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镇守使李信率军乘船北上走海路突袭复州城得手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到了一个小池塘之中,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就在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辽东腹地,特别是鸭绿江的两岸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二十六日清晨,李信、张可度等人杀尽了城中的男子,将复州城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就在当日的中午,丰了多铎之命前去攻打金州城和红嘴堡的两路镶白旗主力军队,全都接到了复州城城破之前,城中镶白旗衙门守官遣人送出的求救消息。
接到来自复州城的紧急报告,不管是刚刚率军抵达红嘴堡附近的伊尔登和图尔格,还是刚刚率军抵达金州城外的萨穆什喀和谭布,全都震惊万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李信在伏击结束之后率军前来攻打复州城的时候,狼狈逃回复州城的那些建虏镶白旗残兵,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多铎的尸,但是却可以肯定他们的旗主,大金国的十贝勒多铎,一定是凶多吉少。
尤其是这些跟着巴笃理前去救援多铎的镶白旗残兵,不少人亲眼目的了巴笃理中弹落马的场面。
因此,被这些镶白旗的残兵带回复州城的消息,也是八九不离十,基本上是准确的。
当时城中镶白旗衙门留守的官佐,趁着突袭的明军还没有合围复州城,就立刻向南、向东派出了数骑人马,去找镶白旗的总管、协管大臣以及固山额真报信求援。
到了当天晚上,复州城破,突袭的明军士卒带着多铎、巴笃理的人头入城,迅瓦解了城中守军和女真老弱的抵抗意志。
但是与此同时,也使得多铎、巴笃理兵败身死的消息,跟着逃出城外的部分女真人,在二十七日的中午时分,传到了正要紧急回援的伊尔登和萨穆什喀军前。
得知复州城破而且自家旗主贝勒多铎早在复州城破之前就因为行险出兵中伏而兵败身死,伊尔登立刻派人快马北上将消息送往盖州,去向总领辽南防御的多尔衮报告。
与此同时,伊尔登放弃了对红嘴堡的围攻,而同样接到这些消息的萨穆什喀也放弃了对金州城的围攻。
两人各率本路镶白旗军队,累积四千八百余人,紧急赶往复州城的方向,企图一举夺回复州城。
二十七日夜里,伊尔登、图尔格率领镶白旗的东路军率先赶回复州城下,次日清晨即冲着临时修复的复州城北门起了猛攻。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仅仅过去了两天,但是如今的复州城却已经不是过去伊尔登和图尔格等人熟悉的复州城了。
一路上随着船只运来的三十门崇祯一式后装滑膛子母炮,以及数千颗原本存放在登莱水师战船上的霹雳弹、猛火油弹,也李信等人拿下复州城的第二天全数转移到了城中。
等到伊尔登、图尔格等人打着为镶白旗旗主多铎和城中留守的镶白旗老弱妇孺报仇的旗号,挥军猛攻复州城的时候,这些随军携带过来并且已经及时转移到了城中的火器,就立刻派上了用场。
云集北门的两千多杆崇祯一式燧火枪,还有紧急调集来的二十门火炮,以及大量的霹雳弹、猛火油弹,将一度不惜死伤强攻北门的这支镶白旗的东路军打得死伤惨重。
从清晨卯时左右伊尔登和图尔格传令进攻,到图尔格亲自率军攻城中枪倒地,一共还不到一个时辰,伊尔登率领的这一路镶白旗建虏,已经伤亡过半,最终在复州城北门城下留下了上千具尸体之后,带着重伤的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仓皇撤退。
到了当日的中午,萨穆什喀和谭布率领围攻金州城的南路军,也收拢了复州城以南各个堡城中的镶白旗守军,一起赶到了复州城外。
伊尔登与其联络上了之后,两人合兵一处,再次对着复州城的东门起了进攻。
李信、张可度等人再次凭借着城头密集的火枪,以及霹雳弹和猛火油弹,谭布率军起的攻势。
当日下午,伊尔登等人终于认清了形势,知道城中这一批明军的火器过于犀利,而镶白旗攻城的人马又数量不多,若是再死伤下去,镶白旗就彻底打残了,也没法向多尔衮交代了。
就这样,当天下午,伊尔登、萨穆什喀和谭布带着重伤失血昏迷的图尔格,带着剩下的镶白旗军队三千余人,也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和忐忑不安,上马往北而去。
盖州城距离复州城约有二百多里地,一路上分布着永宁堡、五十寨堡、熊岳堡、深井子堡等等原本属于大明而如今归属建虏两白旗的屯堡。
当天夜里,伊尔登留下了谭布带着重伤的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以及三千余镶白旗披甲旗丁,驻守在复州城以北八十里外的永宁堡、五十寨堡一带,自己与萨穆什喀两人带着小队护卫人马,连夜快马加鞭赶往盖州城。
十月二十九日早上,盖州城内,正白旗衙门二堂之上,突然传来一阵饱含着怒气的咆哮之声。
“本贝勒将弟弟交到你们的手中,让你们看护!一再嘱托你们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你们就是这么看护的吗!?你们说,你们这些奴才,当初又是如何向本贝勒保证的!?”
随着这个咆哮声传来的,还有一阵接着一阵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一年来,带着正白旗的二十个牛录一直坐镇盖州、海州一带的正白旗旗主多尔衮,骤闻亲弟弟多铎在复州城外竟然兵败身死的消息,一下子就暴怒起来。
伊尔登先说明军突袭了复州,多尔衮不以为然,没当回事。
接着,伊尔登又说了复州城破,旅顺镇守府的明军士卒占据了复州城,多尔衮依然保持着高冷的姿态,端着茶碗继续喝茶。
但是等到伊尔登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复州城被破的原因,说出了多铎兵败身死的消息,多尔衮当时就站了起来,涨红了脸,瞪大了眼,指着伊尔登的鼻子,盯着伊尔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伊尔登,你说什么!?”
伊尔登知道多尔衮多铎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极深,所以赶往盖州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跟多尔衮报告这些消息,解释其中的缘由,但是事到临头,他除了直说之外不敢有任何别的说辞。
伊尔登和萨穆什可你一句我一句,吞吞吐吐地把整个来龙去脉说出来之后,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请罪。
紧接着,盖州城内的正白旗衙门里,就传出了多尔衮的咆哮声,传出了一阵阵摔砸物品的噼里啪啦声。
砸完了眼前能够找到一切可以摔砸的东西,多尔衮犹自不解愤恨,从侍从摆牙喇的手中夺过一根马鞭,朝着伊尔登、萨穆什喀的头上脸上就抽了起来。
伊尔登、萨穆什喀都是老奴奴儿哈赤时代的老人了,但是说到底他们都只是野猪皮家族的奴才。
多尔衮虽然不是他们的顶头主子,但是说到底,多尔衮可是老奴当年最爱的儿子,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子之一。
这个时候,多尔衮拿着马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伊尔登的脸上,抽打在萨穆什喀的脸上,这两个人却不敢有任何的躲避和反抗,只是默默的挺直了身子,任由多尔衮咆哮着不停地抽打!
良久之后,多尔衮暴怒稍稍平息,将马鞭扔在地上,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之上。
看着额头、面部、脖子上都是一道道血痕的伊尔登和萨穆什喀,多尔衮缓缓地说道:“那么,多铎的镶白旗,如今还有多少人马?”
被多尔衮用马鞭打得皮开肉绽、满脸是血的伊尔登,强忍着头上脸上脖子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将他们率军反攻复州城未果,率军北撤五十里寨堡的情况说了一遍。
多尔衮听后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