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疑道:“小兄弟是才到祁京?”
“大娘,去年淮江发水,我家的田和牛都给冲跑了!这才跑来祁京。刚到祁京就是在公主府领了白粥,我那怀了身孕的娘子才有力气给我生了大胖小子呢!”
“是!是!”大娘笑得脸上的肉都叠在一起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咧得老大:“咱公主是活菩萨啊!这不前两天还跑去城外的白马寺替咱祈福呢!”
“是!是!公主岁纳永康!公主心想事成!”
大娘跟着一起笑开了,笑着笑着,不由地乐极生悲起来:“哦哟,只是不知道这混世鬩王打哪来的消息,公主天方才回城,这鬩头也跟着回来了!”
“呃……”小贩微愣,“大娘,这混世鬩王……又是啥来头?”
大娘没理他,因是来了客人,她又忙着应付客人去了。
城东,昭平公主府
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了公主府的大门前,马夫翻身马,从车前搬来了阶梯,马车里的侍女先一步掀起了车厢掀起车帘,小心地扶着一个女子走了来。
昭平公主是当皇帝唯一的血脉,百姓之间只晓得这位虽是个金枝玉叶,却不似寻常的枝寻常的叶,竟还未成婚就从皇宫里面搬了来,请了圣旨,建了公主府。而权贵之间流传着这位公主生母的种种事迹,将她定了个“不仅是罪妃之子,还不得宠”的乌糟名号,不过好歹人也是正统的皇室公主,现如独独的皇室血脉,这些话也不好得拿到明面上来说道。
昭平公主戚章生得似其母亲,眉如弯柳,丹凤眼生妩媚的情味,明眸如星,白皙的脖颈左侧留了一点黑痣。昭平公主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眼中的皇家公主,甚至比起一些阔绰的大家小姐都还要寒酸……不是,朴素几分。天也就只是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轻纱外披,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步摇轻轻挽起,没有耳饰与其他繁琐的珠钗翠环。就这简单的装束,也压抑不住她骨子里面的矜贵气质。饱读圣贤史书,反倒是压了这位公主妩媚的面相几分,平添淡雅与沉静。
“公主,小心脚。”她的贴身侍女玉璇扶着她的手臂,带着她了马车。
戚章笑着颔首,了马车又转向马夫,道:“有劳了老张。”
马夫老实地挠着头,憨厚地笑道:“公主折煞奴才了!”
戚章问玉璇:“苏嬷嬷呢?”
玉璇道:“陛又差人送了不衣料首饰头面的过来了,请了老长一份礼单,苏嬷嬷忙着在后头库房里头打理着呢。”
戚章眼中有些漠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送就送吧,让苏嬷嬷也不必折腾,左右都是在库房里面积灰,多也没差的。”
玉璇小声道:“公主……李德公公前些日子暗中递了消息过来,说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只盼公主进宫,探望陛一二。”
“不去,挑他送的礼物再给他送回去就以了。”
“公主……御史台台谏已经上了不奏疏批评公主不孝呢。”
戚章冷冷地道:“不孝就不孝吧,还吃了我不成?”
“李德公公还说,陛看了这些奏疏,发了好大的火。”
戚章提起裙摆,慢慢走
上了己府门的台阶,道:“他如何,与我无关。倒是……我记得,过两日是穆伯伯大寿了?”
玉璇也不想再惹公主伤心,忙迎合道:“是呢!大夫人早早给咱送来了请帖,还说只盼公主那日早些过去呢!”
戚章眼底升起了真诚的笑意,一边往府里面走一边道:“我得去好好挑一件寿礼。”
玉璇应:“是。”
戚章半只脚还没进府门,只听见公主府门前的街道上面响了起马蹄声,她还来不及回头,就只听见街上面传来一个大嗓门:
“章——!!!”
“章——!!!你等一!!!”
“……”戚章良好的涵养让她不至于现在吼回去一句:“别吵吵!”
玉璇先一个没忍住笑道:“公主,我看是穆老幺来了。”
戚章无奈敲了敲眉心,对着马夫道:“老张,待会给赤瑕喂点好吃的,我听穆老幺声音来的那快,赤瑕天怕是累着了。”
马夫道:“是!公主。”
赤瑕,是穆老幺□□汗血宝马是也。
玉璇道:“穆老幺天城了?”
