙百姓、军户到都城附近拱卫以保完全。”
“可平白无故的迁徙安南百姓对殿下在此地的统辖不利,会惹得当地的将士、士绅与官员猜疑不满,认为自己低汉人一等,所以绝不能平白迁徙百姓。”
“所以像南定这样位置很好且会与大明大战的城池就显现出来了。殿下可以以城内的百姓协助胡朝将士守城为由,将他们全部算作战俘,卖给随军商人,至多留下极少数确实并未参与守城的百姓。而从国内迁徙而来的百姓则安排在这些人被迁走后留下的地方,甚至可以住在他们空出来的房屋中,不必再行搭建房屋。就算城内剩余一些士绅,这些士绅离开了安南百姓,也就成了无缘之木,殿下可以轻易料理了他们。”
“至于城池残破之事,属下以为,城池再残破,也比平地新建一座城池要简单;何况南定城位于黄江沿岸,直通大海,交通便捷,适合为都。”
“这是臣的见解,请殿下思量。”
“嗯,你的不错。”朱赞仪仔细思量一番后道:“南定确实很适合以后被孤当做都城。”着他豪气地一挥手:“这样看来,即使城中的安南人抵抗并不激烈,也得让他变得激烈一些,至少要让外人以为十分激烈。”
朱赞仪也不傻,自然知道虽然按理南定城的守兵都是胡季犛的亲信,但若是眼见必败,也未必会为胡季犛效死;而这次他为了搏那一丝擒杀胡季犛的希望,已经决定将南定城四面合围,城内的守兵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极易在战局不利的情形下投降。他们投降了,那他还如何实施这个策略?
朱赞仪的意思就是,即使对面的安南人有投降的意思也决不会接受,必须由大军打进城内,南定守兵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再考虑收容俘虏的问题,然后把他们卖给随军商人。当然,朱赞仪会对外公布消息:其实他本打算接受安南人投降,但正要接受他们投降的时候有守兵袭击了明军,他以为对方是诈降所以又拒绝接受。一直到收容俘虏后才知道大多数人都是想要投降的,只有极少数人拒绝投降,导致了这一结果。
“臣建议殿下一定要少用炮兵,让南定守兵以为大军此次攻打南定所携带的大炮不多,且在得知胡季犛已经逃离南定城后改为围三阙一,让城中守兵有逃脱的希望,从而不会投降。待摸清守兵的情形,知晓其防备强弱后再一举使用所有的大炮轰击一角,一举攻破南定城。”林育容又道。
“言之有理。大炮可也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一门大炮的炮管可用不了多久,是得省着点儿用。”朱赞仪点点头。随即他们两个商量了一番此战具体如何打。
二人商议完毕,朱赞仪正要勉励林育容几句,忽然反应过来,笑着道:“从你提议以南定为都的最后那句话开始,你可一直自称为臣,而不是属下或卑职,怎么,想来我封藩为官但又不好意思直,所以这样提醒孤么?你放心,孤一定从皇叔哪里把你要过来。嗯,左右王相不过是从二品,六厅仆射才从三品,孤将来任命你为正四品的标统,必不埋没了你。”
标是朱赞仪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个军事单位。他将来的封国兵力不会很多,等全国安定后常备兵不会超过十万,觉得若是以一个卫为基本单位士兵有些多了,所以决定以后封国的千户只辖五个百户,五个编制的千户属于一标,主官为标统,正四品,辅官为管带,从四品。虽然这套统兵方式尚未公开,但朱赞仪已经和朱楩私下里谈论过了,朱楩觉得很好,已经打算在返回自己的封国后也这样做。
林育容自然也知晓任命他为标统已经是十分大的信任了,对此有些感动,也确实对来到朱赞仪的1封藩为官有些意动,但还是板着脸道:“殿下,属下刚才只不过是无心之失,并非是殿下想的那样。”他顿了顿,又道:“但臣是大明的臣子,陛下任命属下何职,属下都会恭领圣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林育容的这话在这个时代十分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问题,但曾经和允熥在京城待了六年的朱赞仪却联想到了别的。‘依照皇叔的话,林育容这叫什么,傲什么来着,我给忘了,皇叔过的那个十分贴切的词。’朱赞仪想了半没有想起那个词,又想到:‘不论如何,我记得皇叔那个词是女子用起来比较赏心悦目,若是男子就不太好了。可是我听着林育容使用这个词并没什么问题。……’
朱赞仪正想着,时候已经到了午时,朱赞仪经手下的宦官提醒,忙放下正在想的事情,道:“现在已是午时,诸位大臣与孤一同用饭。”
他们推脱几句,一起前往膳堂用饭。
……
……
“恭送陛下。”安南北江安抚使、南定城守将阮希周对已经出城的胡季犛如此道。昨伴晚胡季犛已经得知朱赞仪率领大军前来征讨南定了,为了不被堵在城里,他今日上午将城内的事情都向阮希周等人交待妥当后,中午用过了饭就悄然离开南定城,要赶往西都城。
“阮爱卿,朕就将南定城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守住这座城池,不让他被明人占领。朕此去西都,定然征调其余地方的将士为援兵赶来解围。”胡季犛道。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阮希周脸色十分坚定的道。
“哈哈,你阮希周可是我大虞十分善守的将领,明军想要攻破南定城不会容易的。何况,他们还不知晓你其余的本领,定然会在南定城下吃个大亏。”
第855章 南定——前夜
当伴晚,朱赞仪带兵来到南定城下,正要四面合围就听了胡季犛已经离开的消息,并且消息十分准确,不会有错误。
朱赞仪略有些沮丧,不过这样的情形理所当然的早就在预料之中,他的沮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马上开始布置安营扎寨。
南定城北靠黄江,所以北面的防备就交给水师了,朱赞仪命令陆师驻扎在城东到城南的地方,形成三座大营分别在城的正东、东南与正南方向。
三座大营的兵力都是一般多,五万将士,朱赞仪本人为了方便联系将自己的营帐放在了东南方向的大营。粮草大营也被放在了东南方向大营的后边。
因为委派给他的军队太多了,所以最后还是派了三个参将在他帐下听命,此时黄辂、汤泉、马俊三个在大明军中也资历甚深的人在他手下,朱赞仪分别任命他们三人各领一营。
第二一早,朱赞仪开始攻城。他依照林育容的意思下令各营不必太过拼命,今日只是试探,船上的火炮也有气无力的开火,一时间,竟然与南定城头的不到二十门大炮打的不相上。再加上南定城的守兵确实抵抗十分激烈,一整的大战都没有什么进展。
晚上用饭的时候,汤泉对朱赞仪道:“殿下,不能这样打,城头的安南人抵抗太过于激烈,虽然兵少但十分英勇,今日属下几次看着势头不妙下令撤兵,先后也损兵足有三千多人,其中战死一千三百多,受伤两千一百多。大军攻城这样的伤亡都不算,可这只是试探,伤亡太大了。”
“是啊殿下,臣指挥的大营也损兵足有三千多,马俊那边也差不多,这样一下来全军损兵足有上万人,虽然其中轻伤较多休息两三就可以回归本队,但损兵也太大了。而城上的安南人今日损兵两面合一也就是三千,只有我军的三成。”
黄辂接着道:“依照现在的情形,即使后日还是猛攻城池,也不可能一之内攻下此城。而若是后日不能攻下南定城,就无法在过年前将捷报送到陛下手里,”
他对后一点更加忧愁。他们这个级别的将领不论资历还是履历都已经十分完备,所差的就是一场大功得封侯伯爵位。但这次攻打南定城的总指挥是朱赞仪,况且大明这次出兵是安南人的两倍多,大炮更是五倍,功劳不会太大,他们若是能在过年前将捷报送到陛下眼前,不准陛下一高兴的就封了他们爵位;可若是在年后才能将捷报送到陛下眼前,他们就未必能够封爵了。所以他十分着急,恨不得明日就大军猛攻南定城一举将它打下。不仅是他,汤泉与马俊也是一样的心思。
朱赞仪虽然打仗的手艺尚未被练出来,但身为皇家的王爷,自然能够看出来他们的这些心思。
但是对他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是清除城内的安南士兵与普通百姓,将他们全部卷入此战,好在战后能够将他们全部定为罪民,贬为奴仆或者卖给随军商人,土地房屋也空出来安置从国内迁来的百姓。
所以朱赞仪斟酌着道:“此处的守兵是安南胡朝仅存的少数精锐之兵,为避免过多损兵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既然这样打损兵太多,从明日起就更加心的攻打城池,待试探出守城的问题后再猛攻将城池一举攻下。”
“至于报捷之事,报捷虽然重要,但也没有将士们的性命重要,只要能在过年前打下城池,让将士们过一个好年即可,不必非要赶在陛下过年前将捷报送到陛下眼前。”
“殿下,”黄辂道:“现在已经很心了,若是再心,恐怕什么都试探不出来。想要试探出问题必须派兵猛攻,在敌兵顾此失彼的时候才能试探到问题,随即后备兵一举压上击破安南人。”
“可是,……”朱赞仪还要再推脱。
“殿下,若是依照现在的攻城情形,还不如大军屯在南定城下只围不攻,这样既能让安南人疑惧,不知我军要在城下做什么,又能够让大军得到休息。若是要攻城,就必须大军出动猛攻,不能如此分心二用。”
“何况张侯爷的意思也是尽快攻下南定城,总拖延就违背了侯爷的意思,可不好。”马俊也是有些着急了。官场上用上上级的话压上级可是大忌,上级肯定不会高兴。他连这样的话都出口了,可见已经为了自己那丝毫的封爵希望顾不得其它了。‘好在靖江王殿下不是大明的武将,将来只要不被派到靖江王殿下的封藩为官,倒也不怕什么。’他在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同时想着。
朱赞仪听了这话自然不高兴,抬起头来看了马俊两眼。
但马俊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他虽然是王爷,张温这样的大将也少得罪。将来朝廷援助他的封藩,不可能允熥亲自负责,都要经过朝廷六部与五军都督府,张温要是在这其中使绊子,他也不好每件事都写信告诉皇上。
朱赞仪于是舒缓了语气,与他们二人商讨,最后决定明日仍就是如此打,甚至更加心些,后日全军展开对南定城的猛攻,一举攻下城池。
第二日一早,在船上的大炮的配合下大军又开始进攻。伴晚时分,马俊等三人再次来到朱赞仪的营寨,禀报今日的损失与商议明日的计划。
今日他们一共损兵八千余人,战死不足三千,比昨日相比有所减少,但仍然很多。不过今日伤亡的士兵大多就是征调的西南蛮夷之兵了。
允熥这次攻打安南一共调集了三十万卫所兵,四万水兵,和二十五六万的西南蛮夷之兵。他的本意是利用这些西南蛮夷士兵打硬仗,减少卫所兵的损失。可是何荣那边还罢了,张温亲自指挥的前、中、右、后四军四十万大军,一开始打的仗都不怎么激烈,也用不到夷兵;后来打得都是硬仗,但因为这些战役都十分重要,又不是惯常的交战方式,张温等将领怕夷兵掉链子,全部用的是值得信任的卫所兵出战,导致到昨日为止,损失的夷兵比卫所兵还少。
‘现在这些夷兵总算派上用场了。’朱赞仪在心中道。
禀报完后,他们三人商议了一会儿有关明日攻城之事,将诸军都安排妥当后,朱赞仪让黄辂他们三个下去了。
等他们退下后,朱赞仪转过头来,对林育容道:“林爱卿,没有办法完全执行你的谋划了。不仅是他们三个要猛攻以求尽早取胜,下面的将士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我就算不惧他们、不在意张温,也无法将所有的将士都压下去,只能明日就猛攻南定城了。”
朱赞仪有些无奈。今日白他派人探查了各个营寨,要了解中下武将与士兵的心思,结果表明几乎所有将士都不想将战争拖到过年前最后一日,想要尽早结束此战,之后就好好休息二十,到正月十五以后再出兵攻打其它地方。
“殿下,谋事在人成事在,既然事已至此,殿下也不要再行忧愁,且宽心。”
“况且这两日的进攻已经起到了一定作用,城头上一看就是百姓的人越来越多,即使现在打进南定城,也可以用之前商议好的借口对付当地的士绅平民。”
林育容其实也十分郁闷。他自认为制定的计划非常好,却没想到因为违逆了将士们的心思而无果而终。但此事又不赖朱赞仪,他虽然话直爽,但也不代表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此时当然要出言安慰朱赞仪。当年唐太宗的时期的著名谏臣魏征也会在这样的时候宽慰李世民的。
朱赞仪听了林育容的宽慰,心情好了一些,对他道:“明日你也领兵攻城吧。孤现在手里有几个千户,明日都交给你去指挥,你也好再积攒一些功劳,将来孤任命你为标统的时候不至突兀。”
“谢殿下。”林育容躬身道。
朱赞仪又笑着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随后朱赞仪又看着面前的沙盘,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明日,仗会打成什么样子。但愿一切顺利吧。我怎么总觉得,心里不安呢。”
第856章 南定——提要
“见过大人。”龙上登直起身子,站在一人面前,大声喊道。不仅是他,他们土舍的大多数得到朝廷赐官的头人也都站在这里,大声对面前的人呼喊着。
“我不过是一正七品的官,诸位身上大多有四五六品的官衔,当不得诸位大人的称呼。”贺文常站在他们身前,嘴角微微上翘的道。
“大人是从大明朝廷上下来的大臣,依照大明的规矩,就是钦差,钦差可是见官大一级的,如何当不得我们大人的称呼。”龙上登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话道。
他可早就打听清楚了,面前这个叫做贺文常的人可是大明皇帝身边的通事舍人,他虽然不知道通事舍人到底是什么官,但这样皇帝身边的官员派了外差大家都得逢迎着的事情还是明白的,所以对他十分尊敬。
贺文常听了他的话失笑道:“大明的钦差可没有见官大一级的规矩,依照陛下吩咐的派差和加衔可以管到哪些文武官员,在这些官员面前才位置更高;何况我也算不得钦差,就是有见官大一级的规矩也轮不到我。”但没有再反驳他们称呼他为大人的话来。
龙上登虽然没在官场上待过,但也明白他这是接受了自己大人的尊称,心下暗笑,但面上一点儿也不显,继续恭敬的对他行礼,贺文常也马上还礼。
等二人寒暄完毕,龙上登问道:“贺大人现在前来我长官司将士的营地,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靖江王殿下忽然感觉心神不宁,所以派出一些人到大营的四处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若是没有就罢了,若是有就提出来改正。”贺文常道。
之前他被允熥派来安南传旨,可没等他来到安南,多邦城与升龙城已经被打下来,他所要传的旨意也没什么用处了。
之后张温等人留他在多邦城闲居几日,将他派到朱赞仪的军队中担当在朱赞仪热血上头的时候劝阻他冷静的人。他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官员,朱赞仪多少得给他几分薄面。
但这一路行军打仗十分顺利,和他一起被派到朱赞仪身边当参谋的林育容凭借着几次十分精彩的判断和准确的建言在此显露出自己不俗的本事,已经得到朱赞仪的青眼,将来必是朱赞仪封国的重臣,但他却还不为人所知。
贺文常对此很郁闷。他自以为自己领兵打仗的本事还不错,但每每被林育容抢先出自己的见解;更重要的是,林育容抢先出的见解都是正确的。他因此深受打击,一个之前好不显山露水的金吾前卫普通士兵都有如此见解,他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想的一般有用兵打仗的本事。
深受打击的贺文常因此息了立功的心思,要回到允熥身边继续当通事舍人。但允熥却不知怎么想的,在得知了张温对贺文常的任命后,竟然让他继续干着现在的事情,在朱赞仪身边担任参谋,等此战打完后才返回他身边。
贺文常琢磨了很长时间,没有想明白皇上的用意,也就不再想此事。既然陛下让他继续在0手下,他也就继续在他手下。
贺文常马上重新打起了精神。虽然对自己的军事才能产生了怀疑,但他仍旧会一丝不苟的完成朱赞仪交待的事情。将来他即使不会打仗,也可以在五军都督府里当一个处置日常琐事的官僚,可不能让这些将领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今日朱赞仪见过马俊等三位参将后,觉得心神不宁,所以将身边没有具体职司的人都派到大营的各处巡视一番,看看有无疏漏。这其中也包括贺文常。他于是出来,来到大营的东南方向巡视。
龙上登对于朱赞仪的想法觉得题大做:‘十五万大军云集,所有的安南将士都在城内,纵使安营略有些疏漏也没什么。’不过他自然不敢推脱,带着贺文常走进他们教化三部长官司的营寨内巡看。
贺文常认真巡视一番,没有看到什么疏漏之处,笑道:“龙土舍有心了,营寨安排的这么井井有条,可不容易。”
‘比你们西面那几个千户的营寨还要好得多。西面的将士还是从岷藩过来的是岷王殿下的部属,其中还有一个汉人火枪千户,那个姓刘的千户据还颇受岷王殿下的信任,营寨内却十分杂乱。’贺文常在心里吐槽道。虽然他很想将这几句话出口,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只能在心里默默比较着。
“这都是大明将领教导的好,我们才能安排出这样有条理的营寨。不瞒大人,我们自己村子里的房屋搭建的可乱了,十分不整齐,若不是有大明的诸位将领的指导,我们可不知晓怎么安排。”龙上登秉着一切功劳归功于大明的精神,道。
贺文常笑了笑,没有话。
他们整个转了一圈返回营寨门口,贺文常道:“既然没有疏漏之处,那我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这就回去。时候已经不早了,龙土舍还是早些歇息。”
“贺大人,不如留下来喝一杯再走。不是酒,这样的日子我们也不敢违背殿下的命令。我们这里有从雲南的深山里采摘来的茶叶,有没有好处不知道,但喝起来不错,大人尝尝?”龙上登马上劝道。
贺文常其实是愿意留下来喝杯茶的,但他后面还有几个营寨要巡视,他之前已经在几个汉人卫所那里待的时间过长了,在这里再耽误一会儿功夫,他估计得到半夜才能返回自己的营寨休息。
所以他道:“龙土舍,今还是免了,改日,改日再。我后面还有几个营寨要巡视,时候耽误不得。”
龙上登又劝了几句,他只是推脱,龙上登也只能罢了,对他道:“那等打进了南定城,我请大人喝一杯,喝我们从雲南带过来自己酿的酒。”
贺文常笑着答应,就要告别去下一个营寨。
可他刚刚转过头来走了两步,忽然,从大军的前面响起了喊杀声。
第857章 南定——目标是哪?
贺文常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从大营的前面响起喊杀声,马上将已经抬起的腿又缩了回来,返回教化三部司的营寨中,并且吩咐道:“马上关闭营寨的大门,将所有将士都叫起来防备敌军。”
他又抬起头看向北面,见到有些地方已经亮起红光,明白是袭营的人点燃了一些柴木干草或者帐篷。好在今夜风不大,火势不会很快扩散开来;安南的气候也比较湿润,应该能够遏制住。
但是火很显然引起了恐慌。中华历史上利用火攻打败敌军的例子数不胜数,尤其是几次著名的以弱胜强的战役,比如赤壁之战、夷陵之战,以及本朝的鄱阳湖之战,都是利用火攻打败敌人,取得战争的胜利。
就连龙上登也有些惊慌的道:“北面起火了?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让所有人预备起来?”
“不用!”贺文常大声喊道:“那只不过是火苗,今夜的风又不大,不可能烧过来的!”
“可是,”龙上登话还没有完,就被贺文常打断道:“没有可是!火一定不会烧过来!”
龙上登一时间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直站在龙上登身后,穿着一身宽松的大明千户军服的人轻声道:“贺大人,纵使大火不会烧过来,可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安南人应该是打的擒贼先擒王的主意,要突袭靖江王殿下的营寨,我们是不是应该点起兵马去救援?”
贺文常正要答应什么,可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有出口,而是又低头思量起来。那刚才话之人也不没有打搅他。
过了一会儿,贺文常抬起头开,大声对龙上登喊道:“土舍,马上集结营内所有将士,随我出营。”
龙上登以为他要带着自己的士兵去救援朱赞仪,马上招呼起来:若是因为他们使得靖江王殿下无恙,他们可就立下大功了,大明朝廷绝不会吝惜赏赐;即使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也能在朱赞仪面前混个脸熟,朱赞仪多少也得拿出些东西来赏赐他们以资嘉奖。几个各村的头人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十分卖力的招呼自己的士兵。
很快,教化三部司的一千多人全部集合完毕,在贺文常的带领下出了营寨,赶往一处。
可龙上登马上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处:“贺大人,靖江王殿下的营寨在北面,不是这个方向!”
“没错,就是这个方向。”贺文常道:“殿下的营寨有殿下自己经营多年、实力强大的桂林左卫护卫,又在大营内侧,安南人袭营之兵不会很多,即使事出突然也未必能够击溃桂林左卫,只要拖延一会儿在桂林左卫附近的金吾前卫等卫所就会马上赶过来,他们毫无胜算。所以安南人真正的目标绝对不是殿下!”
“你的意思是,”刚才话的那人又道:“安南人突袭靖江王殿下的营寨只是声东击西,真正想要袭击的是另外的目标?”
“定然如此。”贺文常侧头看了一眼刚才话的那个女子,道。
“莫非是炮队?攻城战大炮十分重要,安南人若是破坏了所有大炮,即使船上还有几门炮,也比南定城城头的大炮多不了多少,他们守城的压力大为减轻。”那女子又道。
“不是大炮!营中更有比大炮重要的东西。安南人要袭击的,定然是那里!”贺文常道。
……
……
“快,快点燃表示‘这里很安全,敌军主力另有目标’意思的烟花。”
从帐篷中匆忙走出,一边还在穿衣服的林育容跑到一人身边,大声喊道:“殿下这里有桂林左卫护卫,对面袭扰的安南人顶多三千人,即使仓促之下桂林左卫只能发挥出六七成的实力,但也不是对面的安南人所能攻破的,他们真正的目标定然另有其他,马上发出信号,让各营寨的将士去救援他们真正的目标!”
“林大人,属下不能发出这样的信号!”他面前这个负责保管烟花的人拦在林育容面前,道:“大人,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未必准确。”
“我猜的一定不会错!你马上发烟花!”林育容再次大声喊道。
“不可!殿下的安危重于任何事情,绝不能冒任何风险。除非有殿下的命令,否则属下绝不会发出这样意思的烟花!”那人再次坚定的道。
林育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士兵,恨恨地骂了一句“鼠目寸光”,急忙跑向朱赞仪的帐篷。
此时四周悬挂着“靖江”大旗的帐篷附近已经围了数十名桂林左卫的将士,他们手里都拿着手弩,脚边还有已经装好箭矢的弩,手里的弩箭射完后马上可以从地上捡起来继续射箭。
林育容双手高举,被他们好一番查验,才得以走进帐篷。
他刚走进去,正在帐篷内焦急的跺着步子的朱赞仪就迎上来道:“林爱卿,袭营的安南人已经打到你在的帐篷了?”
“并未,臣此来是有其他事情要殿下马上处置。”
林育容道:“殿下,臣听外面传来的声音,袭营的安南将士不过三千多人,护卫殿下的桂林左卫足有近万人,并且因为安南人突入营寨时的动静大多数人在安南人突过来之前已经惊醒,安南人突袭殿下的营帐比不会成功。”
“安南人自己也应当知晓此事,所以臣以为,他们袭营的目标定然另有其他,并非是殿下。”
第858章 南定——巧合的人物
“粮食,这次阮希周大人的目标,就是粮食!”
“明军的大炮确实非常厉害,对城头的威胁很大,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依照打探来的消息,明军一贯是火头军每日一早领取第二日的粮食菜蔬,为将士生火做饭。现在已是深夜,伙房的粮食菜蔬应该都已经用光,所有的粮食都在粮草大营,若是能将他们一把火烧光,明军就将无粮可吃。呵呵,凭着采摘野果野菜和打猎可供应不了十五万大军吃饭,明军很快就就会不战自溃。”
“况且因为阮大人在明军攻过来之前将周围所有的将士全部收入城中,明军也不知晓南定城中还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必然对我军可能袭营之事有所懈怠,当他们发现有我大虞将士带兵突袭明国靖江王的营寨后也定然会有些惊慌,更加想不到会有人另行袭击粮草大营了。”
穿着一身深色衣服、正悄悄地借助草丛向安扎在西南大营后面粮草大营潜行的牛桂一边心翼翼的走着,一边轻声向身后对此十分不解的副官张印泉解释道。
“可是,将军,虽然烧了明军的粮食会让他们没有饭吃,但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无粮撤退军心极易崩溃,到时候能撤回去的人未必有十之二三,对于统兵大将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全军猛攻南定城,只要打下了南定城就有饭吃,多半会不分昼夜、不惜伤亡的攻打南定城。阮大人如何应对?”张印泉问道。
“阮大人如何应对?明军定然打不下来南定城,何须应对?”牛桂道。
……
……
“阮希周定然不会将这当回事。”一边带着教化三部司的苗兵向粮草大营赶去,贺文常一边为他们解释道:“第一日攻打南定城损兵不少后,我就找到了当年锦衣卫搜集的关于安南境内胡氏一族与许多将领的消息,翻出有关阮希周的那一页,才知道南定城的守将阮希周可不是平常人。”
“阮希周曾驻守安南南边的顺化城前后十余年,当时安南国势弱,内部又十分动乱,占城经常侵入安南国的广治州,顺化作为广治州最重要的城池,不止一次被占城人包围,但从未被攻陷,就好像坚守长兴城十年未被张士诚攻陷长兴的长兴侯耿侯爷一般。阮希周也是因此被安南陈朝的先王与8所赏识,一步步高升。”
“所以阮希周也如同长兴侯一般,对自己守备之能十分自信,不认为有任何人能够打下他所驻守的城池。是以他不会在意大军接下来的猛攻,反而将之视之为机遇,猛攻没有打下南定城后粮草完全断绝的大军不必安南人追击多半会自行崩溃。他们甚至多半打着趁机全歼大军的主意。”
贺文常的解释龙上登听得糊里糊涂。他的汉话水平有限,日常用词和行政用词、军事用词差不多都能明白,但地名和一些成语、俗语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子能够听明白贺文常的解释。这女子就是龙上登的女儿龙屏儿,她之前在昆明读过几年书,汉话的非常流利,对于大明的人文典故也烂熟于心,贺文常来到龙上登手下的营寨时贺文常的话就是她给父亲解释的。贺文常话完后龙屏儿声为父亲解释。
但随即龙屏儿转过头来又对贺文常道:“贺大人,可安南人袭扰粮草大营的士兵人数虽然不会很多,但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我军也不过一千多人,如何能够挡得住他们?”
贺文常明白,龙屏儿的意思是害怕自己长官司的人因为阻挡安南人全军覆没。一千多将士不过是一个千户,对于大明来不算什么;但对于教化三部司长官司来,这就是他们一半的青壮年男子,若是都死在这里,对他们长官司来可是伤筋动骨,纵使大明朝廷赏赐再多的财物也弥补不了这么大的损失。
所以贺文常毫不迟疑的道:“凭借着咱们这一千多人挡不住所有的安南袭营之人,但至少要保住一部分粮草,让大军不至于饿肚子。”
龙上登与龙屏儿心情稍缓。刚才若贺文常的回答稍有迟疑,他们遇到安南人后就会一触即溃,丝毫不会有所阻挡。
“儿郎们听我号令,马上全速赶往粮草大营,护住大营北面的一部分粮食。”龙上登用苗语呼喊道。
贺文常听了龙屏儿的翻译正要再什么,可忽然,龙上登动了动耳朵又道:“附近有人正在快速行军。二郎们抄起家伙准备打。”
贺文常此时也听到了附近草丛中传来的沙沙声,紧张的抽出朴刀,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准备开打。
他们此时已经停下了脚步,可对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借助微弱的月光能够看到草丛因为正在其中穿越的人所导致的抖动了。
很快,几人从草丛中冒了出来,贺文常大喊一声,挥舞着手里的刀就砍了下去。
……
……
“宜伟,快醒醒。”
“嗯?”叶宜伟睁开惺忪的睡眼,半醒不醒地道。
不过随即他就彻底清醒了。叫醒他这人在他睁开双眼后马上一盆水泼在他的脸上。
“谁这么大胆!敢用凉水泼我!”叶宜伟马上大声喊道。
“怎么,你要惩治为父不成?”那人又道。
“啊,是爹啊。”叶宜伟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然后埋怨道:“爹,大晚上的儿子睡得正香,你用水泼儿子干嘛?”
“当然是有事情发生了。”叶子高十分不耐烦的将他从被窝里面拽出来,对他道:“赶快穿衣服,没时候耽误了。”
叶宜伟被拽出被窝后顿时就一个哆嗦,马上往身上套衣服;他刚把衣服穿的差不多,叶子高就将他拉出了帐篷,来到外面。
“你听北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喊杀声,定然是有安南人正在袭营,幸好他们没有选择袭击粮草大营,咱们还轻省些。但不论安南人袭营成或不成,代提督粮草的副将李将军也会到四周巡视一番,若是让他看到你正在睡觉可就不好了。所以为父把你叫起来。平时你偷偷睡觉也就罢了,若是在将军巡视的时候被抓到躲在营寨里睡觉,那后果你自己想。”
“纵使李将军不重重处罚你,你的脸也丢尽了。要记得,你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颜面,是陛下的颜面!往了,也是娘娘的颜面!”叶子高道。
叶宜伟轻声嘀咕道:“什么妹妹的颜面,她在宫里才不在乎我。还不如给某个少爷当妾,还能照看些。”
“你什么!”叶子高听到了他刚才的嘀咕,生气的喊道:“要不是你妹妹入了宫,你能享受这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妹妹给(郑国公)府里的少爷当妾,若是受宠你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脸面的奴才,若是她不受宠你得干活,哪有现在的日子?就连府里的少爷见到你虽然几句玩笑话,也不敢对你如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然后呢,她把爹你和我照顾到了战场上!虽然只是提督粮草,但以后保不准就在卫所里面为官,那可是要出生入死的!还不如在府里一直当奴才呢,起码性命无忧。横竖你还有二弟养老……”
叶宜伟话没有完,叶子高一个大嘴巴子扇到他脸上,瞬间叶宜伟的左脸就红了起来。
叶子高气愤地喊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妹妹在宫里好不容易有了些地位,也能照看到咱们了,你竟然这样话!”
“你既然我还有老二养老,那爹就当白养你这么大,你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横竖和爹没关系了!”
叶宜伟脾气也上来了,大声与叶子高争辩道:“那好,以后你就指望着二弟养老了,就当儿子死在安南了!”
叶子高更加气愤,伸手又要扇他嘴巴子,被他躲开。叶宜伟躲开的同时开道:“你既然就当白养我这么大了,我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为什么还要受你的巴掌?”
“好,好,好,”叶子高抬起手指着叶宜伟,连了三个“好”,正要接着什么,忽然从一旁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饶是他正与儿子斗气,也不由得侧头看过去。
……
……
他们两个刚开始吵架的时候,叶子高属下的士兵就已经纷纷躲到了一旁逆风处。上官和自己的儿子吵架,虽然他们已经见识过几次了,但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听为妙,尤其是他们的上官还是宫里嫔妃的父亲,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就是自己找死,他们还不想死,所以躲得飞快。
其中一人道:“千户大人也是,每次都和叶宜伟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咱们是学乖了知道不能听,要是有人路过听去了,多不好。”
“还是叶宜伟太不懂事了。有这么一个混功劳的事情多好,在粮草大营没什么危险还能叙功,要不是我二舅是卫里的镇抚,我怎么可能轮到这样的好差事。叶宜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另外一人道。
“哎,你和人家能比?人家的亲妹妹可是宫里的妃子,还有皇长子,人家就算是混吃等死也一辈子富贵,和你想的一样?”先前话那人道。
后话那人又争辩一句,他正要反驳,忽然感觉身旁的草丛动的厉害,道:“这是怎么了?有野兽在草丛中穿行?”
他随手扒开了面前的草丛,面前忽然有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他此时发觉不对,正要叫喊出来,就见到一柄闪亮的匕首在眼前划过,随后就人事不知了。
临死前,他似乎听到身旁传来了惨叫声。
……
……
叶子高一侧头,就见到数不清的身穿深色衣服的人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动作敏捷地挥舞着手里刀或匕首屠杀着他手下的士兵。他们的动作非常快,许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只有少数几人赶在临死前发出了惨叫声。
叶子高虽然之前没立过什么功劳,但总算跟着常遇春、常茂父子上过战场,马上意识到这是安南人要突袭粮草大营,伸手拽着已经吓呆了的叶宜伟,就向后面跑去。叶宜伟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随着叶子高的动作就跑了起来。
叶子高已经尽力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了。他知道,安南人此来一定不是为了杀多少明军,而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烧毁粮食,对于分散逃跑的明军应该不会专门派兵追赶,所以他专门向着粮食少的地方跑去,以防被追。至于护卫粮草的职责,此时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第859章 南定——粮草大营的对战
叶子高见到面前也闪现出几个身着深色衣服的人,以为他们是安南来袭营的士兵,顿时万念俱灰,停下脚步闭目等死。
可没想到的是,面前这几人竟然越过了他,直扑向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安南士兵,与他们厮杀在一处。
叶子高半晌没感觉有刀剑落下,睁开眼睛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他正奇怪,就听到身前传来话语:“叶千户,你这是,跑来求援的?”
叶子高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到了贺文常与几个同样身穿深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贺文常身为皇帝身边的通事舍人,自然认识明妃的父亲与兄弟叶子高父子;叶子高也认识他,不会以为他是其他什么人。
可贺文常突然出现在这里太诡异了,他身旁的人穿的又是和安南人同样的深色衣服,他一时间以为贺文常叛国投靠了安南人。
可叶子高马上反应过来:若贺文常真的叛变了,不会和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安南士兵打起来,况且见到他后应该马上动手杀了他才对。
他忙认真看了看面前几个深色衣服的人,这才认出他们穿的应该是雲南某个民族的服饰,并非是安南士兵所穿的衣服。
‘性命终于保住了!’叶子高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贺文常,,迅速恢复为官的做派,斟酌着对贺文常道:“见过贺通事。我的千户被安南人突袭,因为我不会指挥打仗的缘故瞬间被打垮,真是惭愧。随后我下令所有士兵分散突围,在突围的同时大声叫喊让其它军队知晓安南人袭营。……”
贺文常在心下暗骂叶子高不要脸!他一看这个情形,就明白事情的真相估计是叶子高在安南人突袭的一瞬间就拉着自己的儿子逃跑了,完全将自己的职责和手下的士兵抛在了脑后。只不过因为叶子高是明妃娘娘的亲生父亲,让他脸上无光娘娘脸上也无光,所以贺文常在大厅广众之下为他遮掩。他竟然就蹬鼻子上脸歪曲起事实来了。
可偏生贺文常还不敢戳穿他。若是一开始失口揭穿了他的想法还好,现在反驳他的话,不仅得罪了他本人,还得罪了明妃娘娘。贺文常只能十分郁闷地上前附和他,可只了几句就不愿再。
不过现在是在战场上,转眼间安南人已经冲了上来,他也没有时间与贺文常多寒暄,打量了一下情形,决定就在这里依靠两边的粮仓临时组建防线阻挡安南人:叶子高的千户负责看守的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还不止一处,估计所有的粮仓都已经被点着,已经救不得了,贺文常为了阻挡安南人冲进其它地方只能这样做。并且他还将人分的很散,防备住了一大片地方,但每一处的兵力都很薄弱。
他也是不得已为之。他这次的目的是保住更多的粮食,而不是消灭更多的安南人,此时他还不知晓是否有其他明军已经反应过来赶往粮草大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只有自己孤军奋战,只好最大限度的分散开来。
不过,他敢如此分散,也有自己的倚仗。
……
……
牛桂看到面前明军摆出来的阵势,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个明军的将领是白痴吗,竟然为了护住更多的地方摆出这样的阵势?不错,这样确实护住了更多的地方,但阵势一捅就穿,和没有防备有什么区别?”
