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别墅区。
雕花铁栏向两侧徐徐拉开。
一辆军车停在一栋白色别墅面前,独栋别墅后有几栋三层楼的小洋房,前方是一片草坪,视野开阔。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绕过车头,走到后座车旁,恭敬地站在一边,拉开了车门。
率先踏下来的是一双黑色的军靴,精神矍铄的老人弯下身子,头发花白却威风凛凛。
他挺直腰板,双手负在身后,凌铄的双眼看向雕纹着暗色花鸟的梨花木大门。
一旁的副官关上车门,走到门前,抬手按下了门铃。
几秒钟之后,女佣开了门,站在一旁,恭敬地弯下身子。
“老太爷。”
靳承嚯侧头看了她一眼,“二小子在家?”
佣人是从靳家老宅调拨过来的,先前在老宅工作了几年,后来靳未殣搬出来住,江颜担心儿子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便让几个手脚利索的佣人跟了过来。
在靳家,孙子一辈按排行来称呼,靳未殣是老大,其余堂兄弟都按老三老四来称呼,而靳承嚯素来最欣赏继承自己衣钵的二孙子靳未南,要么喊他混小子,要么喊二小子。
“二少爷在楼上书房呢。”
佣人把靳承嚯请了进去,使了个眼色给站立在一旁的女佣,女佣转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端出了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
靳承嚯站在挂着山水画的墙前,副官接过茶杯,没有立即递给靳承嚯,只捏着杯盖轻轻拨弄。
“喊他给我滚下来。”靳承嚯年轻时脾气就很火爆,如今在军委处更是军界一把手,人人都给他几分薄面,几乎没人敢忤逆他,所以老了之后,脾气是越来越差。
年逾八十,声音洪亮如钟,他吼了一声,佣人身子一颤,不清楚二少爷又如何惹老太爷生气了。
靳未南虽然在休假,但身兼两职,闲暇之余,他还要关注部队那边的事,上级的指令要经他的手传达下去,下面出了乱子也要他善后,是以他每天都要跟特种基地和师部保持联系。
窗帘被拉上,书房里光线幽暗。
他坐在电脑前,深邃的轮廓上,映出萦色的光亮。
那双上挑的眼微微眯着,指尖快速在键盘上跳动,他顿了下,单手摩挲下颌,眉宇轻皱,似乎遇上了棘手的事。
“二少爷……”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垂眸在空白的纸张上涂写,手顿了一下,合上了笔帽。
“进来。”他的声音醇厚有力,可能是常年练兵的原因,嗓音夹杂淡淡的嘶哑,说起话来多了丝性感。
书房一向除了打扫,佣人基本不能擅自进来。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抬眼看向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气息的男人。
她垂眸,“二少爷,老太爷来了,他让您下去……”
她没敢说老太爷让他滚下去,跟这个男人说话都平白感觉到一股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被他淡漠的眼神看一眼,她都不自觉低下头,又怎么敢跟他放肆?
靳未南浏览在网页上的眼眸微顿,淡淡看了佣人一眼,“知道了……”
他休了婚假,又没回老宅,老太爷估计是听到了风声,亲自上门训他一顿来了。
靳未南关闭了窗口,保存文件后,便关了电脑。
他站起身来,整理手边的资料。
佣人还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靳未南把资料收拾好,放在一旁,理了理袖口,瞥了她一眼,“还有事?”
佣人年逾四十,可在靳未南跟靳未殣面前,这两人年纪轻轻,她却感觉手足无措。
“二少爷……”佣人鼓足了勇气,才敢抬起头来直视靳未南,“老太爷似乎挺生气的,您自己小心点……”
靳未南莞尔一笑,“他哪次看到我不生气?”
玩笑似的话,他说得漫不经心,佣人见他如此,想想似乎也是这样,便没有多言,转身下楼。
靳未南从楼梯上走下来,斜睨着黑沉着脸坐在客厅里的老人,他紧绷着面容,脸上的皱纹绷得死紧,他手里捏着方形的框子。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他没有抬眼,嘴里却是哼了哼,活似被人欠了好大一笔钱。
佣人看了看靳未南,又看了看坐得笔直的老人,他们最怕这爷孙俩吵起来,一时如履薄冰。
靳未南扫了她们一眼,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再往前走,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佣人均是松了一口气,乌泱泱地逃离了现场。
副官也识趣地走到门口守着。
只是还没等靳未南开口,靳承嚯便猛地站起来,腰板硬朗,手里的东西朝靳未南砸了过去。
靳未南嘴角微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种戏码上演千百遍,老太爷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他只是抬手,便轻松地抓住了朝他脸上砸来的东西。
他轻嗤,垂眸瞥了眼,发现是一张相框,而里面,是他五年前和叶薄歆唯一的一张合照。
靳未南还记得,她不喜欢拍照,这张合照还是他费了些心思才哄得她同意,跟他留下一张作为纪念。
当初他以为她死了,整个人陷入崩溃的边缘,他拿着这种照片,躺在病床上,多次陷入生命垂危之际,他都舍不得松手,直到照片的边缘被他磨掉了棱角。
他怕毁了这张唯一的照片,才找了相框装裱起来,放在枕头下。
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心死过,甚至想放弃生命,而这张照片,陪他度过了艰难的时刻。
湛黑的眸里,多了柔情。
靳未南捏紧了手里的相框,想到老太爷刚才拿这东西砸他,如果他侧开身子,而没有伸手接过,这张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照片是不是就要被毁了?
