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也在灵山,我阿爹同他们家有些生意往来,这哥哥偶然见了我家中自做的弓弩可爱不释手了,后来没事就往东川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我再遇见他的时候才听他说是去了灵山,这也太巧合了吧”,江夏惊喜得捂嘴。
顾临之笑着说,“你说的是祁夙吧,他如今还很爱倒腾这些,长安此次下山还带着他赠的弓箭,正躺在客栈里呢。”
江夏的声音都欢快起来,“是吗?他去灵山三四年了我才遇见他,他说灵山上的师兄弟可好玩了,上一回遇见是三年前,他告诉我说灵山新收了位小师弟,生得芝兰玉树,性子可好,他当兄长当得可开心呢,我还道他是拿我寻开心,没想到居然是长安。”
长安岂料在南临还能听到有人谈论到自己的师哥,而且师哥还这么说过,霎时有些啼笑皆非。
陆遥和程砚歌在旁添着茶,适时聊上两句,长安问起的时候也大概提了几句近况。
天逐渐暗下来了,几个人围在桌上开始商议着今夜的菜色,外间的大门传来一声叩响,陆遥腿脚不便,程砚歌起身出去,这个时辰还会有谁过来,两人都心下了然,陆遥握着茶杯的手松开,垂眸等着人进来。
昨夜陆遥说起故人,现下随程砚歌进门的时候还听见江夏的笑声,柏仲轩已经猜到堂中坐着的人是谁了,见到人的时候还是止不住侧目,同五年前的小木头长安判若两人,江夏转头冲着长安无声做了个口型,小霸王。
长安抬眸,他确实也认不出来了,昔日霸道狂妄的南临小霸王如今已成了沉稳凌厉的朝中贵人,他见礼谈话的形容谦和,但进门之后长安和顾临之还是本能地生出压迫感,这是常年身处高位的气场,柏仲轩是有备而来,同人寒暄几句,便说今夜的晚膳由他来办。
出去吩咐人的时候长安默契地和顾临之对了一眼,知道他们来时察觉到的暗卫应该就是柏仲轩的人,结合陆遥昨夜的话,都昭示着这二人关系的非比寻常。
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特殊,长安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往那个方向去,兴许只是他们在一同查先生口中的那桩事有关,他垂眸避过陆遥看过来的眼神,怕先生看出端倪,却又止不住想起宁致远。
平日里先生用膳时都是一方小桌,今夜难得一群人聚在一起,柏仲轩便差人在院子里支了张长桌,找来的厨子动作也快,品相精致的佳肴很快摆满长桌,一群人起身移步往院子去,站在陆遥身边的柏仲轩扶起先生的手,“各位请便,我扶先生过去吧!”
若说要比和先生的相处时日长短,其实在座哪一位都没有柏仲轩长,毕竟柏仲轩一直在南临,在阔别的几年时间里他还是占了上风,他们起身先行往院中去,江夏拉着程砚歌的袖子,又不敢回身去看,只能凑近些,悄声问,“小霸王跟先生这是.....”
程砚歌安抚地轻拍她的手,侧头朝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示意回去再说,他也没想到柏仲轩居然没想要瞒着他们,长安同顾临之叙着话,心中的疑惑慢慢地落下了。
始终没有人回头,因为这样会显得大惊小怪。
陆遥的手被托在柏仲轩手里,柏大人的手不时地收紧,在这场状似磊落的隐秘宣示里弯了眼,他在占有欲这方面一直很稚气,且理直气壮。
先生也不避讳,他暄和地笑,放低的嗓音像极了夜里枕边的呢喃,“今夜怎么过来了?” 柏仲轩神色如常,曲起手指在先生手里轻轻挠一下,这才跟着低声说,“今日从程大人口中得知先生伤了腿,特意过来探望先生,加之旧友重逢,今日我来得光明正大。”
陆遥被他颠倒黑白的戏谑逗笑,顺着他的意,也挠了他一下,柏仲轩被他挠得心痒,又听先生说,“不是因为喝醋了?”
尾调上扬,带着调笑,他还记着柏仲轩当初学堂争宠的事,先生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人打小就爱护食。
被戳中的柏大人面不改色,面上端着恭顺的学生模样,“先生莫要取笑学生”,末了瞥一眼前面的四人,确认没人回头,又轻又快地在先生唇上碰了一下。
长安心乱如麻。并非有意,奈何耳尖,习武之人的听觉本就好,柏大人最后偷香的动静太轻快了,无人察觉,但他们交谈的话却都落在长安耳中,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他在乱颤的心跳声中想,或许柏仲轩根本没想隐瞒,否则他今夜不会出现,身旁的顾临之行走间擦过长安的手臂,冲着长安笑了笑。
各怀心思地用过晚膳后,长安和顾临之准备启程回灵山了,两人向先生见礼作别,长安抬头撞进陆遥的眼眸里,先生笑得坦荡。
柏仲轩大尾巴狼似的喧宾夺主,将人送出门,程砚歌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柏仲轩坦然受下,最后四人在巷口处分道扬镳。
维持着速度,不出意外的话,通常是三天时间能够到灵山,长安按部就班地跟顾临之在路上该走走,该歇歇,只是每晚歇下的时候梦中总是纷杂凌乱。
断袖......断袖,先生和柏仲轩是断袖,相似的话题祁夙和游序似乎提起过,但彼时长安根本没在意,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今在意起来了,才觉得这个话题无处不在。
长安这次急匆匆地赶着下山,其实颇有些逃避冷却的意思,他想弄清楚自己对师叔是什么感觉,是因为长年的照顾而生出的感激,还是多次撩拨之后的习惯,又或者是两者都有的前提下,慢慢浮出水面的......喜欢,喜欢吗?
这种感觉跟对先生的敬爱不同,跟与程砚歌还有江夏的情谊不同,跟和师兄们的亲近也不同,但是不是喜欢,长安有点摸不准,这次又连带着先生的事,反而有些拨云见日的明朗,也许,大概,是......喜欢吧?
可是师叔呢?如果他是,为什么近来又不亲近了?如果他不是,长安不想想这个如果,他心慌意乱地踌躇的时候,双脚已经踩在灵山上了,抱着侥幸路过宁致远房门口,发现灯都没亮,长安说不好心里是庆幸还是失落,推门进房时却发现师叔睡在自己榻上。
长安纷乱如麻的思绪在这一刻奇迹般全部消散了,他克制着呼吸节奏,让自己听起来像平时一样,但他转身阖上门的间隙,榻上的人已经睁开双眼,也不知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小憩,但他的声音跟以往没什么不同,“此行可还顺利?”
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就顺其自然罢。
长安老实交代,“还算顺利,只是路遇不平,伤的是我在南临时的先生,对方身手了得,师兄替我挡了一刀,伤了手,还好很浅,回来的路上已经结疤。”
宁致远翻身坐起,皱了眉,顾临之和长安如今的身手虽然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