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江南方面之粮价老夫一直关注,并未有任何大幅变动”
陈神义脸色铁青,声音尖利。
他的粮食也多数是采收自江南地区的,所以日常就有关注到江南的粮价问题。
若是有人在江南某地大肆收购粮食的话,那必然会造成巨大的粮价波动。
如果是粮价有巨大的波动,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然而张小公爷却傻子一般的看着他。
轻声叹道“我收粮,是救人不是造祸。为免当地粮价波动都是分散收粮,不予一地多收”
这话一说出来陈神义就噤声了,一般来说若是采购粮食没有人会在乎自己采购完毕后当地粮价如何。
直接在短时间内采购到自己所需的粮食,直接走人就是了。
有几个人会在乎自己离开后,当地的粮价变动的
诚如痴虎儿自己所言,他所谋者非一城一地、一时一季。
甚至人家并非是针对于自己,出发点都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初心为善,谋全局、谋万世。
陈神义沉默了,良久后终究长叹一声“老夫错矣”
“老夫错,而为何玉螭虎不早早言说这些道理”
张小公爷撇了撇嘴,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轻声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若非疾风板荡,怎识得忠奸善恶”
对着陈神义摆了摆手,张小公爷起身轻声道“大浪淘沙沉者为金,风卷残云胜者为王”
“且去罢”
同样一句话,朝堂上却是由萧敬说出来的“且去罢”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御座龙椅台阶下那站出来的七位侍郎、十余位翰林凄凄惶惶。
当粮价公布了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细细的将他们这些天所做下的事情。
甚至在各大粮铺中持有的份子,全都在这朝堂上摆出来说的一清二楚。
那玉阶下的七名侍郎、十余翰林,皆被锁拿扣住将送往刑部。
“梅东公梅东公啊若是他们再入大狱,这朝堂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姚顺等人凄凄惶惶间听得有人如此说,不由得抬眼望去。
便见得刘大夏那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恳求的出得朝班,躬身作揖“梅东公”
听得刘大夏如此说,姚顺等人顿时心中又升起一丝丝的希望我等可皆是国朝重臣啊
“东山公,咱家也实话给您说了罢”
萧敬低垂着眉眼,轻声对着台阶下的刘大夏便道“他们罪无可赦”
“那京师粮商涨价的背后,站着的是他们七位侍郎,便持有四家粮商的份子”
刘大夏听得此言不由得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大胆。
“他们不仅勾结粮商疯涨粮价,甚至不断的从各家粮铺中高价收粮”
“为何京师粮价能够从一两六钱疯涨至十五两之巨您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萧敬说着,那苍鬓白首缓缓抬起望着台阶下那些个目瞪口呆的侍郎、翰林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都是国朝重臣啊居然为了中饱私囊不惜勾结粮商疯涨粮价、置国朝于死地、弃百姓生死于不顾”
说到此,萧敬双目灼灼的望着刘大夏一字一句的道“东山公,还要求情么”
这怎么求这如何求
看看这些人,刘大夏的心直接从胸口沉到了谷底。
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对这些个清流群体们,完全的绝望了。
这些人不少实际上是他与马文升豁出去老脸,从三大学士那边求下来的名额。
他们多多少少的几乎都和清流沾上些许边,本以为即便是没有了御史、给事中亦可制衡一二。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才抵达京师多久
他们才上任几天居然已是和京师的粮商勾结在一起,甚至不惜以京师百姓、灾民性命作伐
生生的将粮价从一两六钱,直接拉升之十五两之多
“老夫老夫”刘大夏一时之间,竟是悲从中来。
那面上的花白的须髯微微颤动着,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他与马文升不惜尽弃前嫌试图为清流再留出一条路来,然而这些人他们都做了什么
“姚顺姚顺”
即便是刚才在宫门前被姚顺所呵斥,马文升都没有如此怒气勃发。
而那在宫门前意气风发的姚顺,此时整个人竟是呆滞、萎靡而凄然。
他木然的转过头去望向了马文升,声音沙哑而充满着绝望“约斋公,老夫”
“啪”却见那一身尚书官袍已然苍老的马文升,竟然是须髯皆张猛然冲上去。
狠狠的就是照着姚顺的脸上,抽了一耳光。
“无耻国蠹奸佞”
姚顺被一耳光抽的直接翻倒在地,却不敢反驳半句。
边上的大汉将军们将这些个凄惶的朝臣们押送了下去,整个朝堂顿时变得空寥寥的
六部尚书几乎变成了光杆司令,之前就已经扫荡了一批。
结果这才没几个月,第二批又被扫荡进去了。
其实三大学士现在也很头疼,人都抓了这是很痛快。
可特么痛快完了咋办这朝堂空寥寥的,没人手这怎么做事儿
礼部、刑部、户部、吏部,他们四个还好一些。
只是给事中全都被挂逼了,侍郎没进去几个活儿还能干的起来。
兵部、工部这俩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刘大夏那更惨御史到现在都没有补充。
所有人脑子里都在琢磨,以后这活儿可怎么干啊
朝堂上凄凄惶惶,京师里直接是被破门砸店
当五十万石粮食送抵京师,潮白河码头坊市开市、所有粮铺代售一两一石的消息传来后。
京师那些跟风一起炒粮价的小粮商们默默的出门,买回来些许砒霜含泪与家人吃完了最后一顿。
还有些摸出了自己仅剩的散碎银两,交给了妻儿让他们赶紧离开京师。
而他们自己则是在梁上悬上一根绳子,双腿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