“估计是这个明军将领是个新手,见到现在的情形有些慌了手脚,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属下不是兵将,不能以一敌十。”张印泉道。
牛桂又谈笑几句,挑选了一处突破点,戴好头盔拿好手里的刀,也不停歇,直直的冲向明军的防线。
“就快了,就快了,注意闪躲明军的箭矢!……,还好被箭射中的人不多,不要缓了脚步,继续冲,只要能冲到明军身前,就一定能够冲破他们的阵势!……,马上就要冲到明军面前了,握紧手里的刀。……嗯,那是什么?将士们快趴下……”
他话没有完,就听到一阵巨响,明军阵前顿时烟雾缭绕,数百名安南将士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
……
“哈哈,这些安南人没有料到本千户也想到了他们声东击西、表面上突袭殿下但暗地里要突袭粮草大营之事,所以带着本部兵马赶来这里,一下子吃了个大亏,数百人被打死。这下子本千户可立下了不的功劳。”
“当然,也是贺通事安排妥当,一直到安南人距离防线不足十丈才让他们露出身子挺枪射击,要不然打死不了这么多人。”一个身穿大明千户制式铠甲,头戴钢盔,长着一张圆脸的人笑着道。
“刘千户所部也是精锐,我的策略才能有用。一般的火枪兵、弩兵在这么近的距离难免有些慌张,火枪的准头本来就低,他们离得又远,若是再一慌张恐怕打不死几个人。还是刘千户平日里训练有方。”贺文常道。
“这可不是我训练有方,而是殿下平日里抓得紧,士兵们想偷懒也不成,才能如此。”圆脸之人又道。
原来半路上,贺文常所遇到的从草丛中钻出来的士兵并非是袭营的安南人,而是隶属于岷王三护卫的火枪千户;话的圆脸之人是千户的千户长,名叫刘明诏。他在看到大营北面隐隐约约的火光、听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后,第一反应也是赶往朱赞仪的营帐救援,但马上觉得安南人的真实目的不是朱赞仪,而是粮食,所以带着自己的千户就赶来粮草大营,半路上遇到了贺文常统帅的夷兵,双方会合一处前来救粮食。
刘明诏本欲见到安南人以后就让自己的部下与安南人交战,但被贺文常拦下了,并且提出了这个出其不意的计划。刘明诏对此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采纳贺文常的计策,不曾料想就起到了这样大的效果。
刘明诏还要再,就见到刚才因为火枪射击而纷纷卧倒在地或者呆愣了一下的安南人又都已经站了起来,继续向前冲去。他们身为安南军队的精锐,也知晓虽然火枪威力很大,但装填不易,比弓箭要复杂多了,这几步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完成第二次射击,所以挥舞着刀枪继续向前冲,要用手里的刀枪干掉对面的敌人。
不过此时安南人经过刚才的射击已经稀疏了些,没有被牛桂挑选为突破点的士兵也赶忙过去支援,只见扔下手里的火枪的士兵拿出十八班兵器和苗兵一起与安南人厮杀在了一处,将冲过来的安南人干掉了。
就这样厮杀半晌,发觉粮草大营遇袭的各支军队纷纷赶来支援,与从其他方向冲进来烧粮安南人厮杀在了一起,也有几个卫所赶来支援他这里。
贺文常马上将建立起来的简陋防线交给其他卫所,大家本以为他带兵厮杀了半晌是要休息一会儿,但贺文常却马上与刘明诏带领所部兵马向着安南人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此时其它各军已经赶来支援,已经不必担心安南人冲进其它的烧粮了,咱们现在去消灭剩下的安南士兵!”贺文常十分认真地道。
他此时立功的心又跳动起来了!虽然守住了大量的粮食功劳不,但若是能全歼面前的这一股安南人显然功劳更大。
并且不论龙上登部下的苗兵还是刘明诏部下的火枪兵,都十分热衷于全歼面前的安南人。在他们看来,此时这些剩下的已经是落水狗了,哪有不痛打的道理?
不过此时这支军队中有两个人却是很不情愿的跟着他们去对付安南人。叶子高对于此事十分不情愿,尤其是带着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们不会冲在前面主要是带路,总归也有危险。
可贺文常一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叶千户所部被安南人残杀殆尽,难道不愿意为他们报仇不成?”
叶子高只要还想在军中混,就不能“不愿”这两个字。他和叶宜伟身上也没有什么伤,连个借口都找不到,只能与叶宜伟一同去带路。
“将士们,最后的安南人就在前面,将他们全部杀光为刚才战死的将士报仇,殿下也必有重赏!”贺文常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龙屏儿也马上将这句话翻译成苗语对苗兵喊道。
“是!”大家纷纷用两种语言呼喊起来,将最后一点儿安南人包围在了一处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粮仓旁边,整了整队伍,就冲了上去。
……
……
牛桂挥刀砍死一名苗兵,又侧身闪过了另一个苗兵的长枪,反手一刀劈断了他的枪头,欺身过去将他杀死。
牛桂从刚才开始已经砍杀了十多名苗兵或者汉兵,但这并不能挽救最后这些人的命运。他向四周望去,仍在抵抗的安南人所剩无几,要不是此处为火场,地上到处都有仍在燃烧的余烬明军不方便四面进攻,估计他们已经被全歼了。
看着四面即使倒在地上仍旧不被放过的安南士兵,牛桂微微有些愣神,一个汉兵趁此机会要戳死他,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就要被枪头戳中心脏而死。
可就在这时那明军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牛桂向前看去,就见到自己的副手张印泉将手里的刀从他身上抽出来。
牛桂走过去对他笑道:“你还没死呢?”
张印泉也笑了:“我命大,从当兵开始就经历过好几次生死之战,但每次都平安的活了下来。”
“不过这次,估计是活不下来了。”他看着周围的明军,道。
“是啊,跑不出去了。这里不是什么十八弯的山地,四面八方都是平地,咱们根本逃不出去。”牛桂一边与又冲过来的明军厮杀,一边道。
“不过临死之前能够杀这么多明人,我也算值了!”张印泉一边厮杀一边大笑道:“我杀过占城人,杀过安南本地人,杀过哀牢人,杀过真腊人,杀过暹罗人,这次又杀了明人,还杀了五个,也值了。”
牛桂奋力将面前之人的枪挡住,用力一推这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他身后的明军正要冲过来,忽然他们身旁的一处余烬仿佛又有人添柴一般火焰大旺,几个明军的道路被阻拦,不敢过来,从地上捡起刀枪奋力投掷过来。
牛桂与张印泉轻松将其拨开,趁机后退到了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粮仓墙角。牛桂对张印泉道:“我记得你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大好年华,现在就为为陛下尽忠可有怨言?你若是想要投降,尽管去吧,我定不会阻拦。”
“我怎会投降明军?”张印泉道:“我本为一市井无赖,有一日正在欺负百姓被太上皇看到。太上皇本欲将我处斩以正国法,但见我还有些武艺,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从军为大虞效力。”
“后来虽然我几次立下功劳,但不过都是些功,当不得太上皇挂念,可太上皇竟然记起了我这个人物,还专门将我叫进潜邸勉励一番,赏赐了我一个府中的完璧侍女为妾。还派人教我读书明理。”
“从那时起,我就决心要誓死效忠太上皇,绝不背叛,如今岂会向明军投降?”
“好,既然张副将也是忠臣,那就让我们一起为陛下尽忠吧。”牛桂笑道。
此时他们二人经过休息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张印泉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要提起刀再冲出去与明军厮杀。
可牛桂却拦下了他。“杀这些普通士兵没什么意思,要杀,就杀武将。你替我阻挡一下。”着牛桂借着张印泉的掩护和此时闪耀着的火光,从身后将一直背着没有丢弃的弓拿了下来,又从地面上捡起一支箭,瞄准一人,只听“嗖”的一声箭已离衔。
第860章 南定——死人
牛桂奋力将面前之人的枪挡住,用力一推这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他身后的明军正要冲过来,忽然他们身旁的一处余烬仿佛又有人添柴一般火焰大旺,几个明军的道路被阻拦,不敢过来,从地上捡起刀枪奋力投掷过来。
牛桂与张印泉轻松将其拨开,趁机后退到了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粮仓墙角。牛桂对张印泉道:“我记得你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大好年华,现在就为为陛下尽忠可有怨言?你若是想要投降,尽管去吧,我定不会阻拦。”
“我怎会投降明军?”张印泉道:“我本为一市井无赖,有一日正在欺负百姓被太上皇看到。太上皇本欲将我处斩以正国法,但见我还有些武艺,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从军为大虞效力。”
“后来虽然我几次立下功劳,但不过都是些功,当不得太上皇挂念,可太上皇竟然记起了我这个人物,还专门将我叫进潜邸勉励一番,赏赐了我一个府中的完璧侍女为妾。还派人教我读书明理。”
“从那时起,我就决心要誓死效忠太上皇,绝不背叛,如今岂会向明军投降?”
“好,既然张副将也是忠臣,那就让我们一起为陛下尽忠吧。”牛桂笑道。
此时他们二人经过休息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张印泉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要提起刀再冲出去与明军厮杀。
可牛桂却拦下了他。“杀这些普通士兵没什么意思,要杀,就杀武将。你替我阻挡一下。”着牛桂借着张印泉的掩护和此时闪耀着的火光,从身后将一直背着没有丢弃的弓拿了下来,又从地面上捡起一支箭,瞄准一人,只听“嗖”的一声箭已离衔。
“爹,爹!”叶宜伟怀里抱着叶子高的身子,大声哭喊道。
叶子高的胸口插着一支箭矢,箭矢直插入肺,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汨汨地从伤口处流出来,虽然血流不大,但一直不停,即使在砍断了箭身后已经用一层又一层的布包裹起来,也毫无作用。
叶子高抬起手,似乎想要对叶宜伟些什么,可忽然从叶宜伟的身后传来声音道:“大夫来了!”
叶宜伟马上回过头去,大声喊道:“医师,快给我爹治伤!”
匆匆赶过来的医师马上蹲下身子,指使跟着一起抬着担架过来的医务兵心翼翼的将叶子高抬到担架上,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布,仔细验看了一下伤口,摇摇头道:“箭矢直插入肺,血也流了这么多,我无能为力。”
“竟然治不好我爹,你这个庸医!”失去理智的叶宜伟马上道,并且伸出右手抓住这名军医的衣服领子,大声喊道。
贺文常马上上前阻止:“宜伟,你冷静一点儿。叶千户受伤生命垂危,我们都能感同身受,可你也不能将气撒到医师身上。”
叶宜伟此时已经不在乎贺文常的身份了,正要对他大声嚷嚷,忽然听到刚才被医师放在担架上的父亲叶子高道:“宜伟,不要胡闹。”
“爹。”叶宜伟马上放下与贺文常的争执,靠在担架上道。
“宜伟,贺大人所是正理,又不是医师用错了药把你爹我致死了,而是我受了重伤,怎么能去责怪医师?”
“可是,爹。”叶宜伟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哭。
叶子高与叶宜伟一起给贺文常带路后,一直跟在贺文常身旁,同时严防自己被残余的安南人干掉。
贺文常半强迫的让叶子高给他带路,他本来是非常不情愿的,怕自己死了,也怕儿子死了;但明军的进攻出乎预料的成功,残余的安南人很快就被明军打的近乎全军覆没,他属于官员的那颗心又活跃起来。
不论怎么推脱,他属下的千户几乎全军覆没是确凿无疑的,他没有和属下的将士在一起也确凿无疑,一个‘指挥不利’的罪名是逃不了的,还有临阵脱逃之嫌。这两个罪名,足以让他在大明军中前途暗淡;他女儿虽然是皇妃,也干涉不了军中之事。
他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前途: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不值得在意,可儿子们呢?二儿子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家种地;大儿子虽然气人,可还有点机灵劲儿,未必没有前程。
所以他对给贺文常等人带路又有了新的想法。毫无疑问贺文常是此战的功臣,他的奏报会是非常重要的定罪受赏依据,他希望能够讨好贺文常,让他奏报的时候稍微美化一些,不写自己临阵逃脱之事,保住现在的官位。
他不仅要自己恭维贺文常,还嘱咐儿子也要上前恭维贺文常。叶宜伟本来并不情愿,可碍不过父亲的话,只能答应。
可就在叶宜伟走近贺文常要去恭维他时,叶子高一侧头发现从粮仓内射出来一支箭矢,箭矢直直的指向了自己的儿子叶宜伟。
叶子高根本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宜伟心!”就扑了过去。
叶宜伟吃他这一吓却没有闪开箭矢,而是楞在了原地,呆呆的不动,眼看着箭矢就要射在他身上。
叶子高见到此景十分着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扑到叶宜伟身前,将他推到在地没有被箭矢射中,可他自己却右胸中了这支箭,倒在了地上。叶宜伟马上大吼着跑了过来抱住叶子高,同时哭喊着找军医。
此时叶子高见儿子只是低着头哭,伸手抹了抹他的眼泪,道:“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在军中历练,多学本事,少惹事,少话。你也算不上什么人物,的脾气这么大,谁会受着你?纵使有你妹妹,也不顶用。”
“不要抱着混日子的想法了。混日子不过是你这一世的衣食无忧,下一代又会和普通百姓差不了多少,你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你弟弟没什么本事,但还算老实本分,不会赚取多少家财也不会惹事,以后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你一定要上进!”
“……”
叶子高嘱咐了他几句,叶宜伟一边哭着,一边点头答应。
叶子高虽然有千言万语要和叶宜伟,可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意思,此时他见叶宜伟一一答应,笑了笑,又转过头来,看向贺文常与刘明诏。
“贺通事,刘千户,我就要死了,临死之前恳求你们一件事情:我自知在安南人袭来的时候指挥不当,后来又有临阵脱逃之嫌,可这些事情只是我一人所做,求你们二人不要将宜伟记录进去。”
“叶千户,你是在安南人带兵打进驻地后,为了保住粮食指挥士兵与安南人血战,最后不敌战死的,岂有什么指挥不当、临阵脱逃之罪?宜伟兄弟也是与安南人奋战到最后,眼看就要战死之时被我们救下的,何罪之有?”贺文常马上道。
他此时已经后悔死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强拉着叶子高来带路。他当时只是因为叶子高临阵脱逃,看他不顺眼,所以拉他来带路,吓唬吓唬他而已,谁知道他竟然战死了!
即使他刚才的那一段话最后成为了正式的旨意内容,可叶宜伟是知道真相的,回头还不和明妃娘娘?明妃娘娘知道了,还不恨死他?有一个皇帝枕边的人惦记着报复你,依照历史规律,报复成功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叶子高看着贺文常灰败的脸色,大概猜了出来他在想什么,张了张嘴想要几句话,可最后改口道:“几位兄弟,我想和儿子最后交待几句话。”
贺文常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其它几人后退十几步,远远的避让开来。
叶子高磕了一口血,艰难的对叶宜伟又嘱咐了几句话,交待家里的事情,叶宜伟含着眼泪一一答应。
最后叶子高道:“宜伟,你,你千万,千万,不要,不要和你妹妹,,我战死的,真实,真正,缘故,千万,千万,不要。”
“爹,为什么?”叶宜伟问道。
叶子高挣扎着想要解释,可刚张开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叶子高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叶宜伟马上痛哭起来,同时大喊道:“安南人,我绝对不和你们罢休!”
……
……
“……,殿下,一共被烧毁了五成的粮草。”提督粮草的参将低声道。
“五成!竟然有五成的粮食被烧掉了!你这个提督粮草的官儿是怎么当得,竟然让安南人烧掉了如此多的粮食!”朱赞仪大声对他喊道。五成的粮食啊!十五万大军五成的粮食,足够几十万普通百姓吃好几的,就被一把火烧掉了,朱赞仪现在非常心痛,急需发泄。
提督粮草的参将一句话也不敢多,低头站在帐篷里面,承受着朱赞仪的怒吼。
朱赞仪骂了半,骂累了,重新坐下来喝了口水。
趁此机会林育容马上走过前道:“殿下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五成的粮食,这是多大的损失!”朱赞仪喊道。
“殿下,好歹还剩了五成的粮食。这次出兵,一共准备了十五万大军十三的粮食,已经吃了三,还剩十;又被烧了一半,还剩五。殿下,虽然只剩下五的粮食,可五时间足以攻破南定城了,虽然确实损失惨重,但还能承受。”林育容道。
“我自然知晓还能承受。可是如此大的损失,岂能毫无惩戒!”朱赞仪道。
朱赞仪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火,不仅因为损失很大,更是因为自己竟然被安南人骗了。安南人首先袭击他的营寨时,他完全没有猜到这是安南人声东击西,没有马上通知各支军队去保护十分重要的地方,才导致这么大的损失。所以朱赞仪的情绪很大程度上来自对自己的不满。可他不会将火发在自己身上,只能发在这个参将身上了。
林育容也明白他的心思,心翼翼的劝解;帐篷内其它的武将也纷纷劝解朱赞仪,好半晌,他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孤定然要写在奏折上向陛下、张侯爷报知此事。不过临阵换将于军不利,孤就暂且让你继续提督粮草。但若是还有下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孤决不轻饶!”朱赞仪道。
“谢殿下恩典!”这人马上跪在地上道。
朱赞仪让他起来,问起了具体情形。
当他听到贺文常立下了不的功劳后,道:“贺文常果然有些本事,不愧是能被皇叔挑进宫里的武将。”他着侧过头看向林育容:“平时你们两个在一块儿,贺文常不如你的思绪敏捷,每每落在你后面,这次没有你的比较,总算显露出了自己的本事。”
“殿下谬赞了。”林育容马上躬身道。
之后这参将继续叙述此战,又提到刘明诏与从雲南来的教化三部司的苗兵立了大功。
对此朱赞仪就不怎么在意了。刘明诏是岷王府的人,龙上登则是蛮夷之兵,都不是他能够处置的军队,写奏折的时候提上一提,让陛下、张温与朱楩决定去吧。
最后,这参将到了叶子高战死之事。
朱赞仪当时就惊讶的站了起来:“什么?叶子高竟然战死了?”随后他十分忐忑地在帐篷内开始绕圈。叶子高可是明妃的亲生父亲,却死在自己手下。虽然他是藩王,也害怕枕头风啊!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改变不了了。朱赞仪刚要开口,蓦然想起一事:“孤记得他的儿子和他在同一个千户,他战死了,他儿子呢?”
“启禀殿下,叶宜伟与安南人奋战,被贺文常带兵救下,并未战死。”参将马上回答道。
“这还好。”朱赞仪吁了口气。
他又思量半晌,吩咐道:“拟奏折:大明建业四年腊月二十五日夜,驻守南定城之安南守兵出城袭营,潜入粮草大营附近,烧毁大军三成粮草,……,幸得通事舍人贺文常临机应变,带领教化三部司苗兵与岷王府火枪千户救援粮草大营,……,立下大功。……,粮草大营千户叶子高,为保护粮草,率部与安南人血战,力战身亡;其子叶宜伟与他同在一千户,几乎战死,幸得贺文常帅兵救援才得以生还。”
第861章 南定——不惜任何代价攻城啦
随着朱赞仪下定攻城的决心,排除伤员、后勤部队、军医等人员的其余十二万多战斗人员全部动员起来,所有的大炮都摆放在阵前,准备发动对南定城的攻城战。
辰时初,朱赞仪亲自出现在阵前,站在城头的大炮攻击范围之内,宣布开战纪律:所有将士依照鼓声进兵,不得铭锣之声不得后退,违令者斩;凡畏缩不前、作战不积极者,亦一律处斩;……
当然,除了严厉的惩罚外,还有丰厚的赏赐。“凡大军将士,不论汉、夷、安南,首先登城者赏赐白银二百两,若战死白银赏赐其家人;大军打进南定城后,允许将士们大掠三日!孤决不食言!”朱赞仪大声喊道。他每喊一声还有几十名话声很大的壮汉重复,声音一直传到了南定城头。
宣读完赏罚,朱赞仪让鼓手敲起大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开始攻城。
……
……
“快挡住!阮成,你马上带领所部去支援南城甲子号垛口,甄英,你马上带领所部去支援辛字号垛口,马青,你马上……”守在城头的阮希周不停地吩咐道。
好半晌,他将手上大多数军队分派出去,总算松了口气,坐到座位上拿起茶壶就喝了起来,足足喝了半壶的茶,他才放下茶杯,看着正在攻城的明军,嘀咕道:“明军这是发疯了么?这么攻城?”
从一开始,这次攻城战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明军虽然仍旧没有在城东面扎营,这次也没有攻打城东,但其它两面的进攻甚是激烈。不,正因为没有分兵到城东,所以明军无论是炮火还是兵力都非常充足,得以在南、西两面猛烈攻城。
明军先以炮使用散弹抵近城墙发射,待城头的大炮忍不住开火后,留在后面的明军大炮轰鸣起来,专打城头的大炮,虽然自己损失了几门个头一些的大炮,可也摧毁了城头数门大炮,使得城头的炮队不敢再随意开火。
这时攻城的步兵也已经扛着云梯来到城下,将云梯向城头搭过去,马上开始攀爬;弓箭手则向城头发射箭矢,压制城头的安南人。
城头的安南人马上还以颜色。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守城士兵干得一样,南定城的士兵也马上开始向城下扔滚木礌石,泼沸油沸水,同时使用大炮发射散弹,与明军对抗。攻城方总是会产生更大的损失,第一批攻城的士兵马上就损失惨重,伤亡无数。
朱赞仪命令鸣锣收兵,未能攻上城头的明军将士马上带着东西撤退。城头的安南人松了口气。
可他们马上就发现这口气松早了。在第一批攻城的将士全部退走后,第二批攻城的人马上冲了上来,继续攻城。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奋力防守。
经过三轮的攻城后,城头的滚木礌石逐渐不够用了,甚至沸水和沸油都出现了短缺,大炮的炮管也热的发烫,不能再发射了。城头的守兵不得不停止使用大炮,滚木礌石与沸水沸油也大为减少。
城下的明军很快发现了这一情况。实际上,围城这两明军在营地里建造了数个高十几米的哨塔,几乎与城头齐平,参将马俊安排人手在哨塔上用千里眼盯着城头的大炮和使用器械的守城之兵,在发现炮管通红、各种器械也大为减少后马上告知统兵将领,马俊、黄辂、汤泉等人才得以迅速知晓。
他们将手里的大炮分为两批,轮流使用各种炮弹轰击城头,压制城头的火力;不论允熥还是朱楩亦或是朱赞仪都非常宝贝的火枪兵也靠近城墙,向城头和城门处发射弹丸。不过城门已经被阮希周下令完全堵死,他们不可能从城门杀进去。
城头的安南人一时间损失惨重,许多人心生退缩之意,不敢靠近城头,向后退去;幸好阮希周马上发现了这一情形,下令刀斧手砍杀后退的将士,才让他们重新奋力与明军交战。
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明军已经将数座云梯搭在城头上,还有许多将士顺着云梯攀爬到了离着城头很近的地方;重新奋力作战的安南人想要将云梯推倒,可这时候已经很难推倒了,他们只能使用手里的弓弩射杀正在攀爬云梯无从躲避的明军。
许多明军被射杀,但更多的明军奋力顺着云梯攀爬,在城下的弓箭和火枪的支援下爬上了城头。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是从廣西征发来的狼兵,虽然他马上就被干掉了,但随着朱赞仪与他手下侍卫的:“赏赐此人二百两白银”的喊声,许多士兵被刺激的更加奋力攀爬,更多的人爬上了城头。
阮希周不得不动用手里的预备队。他将预留的阮成等人所部派到城头,与明军交战,总算将登上城头的明军赶下了城。
此时已是午时,明军已经发起了五轮攻城,暂且停止了进攻,就在离着城头不远的地方架起大锅,将打来的野味和水师捞起来的鱼虾统统放进锅里大火蒸煮,粮食也敞开了供应,想吃多少吃多少。
见到明军开始休息,阮希周也下令城头的守兵休息,让大军吃饭。无数累了一上午的士兵听到号角声后马上就跌坐在了地上不愿起来,过了好久才站起来去吃饭。
朱赞仪在各支军队中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士兵碗里的饭,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与各军主将一起吃饭。
虽然今上午没能攻下南定城,可他仍旧十分高兴,笑着对诸将道:“阮希周如果就这两下子,还敢比拟于耿炳文?他的话要是传回京城,恐怕会笑掉大家伙儿的大牙。”
“耿炳文当年在长兴城坚守十年力保城池不失,咱们这才攻了半的城他他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真是自视太高了。”
“国之人没有见识,守住了几次城就吹上了,遇到咱们大明兵自然不成了。”有人拍马屁道。
第862章 南定——继续攻城
经过三轮的攻城后,城头的滚木礌石逐渐不够用了,甚至沸水和沸油都出现了短缺,大炮的炮管也热的发烫,不能再发射了。城头的守兵不得不停止使用大炮,滚木礌石与沸水沸油也大为减少。
城下的明军很快发现了这一情况。实际上,围城这两明军在营地里建造了数个高十几米的哨塔,几乎与城头齐平,参将马俊安排人手在哨塔上用千里眼盯着城头的大炮和使用器械的守城之兵,在发现炮管通红、各种器械也大为减少后马上告知统兵将领,马俊、黄辂、汤泉等人才得以迅速知晓。
他们将手里的大炮分为两批,轮流使用各种炮弹轰击城头,压制城头的火力;不论允熥还是朱楩亦或是朱赞仪都非常宝贝的火枪兵也靠近城墙,向城头和城门处发射弹丸。不过城门已经被阮希周下令完全堵死,他们不可能从城门杀进去。
城头的安南人一时间损失惨重,许多人心生退缩之意,不敢靠近城头,向后退去;幸好阮希周马上发现了这一情形,下令刀斧手砍杀后退的将士,才让他们重新奋力与明军交战。
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明军已经将数座云梯搭在城头上,还有许多将士顺着云梯攀爬到了离着城头很近的地方;重新奋力作战的安南人想要将云梯推倒,可这时候已经很难推倒了,他们只能使用手里的弓弩射杀正在攀爬云梯无从躲避的明军。
许多明军被射杀,但更多的明军奋力顺着云梯攀爬,在城下的弓箭和火枪的支援下爬上了城头。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是从廣西征发来的狼兵,虽然他马上就被干掉了,但随着朱赞仪与他手下侍卫的:“赏赐此人二百两白银”的喊声,许多士兵被刺激的更加奋力攀爬,更多的人爬上了城头。
阮希周不得不动用手里的预备队。他将预留的阮成等人所部派到城头,与明军交战,总算将登上城头的明军赶下了城。
此时已是午时,明军已经发起了五轮攻城,暂且停止了进攻,就在离着城头不远的地方架起大锅,将打来的野味和水师捞起来的鱼虾统统放进锅里大火蒸煮,粮食也敞开了供应,想吃多少吃多少。
见到明军开始休息,阮希周也下令城头的守兵休息,让大军吃饭。无数累了一上午的士兵听到号角声后马上就跌坐在了地上不愿起来,过了好久才站起来去吃饭。
朱赞仪在各支军队中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士兵碗里的饭,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与各军主将一起吃饭。
虽然今上午没能攻下南定城,可他仍旧十分高兴,笑着对诸将道:“阮希周如果就这两下子,还敢比拟于耿炳文?他的话要是传回京城,恐怕会笑掉大家伙儿的大牙。”
“耿炳文当年在长兴城坚守十年力保城池不失,咱们这才攻了半的城他他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真是自视太高了。”
“国之人没有见识,守住了几次城就吹上了,遇到咱们大明兵自然不成了。”有人拍马屁道。
虽然这人是在拍朱赞仪的马屁,可他的有道理。他们刚才经过仔细观察,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名叫阮希周的安南守将虽然指挥若定,十分沉稳,随即应变的能力也不错,但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不怎么会使用火炮。
这个年代的火炮炮管的使用寿命不长,也十分不易移动,一般情况下每开几炮都会停一会儿,使用各种方式降温,等炮管不热了再开炮。尤其是安南人的火炮更少,质量也更差一些,更加需要珍惜。
可阮希周好像全无这样的意识,不停地命令炮队开炮,一直到炮管通红几乎要炸裂,炮队派人去向他报告后才让炮队收手,致使竟然在不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大炮支援;同时阮希周对于明军攻城的准备也不怎么充足,滚木礌石就罢了,竟然连沸水和沸油都不够用,让明军仅仅第四次攻城就打上了城头,不得不动用预备队。
“阮希周虽然在安南仗打的确实不错,为人也有些本事,但在安南这个地方待久了,没什么眼界。他虽然手里有七万大军,今日攻城前最少也有六万人马,但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手里的这六七万人马能打出什么样的仗来,对二十万人马打仗的样子根本不清楚。”汤泉评价道。
大家纷纷点头。在场的除了朱赞仪外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即使朱赞仪也是见识过大军征战的人,听汤泉这么一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依我看,若是咱们运气好,今下午就能攻陷南定城;即使运气不怎么好,明定然能够打进城里。”汤泉继续道。
“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派兵堵住南定城的东门吧。”一名卫指挥使忽然道:“殿下,当初围三阙一,是因为害怕强攻城池全军损兵太大,减弱守城的安南人在战局不利之时的抵抗心思,从东门逃走:可现在既然打进南定城出乎预料的简单,不如将南定城团团围住,将守兵堵在城内全部歼灭。”
他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不管东门,不仅守兵到时候会逃跑,城内的富户和老百姓估计也会带着家财逃跑。”
虽然这人的话的不清不楚,但众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朱赞仪笑了笑,没有话。这样的建议上午就有人向他提出了,但他自有自己的考量,不会答应。至于他的考量是什么,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他只是道:“此时不要再提,大军在安南征战,能少死一个就要少死一个,绝不可为了其它事情牺牲将士。”
这人没有明白朱赞仪的意思,但也不敢再。
中午吃完了饭,朱赞仪又让将士们休息了一会儿,午时正又下令开始攻城。
下午攻城被上午更加猛烈。上午的时候明军对于安南人如何防守还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些都已经试探出来了,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第863章 南定之战结束了
听到从城内传来的充满喜悦或者松快之情的呐喊声,朱赞仪松了口气,对身旁的高兴的道:“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
“是啊殿下,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马俊也道,同样松了口气。
他们二人不仅是因为打下了南定城而高兴,更因为虽然此战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基本实现了朱赞仪之前的谋划。
朱赞仪已经决定在这里定都,所以要把城内和城四郊的大多数百姓赶走;而要赶走这些普通百姓,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虽然这个年代民族主义并不突出,但若是他对当地百姓的不信任表现的太赤裸裸,当地的士绅很可能会非常疑虑,打出‘反对明人’的旗号与他作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此战就正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严格来讲,南定之战是明军入安南已来打的第一次硬仗,没有任何计谋、双方凭借实力当面锣对面鼓的硬仗。之前攻打那些城池和关隘虽然守兵也拼死抵抗,但无奈双方兵力差距过大,明军打下来还是很轻松的;攻打多邦城与升龙城、黄江水寨、闷海口等都是要么城内有内应相助,要么用计阴了安南人一把,算不得硬仗。
打硬仗当然损兵比较大,朱赞仪与马俊等将领虽然还没有得到精确的统计数据,但能估计出来仅今日一日大军伤亡在两万五千以上,阵亡定然超过了八千,除了最后上阵的火枪兵,所有参与攻城的部队损兵都超过了两成,一些卫所甚至有崩溃的征兆,要不是大明将士面对安南人心理上有极大的优势,朱赞仪也指挥得当、赏罚分明,不定就会溃退。即使如此,这些卫所短时间内是不能打进攻战了。
他们提前带来的军医完全不够用,所有军医所都挤得满满的,一些军医昨晚上收治了安南人袭营受伤的将士后根本没怎么休息就又诊治今日的伤兵,已经累倒几个了。朱赞仪中午已经派兵赶往闷海口与升龙城求援,要他们多多派遣军医过来。
但打硬仗也有好处。为了应付明军,阮希周几乎征调了全城所有的青壮年男性,帮着大军运送各种守城用得到的东西,许多百姓还上城协助守兵烧水、烧油向下面泼,还颇有几个会些武艺的人与大军拼杀。这样一来,朱赞仪下令处置这些百姓就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是一般腐儒也不出反对的话来。
况且以一场硬得不能再硬的仗打破南定城,还能向安南人显示大军的实力:即使没有内应,也不使用任何计谋,也能够打破安南的城池,从而震慑这些首鼠两端的士绅,让他们不敢有异动。诸葛亮用计七擒孟获是不可能让他心服口服的,用硬实力七擒孟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朱赞仪心中这些思量一闪而过,他马上收回心神,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马上将奏折盖上孤的大印发出去,分别送到广州府与升龙城,报给陛下与张侯爷。”
“漳州卫、赣州卫等七个卫所马上在城中追击溃败的安南士兵,趁机占领北、南两面的城门与城头,万勿让安南人继续占领此地。”
“泉州卫等卫所在城中搜捡躲入民居的安南士兵,不能漏了一人,尤其一定要抓住阮希周。”
“……”
他最后对一人吩咐道:“花子石,你统领骑兵马上赶往东城门外隐蔽起来,见到有安南人逃出城,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士绅都暂且不要阻拦,见到城头上传来信号后再行追捕这些人。孤再将整个广州前卫交给你,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殿下。”这人马上答应,随即离开。
“殿下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马俊笑道。朱赞仪也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不占东城门任由城内的士绅逃跑,就可以确凿无疑的给他们定一个不恭顺的罪名了,可以理所当然的抄了他们的家,何况这种逃往时候携带的东西必定都是最值钱的,抄到手也省的在他们家里搜查了;在城外骑兵的战斗力远在步兵之上,可以轻松将他们全部消灭。
朱赞仪将这些都分派完毕的时候,已经黑了,他中午也没怎么吃肚子很饿,让火头军将中午剩下的米饭热一热,就着腌肉和从附近农田采摘来的黄瓜吃了起来。他手下的参谋们听朱赞仪这么一吩咐,自己也饿了,让火头军也拿来一些米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众人对朱赞仪自然又是一番称赞,朱赞仪因为他们的这些称赞有真凭实据,也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正飘着,忽然有人走进来,对他道:“殿下,阮希周抓到了!”
“什么?抓到了阮希周?赶快将他送过来!”一听这话,朱赞仪马上激动地道。
不一会儿,士兵们将五花大绑的阮希周押进帐内,又把他强压下去跪在朱赞仪面前。阮希周挣扎了几下,后背挨了刀背,腿也被士兵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朱赞仪端坐在座位上,见到此情此景也不话,等阮希周挣扎不动时才道:“下面跪着的,可是安南国北江安抚使阮希周?”
