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孔目一把拉着武松,武松只好又重新坐下。
“都头,开眼草已经给了张家姐,你去取回,她为人贤德,大有古人之风,自然会衡量轻重,若然她已经回家,便无办法,都头若是不着急,何不等薛兄回来,也好让大伙有个借口留你住多一些日子。”
“叶孔目有所不知,那开眼草是用来治疗老太君的眼疾,金莲曾伺候过一位有相同眼疾的老太太,得到这个药方,前面疏肝的药已经用了,就差这开眼草,我不懂医理,可也知道融会贯通的道理,若然到了这个时候少了这开眼草,恐防不好。”
“嗯,我也是猜想是给老太君用的,既然如此,都头便赶紧到我家去看看,若然是张姐已经离去,你便到府尹衙门找我,我便是懵了这个面子,也是要去张家讨回。”
武松向着他拱拱手,立刻离开面馆,他也不需要任何话了,叶孔目对张姐如此敬重,她一定是出身十分高贵,他若然自己赶不上,定然会去张家讨回,得轻巧,期间一定会有许多困难,不过这些江湖汉子,一不二,若然是客套话,便是窥他了。
武松走了几步,回头喊道:“叶孔目,这事情无论最终成不成,你也不要跟烟提起。”
“自然!”
叶孔目也是明白武松的意思,烟将要出阁,是喜事,无论开眼草武松能否取回,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们都是豪杰,不会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去跟一个女孩为难,索性让她快快乐乐出嫁便是。
武松不知道开眼草迟了使用有没有影响,不过一来防范于未然,二来也想李逵母子好事成双。
武松脚步大,不需一盏茶功夫,便来到叶家,“都头,奴婢正要找你!”
烟挽着菜篮子,正从叶家出来,是要去买菜了,武松心中好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叶孔目看到我,也是这句话,难道一会儿叶夫人看到我,还是要这句话么!”
“烟,恭喜了!”武松无论心里有多焦急,这等礼貌还是有的。
“嘿,先不那事情。”烟脸上一红,轻轻摆摆手,示意武松走到一旁。
武松心中一怔:“于烟来,有什么事情比她成亲更加焦急了,莫不是开眼草已经让张姐拿回家了,而且也是急事,不能取回。”
“烟,什么事?”武松紧张道。
“跟夫人有关!”武松听了这话,倒是没那么担心,潘金莲好好的在快活林,有张青夫妇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有自己在,也不会解决不了,只要不是开眼草出了问题就可以了。
“昨日夫人吩咐我到快活林看望那晴儿,担心她的状况”烟撇撇嘴,十分不屑道:“可是我觉得她不是好人,连快活林的伙计全叔也是那么”
“我知道了!”武松不愿意背后人坏话,特别是女人的坏话,而且他也有自己要处理的事情。
“都头,你知道了!”烟像找到知音一般,禁不住拉着武松的衣袖,双眼发光,“都头,那晴儿真是好坏,我到了快活林,她骂我是”
“嘿,你这个八婆,我没空听你唠叨,张姐呢?”武松笑骂道。
“什么是八婆?”烟不解道。
“没有啦,是赞美你有女人的共性!”武松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对了都头”烟还真是有八婆的分,又得意起来,“刚才薛观察来过,他看到张姐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张姐漂亮,你是不是也是听她长得美要来看看?”
“呸!我”武松一时语塞,他本来是要否认的,可是自己方才还真有想要看看张姐的心态,他突然高兴了,烟是个没有秘密的姑娘,要是张姐已经回家了,她便不会自己来看她了,估计还在叶府。
武松一直听叶孔目这个张姐多有气质,心念一动,问道:“烟,方才薛观察当面直接张姐长得漂亮,她有什么反应?是不是低着头逃进屋里,然后大骂薛观察无礼,可是心中十分高兴。”
“嘿!”武松手掌虚拟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心中笑骂道:“我烟是八婆,其实自己也是八卦得很。”,不过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有气质的女人,面对别人当面赞美的时候,会怎样。
烟兴奋的道:“都头,你问到点上了,一般女子给男人当面这样,脾气爆裂的就会破口大骂,这个男人如何无礼,脸皮薄的就逃进屋里,暗骂他是登徒浪子,可这个张姐却是不同”
烟到高兴处,把菜篮子往武松手上一塞,让武松替她提着,自己后退两步,对着武松作个福,武松正纳闷间,她又摇摇头,换个姿势,侧着头想了一阵,又另外作个姿势。
武松调侃道:“烟,你想干嘛?就算我给你做媒,也不需要如此多礼啊,给个媒人红包可以了!”
“嘿,不这个。”烟摆摆手,问道:“都头,我刚才的样子好看吗?”
