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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02

作品:女商(大清药wan) 作者:南方赤火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王全目瞪呆,不由戴上眼镜,随后发现镜片全碎了,什都看不清。

    他初来上海几个月,以为摸清了洋场规则。谁知日,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海关的人怜香惜玉,向着她也就罢了;她不知从哪买了个奇形怪状的保镖,他占不到便宜,也以忍;为什这许多身份各异、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居民店主,也都站在她的一边?

    湖广乡会又是什鬼?为什好像从天而降似的,一瞬间涌现许多人?

    他也是广东人啊,为什没人通知他参加?

    任他想破了脑子,也想不,一个身价十五两银子的死妹仔,为何会有这般人缘。

    为何,会有人像对待己的姐妹一样,跟一个贱籍奴婢嘘寒问暖。

    有几个壮汉已经将林玉婵护在身后,扭住王全的仆人,指着王全鼻子质问:“你到底什人?纠缠这姑娘,是何居心?”

    王全欺软怕硬,不觉的语气有点萎:“我、小人是这妹仔的主人……”

    咚!

    没等他说完,一记警告的拳头已经落在他手中文书帖袋上,袋大张,纷纷扬扬的纸片乱飞。

    这是跟海关的额合约。王全连忙撅着屁股捡。

    在广州时,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大掌柜,眼连捡个东西都没人帮忙。

    等他起身,面前矗立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伙计,明显是刚刚赶来,胸膛起伏喘气。

    “这位老板,”他皮笑肉不笑地一作揖,号服袖子上绣着“义兴”二字,“这里是租界,文明地皮,不兴大呼小叫。阁再乱来,小心进巡捕房吃大棍。”

    说着嘴一努。果然有几个巡捕扛着大棒巡逻。其中还有个洋长官,腰间挂着手铐,在路边笑眯眯看戏。

    并没有过来干预的意思。

    王全张结:“你、你是她什人?”

    他也是几十年的大掌柜了,有识人的眼光。这义兴伙计一看就不像是遵纪守法的那一款,多半在道上混过。

    难道……这就是林八妹背后的金主、大树?

    “鹏哥鹏哥,”林玉婵彻底占据主场,心跳渐渐平复,乘胜追击,小声说:“这人骚扰我,非说认识我,说我犯法,要拉我去衙门。要不是有这位黑姐姐手相助……”

    对石鹏,她以稍微透点底。

    石鹏脸色一臭。林姑娘这暗示简直一目了然。那句看似无心的“我”,表示这眼镜茶商跟苏敏官大概也有过节,不不防;至于“犯法”……

    谁没有点犯法的前科呢,绝不让他说去。

    苏敏官不在,石鹏全权拿主意。

    而石鹏禀性难移,对付这种流氓无赖,也有个很简便的流程。

    石鹏给林玉婵一个“明白”的眼神,喝令几个义兴伙计,把王全连拉带架,推搡着路上走。

    “来来,请到商号里细谈,别为难这姑娘。”

    王全绝望地扭着脖子,这些年的憋屈苦闷瞬间上头。望眼欲穿地看那个洋人巡捕。

    洋大人诶!这都不管?

    这里是租界,不是大清地界。洋人不是讲规矩、讲法制?不求为民做主,起码不该眼瞎吧?

    他不知,巡捕房逢年过节都收义兴的礼,方才又被石鹏了几角银元。看看这里既没见血也没群殴,不过是几个华人菜鸡互啄,谁耐烦管这闲事。

    王全被簇拥到最近的一间义兴加盟商铺——裁缝铺里。过不一刻,又被簇拥着来。

    石鹏挥着几份手写文书,满面笑容:“这就对了嘛。这位小娘子和阁素不相识,是你眼镜太花,认错了人,这才上去拉拉扯扯。如你也承认是误会了,情愿赔礼道歉。以后若是敢上衙门颠倒黑白,这保证书就是呈堂证供,这里的左邻右舍都是见证人——瞧,您的手印在这,做不得假。要再检查一遍吗?”

    巡捕刚才瞎眼,此时却忽然重见光明,也追上去痛打落水狗:“不知道租界的规矩?再闹事,小心吃外国官司!”

    王全心如死灰,不敢看林玉婵,咬牙切齿好久,才道:“好,好,如你有本事了!反过来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林玉婵冷冷道:“过奖。”

    王全忿忿不平,张张嘴,待要撂句狠话,发现己实在没什以再威胁她的。

    只得招呼家仆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一边懊恼无比。当初怎就心软,没把这妹仔卖了杀了!