“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你说休假就休假,老子批准了吗?”
靳未南眸色变深,看向靳承嚯,抿着唇没有说话,靳承嚯一噎,瞪着铜铃般的虎目。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啊?首长说话的时候,你就这态度?”
靳未南眯了眯眼,径自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
“您最近是太无聊了,所以来找我麻烦的吗?”
被人猜中了心思,靳承嚯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却硬着嘴皮子说:“老子忙着呢,谁有空找你个混小子的麻烦。”
“噢,那慢走,不送。”靳未南点头,竟是站起身来,转身便要朝楼上走去。
老太爷急了,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朝他的背影扔去,丝毫不手软,也不怕伤着人。
“我说你给老子站住!”靳承嚯扯着嗓子喊。
靳未南拧紧眉梢闪躲,这老太爷年轻是在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神枪手,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力道跟准度半分没减,就是像靳未南这种利落敏捷的身手,稍有差池也会中招。
靳未南沉着脸重新落座,一副任君训斥的姿态。
“你休假有两个星期了吧,你小子也忒混了点,连家都不回,不知道你妈在家天天念叨你吗?前些日子还想让我把她带去你队部,看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死小子!”
老太爷单手叉腰,就差食指往靳未南脑门上戳了。
靳未南没吭声,他这段日子被烦得不行,每天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身陷茫然中,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判决他,心力交瘁之余,哪有功夫去应付他的母上大人。
看他大哥就清楚了,像他大哥那么冰冷的人,都被她念叨,每星期必有相亲宴。
“还有你奶奶,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矫健,你跟她呕了这么多年的气,也该是时候去跟她低头认个错了,人老了,都比较固执,你也知道她心肠不坏,就是人太执拗古板了点,但她终归是为了我们靳家好。你是小辈,去认个错,给她台阶下,一家人和和乐乐不好吗?”
靳未南顿时觉得讽刺无比,他挑了挑眉,“她那么多孙子,也不差我一个吧。”
“怎么说话呢?”靳承嚯响亮的嗓门又吼了起来,“怎么叫不差你一个?没了你,我们这个家不就散了?”
靳未南冷嗤,眼神淡漠,只是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相框,指腹隔着玻璃轻轻摩挲女孩稚嫩的脸庞。
“恐怕只有您这么认为吧,您可别忘了,她当年多绝情,她把我驱逐出家门,说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许说我是靳家人。她说我是废物,活着就像一堆发臭的垃圾,丢尽靳家的颜面,您说,这样的老人,值得我尊重吗?”
靳未南只是笑着,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过去这么多年,往事在脑海里掠过,那些荒唐的岁月就像黑白电影般,在他的人生轨迹里留下了痕迹。
他这一生,便只恨过一人,不是那个守着家族荣誉兴衰,摧残他心灵的老太太,而是那个让他陷入如今境地,害他几乎失去自己女人的人。
他不恨,不代表可以释怀,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永远里无法弥补。
就像他在叶薄歆的心口上留下了一道疤痕,他永远无法抹平,只能自作自受,承受一切苦果。
靳承嚯听他淡淡说起,语气中没有怨恨,他蠕动着颤抖的嘴唇,最终却觉得自己不能去逼迫他,当年之事,是他妻子太过分了,而他那时,并没有阻止妻子的决定,只是暗中保护了这小子。
他会变成如今这般,他靳承嚯也有责任。
靳承嚯无言,只化出一声叹息。
靳未南漆黑的瞳仁里,波澜不惊。
靳承嚯看他一直盯着手里的照片看,眼眸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你住在这里,你那小媳妇儿呢?也在这?”
当年之事,靳承嚯多少也了解些,只是不知他们俩的矛盾那么深,他只知道,他的孙子曾经为了那个女人颓废堕落过,便也对叶薄歆没什么好感。
可这小子显然就认定了那个女人,或许从她身上入手,可以缓解他跟家人的矛盾。
靳未南眼眸一黯,唇角挂着苦涩的弧度。
他抬起眼,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别打她的主意。”靳未南声音清冽,他清楚老太爷的意思。
心思再次被人看穿,靳承嚯就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拍了拍桌面。
“我说你小子,护犊子似的护着她,她又不是一朵娇花,你老是把她葬着掖着,她以后怎么在事业上帮你?”
“我不需要她帮……”
“老子知道,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人家夫人出去应酬交际,帮自己的丈夫结交,拉拢关系,你一个大男人,你难道还要担心这种事?活着累不累啊?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门第观念,但是在这一点上,老子绝不让步,她必须得精明,懂得帮你周旋,不然我们靳家怎么发展下去?”
这便是靳家,即使靳未南不想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老太爷说得没错。
之前他可以不在意,但是走到了如今这份上,他身上有自己的使命,他不能再任性妄为。
只是她……他也不想委屈了她。
靳承嚯见他没有反驳,眸色沉沉,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她过了我这一关,我就不会为难她,你找个时间把她带回家,你奶奶那边,我先给她透透口风,这事我先给你压着。”
“不过你小子做的这事,也忒混了,老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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