“好看啊,唐牛那家伙就是喜欢你长得好看。”
“不是这个!”烟跺跺脚,有点抓狂,可瞬间又十分高兴。
“方才薛观察了那话,我家姐神色十分尴尬,我也替薛观察担心,恐怕他要得罪人了,可那张姐脸上神情跟寻常一般,对着薛观察盈盈作了个福,道:‘官人自便,女子要到屋里头了。’,完”
烟侧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叹了口气,“我怎么也学不会,反正她作福十分淡然,像清水一般,令那尴尬的局面一下子变得自然,也没有人去责备薛观察的口无遮拦,她走进里屋的时候,没有用后背对着薛观察,可是也没有把脸面对着他,反正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去了,只留下薛观察在那‘呵呵’的傻笑,都头你见识的女子多”
“胡,我怎么见识的女子多了!”武松笑骂道,可心里想道:“她的也没错,我的确见识的女子不少,翠红楼就很多,估计是我穿越前跟女人无缘,来到这里给我都补回来了。”
“对不起,都头!”烟才发现自己把菜篮子塞给了武松,慌忙抢了回来,吐吐舌头,忍不住笑道:“我竟然让下闻名的武都头去买菜了。”
“这有什么的,以后你嫁给了唐牛,也让他去买菜,让他给你洗衣服洗脚的,你记得自己嫁给他,就不再是丫头”
“我可不敢,姐了,要尽快,尽快”烟脸上一红,“要尽快跟唐大哥完婚,唐大哥也是那样认为,可是他上半月没有好日子,禀告母亲后,母亲是一定”
“烟,后半月也可!”武松不愿意听这些婆妈事,问道:“张姐呢?”
“都头,你真要见她?”烟脸上一阵鄙夷的神色,只差那句“原来你跟薛观察也是一样的人”没有出来。
“你不要乱想,叶孔目张姐把开眼草要了,我要跟她一下,请她先让给我。”
“对啊,张姐一早就把开眼草要去了”
“你这丫头!”若非在古代礼节比较森严,武松是要捏着烟的鼻子,“张姐在屋里吧?那开眼草还没拿走吧?”
“在屋里,还没拿走,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的脑瓜还是想着怎样嫁给唐牛吧!”
武松大手一摆,只留下烟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处,自言自语道:“嫁给唐大哥要想什么?还能怎样嫁给他?嫁给他后怎样?哎呀”,她突然俏脸一红,双手捂着,低着头没命的往集市跑去,心中暗骂:“这都头什么话,他他真是坏”
武松知道张家姐是个二八年华的大家闺秀,若然跟叶夫人在女儿心事,自己贸然闯进去十分不雅,况且这叶家此刻就只有她们两名女子。
武松站在门口,鼓足劲,大声往里面嚷道:“叶夫人,我是武松,叶孔目让我来府上取些事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过了一阵,他又嚷道:“叶夫人,我要进来了!”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他才慢慢的走进去,对于性急的他,实在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的耐性。
“恩人,奴家不便除外迎接,只好在内堂等候,失礼了。”叶夫人站在内堂门口,对着武松作福。
武松立刻行礼道:“叶夫人,叶孔目在府尹衙门办事,武松本不该来,只是事出有因,只好冒昧了。”
“都头是为那开眼草而来?”
武松听了,心中高兴,叶夫人既然知道自己来意,想来那开眼草要取回不难。
“不错,老太君的眼疾需要用到开眼草,前面疏肝的药已经服用,殊有奇效,此刻便是差这一昧药,武松知道叶府有,便来讨要。”
武松把潘金莲跟烟的事情隐去,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也无谓连累烟,便当作是自己此刻才知道好了。
“都头请用茶。”叶夫人亲自为武松奉上香茶,其实她家里就只有烟一个丫头,烟出去买菜了,也只有她来做。
不过这也是她以夫人自尊做下人之事,武松便是再心急,也是要呷上两口香茶,表示礼貌。
“恩人,其实奴家也正有事要找你”叶夫人到这里,脸上一红,觉得十分不妥,没有下去,武松心中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她也是这般话,就不知道找我是何事。”
叶夫人尴尬了良久,心道:“算了,这事待会再,还是先办了夫君的事情。”
“都头,能劳烦你一件事情么?”叶夫人微微抱歉道。
“夫人请讲,武松无不答应。”
“是这样的,方才奴家请一位精通书法的人物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是夫君喜欢的,便想挂在堂中,让夫君回来看到了高兴,只是奴家妇道人家”
“自然,这等摸高爬低的活儿,是男人做的,夫人请你把那墨宝拿来,武松这边替你挂上!”