    果然是好人没好报。

    一想到她那张明显吃饱饭的脸,还有那整洁没补丁的衣裳,王全就如鲠在喉,深感世道不公。一条黄狗跑到他脚边,他狠狠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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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全闷头走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打招呼。

    “王老板,怎不顺了?来,抽根烟。”

    一个粘涩的声音无端响起。这声音好像是从枯槁的嗓子里钻来似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王全吓一跳,抬眼看,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朝他拱手,笑眯眯递过来一枝土烟。

    老头满脸沧桑,视力似乎有问题,和王全一样戴着一副眼镜。马褂油腻脏污,辫子后面一股臭味。

    王全接过,皮笑肉不笑:“黄老板啊。真巧,你也在这。”

    这是他来到上海之初,结识到的一个新的生意伙伴。姓黄,有手段,有魄力,就是曾经破产过,如本钱有点不太够,跟王全谓病相怜。

    王全反而觉得他更值得相交。搏击商海的勇士,谁没有个几起几落,破产算什。

    两人一拍即合,培养了优秀的塑料商业友谊,经常凑在一起抽个烟,逛个堂子,琢磨些剑走偏锋的生财之道。

    但日王全无心跟朋友闲谈,客气敷衍几句,就要告辞。

    黄老头却不依不饶地跟上,追问道:“方才那个林姑娘,跟你有过节?”

    王全一个激灵,腰板挺直了三分。

    上海滩果然藏龙卧虎。王全连忙慢脚步,对这位新朋友刮目相看。

    “怎,难道黄老板也……”

    “那女人是个狠角色,曾经想利用我,被我看穿,及时脱身。”黄老头扶着眼镜,高深地一笑,“看来她得罪的人还挺多嘛。如果王老板也深受其害,咱倒是以聊聊。”

    黄老头揣着卖孙女、卖房、卖玳瑁眼镜的几十块银元,雄心勃勃

    试图东山再起,不料却时时碰壁。不商家一听他名号,就直接闭门羹,不予合作。追问原因,人家也不说为什。

    黄老头何其精明,以己度人,立刻知道,大约是被那个“恩人”林姑娘给报复了。

    黄老头忿忿地想,既然是做好事,就该不求回报,施舍完毕就相忘于江湖,这才是合格的善人。像林玉婵这种,举手之劳帮了他一点小忙,反而对他有颇多道德要求的,简直是给普天的慈善家丢脸。

    好在黄老头脸皮甚厚,虽然被许多商家抵制,但毕竟也有不人对他的过往毫不知情。譬如初来上海的王全,就曾经给他不助力。

    黄老头在夹缝中艰难地做买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凭着己的老辣手段,几个月来居然也小有成就,攒几百银子的身家。

    不过,终究是商路受限,无法尽情大展身手。黄老头这几个月来,对林玉婵那点仅有的感激之情已经消耗殆尽,认为她才是导致己无法暴富的罪魁祸首。

    日见王全居然也跟林玉婵有仇,黄老头喜望外。

    “这女人身后有黑帮撑腰,不轻动。王老板,是你鲁莽了。”黄老头仗着己是半个上海土著,推心置腹地向朋友传授经验,“如在上海做生意,人脉商誉都是次要,最关键的就是要有钱。有钱使鬼推磨。等你发财了,想怎合理合法的扳倒她,都不是问题。”

    王全被这话说得膝盖一痛。黄老头眼睛太毒了。

    寻常人看王全,见他有点小钱,多半直接将他划为“有钱人”之列;唯有这黄老头,一眼看王全的野心和如的资本不匹配。他还想挣更多。

    的确,有钱使鬼推磨。如果王全的身家翻百八十倍,回到德丰行鼎盛时期的那股牛劲,还怕什林八妹。一个眼神丢过去,就有无数人为他赴汤蹈火,让这妹仔后悔当年从齐家逃去。

    王全原本跟黄老头泛泛之交,日一番话,顿时对这黄老头生知己之感,连声叹息世人势利,民风不古。

    先前那黄狗大概是饿惨了,不计前嫌地摇着尾又凑过来。王全和黄老头一人一脚,又把那狗踢得惨叫而逃。两人哈哈大笑。

    黄老头眯着一双做过手术的老花眼,笑道:“上次给王老板介绍的那个‘英联’,这个月的红利应该到手了。走。我陪你收点钱去。”

    王全转忧为喜,笑着点点头:“好!日请黄老板去烟馆,你千万别推辞哟!……”

    两个新朋友亲亲热热,并肩而行,因着有共的敌人而相见恨晚。你一句我一句,商议着对付那林姑娘的手段。

    第181章

    裁缝铺门, 林玉婵整理衣服头发,挨个向热心“乡”道谢。

    大家客气:“互帮互助,扶危济困, 应该的嘛。次有事, 只要对上暗号, 大家随时来给你撑腰。”

    石鹏带林玉婵去义兴总号,泡杯茶压惊。给圣诞也准备了点心茶水, 一群船工伙计探过脑袋看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