“既然已经将我押到此处,何必再问?”阮希周答道。
朱赞仪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本来对阮希周就十分讨厌,很想下令抓到他后就当众处死,只不过用‘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安慰自己,下令生擒他,看看能不能劝降,结果阮希周被俘虏了还这么猖狂。
朱赞仪强压着自己的心情道:“你已经被我俘虏,如今可愿归顺我大明?孤保证,归顺大明以后,你定然会得到重用。”
“汝大明自诩上国,却无情无义,擅自征讨我安南,侵我大虞府县,如此不义之国,我安肯投降?只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阮希周声色俱厉的道。
“此言差矣。”朱赞仪马上辩驳道:“8谋朝篡位,欺师灭祖悖逆人伦,下共讨之。我大明受陈朝遗臣请求,出兵安南匡扶正义,如何无情无义?”
“既是匡扶正义,如何在我大虞国内如此暴虐,残害百姓?”阮希周又道。朱赞仪自然又有一番辞。
二人了半,阮希周只是不答应投降。朱赞仪有些迟疑,让士兵将阮希周带下去,问参谋们道:“孤愿暂且俘虏他,不时劝降,待或擒或杀了8父子后再做计较,是否可行?”
大多数人都支持朱赞仪的观点,认为此乃仁义之举,十分妥当;只有林育容没有话。朱赞仪于是问他道:“育容,你觉得如何?”
“殿下,臣以为,应当马上传令处斩阮希周。”
林育容道:“殿下,对付这些安南将士,需要宽严相济,才能让他们不敢有异动。之前张参将、常同知生擒阮仁烈,在他不降的情形之下仍旧十分优待,表示了我大明对于安南将领的宽容。既然已经表示了宽容,之后就需表现大明的严厉了。”
“正好阮希周带兵抗拒大明兵,又给让兵伤亡不,应当立刻将其斩首,显示大明绝不纵容这种事情,让之后城池的安南守兵在同大军交战的时候在心里掂量掂量,不敢抗拒大军。”
“何况此次攻打南定将士损伤甚重,大家都对守城将领非常愤恨,将其处斩能够缓解将士们的愤恨之情,鼓舞士气。”
其实依照林育容的想法,在擒获阮希周的时候,只要他没有主动投降,就应该将他直接处死,而不是带到帐篷里面再辩论一番。不过既然朱赞仪想要劝降,他也不能阻拦;可现在阮希周不愿降,他认为就万万不能再行优待了,建议处斩。
朱赞仪思量片刻,觉得林育容的话有道理:不能大家都唱白脸,一个黑脸都没有。于是道:“明日一早,在南定城西门外公开处决阮希周和其它被大军生擒但不愿降的安南将领。”
朱赞仪之后又分派了一些事情,因为这一整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又已经攻克了南定城心情放松,马上就困了,躺下休息。
又过了三,朱赞仪当初允许的他们劫掠三日的命令已经过期,城内也基本恢复了秩序,朱赞仪将仪仗搬进城内,住在原南定府衙,并马上下达对南定城的改造任务。
他以南定城的百姓敌视大明为由,将大部分从城内迁走,不许在城内居住,即使原本住在城四周种地的农民都不让在这附近种地了,土地都被没收。
其中一部分百姓会被卖给随军商人,另外一部分会被大军带走,最后剩下的迁移到其他地方。经过此战,安南至少得损失人口数十万,不愁安置他们的地方。
同时城墙也会进行改造。即使南定在安南已经算是大城,可与国内的大城相比仍旧差的很远。朱赞仪召集安南的工匠探查四周的地形地况,为扩建城池做准备。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事情,不一而足。
这一日他正在操劳这些事情,忽然有人从屋外跑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了什么。
朱赞仪听了这话呆了一呆,道:“何荣沉寂许久后终于发威了。不过,两个好消息在过年前传到陛下那里,双喜临门,也是好事。”
第864章 在广州过年
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只要是中华百姓,不论是居于塞北河套还是江南烟雨之地,不论是住在府四川还是五岭之南,都会在万年历的腊月最后一过年。
所以这一日,广州城内到处都充盈着过年的氛围。一早开始,就有人家拿出长长的鞭炮,挂到门口的树上点了起来,噼里啪啦乱响,惹得孩子高兴的叫唤着。
城内的各色店铺大多已经歇业了,只有少数茶居还在开业,不过人也不多,大多是居于广州城的外地人在茶居聚一聚。
随着太阳高升,街面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许多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些什么;广州地方偏南,即使这样的日子气也不是特别寒冷,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三五成群聚在门口闲聊,同时也看顾着自家的孩子。
等到日头升得很高了,人口多的人家把买来的生猪捆起来绑在木板或者树上,家里胆大的手持西瓜刀一刀捅过去。若是手艺好有经验的人猪一刀就被砍死还不受什么罪,若是手艺不好没有经验的杀猪,往往几刀下去也不能让猪断气,受伤的猪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吓得孩忙躲了起来。
平日的店铺都歇业了,可集市上却人声鼎沸、万人空巷。有的是夫妻两口,有的是父母带着孩,有的是老人带着孙儿,他们行走在摩肩接踵的集市里,不时停下来,和一同出来的人商议几句,从摊上买些年货回去。
并且今年的集市比往年更加热闹。宝安开阜,只要愿意奔波的,广州城的大商人少有不挣钱的,过年了市舶司也歇业,他们带着家人返回广州,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也给家人多置办一些年货,让自己感觉过去一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当然,今年的集市与往年最大的不同,是有许多往年不会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那些刚刚来到集市的人家,基本都会在集市口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十分诧异的看一眼站立在集市两旁的警察,心道:‘他们怎么在这儿?’
是的,今年广州城内的集市,有许多警察站岗。
往年的时候,虽然上头总会命令城内的警察在城中巡视,以防范大案子的发生,但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顶多是在也来采买年货的时候顺便注意着点儿,晃一晃拉到;反正上头的官儿们也不会出现在集市。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允熥留在广州过年。杨任作为允熥的亲信,可知道允熥在京城的时候时常在过年前后出宫,既是游玩也是私底下看看民情,若是见到了不满意的事情不会当场发作,但过后定然会发作出来。据裁撤胥吏设立警察就是因为出宫的时候见到了欺负百姓的胥吏导致的。
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不仅把广州知府与广州警察总署的掌印官都叫了过来,还把城内的五个分署主官也派人叫来,嘱咐他们务必在过年这几把街面上盯好了,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要多派人,绝不能出事情。
“若是发生了什么案子,本官唯你们是问!”杨任严厉地道。
众官员哪儿敢不照办?回去后就吩咐手底下的警察万万不可懈怠。“今年陛下可在广州城内过年,上头吩咐下来了,所有警察分作两班,一对一的在城内巡视,绝不可怠慢!谁要是让我逮着该巡不巡,别怪我处置严厉!”
警察们一个个在心中暗骂。他们不敢骂皇上,就骂城里的官员,可骂归骂,事情也不敢不干,将手底下的警察分为两批,轮换着巡查。
允熥对此还算满意。“广州城的警察还算得力,这一路走过来,见到警察已经抓了十几个毛贼,总算是尽心尽力了。”他与许多身穿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人在一起,在大街上慢慢的行走着。
允熥第一次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过年,还是广东这个极有特色又非常繁华的地方,十分好奇,今日忍不住伪装成护卫‘自己’南来的侍卫,与真正的侍卫一起在城内看看。
众侍卫都应和着。虽然依照探查来的消息,往年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大路上有几个警察巡视,路,甚至十分热闹的集市都没有警察真的认真盯守,但这个时候岂能驳领导的面子?何况出来还得罪了杨任等广州的官员,得不偿失,大家绝不会。
在还算宽阔的道路上转了转,允熥让几个侍卫去集市采买一些很有当地特色的东西,自己带着大多数侍卫返回行宫。集市上人太多,他去了难以保证安全,还是不去了。
第865章 在广州过年(二)
到了屋里,熙怡马上将身上的外衣脱掉,让侍女擦拭脖子上的汗水,抱怨道:“夫君,都是你,让妾穿的这么厚实,妾还以为广州多冷,原来也就是京城秋的气,让妾身上出了这么多汗。”
“这不是你的身子才养好没多久,怕你被冻住生病么。”允熥笑道。
“妾的身子哪有这么柔弱,虽然比不得李妹妹,可这样的气还承受得了。”熙怡嗔到。
允熥这次只是笑笑没有答话,而是问道:“今日前往三元宫,见到张三丰了么?”她们两个今日出宫,熙怡是去感谢张三丰的救命之恩,李莎儿则是去三元宫拜拜三元大帝,不过现在张三丰就住在三元宫,她们两个也就结伴而行。
“见到了。三丰真人这几日也没有外出采药看病,躲在三元宫的后院研究着什么。妾到了三元宫,与三丰真人了几句话,又将馈赠的礼物送给他,又到三元殿与鲍姑殿拜了拜,也就回来了。”
熙怡叙述完今日都做了什么,又对允熥道:“夫君,三丰真人可是得道真人,将来必是要去上做神仙的。夫君虽然也是上的星宿下凡,但对三丰真人还是客气一点好,将来返回上也好有个善缘。”
允熥苦笑。即使中华之民已经是最实用主义的人了,封建迷信也很有市场,相信神仙存在的人很多,即使是最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也很少会对付僧道,向寺庙道观施舍钱财的人很多,不论有没有钱。熙怡从前还好点儿,自从今年的巫蛊大案后对此十分相信,成为了一个道教徒,这两个月不仅常去广州城内的道观,还施舍了上千两银子,拿出一件允熥之前赏赐给她的玉雕刻成鲍姑的样子,随身携带。
允熥“嗯嗯啊啊”的将此事敷衍过去,又问了问李莎儿今日的事情,时候就已经到了午时,允熥忙拉着她们去用膳。
用过了膳,熙怡与李莎儿去歇中觉,允熥则把熙怡手下的大丫鬟早春和晚秋都叫了过来,问道:“今晚上的宴会,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启禀官家,不论是宴饮的地方,还是各色节目,亦或是酒菜,都已经准备妥当,没有疏漏。”早春答道。
“这就好。这可事关你们主子的声誉,不可不谨慎。”允熥道。她们二人躬身称是。
允熥所的,就是今晚上招待皇室宗亲的宴会。虽然他现在不在京城在广州城,但皇室宗亲还是要招待的,最少朱橞、朱模两个跟着他一直跟到广州城的王爷得招待。允熥还下令今年要朝贡的藩王不得入京一律来广州,所以现在广州城内的藩王还不少,比如周王朱橚等人,所以就依照他往年在京城的惯例开宴饮。
他不可能,也不会将熙瑶也叫到广州来,那样京城就空了,即使他以‘伤寒’为名义已经让常升返回京城,但也不敢贸然让熙瑶出京。熙怡身为四妃之一,又是皇后的亲妹妹,所以安排宴饮、主持女眷席只能是她。李莎儿不提身份还是嫔不是妃,她就算已经是四妃之一也不能取代熙怡主持此事。
可熙怡一向没管过这件事,允熥很怕被她搞砸了,就直接交给她手下得用的女官安排。
此时他听了早春的话,又问道:“她要在宴饮上的话,可都已经交给她了?”
“陛下,奴才已经和娘娘过,娘娘也已经背得很熟了。”早春答道。
“那也不能放松。熙怡从未在宴饮上过这样的话,到时候保不准就会忘词。你们想法子到时候提点她一下。之后所有的话的怎样都无所谓,开头的几句话一定不能出问题。”
允熥又嘱咐她们几句,让她们退下了。
随后允熥又将王喜交过来,问道:“可有从安南过来奏报兵事的折子?”
“官家,没有。奴才今日从一大早就守在前院的书房,可一封从安南过来的折子都没有见到。”王喜答道。
允熥心情顿时不怎么好。‘为何没有从安南过来的折子?莫非又打了败仗,不愿意大过年的扫兴,也害怕朕严惩所以没有送来?’
他马上翻开绘制的安南地图,指着南定城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赞仪已经带兵十五万去攻打南定城了,莫非是攻城受挫?不大可能是打败仗。赞仪自己用兵打仗的本事不好,但马俊他们三个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但也保不准。何况还有赞仪剥夺他们军权的可能。莫非真是打了败仗?”
自己吓唬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的允熥,甚至已经将朱赞仪带兵狼狈逃回升龙城的可能都想到了。
好半晌,他回过神来,对王喜道:“今晚上的宴饮你不必随侍在朕左右,就守在书房,若是有从安南过来的奏折马上报给朕。”
“是,官家。”王喜答道。
允熥强迫将思绪从此事上收回来。他在广州再怎么想也没有意义,总要见到奏折才有用,现在想什么都是瞎想。
回过头来的允熥看到躬身答应的王喜,道:“王喜,今年过年没法让你回家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了。不过等回了京城,朕许你一个大假,至少十五起步,让你和家人团聚,弥补过年没能团聚的空缺。”
“奴才谢陛下恩典。”王喜马上跪下道。
“还有,行宫内的宦官宫女,这几个月也十分忙碌不得休息。你传令下去,行宫所有的宦官宫女全部发放双俸,赏赐一块做衣服的绸缎料子。今晚除了必须留守和随侍的人,其余的在内院找个地方安排一桌酒席,让行宫的大厨给你们做顿好饭。”
“奴才代他们叩谢官家恩。”王喜又磕了一个头,道。
允熥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之后他也歇了个中觉,下午未时正起来,又处置了几份奏折,到酉时初叫上熙怡与李莎儿,前往今晚的宴饮之地。
第866章 捷报
一路上,允熥还在嘱咐熙怡:“怡儿,你可一定不要紧张,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身份地位也都比你要低,你就和往年熙瑶主持时候一样,不必怯场。”其实亲王正妃依照礼制和皇妃的等级一样,但允熥为了让熙怡不要紧张,也只能撒个谎了。
“即使忘词了也不必慌张,想几句合适的话出来就好。你今年是头一年主持这样的事情,大家不会对你太过苛责。”
允熥絮絮叨叨地嘱咐几句,熙怡笑道:“夫君,妾都已经知晓了,不会有什么差错,至多是一些琐碎的问题。刚才夫君也了,婶婶们不会对我太过苛责,所以也没什么。”
允熥对她这样不求甚解的精神不是很满意,但认为她放松的心态还是值得肯定的。他思来想去,觉得过多强调细节或许会让本来不紧张的她变得紧张起来,也就不再了。
眨眼间,他们已经到了今晚举行宴饮的地方。宦官掀开帘子,允熥走进去,就见到屋内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忙笑道:“五叔,十九叔,二十一叔,聊什么呢?”
几人听到这话,马上转过头来,对允熥躬身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哎,今日可是家宴,行国礼干什么,都行家礼。”允熥虽然心里高兴,但面上仍旧道。
待他们行过家礼,还和熙怡打了招呼,朱橚叹了口气,道:“官家,还不是在谈论我那没出息的儿子,也是官家的弟弟有炖。”
“有炖很聪明,虽然算不得才,但比一般的孩强得多。可是他的聪明劲都没有用在正道上!”
“他写诗也就罢了,作诗好歹还算是正事。可他正事不干,成琢磨着编写戏曲,已经编四五出折子戏了,还都是些下流戏曲,写娼妓、乐户的。叔叔头一次看到他自己写的戏曲差点儿没气死!”
“并且怎么扳都扳不会来,打他也打过几十次了,还是不顶用。”
“我也不求他有多大本事。总是我的嫡长子,就算不成器,将来也是亲王,况且我自个儿喜好的就不是治国理政、用兵打仗,也没法强求他多上进。可也不能沦落到编写戏曲的地步!”
“五叔,有炖弟弟喜好的戏曲当然比不得治国理政、用兵打仗是正途,也比不得叔叔喜好的医药能治病救人,可也不是无用之物。”
“乡下百姓,有几个人读书识字?他们不读书识字,想要放松的时候无法和读书人一样看书解闷,能做什么?只能是看看戏,听听曲,听书人书罢了。”
“所以戏曲就是有用得了。朝廷想要向老百姓宣扬什么,排几出即有意义,又让人喜欢的戏曲演给百姓,不就能够让百姓知道朝廷宣扬的东西了?这可是乡下读书人做不到的事情。”
“就拿侄儿命文宣司排的几出有关律法的戏来。当年皇爷爷为了普法,下令凡是家里藏有《大明律》的人家一律罪减一等,也是用心良苦了,”允熥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一本正经的继续和朱橚道:“可百姓家里虽然买了《大明律》,但谁会看呢?只不过在家搁着,万一家里有人犯了王法拿来减罪,失去了皇爷爷的本意。”
“可侄儿下令排的几出有关律法的戏在民间演出后,京城左近的百姓对于《大明律》的条例都知道了不少,去衙门里面看地方官审案也知道审的对不对,地方官也不敢随意判案了,对吏治有好处。”
“所以侄儿以为,戏曲可以起到教化世人的作用,比不得四书五经,但对普通百姓更有作用。”允熥道。
还有一点他没有:那就是从地方士绅手里争取百姓。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未必会进县城一次,朝廷上有什么事情都是听地方上的士绅,他们什么就是什么,被蒙蔽的情形不少。有了官方的戏曲和书,就可以降低士绅对百姓的蒙蔽。
若是允熥刚继位的时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人自己对于戏曲、书的正面评价。这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若是出来会引起文官的群起反对。一开始他都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为君四年多,中间又平定了一次叛乱,还得到传国玉玺,威望很高,身边又聚拢一批有本事的文武大臣,已经不怕文官们的反对了。前几他接到许多封进谏他在海康所的演讲不妥的奏折,根本不当回事,一律留中了事。
朱橚听了允熥的话不太高兴,可鉴于面前的人是皇帝,又有几分‘歪理’,也不好驳斥,只能“嗯嗯啊啊”的对付过去。
允熥则问道:“有炖弟弟不是跟着五叔一起来了广州么,现在怎么不见人影?”
“有炖上厕所去了。他到广州后,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气候,可能这里的饭也不太适应,一直拉肚子。这不,刚到了行宫就忍不住又去厕所了。”朱橚道。
“这样啊,”允熥点点头:“其实有炖可以在府邸里好好养养不必过来的,这满桌子没吃过的美味珍馐他看见了却不敢随便吃,多挠心。”
“这可不成,又不是出不来门的病,怎么能不来参加宴饮?至于美味珍馐,他倒是不在意,只不过是,哎,是想过来看看当地的戏曲。”
正着,又有其他的亲王郡王前来,都是允熥的平辈或者长辈,允熥也只能转过身来,和他们几句话。
‘哎,来得早事情就多。若是来得晚,可以打几声招呼上台就宣布宴饮开始,不必和他们过多寒暄。’允熥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想着。今年因为熙怡第一次主持,为了让她适应气氛他提前过来。
好半晌,人到齐了,开宴的时候也到了,允熥走上主台,宣布宴饮开始。
至于宴饮的形式,仍旧和去年一样,搞了一台‘春节联欢晚会’;歌舞杂技找的广州当地的乐户表演,不过他们都不太懂粤语,所以相声与一些经典戏曲是找的会官话的乐户表演的。
这仅仅是第二届春晚,有些藩王还没看过第一届春晚,所以大家看的都津津有味,不时和身边的人议论几句或者大笑几声。
允熥从主台上下来,貌似随意的坐在许多人中间,与他们话,聊聊正演着的节目的精彩之处。
慢慢的,允熥挪到了朱楩身边。此时正好上一个折子戏演完,新上来一个身穿长袍大褂的相声演员。这人先给台下鞠了个躬,然后起来:“今草民给诸位段相声。话当年呐,秦始皇派兵占了岭南,又听闻在五岭之南的南边还有一个交趾,于是下令……”
“官家,这个相声是您特意安排编写的吧?”朱楩听了几句,侧头问道。相声涉及了南越王赵佗,也是史书上有名的人物,没有允熥点头估计文宣司的人不敢胡编乱造。
允熥点点头:“自然是侄儿下令编写的。文宣司的人胆子太,我明明和他们了,本朝以及红巾军、宫闱、历代皇帝的相声段子不能写,涉及历代品德高尚之人、名臣不能随便编,其余的没什么禁忌,他们还是胆。这个段子是侄儿特意派人回京城传令让他们搞出来的。”
朱楩心道若自己是文宣司的人也不敢随便编古代的段子,不过面上丝毫未露,道:“陛下是想借着这个段子表明安南自古以来就是中华领土,防止将来册封赞仪为藩王引得当地人造反后,朝廷上文官的反对?”
“这只是一个意思。等平定了安南全境,这个相声要在安南大肆传播,让安南百姓也知道原来他们祖上就是中原的百姓,降低他们对朝廷和赞仪的抵触。”允熥道。
“这个办法好。”朱楩马上道:“待会儿我派人去把本子抄一遍,带回去改编改编在阿瓦传播。”
“这,阿瓦古代可没有被中华统治过。”允熥道。
“谁没有?诸葛亮深入滇缅七擒孟获,可就到过阿瓦,所以阿瓦也在三国时期就是中华的土地。”朱楩一本正经的道。
允熥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不错,很有想法。”
二人又闲聊几句,允熥忽然问道:“十八叔,依你之见,现在安南的战场如何了?”
“官家担心现在战局不利?”朱楩问道。
“正是。”允熥道:“过年前竟然没有任何奏折送到行在,我心里不安。”
“官家不必担心,赞仪带兵还算稳妥,不会有什么大事。据我估计现在应该是正在包围南定,还未打下来。”朱楩道。
虽然朱楩的也只是猜测,可允熥心里轻松了一些,正要开口‘这样最好’,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捅了他一下。他回过头去,就见到王喜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奏折,笑道:“陛下,安南来的捷报。”
第867章 又一份捷报
允熥听了这话,马上从王喜手里将奏折拿来,打开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笑道:“赞仪果然没有让我这个当叔叔的失望。腊月二十六日,他就带兵打下了南定城。”
“恭贺官家了。”朱楩马上道。
正巧这时台上的相声已经完,允熥刚才话声又有些大,没听清的众人忙问道:“官家刚才在些什么?”待听得是朱赞仪带兵攻陷南定之事,也忙开口恭贺。见此情景,王喜急忙对负责安排表演的宦官使眼色,宦官阻止了下一个要登台表演的人。
允熥笑道:“你们可不应该恭喜我,而是恭喜赞仪才对。”
“赞仪现在又不在这里,我们如何能够恭喜他?不论如何,赞仪既是官家的侄儿,也是陛下的臣子,他带兵打仗有了功劳,当然要恭喜官家。”有人道。
允熥和他们笑着了一会儿方才止住,重新又坐下来,观看接下来的表演。
允熥则细细的看起了奏折。只见奏折内写到:“……,前一日四年腊月二十五日夜,驻守南定城之安南守兵出城袭营,烧毁大军三成粮草,……,幸得通事舍人贺文常临机应变,带领雲南教化三部司苗兵与岷王府火枪千户救援粮草大营,挡住安南之兵,……,粮草大营千户叶子高,为保粮草率部与安南人血战,力战身亡;其子叶宜伟与他同在一千户,几乎战死,……”
允熥顿时又“啊”了一声。引得周围众人一片疑惑,他忙低头重新继续看向奏折,思量起有关叶子高的事情来。
叶子高是抱琴的亲生父亲,在他看来父女二人的感情还好,可他竟然就这样战死了,自己该如何对抱琴交待?
他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会有后妃的亲人战死之事,毕竟他派了那么多后妃的家人在军中,有人战死很平常,对哪个人该怎样追封、如何与后妃都有估量,可他从未想过理论上最安全、担当粮草官的叶子高会战死。
‘朝廷名器不可滥赏,虽然叶子高立了功,可也不值得一个伯爵,甚至追封为指挥使都过高,赞仪多半因为他是抱琴的父亲而故意写高的。不过追封抬高一点也无妨,就追封他为指挥使。叶宜伟加封世袭千户比较妥当,就依照赞仪的意见决定。’
‘至于如何向抱琴交待,还是朕回京后亲自告诉抱琴的好。朕亲自告诉她,若是心里有气,当场就发作出来,省的朕不在跟前憋在心里,让她和朕生分了。’
允熥思量已定,对王喜吩咐道:“你传令下去,叶子高战死之事不许传到京城,叶宜伟给京城写的书信每一封都要检查,带有叶子高战死消息的一律不发。”
“传令给张温与赞仪,调叶宜伟来广州,不参与接下来征伐安南之战了。”
“是,官家。”王喜答应一声,退下传令去了。
允熥吁了口气,将奏折拢进袖子里抬起头继续看演出。
又看了一会儿,允熥对朱贤烶道:“贤烶,现在蒲罗中城的港口修的怎么样了?”
“能停泊大船了,只不过这样的码头还不多,我分得的水师还是难以在码头停泊,大多数时候只能停在巨港。”
“并且能维修大船的船厂还没有建起来。大船和船可不一样,船有精通的船工就可以修,大船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得有专门的船坞才成,现在还没有建好。”他回答道。
“加快船厂和港口的修建。”允熥道:“你也知道,你的蒲罗中城位置十分要紧,处于从西洋到南洋的咽喉之地,可要好好经营。朕将来还要派出水师进一步探索西洋,可需要在蒲罗中外的港口停泊。”
“怎么?陛下将来,还要在西洋分封诸侯不成?”朱贤烶有些惊讶的问道。
允熥没有答话,但在心里想着:‘当然要在西洋分封诸侯。不在西洋分封,哪有那么多地方安置亲王?况且封在西洋无论如何也干扰不到中原了,为何不封?’
‘并且印度十分富庶,将来一定要握在手里,不论是否分封。’
允熥想了想,正要和他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闪过。侧头一瞅,是朱有炖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刚坐到座位上,精神不振十分萎靡。
允熥赶忙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笑道:“刚从厕所回来?”
“皇兄你就被取笑弟弟了。我已经虚脱了。”朱有炖有气无力的道。
允熥笑了几声,道:“行了,不取笑你了。我看你刚才虽然几次出去,可每一个戏曲都听了没有落下。”
“总算来一回广州,当然要认真看一看当地的戏曲如何。虽然他们的唱词有很多我都听不懂,但凭借曲目我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与京城、开封的戏曲对应,取长补短。”他一本正经的道。
允熥和他谈论了几句粤剧,又道:“正好你今年来了广州,皇兄有事情要拜托你。”
“过两日皇兄找来几个安南的戏子、书人,让你看看他们的戏曲,听听他们喜欢的段子,然后你首先,编几个安南普通百姓被胡朝官吏欺压,大明兵来了以后为民做主,惩治贪官污吏的故事。”
“其次,编写几个主角身有经纬地之才,但胡朝却不用,大明来了以后朱赞仪知人善任,提拔重用,让其一展平生抱负的故事。”
“弟弟知道了,就是宣扬大明好,胡家父子坏的故事呗,这个容易也容易,难也难。容易,将国内现在的类似戏曲依照当地人的习俗改编一下就成;难,是想写出震动人心,观者无不落泪的戏曲不简单。”朱有炖道。
“先写几个容易的,凑合着,你回了开封后记挂着这件事,再编写能流传后世的本子。”允熥道。
朱有炖答应一声,道:“皇兄,这事不着急吧?现在安南还有大半的土地并未被占领,时候还长着呢,没必要先用粗制滥造的糊弄上。”
允熥刚要话,可这时,王喜又走到他身后,轻声道:“陛下,又一份从安南来的捷报。”
第868章 反应
“又一份捷报?”允熥这次有些诧异。他刚才已经收了一份捷报了,现在怎么又有一份捷报?
心里存了疑惑,允熥一面从王喜手中接过密封的盒子,一边问道:“何人发来的?”
“官家,听传令的将士,是何将军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广州城的。”王喜答道。
“何荣?他也有所动静?是了,他都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四十多,也确实该有些动静了。”
不过话虽如此,可允熥并未对何荣抱多大期望。何荣所部位于安南沿海,当初分派这一路兵的目的就是堵住胡氏父子南逃的道路,没指望他们能立下多大的功劳;况且腊月二十三日传来的消息还是何荣仍在海上飘着,不过几日的功夫能立下什么大功。
“何荣多半是在安南海岸成功登陆了,传信回来让朕安心。”允熥对朱有炖道。
可打开奏折一看,允熥的脸色迅速发生了变化,从十分平静变成了满面都是喜色。
只见奏折上写着:“……,腊月二十四日清晨,臣率领所部于平章登陆,随后南下直扑兴贤港,夺之,剿安南兵三千,收降两千,夺大炮五门。”
“投降之安南主将陈元之,报臣曰:‘伪帝胡汉苍正在乂安城,且城中守兵不过两万,将军宜速速进兵攻之。若迟,则伪帝胡汉苍侦知兵登陆之事,必从各处征调将士守城,则乂安难下。’”
“臣闻之,即可点起五六万兵马昼夜行军赶往乂安城,于二十五日午时赶至城下,旋即攻城。守城之安南兵将意志不坚,战至伴晚时分全军大溃,我军遂占领乂安城。”
“安南伪帝胡汉苍,城破之后穿着普通百姓衣服,意图蒙混,后一日被陈元之发觉,我军今已生俘其人。臣敢问陛下,是将此人送至广州城,或是暂且留在乂安。”
“……”
这封奏折允熥还没有看完的时候就已经满脸就都是喜色。真是太值得高兴了,何荣所部不仅攻陷了乂安城,更生擒了安南现在的国君胡汉苍。纵使胡汉苍权力不大,国政仍旧由胡季犛把持,可胡汉苍毕竟是此时安南名义上的国君,生擒他意义重大,可以极大的震慑仍在抵抗的安南文武百官。
更何况乂安城被攻陷,胡季犛带兵南下的道路已经被堵死,只要再攻陷了西都城,安南就可以已经完蛋了。
允熥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喜讯。
坐在他身侧的朱有炖眼看允熥接了奏折以后先是淡漠,然后表情转为高兴,最后又转为狐疑,心里疑惑,瞄了两眼打开的奏折,随即高兴的道:“现在就已经生擒胡汉苍了?这么对安南之战就快要结束了?”
“这下子皇兄刚才吩咐的事情确实得快点儿办了,亏我刚才还用不着着急。何荣不愧是大明的功臣宿将,虽然之前打了败仗,但只要重视起来,安南兵将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听了朱有炖的话,允熥回过神来。何荣即使急于在他面前露脸,也不绝对不敢撒这样的弥大慌,胡汉苍必然是已经被他生擒他才敢如此奏报。遂笑道:“你确实得快点儿了。”
他俩谈笑几句,允熥低下头按捺住心思继续看奏折。只见之后写道:“……,驯象卫指挥同知、扶桑武将我来也于大军攻城之时身先士卒,首登上乂安城头,砍杀安南将士无数,身中数十创而不退。大军攻陷乂安,我来也居功至伟。”
“参将曹泰,统兵镇守城池北面,击破安南援兵,亦立下大功;驯象卫千户王洪明、百户刘循,……”写的都是这次大战的立功将士。
待将这本奏折全部看了一遍后,允熥转过头对王喜道:“你回去后马上让胡俨拟旨。”
“安南征讨军左军副将何荣,击破乂安城,生擒安南国君胡汉苍,……,朕心甚慰。望爱卿再立功勋,尽早平定乂安、清化、河静等地,结束征伐安南之战。”
“驯象卫指挥同知我来也,为大军攻陷乂安城立下大功,朕加其指挥使衔,赏赐金银财帛。”
在过了对曹泰等人的奖赏后,允熥最后道:“待大军平定安南,朕依照尔等功劳必各有封赏。”
“让胡俨再润色一把,明日一早,罢了,今日是除夕,就不安排他们做事了,你回去后将朕所的这些话记下来,明日让他拟旨给朕看。”
王喜答应一声,又从允熥手里接过这两封奏折,行礼退下。
这时坐在他左手边的允炆也对他恭贺道:“恭贺官家,大明之兵夺取乂安、生擒胡汉苍了!征伐安南之战看来马上就要结束。”
“但之后是否要加封赞仪为安南国君还要思量。陈朝一向忠顺大明,还是搜寻一位陈朝的后裔为国君更为妥当。虽然近支已经全被胡氏父子所杀,但必定还有远支残存,可从中择一贤人为君。”
允炆今年本来向回京过年的,但允熥将他叫到了广州与自己一起过年,允炆在京城只待了不到两,就离开京城南下,于腊月二十八日来到广州。
他自诩为崇儒之人,胡季犛如此悖逆人伦之事当然十分反对,也支持允熥出兵安南,但却反对立朱赞仪为安南国君。
允熥神色不变,道:“安南陈朝,凡是名列王室族谱之人尽被胡季犛所杀,留存的所谓陈朝后裔大多难辨真假,难以确定是否真为陈朝后裔,若是选了一位假陈朝后裔如何?”
“况且安南一向羡慕我大明,加封赞仪为君正好可以让他们沐浴我大明的教化,岂不美哉?”
听了允熥的这番话,允炆又要出言辩论,但允熥才没有和他辩论的心思,推脱还有话,急忙离开此处,坐到其他人身边。
这时大家都已经知道何荣攻陷乂安城、生擒胡汉苍之事,纷纷向允熥表示祝贺,允熥也一一笑着接受。
亥时初,持续一个半时辰的春晚结束,允熥又和大家笑几句,离开了此处。
第869章 同样过年做的事情不同
他出来后又等了一会儿,熙怡与李莎儿在下人的簇拥下走出来,与他会合。
她们两个一见到他,就马上弯腰道:“臣妾恭贺官家大军在安南大捷,生擒安南国君。”在宴饮的时候,在两边来回走的仆人已经将此事扩散到了女眷一侧。
允熥笑着答应。
之后他们一起返回行宫内院,与往年一样打打叶子戏、随意聊聊,一边守岁。
可今年他们三人都不怎么有兴致。熙怡与李莎儿都是有了孩子的人,往年过年的时候都是与孩子们在一起,今年却只有他们三个,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京城的孩子,做什么都没有精神。
就连允熥也不由自主的想着:“也不知文垣他们在京城怎么样了。”
……
……
“敏儿、垣儿、圻儿、垠儿,赶快过来,咱们回坤宁宫。”刚刚主持完宗室宴饮,十分疲惫的熙瑶招呼自己和妹妹的几个孩子道。
虽然今年允熥不在京城,他也已经来信会在广州招待朝贡的藩王,但在京城的亲王郡王仍然很多,都是尚未成年在皇家学堂读书的。这些人过年将他们晾在一旁也不好,所以熙瑶思量过后仍旧举行了宗室宴饮。
她先带着文垣在男席这边两句场面话,宣布宴饮开始,之后又返回女席这边主持,但不时又要问一问男席这边的事情,十分劳神费力。
“娘,今年不和大哥他们一起过年了么?”他们几个都走过来,文垣见抱琴带着文垚向自己的宫殿走去,问道。
“今年你爹不在,就让他们各自跟着自己的母亲过年吧。”熙瑶随口答道。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他都已经离家快四个月了,女儿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爹了,很想他。”敏儿听到熙瑶提起了允熥,忍不住一脸委屈的问道。
“你爹他马上就会回来了。再等几,再等几你就可以见到你爹了。”熙瑶马上安慰道。
“可是从十一月份起,娘你就爹快回来了,可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爹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敏儿低下头,语气有些低沉的道。
“这怎么会!今上午你还看了你爹祝贺你新年的书信,这些日子每两三日就有一封书信是给你们的,他绝对没有忘了敏儿。”熙瑶又道。
“那爹为什么不回来?”敏儿又问道。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置,这些事情还不能在京城处置,所以只能留在当地。”熙瑶忙解释。
“可是这都过年了。我记得三年前爹也出京了很长时间,可也在过年前回来了。”敏儿。
“我也想爹了。”文垣和文圻也道。
熙瑶只能继续找词儿安慰他们。
这样的事情在这些日子已经发生过很多遍了。往年过年这几允熥都会和他们相处很长时间,今年他不在,让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十分不习惯,每都要表达对允熥的思念之情。
其实熙瑶自己也十分想念允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平日允熥又经常歇息在坤宁宫,冷不丁这么长时间见不到面,很不习惯。
并且允熥不在身边,她仿佛感觉少了依靠一般,尤其是十一月份忽然从广州传来他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当时熙瑶看到这封奏折,感觉都要塌下来了。文垣才五岁,若是允熥突然驾崩,她以后怎么办?
