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受陛下行前嘱托,收拾这沉香阁残局,还望娘娘不要为难臣妾。”扶着步摇的手落下,慧贵妃美眸微动,却是转头对自己的宫女说道:“既是舒妃不用你送,你就去送娘娘和公主吧。”
皇后也知,再耗下去,不过是相互打些毫无意义的嘴仗,当即抬手一摆,“不必!”凛凛拒绝道。
言毕,转身扶了萧静毓起身,将她交给身侧宫婢,自己则是挪步行至顾玉青面前,冷凝她一瞬,不过眨眼功夫,顾玉青当即感觉到一阵凌厉掌风扑面而来,接着眼前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下来。
明知皇后这一掌带了多么大的力气,她却不能躲避,但凡躲开,皇后便有足够的理由让她万劫不复。
一句忤逆,足能让她百死莫辞。
顾玉青闭眼准备生生接下这一掌,却是在皇后手指刚要触及她面颊的时候,掌风猛然消失,顾玉青忽的睁眼,就看到慧贵妃一只手制止了皇后。
皇后当即大怒,转头看向慧贵妃,“放肆!”头上珠翠被震得一阵乱颤,发髻本就松散,如此一晃,更是几朵珠花顺着肩膀散落下来。
悠悠瞧着那乳白色的珠花落地,发出“叮当”清脆的声音,慧贵妃眉尖略动,嘴角挑出一抹笑意,依然一副淡然模样,轻轻巧巧薄唇微抿,道:“臣妾放肆也不是今日一次了,娘娘何须大惊小怪。”
温言软语,糯糯甜甜,却是将这放肆的话说的伤人心脾。
“你……”皇后当即甩开慧贵妃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道,满面怒气无法遏制。
话未出口,就被慧贵妃阻断,“臣妾既是得皇上嘱托善后,便绝不能让娘娘动顾玉青分毫,否则,陛下面前,臣妾难辞其咎。”一改方才的姿态,这一句,慧贵妃敛了面上笑容,说的铮铮,毫无退让的样子。
皇后打顾玉青,本也就是要撒胸口一口浊气,更何况,她方才动手时,顾玉青硬是分毫未躲开,寻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下又因为今日之事到底有些底气不足,皇后只好忍下一口气,恼怒作罢。
转身带了萧静毓,气势汹汹离开。
来日方长,日子久着呢。
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舒妃一下,舒妃立在一侧,咬唇望着皇后离开,眼底蓄着恼恨怨毒,待皇后出了沉香阁大门,舒妃目光落到慧贵妃身上,“我的孩子,当真是她做的手脚?你怎么知道?”
慧贵妃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自然更是不把舒妃当回事,一面指了身侧丫鬟收拾屋内狼藉,一面说道:“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至于你信不信,我不勉强,毕竟人心各异。”
几句话说的舒妃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仿似她是那不分黑白不辨是非之人一样,当即咬唇道:“如今你与皇后正面交锋,难道你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慧贵妃正要吩咐宫婢,闻言,当即转头朝舒妃看过去,头上步摇随着她一声冷笑摆动连连,“你若做的了这渔翁,尽管去做,本宫绝不拦着你。”
语毕,不再看她。
舒妃气结,可看慧贵妃的样子,分明是当年旧事不肯多提一句,慧贵妃如此姿态,舒妃又是极好面子的,纵是心下再想知道,也只得咬唇带着怒色离开。
一时间,沉香阁中,只余顾玉青主仆及慧贵妃主仆,吉祥帮着慧贵妃的婢女收整室内狼藉,顾玉青则起身盈盈行礼,“方才,多谢娘娘相救,只是,为了救臣女,让娘娘平白得罪皇后娘娘了。”
顾玉青满心愧疚。
萧煜几次三番救她,差点连命送了,为了除掉端王,他又是里外帮忙,她心下已经觉得颇多亏欠,现在又得慧贵妃如此相救,更是不安。
慧贵妃含笑瞧着顾玉青,柳眉杏眼,肤白若脂,身量欣长,腰肢纤柔,举手投足,沉稳间带着落落大方,毫无一点矫揉造作之意,心下不禁一叹,难怪儿子要被迷的神魂颠倒,这样的美人,她若是个男子,想必也要心悦。
轻拂心事,慧贵妃牵了顾玉青的手放置自己掌心,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傻孩子,我就煜儿一个孩子,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且放心,这宫里,但凡有我一日,便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好孩子。”
顾玉青闻言怔怔,转瞬领悟慧贵妃话中意思,登时羞得满面绯红,恨不得把头垂到胸口去。
这屋里,刚刚还硝烟滚滚剑拔弩张,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气氛沉凝的犹如冰封三千尺的雪原,此刻慧贵妃就这样牵着她说出这番话,旖旎的空气登时弥漫开来,与先前的阴郁碰撞。
顾玉青心尖那头沉睡良久的小鹿顿时活泛过来,蹦蹦跳跳,搅得她心神不宁。
慧贵妃瞧着顾玉青面颊的红云,脸上笑意越发深厚。
宫婢已经将沉香阁一切复原,慧贵妃亲自牵了顾玉青的手离开,“左就今日之事,我已是与皇后撕破脸皮,你心里不要多想,纵是没有方才的事,难不成皇后就不记恨我了?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
担心顾玉青心头惶惶,慧贵妃柔声劝慰,“在宫里,别看今日我和皇后当着陛下的面撕破脸皮,且过了今日,明日聚在一起,又要姐姐妹妹亲亲热热,仿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你第一次遇上,难免心中不安,以后接触的多了,就明白了。”
顾玉青听着慧贵妃的声音,心头顿时铮铮发疼,风光似慧贵妃,可秋日的阳光下,她的身姿,依然是被这诺大的皇宫衬的那样的落寞和悲凉。
宫里的女人,大概没有谁不是如此吧。
……
与慧贵妃分离,顾玉青扶了吉祥朝宫外走去,出了宫门,一眼就看见如意已经立在马车旁翘首巴巴盼着,看着她们出来,急急一路迈着小碎步迎上去。
“小姐,没事吧?”扶了顾玉青的手,如意上下打量她几遍,不安的问道。
顾玉青摇头笑道:“我没事,他呢?”
如意朝马车努了努嘴,“还晕着呢,黄嬷嬷的药那样霸道,昨夜他又服了那么大的计量,只怕是要睡到明日一早了。”语气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