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孙大家的也是可怜,摊上这样一个儿子,不然,孙二家的还是算了,这肉烂在锅里都是姓孙的,回头让这孙大赔一笔银子就算了!”
一个汉子握着棍子,点头附和。
他是半点不怕,甚至饶有兴致的看了孙鹤一眼,挤眉弄眼,嘿嘿笑了一声,神情意味深长。
“是啊,要我说,这囡囡估计也是有错,没听这孙鹤说了嘛,这囡囡小小年纪,就妖里妖气的,她长这么好看,引人犯了罪,就是自己也要担这三分错的!”
“少年郎嘛,遇到漂亮的,哪能忍得住哟!”
说完,自觉幽默的笑了一声。
笑完后,他注意到一个小孩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唬了一跳。
他不怕孙鹤脸上的鬼面,那是因为他自觉没有做过对不起囡囡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这囡囡就该缠着这孙鹤。
但不可否认的是,今天他听多了囡囡嘻嘻笑的童音,见到年纪小的孩子,还真有点怕。
特别是眼前这孩子直勾勾看人的模样。
随即,他又想他怕个球!就一个寻常小孩罢了。
他板下脸,凶道。
“小孩,你看什么看!”
宋延年收回目光:“看什么,看个老傻逼而已!”
宋四丰都被他的话惊到,不禁低头多看了他两眼。
宋延年半点不怵,他才没有说脏话,他说的是大实话!
他继续看孙鹤那边,嘴里不疾不徐的说道。
“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只是说几句闲话,就不打紧,要知道,这世上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
“回头犯了口舌,遭了罪,你就该知道,自己到底说的是人话,还是畜牲话!”
说完这话,宋延年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
那汉子刚刚听完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自己被骂了,拉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嘿,你小子!”
宋四丰往宋延年面前一站,挡住他看宋延年的视线。
怒瞪,“你想干什么!”
他家的小子说话不妥当,回头他自己会教训,别人这样冲来算啥样!
再说了,他觉得他儿子说的没错!
平里镇的人还是有点怵宋四丰这种汉子,那模样一看就是手里有几把刷子的!
“算了算了,赖头!”一旁的人拉住这汉子的手,“这孙鹤的事还没了结,你凑什么热闹。”
听完这话,这赖头才恨恨的罢了。
他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也不以为意,却不想夜里躺在自家床上睡觉时,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小人,和别的小人不停的吵架,直吵的面红耳赤,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醒来,他又发现自己的舌头肿的不成样,都放不进嘴里了。
就更别提说话了。
就这样,他夜夜梦里化身成小人和别人吵吵吵,吵得他自己耳朵疼脑壳也疼。
白日舌头肿得只能呜呜呜的说话,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过了段时间,他发现镇里有几个人和他一样的症状,打听了一番,悚然发现自己和这些人都乱传扭曲过囡囡这事。
这些人这才怕了起来。
家里人千寻万寻,这才求到一个稍微有道行的道婆家门前,道婆撩起眼说了一句。
“你这是犯了口舌之罪,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赖头面上恍然,他这才想起当初小源村那小儿说的话。
几人一番诚心认罪后,夜里梦中这才就没有了小人吵架,第二天舌头也恢复如初。
几人摸了摸嘴,心里更是敬畏了。
当初劝孙二婶大度的妇人,苦着脸笑着说了一句,“我这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不然我这一闭眼啊,就看见我家妞妞替了囡囡。”
“恨得我呐,是恨不得冲到孙家,将那孙鹤生啃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孙家的方向,“难怪这孙二婶日日往他家泼粪,该!”
从那以后,这些人像是变了一个人,凡事多思多想,谨言慎行,替他人考虑,老了后倒是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公道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这些人头还铁着呢。
大家伙被孙大娘的声声泪下给吸引了目光,倒是不大看孙鹤。
宋延年抱着罐子想了一下,往孙鹤方向打了一道灵符。
符光隐隐一闪,没入孙鹤右脸的鬼面疮上,疮面似有宝韵流转,原先被砸的黯然了一丝的鬼面眼神,又精神了起来。
孙大娘不顾自己头上的流血,她昂起头,泣道。
“弟妹,这鹤儿也是你打小就看到大的,他才那么点点大,就会绕着你喊婶娘。”
“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报官就再没有活路了,你就忍心让他也丧了命?”
