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秋戟轻轻叹了气。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和顾绒说,比如当苏红釉和月亮湾的老板姜老太太一起现在电梯时,他看到了楚待, 而当苏红釉独处时, 他却看不见楚待。
那位姜老太太也做了这多好事, 等她故去时,约莫也是喜丧吧。
乘坐大回基地的时候,他路过一人家,那人家门停着许多警车,大驶离之前,顾绒看见警察将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从屋里带。
那个男人长得很胖,肚子鼓起老高,脖颈后面还积着两层肉。
因为他被带门后始终低着头,所以顾绒看不清他脸上是什表情,只看见他眼睛上捂着一双长满尸斑的婴小手。
双目漆黑没有眼白的鬼婴骑在这个男人的脖颈上“咯咯”直笑,顾绒记得这个鬼婴的模样,她是阿婉的孩子。
如此,这个男人的身份也呼之欲。
路过他时,顾绒缠在手腕间的感恶红线铃疯狂震响,他的心脏也被这急促的铃声给揪紧而有些发慌——沈秋戟将这串铃铛借给他用时,说这红线铃只有在周围有带着恶意的鬼魂现的时候才会响。
然而顾绒戴着遇见了那多的鬼怪,包括前几回碰见这个鬼婴时都没有响,唯独在日听见了铃铛的响声。
在顾绒的印象中,像沈秋戟这种有着许多大本事的神秘人士,都是见不得鬼怪作祟的,看到鬼怪害人肯定要手救人,当他转头看向坐在己身边的沈秋戟,却见身边的男人正抱着胳膊假寐,像是根本没听见这阵铃声似的。
“……铃铛响了。”顾绒小声和沈秋戟说。
“我听见了。”沈秋戟掀起左眼的眼皮睨他,“怎,你要我把那个鬼婴给解决吗?”
“不是。”顾绒赶紧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会……”
“不会。”沈秋戟勾了唇,重新靠回去休息。
顾绒听着他说越发好奇了:“沈秋戟,你看到这种事不管也以吗?不会被师门处罚?”
沈秋戟说:“以啊,我师门门训是避世,除了避世也没别的什硬性规定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顾绒没有再问,等男人和鬼婴的身影以及警车彻底消
失在他视线范围外,再也看不见后,感恶红线铃才停止震动。
这东西就像警报器似的,还真是个宝贝,顾绒觉得他要是有这样一个红线铃戴着,就不用整天担心己莫名其妙地死了。不过这是沈秋戟的,他不一直拿着,始终要物归原主。
但是沈秋戟却阻止了顾绒抬手要解铃铛还给他的动作,和顾绒说:“不用还我,这东西对我没用,我送给你了,以后你戴着吧。”
“真的啊?不过我一个男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线铃铛不太好吧?而且这不是你七叔给你的吗?”顾绒惊喜道,他其实是想要的,他又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很珍贵,就想客气的拒绝。
如果沈秋戟非要给他,那他就勉强收吧。
沈秋戟哪里猜不顾绒心理这些小九九?他好笑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睨着顾绒:“真不要,那我拿回来了。”
说完,他就把感恶红线铃从顾绒那往回收,等逗得顾绒发怔后,他又笑着俯身拉起顾绒的一截裤腿,把红线铃铛往他脚踝上缠:“不逗你了,说给你就是给你了,戴着吧。”
顾绒垂眸望着沈秋戟的后脑勺,抿着唇角努力压抑着笑。又听着沈秋戟徐声继续在说:“我一直觉得鬼祟生来便是恶的,我七叔却不这认为,他给我那根红线铃是怕我脾气暴躁,看到鬼不论缘由不问善恶一并杀了。”
“啊?”顾绒没想到沈秋戟他七叔给他感恶红线铃是因为这个原因,赶紧轻轻踢着小腿往旁边缩,“那这铃铛我更不要了。”
“别乱动。”沈秋戟握住他的脚腕,像是惩罚似的捏了他的小腿肉,“我辩善恶不靠这根红线铃铛,人性之复杂,又岂是一根红线铃铛就分清善恶的?”
