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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5

作品:女商(大清药wan) 作者:南方赤火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那又怎样呢?”

    他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忍受得够了。他等不及长大,便选择用己的大好一生,向循规蹈矩的人生宣战,向这个荒谬的、千年不变的世界宣战。

    其实当时也是孩童意气,但并不是气话,也不是为了报复谁,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念头。如九年过去,他经历见长,性格也有大变化。但……

    “既然发过誓,总是要守的。”苏敏官声音愈低,唇边溢些许苦笑,“直到日,我……我不后悔。”

    最后几个字说得异常坚定,提高了声音,好像在和某个看不见的听众较劲。

    说完,他长气,慢慢移动目光,不敢立刻和面前的姑娘对视。

    她却没有开始那大反应,有些窘迫地红了脸,但马上又微笑,不假思索地握紧他双手。

    他全身一震,本地一缩。

    “不要后悔,这样很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林玉婵低声,好似安慰,“人这一生一世太短,总得有点别样追求。咱身边,疯子傻子太多,一时对付不过来,但也不就这顺着他。我特别支持……既然已经坚持那久,千万别轻易放弃……”

    苏敏官诧异地抬眼。

    这是不容于世的念头,他没跟几个人说过。年幼无知时,曾和一些会中长辈讲过,觉得他连皇帝都敢反,这些有悖伦常的愿景应该也不在话。谁知当即被教训,用的理由跟他爹不谋而合。香火、宗族、家业、传姓、光宗耀祖……

    “那是你爹。锦衣玉食养你十年,你不感恩就罢了,怎忤逆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你老了怎办?”

    “敏官兄弟,做个正常人。”

    …………………………

    他辩不过长辈,于是学会将这些坏念头封闭在心里,假装己是正常人。

    只是偶尔偷入祠堂,站在那他小时候常跪的小凹坑里,面对头顶上,那疏于维护、因而坐得歪七扭八的列祖列宗,他悄悄将己的反社会宣言重复一遍又一遍,心里感到无上乐趣,想象那几千几百个姓苏的老头,得以什姿势在天上集体冒白烟。

    由此见,小白天生就是坏坯,逆伦犯上祖宗十八代,连鬼都不放过。

    他终究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从那个不谙世事的纨绔阔,堕入淤泥尘埃。他己做己的人生导师,磨练己也不曾想象的顽强。

    年时光,他过得艰辛而得其乐,没觉得这誓言对己的生活有什影响。

    装正常人很容易。

    直到某一天,冻土上生野花,烈风横扫,大地春回,他就像长夜里的盲人第一次看到月亮,明明那光并不烫人,却把他灼得簌簌发抖。

    日鼓足勇气,对她揭了伤疤,只望她不往上面撒盐。

    她怎好像挺高兴似的!

    这姑娘没救了。

    他依旧不置信,开玩笑的气,轻描淡写,警告她:“你想好。不会对你负责的。”

    “你偷我台词,羞不羞?”她上手刮他脸,“跟你说过多遍啦,我未成年,我怕你卷我钱,小爷错爱,您千万别娶我。”

    他垂着眼,牙缝里咬三个字:“

    小怪物。”

    “都十九世纪啦,你见到的怪事还吗?”她轻松笑,“你中意我,我中意你,不要急着做什结婚生子的承诺,先这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相信我,以后这样的怪物,一对一对,会越来越多的。你敢不敢试试?”

    苏敏官绷着脸,轻声道:“你会后悔。”

    她针尖对麦芒:“我还怕你后悔呢。”

    “我不会。”

    “那我也不。”

    两人各持立场,不服输地较量眼神。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蜻蜓飞得高,翅膀劈开寂静的空气,轻盈掠瞭望台。

    机器轰隆隆的响。甲板上有人谈笑,将积水从甲板上扫落,扬起一道小小的彩虹。

    许久,苏敏官低声问:“你乡里所谓的成年,是多大岁数来着?”