孙二婶面无表情,“我忍心!”
他都忍心让她的囡囡没命了,她又有啥好不忍心的。
孙大娘一噎,随即哽咽,“囡囡她,囡囡她,”她指着孙鹤的脸,求孙二婶。
“囡囡她已经死了,弟妹你报官,除了搭进一个鹤儿,又有什么用!”
“咱们都是孙家人,一个饭勺搅一锅粥的亲人呐”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孙二婶更不能忍了。
“他杀我囡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是一家人。”最后,孙二婶都舍不得说出奸杀这样的字眼。
“没用的,我一定要报官!”
说完就要招呼上孙林送她去安同镇敲鼓!
孙大娘咬了咬牙,也不哭了,“爹和娘他们一定不肯的。”
“你去报官,就是要害死爹娘!”
孙家的二老已经是古稀之年,孙家老大去年才给孙家老太爷办了个整寿。
对比起已经没了的重孙女,孙大娘相信,二老就算是再怎么气怒,过后还是会保他们家鹤儿。
毕竟是一直以来都看重的儿孙啊!
大虎听到这,气的要爆炸。
“什么,就这样的小崽子,孙家还要留着过年吗?”
江秀水小声道,“他比咱们还大呢。”算不得小崽子。
方大力出主意,“张诺,你去把你大哥喊来,他是官家人,他知道了也就等于是报官了。”
“到时让铭哥把他抓了去,让他下大牢!”
张诺:“我这就去。”
说完拔腿就跑,很快人就不见了。
那厢,孙二婶听完孙大娘的话,胸口剧烈的起伏,指着她骂道。
“你少拿爹娘说事,要是爹娘被气死,也是被你家的孙鹤气的,关我们屁事!”
那厢,张铭听到这鬼面疮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出命案,和林氏说了一声,立马就过来了。
孙大娘方才就知道这小哥是吃官家饭,此时见到他形色匆匆的跑来,更是赖在地上拽住孙鹤,死活不肯让他将人带走。
“不,我们不报官,这是我们孙家自家的事!”
她朝孙林喊,“孙林,快劝劝你娘,你家可就只有你一个独苗苗了,囡囡的事,我和你大伯会好好补偿你家的!”
“我说到做到,你大伯那有银子,我们不求其他,就想你家饶我们家鹤儿一条命!”
孙二婶看着自己儿子有些意动的表情,一巴掌又拍了过去。
阴沉着脸,“你敢张嘴试试!我老婆子死了大儿子和孙女,今天不介意再死一个小儿子!”
孙林呐呐不敢言,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孙二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张铭,“官爷,就麻烦你了。”
说着,又掉下了眼泪,“我可怜的囡囡,还不知道被这王八羔子埋在哪里了。”
张铭肃容,拱手,“婶子放心!”
说完,他也不惧孙鹤脸上的鬼面疮,伸出右手就将半瘫在地上,满身血迹的孙鹤提拉了起来。
他转头又对还要闹事的孙大娘道。
“你也别急着喊,这孙鹤犯事时,年纪尚幼,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知情者!”
说完一双眼如火炬一样的看向孙大娘。
张铭转头对围观的众人道,“哪位乡亲愿意帮个忙,一起将这大娘带去大人那?”
方大勇几人踊跃的站了出来,“铭哥,不用别人,咱们哥几个就行。”
张铭:“行!”
随着张铭带着那几个人离开,围在村口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
宋四丰看着心情颇好的宋延年,“延年你很开心?”
宋延年:“当然!”
孙鹤被抓起来了,到时囡囡的尸骨也会被挖出来,她奶奶是个心疼她的,到时肯定能好好安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