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互瞪良久,方启口道:“糖水已凉,且放着罢。”
“哈哈哈,”陈川谷将碗递予其中一健仆,“去灶房热后,再端来侍奉肆之兄。”
健仆得俊秀少年首肯,方欲接过,便见榻上男子,迅速抢过陶碗,屏息一气喝下,将碗掷于陈川谷怀中,以袖抹唇,厉目瞪之。
“你们伺候二郎君沐浴。”男人吩咐两名健仆。
健仆得令而退。
俊秀少年依偎榻边,神色肃穆,“阿兄,请勿忧心,身体比外物珍贵,我只遗憾,不能得见阿耶遗容。”
他们日夜兼程,改道而行,侥幸逃过暗杀,至青州临溪,于雨夜借宿此宅。
青州距盛京约半月行程,如今男人在此养伤,至少半月时间,如此一月,盛京局势或天翻地覆。
白色飞禽以喙啄袖,似在安慰。
俊秀少年抚摸鸟首,“幸得白霜聪慧,替我们引路。”
白霜歪首避过,飞扑至男人胸膛,趴伏不动。
“二郎君,热汤备好,您请沐浴。”健仆忽至门外启禀。
少年闻言起身,“阿兄静心养伤,早些歇息。”
翌日清晨,寒雨初歇。
水流于黑瓦凹处汇聚,滴滴答答落下廊檐。刘和麻袋负背,从早市而归,依容奚吩咐,采买许多米粮。
若是旁人好奇问及,就言郎君与子实食欲足,多买些备着。旁人见郎君胖硕,子实高壮,便也不会多虑。
他能看出,五位行客,身份不凡,且行事谨慎,必有蹊跷。幸宅屋偏僻,又逢深夜,无人瞧见。
他只愿安宁一世,不愿多遭纷扰。
“阿翁,郎君说今早食粥。”刘子实将麻袋接过,轻松背起。
刘和笑着点头,二人同至灶房。
灶房内,容奚于炉熬粥。思及客人受伤失血,他打算熬制补血粥。
日及隅中,朝食至。
客房内,五人齐聚。刘氏祖孙及两名健仆,捧案而来。案上漆盘陈列整齐,粥、饼俱备。
“膳食粗陋,望君海涵。”
容奚本欲走个过场,尽些地主之谊便离。未料榻上伤患竟主动启口。
“昨夜事急,若有失礼之处,小郎君莫怪。”
一夜过去,男人气血回升,面容愈发夺目。他虽表歉意,却气势威凛,似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容奚摇首微笑,因面胖肉厚,竟露几分憨傻之态。
“某姓陈,行一。”所谓的陈大郎又看一眼俊秀少年,“此为舍弟。”
他介绍完后,陈川谷接言:“某为陈氏医者。”
至于两名“健仆”,可不具言。
一听就假,容奚面色不变,“某姓容,行一。某先行,不扰诸位用食。”
他离后,陈川谷忽狂笑不止。
“容小郎君真乃妙人!”
他言罢,舀粥一口吞下,竖拇指赞道:“确实香甜!容小郎君体贴周全,知肆之兄失血,特意熬制此粥,真是心善。”
陈二郎无奈,早已习惯陈川谷的不着调,道:“阿兄若不喜食甜粥,可用咸饼。”
他也欲发笑,然观陈大郎实在可怜,便吩咐健仆:“取茶水来。”
健仆得令而去。须臾,捧盘至。盘中杯盏陈列,健仆倒三盏,分陈氏三主。
陈大郎只好就水咽饼,甜粥一口未食。
食毕,健仆拾掇漆盘,至灶房。
容奚已用完食,正打算炖煮猪骨汤。见一碗粥丝毫未动,不禁问道:“哪位郎君不食粥?”
健仆面色未有波澜,闻言诚实答道:“大郎君不喜甜食。”
容奚哭笑不得,真是好心办错事。
“容郎君善意,主人心领。”健仆面露感激之色。
容奚低笑又问:“骨汤可忌口?”骨汤亦能作补血之用,若那陈大郎依然不喜,他也无法。
健仆愣怔一瞬,“某去问。”
高大身影离去,容奚唇角上扬。
仆从不知陈大郎口味,却紧密侍奉陈二郎左右,这行人可真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大郎,就是人美心善~哈哈哈
第8章
健仆至客房,见郎君商谈事宜,欲言又止。
陈川谷眼尖,问:“可有何事?”
复述容奚之言后,健仆静待回答,却听陈川谷又捧腹大笑道:“我若是容小郎君,还管这闲事作甚?”
言罢,观陈大郎微沉面容,笑得戏谑。
倒是陈二郎捕捉到什么,好奇问:“你是说,容小郎君亲手调羹?”
话音刚落,陈川谷不由挑高眉头,“朝食之粥,亦出自他手?”
那粥甜香软糯,他甚是喜爱。
健仆晨间至灶房取水,知米粥乃容奚亲手烹调,遂颔首回应。
陈川谷与陈二郎一同看向陈大郎。
容小郎君辛苦熬粥,某人却一口未沾,叫小郎君亲眼见到,心中不定难受着呢。
陈大郎很稳,直言道:“骨汤可。另,增五成赁金,答谢容郎君心意。”
健仆领命退下。
屋中静默,唯闻廊外水滴之声。
恰此时,另一健仆,不知从何处归来,见陈二郎,恭敬道:“二郎君,仆已打探清楚。”
白霜飞扑而起,至门外廊下,似在把风。
“说来听听。”陈二郎跽坐席上,贵气天成。
健仆答:“此乃吏部容尚书祖宅,容郎君为其嫡长子。”他观三位郎君面色俱惑,复道,“容郎君因触怒其父,故被遣至临溪。”
“因何事触怒?”陈川谷相当好奇。
他观容小郎君性情温和,诚挚可亲,不似那等易生事端之人。
健仆面露罕见颜色,瞧一眼陈大郎,复低首道:“传闻容郎君性喜渔色,欲强迫梁小郎君,容尚书忧其惹怒郡王,遂……”
陈川谷噗嗤再次展露笑颜。
“梁小郎君乃秦郡王义子,秦郡王素有‘阎罗’之称,容尚书忧其秋后算账,也算情理之中。”
他言毕,见陈大郎深思,陈二郎憋笑,复问:“容郎君欲强梁小郎君,确有其事?”
论及美色,梁司文可远不及面前这人。
昨夜容小郎君携仆送汤,见陈大郎,目光清明,未见丝毫贪婪之态,似与传言不符啊。
陈二郎亦看健仆,目露疑惑。
健仆微愣,“仆匆忙而归,未曾求证。”
这时,另一健仆从灶房返至,道:“大郎君,容郎君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