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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彤不大喜欢刺绣,总觉得脖子做的太痛,对眼睛也不好, 可这个时代女子的女红在某一方面代表一个人的脸面,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玉彤这么差的女红, 所以玉彤只好分几分精力在。
当然祝嬷嬷不是一味的只教针法这一些,在教玉彤配色的时候,不免会教一些宜忌。明黄跟金黄色的不能乱用, 什么样的布是贡品,年轻的女孩子绣什么最好。顺便普及了一下诰命们的衣着, 怎么通过她们的穿着来辨认品级,或者从头上的冠帽来了解这人的爵位等等。
同时她对玉彤的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于怎么笑都要她对着菱花镜都要做到让这位嬷嬷满意为止。
“七小姐,您嘴角得再扬起一些,这样看起来才有笑影。”
玉彤又做了好几次才满足祝嬷嬷的要求。
学这些十分枯燥甚至于很累,会让你觉得一天怎么会过的这么漫长,就连吃饭都变成了最大的奢望, 因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一些。
曲氏觉得十分有成效,对祝嬷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更好了一些。
祝嬷嬷对玉彤的看法也变了, 她刚开始觉得玉彤并不起眼, 也没什么灵气, 可一旦学上手了, 却做的很好。
这家对嫡女几乎是全方位的培养, 就是学规矩也没有落下读书, 还好这家小姐虽然会生气,不过不会弄鬼去逃避。
每天都安排的很满,卯正三刻(早上六点)起床吃早点读书,午时一刻(中午十一二点)由祝嬷嬷陪同吃饭,未时(一点左右)开始做针线,申时(三点左右)开始学习礼仪。
晚饭过后,祝嬷嬷又让春樱用特制的中药泡澡,泡完澡,丫头们帮她松松筋骨,玉彤再看一会书,一天就这样过了。
直到九月初九,唐夫人过来张家接曲氏跟玉柔的时候,再看玉彤,果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也不是说玉彤不好,就是有些情绪太外露了,高兴跟不高兴基本都挂在脸上,说话做事也随性许多。
现在跟她问安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屈膝问安,上半身都丝毫不动,行走间身上的佩环也不会出声音。
唐夫人赞道:“早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学规矩,现在看来果然跟大姑娘似的了。”
玉彤捂嘴一笑:“您实在是过奖,原本是我太皮了,惹的我母亲要治我,如今不过是比先前要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晏姐姐。”
曲氏也谦虚几句,可从曲氏嘴角上扬的程度,玉彤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罢了,只要能让娘高兴,她也觉得值得了。
因唐晏没有过来,玉彤就多问了几句:“怎么不见晏姐姐?”
唐夫人便道:“你晏姐姐跟你一样也在学规矩。”
经唐夫人再解释,才知道唐家在杭州府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唐晏读书女红和规矩,又唐晏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不便出来走动。
其实唐晏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里已经是大姑娘了。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这样严苛的坏境下,做爹娘的总希望自家的女儿不被他人挑剔。
她们说完话,林二太太才插话,说时辰不早了。曲氏带着玉柔跟林二太太同盛一辆马车,林二太太看玉柔走路步履轻盈,可没有像她妹妹那样规矩完成的一丝不苟,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妇是侯门千金,名头说出去好听,难得的是庶出,到时候想在她们家摆架子也不会像她的嫡妹那样放肆。
林二太太间或又问玉柔一些诸如“平时爱做什么?”“爱吃什么?”
