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作战向来是用兵大忌,尤其对于新兵而言更是大忌,因为夜战最容易造成部队指挥失控,陷入无序的混乱状态。
自古以来确实有夜战,但绝不像演义中那么多,那么大的规模,因为夜间难以视物,即便聚火把,也看不到太远,尤其是大规模夜战,混战之中自己人互伤的概率并不比敌人低,加上互相践踏等因素,战损比并不划算。
夜战的精髓在于集结少数精锐部队,在有效的指挥和严明的军纪保证下,实施夜间骚扰、奇袭,给敌方造成巨大混乱,在混战中取利,是以弱击强、以少对多的选择。
张辽便抓住了这一点,因为关东诸侯起兵不过半个多月,兵马多半都是新兵,而且忙于招兵行军,根本没有多加训练,更不论夜战了,他早就琢磨着,只要自己将自己手下这帮新兵训练出精湛的夜战能力,面对关东诸侯就有了很大优势,凭这一点他足以碾压诸侯。
以己之长,破敌之短。
而这一次出击,就是他对自己战术的检验,并且选择月中,朗气清,皓月当空,能见度稍好,也有利于夜战。
正月的夜晚十分冰寒,迎面吹来的微风也是刺骨的冷,一路之上,张辽手下的一千五百士兵在**、赵武和杨汉等七个军头的带领下,疾步如风,有条不紊,令高顺和樊稠看得都是暗自心惊。
他们可知道,张辽手下这一千五百人在三个多月前还是一群新兵,如今看起来却比他们这些老兵还要干练。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张辽敢于突袭河内,绝不是因为给董卓听的什么胜者有三,那只是着拍马屁,表态度的。
他真正依仗的也是三点,第一点是熟悉河内地形,比之外来的王匡、袁绍更像主场作战。
第二点就是夜战,第三点却是他怀里的黑狗。
左慈可以探查两三里范围内的一切动向,这种独特的探查能力在战场上就如同开了地图,可以处处占据先机,也可以避免陷阱,这也算是左慈唯一的能力和作用了,总不能白白让他张辽被人笑为逗狗司马吧。
有了这三点底气,即便大战在前,张辽也丝毫不慌乱,反而在与左慈聊。
“狗子,其实这场战役董卓迟早要打,不过是在三四个月后,董卓击退白波,将精锐调过来打的,如今因为你的缘故,提前开展,正月寒地冻,又是新兵,这仗可不好打。”
“正因为正月仗不好打,所以突袭才能出其不意。”
“董老儿在孟津和平阴大张旗鼓,虽是分开了袁绍和王匡,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但岂非打草惊蛇?你子此去怕是肉包子打狗啊。”
“所以今夜就要突袭,打闪电战,王匡的增兵今日刚到青风岭渡口,正是人心未定之时,也没有操练配合的准备,正好打夜战。何况人心是很容易先入为主的,关东诸侯势大,董卓在雒阳不过两万多兵马,以强对弱,又有郑泰等内应在雒阳劝阻董卓,他们怕是料不到我们敢这么快主动开战。”
“这倒也是。”
“元放,你我算不算冷血?大战之前居然如此平静,出乎了我自己的意料。”张辽扫过夜空那轮明月,若有所思的问道:“替董卓攻打王匡,算不算助纣为虐?”
“冷血?嘿嘿,你子能出这话,就明还有救,真的,你子就是一个生的将才,至于助纣为虐……”左慈嘿嘿一笑,道:“你当关东诸侯有几个好家伙?什么狗屁勤王?什么狗屁大义?一个个心怀私欲,贪恋兵权,野心勃勃,正是他们的起兵,让大汉朝廷彻底失去了威信!”
左慈哼道:“朝廷是做什么的?就是震慑下,维护规则和秩序的,如今没有了威慑力,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山贼遍地,匪寇横行,董卓固然罪责不浅,但下更是坏在这帮人的手中了!这是一帮蛀虫,应该狠狠打击!这场战争没有正义,只有利益!你只要看透这一点,就不会有什么心结了。”
左慈顿了顿,又道:“不别的,就这王匡,十足一个伪君子,以前还算轻财好施,如今大权在握,为了搜刮军资,伪善立时变成了狗脸,拷问官民,暴敛钱财,手下一帮将士暗地里奸淫掳掠,弄得河内乌烟瘴气,与董卓在雒阳的行径有什么两样?不定董卓还是跟着他学的。”
听了左慈所,张辽眼神渐渐凌厉,突然道了句:“王匡当初与我分别被大将军派出去募兵,听他从老家泰山郡招募了五百精锐的弓箭手。”
左慈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好啊,你个狗子,我你怎么打仗那么积极,感情你是盯上了王匡的那五百弓箭手!这才是你的真正目标吧。这倒也是,弓箭手最难训练,没个两三年形不成精准的战斗力,既耗时间,又费箭矢,你子若能得了王匡的五百弓箭手,倒是大收获,比俘虏三千士兵都要强。”
张辽笑而不答。
河内郡地势平坦,行军极为快捷,淡淡的月辉之下,他们没有举火把,三千人如同一只黑暗中的巨兽向西吞噬,沉闷的急行军中,肃杀之气在渐渐凝聚迸。
如果有人看到,恐怕会被惊的瑟瑟抖,但一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一方面是由于禁夜令,夜少行人,另一方面却是最近河内兵荒马乱,加上寒地冻,寻常人白都不敢出来,何况夜里,这就为张辽潜行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接近子时之时,明月行到中,三千兵马距离青风岭渡口已经不足三里,这里道路两旁恰好是一片宽阔的田野,月色下可以看到田野里深绿色的冬麦。
黑夜之中,前去打探消息的左慈赶回来了,给张辽描述着青峰岭渡口的王匡军分布情况。
张辽听了,立即传令下去,让部队稍息下来,做最后的调整,与此同时,他召来军侯以上将领部署突袭计划。
军司马高顺和**、赵武等七个军侯很快过来,只有樊稠和王方落在最后,张辽看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没什么,而是给众将领讲述青峰岭渡口王匡军的兵力分布和营寨情况。
青峰岭渡口的王匡守军共三千人,分为三个点呈品字形部署。渡口为前角,宽阔的滩地两侧各有一片房屋,驻扎着八百士兵,此时仍有五十多个士兵在巡守。
其余两个点则在渡口后方的高地上,距离渡口大约一里远,这两个点驻扎的显然是白刚从河阳城赶过来的两千兵马,因为他们连营寨也没有,就是驻扎在东西相对的两个里坊内,而两个里坊内的数百户百姓应该是被驱赶走,里坊内的各家各户的院墙被推倒,连成了一片。
东面的里坊还好,西面的里坊外却有不少百姓的尸体,已经冻僵,据左慈所,里坊内还有很多惨死的女人。
不同于渡口,两个里坊内驻扎的两千士兵都在熟睡着,显然是今日刚从河阳城赶来,颇是疲累,警惕性也不够。
除此之外,在东南角还有一处避风的所在,那里也有一片房屋,据左慈打探,那里有三百多人,配有弓箭,应该就是张辽垂涎的一部分目标了,另外的两百弓箭手很可能在河阳城内。
除了弓箭手的事,张辽给众将领大略了情况,正要安排突袭计划,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本都督观张司马未曾派兵打探,如何得知敌情?莫非是臆想不成?”
张辽不用抬头也知道,出言反驳他的正是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