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本来很想将这话毫不留情地扔回他脸上去,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浦月河上的一幕幕,那些话,在喉咙口打了一个转儿,又咽回去了。
罢了!虽然他喜欢说些暧昧不明的话来撩拨她,但他终究还是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伙伴。他早前可以舍命救她,今日她就不揭穿他。让彼此难堪又如何?他要暧昧便去暧昧,要撩拨便去撩拨,终归她心不动,人不妄动,心如止水,便是了。
这么一想,闻歌心态平和了一些,轻飘飘笑着道,“虎妞挺可爱吧?我看她方才在你怀里睡的样子,倒是和谐得很。要不,你等她长大吧?反正……你也等得起!”从前,当他只是一介沧溟云家的弟子,闻歌还会顾忌一二。但如今,既然他都坦诚了他镜海遗孤的身份,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可不是么?虎妞十几年的工夫也就长成豆蔻少女了,十几年,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白驹过隙时,到那时,他只怕还是如今这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会有半点儿改变,自然等得起。
见她非但不接他方才的话,既不恼,也不怒,还将话转到了这里,顾轻涯的目光黯了黯,嘴角的笑痕也不由拉平了一些,“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可爱,所以,你那时才改变了主意,要救她?”
闻歌的笑容也是一收,片刻后,才语调幽幽道,“是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不过……我觉得我当时大概是昏了头吧!”
她就是喜欢这样口是心非,直接承认,她就是心软,她就是对虎妞有了感情,不忍她出事,会怎么样?顾轻涯心里突然腾起了一丝泻火。
“我猜你大概也是昏了头,否则怎么会去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闻歌却是不高兴了,“怎么损人不利己了?”虽然是很费了一番周折,历了一番险境,还让他受了伤,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无论如何,也将虎妞救下来了不是?而且……他现在不也没事了么?再说了,当时,她也没有哭着喊着地求他帮忙吧?当然更没有让他不顾自己的危险来救她们。
“难道不是?你可知道当日那阵法是郇山的小周天拘魂阵?必须要用一人来守住阵眼,否则顷刻崩塌,拘魂阵便会将你的魂魄撕得七零八碎?”这个女人,根本不知当日的情况有多险,才敢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我又不懂什么阵法!你可以不来救我们!”闻歌不服地嘟囔道,心里却是不由一紧,有些后怕,原来……那日的情况竟是险成了这般?不过他方才说……郇山?闻歌的眉心轻拧了起来。
顾轻涯气得险些七窍生烟,咬着牙错了错,他倒是想不去救她们了,可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更管不住自己的心啊!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吧!就当你不知那阵法的凶险,你这样千方百计救下了虎妞,那又如何?到那时,南夏军进犯,血洗松陵,她又可还躲得过?不只是她,葛大娘、葛大叔,葛大哥,葛大嫂,他们一家,届时都是那松陵城中的冤魂恶鬼,你难不成都要一一插手去管么?我是无所谓!可你呢?你不想回去了么?”
闻歌闻言,面色白了白,她自然知道,可有些事,她却刻意让自己不再想起了。那时的情况,她没有办法多想。她一多想,必然就会犹豫,可虎妞的安危,却禁不起她的半点儿的犹豫。
见她这般,顾轻涯心里又有些不忍,略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却放缓放柔了许多,“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到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她不知道!闻歌神色有些恍惚,“那怎么一样呢?不管怎么说……虎妞这次是因着我们这才遇了险,我怎么可能明知如此,还见死不救?”那些人,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虎妞只是饵,她若是明明知道,还放任不管,那便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了。
顾轻涯目下一闪,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他了解她,以她的性子,虎妞因他们而出事,她自然不可能撒手不管。可是……正因为他了解她,他才知道她看似没心没肺背后的内心柔软,这回插手了,可是下回呢?
但是,此时若是逼问她,只怕她会将话给说死吧?他也不想逼她。
于是,他点了点头,语调幽幽道,“这倒也是。”
他这样,反倒是惊得闻歌骤抬双眸看他,他方才那个态度,他还以为他会……
不过这样,也挺好。闻歌松了一口气。
房内,登时有些沉默,闻歌偏头看了看窗外,站起了身,“那个……天色不早了。你刚醒,身子还虚着,得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顾轻涯刚应了一声,闻歌便已经匆匆出了门去,那背影,张皇得好似后面有鬼在追她!不!她可不是云二,她不怕鬼!即便有鬼追她,她也不会慌成那样。
何况……顾轻涯的额角青筋蹦了两蹦,居然说他虚?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她难道不知道,不能随便说一个男人虚的吗?何况……还是一个有心于她的男人?他若非自制力惊人。若非他清楚后果,它还真不介意身体力行告诉她,他是虚,还是不虚!
“喂!顾五!我跟你说啊……”第二日清早,天方亮,闻歌就推开了顾轻涯的房门,直接冲了进去,谁知,却是“啊”了一声,便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你怎么都不穿衣服?”
顾轻涯理也不理她,手下的动作不过顿了顿,便又是继续将那件穿到一半的单衣拉上肩膀,一边轻哼道,“错!我可不是没有穿衣服,而是正在穿衣服。再说了,这是我的房间,我就是不穿衣服,又怎么了?倒是你,一大清早的,就闯进男人的房里,到底是想做什么?”一边说着,顾轻涯已经是一边朝她靠了过去,“难不成,你是想要非礼我?”
“谁想非礼你?你少臭美了!”闻歌不服气,捂住眼睛的手一放,黑金色的眼瞳冒着火朝他瞪了过去。目光在触及他时,顿了顿,咦?怎么已经穿上了?她刚才看了那坚实的备,她以为这会儿应该会看见他的胸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