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真傻,即使你肯与我结成露水手妻做我情人,对你并没有害处,男女之间吃亏的该是女人……”
“我不听你这些费话。”
“好,不,你等一等,我去找地方安顿?”
蜂娘子放下包裹,上前伸手轻推大门。
只有两间瓦屋,一间是可以投宿的所谓野店,招牌上不写店号,只有客栈两个字,赶不上宿头的人,只有在这种野店投宿。
门应手而开,原是虚掩着的。
“咦!”蜂娘子脱口低叫。
店堂空寂无人,壁上一盏油灯,发出暗淡的光芒,显得鬼气森森。
“里面有人么?”蜂娘子站在门口向里叫。
没有回音,唯一活着的是一些绕灯飞翔的灯蛾。
她不假思索地跨入,向内堂走。
门后突然伸出一把冷气森森的长剑,点在她的背心上,冷喊道声细,但直震耳膜:“不许回头,向前走。”她一打冷颤,依言举步向前走,屏息着打量左有的形势,看是否会可利用的物品改变逆境。
“你是店中人么?”她问。
“不许开口。”后面制他的人低喊道,剑尖压力赂增。
她强压心中的惧念,冒险道:
“我一个女流之辈,你怕什么?喂!剑挪开好不好!你一紧张,手上控制不住,我岂不完了?”
剑离开了背心,身后的人道:“人你蜂娘子聪明机警,大胆风~骚,果然不假。”
“你是……”
“转身!”
她徐徐转身,眼前一亮,身后共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四十出头,五官俊美,人才一表,女的也有三十余岁,隆胸细腰,貌美如花。男的穿了黑劲装,佩剑带裹。两人虽英俊美艳,但都生了一双冷电四射阴森可怖的眼睛。女的一身白,白得邪门。
蜂娘子吁了一口长气,苦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位杀星夫妻,吓了我一大跳。”
“嘻嘻!你会被男人吓住?少废话。”
女的笑着,笑得很美。
“你不是在府城听候吕婆婆差遣么?怎么三更半夜到了此地来了?”男的问。
蜂娘子脸不改色,媚笑道:
“听命跑腿嘛!难道不能来么?等一等,我外面还有一个人。”门口人影乍现,有人笑道:“人来了。哈哈!蜂娘子所找的面首,竟然是个不济事的空架子男人,你的胃口越来越不择食啦!哈哈!”
又是一男一女。男的像个金刚,高大、黑壮、虬发、豹头环眼。女的身材曲线撩人,可是脸蛋令人不敢领教,豆鸡眼,眉秃鼻翘,但皮肤白净,细皮白肉白得俏,一白掩三丑,因此并不显得太难看。两人架着徐飞龙,男的话相当粗野。
蜂娘子格格笑,道:“黑杀星,你是不是希望本姑娘选上你?你是先问问你那管家婆的白杀星肯不肯,免得打破了醋罐子我可吃不消。”
“嘻嘻!只要你肯,老娘不在乎。”女的眯着斗鸡眼,眼中杀机怒涌。
两人将他架入,掩上房门。
后堂门拉开,又踱出一双中年男女。男的脸红如火,穿一身红袍。女的脸色带了不健康的青色,似乎脸上罩了一重青雾,穿一身绿色劲装,身材喷火曲线毕露。
蜂娘子格格笑,道:“江湖六杀星聚会,这附近恐怕要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诸位好。”江湖六杀星,是三对夫妻,顾名思义,便知他们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不皱眉的狠辣人物。他们的名号,分别称为杀星、地杀星,这两人就是首先出现的一双男女。
黑金刚似的一双夫妻是黑杀星、白杀星。
穿红的是红杀星,穿绿的自然是绿杀星了。
红杀星徐徐靠近,笑道:“两家野店的人都杀光了,鸡犬不留……”
“老!”蜂娘子惊叫一声。
“如不杀光,全走露消息,这儿是阳关大道,咱们不得不心。”
“诸位为何不在杭州?”
