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闻歌已经熟练地烧上了水,将一支处理过的灵参放了进去,然后,注入灵力为佐,给顾轻涯熬起了参汤。
这几日,她都是驾云往返翠微山,去山里捕来灵参,再回来给顾轻涯熬参汤喝。
可这灵参汤,一碗又一碗地灌下肚去,顾轻涯的脸色岂止是好看了许多,简直就是健康红润有光泽,脉象与呼吸也很是平和。
她暗地里给他把了下脉,她虽不是大夫,但毕竟是修道中人,对这些也算有些了解,她敢打赌,顾轻涯的身体已经转好,没有大碍了。可是他,却还是长睡不起。
但闻歌除了这个,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因此,只能日复一日地往返翠微山,一碗又一碗的灵参汤醒给他灌下去,只是,那灵参越捕越粗,越粗越是年岁久远,越是灵气充沛。
闻歌虽然喜欢美食,但从不自己生火做饭,住到这小院子后,虽然是他们自己做饭,但顾轻涯在的时候,她也不过洗个碗罢了。火,是早就生好的,她不过是将水热一热也就是了,更别提做什么参汤了。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场灾难。
弄得整个厨房烟火弥漫,乌烟瘴气不说,她自己也是呛咳了许久,更是弄得一脸灰,很是狼狈。
可如今,却已经是不一样了。
她如今无论是生火,还是烧汤,都已经是驾轻就熟,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一碗参汤就已经出锅了。
哦!忘了说,她之前可没少忘了,灶上刚用过的东西烫,不知被烫过几回,这才长了记性,如今,却是再也烫不着了。这人呐……很多事情,都是被逼的。
闻歌感叹了一回,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将那碗灵参汤端到了房里床前。
只是,才走了两步,她脚步一顿。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喝上闻歌姑娘亲手熬的汤!”
清雅从容的笑嗓徐徐在耳畔响起,闻歌终于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那已经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人,终于醒了。如今,就倚着床头坐着,身上的外衫随意披在身上。那件外衫正是那日染上他的血,后来又被脱下垫在虎妞身下的那一件,后来,是闻歌亲手,一寸寸洗净的。这会儿,却披在了他的肩头。
这世间,怕也难有人如他一般,不过一身简单的白衣也能穿出这样的绝世风华吧?
何况,他居然还在笑,眼神深邃,薄唇微弯,那弧度,恰恰好,正是闻歌无法招架的那一种。
可是,头一回,闻歌没有暗自吞口水,而是,眨了眨眼,将眼中腾升起的雾气眨去,轻声问道,“醒了?”
她的语调很轻,很平,好似每日清晨再平淡不过的问候。
顾轻涯目下闪了闪,“嗯”了一声,只一瞬,便轻笑道,“如果再不醒,你将葛大娘给我熬的汤都喝光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闻歌一愕,继而哭笑不得,他居然……都听到了么?
好吧!话是她说的,她不会不承认。
笑着上前,却是将手里端着的碗往前一递。
顾轻涯一边接过,一边挑眉看她,“没有毒吧?”
闻歌眉一皱,手作势往后一缩,“爱喝不喝?”再毒能毒过他这张嘴?再说了,若有毒,连着喝了这么久,怎么没把他毒死?
“喝!怎么不喝!别急啊!”顾轻涯连忙拦住她,将那碗夺了过去,咕噜噜便喝了个干净,末了,却是皱了皱眉。
原本正为他的动作而心情稍霁的闻歌因着他皱眉的动作,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难不成不好喝么?说起来,这灵参难得,她熬好后,一点儿都没有剩下,尽数灌进了他嘴里,她自己都没舍得尝上一口,难道竟不好喝?
闻歌还在苦恼时,顾轻涯却是已经牵唇笑了,“是很好喝。所以啊……往后,这厨房大权由你接管可好?”
闻歌被唬得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被他耍了,“美得你呢!”
顾轻涯却是低低的笑,那笑声渐渐连成了一串。
还能笑,看来,应是无碍了。闻歌没好气的同时,心也放下了不少。
稍晚时,隔壁的葛家得到了消息,都是喜出望外。也顾不得什么小院儿闹鬼的传闻了,阖家出动,来看望了顾轻涯。
葛大娘实在高兴,又张罗着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大家热热闹闹坐了一桌,吃得高兴。
许是因为这一桩事,从前本就喜欢顾轻涯的虎妞更是黏着顾轻涯不放,若不是葛大娘一直提醒着顾叔叔有伤在身,不能累着,虎妞只怕就不只是揪着顾轻涯的衣角不放,而是要直接黏在他身上,撕也撕不下来了。
但即便如此,虎妞却也不舍得离开,直到在顾轻涯的怀里睡着了,这才被葛大娘抱了回去,再无说不的力气。
小院从最初的热闹恢复了沉寂,闻歌眯了眯黑金色的眼瞳,笑睐顾轻涯道,“顾五真是讨女人们喜欢,老少通吃啊!”说的,正是从葛大娘,到葛大嫂,再到虎妞,都对他印象好得不得了。不过这货,平日里装得太好,谁不以为他是个面慈心善,温文尔雅,且锄强扶弱的一代少侠,正义的化身?哪里晓得,那都是面具啊!这厮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而且……还是肚腹黑得很是纯粹的那一种。
闻歌可不承认自己腹诽这一番是因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说的,可都是就事论事,就人论人的大实话啊!
她的腹诽,顾轻涯听不见,但他是狐狸啊,要隔着肚皮想人,也不是不会。
所以,他呵呵一笑,眼睛已是莫测地眯起,笑道,“是吗?不知道……可也能讨了你的喜欢?旁人的喜欢,我并不是那么在意,可是若是换成了你,倒是挺不错!”
闻歌心跳一窒,片刻后,轻轻一哼,想道,这些撩人撩心的话,换做从前,她或许还会信一信,弄得心里小鹿乱撞,又觉得对他不住,内疚得不成,可是如今……哼!不是有那个情深意重,让他可以心甘情愿学一手好厨艺,只为讨好,到如今,仍然念念不忘,将她的东西当成宝贝一般地收着,不许人看,不许人碰的那个姑娘么?他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若还信,不是成了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