沈秋戟捏他时并没有用多力气,顾绒不觉得痛,反而感觉那力道更像是亲昵的亵抚,他在大里坐的位置很靠后,周围还是有人,暧昧的气氛在这样逼仄狭窄的空间中不断升温,烘得顾绒耳根逐渐发烫,叫他不由主绷紧了身体,为了掩饰己的不在,顾绒只好顺着沈秋戟话继续和他瞎聊:“那你不靠感恶红线铃,又靠什?”
沈秋戟回他:“靠眼睛啊。”
顾绒又问:“万一你看错了吗?”
“我不会看错。”沈
秋戟轻轻嗤了一声,说话的调子隐约带着笑意,但他还没抬头,顾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笑,只听见他用微哑的嗓音漫不经心道,“因为我会闭眼啊。闭上眼睛,就看不到善恶了。”
他闭眼不看,便不知善恶——分不清就全部杀了便是。
顾绒闻言却想起了方才路过鬼婴时感恶红线铃疯狂响动,沈秋戟却闭目看似没有听见的样子,就以为这就是沈秋戟所谓的“闭眼”。
看来沈秋戟也还是挺善良的。
结果“善良”的沈秋戟给顾绒拴好红线铃铛后就抬起头,开始对顾绒施恶,翻旧账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就想知道,你现在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什?怎又是这个问题?早上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不过认为知晓答案的顾绒流利道:“错在我和金童玉女说我馋你身子。”
哄沈秋戟高兴这件事他最在行了,顾绒还刻意放缓声音,脸上的是温驯乖柔表情,柔声慢慢道:“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俩小鬼如此觊觎我,不讲点狠话他怎肯放弃?我唯有这样说……”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己错在哪里。”沈秋戟挑高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没什表情,看不喜怒哀乐。
顾绒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不是错在这个吗?”
结果沈秋戟却抚着颔首道:“你这句话至多只说是用词不恰当,‘馋’这个字眼未免难听,我两个情到深处然浓,意到浓时做些亲昵的事都是正常的,怎就是‘馋’了呢?”
七叔还说过他不是君子,沈秋戟却觉得他就是君子,他和顾绒日日床共枕,他连顾绒都没偷亲一,这还不叫君子吗?于是沈秋戟继续夸奖己说:“再说我这种君子,向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我就算是真要做点什,我也要问过你的意思。”
顾绒从沈秋戟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愣住了,等沈秋戟说完后面那一大长串后,他甚至开始怀疑己是不是失忆了,为什在沈秋戟的中,他就像是一对已然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就比如现在——”
然而沈秋戟并不知道顾绒在困惑些什,他像是打算给顾绒举个
例子,又像是顾绒一语成谶——沈秋戟就是馋他很久了,所以沈秋戟问他:“顾绒,我以亲你一吗?”