“有劳恩人了,恩人是了不起的人物,何不鉴赏一下!”
叶夫人把墨宝在桌面上摊开,武松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可是不看又不行,只想着胡乱看一眼,然后敷衍几句什么“很有行气”,“大有前人风范”,反正不会有错,他此刻只想赶紧拿到开眼草。
武松往墨宝上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幹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他认得这是仁宗皇帝期间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在端州时候写的诗句,叶孔目以包拯为偶像,他的诗句,自然是喜欢了。
包拯可以是中国人的偶像,又岂止叶孔目一人崇拜,武松也是十分推崇,看得是包拯的诗句,自然是端详一番,只可惜他不懂书法,不过看上去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的手笔,落款是“勇安居士”
武松稍一沉吟,便知道是谁了,他问道:“夫人,恕武松无礼,方才叶孔目和烟都府上来了客人,这墨宝字迹未干,估计是那客人写的,听客人是二八芳华的佳人,为何会用上‘勇安’二字作名号,颇有男儿风范。”
“恩人眼光独到,一下子便看出了其中端倪。”
对于叶夫人的奉承,武松不以为然,他能有什么眼光呢,不过觉得一个“勇”字是应该用到男人身上,而不该是女人身上,“安”字却是男女通用,北宋末年也有个词人李清照,她的别号叫“易安居士”,也有个“安”字。
“恩人可知道勇安公主?”
“不知道!”武松十分直接。
“噗!恩人是下豪杰,怎么会”
叶夫人脸上一红,没有下去,武松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一定是想“怎么会不知道如此出名的人呢?”,听她语气这个勇安公主一定是个女侠,不然她不会那么揶揄自己,武松也是心中有点尴尬,他穿越前自诩精通国学,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人呢。
不过他为人豪爽,是不知道便不知道,不会虚伪,于是行礼道:“请夫人指点。”
“奴家妇道人家,有什么指点的,不过以前听爹爹过勇安公主的故事,方才张家姐也是自己的别号是跟着典故有关,才知道,对了,是奴家没好。”叶夫人恍然大悟道:“窦线娘,恩人应该知道吧?”
“这个倒是知道,她是秦叔宝的表弟罗成的夫人,可算是隋唐第一女侠!”武松的心安乐了,起码这个人她是知道的。
窦线娘是隋唐名将窦建德的女儿,当时隋炀帝的爱妃宣华夫人死了,便想找些美人进宫,填补空缺,当时窦线娘才十三岁,色艺双绝,自幼熟习武功韬略,替皇帝找女人的官员,就想把她强行征召进宫。
这窦线娘也是了不起,把自己金银首饰全部卖了,请来一群亡命之徒,自己做了主将,要跟朝廷干一场,给父亲窦建德知道了,吓得半死,急忙筹集了大量黄金,贿赂了官员,才摆平了这个事情。
为免这个女儿多生枝节,让她女扮男装,送去单雄信家里,跟单家女儿结义金兰,她十三岁便能如此的豪迈,武松不可能不知道,她是隋唐第一侠女也是不为过。
“不错,父亲给奴家讲的故事便是跟她有关,窦建德在隋朝末年,自己称帝,所以他的女儿就是很公主了,封为勇安公主,意思是她十分勇猛,而她的勇可以保得一方平安。”
“这勇安公主十分了得!”武松赞叹道:“单凭一己之力,可以保一方平安,便是须眉男子也是做不到,更何况她是个十几岁的女孩。”
“她不单武功厉害,还敢爱敢恨!”叶夫人低声道:“在罗艺跟窦建德作战时候,罗成一条银枪打得窦建德兵马心惊胆颤,作为后军的勇安公主不忿,便跟罗成作战。”
“两人是打得十分灿烂,不分胜负,竟然互相佩服,后来生了情愫,罗成故意败走,勇安公主拍马直追,到了无人处,罗成射她一剑,勇安公主接住了,把箭藏起来。”
“她打罗成一颗金弹,罗成也是接住了,把金弹藏起来,两人也没有再打斗,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这一看便是半,终于还是勇安公主先开口,自己喜欢罗成,罗成也是喜欢她的,两人便如此结为了夫妻。”
“妙啊,妙啊!”武松十分赞许,想到这张家姐竟然用勇安公主的封号作别号,定然是有她的作风了,心中十分喜欢,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女中豪杰,可是人家是女孩,自己又岂能要见面呢,只好作罢。
很快,武松便把墨宝挂好,也不犹豫了,直接道:“叶夫人,你知道武松来这里的目的,便赶紧告知,张家姐是否愿意把开眼草让给我。”
叶夫人莞尔道:“嗯,怎么呢,此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不过过两或者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