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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州头也不回,也不知听到没有,他的身形如流星般消失在雾色之。片刻之后,前方传来一声闷哼。围住汪直他们的阵势随之凝滞了一下。汪直觑准机会,大喝一声:“上!”卫茂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几乎是汪直的话一出,他立刻就朝着之前隋州突围的方向扑去。不知何时,周围的厮杀声逐渐消弭。令人毛骨悚然,在风沙半隐半现的阴兵也随之隐没。黑暗的夜幕被天际一抹鱼肚白所取代。汪直和卫茂陡然发现,虽然风沙依旧狂飞乱舞,但没了阵法的遮掩,那些迷惑眼睛的“千军万马”消失无踪,连带着敌方的形势也逐渐显露出来。那一瞬间,他们都意识到,唐泛已经找到远处的石阵,并且将其破解了!围着汪直他们的一共有八个人,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八卦方位依次分布。每当汪直他们想要从某个方位突围,这个方位左右两个人就会合力帮间那人扑杀他们,而若有一个人被他们杀死,外围立时就会有新的人填补上。如此生生不息,往复循环,加上先前阴兵的迷惑,风沙的遮掩,才使得阵法完美无缺,将汪直他们死死困在这里。不过对方的人并不是杀不完的,汪直他们本身也不是吃素的。在一晚上的努力下,敌方如今正好就剩下八个人,外围再也没有新血补充进来了。方才隋州听音辨位,他所攻击的方向,正是八人阵的其一环,李子龙。李子龙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参与扑杀,想来白莲教的人确实也是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想及此,汪直精神大振,哈哈一笑,扑向李子龙旁边的一个人,后者正要趁着隋州与李子龙拼杀时偷袭隋州,结果却被汪直插了进来。没了那些阴兵的遮蔽,白莲教的人也不过就是普通人,顶多身手好一些罢了。汪直和卫茂如何会畏惧他们,当下三人便结成攻守之势,与李子龙为首的八人厮杀起来。黑夜终将要过去,黎明迟早会到来。随着那一抹鱼肚白的出现,天色越来越亮,刮了整整一夜的风沙,终于有缓下来的趋势。但这对于白莲教的人来说并不算是好消息。汪直他们不过三人,就能与己方八个人杀得不相上下。眼看又一名同伴倒下,自己这边的优势正逐渐丧失,一个白莲教徒咬咬牙,对李子龙喊道:“二龙头,这样下去不行啊,鞑靼大军就要攻来了,难道我们还要捉活口么!”现在已经不是留不留活口的问题了,而是阵法已破,对方信心士气大增,再这样下去,他们还能不能全身而退。李子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策略性的错误。其实一开始他们本来可以直接杀了汪直的,但他考虑到一个活着的汪直比死的价值更大,所以硬是要求手下生擒,甚至布下一个周密的陷阱,费尽心思将唐泛那些人单独引开。谁知道孟存那边出了差错,功败垂成,使得唐泛他们有机会逃离,还反过来回援,而汪直这边又因为他们的束手束脚,失去了最佳的动手时机。现在阵法已毁,活捉汪直的成功率大大降低,对方三个人加起来的武力竟然也能与他们打了个平手,甚至还有翻转局面的趋势。而再过一个时辰,鞑靼大军就会攻打过来,他们要是发现阵法失去效果,自己又捉不住汪直,以那班鞑靼人豺狼一样的性情,肯定会迁怒于他……想及此,李子龙暗自咬牙,更将唐泛恨入了骨头里去。若不是他将石阵毁了,今晚根本不该是这种局面。更勿论他还害死自己的义子李漫。又一个白莲教徒倒下,八人阵只剩下六个人了。而这六个人,全都是李子龙悉心栽培的教精英。受过重创的白莲教,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了。“……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伴随着白莲教的人渐渐有了败退之象,汪直他们听到李子龙这句话,反倒不约而同纷纷加强了攻势,各人手一把绣春刀挥舞得滴水不漏,刀光剑影凌厉纵横,反客为主。他们的目标正是李子龙。从京城的妖狐案到如今的威宁海子,这一桩桩悬疑案件背后,都离不开眼前这妖道的背后操纵。