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叫黎仁孝直接哑口无言,黎朝的确是得位不正啊
虽然说陈朝当年得位也值得权商,可人家好歹是李朝的皇帝李惠宗传位给女儿惠宗李佛金。
然后陈家陈日煚娶李佛金,这才有了陈朝的。
安南史的话说起来那真是一笔烂帐,包括吞了陈朝的胡朝。
胡朝的胡季犛当年受陈艺宗信任,曾发誓说“臣不能尽忠戮力辅官家,传之后裔,天其厌之”。
又说“纵糜身碎骨,未能报答万一,敢有异图”,然后
这啥话都说的好好的娃,等陈艺宗死后就篡位了。
篡位后还牛批轰轰的前攻大明、后打占婆,内杀前朝亲王臣属。
总之这是前后左右内外,全都给得罪了。
更伏兵虏走逃亡到大明的陈艺宗之孙陈天平,当时成祖派兵护送他归国复位。
结果这胡朝的王二话不说,直接伏兵抓回来当众砍了。
成祖这就受不了了,直接派兵把安南灭了。
那一次领兵的大明诸将中,便有张家的老祖张辅。
黎朝家的黎立当年趁大明虚弱得位,但大明一直都不承认他的。
要求必须是陈朝的子嗣,方可以继位。
双方一直胶着了许久,黎立最终通过使臣走通了大明些许文臣的关系。
最终才艰难的取得了王位的承认,但给他的终究只是“指挥使”。
现在的后黎朝黎晖之前一直争取的,就是大明“王族”的承认。
可惜大明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反正就是不承认黎朝是安南王。
攻伐占婆也是黎朝的黑历史,这一项项张小公爷提出来在场的全都哑口无言。
他们能说啥张小公爷所言都是事实啊。
“将军既胜,说甚都是对的老夫败军之将,夫复何言”
黎仁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想到了黎朝曾经的辉煌。
那时节他与郑公路等人打下占婆、打下沧澜,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天要亡我大越老夫又如何能逆天而行耶”
这个时候,姬武将们摘下了头盔从缓缓撤下的战车上拿来了桌椅碳炉。
在黎仁孝目瞪口呆中,哗啦啦三两下的就在这寨墙上摆开了阵仗。
“且坐罢”
见张小公爷如此吩咐,黎仁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
临近午时开战,前后厮杀了好几个时辰。
再到如今开始收拾战场,已然是残阳西下。
似火残阳映照着漫天的猩红,仿佛是因着大地上这无尽的厮杀而生出悲戚。
残阳映红之下,俘虏们垂着头褪去了甲胄亦步亦随跟着队伍进城。
各式的兵器丢了一堆,大地上无数的尸首被抬上了板车运走。
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嘎嘎”的欢叫。
服部家姐姐轻柔的用莲底祥云绕寒岁三友金丝飞鹤鎏金壶,过洗茶。
然后倒入了百面千福水晶琉璃盏内,这才躬身站起来。
“请茶”
张小公爷微微一笑,摆手对着黎仁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仁孝安静的坐了会儿,还是端起了茶盏。
其实此时他心下感慨的是,这位张小公爷的豪遮简直就是无度了
这尼玛是战场啊
然而看看人家这气定神闲,摆出来的家伙什黎仁孝莫说自己没有。
便是在安南圣宗、现任黎朝王展示宝贝的时候,都不曾见到过。
“我皇明陛下仁慈,不曾想过要屠灭安南。”
张小公爷放下了茶盏,淡淡的道“然黎朝闹的太过分了”
“侵占婆、私立占婆王,妄自称帝甚至勾结东吁、滇南诸部欲行不臣”
“如此种种,分明未将我皇明视为宗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黎仁孝这回照例亦是无言以对,他本来就不是文臣不擅应对。
加上张小公爷所说的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事实。
在黎朝内,可是自称“皇帝”的。
连那位“圣宗”的谥号,都是“圣宗淳皇帝”。
从前是黎朝觉着大明没法跟他们计较,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但他们从未想过,如果大明要跟他们计较的时候
“黎老将军亦算是进过学的,不知可曾听过唐时高句丽”
黎仁孝楞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何这位小公爷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略有耳闻,还请赐教。”
张小公爷微微一笑,讲起了曾经高句丽的故旧。