幸好后来又从广州传来允熥已经无恙的消息。熙瑶当时看到奏折就喜极而泣,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文垣哭的稀里哗啦。她还大手笔打赏了京城附近的寺庙道观每家一万两白银,因为她在每一家寺庙道观都拜过,以求允熥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回到坤宁宫的时候让他们不再话,熙瑶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她对知易吩咐道:“知易,你带着几个孩子玩一会儿,本宫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一定要过来叫醒本宫。”
知易答应一声,却没有退下,而是问道:“娘娘,可将广灵郡主接入宫里?”
熙瑶愣了一愣,道:“既然陛下往年都将思齐接过来,你马上派人去将她接来。”
知易答应一声,退下吩咐。
半个时辰后思齐从梁国公府接了来。此时熙瑶也已经被宫女叫醒,带着思齐来到敏儿他们玩耍的屋子,看着他们一起玩。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子时,熙瑶带着他们走出殿阁,每人给了几支烟花,自己用火折子点起十几挂鞭,还有许多宦官宫女也放起了炮仗,一时间皇宫里面响声不断,烟花在半空飞舞,十分热闹。
熙瑶还对敏儿等人道:“赶快低头默默的许愿,过年时候许的愿望最灵验。”
众人都马上低头在心里想着:‘赶快让爹回来吧。’
……
……
同一晚上,在同样十分热闹的乂安城外,却有一个人并未融入这份热闹中,而是独自一人提着个包裹,走到了愿意营帐的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十分静谧,地面上似乎矗立着无数东西,直直的朝向空,不时还能看到泛着绿光的东西。此处正是何荣率领的明军埋葬阵亡将士的地方。
一般人不要晚上,就是大白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可此人丝毫不见害怕之色,径直走了进来,在一个墓碑前面停下。墓碑上写着一行大字:‘扶桑勇士楠木正成之墓’。
这人正是私下里前来拜祭楠木正成的我来也。只见他在墓碑前坐了下来,从包裹中拿出一碟果子,一只烤鸡,一份点心,一壶好酒,和一棵人头。
我来也先是心翼翼的将果子等东西摆放整齐,然后将人头的脸对准墓碑放在前面,拔开酒壶的塞子,将白酒倒在墓碑附近。
“正成,我已经实现了当初许诺的一半,将当日带兵的安南将领的脑袋砍下来,拿来祭奠你!”
“也不知你是否已经转世投胎了。若是尚未转世,遇到了这个将领的生魂,你可以再杀他一次,砍下他生魂的脑袋为自己报仇。我怕你不知道此事,来提醒提醒。”
第870章 同样的过年
到这里,我来也将腰上挎着的两把刀之一解下来放到墓碑前,又道:“砍杀生魂,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可不成。你家传的那把武士刀我也在这个安南将领身上抄到了,明日让人在你的坟茔旁边再挖一个洞埋起来,作为陪葬。”
“我今还拿来许多吃食给你吃,还有一壶好酒,已经倒在你的坟茔旁边,好好尝尝。以后我应该不会常驻安南,虽然明国的将士会不时过来祭奠你们,但也不会每一块墓碑前都摆放上许多美味珍馐,你以后很难吃到这样的好东西了,可要珍惜。”
到这里,我来也脸上禁不住留下热泪,泪水从下巴滴下来,滴到酒壶里面,与橙黄色的酒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你儿子正雄,我会让你的兄弟教导他武艺,保证让他成为扶桑有名的武士。你的女儿,我也会照看到底,绝不会让人平白欺负他们。”
“……”
“你的大仇,虽然已经杀了当日指挥与咱们扶桑武士交战的将领,但只能报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未报。我也是攻陷乂安城审问俘虏后才知道,原来当日的战场,安南国的国君9竟然也在当地,也是他下令进攻的,不除掉此人,绝不能算大仇已报。虽然明军将他看的十分要紧,这几日找不到机会,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为武士们报仇,即使明国的皇帝要杀了我抵命也在所不惜。”
我来也到这里,忽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道:“主上,岂用主上冒此危险?属下过两日就杀了9拿他的人头来祭奠正成。”随着话语,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我来也身旁。
我来也丝毫不惊讶:“元信,你果然也来了。”
“属下刚刚去了主上的房屋,见到屋里没人,大家宴饮聚会之地也没有主上的身影,所以属下猜测上是在祭奠正成。”北鼻元信道。
“在这里不要称呼我主上。”我来也道:“我已经答应正成给他报仇,不能假手于他人。”
北鼻元信躬身答应道:“是,大人。既然大人已经答应正成亲手为他报仇,属下就不夺人之美了。”
我来也点点头,站起来道:“元信,你与正成生前虽然时常吵闹,但我也知道你们其实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和他几句话吧。”
北鼻元信随后也坐在他的墓碑前,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也满脸都是泪痕。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我来也拉起北鼻元信道:“不要太晚了。明日何荣就会点兵北上攻打清化城,估计要走一整,大军俘虏的大象不多你是骑不了的,还是早早回去休息。”
“明日就北上攻打清化城?明日可是大年初一。”北鼻元信有些惊讶的道。
“你想不到大军会明日出发,安南人也想不到会明日出发,所以何荣明日就要带兵北上。”我来也道。
“那属下马上返回帐篷歇息。”北鼻元信道。
我来也点点头,又转过来面对墓碑,最后道:“但愿你来世还能生于人间,若是让我找到你的来世,定让你一生富贵。”
……
……
同一时间,在升龙城,另有一对感情十分深厚的人面对面坐在酒馆里,着自从分别已来的事情。
“……,今年,哦不,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已是建业五年。去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儿子已经在陛下身边为通事舍人三年有余,可仍旧未分派官职。当时儿子十分惶恐,以为陛下觉得儿子没什么本事,一辈子也就是在五军都督府做些案牍之事的命了。”
“可谁知下个月陛下忽然任命儿子为安南征讨军的参将,统辖两三万人马,还尽是精锐,儿子当时以为身在梦中。”张辅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当年四殿下能够一眼相中你,叫你到身边为侍卫,想要着力培养你。你看谭渊他们几个,儿子也都和你一般大,可没有人能够在你这个年纪到殿下身边为侍卫。”
“何况你这次还以自己的表现让众人知道,陛下的任命并非是任人唯亲,而是任人唯贤。打下多邦城,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达到的。”坐在他面前的张玉笑道。
“其实爹用兵打仗的本事还在儿子之上,若是爹来当这个参将,估计比儿子做的要更好。”张辅道。
“这样的话就不必了。”张玉摆摆手道:“还是你。你现在的功劳,加封世袭指挥使问题不大,回去以后得一个实职指挥使也差不离,但离着封爵还远。”
“若你没有到这个位置,爹也不会多想;可你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爹就想着你能封个爵位。”
“你现在是陛下的亲信,圣眷是有了,只是还缺功劳。可安南这里,剩下可立功之地也不多了,攻打清化或西都也必然是蓝将军掌总,你得不了多大的功劳。”
“但你一定要和蓝珍、李景隆、孙恪他们打好关系,至于沐晟倒是不必在意。”
“爹,你让儿子与蓝将军他们打好关系儿子明白,可为何沐侯爷不需在意?”张辅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在安南已经立不下足以封爵的功劳了,只能指望下一次战事。而下一次会让朝廷出动大军的战事,一定在西北;沐将军世镇雲南,必定不会调到西北打仗。”张玉道。
“一定在西北?虽然陛下这些年一直在支持西北,我也听闻亦力把里国十分桀骜不驯,但不一定会有大仗吧。”张辅问。
“你呀你,你可是在陛下身边!这都看不出来?魏国公被派到西北,陛下的亲信夏原吉也被派到西安为知府,可见陛下定然会在西北有大动静。尤其是,陛下下令向西北运送大量的粮食存储,若是不打仗,不打大仗,何必以前预备这么多粮食?”
“你在陛下身边,可不能只想着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各类消息也要时时注意。”张玉教训道。
“是,爹。”张辅道:“那我回到京城后就要找出记述西北之地的书籍看一看了。”
“这是当然。”张玉道。
他们父子又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已经快到丑时,街面上的人也没几个了,他们也招呼店二过来结账要返回军营。
张玉最后对张辅道:“张辅,你现在是咱们家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好好为陛下效力。你爹带着罪身老死在廣西或安南没什么,可你的两个弟弟,你要想办法救他们离开这里。”
“我知道,爹。”张辅用力点头道。
第870章 年后议事
第二日还没亮,允熥就已经醒了过来。
“今年已经是建业五年了,又老了一岁已经二十六了。时间过去的还真是快啊,眨眼间,就从十月份到了腊月,又从腊月到了正月。”
“不过去年还好,与安南开战并且即将控制这个国家,让他的领土、资源和人口为大明做贡献,距离我的目标又进了一步。今年,……”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他正嘀咕着,忽然熙怡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睁开眼睛但半睡半醒地道:“刚才睡梦中恍惚听到有人话,妾就知道一定是夫君又在嘀咕什么。这样的日子夫君还不多睡一会儿。”
“夫君睡不了了,今还有事情。你昨晚上挺累的,休息的也晚,多睡一会儿。”允熥回应一句。
“嗯,妾还困着呢。”熙怡言罢,就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允熥从床上站起来,将被角给熙怡掖好,慢慢的走到外间,招呼宦官宫女进来给他穿衣服,同时吩咐王喜道:“你去把胡俨、陈继、杨任和钱明林叫来。”
王喜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允熥穿好了衣服,走出寝殿,招呼已经起来的李莎儿一起去用早膳;待早膳用完后,他与李莎儿又笑几句,离开后院来到前院的书房。
他到书房的时候,胡俨等人都已经在内等着了,见到他走进来纷纷躬身行礼;允熥挥挥手让他们免礼。
然后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首先对胡俨道:“昨日王喜记下的草稿你可看到了?”
“启禀陛下,臣已经看过了王公公的草稿。”胡俨答道。
“你依照草稿马上拟一份圣旨,拟好后给朕看。”允熥。
“是,陛下。”胡俨答应一声,见允熥没有别的吩咐,拿起草稿到旁边的屋子拟旨去了。
允熥转过头来,对杨任道:“你马上传令下去,统计广东省东面北面的几个府,潮州、惠州、广州、韶州、南雄五府的客家百姓人口,占当地百姓的总人口的比例。”
“陛下,这是要……”杨任抬起头来,对允熥的命令有了些猜测。
允熥当然不会答话,只是又吩咐道:“若是客家人为主的县,则统计土人的户数人数。”
“是,陛下。”杨任没有再提出疑问,躬身答应道。
“陛下可是要迁徙各地的客家人,以避免土客械斗?”陈继却直接问了出来:“可是陛下,避免土客械斗自然好,但这些客家人至少也在当地繁衍了上百年了,早已是当地人,若是强行迁徙他们恐怕会引起民变。”
前些日子,允熥从雷州府出发,先向西北来到廉州府,入广西南宁府,经柳州府、浔州府、梧州府、肇庆府返回广州府。
这其中广州府的客家人已经很多了,陈继在跟随允熥出巡的过程中,不止一次目睹土客械斗,虽然他们看到打着官府旗号的队伍经过会避开,但连停手都不会停手,继续同对面的人打。双方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凶器,包括《大明律》中会重处的带刃的武器都会使用。
陈继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之前在城内听杨任等人介绍的时候还觉得夸大其词,但自己真正见到了,才知道杨任只是在叙述事实。
所以他支持将土人与客家人分开。但正因为他们械斗严重,所以都十分抱团,贸然迁徙他们恐怕会导致民变。何况如此规模的迁徙百姓,总要有个合理的借口,这个借口可不好找。
“一时的民变,总比数百年的持续不断的流血要好!”允熥道:“若是他们不愿迁徙,就威胁他们,会让从它地调过去卫所将士协助当地占多数的百姓屠戮他们,逼迫他们迁徙。”
“朕会将他们分别迁徙到台湾、安南、吕宋、洛藩、苏藩和蒲藩等地,不,台湾现在已经有了许多福建土人居住,不将他们迁徙到台湾。”
“在迁徙过程中,要尽力打乱原来的村寨,在新的地方重新安排村落,不能让他们重新依照口音、血缘抱起团来。”
“至于迁徙他们的借口,朕已经有了一个,虽然有些牵强,但总比没有要好。”
“朕还会下令,禁止吕宋等藩随意接收从闵粤二省跑过去的百姓,必须鉴别于本地原来的移民同属一脉后才能接受。以防他们还没和蛮夷打起来,自己先打得你死我活。”
既然允熥已经决定,在场的官员也不是远在京城对此毫不了解的人,所以对陛下的决定也没有异议,都躬身应诺。
决定了此事,允熥却没有让杨任马上退下让他在一旁坐下休息,转过头来对钱明林道:“钱爱卿,巫蛊案的几个人犯,和抓获的撒马尔罕国奸细可还在在监狱里面?没有人病死或者自杀吧?”
“启禀陛下,乌德等人犯无任何一人自尽或病死。臣请武当张真人对他们,他已经在监狱施下法力,死在监狱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犯的魂魄,或者叫做灵魂都不会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而是会沦落到他手里。”
“这些人犯都对死后的世界有一个美好的幻想,其中方教徒好像是可以在堂肆意淫乱,极其害怕灵魂落到张真人手里。所以无人自杀,有几个人生了病也极其强烈的要求治病,病都很快好了。”钱明林道。
允熥对钱明林的手段哭笑不得。不过,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更何况这些人犯不是外国潜入大明的奸细就是本国的叛徒,案子也没有公开,他也就不会对钱明林苛责。
但让他表扬也是不可能的。这毕竟不符合社会主流。所以允熥对此没有发表意见,直接吩咐道:“从正月初十开始,慢慢放出有关巫蛊案的情况,今日一条消息,明日一条消息,始终吸引百姓的注意,到正月底差不多将消息都散布出去。”
“那时朕会命令再次举行公审,就依照采生折割案的方法来。让百姓彻底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包括撒马尔罕国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第872章 继续议事与南洋诸国的担忧
“朕到时候会下旨再次举行公审,就依照采生折割案的方法来。让百姓彻底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包括撒马尔罕国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陛下这是打算和撒马尔罕国见仗了么?’数人同时想到。若是对外公开的撒马尔罕参与巫蛊大案,那就只能与这一国开战了。
“陛下,两个月之前臣就劝阻过陛下,撒马尔罕也是大国,又距京城万里之遥,朝廷派兵征伐未必能胜啊?陛下为何执意与其国交战?”陈继马上进谏道。
“陈卿,并非是朕要与撒马尔罕国见仗,而是撒马尔罕国要对大明见仗。”允熥道:“你不知,在查抄了宝安、上沪等地的撒马尔罕国奸细的房屋后,发觉撒马尔罕国国君帖木儿早有不臣之心,意图东犯大明。他甚至已经制定了计划,要在打败西面一个叫做奥斯曼的国家后就出兵攻打大明。”
“现在奥斯曼国已被其打败,他已经从一个叫做安卡拉的地方带兵返回撒马尔罕,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依照计划,他就会东进与大明交战。”
“什么!”在场的所有官员,甚至在一旁服侍的太监都十分惊讶的叫出声来。陈继更是控制不住音量道:“陛下,这,怎会如此?”
允熥的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对这些奸细审问后确实得知帖木儿有东进的意图,但并无一个打败了奥斯曼就攻打大明的计划。另外,两个市舶司的撒马尔罕国谍报人员只知道帖木儿正帅兵与奥斯曼打仗,不知胜负:这个年代的消息传播很慢,一件事情从安纳托利亚传到大明,最少要花上半年时间,锦衣卫查抄他们的时候才是十一月初,胜负的消息根本来不及传到大明。不过允熥依照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觉得帖木儿历史上若是没有打败奥斯曼,应该不会出兵进攻大明,所以对大臣们如此道。
查抄撒马尔罕国的细作是允熥下令锦衣卫出手,对数据进行汇总分析也是京城的锦衣卫做的,允熥不担心会有真实的消息流传出来,所以放心大胆的对他们撒谎。
这样的军国大事,大家都不曾料想允熥会谎话,所以无人怀疑事情的真假,即使是陈继也只是下意识的出了声,并非是怀疑。
“虽然之前亦力把里与瓦剌曾告诉礼部的官员撒马尔罕意图东侵大明,但当时朕与知晓此事的众官员都怀疑是这两个番国虚张声势,所以并未深信。可不曾料想,帖木儿竟然真的要出兵攻打大明。”
他的这件事陈继等人都知晓。现在已经当了亦力把**国汗王的沙迷查干在当年出使大明的时候曾经多次撒马尔罕意图东进,可除了知晓史实的允熥外其他的官员并不相信。
“既然帖木儿意图东侵,那此事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公布出来,反而能够激起朝廷上下的同仇敌忾之意,更好的准备与撒马尔罕国之战。”
允熥到这里,陈继忽然又道:“陛下,建业三年陛下任命夏原吉为西安知府,派徐晖祖赴西北提调兵马,当时陛下是因为对沙迷查干等人的话半信半疑,所以提前做出预备?”
陈继忽然怀疑起这件事来。当初允熥派他们到西北的时候,大家以为这不过是正常的调动,都没有在意,包括当时在允熥身边为中书舍人不久的陈继;可现在回想起来,允熥这分明是在为什么事情做着准备。
允熥神色不变道:“当初朕派他们二人前往西北,本是想相助秦藩征伐亦力把里。朕当时并未想要增派士兵前往西北助战,可西北贫瘠,若是将士们连年征战不休耽误耕种,恐怕会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朕派人在西北各地筑造粮仓,要支援秦藩、肃藩粮草。却不成想,到了现在竟然会成为在西北预备与撒马尔罕国见仗的助力。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将此事分完毕,允熥就没有旁的事情吩咐他们了,待胡俨拟好旨意让他看过后,加盖此次出巡携带的玉玺,交给王喜让他一会儿送到当地的驿站。当地的驿站将圣旨传到雷州府海康所,海康所的将士再将圣旨由海路传到南定城与乂安城。
随即杨任等人躬身退下。
王喜也要退下去将圣旨传给驿站,可这时允熥突然道:“且慢。”坐在座位上抽出一张信纸写了几句话,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递给王喜并且嘱咐道:“王喜,你将这封信与一份圣旨密封完好,送到张温手上,不许旁人观看这封信;给赞仪、何荣等人的圣旨盒子中,也不要有这封信。”
王喜心下奇怪,但面上丝毫不显,恭敬道:“是,陛下。”然后行礼退下。允熥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攘外必先安内啊。”
下午允熥接见了几个海外来的番国使者。今年因为他在广州,所以番国使者也都来到广州等候接见。
随着大明的实力越来越强,并且越来越积极对外显示这份国力,想来朝贡的国家越来越多;而允熥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爱好。他秉承得体的大国外交,不在朝贡这样的事上占番国便宜,也不让番国占大明便宜,允许大多数国家每年都派人来朝贡;又因为番国派人来朝贡还可以顺便带一些货物到两个市舶司,甚至在大明内地逃税贩卖,也不是亏钱的行为,所以番国也愿意每年派出使者朝贡。
尤其是占城、真腊、暹罗等这次被大明征召派兵攻打安南的番国使臣,更是一个不拉,全部派出使者来朝贡。
一般情形下,接见朝贡的使者也没什么事情。使者们大多是抱着长见识或者赚钱的目的来的,见到允熥磕个头,上交贡品,允熥再回赐贡品,再闲扯两句,就可以告退做生意去了;可今年的朝贡与以往不同。
允熥要加封大明靖江王朱赞仪为安南国君的事情已经在两广安南一带传的风风雨雨,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就引起了许多番国国君的忧惧。
之前大明册封朱高煦为三佛齐的国君,当时三佛齐已经亡国,所以还算理所应当;后来大明又先后在马来半岛加封蒲王、在吕宋岛加封宋王、在南婆罗洲加封洛王,这些地方都算是无主之地,也就罢了。
可这次攻打安南与众不同。安南从中原独立已久,在南洋诸国当中早就被当做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大明不仅出兵攻打安南,还要加封姓朱的人到这里为藩王,这在南洋来就相当于吞并,引起了许多番国的担忧:今日大明可以以这个借口吞并安南,焉知未来会不会以其他的借口吞并我国?暹罗等国被征调的军队完全没有战斗欲望,未必不与此事有关。
这些番国的使者都在皇帝接见他们的时候拐弯抹角的打听此事;有些番国的使者甚至就是国君自己,委婉的向允熥询问:我将来还能不能将国君之位传下去?
面对每一位使者,允熥都郑重的表示:“只要你国无有谋朝篡位之事,无有对大明不恭之心,朕绝不会出兵你国,也绝不会以任何理由推翻你和你的后代的国君之位。”
允熥甚至还当场书写了几份圣旨,表示暹罗等国的国君之位永远属于阿瑜陀耶等家族。
允熥绝大多数的回答都是发自真心。南洋地区对大明来战略位置最重要的几个地方:蒲罗中(新加坡)、苏门答腊岛、吕宋岛、安南和缅甸都已经到手,其它的地方都是能得到更好,得不到关系也不大。若是某国内乱有隙可乘他会插手,无隙可乘就不会动。简而言之,他不会投入太大的精力对付剩下的南洋番国。
这是因为,‘朕还要留着精力对付印度呢。在新大陆发展起来以前,中华占到整个世界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印度占到三分之一,其余所有地方加一块也就占三分之一。只要控制了印度这个当今世界唯一能与中华并称的大市场,未来五百年都不需要担心有国家能够超过中华。’允熥想着。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国家,允熥这话的时候并非真心。在满者伯夷的使者听到允熥的话,得到允熥的手书,心满意足而去后,允熥看着这人的背影,低声道:“竟然敢参与暗害朕的性命,朕将来非灭了你国不可!”
第873章 来挣大钱的商人
同一日伴晚,乂安城。
虽然今日是大年初一,为了过年入城的将士也对城内进行了维护,但城内仍旧可以看到打过仗后遗留的许多遗迹,城墙上的破洞,烧了大半只剩下黑漆漆一截的房梁,被拆毁的房屋,和街面上稀少的行人。
但凡大战过后,为了避乱城内的百姓大多如非迫不得已不愿意出门,街面上除了巡视的大明将士少见人影;即使是有,也大多匆匆走过,见到明军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躲着走,实在躲避不开则点头哈腰一番。因为今日是大年初一,大明将士也不愿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点点头也就过去了。
可此时在乂安城内的主干道上最显眼的位置,两台轿被轿夫抬着,稳稳当当的在街上行走着;两台轿旁边还有几个壮汉护卫。这几个壮汉虽然身材高大、凶神恶煞,但并无军人的精气神。
一个正在巡街的年轻的士兵见到这奇怪的一幕,就要上前盘问,但马上被老成些的士兵拦下了。年轻士兵不解的问道:“依照上头的命令,这样的行人一律要盘问的,江叔为何不让我去问询一番?更何况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还可以趁势敲几个钱。”
“眼珠子掉钱眼里面,什么都顾不得了。”老成的士兵责骂道:“你看清楚,他们可不是安南当地的士绅,是过来做生意的商人。”
“敢到安南做生意的商人都是有点儿背景的,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
年轻士兵这才注意到几个护卫的不同寻常之处,退后几步,不敢话了。
可这时轿子忽然停下了,其中一顶轿子的门帘稍稍掀开了一点儿,一个护卫微微弯腰,似乎是听里面的人吩咐了几句话,随即向他们两个走过来,待走到他们二人身前后,掏出几贯宝钞笑着道:“二位军爷大过年的还在外面巡视,真是辛苦了,我家老爷请二位军爷下值以后喝茶。”
他们虽然不敢主动招惹人家,但送过来的钱不要白不要,谢了一声接过钱财,二人对半分,藏到袖子里。护卫返回轿子旁边,轿夫起轿继续行走。
“老萧,你给他们钱做什么?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咱们。”其中一个轿子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哎,老郑,你不是大明百姓,也没有在大明的地界做过买卖,纵使听过大明的规矩,也感触不深。”
“大明可不是你在南洋见到的那些国,与印度也截然不同。在大明,官面上的人物是最要紧的,可不是你有百八十号打手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任凭你再大的商人,七品的知县也不能招惹,要不然知县时时找你的毛病,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现在安南正在打仗,所有的事情都由军队来管着,可要将他们敷衍好。刚才那两个人虽然只是大头兵,但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反正几贯宝钞而已,也不费什么。”另外一个轿子中,传来这么几段话。
“哎呀,大明的规矩就是麻烦,所以我才不愿意在大明做买卖。搁在南洋的国家多简单,手里有能打的伙计,有能对付海盗的船只,有不愁销路的货物,到哪儿都吃得开,哪像大明这么复杂。”
“在大明做买卖也是有好处的。有钱人多、挣得多就不提了,单路上。大明国势强盛,对各路盗匪也极力剿灭,在朝廷的官道上、大江大河上、靠近岸边的大海上运送货物,不怎么用担心盗匪,这就省出多少钱财?况且大明的官儿大多也比较清廉,只要不故意得罪就成,不像许多其他国家的官员贪婪成性,见你势弱敲骨汲髓的盘剥。”
“你的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在南洋做买卖更适合我,这笔买卖做完了,我还是继续在南洋做买卖吧。”
二人一边着,已经来到了城内一处靠近城墙的院落门口。他们二人从轿子中走出来。二人都看起来三十上下,其中一人筋肉结结,一看就是练家子;另外那人身材也十分壮实,不似寻常百姓。
这个练家子就是允熥亲自嘱咐让他散布随军商人消息的萧卓,另外那人就是他的朋友,祖籍暹罗的商人郑派。
萧卓对认识的商人散布大明需要随军商人之事后,也带着钱财来到安南做买卖。他心想着自己有两个安南本国的朋友,一向在顺化做买卖,就想着去顺化提醒他们二人一下:大明要和安南见仗了,赶快带着钱财去其它国家躲一阵,等大明打赢后再回来。
谁知他在顺化没见到自己的两个安南朋友,却遇到了前一年刚给自己送过粮食的郑派。萧卓于是和他了此事,拉他一起做买卖。郑派听闻是这样的买卖,心知利润一定极大,少也有五六倍之利,也就心动了。他于是和萧卓一起,先找地方将手里的货物都脱手换成金子银子或宝钞,又买了几艘船,来到大明临时特许外番商人停靠的大鹿墩岛,一边偷偷与附近驻守的将士和普通百姓做买卖,一边等着到安南挣大钱的机会。
这样等了十余日,何荣带兵从海康所出发进攻安南,他们本以为这下子可以大赚一笔了,可谁知却传来何荣惨败的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许多等了一二十日的商人散去了,带着偷偷买来的大明货物去南洋各国经销去了;还有人转了陆地上做买卖。郑派一直在海上做生意,不愿也不敢深入内陆,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继续等着,直到何荣带兵攻陷乂安城才开始挣钱。
此时郑派下了轿子,守在门口的门房马上走过来打招呼。郑派回应了一声,马上问道:“付顺回来了么?”
“大掌柜的,没有见到付顺回来。”门房答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回来?”郑派抱怨一声。
“或许是挑花眼了。”萧卓笑道。
“和他了午时前一定要回来,现在离着午时也就一刻钟了还没回来。罢了,等他回来后他一顿,现在先去点点手里的‘货物’,可别有砸在手里的。”
第874章 要再大赚一笔
“和他了午时前一定要回来,现在离着午时也就一刻钟了还没回来。罢了,等他回来后他一顿,现在先去点点手里的‘货物’,可别有砸在手里的。”郑派一边着,一边与萧卓两个人走进了院落。
这是一栋三进、和中原样式一样的院落。院墙用的都是砖瓦,可见这家主人在安南的地位一定不低。不过这户人家因为靠近城墙,在明军打进乂安城后遭到洗劫,全家都被杀了,房屋被何荣收归官府所有。郑派因为此地交通便捷,将它从明军手里租赁下来,用作存放货物的地方。
郑派在穿过第一进和第二进院落的时候丝毫不做停留,直直的向第三进院落走去。很快,他走到了第三进后院,指着一件被锁死的房屋道:“打开门,我要看看‘货物’是否完好。”
“大掌柜的,心受了冲撞。”看门的人提醒道。
郑派摆摆手,看门的人明白他的意思,掏出钥匙上前打开了门。郑派浑身筋肉紧绷,走到门口向内看去,就见到了数十名表情呆滞、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是的,从刚才开始,他和萧卓所的货物,其中之一指的就是人,包括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和孩。
允熥为了减少安南人口,在开战之前就暗示将领们要积极生擒降兵与当地的百姓,一部分降兵会重新被编为朱赞仪部下的军队,其余的降兵与普通百姓,幸运的会被大明迁徙到它地继续为百姓,运气差的就会被当做奴隶贩卖。将领们对允熥的命令自然心领神会。
郑派和萧卓站在门口看了看,随即走进去验看一圈,对看门的人道:“明日就要将她们装船运走,这一日一夜看好了,万不能有自尽的。这可是我一两一个从明军手里买来的,转手就能卖五两以上,可一定要仔细。”
“大掌柜的您放心,要是有一个人我没看住自尽了,您就把我卖了补上少赚的钱。”看门的人笑道。
郑派也笑了:“这可是你的,要是死了一个,我就把你卖到印度给一户没有儿子的阿丘得当养子。”
“大掌柜的,这也太毒了吧,你就是把我卖到暹罗去当奴隶也比到印度当阿丘得强。在暹罗当奴隶还有翻身的机会,在印度当阿丘得可是世世代代翻不了身。”看门的使用夸张的语气道。
“那你就仔细看着,不要有人自尽。”萧卓笑道:“再了,阿丘得也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出来当海盗不就有条活路?”
验看过了女子,他们又到后院去验看男子。与女子相比,这些男子的待遇就差多了。与女子相比,没有手艺只能当苦力的男子价钱是所有奴隶中最低的,他们自然不会对这些人多上心,只要死不了就成。
之后郑派又巡看从安南收购来的真正的货物,都是类似于象牙、牛角之类的东西,间或夹杂一些珍贵的木材、香料,萧卓打算将木材、香料运到上沪去贩卖,郑派则运送象牙和牛角之类的在马来半岛等地卖出去。
验看过了所有的货物,郑派返回第一进院落,看了一眼刻漏,正要对萧卓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道:“老付回来了。”
随即,一个光头大汉从门口走进来,一眼瞥见他们二人,忙走过来道:“郑大哥,萧大哥。”
郑派虽然手底下的汉人众多,但还是难以接受他们以兄弟相称的习惯。况且付顺这个点钟儿才回来,他批头就骂道:“跟你了午时之前就回来,怎么午时二刻了才回来!”
“郑大哥,不是我不听话,实在是明军将领太磨叽。明明前从他们手里买的几个人还是十两银子一个,今就涨到了十五两,我和他们墨迹半才定了五十两银子四个的价钱。这才晚了。”付顺叫屈道。
郑派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盯着四个身上只随便裹着一件衣服的女子看了几眼。这几个女子虽然此时精神萎靡蓬头垢面,但仍旧能够看出长得颇为漂亮。
郑派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对付顺道:“罢了,这次算你不是私自干什么去了,就不骂你了,赶快把这四个送到后院,先好生拾掇拾掇她们。”
“是,郑大哥。”付顺答应一声,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向后院走去。
郑派回过头对萧卓道:“萧卓,这四个你要几个?”
“我想全要了。”萧卓道:“大明律法森严,严禁逼良为娼,尤其是建业二年陛下严打了一次后,身段长相都上乘、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女子在京城苏杭等地的青楼行当足以卖到数百两一个,这可是几十倍的利。”
“这可不行。”郑派道:“果阿有一个王子和我了好几次要一个东方的美女,愿意出到相当于汉人五十两黄金的价钱;况且讨好了他可以让我在当地做买卖更加方便,所以我最多给你三个。”
“三个也成。”萧卓一口答应道:“三个足以卖到一千两以上,也能大赚一笔。”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也不多,恐怕明军手里除了被将领们掠为妾的也没有了。”
“你就知足吧。前买了两个,今买了四个,一共六个,你分了四个,这就得赚多少?”郑派道。
“做买卖哪有知足的。”萧卓笑道。
他们两个笑几句,就要去吃午饭。可就在这时,从院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连绵不断。
萧卓爬上梯子看了几眼,等脚步声没有了才从梯子上下来,脸上带着惊讶对郑派道:“是朝廷的大军。我刚才点了一下,足有五万人。”
“这才占领乂安城没多久,城外还有许多军队驻扎,应该不是分派他们在城外驻扎与城内相呼应。那这是何将军要带兵出征?今可是正月初一,不让大军多休息几就出征了?”
郑派听了萧卓的话,愣了一愣,随即道:“这个何将军还挺有本事的。今是正月初一新年头一,大军又刚刚打下了乂安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兵多修整几,防备必然会松一些,就可以出其不意了。”他和我来也想到一块去了。
萧卓也愣了愣,笑道:“你的还挺有道理。照着么看,你其实应该去指挥打仗,而不是当一个商人。”
郑派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自己沉思起来;萧卓不解,拍拍他的胳膊,郑派回过神来,但什么也没,和他一起吃饭去了。
第二正月初二一早,郑派与萧卓将手里的‘货物’全部点清楚,着伙计拉到港口里自家租用的码头,将货物又仔细查验一遍,送上船只。水手们将牛角象牙之类的放进专门的船舱,又把男女奴隶赶上船只。
郑派则对付顺嘱咐道:“这次以你为船长运送货物,你可一定要注意,不要出了纰漏。”
“在船上记得象牙这些货物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能有一丝损坏;路过大陆岛屿了,记得买菜蔬水果。也不知怎的,常年在船上不吃菜蔬容易得脚气病。……”
“到了地方也要注意,记得让买家验看奴隶前给他们刷刷皮,再把火药放进用甘蔗酿成的酒里面,给他们每人喝一口,这样他们肮脏暗淡的皮肤就会变得光泽紧致,看起来模样比刚才精神许多;一个个的也会变得活蹦'乱'跳,就算要死的人也和活猴似的。……”
付顺默默的听着他的嘱咐,等他完了才道:“郑大哥,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买卖,而且还有大副、二副提点,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哎,我也知道,只不过这么大的买卖,我却不跟你们一起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上船走吧。”郑派道。
付顺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弟兄登上了船。
待船只开动,郑派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只,久久注视着,一直到船已经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
“怎么,怕付顺带着船跑了,这么紧盯着?”萧卓开玩笑道。
郑派笑了笑,没有答话。
萧卓又问道:“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决定不亲自带船,留在乂安城?”