沈秋戟只会在认真的情况喊他全名。
顾绒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睫颤了颤,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秋戟。
理智上,顾绒觉得他应该是要拒绝沈秋戟的,他都是男的,又曾经是最看不顺眼彼此的死对头,是事情怎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
就如……他根本不知道己在什时候就喜欢上了沈秋戟一样。
或许是在焕山的途中沈秋戟牵住他手的那一刻,或许是在沈秋戟问愿不愿意被红线牵上的那一晚,又或许是在明心楼时沈秋戟为他挡了斧头的那一天,又或者,早在沈秋戟背他去医院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喜欢上沈秋戟了。
喜欢这种事情向来难以找源头,仿佛在你明白己“喜欢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你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都会变成你喜欢他的全部证据,过往看他的每一寸躲闪的目光,每一次慌乱的心跳,都是无声的告白。
顾绒张了张唇,依旧没想到己要怎样回答。
沈秋戟却已经俯身亲了来——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身体的反应往往要比嘴上说的话要更加诚实,顾绒听到己的呼吸和心跳随着沈秋戟的欺身压近而交织在一起,柔软的嘴唇相碰的那一刹,顾绒终于知道了己的答案。
十五天的外地写生课结束后,顾绒和沈秋戟就回学校了。
他后面几天再进焕山度假村写生时虽然会路过月亮湾,但是都没有再进去看过了。
顾绒只会在街上遥遥地望一眼月亮湾,偶尔会看见在楼某间房中,苏红釉箍着楚待的胳膊在窗边一起看风景——己曾经那样恐惧的存在,却是别人朝思暮想希望以再见一面的人。
等到走前最后一次远望月亮湾时,顾绒发现307的阿婉多了一对邻居——金童和玉女。
到此顾绒才懂沈秋戟那天和苏红釉说的悄悄话是什。
俩知道顾绒要走还在头天晚上偷偷溜到基地送别顾绒,当顾绒从浴室来看见门站着一对纸人时,他差点没吓死。
就问沈秋戟他
把这两个纸人放在月亮湾,也不怕影响月亮湾的生意,沈秋戟听了反而笑话他,说他以为人人都有阴阳眼,轻易看到他见到的东西吗?
顾绒听着越发觉着心酸。
而沈秋戟笑话完他后还要来亲他。
两人滚在宿舍里唇齿交缠,顾绒喘得满脸通红却不从抵抗,年轻人的精力就是这样旺盛,尤其是挑开暧昧那层薄薄的面纱后,顾绒就只忙着沉溺于恋爱的欣喜中,连作业都不想画了。
说好的去写生,他就在写生景物前握着画笔,隔着速写本偷偷地瞧沈秋戟,有时装模作势在纸上勾两笔,却是在写沈秋戟的名字,活像是去练字的。
偏偏他还不爱主动,就只会用那双被亲得水雾氤氲湿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秋戟,眼底似乎满是渴求,勾得沈秋戟心驰神荡也难以凝神专注画画,待他丢了纸笔从心从欲后,顾绒又会搡着他的胸膛说他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因此最后还要路笑雩来催他两人记得交作业。
好在他最后的小组成绩还不错,保住了顾绒的绩点。
回覃城大学那天,他进了宿舍发现李铭学和梁不在,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而顾绒现在虽然沉迷于谈恋爱,但他回宿舍后干的第一件事还是换床单。
他脱了鞋爬上己的床,坐在床沿处往地上扔扯床单和被套,沈秋戟看见他系着红线铃铛的细痩脚踝在半空中轻晃,便鬼迷心窍似的攥着他的脚腕,也爬上了床,将顾绒摁在凌乱的被褥上亲昵。
“我换床单呢,你干嘛?”顾绒红着脸用手去推他,“来的路上亲了这久你还没亲够吗?”
“多亲一不好吗?”沈秋戟睁着眼睛说瞎话,“上次去焕山你吐成什样忘了,这次回来的路上你就没吐。”
顾绒其实也喜欢和沈秋戟亲近,两人动情身体发热间难免会汗,顾绒有时摸到沈秋戟沾着薄汗宽厚的脊背却只会将他搂得更紧,并不觉得厌恶,每每这时顾绒也觉得己像是被沈秋戟了迷魂汤,过往一切原则和坚持在他这都没了踪影,宛如城池在强敌前城门大开,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只仍由对方肆意侵入,攻城略地。
所以现在被沈秋戟勾着亲了会顾绒又觉得头
脑发晕,浑身软绵绵的叫他没有力气动弹,但他还记得这里已经不是焕山只有他和沈秋戟两个人的宿舍了,这里是419,他宿舍里还有别的室友呢。
“是等会李铭学和梁还要回来呢。”顾绒轻声和沈秋戟说,他的嗓音如水磨小调,情脉脉,“被他看见了怎办……”
沈秋戟大言不惭:“我两个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次数还吗?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样他回来也看不见。”说完沈秋戟还将己床那边的被褥扯过来,蒙在两人头上,将热意拢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