    广东各地民风迥异,十里不俗,稀奇古怪的忌讳一大堆。林玉婵平时中有些奇怪的概念,他只当是地方异俗,一笑置之。

    林玉婵一怔,回:“十八周岁。明年就……”

    “成年之前不嫁人?”

    她想了想,迟疑点头:“大概是这样……”

    就不按一百年后的法律来了。以大清标准,那样太离谱。

    苏敏官想,这什怪习俗。难怪养她这样的怪胎。

    他的眼神慢慢柔和来,轻声道:“约法三章。你十八岁以前,我陪你做怪物。明年以后,咱都长大。那时你也刚好除孝,你要考虑嫁人,我不拦你。”

    他没说来的是,胡闹也不太甚,多避着人,不损她名声。这他己心里有数就行。

    林玉婵失笑,立刻点头。

    要是这样让他点心理负担……随便吧。

    她笑问:“还有吗?”

    苏敏官眸色忽然转暗,伸手,拂上她半边面颊。

    “还有……”他坏心地捏她脸蛋,警告,“我很私的。除孝之前,不许让别人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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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敏官,你来了——哎唷,这是谁呀?哈哈,真巧。”

    林玉婵恨不得手脚并用的再爬上去——瞭望台梯`子底居然守着人!

    还不止一个!

    她哀号:“容先生您怎来了……”

    惜她也没有梯云纵的轻功,阶梯湿滑,吓了一跳不敢动,不上不的,挂在上面让人围观。

    苏敏官也有点窘迫,不过很快调整情绪,面色如常,托着她腋,抱她了最后几尺。

    容闳爽朗笑道:“是我的几位朋友,听说此处有蒸汽轮船,十分心痒,想来参观一二,不知否赏脸?”

    容闳身边三位陌生人,一个三十左右,两个五十上,都是传统中国文人样,穿着长衫打着伞,脸上带着礼貌微笑,等着见这位传说中的年有为的华人船主。

    没想到后头跟着来个姑娘。几人咳嗽一声,觉得这“年有为”应该换成“年风流”才是。

    苏敏官不动声色。考验这快就来了。

    趁大家还互相不太认识,最好的办法

    就是冷处理。他回头,轻声对林玉婵说:“舱里等我。”

    然后他转身上前,如地跟几个人见礼:“敢问诸位先生……”

    片刻间,他已换了一副待人接物的面孔。林玉婵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他有个双胞胎。

    容闳赶紧介绍,说这都是一编纂文馆教材的,跟他已做了一段时间笔友,日要来看轮船,这才第一次聚起来。

    “李公善兰,就是江海关吟梅先生的舅父,林姑娘那日已见到他字迹……这位是徐公寿,这位华公蘅芳,都是深谙格致算学之道的江苏才子。我都乘坐过西洋蒸汽轮,也对其中原理略知一二,但以往洋人不让我去看。日得知轮船属了华商,欣喜华人强之余,私愿近窥一二,以解平日之惑……”

    苏敏官警惕地注意到,这几位客人不于看热闹的华商,身上都带着纸笔尺牍。那华蘅芳手里甚至还大大咧咧地拿了个三角水平仪,偷师之心昭然若揭。

    他冷淡笑笑。容闳是他客不假,毕竟是美国假洋鬼子。他的“笔友”,日才第一次见面,谁知什路数。

    洋人都在对他虎视眈眈,他凭什大方。

    他这一瞬间的犹豫,容闳已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跟身边朋友笑笑,嘲:“瞧我没打招呼就来了,实在是失礼……”

    苏敏官正要找个借回绝,忽然有人用力拉他袖子。

    他惊讶。小姑娘竟然没走!

    而且脸色潮红,双眼放光,急切地轻声说:“答应答应,这些都是大佬……以的,快请进!”

    第118章

    苏敏官一怔, 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林玉婵激动得轻轻跳,如身在云端,比刚才在瞭望台上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