“当然是因为,安南还有能挣大钱的地方。”郑派道。
“可是乂安城内值钱的货物已经都被买走了,剩下的无非是几个奴隶。贩卖普通奴隶虽然挣得不少,可也不能算是挣大钱吧。”萧卓道。
“我的不是乂安,我的是清化和西都城,过两日,清化和西都城一定是可以赚到大钱的地方。”
“为何?”萧卓不解。
郑派却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对自己的伙计们道:“明若还有明军北上,咱们带着车马跟着一起出发。所有人都带好自己的家伙什。”
又对萧卓道:“萧卓,你也别自己带着船去上沪了,让可以信任的人带队,咱们一起去清化再挣一大笔钱。”
第875章 胡朝的末路——坏消息
茂密的丛林中,数百人正在一条十分狭窄的道中行走着。这条林间道十分狭窄,只有一人宽,脚下泥土中不时冒出大大的石子,两侧就是茂密的丛林,简直不能称之为道路。
虽然道路只有一人宽,但他们仍旧采用两人并行的方式向前走着,并行的两人外侧的身子时不时就会剐蹭到旁边的树木。并且所有人还要心翼翼的注意毒蛇猛兽:虽这里既然是村民常走的道路应该不会有什么猛兽,但万一呢?景阳冈上还能出现老虎呢,何况丛林?
这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觉得十分疲惫,十分想要休息,正好此时前面出现一片空地,足以容纳数百人的空地,这些人的首领下令休息,正在行军的众人马上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起来;有些人甚至躺了下来,丝毫不顾地上的蚂蚁爬上他的身子。
其中看起来首领模样的人也坐到地上,一名背着行李的士兵将后背上的竹筐放到地上,这人就靠在竹筐上歇息。
歇息了一会儿后,这人侧头问身旁的人道:“这里离着清化城还有多远?”
“陛下,大约还有二里地就是朱江,过了朱江向东,有个五六里地就是清化。”
“从这里到朱江的二里地也十分不好走,但过了朱江道儿就好走了,今黑之前一定能到达清化城。”他旁边一个穿着轻便皮甲的人答道。
“这就好。”首领叹道:“总算快到清化城了。这一一夜的时间,朕实在太过劳累了。”
“并且清化城附近还有朕的亲信部众三万,凭借地利应该足以挡住追来的明军。待朕到了清化城重整旗鼓,抵抗明军。只可惜魏栻在明军的追击中阵亡。我大虞又少了一员大将。”
话这人,虽然此时十分狼狈,但就是现在的安南国太上皇胡季犛。
在朱赞仪带兵攻打南定城的前一,胡季犛带领数千兵马从南定城撤退。当时胡季犛本欲撤到西都城,在西都城重整旗鼓。西都城还有他三万部众,即使这座城守不住,也要将兵马钱粮带到清化城,以图继续与明军对抗。若是阮希周能够坚守南定城不失,他就在清化城将各处的兵马整顿完毕后带兵北上,与阮希周里应外合打败围攻南定的明军。
可他不曾料想,朱赞仪带兵仅仅攻打了南定城三就打下了这座城。之后朱赞仪虽然自己留在了城里预备定都之事,可仍旧派出骑兵追击胡季犛。
他派出的骑兵在马江北岸追上了胡季犛,胡军瞬间被击溃,四散奔逃。胡季犛在仅存的数百仍旧忠于他的将士保护下利用复杂的地形逃出升,钻进丛林中的道。西都城同在马江北岸去不得了,他于是下令向清化城逃去。
他们在树下休息一会儿,胡季犛命令将士们起来继续前行。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又不知走了多久,听到前面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知道已经到了朱江,精神一阵:过了河道路就好走多了。
很快,所有将士从林中走出来。领路之人对胡季犛道:“陛下,臣知晓就在此地不远处有一座当地百姓搭建起来的独木桥可以通行,不必坐船。臣马上带着将士们过独木桥前往清化。”
胡季犛正要点头表示同意,忽然想到什么,对他吩咐道:“白将军,你带着几个人先从独木桥过去,看看对面的情形如何。注意不要被当地的守兵发现。”画龙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虽清化的守将理应是他的亲信,但当下局势如此恶劣,保不齐此人就会产生异心,那样自己进入清化城等于自投罗网。
这领路的白将军虽然不明白胡季犛的心思,但仍旧躬身领命带着护卫向着独木桥走去。胡季犛则转过头来吩咐大家坐下休息。
‘若是清化守将有了异心要投靠明国,朕就悄悄的绕过清化城,南下前往乂安。乂安是汉苍亲自带兵驻守,即使他有与我争权之意,当下也顾不得了,大不了正式让贤,将庶务都交给他处置。’胡季犛想着。
胡季犛自以为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没想到白将军给他带来的消息比他最坏的料想还要更坏。
“什么,你清化城已经被何荣带兵攻陷了;不仅如此,就连乂安城也已经丢失,汉苍还被他俘虏了?”胡季犛不敢置信的喊道。
“陛下,依据打探来的消息,明军将领何荣于腊月二十四日清晨带兵于平章登陆,随后南下直扑乂安城,在二十五日午时赶至城下。守城将士与明军血战,伴晚时分全军大溃,被明军占了乂安。”
“当今圣上本来已经从城中撤走,但被投降明军的叛将陈元之发觉,帅兵急攻,当今圣上北狩。”
“明军在乂安休整几日后,何荣于正月初一带兵五万北上,两日前也就是初六来到清华城下,旋即开始攻城。守城的将士当时已经得知乂安城丢失之事,但没有料到何荣会这么快就攻打清化城,将主要精力用在防备海边和北面的明军,被何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下午就丢了清化城。”
“这些消息,是臣从几个投降明军的叛兵嘴里打探出来的,在返回前臣已经将他们全部处死了。”白将军道。
“这,这,这。”胡季犛这了半,不知道什么好。这比他做出的最坏的料想还要更坏!清化丢失,乂安丢失,汉苍被俘,大虞的所有精华之地已经全部被明军占领,十多万精锐将士损失殆尽,现在只剩下在广南、广治一带抵抗占城、暹罗、真腊等国联军的从琦手里还有三万能战之士了。
不过胡季犛好歹这么大岁数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做出决断,对白将军道:“既然清化和乂安都已经被明军占领,咱们就沿着朱江逆流而上,于蓝山渡河,走深山老林绕过清化、乂安前往广平省。”
第876章 胡朝的末路——遇袭
“既然清化和乂安都已经被明军占领,咱们就沿着朱江逆流而上,于蓝山渡河,走深山老林绕过清化、乂安前往广平省。”胡季犛道。
此时安南除了红河平原一带以外,其它内陆地区的开发程度很低,基本上都是沿着河流溯游而上,没有河流的地方就抓瞎了。已经在这里发展了数百年的越人(安南民族名称)都如此,更不必提刚刚来到这里的汉人了。他们走山林之地绝对不会遇到明军。唯一可虑的是,山野之民大多渔猎为生,不服王化,路过他们的地方安全很成问题。但胡季犛此时身边总还有几百人,倒不必太过担心。
算计已定,胡季犛让坐在地上休息的将士们起来,转而向西去蓝山。
可将士们不乐意了。他们差不多两没有休息了,此时非常疲惫,只想躺下睡觉。若是前往清化城,或许还有动力起来,可听到要去蓝山,就懒懒的不想动;将校们去催,士兵们的屁股好像和泥土黏在了一块似的,就是不起来;有的将校十分不耐烦的要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士兵们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有些人的手还有意无意的放在刀剑旁边。
胡季犛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好。普通士兵本就是为了吃皇粮才当的兵,谈不上多少忠诚,即使是精锐也一样,也就待遇最好的‘御林军’还强些。现在这三四百人只有一百多号是御林军出身,其余都是普通精锐,现在他穷途末路,一味逼迫他们恐怕会闹起哗变。
胡季犛马上下令制止了将校的做派,好言安抚士兵,又下令亲信侍卫将好不容易剩下来的腌肉和上好的大米做成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士兵们吃,将他们的怨气平复下去。
众人又歇息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起身向西走着。
胡季犛就这样,以白名京为向导,穿行山林中的崎岖路向南边走着。其实在走了几以后,他已经不知晓屯兵南方的从琦是否已经投降、是否已经被消灭了,但他不愿投降明军: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虽然是个自娱自乐的皇帝,那也是皇帝,岂能投降明军?更不必提明军征讨安南的名义就是为陈朝报仇,他即使投降了也多半不得好死。所以他就抱着渺茫的期望向南方前进。
正月十二,他带兵穿过蓝山,转而向南奔茶麟而去;正月二十一来到茶麟,使人探知茶麟城守将已经投降明军,再次转而向西,从西面绕过茶麟向南行进。
正月二十三日,他们来到河静省。胡季犛吩咐亲信去打探消息,得知明军占领乂安后没有派多少士兵南下进攻河静,此地此时还在安南的手中,顿时精神一阵,对将士们道:“将士们,新平城还在我大虞手中,诸将士赶快起来继续前行。等到了新平,就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休息了。”
大家听新平还在控制之下,也提起精神,勉强站起来继续前行。
可就在此时,忽然从西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可胡季犛顿时脸色一变!在休息的时候他在四面都会放出岗哨,而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他派出放哨的人所在的方向。
“快,西面有敌人,赶快准备打仗!”白名京也大声喊道。
士兵们马上从腰间抽出刀剑,行成阵势面向西方,紧张的准备与敌人搏斗。
可士兵们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人从西方走出来,正有所懈怠,忽然从北面又响起惨叫声,众人忙转向北面,就见到数百个衣衫简单的人手持刀枪从山林中窜出来,跑在最前面的几人刀上沾着血迹,脚下踩着几具身上插有箭矢的尸体,向这边扑了过来。
胡季犛马上认出他们是西面哀牢国的人。安南常年与哀牢国征战,他自己也曾多次带兵征伐哀牢,十分熟悉,可以一眼认出。
“这是怎么回事?哀牢又不是明国的藩属,他们怎么会在我大虞国内?”胡季犛有些惊讶的想着。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胡季犛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随即大喊道:“诸位将士,奋勇杀敌!”
“将士们随我杀敌!”白名京也大喊一声,带着亲信部众就冲了上去。
哀牢人出乎预料从北面进攻,让他们结成的阵势没起到作用;不过哀牢人的偷袭也功亏一篑,双方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顿时双方上千人混战在了一起,互相厮杀。
胡季犛本来打算等杀退了这股哀牢将士后再继续前往新平城,可忽然哀牢领兵的将领嘴里响起呼哨声,胡季犛马上分辨出来他们这是在招呼附近其它的哀牢士兵,顿时着急起来,让并未与哀牢人厮杀的几十个护卫护着他向南面逃跑,正与哀牢将士厮杀的人已经顾不得了。
他这一跑不要紧,正在奋战的安南将士顿时也开始撤退,很快在哀牢人的追击中完全溃败,三五成群在山林中四散奔逃,哀牢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一直到快黑了,哀牢将领害怕夜晚吃亏,四下里响起哀牢将领招呼士兵的呼喊声,他们才停止追击与将领会合。返回的士兵大多面带笑容,手里拿着从被杀的安南将士身上搜出来的金银财帛、刀枪剑戟,思考着手里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对身边的人道:“你看这块玉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通透的玉,肯定很值钱,不定值好几块银饼子。”
“你这算什么,我看到一个越人腰上别着一块玉佩,比你这还好。”另外一人道。
“我看看?”
“我也想给你看,但是那人的身份好像挺贵重,没能抓到他,让他跑了,玉佩当然也没能拿到手。”
“那你啥,没拿到手有啥好的。”
另外那人语塞,生硬的转变话题道:“这次来到安南抢东西好像容易了许多,很多地方都没有人守着,今还是头一次遇到安南士兵。”
“听北面一个大国正在和安南打仗,安南人将士兵都调到北面打仗去了,所以没人守着。”
“那等仗打完了不就又不能这么顺利的抢东西了?这次可一定要抢个够本!”
第877章 胡朝的末路——誓言
“呼,呼。”胡季犛一手撑着大树,半弯下腰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大声喘息着。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即使身子骨还硬朗,也搁不住这么跑。
白名京四处查看一番,没有见到追过来的哀牢人,松了口气,对胡季犛道:“陛下,哀牢人已经退去了。”
“如此甚好。让将士们在此歇息一下,明日再继续前往新平城。白爱卿,此地是哪里?距离新平城有多远?”胡季犛道。刚才他们慌不择路,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好在白名京对这一带的地形精熟,刚才四处查看的时候已经知道他们在哪儿了,闻言马上答道:“陛下,此地还在河静省西北的山林中,距离新平城大约七八十里地。不过大约有三四十里地就能走出山林。”
“七八十里?”胡季犛让侍卫在地上铺下一块垫子,坐下来道:“在山林中最快一也至多走二十里,三四十里得走两,下了山还得走一,大后正月二十六能够走到新平。”
“陛下所不错。”白名京道。
胡季犛点点头没有答话,而是低下头去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吩咐道:“白爱卿,现在还有多少干粮?可够今晚将士们吃的?”
白名京扫视一圈。此时虽然许多将士刚才已经被哀牢人打死,还有一些人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但仍旧护卫着胡季犛的将士还有八十多号人。
“陛下,刚才退走的时候两位携带粮食的侍卫被哀牢人打死了,急切之间也无法停下来仔细收拾,许多干粮和肉干都丢了。不过还好,手里的粮食足够四十多人吃,得让将士两人分食一份粮食。”
“这可不行!今累了一,明日一早就要赶路,只吃半份粮食可不成!”胡季犛马上道:“白爱卿,你安排几个对这里地形精熟的人到四周找一找野菜,再去打些水来,给将士们熬点菜汤喝。若是再能打些野物更好,没有也无妨。”因为他在队伍中,所以他们还携带有一口铁锅、几只木桶和茶杯。
白名京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道:“陛下,若是升起火来有可能让哀牢人发现,还是不生火得好。”
“色这样黑,如何能够轻易发现远处的火光?在生火的时候找几块大石头挡住火光便好。”胡季犛道。他从前也曾出外野炊,晚上若是刻意阻挡,火头又,是很难被发现的。
白名京无奈,只能接受命令,将自己的几个亲信叫过来,吩咐他们去挖野菜,自己带着另外几个人去溪边打水。
过了一会儿,白名京带着水回来,把捡来的干燥木柴堆到一起,用火折子点起火,等搜寻野菜的人回来后将野菜扔到锅里,不一会儿菜被煮熟,士兵们每人分了半份粮食,又排着队来打汤。现在剩下的安南将士都是胡季犛的御林军,许多人都有头盔,几个人合用一个用头盔盛汤。
待将士们都吃过饭后,白名京又安排几个饱餐一顿的将士在四面放哨,大多数将士清理出一块没有石头的地方,和衣休息。胡季犛也让侍卫在地上铺了一层铺盖,躺下睡觉。
……
……
“太师,陛下有物品赐予颁给太师。”
“谢君上恩德。”胡季犛手里接过这个物品,对来赐物的宦官道。
他随即将盒子打开,从中把一幅卷起来的字画拿出来,展开看了起来。之见这幅画分为四块,每一块都画着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与一名或孩童、或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人在一块。
胡季犛只扫了一眼,就马上跪下来面对王宫的方向叩头道:“臣定然效仿周公、霍公、诸葛武侯与苏大夫,辅佐官家。若有违此言,其厌之。”
刹那间,画面发生了变化,年岁大约五十左右的胡季犛站在一个身穿王袍的老者身旁,行走在景色秀丽的御花园间,只听那身穿王袍的老者道:““太师亲族,国家事务,一以委之,今国势衰弱,寡人老耄,过世之后,官家(指陈朝皇帝)爱卿可观之,如觉其可辅则辅之,庸暗则爱卿自取之。”
胡季犛马上摘下帽子跪在地上叩头,同时指地发誓曰:“臣不能尽忠戮力辅官家,传之后裔,鬼神共弃。且灵德王(陈朝废帝)前有加害之心,非陛下威灵,则臣已含笑入地,得至今日乎?纵糜身碎骨,未能报答万一,敢有异图?愿陛下鉴此心,毋过虑也。“
转眼间,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只见胡季犛身穿龙袍,高坐于台上,无数大臣跪下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胡季犛笑着让他们起来,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年仅五岁的孩子道:“汝陈朝国君昏暗,寡人今日以意代陈朝国君之位,汝可有不服?”
那个孩子马上跪下,磕磕巴巴地道:“臣之父祖昏庸无德,陛下所为甚是妥当。”
胡季犛点点头,道:“寡人本欲废你为庶人,但念在你乃寡人之外孙,现加封你为保宁大王,迁西都城居住。”
“谢陛下恩典。”孩子又叩头。
待即位的礼仪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胡季犛穿着龙袍返回后宫,用过午膳后躺下睡觉,忽然梦到艺宗大王狰狞着面孔,对他大声喊道:“汝当日所言,可还记得乎?”
胡季犛抬头看向空,就见到一道闪电劈下,正中他的灵盖。
……
……
“啊!”胡季犛忽然叫了一声,直起身体坐在铺盖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唯一一个仍旧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忙道。
胡季犛看向四周,发觉自己正在山林之中,道:“没事,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陛下,准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以陛下才做梦的。等到了新平城,陛下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太监道。
胡季犛敷衍他几句,抬头看,见东方已经蒙蒙亮了,穿上衣服站起身来。
此时周围的将士仍旧都在睡觉。昨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不着人叫醒他们,他们能一觉睡到后早上。
胡季犛走到这块儿空地的最北面,朝向升龙城的方向,默默念叨:“莫非之所以我即位后仅仅三年,就沦落到亡国的地步,是因为当初篡夺了陈朝的皇位,地鬼神共弃我的缘故?”
他又回想中华和安南的历朝历代。‘我安南历朝也就罢了,中原之国,凡是得国长久的都是得位甚正的皇帝,比如汉、唐、元诸代。宋代虽然享国日久,但国家先不足,始终未能一统中原,屈服于蛮夷之下。’
‘莫非谋朝篡位真的地所不容?’
他于是低头默念道:“若是真如在下所言,请降闪电,或哀牢人袭我营地。”胡季犛过这句话,就面向北方跪在地上。
可过了一会儿并无任何闪电劈下来,也无追兵出现。胡季犛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回原来的位置,正要招呼太监去叫醒白名京,忽然,从东面传来了喊杀声。
第878章 胡朝的末日——束手就擒
蓦然之间,胡季犛感觉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太监马上将他扶起来,大声喊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正喊着,衣服半穿在身上的白名京跑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一愣,对太监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晓,刚才喊杀声响起的瞬间陛下就跌在地上。”太监道。
“不管了。东面忽然有敌人袭营,大约有一百多人,若是平常时候我们未必不是对手,可今日大多数人听到哨兵的叫喊声才醒过来,绝对敌不过他们。”
“你赶快背着陛下从南面退走,我带领将士抵挡一阵就追上去。”白名京道。
太监答应一声,就要背起胡季犛逃走。他身强体壮,即使背着胡季犛也能在山林中健步如飞。
可就在这时胡季犛忽然道:“慢。”
“陛下有何旨意?”白名京马上问道。
“让将士们放下武器,不必再行抵抗。”胡季犛道。
“这,陛下,为何如此?”白名京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顾不得上下尊卑大声问道。
“此乃意。”胡季犛含混不清的解释一句,接着道:“派人告诉来袭的哀牢人,大虞国太上皇在此,若是将我送到明国人手里,可得黄金千两;这些大虞将士,也都是明国点名通缉之人,送至明国人手里可得赏银,让他们万勿加害。”
白名京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看正杀过来的哀牢人,又看了看坐在地上、面容竟然显现出安详之色的胡季犛,咬了咬牙,道:“你们胡家的江山,自己都不要了,我还在乎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所有将士大喊道:“陛下旨意,放下武器,投降!”
听到这话的将士愣了一愣,一部分并未与哀牢人厮杀的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正在和他们厮杀的人这武器却放下不得,继续与哀牢人厮杀,但也很快被杀戮殆尽。
白名京吸了口气,将腰间的配刀、背后的长弓都扔到地上,又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一个竹筐上,高举双手走到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面前,使用哀牢人的语言道:“在下大虞国御前侍卫统领白名京,见过哀牢国大将。我大虞国太上皇陛下在此,诸位若是将他送到明国人的手里,可得黄金千两,请大将军万勿加害于他;诸位将士也都是明国点名通缉之人,送至明国人手里可得赏银,也请大将军心以对。”随后他又使用越语重复了一遍。
领头那人露出疑惑的神情,张嘴了一句话。
白名京顿时又呆住了。他没有听清楚那人的这句话是什么,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的竟然是汉语!
那人见白名京楞在了原地,有些不解的再次道:“怎么,你也不懂汉话不成?”然后这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块月白色的布、一块木炭,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展示给白名京看。上面写的是汉字:“你可会写汉字?”
……
……
胡季犛双手合十坐在铺盖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什么。如果凑近倾听,可以听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我无情而民自清。……”他赫然在吟诵《道德经》。
他正吟诵着,忽然听到从面前传来声音:“陛下。”
胡季犛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站着的是白名京,道:“哀牢人可愿意将我送到明国人手中?”
“陛下,他们并非是哀牢人,他们就是明国人。”白名京道。
“明国人?”饶是胡季犛已经心如止水,也微起波澜:‘明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话尚未出口,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的人走了过来,目光掂量了一下自己和身旁的太监,随即对他道:“在下大明驯象卫指挥使罗慎镇,见过安南国君殿下。”
“见过罗指挥。”胡季犛站起来还礼道。
“殿下,我军并无任何轿子或车马,只能委屈殿下了。为了防止殿下逃走,我们会将殿下捆起来,用树枝绑一个担架,将殿下放在担架上抬到乂安。若是殿下的属下有人知晓通往乂安更近,并且不会经过并未被我大明占领的城池的路线,请让他告诉在下。”
“还请殿下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危急时刻,在下定然会先杀了殿下。”罗慎镇十分平静地道。
“朕知晓。”胡季犛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朕有些好奇,敢问罗指挥怎么会来到这里?”
……
……
罗慎镇当日失去意识后,依照指挥的安南将领的意思,是给在场的所有尸首再来一刀,以防有装死的人。但当时胡汉苍急于回城,又已经黑了,他于是下令将士们赶快将尸首都扔到一处,然后点起大火要将尸体都烧掉。
可火才点起来没多久就下起大雨,胡汉苍遂下令所有将士回营,明日再来烧尸。
到半夜时分,罗慎镇醒来,发觉自己在尸体堆中,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地从遍地的尸首中走出来,躲藏到附近的森林里。
他之所以要藏到森林中,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治伤。他身上的伤口不少,许多箭头还在他体内,他急需找到能治伤的药材,同时寻一个安静之地,最好还能找一个安南的郎中给他把箭头取出来。至于这中间的危险,也只能当做没有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在丛林中他竟然遇到了从台湾镇来的高山兵。
原来当时那安南将领所的逃入森林的蛮夷之兵就是高山兵。高山兵的头领达尔鲁道因为登陆前一日不知怎的就觉得此战不太好打,打仗时一直留着心眼,见到大军中计后当机立断,带领他们三百多人逃入山林,并且在与安南将士的一顿厮杀后带领近半人马逃出生。
达尔鲁道不敢轻易来到海边,于是就在安南的丛林里游荡,采摘野果和打猎为生,打算等到得知明军再次登陆后再从丛林中出来。好在安南与台湾的纬度接近,丛林里的动植物也相差不远,他们还能生存。
偶尔也会碰到来丛林里打猎的安南百姓或士兵,他都会将这样的人生俘下来,若是不会汉话,就当即格杀;若是会汉话,就询问一番再杀掉。因为丛林中毒蛇猛兽不少,也没人能想到还有许多明军在其中,也没有人来搜寻他们。
达尔鲁道这一日又转悠到靠近当日打仗的地方,就见到了也在丛林中躲避的罗慎镇。达尔鲁道本欲将他直接杀死,但忽然发现他脚上穿的鞋是明军大将的样式,于是擒下问询,得知了他的由来。达尔鲁道觉得救下明军的一个将领应该是一件功劳,能得到赏赐,所以就留下了他,还抓来一个进山采药的安南郎中给他治伤,取出箭头。
但之后不知怎的,安南人忽然又搜起山林来,他们只能向西转移。因为他们对此地毕竟不怎么熟悉,渐渐就离开乂安,来到河静。
昨夜他们本来正在附近的一处山洞过夜,可采野菜回来的人告知达尔鲁道与罗慎镇:在丛林中看到了同样在采野菜的人。
达尔鲁道以为是进山搜寻的安南将士,当时就要撤走;还是罗慎镇仔细询问一番,觉得他们不像,带着几个人偷偷靠过去看了看,一直跟到营地,确定他们应该是经过一番厮杀不敌逃走的安南人。
罗慎镇觉得他们应该知道现在的战局如何,决定明日清晨带兵突袭他们,生擒几个询问;达尔鲁道因为得知不过八十多人,也就答应了。
……
……
面对胡季犛,当然不会解释的这样详细,只是大概了,但也让听到这番话的胡季犛与白名京十分惊讶。
胡季犛忍不住露出感慨的神色道:“竟然巧合至此,真是意。”看着白名京的脸色,他对于胡季犛的这句话也十分赞同。若不是意,怎会如此巧合?
“既然你不知晓现在的战局,为何会要带着我们去往乂安城?”胡季犛又问。
“你们狼狈逃窜至此,多半是从乂安城逃出来的,所以在下以为乂安城已经被攻下,要带领你们前去。”罗慎镇道。
“现在乂安确实已经被何荣攻占,但朕却并非是从乂安城逃出来的。这话不也罢,还请罗指挥将朕押到乂安城,交给何将军;这些我大虞将士也请大人将他们送过去。”胡季犛。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四面响起了惨叫声,胡季犛转过头一看,就见到达尔鲁道正带着人屠杀在场的安南将士;罗慎镇的话也在耳边响起:“殿下,这么多人若是在半路上鼓噪起来,我们还要费力气弹压,还是让他们在这里入土为安吧。”
胡季犛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罢了,早晚都要入土为安,也无甚区别。但还请罗指挥将他们掩埋起来,再将朕送至乂安城。”
第879章 视察军医所
“哎!真是累死人了。”朱贤彩满脸疲惫地从满是伤患的帐篷中走出来,用碗从水桶中舀了一碗水洗洗脸让自己精神精神,就听到了吃饭的号子。若是平日,她为了避开人多的时候都是过一会儿再去排队打饭,可今日她实在太疲惫了,觉得即使站着排队也是一种放松,拿起自己的炊具排队去了。
排在他前面的正是那丽。她瞅见朱贤彩也来排队,笑着道:“哎呦,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现在就来排队了?”
“实在是太累了。”朱贤彩道:“这些日子打仗受伤的人还罢了,一个月前攻打南定城重伤的人还没好呢,这些人还都是有功之臣,曹游击特意吩咐要心照看着,军医又不多,每忙的要死,我实在承受不住了,今日就提前一点儿来排队。”
“我早过,不必那么努力的给他们治伤,身子可是自个儿的。你就不听,怎么样,今日也受不了了吧。”那丽挪渝道。
朱贤彩摆摆手没有话那丽也是好意,见她大概是‘明白’了,也就不再其他,转过身去排队。不一会儿她们两个打了饭,回到帐篷里面边吃边聊。
吃完了饭,朱贤彩休息了半个时辰,未时正起来,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极其不情愿,但不得不穿上外衣去给将士们看病。现在的劳动强度已经大到像她这么尽心的人都受不了的程度了。
可她刚刚从帐篷走出来,就听到身侧传来声音道:“朱贝杉!”
朱贤彩一愣。贝杉是她的化名,但知道这个化名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人都叫她朱妹妹、朱姑娘等,极少有人喊她的名字,现在知晓她化名的除了帐篷里面的几人和曹游击,只有……,
“原来是龙姐姐,我来到南定城后听教化三部司的人马被派去进攻西都城了,现在回来了?”朱贤彩对龙屏儿道。
“西都城早已经被打了下来,又听不远处的清化城也被北上的大军所攻陷,我们留在城内无所事事,并且传闻仗快要结束了,所以领兵的张将军又把我们派了回来。”
龙屏儿稍作解释,就对她道:“朱妹妹看起来清减了许多,想是太过劳累了吧。这可不成,要多休息。”
“哎,整哪有休息的时候?”朱贤彩转换话题道:“不这个了,听你们教化三部司在攻打南定城的时候立下了大功,得到靖江王的嘉奖?”
“我们不过是打死了几个趁夜袭营的安南士兵,又是贺文常贺参谋带领我们打的,算不得什么。”龙屏儿道。
“我可听是护住了许多粮食,功劳不。靖江王的赏赐不少吧?”朱贤彩笑道。
“得了一些金银。我们这些不在大明编制内的人也不可能升官,也就是赏赐一些金银珠宝的。”到这里,龙屏儿忽然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其它好处。我们在南定城劫掠三日,抢了不少铁锅,这下子寨子里不缺铁锅用了。”
朱贤彩想到其它的大明将士都在劫掠金银,只有他们在劫掠铁锅的情形就忍不住想笑,努力止住,问道:“有没有得到陛下的封赏?”
“这个没有,殿下第二次召见我们的时候只是陛下在圣旨中提到了我们长官司,勉励几句。”龙屏儿道。
“你还想得到怎样的封赏?现在仗还没打完,能够得到几句夸赞已经不错了。我看等仗打完了,你们长官司一定会得到陛下的接见,陛下也会当面对你们封赏。”朱贤彩笑道。
“是么?”龙屏儿轻声嘀咕一句,提高声音:“这样最好。”又转换话题道:“对了,我们教化三部司的人也有几个受了伤在军医所里,现在怎么样了?”
朱贤彩发觉她的心情好像忽然变得有些不对,不知自己哪里错了话,忙接道:“都好的差不多了,重伤的几个再有一个月伤也能全好。你放心,都是我亲自处理的,不会有问题。”
“那多谢朱妹妹了。”龙屏儿道。
“都是和我很熟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不必谢字。”朱贤彩道。
二人寒暄几句,龙屏儿又道:“你我们会得到陛下的接见,我看你……”
可是她话还没有完,忽然军医所的营寨门口响起了中气十足的通传声:“殿下驾到。”
“靖江王殿下过来干什么?”朱贤彩惊讶的脱口而出。随即对龙屏儿道:“有空再聊,我先救治伤者去了。”完就朝着给伤患搭建的帐篷走了过去。
龙屏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留下她,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她转身来到营帐门口,等朱贤彩走进后离开。
朱赞仪没有注意到她。此次征战征调的蛮夷众多,军中有几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只扫了一眼,就径直走进去。
曹游击马上跑过来行礼道:“属下见过殿下。”
“嗯,”朱赞仪答应一声,扫视了现场一遍,问道:“现在营中伤患一共有多少人?”
“启禀殿下,现在军医所内诊治的伤患有七千六百多人。”曹游击答道。
“怎么会这么多人?”朱赞仪有些惊讶。他不记得这段日子有这么多人受伤。
“许多都是之前攻打南定城时受了重伤的人。这些人大多伤筋动骨,少得在病床上待三个月。”
朱赞仪没有再对此什么,随意挑了一间帐篷就走了进去,开始慰问起伤患来。
他来看望伤患是林育容建议的。他对朱赞仪道:“殿下,殿下身为一军统帅,应当对将士们好一些。属下听闻古之名将,皆对部下将士甚好,殿下当效仿之。”
“孤该怎么做?”朱赞仪问道。他自觉已经对士兵们很不错了。
“殿下应该去军医所探望受伤的将士。《战国策》记载先秦名将白起为受伤的将士吮脓,即使现在有专门的军医诊治他们,殿下也应去看一看。”
听到白起为将士吮脓的时候他正在吃饭,好悬没吐出去,但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也没心情吃饭了。但林育容的建议倒没有错误,他也就从善如流,来军医所看望伤患。
他连续探望了两座帐篷里的受伤将士,来到第三座帐篷的时候,走进去就感觉这座帐篷的气氛与前两座不同,仔细看了一遍,发觉将士们不仅精气神更好,包裹所用的月白色布也更加干净,一看就是换得更加勤快。
“这间帐篷的军医不错。”朱赞仪开口赞到:“十分精细,对将士们也更加用心。”
“启禀殿下,这间帐篷看护的军医就是整间军医所医术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从雲南临安府教化三部司来的女子,名叫朱贝杉的。前些日子徐景昌徐同知的伤也是由她诊治的。”曹游击忙道。
“一个姑娘?”朱赞仪好奇起来。虽然西南蛮夷女子地位不低,但医术如此高明就很奇怪了。蛮夷的医术比不上汉人,其它几个医术高明的人可都是汉人,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的医术?
“宣这个叫做朱贝杉的姑娘过来,孤要见她一面。”朱赞仪吩咐道。
“是,殿下。”曹游击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帐篷,去寻找朱贤彩。
朱贤彩此时正在另外一个他负责的帐篷给将士看病呢,忽然听到朱赞仪要召见她的消息,当时手就是一抖,正巧手里拿着针要给面前的人针灸,这下子针就扎进了他的血管,血就从针扎出来的孔流了出来;针可能还碰到了神经,这人当时就惨叫一声,脸上全是汗水。
被这一声惊叫惊醒的朱贤彩马上拿出一嘬棉花,心翼翼的盖在伤口处,将针拔了出来,又撒了些止血的药在上面。
曹游击看她将这一切都处置妥当后才道:“就算是殿下召见你,你也不必这样激动。快随我去见殿下,已经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别让殿下等的不耐烦。”
朱贤彩将针收好,沉默片刻,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道:“属下知晓了,这就跟随大人去面见殿下。”
她当然不愿意去见朱赞仪。三年多前她从北平来到雲南的时候还路过了桂林见到了他。虽女大十八变,她现在的样貌与三年多前已经不太一样了,可仍旧害怕朱赞仪认出她来。
但她也不能推脱,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思跟着曹游击走。
‘不准赞仪已经不认得我了。还是把心放下。哎,早知道就不表现的这样出挑了,泯然于众人肯定不会得到他的召见。但看到这么多为了大明受伤的将士,总觉得自己要做点儿什么,也算是为父亲做的孽恕罪。起来,教化三部司的人应该知晓我的医术高明,很容易显现出来,他们建议我来当军医,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最后开始琢磨龙上登的目的来。
可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已经来到了刚才那个帐篷,曹游击掀开帐篷刚要话,忽然愣了一愣,问道:“殿下呢?”
“殿下忽然接到了急报,回去了。”一个正在帐篷内的医务兵道。
“这,”曹游击‘这’了一下,随即垂头丧气的对朱贤彩道:“靖江王殿下已经走了。你回去吧。”
朱贤彩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疑惑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赞仪匆忙赶回去?’
第880章 是急是缓
能让朱赞仪放下视察军医所匆忙赶回去的事情,当然是大事。而此时,这样的大事只能是这件。
“什么?你胡季犛已经被生擒了?”朱赞仪得到消息后不敢置信地对面前的传令兵道。
“殿下,这是何荣何将军的书信。”传令兵马上将一个盒子举到朱赞仪面前。
朱赞仪接过盒子,拆开把信拿出来看了看,随即不可置信的道:“竟然真的被生擒了?还是这么,这么巧合的情形?”
