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她慢慢怂了,紧张地撤手,却突然被他紧紧抓住,握成个小团不让走。他另一只手暗度陈仓,绕到她脑后,托着她软软的头发,轻轻滑到她脖颈,指尖向探,落入后领半寸,将那平日不露的小片肌肤,极轻极轻地捻了一。
“小怪物,会想我?”
她全身如过电,一瞬间有点腿软,要不是被他托着肯定跌倒。整个人从里到外发烫,小小了一声,己也不知在抗议什。
她以为己只是打开一扇门,现在才发现,己根本是撬开了一座摇摇欲坠的长江大坝,浑浊的洪水卷着浪,给她了一脑袋水,整个人冲得乱七八糟。
这“早恋”的进度条不对劲!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苏敏官报仇雪耻,得意地弯了眼眸,轻声揶揄:“呀,紧张了。”
她羞愤地瞪他,又舍不得显太凶,脸上红潮还没褪,倒像是刚被吵醒酣眠的小猫。
小姑娘狡猾又爱。至在年以内,他允许己亲近她,逗她,实践一些比较大胆的想法。
挂钟走得飞快,还有五分钟。
林玉婵状态回来,突然小声说:“回程空舱,给我带几批棉花样品,好不好?”
船运惯例,不留空舱。到达目的地后,若客没有需求,船行会行采购一些当地特产,码头有批发商低价收货,给此行贴些额外的利润。
博雅虹此前专送茶叶,倒是没有回程运货的需求。
苏敏官笑道:“哪有现在才安排的。那得加钱。”
她也笑,温言软语:“你本来也是要打算收棉花的对不对?就当给我收了。”
苏敏官轻轻嗅她耳边发香,低声说:“亲我一。”
林玉婵窘得耳根滚烫,半晌,决心,寻个安全的姿势,在木板上踮起脚,轻轻吻他额头。
苏敏官闭着眼,回味好一刻,嘴角慢慢漾笑意。
然后他把她放开,空合适的社交距离,这才从抽屉里抽张空白订货单,一本正经说:“哪有现在才安排的。那得加钱。填个单子先。”
美人计什的,他才不上当呢。
但他也不早说,平白赚她一个吻。
林玉婵气得原地冒烟一秒钟,果断接受现实,抬头看看钟表,还有三分钟。
她抄起铅笔飞快填。一分钟,还有时间检查一遍保险条款。要是有什漏洞,他肯定不介意顺便宰一笔。
顶多怜香惜玉,宰几文钱。
“好啦。”她收起单据副本,“剩我去和当值伙计谈。货款从你的欠款里扣就行了。”
她不贪心。先定小件样品熟悉一市场,找人学一学鉴定分拣之类的方法。不多花钱,十两银子顶格。
叮铃铃,甲板上有铃声响,提醒闲杂人等离开,做启航前的最后一次清场。
有人在舱外喊苏老板:“老大!等你号令,随时走!”
苏敏官拉开舱门,笑道:“林姑娘,夏天见。”
他状态切换飞快,除了眼中有三分温柔的余韵,态度跟对别的客没区别。
林玉婵朝他一笑。
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放低声音,说
:“给我留样东西。”
她一时没明白:“什?”
铃声还在响。他犹豫片刻,略有些焦躁,又重复:“给我留点你的物件。”
她迟疑,翻翻包,抽一片软软小布。
苏敏官一把夺走,低头一看,竟是个绣兔子的粉绿小肚兜。
他瞬间脸通红:“你的?”
林玉婵赶紧抢回来,弱弱地说:“我哪穿得。是给翡伦的礼物……”
谁让她天走得急,来不及收拾包,乱带许多东西。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苏敏官的意思,忍着笑,拿一块铁盒里的檀香小皂。她随身带着洗手用的。
苏敏官接过,嗅到和她手上样的香气。
他将香皂放进怀里,唇角一翘,人五人六地朝她拱手。
“林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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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教学楼挂件大佬也时了船。徐寿已经画了蒸汽轮机内部结构草图,正跟华蘅芳指指点点,讨论其中的技术细节,险些踩空踏板。容闳和李善兰开始讨论文馆算学课本,不知说到什,两人哈哈大笑。
容闳笑着招呼林玉婵:“林姑娘,你方才说,你是怎知晓我这些朋友大名的来着?”
林玉婵:“……”
刚才就糊其辞,现在更不明说,总不说是墙上看到的……
“嗯……听海关里的洋人议论过。”
这是万答案。
李善兰苦笑摇头。
“你看,墙内开花墙外香。”
其他人连忙安慰,说近来朝廷有改革迹象,搜罗西学人才,大家迟早有人头地之日,云云。
徐寿和华蘅芳不住上海,李善兰也要回旅店。于是几人道别。
徐寿还打趣:“林姑娘,以后这位苏老板又买了什新鲜玩意,烦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玉婵纵然一贯厚颜,此时也瞬间脸红,不知该怎答。
大科学家开她玩笑!
好在,在大科学家眼里,她也就是个惊喜的点缀。人家满脑子蒸汽机和微积分,没那闲心评判她的女德人品。
离开码头,穿过闸门,走一个弄堂,忽见前方修路,尘土滔天,只好绕行。
容闳和林玉婵并肩走,忽然侧头看她。
“林姑娘,你之前说过,父母亡了?”
林玉婵莫名其妙,点点头。
当然啦,大烟鬼爹不管在哪苟延残喘,在她心里已死了。
容闳意味深长地一笑:“需要做媒吗?”
林玉婵:“……”
天怎回事,大佬集体欺负她!
大清民风多保守,纵然像容闳这样的新派留学生,思想虽进步,但归国以来,每日所见皆是因循守旧的男男女女,以至于看到她和苏敏官在瞭望台上独处,立刻嗅异样的关系,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这也表明,苏敏官这人城府深得怕,之前不管对她如何,都是私动情,在人前一点把柄没留。
她低头,讪讪道:“不不不用,还没到那份上……”
随后又马上说:“不会影响虹分号业务的。”
容闳毕竟是合伙人,不是八卦小报记者。这后一句话估计才是他爱听的。
容闳轻声笑,不再提这事,从怀里摸张红纸。
“林姑娘,”他笑道,“本打算改日找人送去的。正好日碰见,你看看这是什。”
林玉婵接过,略略一看,惊得忘记走路。
“常保罗要结婚了?”
这才多久?半年?
容闳笑道:“也是缘分。他这次相的姑娘,也是教徒,跟他十分投缘,一个月就定了喜事。他还不好意思给你发请柬,我觉得你应该不介意。”
林玉婵:“哎唷,不敢介意,哈哈。”
但她还是忍不住多问:“您确定这姑娘……”
容闳:“我见过一次——比你高,比你胖,脸蛋圆圆的,声音小小的,跟人说话就脸红——放心啦,跟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