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传回来的消息表明,曹演在断后的位置上打得相当的不错,由于他充分地利用了地形地势,将数倍的敌军挡在了山口之外不得前进,为大队人马的撤离赢得了不少的时间。
曹亮这边也没有歇着,他亲自指挥着中军队伍护送家眷前住小平津渡口,尽可能地保证队伍的整齐有序,这样才能保证队伍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黄河这个瓶颈。
但是由于高俊和荀闳突然叛乱,形势陡然间急转直下,曹演被司马军所围困,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曹亮大惊,急忙下令组织人马,准备亲自率兵前去营救曹演。
但没想到刘靖却突然地拦住了他,沉痛地道“少将军,曹将军事先曾经交待过,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许我们带兵去回援,同时也命令我们拦住少将军,决不能让你回去送死”
曹亮满脸的悲愤之色,道“可我们不去救的话,家父一定死定了”
牵弘亦是满脸悲伤之色,道“曹将军知道断后乃九死一生,所以他要我们两个发下毒誓,一定要保证少将军你的安危。如今司马军声势浩大,我们回去救援,亦是杯水车薪,非但救不了曹将军,恐怕连少将军也会搭进去,曹将军便是白死了。”
曹亮大叫道“不要我眼睁睁看着父样遇难而无所做为,我做不到”
刘靖道“少将军,曹将军还有一言交待,他要少将军勿忘先帝之托付,铲除叛逆,匡扶社稷的重任,就全交给你了,望你不辱使命,为曹魏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曹亮怔住了,没想到父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心心念念还是先帝的那一封密诏,为了匡复社稷大业,他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曹亮顿时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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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整个的山谷都笼罩在了这一片的血色之中。
激战了一天,曹演人困马乏,浑身上下满浴鲜血,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几乎让他成为了一个血人,在血红色的夕阳光线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手中的那杆亮银枪,更是如浸泡在血水中一般,唯有锋利的枪尖沾不上鲜血,露出惨白之色,寒芒闪烁。
今天死在这杆亮银枪之下的司马兵将,数都数不过来,反正曹演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额头上的伤口,不断地沁出鲜血,滴落在了眼帘之上,有些妨碍视线。曹演望了望行将落下的夕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续几个时辰的鏖战,几乎拼光了断后的骁骑营的所有人马,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大部队已经差不多安全渡河了吧。
断后,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差事,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曹演知道危险,依然义无反顾,因为他清楚,这个任务必须得有人来做,如果他退缩的话,那么曹亮就会勇敢地站出来。
这是一个生死决择的难题,曹演知道,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必须有一个要做出牺牲,那么他能坐视儿子去送死吗当然不能
抛去感情的因素,曹演清楚,无论各方面的能力,曹亮都是强于自己的,匡扶社稷的大任离不开曹亮,为了完成先帝的托付,曹演必须要将儿子保护起来。
曹演的目光投向了山顶,那个方向始终没有出现援兵,也就是说刘靖和牵弘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命令,阻止了曹亮前来救援。
知子莫如父,否则,以曹亮的性格,绝对是会不计代价地前来救援的,看看四面如蚁似蝗一般的司马兵,曹亮带多少人来也是白给,他只有远走高飞,回到并州,才能保证安全,一旦回援,只怕他们父子两个,都将阵亡在这北邙山下。
曹亮没有出现,曹演很是欣慰,只要曹亮活着,司马家的阴谋篡位就不会得逞,大魏的江山社稷就还有救,做为父亲,这也是他奉献的最后力量。
曹演遥遥地望着不远处的高俊和荀闳,二人早被曹演的悍勇所震惊了,他们跟随曹演多年,还从未见过曹演出手,今天曹演大杀四方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三观,让他们甚至不敢靠上前去,生怕愤怒的曹演一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曹演看着畏畏缩缩的两人,呵呵冷笑一声,道“罢了,你二人好歹也跟随我多年,今日某这颗项上人头,便送给你二人吧,且拿去跟你的主子邀功请赏吧”
高俊和荀闳早已是心胆俱寒了,虽然说曹演嘴上说送人头给他二人,可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去取,在他们的心里,认为曹演早己是恨他们入骨,只要他们敢上近前,只怕那杆沾满鲜血的亮银枪便在他们身上多刺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来。
见二人连上前的勇气也没有,曹演面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我曹演手下,竟然有你们这般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污了我虎豹骑的名声”
有军士挽弓欲射,司马师高声喊道“不可放箭,捉活的”
在司马师看来,死的曹演和活的曹演那价值完全是不同的,如果曹演死了,只能让曹亮更添怨恨,如果能生擒曹演,便可以以他为筹码,来要挟曹亮。
曹演轻蔑地看了司马师一眼,司马师打得什么算盘他焉能不知,曹演又如何能让他如意,曹演冲着司马师冷笑道“曹家只有站着死的英雄,没有屈膝的孬种,想拿某来要挟我儿,白日作梦”
说罢,曹演重重地将亮银枪笔直地插入地上,抬手拨出了腰间的佩剑,横在了颈间,冲着北面昂首朗声地道“曹亮我儿,为父去也,剩下的,就全靠了你”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把剑一抹,一腔的热血洒向了夕阳。
骁骑营仅剩的几十名骑士也同时自裁,伏尸在了曹演的周围。
厮杀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之中,山风冷冽,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