顿了顿,待将这个消息消化后,他又道:“快,咱们赶快回去。”然后马上带着跟随而来的人走出帐篷,在门口与曹游击简单几句话,又扫了一眼朱贤彩,就快步离开了军医所。
返回计划当做以后王府或者王宫的府邸后,他马上召集众人。待大家都来了,他道:“现在胡季犛已经被生擒,安南之战马上就要结束,孤该如何做?”
在场大多数人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已经生擒胡季犛,马上将此事奏报给陛下和张温,同时晓瑜仍旧没有投降的安南文武百官此事以招降他们,不降的干掉就完了呗,有什么好商议的?
朱赞仪见他们的表情懵懂,很不满意,刚要话,忽然见有一人好像是在使眼色,于是对他们道:“是孤糊涂了,诸位将士退下吧。”
在场众人更加糊涂,总觉得他刚才话里有话。但既然朱赞仪这样了,他们也不能打听到底怎么回事,躬身退下。
可有一人的动作却十分缓慢,落在了最后。并且这人等其他人都出去后竟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朱赞仪道:“殿下。”
“陈爱卿刚才可明白了孤的话?”朱赞仪问道。
“启禀殿下,臣听明白了。”被称为陈爱卿的人道。
这人名叫陈洽,直隶常州府武进县人。洪武年间,因擅长书法被推荐授予兵科给事中。曾奉命阅军,人只要从他眼前一过便能记下来。有的人再来一次,定会被他斥退。朱元璋嘉奖他的才能,赐予金织衣。后为父守丧。建业二年因茹瑺推荐,被召回担任文选司郎中。
允熥对于历史上大明丢掉安南的经过不是很熟悉,但好像其中一个理由是派到安南的官员都差不多是流放过去的,要么贪污腐败要么拉人屎不干人事,使得当地的百姓非常不满从而造反。
所以他对派到安南的官员非常重视,尤其是右相,身为文官之首更要慎之又慎。经过反复筛选,他觉得陈洽这个人很有操守,又懂得变通,现在品级又不高不会觉得自己被贬镝了,于是派他来安南担任右相。
此时朱赞仪听他道:“臣以为,殿下应当马上下令,在整个安南搜寻陈朝后人,并且告知安南百姓,我大明此来就是为伸张正义、为陈朝复仇,现在胡季犛父子已被生擒,即将遣往大明由陛下处置,正当扶立陈朝后人为王。”
朱赞仪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其实是:现在仗马上就要打完了,孤该如何顺理成章的当这个国君。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明白,只有陈洽听懂了,留下来提出自己的见解。
“虽然陈朝末帝近支已经被胡季犛屠戮一空,但臣料必有仍存于世的陈朝远支。他们听闻大明不负从前的话语,定然会有人会从隐匿之地走出,想要当这个安南国君。”
“至于之后,就看殿下是急是缓了。若是愿意缓慢行事,殿下当挑选一愚钝之人为国君,将其余诸人软禁在南定,其中聪慧或孔武有力的人应当立刻处死。”
“同时请陛下下旨:为扶保陈朝江山,让殿下留在安南辅佐陈朝君王。殿下之后就效仿魏武(曹操)扶保汉献帝的旧事,掌控朝堂。”
“在这过程中必然有之前怀疑大明用意隐匿未出的陈朝后裔跳出来反对殿下,殿下当以陈朝的名义讨伐他们,待平定叛乱后,再寻找理由顺理成章的废除陈朝的王位,即位为王。”
“若是要急切行事,那就妥善招待从隐匿之地出来的陈朝宗室,待差不多大多数尚存于世的陈朝宗室都前来后,将他们软禁,逼他们自称见到殿下后身觉自己比不得殿下,愿意让贤以殿下为君。”
到这里,陈洽又忙解释道:“臣并未以为殿下比不得陈朝宗室,只是陈朝宗室定然不会心甘情愿承认这一点,所以逼迫他们。”
“但殿下切不可马上答应,应当立刻推绝。但应当将王妃娘娘接来安南,举行大婚,并在安南广而告之,让安南士绅百姓知晓王妃乃是陈朝郡主。”
“之后定然会有安南当地的士绅百姓上书请求殿下为君,殿下仍要拒绝,但却要做为君的事情,任命提拔官吏,对从中原前来的官员与安南本地的官员平等以待。”
“待当地的士绅百姓三请之后,殿下却不过他们的请求,才决意接受。挑选一黄道吉日,正式为君王。”
“依照常理来讲,急切行事应当比缓慢行事要简单,只是难度较大而已;额孤怎么听着,你这个急切的做法比缓慢行事还要复杂?”朱赞仪听罢,问道。
“殿下,在道效仿魏武扶保陈朝君王的时候,臣并未细,可这个过程其实十分复杂,绝非一两句话能够带过的。整本《三国志》或《资治通鉴》中三国这一段,大半的内容都是魏武‘奉子以令不臣’。”陈洽答道。
朱赞仪顿了顿,又问:“陈爱卿,你以为,应当急切行事还是缓慢行事?”
“殿下,急切有急切的好处,缓行有缓行的好处,臣不敢代替殿下做出决断。”陈洽毫不迟疑,马上道。
朱赞仪听了这话也不再话,在这间阁子内走来走去,时而低下头去看着脚下,时而抬起头来看向窗外,走了很长时间。
陈洽站直身子侍立在一旁,目不斜视紧盯着窗框,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赞仪停下脚步,道:“孤已经有决断了。”
第881章 一件藏头露尾的事情
“殿下其意如何?”听到朱赞仪的话,陈洽马上接道。
“孤以为,此事宜急不宜缓,所以决定急切行事,三五个月内将此事办妥。”朱赞仪道。
“谨遵殿下命令。臣这就下去操办此事。”陈洽马上道。
“爱卿就不好奇为何孤会想着要急切行事?”朱赞仪忽然问道。
“此乃殿下的决断,臣岂敢置喙?”陈洽答应一句,见朱赞仪没有再什么,又与他商议了几句细节,躬身退下。
陈洽没有接他的话茬,让朱赞仪感觉有些无趣,他转过身看向窗外,盯着北面道:“不过升龙城的几位将军,应当会猜,也能够猜到孤的用意。”
……
……
“靖江王殿下这样决断,定然是着眼于外而并非安南之内。”张温手里拿着从南定城发过来、陈洽手书朱赞仪亲自用印的绝密文书,对孙恪、李坚、李景隆等人道:“大军不可久待于安南,我以为,陛下多半会下令留下十五到二十万将士,其余之兵尽皆遣返回去。就是这不到二十万将士,其中至少一半顶多也就在安南待一二年,早晚也要撤回。”
“兵一少,对于安南人的震慑也就会少,想要平定叛乱也困难一些;靖江王殿下要快刀斩乱麻,趁着大军还在安南就将事情定下来,以防节外生枝。”
“况且,”张温忽然一笑:“殿下恐怕也有自知之明,知晓若是在朝堂上耍心计,恐怕比不得这许多的安南士绅群策群力,即使对他们分化拉拢,也得许出不少东西,还是将名分直接定下来更加简单。”
众人点头。他们虽然不像张温想的这样全面,但其实也想到了许多,所以倒也没有人恍然大悟。
“依我看,陛下定然会准许此事。一者,此策并无疏漏;二者,陛下对安南之事也十分急切,这个方略很合陛下的胃口。”
“哎,陛下从前行事一贯沉稳,谋定而后动,也不知为何对征伐安南如此着急。行军打仗不能迟疑不决,可朝堂上的事情还是谨慎为好。”张温点评允熥在这件事上的行事。
不过他也就是点到即止,马上将话头转过来:“既然殿下已经决断,那就依照殿下的决断来做吧。”
“李坚,你派人将胡季犛父子均已被生擒之事在安南北部广而告之,劝降尚未投降的胡朝将士。”
“孙恪,你注意着,若是四方仍旧有不降的胡朝将士,带兵剿灭了他。”
“李景隆,水中胡季犛命人打下的木桩可要快些清理了,不可放它们继续待在水中。尤其是红河两侧的木桩,一定要尽快清理干净。”
“是,侯爷。”他们三人均躬身答应。
张温点点头,还要再,忽然咳嗽起来,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堵着,让下人端痰盂过来吐了一口痰,只见痰内有血丝。
“张侯爷,自从大军入了安南已来您可是太操劳了,不仅用兵打仗需要您来掌总,就是打下的城池的大事情也都过问,恐怕身子承受不住,还是都休息休息。”李景隆马上道。
“不妨事。”张温擦了擦嘴角,道:“这算不得什么,当年我和先帝参赞军务,一连三四日都不怎么睡觉,也没什么。”
‘可侯爷您现在的年纪和当年可不一样了。’李景隆心想,最后这句话还是烂在了嘴里。话可一不可二,即使是好意,话得多了可就讨人嫌了。
张温继续吩咐:“现在沐晟带兵镇守太原(安南太原)、宣光等地,蓝珍带兵在西都城,也向他们传殿下的意思,告知当地人胡季犛父子已被生擒之事,若是有不降的一律消灭。”
“何荣带兵镇守乂安、演州、清化等地,清化离着西都城很近,命令他带兵返回乂安,将清化交给蓝珍镇守;并且命他南下攻取河静、广平、广治等地。”
“既然仗马上就要打完了,还需定下各地的官员。李坚,我要前往南定城与殿下商议此事,升龙城这里的庶务就交给你处置了。”
张温又林林总总的吩咐许多,将他想到的事情都吩咐完毕后,对他们道:“行了,我这里没什么可吩咐得了,孙恪,李景隆,你们二人退下吧;李坚你留下,我还几句话要叮嘱你。”
李景隆和孙恪马上行礼退下,留李坚在内。
李坚本以为张温是有关于升龙城内庶务如何处置的吩咐,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令自己大吃一惊。
“有件事要交给你来办。”即使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张温仍旧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李坚听到他之后的话,不啻于耳边响起了一片炸雷一般,呆坐在原地。好半晌,才道:“为何要这样做?”
张温不答。实际上他心里也纳闷,不知道为何允熥要做这样的事情。
李坚见张温没有答话,反应过来他也应该不知道为何,正要问其他,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张侯爷,为何将此事交给我来做?”
“李坚,陛下和我通过信了,觉得你为人沉稳能征善战,所以决定由你来做靖江王殿下的左相。”张温道。
“这,”李坚瞠目结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留在安南为官。
“侯爷,在下才疏学浅,可不敢当这个左相。”李坚马上推绝道。
他当然是不乐意的。安南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这里为官就是不降品级也形同贬官。他现在已经是正一品的都督,藩国王相的品级则是从二品,来这里更是形同流放。
何况京城多好,安南多差?谁愿意留在这里。
“此事陛下已经做出决断。”张温先了这么一句,又道:“李坚,你这次随军出征,本来依功可以封伯,只是因为之前招纳随军商人之事,直至现在朝堂上还有文官弹劾,若是你现在回京,必然使得文官重新群起而弹劾。”
“陛下当然不会忘记的功劳,但你这一阵子还是躲一躲为好,正好在安南为左相,过一二年后回京,陛下可以顺势封你为侯爵。”
李坚仍然不是很愿意。但既然是允熥的意思,他也不便违背;况且还答应加封他为侯爵,只能不太甘心的答应。
张温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仍旧不满意,正要再什么,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只是了一句:“不要忘了之前吩咐你的那件事情。”让他下去了。
第882章 终于要解决这个久拖不决的案子了
(前文的时间略有修改)
正月二十二日,广州的允熥也知晓了胡季犛被生擒之事。
允熥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正在和熙怡、李莎儿一起用膳,忽然守在外书房的宦官跑来奏报有从安南乂安城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奏折,请他阅示。
允熥打开奏折,只看到第一句就心中震动,大笑道:“哈哈,胡季犛被生擒了,战事就要了解了。”
正侍立在一旁的王喜马上跪下道:“恭贺陛下。”所有的下人也都纷纷跪下道:“奴才(奴婢)恭贺陛下。”李莎儿和熙怡也站起来恭喜他。
“都起来吧。既然是恭贺朕,何必跪着。”允熥笑道:“传令下去,命膳房的大厨多做些好菜,今日行宫内所有的下人都加菜一道。”
“奴才代奴婢们谢陛下恩。”王喜又跪下道。
“起来吧。”允熥又笑道。
待王喜退下去吩咐此事,允熥也重新坐下吃饭,李莎儿忽然问道:“夫君,您可会去安南?”
“夫君确实打算去安南一趟,”允熥道:“一者,看看安南的风土人情,与中原有何异同;二者,朕之前答应过将士们要举行庆功宴为他们庆功,也不好食言,但是朕又想着检阅一番立下大功的部队而不仅仅是个人,将他们全部叫到广州靡费太大,所以只能朕去安南了。”
“那,夫君,臣妾也想跟着一起去安南。”李莎儿道。
“怎么,你在安南还有熟人不成?”允熥笑道。
“熟人自然是没有的。”李莎儿马上辩解道:“但臣妾也和陛下过,妾从前年纪的时候和兄长一起来过安南,南定城外的港口、乂安城外的港口都去过,恍惚记得有几家饭馆烧的菜很好吃,当地有几种特产的水果蔬菜风味也与它地不同,所以想去安南。”一边着,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来。
允熥觉得她应该是有些怀旧,想去看一看自己时候待过的地方,毕竟她很可能不会再有下一次去安南的机会了,也就不拒绝,道:“既然如此,朕就带你过去。”
“夫君,臣妾也要去。”熙怡听到他要带着李莎儿一起去,也道。
“那就都去。”允熥答应。
“夫君最好了。”熙怡高兴地道。允熥哈哈一笑,调笑她几句,惹得她脸红放下碗筷回去了。
允熥此时也已经吃完了,将筷子放到碗侧,对李莎儿吩咐几句,起身前往外书房,同时对身边的宦官道:“你去找宋亮,让他派人将广東布政使杨任、广東按察使李得成、广州警察总署掌刑通判钱明林、广州知府刘重楼、广州府问案通判许博远他们五人叫来,让他们到外书房。”
他旋即又对另外一个宦官道:“你去将陈继、胡俨他们也叫到外书房。”
两个宦官马上领旨步快跑着传旨去了,允熥站在原地,又想了些什么,起身前往外书房。
等他到了那里,陈继他们两个都已经到了。他们的住所本来离着外书房就很近,听到宦官的吩咐又快步走过来,所以还在允熥之前。
他们见到允熥就赶忙行礼,完毕之后陈继就马上问道:“陛下,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二,下月初八就是今年的会试,陛下现在还不返回京城的话,则无从亲自审定名次,更无法举行殿试,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陈继对此事很关心。他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十分关心会试,所以提醒允熥。
“朕已经派人前往京城,下旨今年的会试推迟一个月。”不用他提醒,允熥自己也记挂着这件事呢。会试和殿试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可不会假手于他人。
过此事,允熥马上对他们道:“刚刚从安南传来的折子,胡季犛已被生擒,征伐安南之战即将结束。朕决意前往安南举行庆功宴,为立功的将士庆功。”
“胡季犛被生擒了?这太好了。他被生擒,仍在抵抗的安南将士必然会动摇,大多数人会投降,此战就可以结束了。朝廷也不必靡费军费了。”陈继马上高兴地道。
‘但其实这次出征安南耗费的军饷远在之前几次征伐番国之下。’允熥在心里想着。今年因为设立了随军商人,大军开支少了不少,又将许多东西贩卖给他们,虽然仍旧弥补不了开支,但也少了许多。
随后允熥吩咐他们参考往年的惯例看看这庆功宴如何安排,拟定一个条陈出来;同时对张温等人奏报的立功将士草拟如何封赏。
将这些事情吩咐完毕后,杨任等人也已经到了行宫,允熥与他们行礼完毕后:“正好朕要到与你们有关的事情了。”
“虽然朕已经决定前往安南举行庆功宴为将士们庆功,但在这广州城,还有一件事尚未了结,朕要在此事了结以后再前往安南。”
“杨爱卿,钱爱卿,朕之前吩咐在城内散布巫蛊大案与撒马尔罕奸细案的消息,可依照朕的嘱托散布了?”
“陛下,从正月初九开始,臣就命人在广州城散布这两个案子的消息,因为此事涉及十分神秘的巫蛊,所以百姓都很感兴趣,每日闲下来就在茶居等处与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谈论。当然,百姓并无诽谤君上的话语,臣也就没有立刻向陛下禀报。”
“无妨,这样才好。”允熥道:“朕原本想着月底审问这两个案子,但不曾料想胡季犛这么轻易的被生擒,审问案子的时间也只能提前了。”
“你传下去,三日后二十五日,还是在审问采生折割案的地方,还是那一套程序,举行对巫蛊案和撒马尔罕奸细案的审问。这两个案子因为互相关联,所以一同审理。”
“是,陛下。”杨任等广州地方官员马上躬身答应。
“胡俨,不是有几个番国来朝贡的使者已经想要告辞离去了?你告诉他们,三日后要进行一次公审,要他们不得离开,全部到现场听审。”允熥又吩咐道。
“是,陛下。”胡俨答应。
允熥又细细嘱咐审案的许博远和公诉的钱明林几件事情,尤其让他们注意人犯的供词中有关广州城内其它大户人家的话语,趁着问案前这三时间再细细挖掘一番。他们二人一一答应。
将此事吩咐完全后,允熥让他们退下。在他们离开外书房后,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林,自言自语道:“这样做下来,就算不能一举解决广東的所有问题,总能够解决一部分问题。”
第883章 百姓和各方的议论
“石秀才,你给我们读读,这警察张贴的布告写了啥?”
“自我大明定鼎下已来,四海臣服,……,然有宵之辈意图对陛下不利,幸圣上平安无事。又有广州府诸官吏百姓肝脑涂地报效陛下,查得人犯。今定于三日后正月二十五日公审巫蛊大案与番国奸细案的人犯,钦此。建业五年正月二十二日。”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的人站在一张布告面前,身旁围着二三十号不识字的百姓,对他们着。到最后,他自己都已经磕磕巴巴,不利索。
听他话的百姓有些糊涂:“这么,是要审问巫蛊大案的人犯了?可是这番国奸细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听?这次行巫蛊之事暗害皇上的不仅有大明百姓,还有番国的人。”另一人马上道。
“番国?还有番国的人这么大胆,暗害皇上?”一人十分惊讶的道。
“这怎么不敢?前几年皇上不是派兵讨伐过好几个海外蛮夷,很多兵都是从广州这里过的。指不定就有心怀不忿的,和城内的人串通一气要暗害皇上。”
他们到这里,刚好路过这里的唐有财咳嗽几声,喊道:“布告上写的很清楚了,大后日审问巫蛊案的人犯。和上次的采生折割案一样,还是公审,允许百姓去旁听,早上辰时开始。”
“唐大人,这番国奸细案是怎么回事?和老李的一样吗?心怀不忿的蛮夷掺和进来了?”
“据是那个主要行巫蛊之事的人犯是番国来的,其它我也不清楚,大后大家自己去听就知道了。”唐有财回答完这个问题,急忙带着和他一起巡行的警察走了。
百姓仍旧聚在下面议论纷纷。“巫蛊是中原的法术,蛮夷也有?”
“这你可错了,”另外一个身穿破旧长衫的老者摇头晃脑的道:“巫蛊之术最早可是从楚国南蛮之地传入中原的,秦始皇一统六国后随着楚国人北迁在中原流传。楚国本来就是南蛮子,有些后人向南来到两广甚至去了南洋,所以蛮夷有巫蛊之术也不奇怪。”
“上次审问采生折割案,只凌迟了十几个人、砍了三个人的脑袋,剩下的只不过是流放;这次可是巫蛊大案,我记得时候读社学的时候,汉武帝的巫蛊大案可是灭了好些人的家族,这次怎么也得杀一二百号人吧。最起码高家上上下下都得满门抄斩!”一个人兴奋的道。
“没准不光是凌迟和砍头,我听很多年以前曾经有过什么炮烙之刑,把人绑在铁柱子上,用火烧铁柱子,将人活活烤死;还有烧满满一池子热水,把人推下去活活烫死的。用用这样的刑罚才好,长长见识。”
“这不可能。用炮烙之刑的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当今圣上仁爱宽厚,岂会效仿暴君的做派。”
众人讨论几句,忽然有人道:“对了,这次要是真牵扯到了番国,皇上除了凌迟了他们,还会怎么做?”
“那还能做啥?出兵干他娘的!敢谋害皇上,不把他们的头儿抓来,怎么成?”
“这妄动刀兵可不是什么好事。当今圣上自从继位已来已经多次用兵了,若是再动兵,可就有穷兵黩武之兆了。这……”
石秀才的话还没有完,就被人打断了:“得了吧,这几年皇上打了这几仗,也没影响什么。石秀才,你的禀生粮食也没少给,朝廷的税也没加,城里的很多东西价钱反而降了,大家的日子也没有难过,打仗又用不着你去打,你在这议论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石秀才涨红了脸面道:“历朝历代因为穷兵黩武亡国的事情可不少,我身为大明的秀才,不得不为此筹谋。……”
“你要有筹谋这个的心思,先想着怎么把欠我的几个茶钱还清。”一家附近茶居店的老板忽然插嘴道。
听了这话,石秀才没音儿了,喃喃的起一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话来。众人哄笑,连空气都快活起来。石秀才毕竟是个秀才,自持是有身份的人,被人当众揭露欠钱还不起的事情十分羞恼,用袍袖掩着面走了。
众人一边笑石秀才,一边又议论几句,各自散去干营生去了。大后日去看问案是当然的,可今还得忙活今的,要不然可没饭吃。
等这些人走了,刚刚一直远远的在附近一间酒馆就着茴香豆吃酒的两个人付了账,走过来看布告。这二人的长相虽与大明百姓无异,但汉话的十分怪异,酒馆的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客人也招待过不少,一下子就听出他们要么是国内的蛮夷,要么是海外的蛮夷。只不过不愿多事,没有多而已。
这二人走到墙边,抬起头看向布告,其中一人默默将布告的内容诵读一遍,道:“番国奸细,也不知大明的皇帝陛下会想牵扯到哪一国。”
“反正定然不会牵扯到咱们,多想这些做什么。不过明日观看问案的时候注意看着南洋各国使者的表情,定会十分有趣。”另一人道。
“可不仅仅是这样。现在国内平静武士滋生的不少,可能养得起的也就是那么点儿人,剩下的一刀一命,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能给他们找点儿差事做,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你是得知了那个叫做我来也的人的时候后起了这心思。这倒是也成,只是得将我来也之事解决以后再。”
“也不知他到底是何种身份,该如何对待。”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一样,他还能是从前的皇族不成。”另外那人语气轻松的道:“过几日和大明的皇帝陛下过此事,若是大明的皇帝答应自然好,即使不答应,咱们回去后报给太政大人和将军大人就行了,不用费心思。”
他们二人又议论几句,转身走了。等他们走了,又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走过来。这几个人衣衫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他们默默看了一会儿布告就走了。可在返回的路上,领头那人对身旁的人道:“嘱咐各家都心着点儿,城里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巫蛊这样的大案,从来都是整治地方大户的不二法门。从行宫里流传出来的消息,陛下对广東的人家可不太满意。”
第884章 巫蛊问案(一)
二十五日一早,和举行采生折割案公审的时候一样,还没亮,周围的几条街就已经水泄不通了。并且这次与上次还不同,这次一来案子更加引人注目,二来现在还是正月,就算广東正月也不种地,四里八乡的农户都进城来看审案,使得人更加多了。
当然,即使‘观众’多了,钱明林和许博远也不会将问案的地方改在更宽敞的屋子。相反,钱明林还调了更多警察来维持秩序,保证每隔三丈最少有一个警察站岗。
辰时正,许博远穿着正六品的官服走出来,对着下面乌泱泱一片的百姓,听着房屋外面杂七杂八的喊声,大声道:“带人犯上堂!”
现场的警察答应一声,一闪门被打开,许多被带着头罩的人被警察们拉出来,来到让被告站的地方,待他们站直了掀开头罩。许多人从还黑着的时候起就被戴上了头罩一直不曾摘下来,现在蓦然被摘下,太阳的照射的光线从东面的窗户照进来,让他们都不得不低下头躲避。
后面站着看问案的百姓则响起一阵惊呼声。其他人还罢了,高家过去是广州城数一数二的家族,身份地位极高,普通百姓不要和高家主人话,就是和他们家的下人话都算高攀,可现在却见到高家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蓬头垢面的站在前面,不少人都十分惊奇的看着他们。尤其是高景德的一个妾也出庭了,许多人见到这个虽然同样蓬头垢面但仍难掩其姿色的女子,更是将眼珠子定在了她身上。
“啪!”的一声响,许博远敲了一下惊堂木,两旁的警察也大声喊道:“肃静!肃静!”才让现场安静下来。
许博远又咳嗽两声,宣布开庭。
首先当然还是警察宣读公诉书。一个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的警察站起来,先是对许博远行了一礼,随即大声诵读起来。
整个案子,从高景德试图服用‘大药’延年益寿、从而招揽懂得采生折割的人开始,到靳榕巫师被他招揽,到今年八月乌德巫师主动来到他家,到乌德逼迫他协助自己招呼人手采生折割,再到乌德使用尸首布置‘阵法’,最后漏了马脚,被官府发现生擒的整个经过。
这其中关于如何对允熥施法的过程略过不表,只是提了提有这么回事;张三丰如何救治的过程也没有细,但用了较多的笔墨来书写。
允熥觉得,张三丰法力高深、佛道两家确有‘法术’的事情还是要提一提的。虽然这些在后世被一概斥之为封建迷信,但在科技水平比较低的古代还是有用的。老百姓真的相信了鬼神的存在,日常行事就会有底线,社会风气也会更好一些。虽然十字教是邪教,但凡是信教的人多的地方社会秩序都会有明显好转。
来旁听的百姓,不论是否信奉道教,听到张三丰的行事后也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奇的听着。
不过后面这些话,坐在后堂旁听的诸位番国使者却完全没有听,他们的双眼都盯着满者伯夷国来的使者——当然,满者伯夷的这个名叫苏曼利使者没有盯着自己,他双眼无神的看着正前方,像是大脑接收到了无法处理的信息而宕机了一般。
在朗读张三丰救助允熥之前,诵读的警察道:“……,高景德交待道,他招揽的靳榕与不请自来的乌德二位巫师自称来自满者伯夷,……”
普通百姓对此没什么反应。对他们来,除了安南、朝鲜、扶桑、蒙古以外的其它番国都没什么区别,名字也不值得记住,听过就算;可对来旁听的番国使者尤其是南洋来得人来,意义却完全不同。
大明的公审公开提出最重要的案犯来自满者伯夷,绝对不是这么过就算,大明皇帝的脸面不会这么被人扇了一巴掌就算了。许多使者盯着满者伯夷的使者,心想:‘大明不会又要出兵攻打满者伯夷吧?’
他们正想着,忽然原本呆愣愣的坐在原位上苏曼利跳起来,大声喊道:“大明的皇帝陛下,大明的诸位大臣,即使乌德与靳榕二人确实来自满者伯夷,也绝对和我国朝廷无干,是普通百姓私下里的举动,陛下明鉴啊!”虽然允熥此时并不在这里,但他还是不停的着,声音都从后堂传入了前堂,引起正在看审案的百姓和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的好奇与不解:他们听不清楚苏曼利的声音。正在诵读公诉书的警察停了下来,看向许博远。
许博远脑门上马上露出了汗水。他就知道让满者伯夷的使者在后堂观看肯定会出意外,当时就提出了异议,但允熥没有接受,他也就只能接旨。
“快,让警察把那人的嘴堵起来!”许博远吩咐道。
待苏曼利的嘴被堵上、绑在椅子上后,许博远示意警察继续读公诉书。
又过了半个时辰,公诉书被读完,许博远大声询问道:“堂下人犯,可认罪?”
“大人,人招揽靳榕、行采生折割合‘大药’确为实情,但并未参与巫蛊大案啊!”高景德马上叫喊道:“人的口供从未交待过参与了巫蛊大案,若是其他人诬陷人,还请大人明察!”虽然采生折割案也是死罪,多半要凌迟,但大多数家人可以活命;可若是掺和进了巫蛊大案,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高家人都叫喊起来,大声自己对此并不知情,请大人明察之类的话语;现场除乌德和苏冬里以外的其它人也都这么,场面又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啪!啪!啪!”许博远连续敲击了数下惊堂木,又有警察维持,才让现场的秩序重新恢复。
他随即:“此事本官定然会详查,人犯休得罗唣!”又对着乌德问道:“你可认罪?”
第885章 巫蛊问案——让人发疯的话语
乌德其实很想:“事情你们不是都已经审问清楚了?何必多此一举?”
但是他不敢。张三丰的法力把他吓住了,他很怕自己死后魂魄不全不能去堂享用无数美酒、佳肴和处女,所以在来到这里前大明的警察交待了他什么他就什么。此时他用生硬的汉语道:“靳榕是在下的徒弟,他去信给我在广州有一非常富庶的人家锦衣玉食的招待他,叫我也过来享福。”
“在下确实是满者伯夷人,也确实是一位巫师,但并无谋害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行采生折割事只是要为高景德炼制丹药,也为自己炼制丹药。”
(关于处女,找到了一些资料,粘在作者里了,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李得成没有着急问乌德话,而是对在原告席上的警察道:“你们既然他要谋害陛下,可有证据?当今陛下仁德,即使如此大案也不会宁枉勿纵,你们可要仔细。”
“启禀李大人,我们确有证据。”一名警察答应一声,随即开始列举证据。
与采生折割案时一样,在场的百姓再一次被罗列的证据惊呆了。那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尸首,那一瓶瓶剧毒无比的毒药,那一份份按了鲜红手印的证词,还有来到现场的人证人的哭诉,都让百姓、警察出离的愤怒起来。若不是钱明林早有准备,今在堂内维持秩序的警察大多数都是从京城调来的卫所将士假扮的,估计会有人犯被当场打死。
高家的人也痛哭流涕的一面承认了采生折割事,一面极力否认参与巫蛊大案,一面对在场的百姓谢罪,还有人想要跪下去请求原谅,但马上被一片“打死他”的呼声所掩盖。
李得成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好不容易让在场的人停止呼喊,他又问乌德:“现在你可认罪?”
乌德再次狡辩起来,拒不认罪;但李得成口齿伶俐、逻辑清晰,步步紧逼,乌德多次被他问的前后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
最后乌德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大声嚷嚷道:“没错,我就是要谋害你们明国的皇帝!”
“你们明国的皇帝三年多前派兵攻打我满者伯夷,杀了我们无数勇士;并且你们还是异教徒,既不肯改信方教又不肯去死的异教徒,根本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你们不肯自己老老实实去死,我也就只能送你们一程了!我没这个本事杀光你们明国所有人,只能尽我自己的力量杀掉你们最重要的人。”
“我来杀他,是有我满者伯夷国朝廷高官支持的,我们的国王是否知道我不知道,但有许多高官甚至王族支持。没有他们,我岂能混进广州城!”
“他们还,我若是除掉了你们明国的皇帝,自会有其它方教的勇士来来屠尽你们汉人!”
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当年蒙古人南下,杀了你们汉人十之六七,这次,方教勇士要将你们全部屠尽。”
“来吧,有什么酷刑尽管对我使吧。你们汉人的法术虽然高深,能解得了我给朱允熥下的巫术,但我们的巫术也有你们所不能及的地方,你们对我用刑,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哈哈哈!”
他的话在现场迅速引起一片哗然。人们纷纷议论道:“两国交兵,有仇报仇也就罢了,这个人竟然既不肯改信他们那个狗屁什么教就得死?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已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竟然还如此猖狂,还列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这个乌德真是罪该万死!凌迟都不能赎他的罪!应该先将双脚双腿都砍下来,剁成肉泥让他自己吃下,再把他的家人都抓来,剁成肉泥让他自己吃下,最后再凌迟了他!”
“这个什么方教也太霸道了,不信教的人都要杀掉?听国内也有信这个教的人?赶快将这些国内信教的人都贬为奴隶,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挖矿好了。”
“当年蒙古人真的杀了汉人的十之六七?我怎么觉得杀的人没有这么多呢?”“怎么没有?史书记载,当年金国的汉人被杀了九成,宋国的汉人被杀了三成,一平均不就是六成?只是打到广州的时候蒙古人已经杀人杀得手都麻了,东西也抢够了,就没有在广東杀多少人而已。要不然还得多。”
“这方教徒也是够了,竟然要把汉人都杀光?妈的,谁要敢来杀我,我一定拉几个垫背的。”“不是所有的方教徒都这样吧?”
“……”现场乱哄哄的一片。
甚至就连李得成,听到乌德的话都有些愤怒,想要拿刀把他剁成肉末,虽然他知道这些话都是安排好的台词。
李得成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情绪,先是大声呵斥他的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等现场众人的讨论声逐渐低了,大声问道:“你所的其它会来屠,屠,尽汉人的方教勇士是谁?”
“和我交待此事的人没有细。你们关心这做什么,还是先给自己找好墓地挖好坟吧。”乌德趾高气昂的道。
他的这句话顿时又引起了现场的人阵阵议论,忽然一个警察跳起来,奋力一下将手里的木棒打在他后背,让他撞到了前面的护栏,顿时吐出了一口血。
这从京城调过来的卫所将士伪装成的警察还不罢休,走了几步过来又要打他,嘴里还道:“去死吧!”
李得成看着这一幕十分解恨,但想着允熥‘不能让人犯在现场被杀,更不能未经审判就杀’的指示,还是压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道:“快,快阻止他。”
附近的警察在他连声呼喊了几遍后才迟钝的阻止了这个人的行为,将他押下去,并且把乌德扶起来。此时乌德的脊椎骨已经有些变形了,嘴里大口吐着鲜血。
李得成害怕他撑不住死在这里,又问了其它人几句话,大声宣布:“此案已经审问清楚,暂且休庭,待一炷香后宣布判案结果。”同时对警察使眼色,让他们将人犯都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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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感觉广州的司法长官的官位还是低了些,所以将主审的人改为了按察使李得成。
第886章 奸细案——公开
即使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在场的百姓仍旧议论纷纷,讨论着刚才乌德的话,即使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人也嘶哑着声音谈论;不仅如此,围在外面听从窗户传出来的声音的人也听到了他的话,于是乌德这番言论迅速在整个广州城传播开来。
大家纷纷表示对乌德的愤恨,许多人大声议论着,要用各种酷刑杀掉乌德。
但也有极少数人,虽然也很生气,但表面上还保持着镇定,冷静地分析这件事。
“此事朝廷定然在公审前就已经审问清楚了,乌德一定之前就过这番话,不论是陛下还是广州的诸位大人也都定然知道。那为什么,陛下仍旧要下旨公审此案?陛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日亲自来看审案的白文宇疑惑不解和身边自家的长辈道。
其实在广州的大户人家看来,公审其实就是将结果告诉百姓罢了,不论罪名还是处置公审前就已经定下了,允熥的把戏可以骗一骗老百姓,骗不了这些有从政经验的人。
但正因为此,他们对于为何要举行公审很不明白。之前的采生折割案也就罢了,事关广州城内外无数百姓,公审可以安百姓的心;可这次的巫蛊大案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更何况,自古以来巫蛊这样的案子就是十分隐秘的,详情谁也不知道,即使这次不涉及宫闱之事,也没有公开的必要。
“是不是陛下得知真相后十分恼怒满者伯夷国,想要出兵攻打,因此将此案公开以绝进谏?”叫做白景双的长辈道。
白文宇摇头:“不像。若是陛下想要讨伐满者伯夷以报此仇,可以借的理由太多了,言官就算进谏,也大可以充耳不闻,何必公开此事?”