若是能捉住他,对白莲教来说必然是个沉重的打击,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将这个群魔乱舞的邪教连根拔起,隋州与汪直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才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李子龙。然而李子龙既然能够从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开溜,连菜市口斩立决都可以偷龙转凤,瞒天过海,又怎么会没有后手?他看着汪直隋州他们,冷冷哼笑一声,旋即退出战圈,余下五名白莲教徒应付对方,他自己则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只听得半空一声鹰隼长鸣,汪直他们头顶顿时被硕大阴影笼罩,三人抬头一看,便见两只巨大的猎鹰从天而降,朝他们径自扑了过来。若是被那锐利微弯的鹰喙啄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恐怕连皮肉都能被啄出来,三人当下也顾不得那些白莲教徒了,提刀便去抵挡两只飞鹰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李子龙等人则趁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这两只巨鹰显然饱经训练,战斗力堪与一般高手比拟,又因身处半空有利地形,隋州他们不免被绊住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子龙带着人消失在视线之内。而在他们走后,两只巨鹰也不恋战,当即便盘旋而起,飞向高空,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不见踪影。实际上,就是没有这两只鹰的途插入,汪直他们也未必就真能捉住李子龙。有苦自己知,经过一夜奋战,他们的体力都已经濒临极限,隋州倒也罢了,起码途还入洞避雨,休息了片刻,汪直和卫茂最惨,别说休息了,前半夜又是淋雨又是打斗,后半夜则要在狂沙保持不落下风,对方这一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因为说不定再多过一会儿,他们就完全支撑不住了。隋州尚且还能以刀拄地撑住身形,微微喘息,汪直和卫茂则直接就往地上一坐,两人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不挂彩的,形容更是狼狈不已,就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估计现在汪直回城去,都没人能认得出他来。“咱们还不能歇息。”不远处传来声音,三人循声望去,却是唐泛与杜瑰儿互相搀扶着走过来。他们身上同样有新伤,看样子破阵的时候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只要性命还在,一切就都好说。看到彼此安好,众人都放下一颗心。隋州落在唐泛身上的视线更是专注,似乎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灼灼目光,唐大人岂能没有察觉?他俊脸微红,故作不见,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还不能歇息,我们要赶回城去报信,鞑靼人很就要过来攻打大同了,得回去让王总兵提前准备。”虽然作为边城,大同一直都在备战状态,但“敌人可能到来”跟“敌人马上就会来”的概念还是不一样的,准备越充分,胜算自然就越大,伤亡损失也就越少。汪直翻了个白眼:“走不动了,要回你们回罢!”他是真走不动了,并不是在矫情,精力耗尽,脸色灰败,就跟大限将至似的。旁边的卫茂也是一样。唐泛摇摇头,没理会他赌气似的话,转而对隋州道:“广川,卢衍还在山洞里。”隋州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我去接他,你们先走,回头城里见。”唐泛颔首:“好,你小心。”隋州折返回去找卢衍,唐泛他们四人则往大同的方向走去。昨夜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他们骑来的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单凭两条腿走,估计没等唐泛他们走回大同,鞑靼人的骑兵就来了。