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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君凡坐在金銮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堂弟谈起余小草来洋洋洒洒,跟平日里的惜言如金判若两人。听到小堂弟的最后一句,他白了朱俊阳一眼,没好气地道:“朕还用你提醒?”
接着,他又追问了一句:“照你的意思,应该封赏的是余家那十岁的小丫头,而不是余海喽!”
朱俊阳却摇头道:“余家种出玉米,也是有功的,该赏!但余小草功劳最大,就公平而言,封赏应该落在她的头上!”
“皇上,臣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小女子怎能与吾等同朝为官?”都御史杨大人率先提出反对。
通政使张大人向来善于揣度圣意,皇上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在为提高妇女地位而做尝试,从封赏织绣大家姜如画就能看出皇上的决心。
杨御史就是太过迂腐,不知变通,所以资格比那些一品大员还要老,却一直在二品上转悠。张子健自以为比起那老家伙来,自己年轻有为,皇上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够传达他心意的心腹之臣。他决定搏一搏!
“杨大人!圣上和太上皇向来以才取仕。皇上曾说过‘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北地旱灾连连,沿海又起蝗灾,粮食是安民之本,是天下安定之重要因素!而那余氏小草,恰有如此天赋!种植人才难得,破例有何不可?”张大人收到皇上赞许的眼神,语气更加坚定了。
杨御史梗着脖子,紧皱眉头,道:“种出玉米,又不只是那小女子一人之功!封赏到她父亲头上,她便从一介农女一跃成为官家之女,也等于封赏到她的头上。为何非要让给女子上朝为官,扰乱朝堂!”
“杨大人此言差矣!依杨大人之意,子女功劳理当算在父亲的头上。那是不是说杨少卿以后立了功,不用封赏他,全部算在杨御史您的头上,来让你升官发财?”
杨御史的儿子,现任光禄少卿,正五品官员。这杨少卿能力有,又不像他老爹那么固执迂腐,本来前途大有可为。可历朝历代很少父子同居高位的,有杨御史拦在他头上,一直缺少进阶的机会。
听了张大人的话,杨少卿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满。老爹在官场的人缘已经查到极点,年岁已高,很难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可杨御史却一直恋着高位,坐着能晋升一品大员的美梦。这杨少卿已经四十多岁了,却因着老爹在头上压着,官职在五品徘徊。如果老爹能够早点致仕的话,他在退休之前定能圆了老爹一品大员的美梦——还别说,到底是父子俩,都想得美!
朝廷中也不乏父子同朝的现象,做儿子的,纷纷把不满的目光,投向杨御史。
杨御史顿时感觉如芒刺在背。他还不至于太不通人情,忙解释道:“皇上,臣并无此意。是张大人歪曲了臣的意思!臣以为牝鸡司晨,不可取也!”
朱君凡有些烦这帮倚老卖老的老臣,面带不悦地道:“杨爱卿,言重了!一个户部下属司农职的七品小官而已,能惹出什么乱子?还是杨爱卿以为,朕是纣王、唐明皇之类的昏君?”
“臣不敢!”杨御史心中一惊,忙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伏在殿上。
张大人也跪下了,口中道:“皇上息怒!臣以为,杨御史廉颇老矣,头脑昏聩,倚老卖老,曲解圣意,已不足以胜任督察员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杨御史闻言,胸口一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张大人。张大人给了大家一个“你们看,杨御史确实老了”的眼神。
皇上假意斥道:“张使司此言差矣!大明朝短短几十年,能够站稳脚跟,离不开老臣们的赫赫功劳。没有老将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哪里有现在的大明江山;没有文臣们的同心协力,何来大明的繁荣昌盛?”
张大人意识到自己激进了,忙伏在地上请罪:“皇上圣明!臣狭隘了!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藐视老臣的意思,请皇上明鉴!”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张爱卿,朝堂之上,说每一句话都要慎之又慎。念你是初犯,罚俸半年以示惩罚!”
罚俸半年对张大人来说,就跟挠个痒痒差不多。张大人虽然被罚了,心中却暗暗欢喜。看来,自己这么做,正中皇上下怀!