“杭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咱们有了最佳的收获。庄姑娘,你这位男伴……”
“他姓房,房屋的房,我要带他到杭州走走。”蜂娘子信口胡诌。
“哦!不赶路了?”
“你们呢?””
“咱们不能赶,要在此地等候血魔郝伯龙到来会合,他来了就走。你……”
“我要在此地歇宿一宵,明日再走,我这位男伴不敢赶夜路,他怕鬼。”
绿魔往柜台上一指,“你在柜上马马虎虎睡一夜算了。”
蜂娘子格格笑道:“好大嫂,你让我们在大厅睡,不干,你们想偷学几招秘密姿势么?”
“哼!你果然名不虚传。”绿杀星羞笑着。
蜂娘子扶了他向内走,道:
“对不起,我占内间。”
“内间里有人。”红杀星。
“有人?”
“一个女人。”“谁?”
“你不必问,她已经被制了软穴。”
“把她拖至床下便了。”
“你……里面没有床,只有草堆。”
“草堆更好,少陪。”
“这鬼女人……”红杀星摇头。
客房都在两厢,后面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间作为只能付一二十文店钱的穷脚夫住宿的窄房,地下堆了草垫,和衣往下一躺,同样可以过一宵。
室中一灯如豆,霉气触鼻。内面的壁角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披头散发,衣裙沾了尘土,向壁蜷卧着不见面貌。
蜂娘子掩上门,瞥了白衣女人一眼,呼一声吹熄了灯火,向他道:
“坐下,我再问你一声。”
“哼!我可不会在女人面前屈服,你吧,嘴反正是你的,眼下我已经无力阻止你胡八道。”徐飞龙冷冷的。
“我再问你一声,你真不跟我并肩行道江湖?”
“哼!你好不要脸,行什么道?行你那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道?”
“你怎么又骂人?”
“骂人?我如果能杀你,还想杀了你!”
“你答不答应我不勉强……”
“你最好少废话,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耻。”
“嘻嘻,算了吧,不久前你的嘴并不这么硬呢,别忘了,你那热情如火的举动……”
“老子就是这样的人。你这贱……”
“好,别骂,本姑娘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你居然肯以德报怨救了我,我已经答应解你的禁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坐好,我替你解气门。”
许久许久,传出蜂娘子的声音低声道:“好了,你还得自己调息半个时辰,以内劲疏通经脉,方能永除遗患。”
“好,谢谢。”他的声音颇为疲惫。
“不必谢我,你我谁也不欠淮的。”
“好,恩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
“希望以后你我能成为朋友。”
“为敌为友悉从尊便,但我不希望你仍然以这样的作风浪迹江湖。”
“哼,你们男人三妻四安不算罪过,到处留情算是风流佳话,为何女人就不能随心所欲……,唉!你们这些男人啊!”
“好了,这问题问得好,但牵涉太广,恕我无法回答,也无从答复。见仁见智,各人看法不同,你不愿雌伏与男人,那是你的事。别跟我扯,老子就是大男人。”
“好,不谈这些。你仍然打算到杭州,找墨飞算帐?”
“不去了,回绍兴。”
“为什么?回绍兴与九玉龙联手屠尽高桥村?如果你有此心,何不与六杀星同行?他们也是灵明怪客的死对头,在杭州监视灵明怪客师徒的行踪,在此地等人,你与他们偕行会安全些。九玉龙该已经发现了我失踪和那些人的尸体,他恐怕不会谅解你,你如果与六杀星偕行,他便不好找你算帐了。”
“哼!我不会与你们这些人一起的,我已经表明态度,冤有头债有主,我与墨飞的过节,只与墨飞当面算清,你们用绝户计要杀尽高桥村的人,岂有此理!我徐飞龙就算是黑道中人,这么伤害理的事可做不出来。告诉你,这次你们不会成功的。”
“笑话!为何不会成功?你知道他们准备了多久,来了多少人。”
“哼!如果高桥村没有自保之力,你们岂不早就下手了?”
