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程望也接到了女儿程锦容的信。
这封信比上一封信还要厚。
程望看完信之后,表情有些奇怪。
川柏好奇地问道“公子,小小姐在信里写什么了莫非是已经为公子相看挑中了一个合适的”
程望神情复杂,略一点头。
算一算时间,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川柏忍不住嘀咕几句“公子续娶,不是等闲小事,总得仔细挑一挑,多斟酌考虑。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这也太快了吧”
又兴致勃勃地问主子“是哪一家的姑娘年龄多大,相貌如何,性情脾气如何对了,要多少聘礼,能有多少嫁妆会不会带几个美貌丫鬟当陪嫁”
程望那点唏嘘,被川柏全部搅乱了,不由得笑着瞪了一眼过去“给我闭嘴”
川柏笑嘻嘻地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闭嘴不过,公子总得先告诉奴才,小小姐到底相中了谁”
程望复杂的目光又来了“这个人,你也认识。”
川柏一愣,看向程望“奴才也认识”
程望嗯了一声“你很久之前就见过她了。”
川柏听得一头雾水,努力回想起来“公子来边关十几年,几乎每天都在军营里。奴才跟在公子身边,出军营的次数少之又少,何曾见过什么姑娘家”
等等,很久之前
川柏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身影,眼睛倏忽一睁,嘴巴也张得老大“公子说的,该不会是那位卢姑娘吧”
程望默默看着川柏。
川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真的是卢姑娘啊都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嫁人吗”
程望默然不语。
川柏目瞪口呆。
八年前,卢姑娘第一次来边关。川柏当时随着主子一同去见卢姑娘,以为主子一定会点头。身为男子,谁能拒绝一个主动求嫁的美丽少女
没想到,程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当时,川柏还为主子惋惜了很久。
隔了两年,二十岁的卢慧娘,再一次来了边关。川柏亲眼看着卢慧娘被主子无情拒绝,哭着离去。
再之后,卢慧娘再没了音信。川柏一直以为,卢慧娘对主子心灰意冷之后,一定另嫁别人了。
万万没想到,卢慧娘一直没嫁人。
更没想到,程锦容相中的继母,竟会是卢慧娘。
川柏震惊过后,头脑飞快地转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卢姑娘不是洛阳人吗小小姐人在京城,怎么会知道卢姑娘这个人”
程望目光有些复杂“锦容在信中告诉我,卢姑娘家中有堂兄在边军。卢参将写了信去洛阳,她闻讯后立刻从洛阳赶到京城,主动投帖登门,去见了锦容。”
川柏再次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心里涌起浓浓的敬佩。卢慧娘这是孤注一掷,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这样的执着和坚韧,打动了小小姐。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家公子。
川柏还想说话,被程望撵了出去“你别聒噪了,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川柏退出营帐时,咧嘴一笑。
主仆相伴多年,没人比他更熟悉程望的性情脾气。程望不是铁石心肠,一定是因卢姑娘乱了心绪。
这可太好了
看来,主子很快就能娶妻成家了。
川柏一走,营帐里一片安静。
程望独坐了许久,再次展开信,慢慢地看了一遍。
卢慧娘
他当然记得她。
他心里只有亡故的妻子,不愿续娶。十年前,卢将军写信透露结亲之意,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想到,卢慧娘又写了信来。
他以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回绝。之后,卢慧娘时常写信来,他从未拆开看过。厚厚的一摞信,都被放在箱子里,早已落满了灰尘。
卢慧娘不远千里,来了边关两回。他不是一点都不动容,可他还是硬起心肠拒绝了。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如妹,容不下第二个女子。
这些年,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倔强固执的卢慧娘。他那样无情冷漠的拒绝,她一定早已死心嫁了别人。
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没有出嫁,一直在固执无望的等待。
或许,这也是天意。
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程望心潮翻涌,久久难以平息。
他起身走到放置杂物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五六个箱子。一个个搬过去,剩下最后一个木箱。打开后,将上面的杂物除去,箱子的最下面,放着数十封信。
这些信,从未拆过。信封已经泛黄,堆积在一处,就如被时光尘封的岁月。
两个时辰后,程望去了中军营帐,求见平国公。
平国公正和几个武将在商议边关换防一事,听闻程望前来,目中闪过笑意“你们几个先退下。”
众武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程医官要续娶一事,军中传得人尽皆知。今日程医官前来,一定是要告假回京成亲的吧
只不知,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这般幸运,得了程军医青睐。
程望进了营帐,拱手抱拳行礼,恭声道明来意。
果然是来告假的。
按军中规矩,士兵们每年都有十五日的假期。离得近的,在半个月之内能回家一趟。可惜,士兵们基本都是外乡人,半个月还不够到家的,这假期多被用来去边镇找女人厮混了。
有品级的武将,假期更长些。
程望是六品医官,每年有二十日的假期。不过,这十八年来,程望从未告过假。今日一张口,就告假半年。
平国公明知故问“程医官忽然告假半年,不知是为何缘故”
程望也没尴尬,张口答道“下官多年未曾归京,想回京见一见女儿和外孙。”
平国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程望只得继续说下去“下官还要回京成亲。”
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就得三四个月。半年假期看着长,其实在京城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
平国公挑眉笑了起来“你总算想通了。眼下边关还算安定,军中有百余个军医。你只管安心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