果然,皇上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的杨御史,关心地道:“杨爱卿,需不需要请太医?”
杨御史又重重地喘息几下,摇头道:“多谢圣上关心,老臣无碍。”
皇上继续关心地道:“杨爱卿,身体为重。为了能够更好的替朝廷办事,还是先养好身体吧!朕准你一个月的假期,职责由副都御史暂代。众爱卿,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皇上,老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苏然的声音恰巧掩盖住了杨御史的话语。
众官员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杨御史,摇头叹息一声;有的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有的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容。
队伍后面的杨少卿脸上火辣辣地,他低着头走过来,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老爹,小声道:“爹,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要封赏余家小丫头,您有何必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惹皇上不开心呢?”
杨御史不敢相信自己被停职了,他口中喃喃地道:“我像魏征直谏,有什么错?皇上为什么让我告病?我没有病,我要去找皇上……”
“爹,您就别添乱了!!再闹下去,您头上的乌纱帽就难保了!!”他怎么有这么个不着调的老爹?杨少卿愁眉紧锁,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劲儿,半扶半架地把老爹扶出宫门。
不过,经杨御史这么一闹,封赏余家的事就这么搁浅了。远在渔村猫冬的余小草,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引发了一场朝堂争议。
她此时正央着自家老爹帮她做个小雪橇,准备下次下雪,让大灰拉着她享受一下雪地飞驰的快感。
大灰自从被当做阳郡王的宠物,在余家落户后,余小草每天用灵石水和冰窖里存的野猪肉喂养它。现在的大灰,厚厚的毛发覆盖全身,远远看过去像个银灰色的毛团。它的身上全都是精装有力的肌肉,跑起来很有爆发力。
大灰比家中的其他动物更有灵性,几乎能听懂所有人类的语言,而且对于别人的善意和恶意很是敏锐。有它守护着,余家人更加放心。
“大灰,过来试试合不合适!”雪橇做好了,余小草迫不及待地朝着大灰招招手。伏在雪地里的大灰,懒洋洋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表示很不想理余小草。
余小草虎着小脸威胁它:“大灰,不听话晚上没有食物哦!”
大灰对冷冻过的野猪肉,兴趣并不大,不过要是跟这小丫头对着干的话,很有可能明天一天都没有好喝的水水了。唉……大灰慢吞吞地站起身子,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踱着优雅的步伐朝余小草走了过去。
余小草把雪橇往大灰身上装,发现正合适。老爹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走两步看看!”余小草一直羡慕大爷爷家养了几只大狗,在以前村子里没有马车驴车的时候,雪天出行就靠那几只狗狗拉着雪橇往镇上去。分家之前的那个冬天,她“生病”就是做雪橇去的。可惜当时被裹成个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体验不到狗拉雪橇的乐趣。
大灰懒懒地朝前迈了两步,身后的雪橇在地面上缓缓向前滑行。小黑小白两只小狼崽子,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跟在自家老爹后面扯后腿。它们咬着雪橇上的绳子,四条短腿拼命地往前蹬着,大灰往前拉,它们向后扯。两个小家伙的力气,哪里是大灰的对手,被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余小草好气又好笑地把两个小家伙一一抱到雪橇上。院子里的雪只有薄薄的一层,大灰拉着雪橇慢慢地往院门的方向走着,两个小家伙蹲坐在雪橇上,兴奋地屁股蹭啊蹭的,想要跳下去,又舍不得跳下去的感觉。
小黑做出跳跃前的动作,瞅准机会往雪橇下一跳,结果摔了个跟头。它晕晕乎乎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看到雪橇快要走远了,然后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追上去。
小白则淡定地坐在雪橇上,任凭老爹把它往院子外面拉。
这场雪下得不大,室外还不算太冷。一群孩子在不远处打雪仗,看到余家养的那只灰狼出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着。
整个东山村都知道,余家帮郡王爷养了一只狼。这只狼据说是驯服过的,对余家人一点都不凶。但是,村民们还是一再告诫自家的孩子,要离狼远一点,小心被吃掉!
可看到这只威武的灰狼,像狗狗一样,被套了一个小雪橇,而且雪橇上蹲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狗。那模样挺有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