“想要名正言顺的牵连乌德家人,叫满者伯夷国送来?”
“那也没必要公开。私下里和满者伯夷的使者此事,那人一定会跪倒在地请求陛下的原谅,并且回国后马上将此事告知他们的国君将乌德的家人送到大明。”
白景双提出了几个建议,都被否决,他正要什么,忽然灵光一闪,道:“莫非是和那句‘自会有其它方教的勇士来来屠尽你们汉人’有关?”
“何意?”
“陛下之后,要与一个方教大国打仗,因为这个国家太过强大要集全国之力对付,所以要摒除一切反对之声?”白景双道。
“这。”白文宇道:“现在有这样强大的番国?”
“不知,但可以找熟知海外情形的人问一问。谷家就有人常年去南洋做买卖,甚至还有人去过印度,十分熟悉海外的情形。”白景双。
“这倒是在理,可是我总觉得,陛下不会仅仅只有这么点儿心思,肯定还有其他事情。”白文宇道。
……
……
一炷香是五分钟,李得成的本意就是五分钟后开庭宣布巫蛊之案的结果;但因为治疗乌德所受的伤的缘故,足足拖延了一刻钟,李得成才从后堂走出来,重新坐到位置上,下令将人犯带上来宣布结果。
“……,人犯乌德,意图谋害陛下,属十恶不赦之罪,诛灭三族,本人凌迟处死;人犯高景德,涉及巫蛊之案的证据不足,但参与采生折割案,凌迟处死;长子高静斋,问斩;……,高家其余诸人,流放安南。”
“依照《大明律》,死罪由陛下最后定夺,本官待案子问完后就将此事奏报陛下,请陛下处置。若是无人被赦免,定于五日后二月初一行刑。”
在场的警察和百姓都跪下来欢呼“大人英明”,包括许多高家的人犯都喜极而泣的跪下来赞颂他。
“将人犯带下去。”李得成又吩咐一声,警察开始带人犯。
围观的群众正要撤走,忽然注意到乌德并未被带下去,并且还有几个人犯站在其中。众人仔细一看,这几个人犯都是之前并未见过的。
百姓正要议论,就听李得成对着乌德冷笑道:“你虽然自称不晓得你的会来屠尽汉人的方教人都是何人,但我们大明的官府却有些线索。钱明林,诵读讼状!”
在休息的时候悄然来到原告席的钱明林闻言马上站起来道:“是,大人。”然后拿起一份状纸,大声诵读起来:“广州府警察总署受命捉拿采生折割案与巫蛊大案的人犯,……,却发现撒马尔罕国派到大明许多奸细,窃取大明的机密之事,……,又经过审讯,乌德意图谋害陛下之事,乃是撒马尔罕国串通满者伯夷国一起行事。”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百姓不觉得有什么,混在百姓当中的几个士绅与后堂正在听审的各番国使者以及对番国之事有所了解的大明大臣都悚然动容,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比刚才听闻满者伯夷掺和进这件事情惊讶得多!
撒马尔罕可不是国,正相反,它是当今唯一能与大明并称的强大国家,领土东到葱岭、西到安纳托利亚、北过锡尔河、南到大食海,百姓数千万,军队上百万,绝对不是一个只能在南洋这狭的地方称王称霸的满者伯夷可以比拟的。
大明既然公开撒马尔罕掺和进谋害皇帝陛下的事情,那么就别无选择,只能派人去对帖木儿降罪,若是他不认罪,只能刀兵相见了。而帖木儿又认罪的可能么?没有,所以两国开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番国使者纷纷开始评估此事的影响。暹罗使者拉玛力想着:‘撒马尔罕国虽然也有海,但是离着大明太远了,还在印度的西面,大明走海路进兵的可能极,只可能从西北进兵,过那几个蒙古人的国家讨伐。’
‘听撒马尔罕国的都城,叫做什么,就叫做撒马尔罕城的地方就在那边,帖木儿也绝不会退缩,看来仗会在那边打起来了。甚至帖木儿都可能先下手为强,出兵那几个蒙古人的国家。’
‘这倒和暹罗没什么干系,在西北打仗,明国的皇帝也不会征召我们南洋的番国军队,但想想当时最强的两个国家交战就激动,到时候一定要请求去那边看一看。’
大明正在旁听的官员则忧心忡忡。因为允熥在两广一带待得时候不短,京城六部都派了尚书或者侍郎到广州辅佐允熥处理政事,各衙门的五六七品的中层官员也来了一些,所以此时旁听的官员不少,许多人对番国之事也有所了解。
在他们看来,撒马尔罕为当世强国,大明出兵征讨根本保证不了必胜,因此征讨它实在是相当不妥当的事情。不仅是文官这么想,武将也有许多人这么想。
但既然已经将此事公布于世,就万万不可视而不见。谋害皇帝乃十恶不赦之罪,若是毫无惩戒大明朝廷上下都要蒙羞;可现在要阻止此事不公开也不可能了。
‘只能劝谏陛下不要意气用事,派些兵将到西北转一圈,让回来奏报已经打败了撒马尔罕国之兵,其国的国君也愿意认罪,将此事了结。’许多人想着。
钱明林没有在意周围的议论声,继续朗读讼状,经过半个时辰的诵读,最后道:“……所以此事就是撒马尔罕国与满者伯夷国联手所为。”
百姓听完讼状,抬头看向审案官,却见到此时坐在审案官位置上的人已经不是李得成了,换成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身穿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刑部尚书茹瑺。茹瑺十一月底来到广州辅佐允熥处置各项事情,随后又在广州过年。
允熥要命人审理巫蛊与撒马尔罕奸细二案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他,命人将他传来,让他审理这两个案子;但茹瑺十分心,觉得巫蛊案即使是外人作案与宫人无关,毕竟事涉皇帝,不愿意沾,极力推脱。他甚至连撒马尔罕国奸细案都不想审问,只是允熥硬推过来不好拒绝。
允熥大约也知晓他的心思,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推绝,将巫蛊案交给广東按察使李得成来审理。
此时茹瑺高坐在座位上,先是咳嗽一声道:“本官刑部尚书茹瑺,依照陛下旨意审理此案。”
“人犯苏冬里、辛格、……,汝等可认罪?”
与巫蛊案不同,允熥没有让苏冬里、辛格等人配合‘演戏’,所以他们此时都是本色出演。
只见辛格低头思量。他自觉已经被明国人查获,就算坚持不认罪狡辩,或者跪地认罪请求宽大处理也难逃一死;况且明国乃是异教徒的国家,更不能向异教徒低头,所以他虽然不太理解大明审问他们还要让百姓观看是何意,还是大声喊道:“不错,我等就是帖木儿大汗派到你们明国、刺探你们明国情形的人。”
“但谋害你们的皇帝却不是帖木儿大汗的意思。大汗远在西方,岂有时间谋划此事?大汗不能蒙受这样的冤枉。”
第887章 奸细案的波折
茹瑺拍了一下惊堂木,又喝问道:“你们撒马尔罕国可是要出兵攻打我大明?”
“我不知晓。这样的事情我一个细作如何得知?”辛格略一思量,答道。
“可是对你们其它的撒马尔罕国奸细审问,许多人帖木儿有出兵大明之意。”
“大汗制定过许许多多的作战计划,不仅大明,甚至连远西的国家都计划过如何攻打,也不能就此因为大汗就有出兵大明之意。”
“大胆!你撒马尔罕为大明番国,竟敢制定进攻大明的,什么,作战计划,已是违背了番国之道。”
“笑话!”辛格大笑道:“我撒马尔罕国与你明国相比也弱不了多少,只不过因为你们汉人若是国势强大总要将周围的国家贬为番国,不然就不与他们交往,才以番国的身份与你明国交流而已。所以什么番国之道,在我们面前只不过是一张没有用的废纸而已。”
周围的士绅和旁听的官员被他这段话给激怒了。谋害允熥之事当然更大,但之前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此时到没多大反应;可是辛格刚才的话却不同。
因为长久以来中原王朝的一家独大,中华传统文化里面就觉得四方应该臣服中华,这与近代以来的情形是不一样的。普通百姓还罢了,官员和士绅身为有身份的人,即使经常抱怨官府如何如何的也对此十分不满。白文宇忍不住怒斥道:“一派胡言!”
茹瑺又问了几个问题,辛格除了极少数机密事情外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比较实诚的回答了茹瑺的问话。当然,他的回答再次让现场的士绅与官员十分不满。
茹瑺又转而询问苏冬里。苏冬里的回答就不像辛格那么硬气了。他本身是商人出身,只是因为身为方教徒,又常年在南洋做生意,辛格才将他拉进来,而他本人又很不喜欢异教徒的国家,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平时他的表现与撒马尔罕国派出来的这些人区别不大,但遇到事情就显现出不同了。作为骨子里是商人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去死?苏冬里痛哭流涕的认了几个罪名,否认了几个罪名,同时不停的向茹瑺表示忏悔,祈求法外施恩。
茹瑺没有搭理他,命令许博远出示搜集来的证据。许博远让手底下的警察拿出许多整理好的从撒马尔罕国派驻宝安、上沪两个市舶司和其它地方搜出来的资料,呈堂证供。
好半晌,证据展示完毕,他又把几个证人叫了来。这些证人大多是原本撒马尔罕国派来的情报机构的外围人员,也没有什么罪行,允熥经过思量决定赦免他们,让他们作为污点证人出庭。
这一阶段十分无聊。这些证据非常枯燥无味,更因为许多证据原本是用其他文字书写的,翻译这些文字的锦衣卫人员问话水平不高,翻译的非常不通顺,有的地方甚至翻译错了,即使有人朗读证据也让百姓感觉十分不耐烦许多人要不是想听到最后的结果早走了;就是白文宇也没有听这一段,侧过头对白景双道:“二叔所的果然不错,陛下是想与撒马尔罕国见仗了,估计是担心文武百官反对,所以将此案公开。只是,侄儿还是觉得这两个案子若仅仅是因为此,没有必要对百姓公审,待返回京城后命三法司联手问案,对当官的公开即可。”
“这话倒也是。”白景双道:“可能是陛下觉得这样更加稳妥吧,所以如此公审。”
他们二人正着,白文宇忽然断断续续听到一句:“广東……士绅……襄助撒马尔罕国国……”等的话语,忙止住与白景双话转过头来,只听茹瑺又问一个证人道:“你刚才所的话再一遍。”
“据辛格往常所言,在大明境内,尤其是在广東,还有许多士绅人家与他们有勾连,襄助他们刺探大明情形之事。”这证人道。
在场听清楚这句话的人再次哗然一片。有一个高家牵扯进了巫蛊大案还不行,竟然还有其他人家牵扯进来?
茹瑺连续敲击几下惊堂木,又让警察维持秩序,这才又问道:“你可知是哪几家?”
“大人,此乃机密事,人不过是端茶递水的,如何能够得知?”证人道。
茹瑺转过头询问辛格:“你,广東境内还有那些人与你们勾连?”
辛格觉得有些莫名:“除高家外并无这样的人家。甚至就连高家都是借助巫术我们才得以利用,岂会还有和高家一样的人家?”
但没想到茹瑺惊堂木一拍,大声喊道:“本官知晓了,原来你们撒马尔罕国还有人潜伏在大明,所以你其它的事情都痛快了,但唯独此事隐瞒,正是想着等风头过去仍旧潜伏在大明的人重新与这些家族接头刺探大明的情形。”
“我们没有……”辛格的话还未完就被茹瑺打断:“你不必狡辩,你们这类人本官见得多了,丢卒保帅的事情做起来轻车熟路,但现在被本官识破,还不老实招供!”
辛格见茹瑺突然间变得这么怪异,他的话也十分不可理喻,干脆不再话。
茹瑺问了几句,见他不,又道:“人犯还不老实,来人,上刑。”他话音刚落,几个警察就拿着刑具上来,将辛格拽出来,开始用刑。不过也没有使用太过残酷的刑具,只是打板子、上夹棍而已。
辛格当然不会招。他这样的虔诚信徒意志都十分坚定,不会轻易屈服。
茹瑺又转向苏冬里等人,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此事,拿着刑具的警察在一旁虎视眈眈。
苏冬里当然当即就招到:“却有此事!广東境内还有其他的士绅人家与撒马尔罕国奸细勾连。只是这样的人名单十分要紧,我不知晓到底是那些人家。”
茹瑺得了他的供词,更加大声的让辛格招供,辛格只是咬紧牙关不话。
在行刑的过程中时间过去的很快,很快就快黑了,许多百姓虽然见到用刑十分高兴,但也有些不耐烦。茹瑺趁势宣布此案审理暂时告一段落,辛格被判处凌迟,苏冬里被判处腰斩,其余撒马尔罕国的奸细也各有判罚,基本上都是死刑。
但茹瑺又道:“可此案仍有要紧之处尚未审理清楚,所以辛格等几个撒马尔罕国派来的奸细地位最高的暂不行刑,以审问出要紧之处;其余人犯,待本官奏报给陛下,若是陛下无异议,则与巫蛊大案的案犯一样,于两日后行刑。”
“退堂!”
第888章 好吉利的章节号
百姓们听到茹瑺最后这段话不满意:即使今日审问不完,好歹你交待下下一次公审的时候啊!案子最后这样留下一个尾巴是什么意思!
但大家敢对着人犯大喊“打死他”,却不敢对在场的官员这样话。刑部尚书已经是高到边的官儿了,一般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二品大员,如何敢在他面前提出异议?
不过即使最后的这个尾巴没有解决,今日看到的也已经相当惊奇了,完全可以和今日没能挤进来听审的人吹牛逼,所以众人散去后马上兴致勃勃的与其他人扯淡。
“原来巫蛊之术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弄成奇形怪状的尸首,还有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今算是长见识了。”“你怎么净盯着这些,我看了两眼都没敢在看,生怕晚上做噩梦!”
“原来方教徒竟然真的这么对不信他们那个教的人不好,想要都杀掉,只是现在办不到而已。今后可得心着点儿国内的色目人。番国的人进不来,国内的可少不了。”“国内的色目人都杀了得了,然后女子贬为奴婢,一了百了。”
“今这个叫做辛格的撒马尔罕奸细虽然十分可恶,但还能算得上一条汉子,我虽然手底下管着几百号码头苦力,江湖上的人也都敬重我是一条汉子,但比他还是差远了。那个叫做苏冬里的人就太脓包了,若是能求得一个活命也成,可脓包了半还是个死,徒惹笑话。”
还有人谈论起了士绅的事情。“老孙,你觉得其它与他们勾连的士绅是谁?”“这我哪敢?现在这个关头可不敢乱话。”
“切,胆。”“你不胆,你!”“我也不知道,怎么?”
白文宇随着大流,与二叔白景双在仆人的簇拥下慢慢的走出来,向自家的院子走去。
一边走着,白景双还一边嘀咕道:“也不知道和撒马尔罕国奸细勾连的其它人家都是谁?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
他这样嘀咕了几遍,忽然,在一旁刚刚一直皱着眉头的白文宇道:“二叔,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要举行公审了。”他后半句压低了声音。
“为何?”见他如此,白景双也低声问道。
白文宇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一直来到自家停放马车的地方,坐上马车车夫让马跑了起来,他才对白景双道:“皇上的用意,是为了整治咱们广東的士绅。至于什么与撒马尔罕国见仗,都是顺带的事。”
“早在陛下刚来到广東不久后,皇上听杨布政使广東的士绅人家势力很大,并且土客械斗很厉害后就对此不太满意,似乎有对咱们惩治的意思。”
“但是贸然惩治一地的士绅岂是为人君者所能做的?陛下也只能想些其他办法来解决此事,而不能贸然惩治。”
“可这几个案子给了陛下机会。”白景双也不是傻瓜,听白文宇了这几句话也已经明白过来:“自古以来,兴大狱就是整治豪强的不二法门,汉武帝、唐太宗几次大案,都广泛株连,就是要整治地方豪强。”
“正是。”白文宇冷笑道:“只要皇上还爱惜名声,大狱也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行起来的,况且地方官员还可能不服。可这两个案子都证据确凿,并且涉及君上任谁也不出反对的话来。”
“皇上先以采生折割案和巫蛊案引起百姓的愤怒,然后以撒马尔罕国奸细案的奸细之口引出还有广東士绅人家牵扯进这个案子,让百姓不仅对此并不怀疑,还对这样的人家十分愤恨。”
“广東的宗族势力很大,若是陛下仅仅以官府审问、事后将案情通报百姓,虽然陛下若要是惩治士绅也能办到,但百姓对此事必会半信半疑,也会有士绅鼓动百姓对抗官府,想要做到要多费许多力气;可这样公审后百姓对有士绅勾连撒马尔罕国奸细之事不仅深信不疑还会十分厌恶,士绅根本无法鼓动百姓,官府就可以轻而易举达到目的。”
“至于到底哪一家勾连撒马尔罕国,还不是官府一句话的事情?”白文宇最后以这句话结尾。
之后二人坐在马车内半晌没有话,过了许久白景双才问道:“那文宇,此事,咱们家到底该如何应对?”
白文宇听到这话又是半晌的沉默,才开口道:“没有办法,只能想方设法不让咱们家成为官府的目标。”
他们看透了允熥的想法,并且不仅他们,今日派人来观看问案的许多士绅人家都能够看透他的想法,但有什么用呢?允熥采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不可能一家一户的去对老百姓解释,况且即使解释老百姓是否接受还两;至于以自家单独对抗官府更是以卵击石的傻子行为,本来官府或许只是想对你家略施惩戒,这样一来就等于想让全族流放。现在刚刚征服安南,朝廷肯定希望许多人去安南安家。
“动用咱们家在广州官场的关系,一定要尽可能不让家里列入名单。咱们家和花家有亲,花家也颇被陛下看中,让花家帮忙疏通。不要害怕花金银,这次受了惩戒,有可能被举家迁到安南,那就什么都完了。”
“实在不成,就牺牲几个房头,主动向官府提出要去安南。官府正发愁此事,忽然来了瞌睡送枕头的,岂不高兴?见到咱们家如此知情识趣就会放过其它了。至于这几个房头,多补贴他们些钱财,再请花家帮忙在安南照看一下。花纲花子石就在安南,我上次和花荣闲聊的时候也听他起过花纲有可能落在安南,拜托他一定能照看到。”
最后白文宇道:“这些日子一定要日夜关注此事,以免咱们家被朝廷整治。”
第889章 撒土士杨王靖韩色
随后几日,广東省内有士绅人家与撒马尔罕国奸细勾连的事情在广州城内广泛传播开来,并且不断向四周的州县扩散。
百姓们对于这样的士绅人家是非常厌恶的。一者,撒马尔罕国被抓获的奸细承认要谋害大明皇帝,现在大明开国不久,人口不算多,土地矛盾较轻,官吏整体比较清廉,老百姓的日子很是过得,对于赐予他们这样日子的皇帝自然感恩戴德;他们还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要屠尽汉人,还经常什么异教徒的事情,让人下意识就愤怒。大家对这些海外蛮夷的厌恶很自然就牵连到了与他们有所勾连的士绅人家。
允熥没有浪费好不容易挑动起来的百姓的情绪,迅速宣称有两个广州城内的士绅家族与撒马尔罕国勾连,公布了证据,并派兵抄家。在朝廷的兵抄家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百姓阻拦朝廷的大兵或为这两家叫屈,还大声为官府叫好;看到将士们押着这两家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许多人用烂白菜梆子砸他们,还有人伸手要打,被将士们拦下。
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这样好的效果,他马上让杨任给广州城附近的州县传令,待这次公审的流言在当地大肆传播后,查抄指定的人家。
他又嘱咐杨任道:“不仅是这几个要查抄的人家,其余士绅也要打压,尤其是乡居士绅。只不过消息传到乡下要慢得多,不能操之急切,朕将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还有迁徙土客百姓之事。无论土客,百姓的主心骨都是士绅。将士绅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打倒后事情就好办多了。要迁徙的百姓中最有声望的士绅一定要千方百计与撒马尔罕国奸细联系起来,况且这些人家未必与撒马尔罕国奸细确实没有联系。不过最后要‘宽大为怀’,只是将他们流放便了。”
“是,陛下。”杨任当然对此于心不忍,但也知道,从国家的角度讲,这样做对国家有好处,况且允熥也没有让他将他们都除掉,所以还能接受。
允熥拍拍他的肩膀,又了几句话,显得对他极为信任,又商议了几件其它广東的事情,让他退下了。
等杨任退下后,上来伺候允熥换衣服的王喜轻声道:“官家,杨任虽然是陛下的亲信,但也不可完全信任,陛下怎能将这样机密的事情向他交待清楚?若是他私底下对其它人吐露,岂不是会有损陛下的英名?”
“王喜,此事还得他去操办,朕若是不将话清楚,他领会错了朕的意思,将差事办错了,还得朕来擦屁股,不如从一开始就对他交待清楚。”
“其二,朕只是对他口述,并未落文字,也从来没有在有其他官员在场的时候和他这样的话,底下的事情都是杨任操办的,他即使私底下对旁人,也未必有几个人信。”
‘更何况,朕还早已让锦衣卫做出杨任与撒马尔罕国奸细有勾连的证据,若是有对朕不利的消息传出来,马上将证据抛出来除掉他。’最后这句话允熥没有出口,在心里想着。允熥不想用上这份准备,但有备无患。
“只要官家有所防备就好。这些文人,除了在乎自己的前程,还在乎自己的清名,真心实意忠于陛下的没有几个,可不能大意。照奴才,还不如将此事交给将领们,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反倒是放心些。”王喜道。
“这可不成,”允熥倒没有怀疑王喜吃了将领们的贿赂,对他解释道:“武将可不能有这样的权力。武将插手民政,在百姓中有了影响,可就尾大不掉了。台湾这样新开拓的地方是不得已,其它地方万不可如此。”
将此事清楚,允熥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对他道:“今的奏折多不多?”
“陛下,从京城过来的折子到不多,毕竟才刚过完年。不过从安南过来的折子倒是不少,张侯爷谨慎心,安南的许多事情都向陛下请示;靖江王殿下就更是了,这些一直请陛下支援呢。”
“还有,张侯爷好像是生了病,身体不太好,现在日常事情由李驸马主持,李驸马更心,请示的事情也更多了。”
“张温生病了?什么病?重不重?”允熥马上问道。
“陛下,依照折子来看,张侯爷的病算不上重,只不过是偶然风寒,但李驸马的折子上,张侯爷年纪大了,即使是风寒,也不容易痊愈。”
“快,找广东最好的医生出来,送到安南给张温看病。”允熥吩咐道。
王喜答应一声,招呼一个宦官进来,让他去对广东的衙门传旨。
王喜转过头来,又对允熥道:“官家,靖江王殿下的信里面最要紧的,依照奴才看来是一份请求陛下决定以后由殿下统辖的卫所名单。陛下还是早些答复,殿下的事情也好办。”
“此事当然很要紧,不过朕却不能在广州就这么决定了。朕到安南去看一看,再最后决定。大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从安南撤走,不急于一时。”
“官家,您什么时候去安南?奴才们也好提前预备起来。”王喜问道。
“今是正月二十八,过两日,二月初二就走。”允熥想了想,道。
“官家怎么这么着急?”王喜听了这话一惊,问道。
“不早啦!”允熥道:“朕九月份从京城出发,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再去安南一趟,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差不多都得三月初了。朕离京足足六个月,很长了。”
这是他继位已来离京最长的一次,甚至没有在京城过年,现在心里已经很想回去了。要不是对安南的事情实在放心不下,他早就回京了。
他们主仆二人又了几句话,允熥去平日里处理奏折的屋子批答折子,王喜站在他一旁伺候。
他正站着,一个宦官拿着几份奏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对王喜道:“王公公,从安南新过来的折子。”
王喜点点头接过奏折让他下去,一份一份的翻开来看。他现在相当于允熥的秘书,地方直接呈上来或经过辅官票拟的折子都在他这儿过一遍手,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序分类,再将折子所涉及到的官员的履历翻出来以供陛下查阅。安南的折子现在都是直接送到允熥这里。
头几份王喜看的时候脸上还十分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但看到倒数第三份奏折的事情脸色有所变化变得凝重,看到倒数第二份的时候脸色变得惊讶,看着折子中夹着的密封的信封,没有拆开信封而是将折子合上了;看到最后一份的时候脸色反而又恢复正常。
他将最后一份折子也合上,掂量了一下,将奏折重新排序后走到允熥身边,待允熥将一批折子批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要重新坐下来继续批折子时道:“陛下,刚传过来的奏折,从安南来的。”
“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允熥马上问道。
“是,陛下。”他随即将头三份奏折拿下来放到允熥面前,道:“有三份奏折所报的事情奴才觉得很要紧。”
“这头一份,”王喜在允熥翻开奏折的同时道:“是靖江王殿下要为在安南为君造势了,请陛下允许。”
这一份奏折写的就是之前朱赞仪与陈洽商议的事情,在陈洽又进行修改完善后送到广州。
允熥看完了奏折,批了一个‘准’字。这本身就是他派陈洽到安南要做的事情之一没理由不准。
“这第二份,陛下可还记得何荣何侯爷第一次在乂安附近惨败后给陛下上的折子中所的大明有安南奸细和叛变的锦衣卫之事?现在都已经查清楚了。”
“哦。”允熥了一声,翻开奏折仔细看了起来。不多时,他就十分生气的道:“海南府临高县的知县韩宜可竟然是安南细作?马上派人去海南岛将他抓来,审问他为何要背叛大明!”
允熥当然很生气。他继位已来对百官还不错,况且这是勾连外番,更加容忍不得。
“官家,”王喜轻声道:“现在韩宜可已经不是临高知县了。他现在儋州知州。”
“是何人提拔的?”允熥问道。
王喜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是陛下之前去海南巡视,见到他还有些本事,决定提拔他的。”
“什么!”允熥早已将此事忘光了,大叫一声:“朕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王喜站在一旁没有话,允熥自己回想,过了一会儿从脑海深处搜出了这份记忆。
“这,”他刚才还想惩治提拔韩宜可的人呢,可没想到提拔的人竟然是自己,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马上允熥的第二反应是更加愤怒。朕已经表示出了对你的赏识,竟然还要勾连安南人。
所以允熥道:“命锦衣卫把他抓到广州审问,等朕从安南回来了,一定要知道他为何会勾连安南。”
“是,陛下。”王喜答应。
允熥的目光转向最后一份奏折。他本来还等着王喜的解,可却听他道:“陛下,这封奏折中夹有密信,奴才不敢看。”
“哦,是哪件朕交给他们的事情要如此心?”允熥翻开奏折,将信封撕开,看了起来。
第890章 为什么不给我们色目人一条活路
(本章四千字,本来昨晚上已经写好要发了,但在临发前忽然感觉有的地方不太好,但当时实在撑不住了,所以今早上起来后修改一番发出来)
五日前,安南升龙府。
胡季犛被生擒之事已经从武将们口里传到了普通兵。普通兵没有当官的这么多想法,他们听到此事后的反应就是:仗终于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大多数人都雀跃地着此事。
既然都认为仗马上就要打完了,防备不免就有些松懈,士兵们,尤其是驻扎在大城附近的虽然还是不许随意出军营,但在军营里面也不好好操练了,也不好好预备打仗了,成要么想出军营松快松快,要么在军营里面推牌九赌钱。大多数将士都在安南捞了几个子儿,有钱赌博。
上头的将领们当然不想让他们这样,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张温听到手底下的将领汇报时倒非常淡定,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见了。他只是下了两个命令:第一,给大家的赏钱现在不发到个人手里,在撤兵回驻地前再发;第二,喝酒的时候不许赌钱,或者赌钱的时候不许喝酒。
将士们倒也都理解。第一条是防止大家把钱都赌输掉,回家没钱给家人,第二条是防止闹出乱子。因为这两条很合理,还有张温在军中的威信,大家也都严格执行了这两条规定。
甚至就连将领们都不怎么操持操练,成或在军营或在城里与他人聚会。不仅是为了放松,还有功劳怎么算,到底如何拟定奖赏之事,即使张温对这方面把持的极严,也挡不住一些人钻营的心。
但有几支军队的将领却是没有人宴请的。不仅如此,这几支军队的普通士兵手里的钱也比其他士兵要少,推牌九的声音虽然哗哗作响,但大家堆在桌子上的钱就很气了。
这就是色目人组成的军队的现状。允熥这次征召了四五万色目人来安南打仗,其中一个卫五千人派到了何荣部下,在平章被全歼,其他约四万将士都在李景隆的中军,一路跟着打了过来也战死了几千人,现在还剩下三万多人。
允熥对于色目人的歧视完全是公开的。强行迁徙北方色目人、不许市舶司接受色目人入籍、许多色目人武将被贬官甚至下了大狱,即使皇帝嘴上的再好听,大家也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凡是非色目人武将就不愿意与他们交往了。尤其是原来和色目人待遇一样的蒙古人,在发现自己的地位比色目人要高以后马上与他们划清了界限,见面都不带打招呼的,汉人将领好歹还会打声招呼。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几个色目卫所将领去城里李坚府上例行公事的汇报了一下这几的情形,出来后在酒馆里买些酒菜,就返回自己的卫所,喝起闷酒来。
其中一人喝了几口酒就管不住嘴了,道:“皇上这么看不起我们色目人,为何还要征调我们打仗?”
“不就是想减少汉人卫所的损兵,用咱们来代替么。”另外一人道:“征召西南蛮夷的兵,不也是因为此。”
“各军的将领完全看不起咱们,妈的,真要是一对一单挑,他们还未必能打得赢咱们。要不是对面的安南人国力和大明差的太远,这一仗根本打不赢,我就投安南人去了。”一人又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极有同感的附和着,不过马上就被卫指挥马兴阻止了。虽然他们处在整个军营的最里面,但也不保险。谁知道楼下正在骂娘的色目士兵中有没有锦衣卫的暗桩呢?宗教热情,也敌不过利益诱惑,何况有些人是混血,本身对宗教就不太热衷。
大家被阻止了发牢骚虽然心里不满,但也知道马兴这是对他们好,有人转而道:“还是赶紧回家吧,回家了就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儿了。就是有,两眼一闭蹲在军营里也可以当做没有。”
“回家?你想得美!”另外一人道:“北方的色目人已经都被迁到了伊吾,咱们估计也差不离,正好青壮都在安南打仗,安排到其它地方还不容易?估计陛下的圣旨都拟好,就等着下达了。”
“哎,爱安置到哪就到哪吧。到哪不是受官府歧视?要是能将咱们迁到汉人少的地方其实更好,咱们总不能比蛮夷的地位还低吧,顶多一样,就没这么多糟心的事了。”
一人听了这话,心里更觉憋屈,喝了一口酒站起来正要什么,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眼眶还不心磕到了椅子,顿时血就流了下来。
“阿訇!快叫阿訇!”马兴喊道。有侍卫赶忙去叫阿訇。色目人卫所的军医都是由懂得医术的阿訇来担任。
很快阿訇赶过来,给这人伤口撒了些药水止住血,脑袋上又缠了一圈布裹住伤口。
虽然这人的伤很快就治好了,但大家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各自散了睡觉去了。
可指挥使马兴却出了营帐,在寨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时他心里,因为刚才众人的牢骚也忍不住想着自己以后。
‘我,还有我们色目人以后的前途到底在哪呢?陛下公开歧视我们,汉人兵在城里见到我都爱答不理的,虽然开着指挥使的饷,可一辈子也就是个指挥使了,就这么混一辈子?’
‘陛下好像也不是歧视色目人,铁铉铁大人仍旧在京城当着高官,很受陛下的信任。皇上,好像是在歧视,或者忌惮方教。’
‘方教?要不和铁大人他们一样,不再信教,从此开始认真学习儒学,将孩子也都送到社学去读书,或者请几个会教学生的秀才来家里教,将来让他们考科举为官?’
‘哎,家里的老人不会同意的。洪武爷即位后不久就对色目人下达了许多歧视的律令,当时父亲就忍过来了,现在虽然又添了几条限制,但与当时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身旁的侍卫道:“大人,已经到营寨门口了。”
马兴抬起头,果见已经走到了营寨门口,看守大门的人站起来对他行礼。他又看上的星星,觉得色也不早了,对看门人摆摆手,转过身要回去睡觉。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从营寨大门处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许多人正向这边走来;他马上转过头又走到营寨门口,就见到数百汉人将士正站在他们的营寨门口,还推着车,车上传来‘咕咕咕’的鸡叫。为首那人走过来正要拍两下门,忽然看到马兴,喊道:“快开门,李副帅命我们给你们送犒赏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送犒赏?”马兴嘀咕一声,但还是让看门的人开门。这些日子每隔几日张温或李坚就会采买一些活猪活鸡送到各个营中,权当出不了军营的将士的犒赏,他虽然对时间有些诟病,但也没有怀疑什么。
很快门被打开,汉人将士推着车进来,问道:“你们的这些东西放到哪?”
“没有活猪吧?”马兴先确定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送到营寨的东北角,那里是我们放菜蔬肉鱼的地方。”忍不住又抱怨道:“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才送来,将士们大多已经睡下了。幸亏都是活物,不然明该臭了吃不了了。”
“知足吧。”领头之人的目光听到马兴的话闪了闪,随即不动声色道:“副帅还能特意想着你们不吃猪肉,没送几头猪过来就不错了。”
他这话的很没有上下尊卑,但马兴也没有在意:现在汉人千户百户对他们色目人指挥使都这样,他要是在意早气死了。正好他的营帐也在东北边,就要顺路带着他们过去。
可他正要转过头,却一眼瞥见一个士兵的鞋竟然是一双皮靴,顿时怀疑起来。普通明军将士不要皮靴,就是布鞋都不舍得穿,这人怎么会穿着皮靴?
马兴于是一边用手势提醒侍卫注意防备,一边问道:“你们我怎么看着面生?是哪个卫所的?”
为首那人没好气的道:“怎么,你还怀疑我们不成!就让你看看李副帅的命令。”一边着,这人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向他走过来。
马兴从他手里接过这件东西,打开一看确实是李坚的命令,他又核对了一番印记,确定无误,并非伪造。
马兴于是抬起头来,正要‘对不住’,忽然面前一道寒光闪过,他习惯性地一躲闪,只听‘噌’的一声,他的发髻已经从头上掉了下来,束起的头发披散开,挡住了他的目光。
马兴心中十分诧异,但多次上战场形成的下意识的反应毫不含糊,一把从腰间抽出刀来,又躲过面前这人的另外一刀,自己反手一下结果了他。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另一侧的腰间剧痛,顿时倒在地上,双眼模糊的看向前方。
只见此时原本推着车的人现在都已经手持刀枪,有些人还拿着火把,他身边的侍卫已经全被杀光;这些原本与他们衣着一般无二的人又纷纷从腰间抽出一个红色的绸带绑在肩膀上,几十人为一队向将士们歇息的营帐跑过去。
马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有安南人袭……”可他仅仅了几个字就被捂住嘴巴。他还听到捂住他嘴的人与另外一人用汉话道:“这还是个指挥使?要不要杀?”