无奈之下,汪直与卫茂只得各带唐泛与杜瑰儿一人,提气跑回去。有武之人跑起来毕竟跟寻常人不同,脚程也要上许多,若是拼尽全力,说不定真能赶在鞑靼骑兵来之前回到大同。那头隋州背了个卢衍,竟也很追了上来,汪直紧紧抓着唐泛的胳膊,脸色铁青,连话都不能说,就怕泄了那口气,再也提不起来。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日出后的一个时辰赶到了大同城外。只是在城门外面,他们却被挡住了,不让进城。原因无它,六个人满身血污,一脸狰狞,连唯一的女子杜瑰儿都不例外,一看就不是善茬。一见守城的士兵还在用看贼似的目光打量自己一众人,原本脱力的汪公公瞬间鸡血上身,大骂道:“看个鸟!本公大同镇守太监汪直,哪个不长眼的鸟人敢假冒!本公这把刀昨夜杀了不少贼人,再敢拦就多你一个!”唐泛扶额,汪直不是说他没力气了么,现在精神抖擞又是怎么回事?士兵一听汪直之名,眼神立马就变了,再仔细一打量,哎哟,发现还真好像是汪公公!只不过汪公公向来都是衣着光鲜,哪里见过他这样狼狈的姿容?对方当下连汪公的唾沫星子飞到自己脸上也不敢去抹,便赶紧点头哈腰地放行。入城之后,汪直还要赶着去跟王越报信,然后方可下令全城戒严备战。唐泛他们则先送杜瑰儿回去,顺便也去仲景堂让大夫给卢衍看伤,毕竟昨夜虽然匆匆包扎,但都是事急从权,卢衍还需要得到更好的料理。回到仲景堂,杜老大夫看见女儿狼狈的形容,自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闲话不提,一通忙活之后,卢衍被留在仲景堂养伤,唐泛与隋州在仲景堂上药包扎伤口之后,并未在那里久留,而是打算先回官驿歇息。唐泛已经累得不行了,走回路上,觉得脚步都在打飘,好像踩在云上似的。忽然脚下一空,再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别人的背上。“广川?”唐泛眨眼。因为困倦到了极致,不得不用眨眼来避免自己合上眼睛。“怕你半路睡着。”沉稳的声音自前面传来,通过胸腔震动,传递到唐泛的手上。“放我下来罢,你也受伤了,我还能走。”唐泛失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路人看着一个男人背负着另一个男人,也并不引以为,只当是唐泛脚受了伤。但自从四岁之后就没有再让背过的唐大人,仍然觉得有点困窘。隋州自然没有松手,依旧稳稳托着他。唐泛没有办法,又不可能从他背上跳下来,只得由着他去。对方的背部宽厚而温暖,饶是唐泛眼睛眨得再厉害,也终究抵不过浓浓睡意,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在他背上失去知觉都不晓得了。这一觉睡得极沉,别说闪电打雷,估计就算是鞑子攻破大同城,都吵不醒他了。等唐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眼睛上方熟悉的房梁。脑袋有些迷迷瞪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大同时住的官驿房间。他睡了多久?唐泛摸了摸胃部,有些疼,是饿久了之后出现的症状。再看看身上,衣服已经换过了,单衣都是新的,不是回来时穿的那套。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便见外头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进来。”官驿的伙计推门而入,笑颜逐开:“哎哟,唐大人,您可醒了,您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呢!”两天?唐泛有些讶异,旋即想起更重要的事情:“鞑靼人来过了?”官驿伙计笑道:“来过了,仗都打完了呢,城外杀声震天的,咱们客栈都能听见,愣是吵不醒您,小的都吃惊呢!”唐泛忙问:“战况如何?”官驿伙计唾沫横飞:“可激烈了,话说当时王总兵刚下令关闭城门戒严,那头没过多久,鞑靼人就过来攻城,没想到咱们早有准备……”唐泛一头黑线,打断他:“说重点!”官驿伙计醒悟过来:“哦哦,重点就是咱们赢了!”唐泛松了一大口气,仍有些不敢置信,之前他从孟存口得知,这次鞑靼人有备而来,而且还是达延汗充任主帅,只怕没有那么好对付。“当真赢了?”