态度很和蔼,慢慢的玉柔就卸下心房,她毕竟是冒姨娘教出来的,心眼子多了好几个,过不了一会儿又恢复状态。
林二太太看了越满意了。
俩家过了纳征了,看着满满的三十六抬聘礼,冒姨娘心里就高兴了许多。林家在益州有很大的茶田,所以像蒙顶甘露、竹叶青这样的送了许多过来,张家一时间茶香袅袅。
日期早已定了,不过还是要走个过场,过不了几天玉柔就要出门子了,所以她现在基本不出门了。所以玉彤跟玉佳一同去玉柔那里看她。
玉柔现在住在曲氏院子的后面,进门后入眼都是红色,绣满了石榴的嫁衣,鸳鸯戏水的盖头……
“不知不觉我已经做了这么些东西了,当时还想着总有小半年的时候,没想到过的这样快。”也许是快要离开家了,玉柔忽然觉得很不舍。
她想着,嫡母虽说对她不甚亲热,可该给的也都给她了,上次还让她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未来的丈夫,那也是个带着书卷气的少年郎,观其说话看起来也很老实。嫁妆也准备了四十八抬,益州城内两进小房子一套,两百亩水田,压箱钱也给了两千两,用冒姨娘的话说,便是小杨姨娘的女儿出嫁也就这样了,而且还没有想的那么周到,基本全部是折成了现银,看起来多却不经用。
夫君很满意,嫁妆也丰厚,玉柔就投桃报李对玉彤格外的好上几分。
“七妹和九妹过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
玉彤故作惊喜道:“是什么东西?我好期待啊!”
原来是一人一对钗,玉彤的明显要更华美一些,是一枝汉白玉镶红珊瑚的祥云钗,看的出来造价不菲。玉佳的仅仅是一枝小凤翅金钗,她早已清楚她跟玉彤的差距,也不会露出不满。
而玉彤觉得有点棘手:“三姐姐,这也太华贵了?”
玉柔却摆手:“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个。”
态度却很坚决,玉彤也只得收下。
当然玉彤此番也拿了东西过来,她们女儿家手上也没多少钱,玉彤送了一本诗集和自己打的络子和荷包,玉佳也差不多如此。
玉柔满怀感激的说了几句才送她们出门。
玉佳先回去了,玉彤却来找曲氏,把玉柔送给她的东西给她看了。
“虽说三姐姐是好意,可是当着玉佳的面,我觉得不大好。”若真的有心要送自己贵重点的东西,也该避着人一点。当着玉佳的面就区别对待,恐怕玉佳不恨玉柔,要对自己有意见了。
曲氏却觉得没什么:“这也没什么,现在若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日后更是心里不平。”这就是曲氏不向侯府请求要教养嬷嬷的原因,就拿老一辈的三个姑太太来说,三个姑太太待遇全部一样,就连在家的时候伺候的人数都是一样的。
可到了婚嫁的时候,大姑太太嫁给镇海候世子,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却只能从低品级的官员中找夫君。大姑太太一百二十抬嫁妆,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才轻飘飘的六十抬。据曲国公老夫人说估计满打满不过三十六抬,东西看着多,有用的都没几样。
而且三个姑太太关系都不是很好,自从大小杨姨娘死后,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也过的很不好。听去年安平候夫人李氏写信的时候说,把俩个姑太太的女儿都接了过来养着,外头的人都夸老夫人朱氏菩萨心肠,其中日后有怎样的苦楚谁都不知道呢。
反而是曲国公府,自小就是嫡庶分明,所以曲氏对嫡出的姐妹没什么嫉妒之心,从出生就有差别了,又何必维持表面上的假像,到了最后不是恨的不行。
玉彤似有所思:“娘,您说的有道理。”
转脸曲氏又说起张瑰要回来的事情:“你哥哥有两个月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以前的张瑰多皮啊,最爱恶作剧,看别人出洋相就捧着肚子笑,就连张钊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还狠说过把他送到北边去当兵,他是那样的活泼,活的那样恣意,就连玉彤都觉得自家哥哥咧嘴大笑特别可爱。
自从大哥张成死后,张瑰就变了,变得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起来,即便是笑也是淡笑,这个哥哥很让人心疼。
玉彤挤出一抹笑:“我前次看哥哥回来身子骨儿还结实了不少,说是在书院还练剑,学习骑马。”
因为玉柔成亲必须得娘家兄弟背上花轿,所以张瑰被召回来了,据说他在书院跟林姐夫还认识,那就更得回来了。玉彤也很期待,她最近跟曲氏学做了几道小菜,也想让哥哥试试。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她倒是在张顺去后老实了许久,现在为了张玉柔又闹了起来,玉彤不会同情她,反而觉得是她把自己的虚荣建立在张玉柔身上。
冒姨娘久在安平侯府长大,见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她虽是妾,曲氏给她的份例充足,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尤其是张钊升了益州知州后,她的心就越大了,恨不得希望她女儿能嫁入公侯门第。