“这次高桥村措手不及……”
“我已经通知高桥村准备应变了。”
“什么?”蜂娘子惊问。
“我至芳苑村讨要剑时,发觉你们的阴谋,当便用三十两银子托人带信至高桥村……”
“你怎么?”蜂娘子拉住他问。
“你少给我动手动脚,我已经不怕你了。”
“你……你不是与墨飞誓不两立么?”
“不错。”
“那……那又为了什么?”
“我不愿你们屠杀无辜不行吗?”
“你……你真蠢……”
“那是我的事,我只找墨飞一个人算账。”
“这事若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将你粉身碎骨才怪。”
“我不在乎,我这人就是这样。决不后悔。”
“只要我叫一声,六杀星便会擒住你送回去。”
“你不会叫的。”
“哼!真是被你害死了。”
“这么多干嘛?你为了要逼我跟你做你的情人,杀了五名同伴灭口,你不怕我出你的诡计么?”
久久,蜂娘子方道:“其实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们了,当然不会告发你。不必回绍兴吧,你我赶快远走高飞。明早动身,你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不,我要回绍兴。”
“你……你去找死?你……你不去杭州找墨飞?”
“我与墨飞的帐,日后再算。午间被你们拦截时,我正好发现了仙人蜂事件的主凶,尚来不及出手,便被你们群起而攻,你们耽误了我的大事。那两个凶手的去向是绍兴。我必须回去找他们。”
“真的,你与云墨双奇结仇,听你牵涉到仙人蜂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提的,总之,那次我救了双奇,双奇却反而指我是杀人凶手,害得我百口难辩。上月我一气之下,想在他的家乡等他来个了断,没料到人没等着,却等到你们这些人要屠杀高桥村的人,我再不离开,岂不成了帮凶?庄姑娘,你最好远走高飞脱离是非之地,我保证不泄漏你那五个同伴的事。”
“嘻嘻!其实是你伤的,我不过大发慈悲补他们一剑,免得他们痛苦而已,传出去你也脱不了身。”
“少废话,咱们该走啦!”
“走!开玩笑,这时走岂不令六杀星起疑?”
“哼!等到河桥镇那五位老兄的尸体被发现,消息传到六刹星耳中,你就走不了啦!显然这件事可能已经传出了……咦!有人来了。”
确是有人来了,店堂中传来洪亮的叫声:“里面有人么?”
显然来人已经推开了大门,正向店内叫。
没有回音,来人又叫道:“什么人?青!”
“白日!”是红杀星在回答。
双方出切口,笑声乍起,红杀星道:“咦!是虚云大师么?好久不见了,你好。”
“哦!是红杀星施主,在此野店有何贵干?”
“等人,咱们约好了在此与血魔郝兄会合。大师风尘仆仆,有事么?九玉龙施兄那边怎样了?”
“贫僧奉命沿途传信,想进来找口水喝。”
“哦!传什么信?”
“要咱们的人留意一个年青人,他叫他,他是墨飞的死对头,但却又不肯与咱们合作……”
“是不是大闹南昌白道群雄丧胆的徐飞龙?”
“正是他,施主失手被他逃掉了,便派人守候在河桥镇东面的大道拦截,六个人全部死亡或失踪,被他溜走了,失踪的人是蜂娘子……”
“哎呀!噤声!”
“施主为何……”
“蜂娘子在后面休息,他带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那人似乎不会武功。慢!我去叫他出来问问。”脚步声渐近,红杀星穿越店堂而来。
徐飞龙抓起了剑,向蜂娘子低声道:“从后面脱身,快!”
两人打开房门,一直无声无息蜷伏在草堆内的白衣女子,突然低声叫道:“请……请带我走。”
徐飞龙一怔,问:“咦!你……你是……”
“我是他们从杭州抢来的。”
“你快跟来。”
“我……我软穴被……被制。”
徐飞龙摸着走过,问:“用何种手法制了那一穴?”
“不……不知道,只知手脚难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