官驿伙计忙道:“当真赢了,还是大捷呢,大伙都说多亏王总兵料事如神,事先做了准备,要不当时城门都开着,肯定有百姓来不及撤退……据说还抓了鞑子那主帅的儿子,叫图,图鲁什么来着?”唐泛高高扬起眉毛,心里也为这场大捷感到高兴,他本想现在就去总兵府问个清楚,奈何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叫了起来。官驿伙计忙笑道:“瞧小的这记性,下面厨房里有现成的吃食呢,小的这就给您端热水洗漱,等您洗漱完了便可下去用饭了!”等唐泛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下到一楼饭厅,便见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虾粥,软糯绵烂的白粥里隐没着红白相间的鲜嫩虾肉,还洒了切碎的火腿肠和香菇,别说吃了,光是闻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虾粥旁边还有一叠凉拌黄瓜和豆腐丝,俱都是开胃可口的小菜。在经过两天前那个风吹雨淋,受寒挨饿的夜晚之后,再看眼前的鲜粥小菜,简直恍如隔世。睡了整整两天,滴米未进的肠胃正在发出最严厉的控诉。唐泛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生平第一次以近乎饿虎扑食的姿态坐下来狼吞虎咽,直到小半碗热粥下肚,才有种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做人的至高乐趣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啊!唐大人很没出息地感叹道。他笑着对官驿伙计道:“官驿的厨艺是越发有长进了,连这粥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都赶得上隋州了。官驿伙计陪笑:“您喜欢就好,这是隋大人亲自下厨给您做的呢!”唐泛一怔:“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醒?”官驿伙计:“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两天您的饭菜都是他在做,为的就是您随时醒来都能吃上!”听了伙计的回答,再看这碗粥,唐大人心顿时就多了不一样的滋味。酸酸甜甜。用完饭,唐泛便前往总兵府。倒也巧了,不单王越在,连汪直、隋州也都在。见了唐泛前来,汪直开口便是嘲笑:“别人顶多睡一天,你却足足睡了两天,连鞑子攻城都没能吵醒你,真是比猪还能睡!”唐泛抽了抽嘴角,心说我当然不能跟你比,打了一夜还能在城门口骂人,这精力真是绝了。他的眼神不经意与隋州对上,二人相视了片刻,还是唐大人主动移开。“听说你们俘虏了达延汗的儿子?”“不错,图鲁博罗特,达延汗的长子。”回答他的是王越,他捋须而笑,同样春风满面。“唐御史,这还得多亏你们前往威宁海子破了白莲教的阵法,又及时回来报信,使得明军这次能一路顺利越过威宁海子,追击到黑石崖,取得大捷,虽说抓不到达延汗本人,但能生擒他的长子,也很不错了!本官代表大明将士和大同百姓,多谢你们了!”说罢他起身朝唐泛深深施了一礼。照理说唐泛虽然是朝廷派下来的,但王越的品级比他高,本不必给他行礼的。不过王越能这么做,说明他很懂得人情世故,也难怪连汪直这样的性格,都能与他相处良好。唐泛连忙起身避让,拱手笑道:“总兵大人折煞下官了,我等也是尽分内之责,当不得您如此夸奖!”要说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王越不由暗叹,同样是钦差,瞧瞧郭镗来到大同之后,成天只会拖后腿,巴不得他们打了败仗被朝廷降罪,结果事件的发展非但没有如他的意,反倒又一次让王越汪直立下大功,庆功宴上他干脆就抱病缺席,连面都不露了,估计正待在自己府里写奏疏准备暗地里阴人呢。反观唐泛他们,一来就帮了一个大忙,而且还提前赶回来报信示警,使得王越准备充分,事成之后还不居功自傲,谦虚有加。只可惜朝廷现在奸佞当道,这样的人才没有被重用,反而被朝廷往边关丢,越是郭镗那种人,还越能得到高升。王越唏嘘不已,面上却露出笑容:“唐御史不必过谦,这两日因你在官驿歇息,错过了庆功宴,今日正好补回来,不如晚上就在总兵府用饭罢,本官正好让人准备一席上好的酒菜,还请唐御史万勿推辞!”