“既然是指挥使,就等上头的人过来的时候交给上头吧,咱们别随便杀。”
马兴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是拼命挣扎,但后背被打了几下,又被破布塞进嘴里,五花大绑起来。几个人将他绑起来后,随意扔在地上。
之后马兴就见到了他此生的从未想象过会发生的事情:无数色目人衣衫不整的从帐篷种跑出来,随即迎面被一刀干掉;这些人还从车上拿出几个桶将油洒在帐篷上,用火把点起火来将整个将士们休息的营帐地方化作一片火海。
马兴眼睛变得通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抢来的身外之物还罢了,可营中还有几个和他关系极好的朋友,还有他的两个侄子这次也被征召来打仗,此时他们可都在里面!
不过他的挣扎注定是没什么结果的。一个看守的人又给了他几下,训斥道:“乱动什么!乱动什么!老老实实待着。不必看着他们被烧死就激动,一会儿你就可以和他们团聚了。”
又嗤笑道:“听你们色目人信的教里面,死了以后可以上堂享受皇帝才能享到的福,什么美女环绕,什么美酒佳肴数之不尽,那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马兴目光愤怒的看向这人,但这人丝毫不在意,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没有人从营帐中跑出来,空气中到处充盈着肉被烧焦的气味。几个人将自己身上淋得湿透,走进去查看是否还有活着的人,若是还有就给他一刀。
又过了一会儿,马兴只听有人道:“上头派人来巡视了。”看守他的人把他掼到车上,推到营寨门口。
不多时,只见到一个身穿精制铠甲的带着许多护卫走过来,众人纷纷行礼道:“见过李副帅!”
“都起来。”李坚答应一声,马上问道:“已经都办好了?”
“启禀副帅,除了卫指挥使马兴,其他人都已经死在营帐中了。马兴则在这里。”这人一边着,一边将放着马兴的车推了过来。
李坚听到他的话,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忍之色,但很快消失无踪。他走上前,将马兴嘴里堵着的破布抽出来,道:“到底原来是朝廷命官,还是给些体面吧。”
“李坚,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们色目人一条活路?”马兴十分悲愤地问道。
他脸上此时并没有刚刚得知原来要杀他们的人是朝廷、所以十分惊讶的表情。早在捆绑着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件事想明白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们是色目人。你要怪,就怪你们的祖上为何要来到大明的地界吧。”李坚顿了顿,在马兴再次出言前对推着马车的人又了两个字:“体面。”
这人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条白绫。
第891章 再次见到未来的王妃
“臣李坚奏曰:建业五年正月二十三日夜,色目卫所欲叛,幸有忠君爱国之色目将士首告,告曰……。臣乃点兵卒平叛,杀叛军三万一千六百七十七人,俘一百二十九人。审问败俘之人,得曰乃因撒马尔罕国奸细之,又兼对朝廷心怀不忿,所以为之。臣以谋反罪名已将败俘之人处斩。”
李坚在公开的奏折上这样写到。
“二十三日深夜,臣以数千精壮之士装作送犒赏之物的将士,推车来到八个卫所营寨前,叫开寨门。此时寨内人等大多已熟睡,精壮之士悄无声息杀死守门之人,拿出装油的陶罐泼洒,以火把点火,将寨内诸人烧死,偶有从营帐中逃出之人亦被杀死。”
“诸营寨中,唯有屠戮马兴所部略有波折。精壮之士来到马兴所部的营寨时,马兴正在寨内巡视,不知为何察觉有异,大声叫喊惊醒了几人。好在寨内诸人大多饮酒,惊醒之人不多,仍顺利杀尽。”
“色目人抢来的东西不多,又都已经换成了轻便容易携带的宝钞和金银,金银还可以从灰烬中找回,所以付出的代价不大。”
“还有,马兴临死前问臣:‘为何不给他们色目人一条活路’。”
以上不是李坚在密信中写的内容。
以上不是李坚在密信中写的内容。
李坚也不傻,若是在信上写了这样的内容,万一信被发现那就是一场渲染大波,自己彻底被文官批臭在史书上留个骂名不重要,但允熥的名声有损可就是大的事情了。下令屠杀俘虏都会被文官们在史书上批评一番,这样公然屠杀自己的将士会被认为是亡国之举,也会影响之后很多政令的施行。就是前几允熥给张温去的信也没有写具体让他干什么,那些在他离京前就已经交代给张温了。
所以李坚在密信中只写了四个字:“臣已办妥。”上述那番内容是允熥去了安南后李坚与他当面的。
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真实,他还留下了一部分色目人,就是之前的首告之人,他们都是之前锦衣卫安插在卫所里的探子中,对十字教或者方教信的不深的、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学儒学的;即使是锦衣卫的探子,若是信仰太深,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允熥的手抖了抖。虽然这件事早在他出京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但真的看到奏报,他的心还是无法完全平静。故意屠杀,与在抢劫过程中完全自发、顺手进行的杀戮总是不一样的。
‘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这是为了中华民族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上有神仙,华夏的神仙一定会保佑我的。’允熥在心中默念。
他转而又忽然想起很多年之前看到的一句话:‘所有的大恶人,杀人盈野的大恶人,都是怀着一个崇高的理想才变成的。’莫非朕现在也成为了这样的大恶人?
感慨了一会儿,允熥就将这种情绪丢开。不管他的做法是否正确,既然已经做下了就不要再去想到底应不应该做。
他低下头在奏折上批到:“朕已知晓。爱卿所做很是恰当,朕无其它意见。”
又写到:“转五军都督府。”“所有跟从叛乱的色目将士均为谋反罪,着五军都督府议定如何处置他们的家人。”
批答过这一份奏折,允熥站起来,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返回桌旁将信封信纸烧成灰烬,才坐下来继续批答奏折。
又过了许久,王喜提醒道:“陛下,已是午时了。”
“已经到午时了?”允熥这样了一句,将面前的奏折放下,对王喜道:“刚才朕批答的那些奏折,尤其是比较重要的几份,一定要马上下发,让地方上抓紧办理。”
“是,陛下。”
……
……
之后三日,允熥每日批答奏折,尤其是从安南过来的奏折,抽空也与在广州的诸位王爷多见见面,增进一下感情。
二月初二龙抬头,允熥与几个王爷、王妃,自己的两个妃子,和靖江王的准王妃陈丽萍,一起出发前往安南。
这是允熥第三次见到陈丽萍。只见她穿着一身安南样式的衣服,走到允熥面前躬身行礼道:“妾陈氏见过陛下。”
“快起来。你已经与我的侄儿行六礼,即使尚未成亲,也是自己家人了,称呼我叔叔便好。虽然一般人家成婚前不会见到对家的亲人,但咱们这也不是一般人家,就不必讲究太多了。”允熥马上道,还让熙怡去搀扶她。
这时李莎儿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看面相,她为人刚强,颇有主见,和靖江王倒还相配。只是眉宇间总有一股郁结之气,却又隐隐有些喜意,妾看不大懂。”允熥身为男子不好多看女子,尤其是自己未来的侄媳妇,所以让李莎儿帮忙验看。
‘郁结,多半是因为自己家族传承了二百年的王位要落在他人手里;喜意,则是因为这个王位要落在自己未来夫婿手里吧。’
‘看来她还有更多的利用价值,可以让她主动配合赞仪的举动,以让安南更加平稳的成为赞仪的地方。’允熥在心中想着。
陈丽萍推让一会儿,才让熙怡将自己扶起来。允熥又和她了几句话,正让她退下去自己的船舱,她忽然跪了下来,道:“陛下,妾有事要求陛下。”
“这是怎么的。”允熥又赶忙让熙怡去扶。怎么忽然跪下了,要求什么?
“陛下,妾请求陛下,一定不要放过胡季犛、胡汉苍父子,将他们以谋朝篡位的罪名诛杀。”陈丽萍道。
“这,”允熥顿了顿,道:“陈氏,你对他们父子十分愤恨,朕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军国大事,朕自有思量,你还是少牵扯的好。”
允熥其实已经决定要将他们父子全部处斩了,但他绝不会现在答应陈丽萍的请求。若是她以后在安南干涉政事怎么办?必须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苗头。
“陛下,”陈丽萍却以为允熥有放了他们父子的意思,重重的磕了个头,又道:“妾知晓大明一向尊崇老人,提倡孝道,但如同胡季犛这样卑鄙无耻、悖逆人伦之人,若是不能将他明正典刑,若是连这样的人呢也要宽宥,岂是匡扶正义、维护纲常的做法?”
“胡汉苍虽然为君并非自己所能决定,但继位后也表现的与胡季犛乃是一丘之貉,还亲自带兵与大军交战,歼灭数万兵,岂是有悔改之意?陛下也万不可纵了他。”
“况且胡氏父子主政数年,已是闹得安南民怨沸腾,无论士绅百姓都对他们父子极为愤恨,若是不诛杀他们父子,安南朝野定会对此多有议论,恐怕对大明的统治不利。”
允熥瞳孔微缩。前几句话也就罢了,最后几句话听起来虽然好像是好话,但其实隐含了威胁之意。虽然陈丽萍自己也落不了好,但大明的损失更大。
允熥不太高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威胁他了;他也不会在被威胁的时候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要处死胡季犛父子了。
“这样的国家大事岂是我们妇人所能明白的?陛下之前那么决定,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况且现在还在码头上这么多百姓看着呢,大岂能让百姓看了笑话?你还是先起来,等到了安南再。”李莎儿马上走过来道,并且强行扶起了她。陈丽萍力气虽然不,但与常年习武的李莎儿还是比不了的。
陈丽萍此时也注意到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呢,知道中原王朝的皇家都很重视颜面,自己若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可不得了,也忙站起来,但仍要话。
可允熥却不想再听她话了,强行让宫女将她扶进船舱。陈丽萍不敢闹,只能乖乖的跟着进去了。
并且他马上转过头对王喜道:“你马上命人传话给锦衣卫,让广東当地和京城的锦衣卫去查一查,她这些日子都接触过什么人。这样一番话,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能够得出来的。一定有人在她背后教导。”
虽然陈丽萍的话让他很不高兴,但还能理解,毕竟她的亲人都被胡季犛杀掉了,想要为亲人报仇乃是人之常情,不会太过怪罪;但若是有其他安南旧臣在她背后挑拨,自己绝对不能接受。
‘多半就是那些陈朝旧臣。这些人忠于陈朝,眼看着大明图谋安南,陈朝不可复起,一定会搞动作。’
‘若是大明复兴陈朝,这些人就可以信任,但现在朕要加封赞仪为当地的国君,他们就不会俯首帖耳了,还没有为名为利或者怕死投降大明的人值得信任,必须全部除掉。’
允熥思量已定,耳边传来李莎儿劝解自己不必生气的话语,笑道:“夫君可是皇帝,肚量大得很,不会因为她情有可原的话就怪罪她。”
‘但她身边的人就不能留了。’他却在心里补充道。
第892章 来到安南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身穿一身戎装的朱赞仪面对着正从船上走下来的允熥,跪下道。随着他的声音,站在他两侧的文武官员也纷纷山呼万岁跪下;随着他们的动作,周围的将士也如同波浪一般依次跪下,呼喊的万岁之声响彻地,仿佛吓到了海水一般让海面平静无波,只有鱼好奇地探出头来看着码头上停泊的庞然大物。
被护卫的将士远远隔在外面的安南百姓也好奇的向这边张望。这可是头一次有皇帝来到安南!虽然之前安南的历代国君关起门来也都自称皇帝,但百姓们也不傻,本地自称的皇帝岂能与这样万国共尊的皇帝相提并论?大家都努力伸长了脖子,想要见到皇上的龙颜。
在这无数人的注视下,允熥仍旧不紧不慢的在梯子上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梯子上下来,走到朱赞仪的面前将他扶起来笑道:“咱们叔侄,何必弄得这么正式。”
“叔父,可不是侄儿要弄得这么正式,是陈洽进言道:‘自从盘古开地已来,还从没有皇帝来过安南,陛下是第一位,务必要场面隆重,让安南百姓见识到我大明皇帝的威仪。’”
“不仅是陈洽,张侯爷、李姑父他们也都这么,侄儿一想觉得也对,让安南这些土包子开开眼也好。所以就让他们安排这样的仪式。”朱赞仪笑道。
“你呀,也罢,不过如此隆重的礼仪也只能弄这么一次,叔父在安南的其余行程,礼仪还是从简。”允熥笑道。
“知道了叔父。”朱赞仪答应。
与他叙过话,允熥又让侍卫将一旁跪着的诸位将领扶起来,拉着李坚的手先同他寒暄几句,又问道:“张温的病还没好么?”
“陛下,张侯爷这些日子精神头越发的差了,据服侍侯爷的下人,每晚上总共睡不了两个时辰,病也总不见好。今日本来侯爷也是要来见陛下的,可今早上忽然磕了血,殿下与臣就劝侯爷不要前来,侯爷也是在撑不住,就没有来。”李坚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水土不服?那赶快趁着现在海上的风浪还不多,赶紧用船送回京城养病。”允熥。
“臣等也是这样劝侯爷向陛下请求回京养病的,可侯爷自己放心不下这一摊的事儿,非要干的差不多了才回去。”
“等朕见了他当面和他,给他下旨。他还能抗旨不成。”
过了张温的事情,允熥和几位副将一一寒暄,又见了参将与指挥使、指挥同知、游击将军一级的有功之臣,鼓励他们几句。
不过有一个被允熥单独拉出来了几句话,惹得众人十分嫉妒。
“我来也,你身为扶桑武士,在成为我大明将士后能够如此为大明效力,朕十分欣慰。”允熥对我来也道。
“陛下,臣既然成为了大明的武将,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然要竭尽全力为大明效力。况且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百姓,是不是出身扶桑又有何区别?”我来也答道。
“好,好。朕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如何区别对待。任何人只要为大明效力,大明都绝对不会亏待他。”允熥。
“陛下,我等安南人定然都会效仿我来也大人,为大明肝脑涂地,誓死效命。”站在我来也身旁的阮勋马上道。
“好。”允熥笑着对阮勋了这个字,又夸赞他几句。阮勋马上表现出了十分激动的神情,正要再些什么,忽然从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响;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到一名扶桑使者捂着另外一个扶桑使者的嘴,周围的人都用或责怪或好奇的目光看向他们。
允熥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我来也:他们肯定是看清了我来也的长相才会这样惊讶的;我来也能让他们这样惊讶,到底是怎样特殊的身份?或者仅仅是因为他们之前认识我来也才会如此?
不过此时并非细究这个的时候,他挥手止住了侍卫的怒斥,笑道:“朕记得你的名字叫做日野伸显?怎么,可是早上吃撑了打起嗝来?”
两个扶桑使者也很机灵,马上行礼道:“都怪今日早上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臣等在扶桑从未吃过,所以不心吃多了,还请陛下恕罪。”
虽然大家都十分清晰的听到他刚才发出的声音绝非打嗝,但陛下亲自解围也无人敢反驳,此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叫出声来的日野伸显在允熥的目光又转了回去后喘了一大口气。他猜测过我来也的种种身份,但实在没有想到我来也竟然会是他。
伸显很想和身旁的另外一个使者自己此时的感受,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敢,只能使劲忍住。
允熥则继续接见在场的人。见过大明的将士,之后就是当地的士绅了。只见以阮崇儒为首的士绅,在允熥走过来后又跪下去高喊万岁。
允熥早就在信中和朱赞仪交流过如何对待安南的士绅了:必须将他们压制住,即使又打又拉也得红脸黑脸都有。他身为远在边的皇帝,当然要扮演黑脸,不能对他们太好。
所以允熥静静地等着他们三跪九扣的大礼行过,才道:“平身吧。”并且之后的答话也没有亲近之意。
这样他们好一阵失望。他们还想着允熥的态度或许会好呢,这样就可以打蛇随棍上依仗皇上对付朱赞仪呢,可惜完全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允熥将所有该见的人都见过了,朱赞仪走过来,让大家退下,簇拥着他向行宫走去。李坚本有事要奏报允熥,但想着朱赞仪的动作,还是决定改到明,和众人一道散去了。
不多时他们来到行宫,允熥换了身衣服,走出来看着面上几乎写着‘我有事要’这五个字的朱赞仪,笑道:“有什么事要和叔父就吧,不必在意今日是叔父刚来到安南,叔父还精神的很,不必休息。”
第893章 朱赞仪的事情
那侄儿就直了。”朱赞仪吐了口气,正要话,忽然允熥想到什么,打断道:“你且慢,叔父吩咐件事情。”
他随即对王喜道:“你去吩咐扶桑的使者,让他明日上午来见朕。”
王喜答应一声,走出屋子;允熥转头看向朱赞仪,却见朱赞仪特别惊讶的道:“叔父,咱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侄儿也是想有关这个我来也的事情,只是本想放在后面,既然叔父明日一早就要与扶桑使者他,那侄儿就先他的事情。”
“今扶桑使者的那一幕只要看到的都会有所怀疑吧,叔父会关心也平常。不这个了,”允熥道:“我来也做了什么事情,要你单独和叔父?”
“叔父,就在昨日,我来也杀了胡汉苍。”朱赞仪道。
允熥脸上当即显露除了惊讶之色:“他为何要杀胡汉苍?”
“叔父,事后审问他,得知原来是因为当初平章之败的时候胡汉苍就在附近指挥,而他立誓要为战死的扶桑武士报仇,所以要杀了胡汉苍。”
“此时现在还在隐瞒,只有侄儿与李坚等少数几人知晓。按理这样的事情不该麻烦叔父,但此人的身份特殊,既不是汉将也不是蛮夷将领,侄儿与李坚想要处置,却感觉难以拿捏得妥当,所以就求到叔父头上来了。”朱赞仪解释道。
允熥此时却想到了不相干的事情:“那你为何今日还会让他出现迎接叔父?”
“叔父,他毕竟是有功之臣,身份又特殊,侄儿觉得让他出现意义重大;况且此人在杀了胡汉苍后根本没有想逃跑,任由看管胡汉苍的士兵将他绑上奏报给侄儿,侄儿觉得他也不会搞出乱子,所以就让他出现了。”朱赞仪道。
“你是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惯了脑子锈住了!”允熥呵斥道:“这样危险的人竟然送到朕的面前!”
允熥忽然感觉后怕。我来也可是危险人物,自己竟然当时和他离得那么近,侍卫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当时也没有多少防备,以我来也的功夫可以杀了他的。
若不是朱赞仪并非朱元璋的后代,即使干掉了允熥起兵造反也绝对当不上皇帝,允熥此时估计都会怀疑他动机不纯了。
允熥又连连骂了朱赞仪好几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待情绪恢复了些才道:“朕不是怀疑我来也会想要行刺朕,但对于安全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掉以轻心。不仅是朕,你也一样,你以后是这里的国君,所有属下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万不可大意。”
“是,陛下。”朱赞仪连叔父也不敢称呼了。
“行了,叔父对如何处置我来也已经有了些想法,此事不必再。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和叔父。”允熥将此事决定下来。
朱赞仪连允熥到底如何处置我来也都不敢问了,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许多如何治理一地的问题想要请教叔父。”
“自己真正治理一个地方,与镇守一方不一样吧。”允熥笑道。
看到允熥又笑了起来,朱赞仪的胆子大些了,道:“叔父,确实很不一样。”
“从前侄儿镇守桂林,地方上的事情虽然侄儿都可以看到,有些事情侄儿还要参详,但与这样几乎所有事情全都得自己决断完全不同。”
“尤其是现在侄儿刚刚平定安南,不对,其实还有些地方并未平定,何荣还带兵在南边收降广南的城池呢,事情千头万绪如同一团乱麻。”
“有些事情看着很简单,但处置起来却发现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事情看着与其它事情无关,但将政令颁下去就会发现它牵扯了许多事情。还有……”朱赞仪絮絮叨叨的着。
允熥坐在一旁,微笑的听着。朱赞仪是直接在一个拥有成熟的封建官僚体制、拥有数百人人口的地方当老大,与之前加封的所有王爷都不同,遇到的问题也要多得多,很多问题甚至允熥都没有遇到过,他一方面是在舒缓朱赞仪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是听一听这里的情形如何。
过了许久,朱赞仪的话终于告一段落,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道:“让叔父见笑了。”
“这有什么可见笑的。”允熥笑道:“叔父刚继位的时候也是诸多事情理不清楚,这都是缺乏经验,主政几年就好了。”
然后允熥开始解答朱赞仪刚才的问题。允熥解答的很细致,大多数问题都会举出自己当年处置类似的问题时是怎么想的,最后的结果如何。
当然这也就导致了他每个问题解答的时间很长,才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就已经到了午时,王喜走进来轻声提醒:“官家,该用膳了。”
允熥拍拍朱赞仪的肩膀,笑道:“你若是有心学习,朕让京城将朕这些年批答的奏折抄一份副本给你送过来。还有当年祖父批答的奏折副本也一并送来。”
“这可太好了,”朱赞仪笑道:“其实侄儿早就想提这样的要求了。”
“你呀你,有话直,还等着叔父,咱们不要客套。”允熥又道。因为朱赞仪是外路藩王,所以允熥反而跟他的关系最近,话谈笑也最没有忌讳,所以如此道。
“是,叔父。”朱赞仪答应。
随后他们二人前去用膳。刚到膳堂与几位一同前来的王爷行过了礼,朱楩就笑道:“赞仪,你可是让官家将我们都撇下单独了一个时辰的话,我好生嫉妒。”
“十八叔爷,都是和安南有关的公事,一件私事没有。”朱赞仪答道。
“一件私事没有?我可不信。就你娶妻这事吧,你要硬也能算是公事,但我觉得应该算是私事。”朱楩道。
“可是十八叔爷,孙儿没有和官家娶妻之事。”
“什么?娶妻这样的大事,你竟然没有和官家商量?”朱楩很惊讶。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有些不解。
朱赞仪迎娶陈丽萍为正妃,不仅有关传承,更和安定安南大有关系,他们都觉得这是应该头一个商议的事情,谁成想竟然没有商议?
“我呢,”允熥笑道:“总感觉有事要和你交待,但就是想不起来什么事了。原来是你成婚之事。”
“下船前我还和她们呢,得尽快安排赞仪成婚,谁成想和你一起公事来竟然忘了。”
“赞仪,你马上让人安排成婚之事,半个月,二月二十一日前一定要成婚。我已经让人算过了,二月二十日就是好日子,就定在这一。”
“叔父,这是不是太着急了?”朱赞仪:“算上今到二十日也只有十四,很多东西都预备不下来。”
“叔父早就预料到了,吩咐广東的官府预备过,现在已经都全了,就在船上过一会儿你派人去取就好。”允熥笑道。
“是,叔父。那侄儿马上就安排他们预备起来。”听到允熥已经将短时间内赶制不出来的东西都预备好了,朱赞仪只能答应。
众人纷纷和他开起玩笑来。“赞仪,这下子你就是有媳妇的人了,可要振我皇家威严,不能做一个怕老婆的人。”
“什么呢,赞仪怎么可能怕媳妇?只是赞仪,自从出兵已来还没有过床事吧,过几王妃就要面对一个憋了半年的王爷,想想,哈哈。”
“……”
饶是赞仪早就不是处男了,长子也已经有了,也被这帮叔爷或者叔叔们的脸色十分不自然;偏他们又都是自己的长辈,他们可以调笑自己,自己反驳回去就不好了,只能对允熥道:“叔父,人都来了,开始用膳吧。”
允熥笑道:“就是用膳,你也堵不住他们的嘴的。不过叔父也饿了,开始传膳吧。”
果然,开始用膳并没有堵住他们的嘴,大家还是不停的着。总算都有顾忌,没有太过分的话。
中午歇了中觉,下午允熥又找到朱赞仪,商议事情。
“上午有件事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现在可已经有陈朝的远支族人来南定自投罗网了?”允熥序礼完毕就马上问道。
这件事可相当重要。他隐约记得历史上大明在安南设立州县后就有陈朝后裔造反,还有不少原来陈朝的大臣跟随,一度占领乂安、清化等地,后来被张辅带兵击破,但平定他们也花了好几年,远多于打败胡氏父子的时间。
‘要是那几个后来造反的陈朝后裔都自投罗网来就好了。’允熥想着。
“已经有人来了。来了一个叫做陈季英的人,年纪大约是三十上下,自称是陈朝艺宗的嫡系后裔,请求扶立为国君。”朱赞仪道。
“这定然是扯谎,陈朝艺宗的后裔早就被杀光了,岂会有人存世?不定这人连陈朝宗室都不是,来欺骗你的。”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陈朝后裔,都要好生款待,以便吸引更多人的人前来投奔。”允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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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下午就已经将一章写好了,但忽然觉得放在这里不合适,晚上写的本章。
第894章 现在就要开始为下一次大战做舆论准备了
商议过此事,他们又了其他,允熥交待他些要紧私情,就让朱赞仪退下了。
随后允熥又召见了李坚,问了问这些日子的情形,尤其是前些日子屠灭色目人的事情,待听到马兴临死前问“为什么不给他们色目人一条活路”的时候,冷笑道:“当年蒙古人统治中原的时候,他们色目人可是二等人,北方汉人三等,南方汉人四等,咱们都是南方人,算是四等南。”
“实在的,当初蒙古人虽然是一等人,但受他们的祸害倒不大。蒙古人一共才有几个?大多都在北平附近,南方等闲也见不到。反倒是这帮色目人,充作官吏,欺压百姓,谁不恨的他们咬牙切齿?朕查看蒙古人留下的卷宗,被他们祸害死的汉人得有几十万,把他们全部屠尽了才能抵偿。现在只不过杀了这点儿,还远远不够。”
李坚一直不明白允熥为何会如此对色目人不友善。按理当了皇帝,下人都是臣民,色目人也不是不纳税,何必如此针对他们。但他当然不会将疑问问出口,躬身听着。
允熥却主动了起来:“要朕也不是不能容人的皇帝,但色目人却绝对不能容忍。只要他们不放下原本信奉的教。”
“你不知十字教、方教与佛教、道教的区别吧?朕告诉你,十字教和方教是一神教,什么叫一神教,就是整个宗教一共只有一个神仙,所有信奉了这个教的人都信奉这一个神仙。”
他看李坚还不明白,只能继续道:“这就代表着在信奉了这些神仙的人的心中,神仙是至高无上的,就是皇帝也比不得。并且信奉了这个神仙的人互相之间十分团结,排斥不信这个神仙的人。”
李坚此时听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有二日,国有二主,还不是下大乱时候的那种二主,而是就在你国内的二主,这任谁是皇帝都不能接受。
“朕听闻在西方,当一个国家信奉这两个教的人达到全国的三四成时,他们就会逼迫国君也信教,要么就造反,推举一个信教的人为君。现在大明他们不过是人少,因为明末的时候各路汉人义兵已经屠过他们几次了,所以还老实,可若是放任下去就不好了。你朕,可以容忍他们么?”
“此外,这两个教对不信教的人也不仅是歧视,而是势要杀进或强迫改信。前几日在广州的公审你也知道了吧,朕特意将整个内容编写成册子给你们送来了。撒马尔罕国的人就是如此。”
“还有,这两种教的诸多不人道的做法,在扶菻,……,在方,……。(大家自己查吧,就不多了)你,朕怎么可能容忍他们。”
“陛下圣明。”李坚马上道。
允熥从身侧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道:“这是朕让人编写的册子,你退下后派人去船上领,每个卫三份,每个千户所一份,分发下去,由军医或者知事等认识字的人每日给将士们宣读。”
“是,陛下。”李坚接过册子,见允熥没什么吩咐了,躬身退下。
允熥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他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和李坚这些话。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明年撒马尔罕国将会如同历史上一样进犯大明,他当然会从中原派出大军去迎战,现在,就要给这一战造势了。
在打仗前抹黑对手,让手下的将士、官员和百姓都对敌人十分愤恨,这是常态,不论古今中外都会这么做。并且事实证明,这样做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很多农民起义军或者造反军在一开始流窜到外地的时候都会被普通百姓,甚至家无隔夜粮的百姓抗拒,就有官府和士绅宣传的功劳。
况且允熥可以很问心无愧的,他的都是实话,那些事情这两个教真的都干过。
扶菻人黑暗的中世纪的时候,远比东方要黑暗的多;****体制下的教会,也远比封建独裁体制下的官府要腐朽黑暗的多。
****的体制下,教会不仅管着老百姓的身体,还管着老百姓的心灵,使劲愚昧他们,让他们以为生前的一切苦难都会在死后得到改变;东方的官府不论怎么愚民,都达不到这个程度。中世纪的扶菻人生活已经惨到极致了,竟然还没有人起义,反而罗马帝国时代还有人起义;而东方每到王朝腐朽的时候就有人呼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而揭竿而起,推翻暴政,让老百姓又能有一二百年的安生日子过。
‘等回了京,朕就下令全下所有的卫所都要备有几份这样的册子,也要在在官员中进行宣传,让所有人都同仇敌忾对付帖木儿。对百姓也得加紧宣传,让他们编写更多的针对色目人的戏曲。对了,可以这么办。’
允熥随即拿出一张宣纸写了几个字,对王喜道:“你将这张纸送到胡俨那里,让他拟旨。同时传朕的口谕回京给司礼监,让内宫的经厂马上开始印刷《元史》,至少要一万份;从今年开始,学习《元史》变成国子监和讲武堂的必修课,并且是最重要的课程,朕回京了要检查的。”
“是,官家。不过官家,最后这条您还是拟个旨意的好。”王喜道。
“那朕就拟个旨意。”允熥随即又写了一张纸,交给他,还是吩咐道:“让胡俨拟旨。”
王喜接过宣纸,领命退下。
允熥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今年的会试,好像也可以做做文章。反正朕还没有确定今年的策论题目。”
允熥嘀咕一会儿,想到了两个题目,写在纸上贴身收藏;又怕自己忘了,再抄写一份让宦官密封好,吩咐他送到船上,六百里加急送回京城,交到皇后手里。熙瑶一向谨慎,在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打开来看。
将这些都吩咐出去,允熥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朕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第895章 我来也前传(祝书友们正旦快乐!)
一夜无话。第二一早允熥起来,就去看望了张温。张温是老将,为他们朱家服务近五十年了,也算是服务了三代人(朱元璋、朱标和他的兄弟、朱允熥),现在生病了当然要去看看。
他还力劝张温道:“张先生,我就称呼你一声先生,还是坐船回京养病吧。趁着现在海上的风浪未起的时候回去,等开始刮大风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陛下,陛下能来看臣,臣铭感五内,但臣虽然生了病,自觉还不重。”
“况且也有大夫,生病的时候远行千里也未必是好事,臣也记得从前行军的时候有将领因生了病返回,但也能将病养好的事情。陛下的好意臣当然明白,可臣还是觉得留在安南也不差,就不必多生事情了。”张温推绝道。
允熥听他的有理,也就不再勉强,又叮嘱照顾他的人道:“你们可要仔细了,将张先生照顾好了,朕定有赏赐。”
从张温的住所出来返回行宫的路上,允熥特意看了看沿途的情形。南定城在当初打仗的时候毁掉了半座城、西南两面的城墙多有损伤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城内的大多数百姓都已经被赶了出去。
但此时他看着沿途,发觉城内还算热闹,道路两边的店铺不少,很有些做生意的人。允熥拦下一个正在街上巡逻的将士问了问,得知原来朱赞仪将安南境内还自认做汉人的人迁移了几万过来,又嘱咐将士千万不得骚扰他们,所以街面上还挺热闹的。
他又看向城墙,见到城墙上的破洞大多已经修补好,没有修补好的也有人在一旁修补。城头和城门处的守卫也很有秩序。
允熥暗自点头。朱赞仪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就是让他来南定,也未必比赞仪做得好。
回了行宫,允熥先是打了一趟拳,又和李莎儿‘切磋’了一下,待熙怡起来了和她们一起用早膳。
正吃着,王喜忽然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了什么。允熥也轻声吩咐几句,三两下将手里的包子吃完,和李莎儿、熙怡笑着道:“夫君有事要处置,就不陪你们了。”
“国事为重,夫君不必挂念我们。”熙怡首先道。她就是再孩子心性也知道该什么。李莎儿也跟着了。
允熥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又笑了笑走了。
他走后,熙怡有些感慨的道:“我想回京城了。就是夫君不在身旁,好歹还有孩子,现在这,哎。也不知文垣、文圻、文垠、敏儿他们现在好不好,有没有人生病。”
李莎儿也和她想的一样。在京城虽然经常见不到允熥,但在自己的宫殿里做什么都方便,初一十五还能把家人叫进宫话;在安南虽每都能见到允熥,但话的时候也不多,况且孩子和家人都看不到。
她们两个了几句话,熙怡忽然按住头道:“也不知怎的这两日晚上怎么也睡不够,现在又困了。李妹妹,我回去补个觉,咱们下午再聊。”
李莎儿也没有怀疑,笑道:“正好我也想回屋,就和薛姐姐一起回去吧。”
……
……
允熥来到书房,刚坐下就对王喜道:“传我来也进来。让扶桑国的两个使者等着。”
王喜答应一声,吩咐宦官给允熥沏茶,自己出去传令。过不多时,茶水还没有烧开,就见到我来也走进来,对着允熥跪下道:“臣我来也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允熥喝了一口一早儿烧开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白开水,盯着他看了半晌,道:“起来吧。”
待我来也站起来,允熥道:“你前日杀死7的事情,情有可原,朕就夺了原本想给你的世袭,但已经定下的你的官位不变,其余的,朕也不追究了。”
“多谢陛下隆恩。”我来也马上躬身道,满脸的高兴。他倒不是为自己的官位高兴,而是他之前奏报的将那些战死的扶桑武士的妻儿迁到大明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准许,他若是个官总能照顾一二,不是官很多事情就没法照顾他们。
“但是。”允熥马上接着道:“有一件事朕今日一定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陛下当初收下臣的时候并未问臣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现在问起来?”我来也顿了顿,道。
“大胆!陛下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了,怎敢反问陛下!”一个宦官呵斥道。
允熥挥挥手止住宦官的话,道:“当初朕接纳你的时候,以为你不过是从扶桑流浪出来的武士,在南北朝中南朝的武士,因为南朝败北所以流落四方,不在意你的身份。”
“可你竟然能从扶桑召集那么多人出来,朕就有所怀疑了。即使你真的是南朝的武士,身份地位也绝对不低,要不然不可能从扶桑召这许多武士前来。即使召来了,你也当不了头领。”
“并且昨日朕在港口处见你的时候,扶桑来的使者竟然惊讶的喊出了声。那个扶桑使者日野伸显朕也知晓他的来历,是扶桑国现在国君源义嗣的表兄弟,源义嗣的父亲太政大臣源义满正室的侄子,身份极高,能让他认识的人,绝对不是平常人。”
“陛下为何对我扶桑国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扶桑,有什么需要陛下注意的么?”我来也不解的问道。现在楚王朱桢的次子朱孟炯就在横滨当总兵,允熥想知道这些很容易,但他很不理解为何允熥会愿意关注扶桑。
允熥笑了笑,看着他道:“朕重视扶桑难道不好么?”
“你不要再打断朕的话了,老实回答朕的问题。”
“若是你不,看在你立下的功劳,朕也不会对你如何,但不能留你在大明了,会派人将你送到琉球。至于你愿不愿意回扶桑,朕也不会管。”
“你也别想着糊弄朕。现在扶桑的两个使者就在另外一间屋子,朕稍后会找他们话。朕就不相信,你们谎还能得一样。”
我来也沉默了许久,允熥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道:“陛下,臣这就出自己的来历。”
第896章 我来也原来是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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