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杜成弼耷拉着眼皮,声音充满这萧索和沉暮。
“事已至此,还复何言你以为,老夫等人不在,尔等便可苟安”
这话说的此老者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满腹言语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说起来,他们其实谁比谁干净多少
在这酒楼里坐着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国朝追查下来没一个干净的。
最低的都得全族流徒,好些深查一下跑不掉一个满门抄斩。
他们只是下不得决心要起手罢了,毕竟数代人的累积啊
多的手里近十万亩好地、占地两亩有余的大院子,少的家里也七八支马队、数十能打敢拼的家丁。
数下来哪个不是地方豪强家中祖上可不得出过几个举人进士
匾额上的“书香世家”挂着,哪怕是知府来了也得给三分薄面啊。
想到要抛下这些混迹鞑靼,祖宗牌位都没人看管
要下这个决心,真没几个能下得了的。
然而诚如那杜林所说,这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事儿了
从五日前开始,所有军官学校的学员们开始被下派至帝国皇家国防军内任职。
但他们任职的队伍却极为特殊,居然没有任何的名字。
虽然是没有名字,但整个军伍的配比却极为庞大
伙头、匠作、医官,为队编制各有三十人。
一百五十人的辎重车队、足足五百三十人的警备营,还配备了总军师、作战军师、传令伍等等。
仅仅是军伍节堂下节制的人手,就高达八百五十一人。
下辖三个作战师、直属火器营、骑兵营等,足足一万六千五百余人的军伍庞大无比
户必裂、肥龙这等江湖老夜枭们一瞅就知道,这是要做样板军伍啊
若是他们在这里立下的功勋,回来恐怕就得被调入“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内作那天子门生了
这一点可以从他们的少将军长熊烈山身上看得出来,据说他曾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头领。
一度曾负责帝国皇家军事学院总教习,现在调任成为这支军伍的军长。
张小公爷在高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皆穿着铸造司新造铠甲的军伍心中叹气。
这军伍已经和后世张小公爷所熟悉的军伍差不多了,只是全都穿着铠甲看起来有些怪异。
铸造司在弘治皇帝拼命砸钱之下,已经扩张到了十二万人之多
足足吞下了潮白河上游一大片的山峦,其中又被分设了冶炼分司、锻造分司、铸造分司等等。
在铸造司的周边则是隐蔽的存在无数的军营,重重叠叠、到处都是关卡。
甚至那一块儿隐约都成为了一个小城区,与京师、潮白河坊市相隔开来。
“都是刀头上舔血的爷们、军伍上厮杀的汉子,旁的某亦不废话了”
站在高台上,熊烈山的军装被吹的猎猎作响
却见他虬髯皆张、鹰目如电,扫视着下面的这一万六千余着甲猛汉们。
“此番出征,吾等当行之事唯有杀敌”
“刀枪已备、战马已肥,枪炮皆在手陛下与帝国军部,都在看着尔等”
猛然间,便见得熊烈山“呼啦”一个立正。
那身上的甲片互相拍打间“咔咔咔”作响,却见他昂首向天怒吼咆哮“记住尔等身份”
“陛下羽翼,帝国虎狼”
下面的那些个汉子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声竭力嘶的嚎叫着。
“陛下羽翼帝国虎狼”
熊烈山一挥手,怒吼“开拔”
顿时“隆隆隆”的甲士们开始沉默的在各自伍长的呼喝带领下,缓缓的开始登车。
这支新军伍全数是采用挽马、驮马拖拽马车运兵的,而这运兵车亦是经过改进的。
不要以为古代就没有避震装置,实际上出土的马车中就存在有避震的装置。
他叫“伏兔”,春秋战国时考工记有载“加轸与樸”。
意思是说,古代造车时需要加轸以及樸。“樸”为何物
说文解字有曰“樸伏兔也。”。
兵马俑中出土的铜马车实物中,便有此物。
当时专家们通过对比,发现那便是古书中的“伏兔”,是用于减震的。
姬武将们现在全都罩上了面甲,她们现在身份可不一般了。
两宫之主看过她们演武之后凤颜大悦,特地向弘治皇帝讨了一个“凤仪卫”的号给她们。
弘治皇帝也琢磨,后宫是不是应该建立一支女子组成的军伍把守。
毕竟张小公爷的这支姬武将证明,女子组成的军伍也是可堪一战的啊
但最近弘治皇帝都在忙活乎着九边的事宜,这事儿也就暂时放下了。
望着长长的队伍,张小公爷玉螭虎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
他手上捏着的是从谍报司、特勤局传来的消息,九边诸家已经开始动作了。
在那次酒楼之后,整个九边的贸易几乎完全断绝。
那些隶属于他们的马队全部收缩了回去,特别调查局亦发现他们控制的贼寇、山寨不在少数
沿九边一线大大小小一百六十余山寨,几乎全数动了起来
人多好啊张小公爷好感慨啊
都是好人呐,大大滴好人啊
知道国朝现在缺人手修路呢,都争着、抢着要帮忙啊
不仅自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要去修路,还无私的把几代累积的家产捐献出来。
害怕人手不足,还特地把鞑靼火筛他们也请来一并帮忙修路
这着实是大大滴好人啊
张小公爷就快要被他们这种无私的精神感动了
按照弘治皇帝给张小公爷看的全部作战计划,他不认为那群蠢货能蹦达出去
而在九边上忐忑的以为自己要被废掉的杨一清,终于也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张诚。
看到了这老太监顿时杨一清这是泪流满面啊,陛下到底还是没忘了咱不是
然而看着张诚笑吟吟递交上来,让他协办的事宜老家伙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嗝屁了。
这尼玛是要将九边诸隐患,给彻彻底底的一网打尽啊
“诚公使不得、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