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泛自然也不好推,便笑道:“吃饭之事倒也不忙,只是那图鲁博罗特现在还在城内么?”王越颔首:“我已命人将其关押起来了。”唐泛道:“难道鞑靼人那边便听之任之,毫无动静?”王越一笑:“怎么没有,听说这图鲁博罗特乃是达延汗长子,骁勇善战,在部族里素有威望,向来很得人心,达延汗在亲兵的护卫下仅以身免,从黑石崖逃脱回去之后,便派了使者过来,想要赎回图鲁博罗特。”唐泛大喜:“那可太好了,先前那妖狐案的始作俑者李子龙,如今就在鞑靼人那里当国师,总兵大人能否在交换条件里加上李子龙,让他们将这妖道送回来!”谁知他这一说,座上各人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唐泛何等聪明,立时醒悟过来:“你们已经提过这个条件了?”王越苦笑:“是,方才唐御史来之前,我们就在说这件事,鞑靼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李子龙趁乱跑了,如今不知下落,连他们也找不到人。”“放他娘的狗屁!”汪直一拍椅子扶手,显然憋了一肚子火。“那李子龙跟他们狼狈为奸,还帮着他们在威宁海子布阵截杀明军,说跑就跑,鞑靼人都是死的?难道就一点警觉也没有吗!”隋州道:“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他们想要捉你活口,肯定另有所图,后来事败远遁,就算回到鞑靼人那边,鞑靼人也不会轻易干休。而且现在鞑靼人打输了仗,元气大亏,连图鲁博罗特都落在我们手里,只怕几年之内都很难再有什么大规模的犯境,对白莲教来说,鞑靼人已经暂时失去了利用价值。”话虽如此,但汪直只要想想自己平时多威风,被堵在威宁海子整整一夜,狼狈得无以复加,他就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王越叹了口气:“最棘手的还不是这样,鞑靼人那边俘虏了不少明军士兵,说要拿他们与我们换图鲁博罗特。”唐泛怪:“他们手里哪来的明军士兵?”一般来说,鞑靼人将大明百姓俘虏过去之后,都会将他们作为战利品,分配到各个部落,当作奴隶苦力来驱使,至于那些身强力壮的明军士兵,鞑靼人认为是不安定因素,都会一杀了事,就跟当年蒙古骑兵能够迅速扩张一样。王越道:“前三趟去威宁海子探路的士兵,他们留了一批没有杀,如今便提出交换。”唐泛默然,他能明白王越的纠结。若是换吧,图鲁博罗特是多宝贵的政治资本,有了他在手,如果能换回一个李子龙倒还好说,如果不能的话,王越也可以将他押解回京,这对于明朝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大捷,可以想见到时候不仅朝廷,对普通百姓同样也会振奋人心的作用。但如果不换,兔死狐悲,肯定会让士兵寒心。虽然王越最终可能还是会选择交换,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惋惜憋屈,产生被人拿捏的愤怒。拿俘虏的明军士兵交换大汗长子,鞑靼人当然划算百倍。见在座诸人都默然不语,尤其是王越和汪直二人,脸上压根没有打赢了仗的笑影,唐泛便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左右这一仗之后,朝廷对二位必然有所调动,届时到了新地方,又是一番新景象了。”言下之意,反正你们俩都不可能在大同待多久了,就不要操心太长远的事情,顾好眼前,才是最要紧的。不说汪直之前就一直想着回京,而王越就算不回京,朝廷也会要求他换防的,为了防止边关将领拥兵自重,这也是老规矩了。唐泛不说还好,这一说,王汪两人的心情就更沉重了。不管怎么样,这里是他们待了两年多的地方,也是他们一手经营起来的,换了谁,谁愿意辛辛苦苦将果树栽好,然后白白拱手让人?交换图鲁博罗特一事暂且放到一边,王越他们就算愿意换人,肯定还要多拟几个条件,把本钱捞回来再说,这就不关唐泛与隋州的事情了,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威宁海子的事情,跟郭镗这种常驻性的巡抚不同,如今事毕功成,也不能一直赖在大同不走,肯定要择日尽返京的,以免落人口实。当天晚上,王越果然准备了丰盛的席面,专门为唐泛隋州等人庆功,也算是间接为他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