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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24

作品:女商(大清药wan) 作者:南方赤火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心里美滋滋地想,若是媳妇入了县志,记名的时候还不是带着他老李家的姓氏,间接等于他家也名垂青史了!

    所谓用鬩法打败鬩法。朝廷给女人封的那些不值一文的名号,什烈妇、孝女、孺人恭人淑人,在恪守礼教的人眼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玉婵因着那“九品孺人”的虚名,回到上海以后身价倍增,谈事顺利许多,而且居然开始有人叫她“林夫人”而不是“苏太太”,乐得她辗转反侧;日她立刻发散思维,寻思不用“节孝”的名头,打败毛顺娘师兄的盘算。

    牌坊是生意,每年申请之人挤破头,甚至有家族逼迫寡妇殉节,以此求名牟利的。在林玉婵看来,“烈妇”万万不当,但是“孝女”还是以考虑一的。

    先画个饼,至于这牌坊不批来,这就不是林玉婵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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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钟头后,林玉婵召集毛掌柜家人、亲家、还有三个徒弟,说明了这个计划。

    除了仨徒弟,其余人都哀愁略减,觉得若毛顺娘因此赚个孝女牌坊,实在是因祸得福,对她爹也是个安慰。

    “至于你三位,”林玉婵微笑着对三位师兄说,“既然家事解决了,咱在商言商。徒弟继承师父衣钵天经地义,但如我是股东,我也要考虑茶号的前途,择人顶替毛掌柜的事业。在毛掌柜卧病期间,我希望你半天伺候师父,半天回来制茶;毛姑娘也一样,跟师兄轮班,半天干活,半天尽孝。等一个月以后,我会派人统一评判,谁制更多的合格优质茶叶,谁就留。若是都不符合要求,那就全都走人,我另觅贤。茶号是毛掌柜的心血,总不砸了招牌。”

    毛顺娘原本对师兄多有敬仰,但从被林玉婵一句话诓来,他原来暗中撺掇让她尽早嫁,这份敬仰之情也消耗了七七八八。

    林玉婵这话一,她立刻表态:“以!”

    三个徒弟的脸则拉长了三分,争先恐后说:“不合适吧……”

    “……当然,你有三个人,茶叶的数量也得折算三分之一,再跟毛姑娘的比。”林玉婵我行我素,继续说,“而且你伺候师父那半日,是三人合力照顾,比毛姑娘还是轻松许多,这便宜我许你占,谁让你是师兄……”

    “是……”

    “是什?”林玉婵板着脸,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师父待你如亲子,如他人快不行了,每天伺候半日都匀不来?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左邻右舍都看着呢,若是伺候不周,会戳你脊梁骨的!”

    三人抬头一看,门果然围了一圈左邻右舍,个个伸长好奇的脖子,一边听,一边唏嘘,一边互相问:“这个发号施令的女子是谁?是他家主母吗?”

    林玉婵换了温和的语气,请示毛太太:“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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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无常。一个月的“赛期”尚未过半,毛掌柜就与世长辞。

    让林玉婵欣慰的是,老爷子最后几日过得还算安稳:家里一点没乱,人一个不,女天天伺候在侧。因为林玉婵派人监督着,三个徒弟也像伺候亲爹一样用心服侍,让他甚为欣慰,觉得己没收

    错徒。

    十几天后,子毛大郎也闻讯从外地赶了回来,见到了最后一面。老爷子这才安心撒手。

    博雅公司给优厚的慰问金。茶号关张十天,了殡,办完后事,死者长眠,生者还要继续辛苦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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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茶作坊里,苏敏官从两罐样品中各品一杯,将其中一杯直接泼在地上。

    “这也配叫兴瑞?”他冷笑,“太糊弄人了吧。不合格。”

    对面三个徒弟戴着孝,脸色跟头上的孝帽一样白。

    日进行茶叶“质检”,师兄师妹谁走谁留,成败在此一举。

    林玉婵用半个月的薪水为代价,请来编外茶叶专家苏敏官,分别鉴定师兄和师妹所制茶叶的质量。

    苏敏官平日在徐汇茶号露面不多,仨徒弟原本对他不屑一顾,以为是哪里找来的野路子。趁苏敏官去解手的工夫,“八戒”还把他堵在厕所里,警告他不许帮着林老板作弊。

    苏敏官被人平白看扁,一言不发,当场告辞,顺手反锁了门。过了十分钟,还是林玉婵看不去,派人去开了锁,救臭气熏天的八戒。

    不过师兄也没有太气馁。他诩得名家真传,这阵子一边伺候师父,一边请教行,使平生技艺,一锅锅茶叶炒得鞠躬尽瘁,他信肯定比师妹用机器做来的强。

    不过,看到林玉婵指挥人手,有模有样地从一堆成品里各抽样称重,看样子像是来真的,几个师兄还是颇为不忿,暗议论:

    “简直瞧不起我!”

