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丹砂的肺病来得气势汹汹,疗养更花了不少时间。在月川的照料下足足一月,才逐渐转好。病症虽平复了,丹砂的心中却越发焦急——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却还是找不到那个叫“双双”的女人。
丹砂站在窗前,打开了手中的卷轴,卷轴上是那女子的画像——她凭着当日的记忆,大致勾勒出了她的容貌。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时偷溜出门,向人打听这女子的下落,但竟无一点消息。想到这里,丹砂的心不禁沉重起来。
“子砂,吃饭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川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他将食盒中的菜肴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桌子上,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醉仙楼的招牌,这道羊肉羹你尝尝,对你的病好。”月川一边码放,一边对子砂说道。
“你又买这些东西来,让舍监知道吃私食,免不了一顿罚。”丹砂有些担心。
“放心,他们没看见。”月川劝慰道,“况且……你为我吃这些苦,我受一顿罚,算什么?”
月川声音有些低沉,倒不似他平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要是再受罚,只怕就不能继续呆着了。兄弟嘛,我不帮衬你,谁帮衬?”丹砂体察到月川的歉意,主动走近,伸出手来,捏了捏月川的俊脸。
“你下次再有那东西,好好挖块地板藏下面,再给刘舍监发现,我可不帮你顶罪了。”
丹砂的手刚捏到月川的脸,月川却好似惊着似的,往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了?”丹砂忙要扶起月川。
“不用……没什么。”月川略显狼狈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不敢用正眼,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丹砂——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日见到病着的面色绯红的丹砂,月川心中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想来,丹砂离开的一个月,看着丹砂空空的被褥,留下的纸墨,月川的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他将这个解释为一种“内疚”——不错,远房表弟为自己扛下了罪名,而自己竟还在这里坦然念书,心中岂能没有愧疚?但……这种愧疚为什么又那样特别?为什么,看着睡着的丹砂,月川忍不住想用手摸摸他的头?看着生病吃苦的丹砂,月川会有些心痛。而看着如今在他面前一脸懵懂真诚的丹砂,他的心跳……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难道……自己……对自己的远房表弟……产生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形成,便被月川自己强行打断。怎么可能?我月川堂堂三尺男儿,阅女无数,怎么会对……对一个男孩小不点产生感情?有悖人伦啊有悖人伦!
月川心中天人交战,百感交集,一时怔在丹砂面前。而在丹砂的角度看来,她的这位远房表兄时而双眉紧蹙,时而瞥她一眼,时而一脸无奈,时而咬牙切齿,好似戏台上的变脸艺人。
怎么……肺热也能传染吗?丹砂心里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