隋末唐初的高句丽,自持国大欲夺初生大隋疆土丁口。
数次交涉后隋殇帝开启了对高句丽的征伐,第一次指挥失当、国内乱起不得不退兵。
后来两次出征,亦都因隋朝烽烟四起而不得不退兵。
于是高句丽就得瑟了,不仅不归还所掠隋朝之民。
还杀隋朝降卒筑了京观耀武扬威,而这造成的后果就是唐太宗咬牙切齿的必灭高句丽。
此后贞观十八年出兵,以两千余伤亡克高句丽十余城。
破高句丽主力十五万大军,阵斩高句丽四万余、伤三万、俘七万余,并马匹、甲胄兵刃无算。
虽然后因受阻而退兵,实际上高句丽已元气大伤。
贞观二十一年再战高句丽,历百战、破十余城、阵斩高句丽两万余。
至高宗时亦不曾放弃打击,前后数次又斩数千首级。
最终,在总章元年平阳郡公薛仁贵公彻底屠灭高句丽。
高句丽或许很后悔当年不该如此充大头,然而事情做下就是做下了。
哪怕是麟德二年高句丽太子福男来唐侍祠,也没有能改变大唐屠灭高句丽的决心。
这一切当他们掳走了隋朝丁口不还、斩杀战俘筑京观时,便注定了。
“其时,高句丽精锐二十余万、战马十万余不知今日安南可能比否”
黎仁孝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小公爷不是说,上朝无灭我大越之心么”
“灭国不至于了,但大越此称当废”
张小公爷缓缓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而黎朝亦当废”
“复名则为安南国罢寻回陈朝子嗣继位便是。”
张小公爷的话,让黎仁孝不由得脸色稍缓。
黎朝是完了,但好歹安南依旧是以国而存之。
“安南今后谁人为官,我皇明不予干涉。”
张小公爷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轻声道“只是,不得再有军伍了。”
黎仁孝听到这里,疑惑的望着小公爷。
你不管官员任命的话,我暗地里练兵你如何得知
“我皇明会在占婆、安南驻水师、军伍,负责两国之安危。”
这话一出,顿时黎仁孝心头一颤
但很快的他也明白,为何方才小公爷要提起高句丽了。
国存休兵戈,或者直接国将不存
“螭虎将军与老夫说这些,又是何意”
夕阳缓缓沉了下去,残阳似血。
如血残阳映照在这位玉螭虎的漂亮面儿上,那种荧光奕奕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位将军。
抑或可以这么说,这残阳下的张小公爷看起来如同身披血霞之天将神兵。
总而言之,便是这位小公爷无论如何看都不似这凡俗人物。
“安南不能一家独大,不能任由几个人说了算。”
张小公爷缓缓的起身,淡淡的道“我皇明疆域甚大、百姓众多,管起来已是极耗心力了。”
“实在没有太多的余力,支撑安南日常事务。”
“然,若是放纵安南则难免刀兵再起”
黎仁孝脸色古怪,看起来这位张小公爷似乎真的不打算插手到安南来。
他要做的只是保证安南不会再成为大明的威胁,为此一定要卸除安南的兵戈。
虽然这个要求让黎仁孝感觉很难接受,不过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大明不可能再放任安南,包括占婆拥有自己的军伍了。
大明要的是边境的安全、可控,为此他们可以容忍占婆的复国、安南的存在。
但不得不说,不以情感论这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黎仁孝也清楚,黎朝圣宗时期看似黎朝看似强盛实则危机四伏。
多次大量的用兵,几乎耗空了黎朝的国力。
圣宗后期和如今黎晖休养生息,就是为了养回当年损失的国力。
即便是平日里养着军卒,也是一件耗费极大的事情。
要操练、要甲胄、要兵刃等等,安南实际上圣宗朝之后便在削减兵戈。
原因很简单养不起那么多人啊
占婆更不用说了,他们养兵其实就是为了防备安南。
兵卒基础他们比安南差多了,若不是大明他们被灭十回了。
“走罢入城了。”
张小公爷缓缓的走下了寨墙,姬武将们亦都戴好了头盔围了上来将他护住。
黎仁孝望着沉下的残阳,满腹心事终究化作了一声长叹
“快登船”
戚景通催促着水师下属的将校们带着人飞快的登船,包括了水师自己的船、安南水师的船。
那些“商船”被“咔咔咔”的掀开了板子,一门门狰狞的火炮顺着舢板被送上了战船。
阮维武和几个被他点名的将校,一并被送上了战船。
望着那狰狞的火炮,阮维武面若死灰。
现在的他是彻底的死心了,大明水师装备着这种神器
哪里是安南水师能够抵挡的
人家远远的直接一顿炮火,就把安南水师全轰海里喂海龙王了罢
这尼玛还打个屁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