    “惜师父临终前不讲话,否则肯定直接把衣钵传给我了!”

    “她不会真觉得毛姑娘做好茶吧?”

    他不怕真刀真枪的比试,就怕林玉婵作弊。

    于是也各托关系,请来几位朋友一品评。

    本以为这稳了,谁知林玉婵临时宣布规则,要进行“盲品”。将选好的样品派人重新包装编号,袋子内侧写上制茶之人的名字,然后打乱品尝,并且请双方监督。

    这种盲品游戏,林玉婵已经做过一次,此时驾轻就熟。

    和上次不,这次的“盲品”并非要分优劣,而是请各位评委将每袋样品打分——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分别计分、三分、两分、零分。最后统计双方选手的得分。得分高的,说明茶叶优秀率高,即为赢家。

    师兄傻眼。但这规则十分公平,也挑不错处。就算有人想偏袒也无从手。

    毛顺娘一身重孝,看着几位专家喝了这杯喝那杯,紧张得己连去了好几次厕所。

    她比半个月前憔悴了许多。林玉婵早就跟她说好,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让她凭实力战胜师兄,才肯留她工作。

    林玉婵走过去,拍拍她肩膀,低声说:“别着急,我觉得你比他强。”

    是毛顺娘没这个信心。这阵子,她晚上和家人用心服侍父亲,不敢怠慢;然后师兄接班,她每天在工坊里加班,倦极了就睡在机器旁边。悲恸加上疲惫,花一般的妙龄小姑娘,愣是累重重的黑眼圈,浓密的头发也稀了不,衣衫上沾了煤炭脏污,也来不及换,整个人灰头土脸,更衬得一

    身孝衣白得刺眼。

    苏敏官已经鉴定完所有样品,顺手将己的结论丢入小筐。

    林玉婵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报以一笑,并未说话。

    其他几位行也先后完成了品评,撂杯子,笑着向几位徒弟告罪:“真是强人所难。都是好茶,吹毛求疵何其难也。我已经尽力啦——多谢款待,告辞。祝贵号生意兴隆哈。”

    最后,在所有人的监督,林玉婵亲计分开奖。

    “师兄得分,五十六。”

    师兄喜形于色。这说明他至半数的茶叶得到了“优秀”。

    毛顺娘窝在一边,不敢抬眼看。

    林玉婵慢条斯理地继续算。

    “师妹得分……六十二。”

    她咧大大的笑容,朝毛顺娘挥挥手里的笔。

    毛顺娘脸上骤然涌血色。

    师兄则面面相觑。不!

    “林夫人,老板……您再算算!”

    “如果称量没错,你这几日所制茶叶,尚不及毛姑娘产量的三倍,充其量两倍半。因此你这个分数还得再缩水。”林玉婵微笑,“你都看到了,所有过程公平合理,抽样编号都是你监督着来的,大部分评委还都是你的相识,没有半点作弊的。所以……毛姑娘技高一筹,没人有异议吧?”

    毛顺娘目瞪呆,犹不太相信。

    她的几个师兄样不敢相信,使个眼色,先后凑上来,想把那写着评分的纸条抓来。

    “不许动手。”林玉婵厉声道,“方才的核算过程你也监督过了。现在按照合约,你不足以胜任徐汇茶号的新班底。看在故去毛掌故的情分上,我给各位多结一个月薪水,祝各位前程似锦。”

    “是、是……这……”

    几个徒弟傻眼,有机灵的搬师父来。

    “我跟师父情父子……”

    林玉婵站起来,走进账房,开始写解约书。

    情父子没错,但那是有条件的。在毛掌柜一念之差,让他女玩闹似的开始接触茶叶之前,几个徒弟诩毛掌柜的传人,学习工作都十分认真,每年在铺子里帮工都带着当家作主的心态:这铺子迟早传到我手里。

    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本该在家里乖乖做女工的小师妹,居然也开始过手茶叶,而且师父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时常对她投去赞许眼神,慢慢的,指点她的时间,竟然比培养徒弟的时间还多些。

    徒弟生危机感,生怕己多年学徒苦日子,最后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在最近一年,和师妹迅速产生隔阂,做什都避着她,好像只有这样,才挽回一些资历和耐上的优势。

    现在好,一场“盲品”,把他打回原形。这林老板丝毫不念旧情,片刻之后,三份解聘书已经写好。当然言辞十分客气,说是公司有意开源节流,不得不裁撤一些伙计,抱歉之至。念在诸位对茶号辛苦服务数年的份上,都有解约金……

    当初“茶叶竞赛”是他亲答应的,都在保证书上签了名,就算打官司,他也没理。

    三个徒弟苦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灰溜溜收拾东西走人。

    茶号里立

    时静来。

    林玉婵捧起拟好的另一份聘书,笑着到毛顺娘手里。

    第243章

    毛姑娘文化程度不高, 读得半通不通,只看“技术总监”个字。

    她第一反应,嘴唇一瘪,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