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p>
完颜清似乎跟我杠上了。</p>
他把我留在身边，逼我做他的贴身侍女。</p>
他要我为他烹茶，更衣，布菜。</p>
还要我为他添灯，研墨，铺床。</p>
他要我终日跪立在他身侧，还一如少年之时那样的形影不离。</p>
为了拔去我身上那些扎人的利刺，完颜清喜怒无常。</p>
他有时会将新烹的热茶泼到我的身上，有时又会温柔的抱着小宁儿一点一点的教她习字念书。</p>
他竭尽所能的想让我看见他如今身为九五至尊的荣耀，想在我眼中看见和旁人一样的臣服。</p>
可我偏不让他如愿。</p>
恩赏，我视而不见。</p>
责罚，我一声不吭。</p>
我可以面不改色的在碎瓷上跪一夜。</p>
也可以毫不客气的带着小宁儿吃掉他赏赐的一桌御膳。</p>
我似乎仍然是大雍朝最受宠爱的九公主，是天不怕地不怕，用兵如神的舒锦玉。</p>
完颜清登基大典过后的宫宴上。</p>
酩酊大醉的他突然要身为前朝旧人的我换上舞衣舞剑娱宾，为他庆贺。</p>
我不肯，他便又一次让人将弯刀架在了小宁儿脖子上。</p>
我只得点头从命，退往侧殿更衣。</p>
那身轻薄的纱衣压根遮不住我满身斑驳的伤痕，肩膀上焦糊的奴印更是狰狞丑陋，连字迹都看不清晰。</p>
我提着未开刃的长剑，站在大殿中央的莲台上翩翩起舞。</p>
自幼尚武的我身姿并不曼妙，单调的舞步一招一式都透着乏味的肃杀之气。</p>
我合着音乐的节奏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引得阵阵轰堂。</p>
「瞧瞧，这就是前朝的九公主。」</p>
「亡国贱奴罢了，竟然当真有脸活着。」</p>
「听说国破当日，独她一人不愿以身殉国，当真是贪生怕死。」</p>
不知是何年何月，我曾对完颜清说过。</p>
我不会跳舞，我的剑只能杀敌。</p>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笑声，我飞身跃下莲台。</p>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没开刃的铁剑刺向了完颜清的胸膛。</p>
完颜清似乎在一瞬间便醒了酒，他握着剑身的铁簧喝退了想将我拿下的侍卫。</p>
「舒锦玉，你就这么恨朕么？」</p>
我不语，弃了剑朝着侍卫手中的尖刀便奔了过去。</p>
「你不要舒宁了么！」</p>
我顿足，缓缓的转过身去木然的摇了摇头。</p>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要了。</p>
我只想早些回到我的至亲身边去。</p>
小宁儿说她想娘了，其实我也想娘了。</p>
我拔下头顶的发簪，决绝的朝着自己颈间刺去。</p>
千钧一发之时，完颜清还是把懵懂的宁儿拉了过来，高声嚷道：「你若敢死！朕就把舒宁带到你坟前凌迟！舒锦玉！朕说到做到！」</p>
簪杆在距我咽喉二分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侍卫终于上前擒住了我的双手。</p>
剧烈的推搡也掩不住我眼中的沉沉死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