戚章道:“说是想去接我,我耐不住她叽里咕噜的一通念叨,就先一步逃回来了。”
玉璇恍然大悟:“难怪个公主起得早。”
“耐不住耐不住,不还是被她追着了?”戚章歪着头,无奈地笑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戚章深呼吸了好几次,脑子飞速旋转应该给混世鬩王个什理由搪过去。
还不待戚章有所反应,马蹄声就没了,像是拐了个弯,然后就消失了。
玉璇一愣:“怎?”
戚章长长地呼一气:“救兵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隔壁府衙就来了个公子,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衣袍,显然是一副在家中休沐的闲适打扮,那公子生得十分俊俏,方加冠的年眉宇间英气逼人,长年累月操持家事,竟也多了经事人的沉稳。公子跑了几步,到公主府的楼阶抱拳行礼,道:
“小妹年顽劣,惊扰公主了。”
戚章揶揄地笑道:“穆三哥这回是怎制服老幺的?”
昭平公主府的隔壁邻居然也不是寻常百姓或小门小,乃是当第一武将门——穆国公府是也。
穆国公膝三子一女。前年穆国公年岁已大、上交帅印、不问军中事之后,大公子穆以晨父业子继,如已经封了三品将军,常年驻守在淮江与北燕接壤的边境。穆家老二穆以轩前几年进士上榜,调去了西边的益州做个郡太守。穆国公夫人过世后,偌大的穆国公府与穆家宗族的大小事便交给了三公子穆以宁打理。
于是来公主府赔罪的,然也是穆以宁。
问起家混世鬩王名号震惊全京城的老幺,穆以宁也不禁黑了脸,坏坏地勾起一边唇角,笑道:“公主,我家二哥回来了。”
戚章“哦”的一声悟得明明白白。
她眼前仿佛现了这样的一副奇美画面:
穆老幺被穆二哥握着小腿一个翻身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面,怜穆老幺劲哀嚎,穆二哥就故意故意挑着楼梯爬,不走回廊,就冲
着三进三的院子的天井一个劲的上楼梯、楼梯、上楼梯、楼梯,活生生把穆老幺颠吐了!
戚章倒抽一凉气。
只听穆以宁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不过公主放心,父亲大寿将至,个一大早,大哥也回来了。”
戚章:“……”
她眼前的画面继续延续了去:
怜穆老幺刚一吐完,就被大哥直挺挺地按在地上跪着,穆大哥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己手中历经无数沙场沾染无数敌人鲜血的□□,枪杆子敲击着地面,发声响。只闻穆大哥阴里阴气地来一句:“老幺,上哪打马去了?”
戚章都打了个激灵。
这特是放心的吗?!
穆以宁礼数周全地告辞了。
戚章抓着玉璇的手,道:“玉璇。”
“公主?”
“让人看着点墙头,她要是过来了,当心着她从墙头上摔来。”
“……”
“吩咐厨房,天不用做得太素,多做点好吃的。”
“公主,需要请太医吗?”
“……不、不用。”戚章面部有些抽搐,“她没脸见太医。”
玉璇仰头望天。
原来,穆老幺还是有脸的家伙吗?
戚章特意吩咐人折腾午膳,己端着一卷书做到了公主府墙头面的一处凉亭中,就着玉璇刚泡好的茶,以说得上是十分惬意。这面墙朝北那面是公主府,朝南那面,正是穆国公家老幺的闺房。
……十分方便翻墙头。
“呜呜呜,呜呜呜……”
戚章看着小火炉上面的茶壶微微冒着白气,耳朵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心了然:“哟,该过来了。”
戚章放书卷,道:“玉璇,吩咐他备膳吧。”
“是,公主。”玉璇行礼之后就退了凉亭。
戚章杵着颚,好整以暇地盯着墙头看。
“诶哟!”
饶是五六个侍卫在墙边严阵以待,还是让穆老幺啃了一嘴的青青草地。
“穆小姐!”
“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