错也错在她看不清楚现实,安平侯府老侯爷有五子三女,端的是兴旺之家。
老夫人朱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玉彤的大伯、二伯跟四叔。侯府里只有玉彤的父亲跟五叔是庶出,俩人一文一武,倒也算是混出来了。其中玉彤的二伯英年早逝,留下嫡妻华氏跟俩个女儿,还有庶子俩个。
长房去年的作配皇家的张玉窈是侯爷嫡长女,身份乃安平侯府姐妹中最高,张玉柔比不得她。二房张玉晴是二伯父遗孤,所以老夫人放在身边养着,有老夫人加持,她又是嫡出,张玉柔也无法跟她比。
可就是这样她都还是觉得自己要嫁的跟她们一样,玉彤深觉她实在是不聪明,这次过后,张玉柔的婚事定下来的度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快,这婚事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好。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阳光已经是橘黄色的了,玉彤揉了揉眼睛,问大丫头春樱:“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小姐。”
春樱沉默温柔把她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玉彤跟活泼一些的夏桔说得到一起,却也十分器重春樱。
一听说酉时了,玉彤立马穿鞋起床,春樱跟夏桔端了水给她净面。出了卧房,见到妹妹玉佳在一边玩着九连环,看到她出来,递了个大大的微笑。
夏姨娘跟曲氏身边的大丫头栀子一起布菜,她生的花容月貌,性情却沉默温厚,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守着九小姐生活,从来不挑事,对曲氏忠心耿耿。
玉佳生的玉雪可爱,在玉彤胎穿过来几年加上前世现代的记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而且她眉梢上挑,有点像狐狸眼,年纪小就很有少女的风情。
玉彤很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娇憨可爱,比起张玉柔来她们才像是亲姐妹。平时冒姨娘跟张玉柔也会过来,今天估计曲氏了话,所以没让她们过来,不过呢,不来也好,她们这些人在一处还好一些。
“姐,你瞧我没解开,你帮帮我吧?”张玉佳对她也很亲热,一直都去掉七姐,直接喊姐姐。
玉彤三下五除二就帮她解开了,还顺便跟她道:“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过几天娘要带我们去唐夫人家的庄子上玩,我听晏姐姐说过,那里可以打秋千,还可以吃菱角,岂不妙哉”
小姑娘很懂事,她长的太美了,现在不过七岁,出去就有上官的俩个小男孩为了她打架,玉佳一直惶惶不安,也从来不闹着出去。玉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那等心大的,只想平静度日,大的聚会曲氏都是带玉柔跟玉彤去,很少带她去,也是这个原因,怕她年纪轻轻就给人的印象是红颜祸水。
不过唐家是例外,唐家是益州通判,跟张家是通家之好,玉彤跟唐家小姐唐晏也特别合的来,所以玉彤很高兴可以出去松快,也放心让妹妹一起去。
玉佳听了果真高兴极了,还偷偷跟玉彤咬耳朵:“三姐那边摔了好几个盏,冒姨娘也被禁了足。”
张钊统共也就两个妾,因为妾侍们住在一处,所以冒姨娘那儿有什么动静,夏姨娘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玉彤就塞了一个百合酥到她口中,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也凑过去道:“反正跟咱们无关。”
饭摆好了,曲氏拉了玉彤到身边坐,看她有些饿了,便跟栀子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禁饿,你盛点出来给她们俩个吃。”
栀子笑着拿了盘子捡菜,曲氏又跟夏姨娘道:“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先回房吃饭,今晚就让九娘跟七娘一道睡,我看她们姐妹恁多话,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够。”
夏姨娘笑着应是,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的好意,若不然冒姨娘母女闹将起来,她们作为邻居的肯定睡不好。她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年纪还小,一则被吵不好,二则也怕听了冒姨娘母女的混账话。
“荣妈妈,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