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出宫
这次的家宴，姬苏见到了皇妹姬瑶。
姬瑶出自方夫人，才三岁，长得玉雪可爱，眼睛很大，笑起来弯成小月伢儿，也不怕生，追着姬苏要抱，一个劲的奶萌萌的喊二皇兄，喊得姬苏心里直发软。
因着姬瑶粘着姬苏，姬苏只得让这个小娃娃坐在一侧。
姬苏并不会哄小孩，见妹妹仰着水嫩嫩胖乎乎的小脸看着自己，心头软得厉害，干巴巴的问：“阿瑶想吃什么?”
看姬瑶短小的肥手指指向了饼，姬苏刚想伸出手。
一侧乐正美人先一步拿起了饼，“二殿下、大公主稍等，饼稍厚，怕是会伤您们手的，还是让妾来。”
说着动作优美的使小刀把饼切成很小的块置于碗里，姬苏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自己是想亲自动手喂妹妹的。
然而姬苏并没说什么，接过碗拿起一小块递到姬瑶嘴边。
美人与兄妹俩相处温馨，叫下方许多的人看红了眼，武帝眼角注视着姬苏的动静，发现儿子侧着身根本没有看过自己，再看面前切好的小块小块的肉，莫名有丝不悦的情绪，即使有歌舞把殿内喧染得热闹，却仍压不住满殿的古怪沉闷，只有姬苏与姬瑶互相喂着食膳没有查觉到。
回到元和殿，姬苏向武帝请示出宫的事。
虽说武帝并未限制出宫，可自己就住在大佬眼皮子底下，还是报备一声比较好。
姬苏喜滋滋的想着要带多少钱出去，以后等天气好点再跟大佬请一个稍长的假去看看自己的庄子和田地。
姬苏可没忘记为了竹纸，渣爹赏过自己田庄呢，就在京郊，近得很。到时候种果树，尽量找稻种种出水稻，顺便再弄个稻田养鱼，又吃害虫肥田，又给自己添食物，实在是顶顶好。
身为南方人的姬苏表示非常的怀念大米的滋味。
听到姬苏说要与姬庄出宫，武帝说了个准字。待换好衣，姬苏唤郭义捧了自己的私产来清点，武帝回了自己的正殿。
于淳廷站在门口，听着殿内姬苏轻快的脆声，回头看到兄长沉沉的脸，走近去压低声音道：“自从回了宫，吾都不能亲自喂养儿子，还被抢了消食散步之伴，着实无趣。”
“没良心的儿子，都从来未给吾挟过菜喂过食，今日倒把一腔喜爱给那个小娘子，自己都不大还去抱她。兄长，吾有些悔。”
说完了见武帝不出声，无趣的摇摇头不再理会自己心思深沉的兄长，回到殿门前继续站自己的岗去了。
入了夜于淳廷把姬苏洗得干净白嫩抱上床，依在床头听姬苏问京城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于淳廷都耐心答了，说着话姬苏慢慢有了睡意，渐渐闭上了眼睛。
就在姬苏模糊之际忽然听到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姬苏勉力睁开眼，抓着侍卫的袖子问：“于淳侍卫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于淳廷给姬苏掖好衾被，摇头道：“并无，殿下安心睡罢，有在下守着。”
姬苏瞧了瞧，费力爬起来双手捧着侍卫的看了又看，见于淳廷并无异样，才又躺下去，这回不是抓着袖，而是伸手抓住侍卫干燥温暖的大手，道：“吾睡了。”
姬庄夜里被林美人训了一顿，虽然姬庄娇纵，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林美人哪舍得打，训完了见姬庄一脸的不服与生气，又放柔了声音去哄他，怕着他出去不够钱用，开了自己的箱子拿了片金叶子给了姬庄。
姬庄想到要和二皇弟出宫，心里美滋滋的，也在床上滚了大半夜才睡着。
次日已时中兄弟两如约在宫门前碰了头。
一对眼：姬庄坐着车，姬苏骑在马上。
姬苏定睛，姬庄身边两个宫女一个小侍四个侍卫，另有十二骑护卫。马车豪华，护卫英武，一看就知世家贵公子出游。
姬庄看向姬苏这边，吓得腿立马一软。
四个脸熟的侍卫，并一位穿着常人服装的老子爹……
这街怎么逛?
“庄倒是会享受，寒天出门坐马车，确实舒服。”
武帝淡声道，策马走到马车旁边，把姬苏拎着放到车上。
“快进去坐好，别受了寒。”
两兄弟老实的进了马车里头坐好，车子缓缓奔动起来，姬庄一脸呆滞显然还未回魂，好半晌抓着姬苏的手：“快，快打本殿一下，本殿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方才看到父皇了?”
姬苏不客气的照着姬庄的鼻子拍下去，拍得姬庄嗷嗷捂着鼻子想叫，又上前捂住他的嘴。
“如何?是不是很痛?早上用了膳，吾换了衣裳要出门，在殿外见到父皇，父皇说要出宫，便带着吾一块出来了。”
想想姬苏不怎么肯定的安抚明显对亲爹很是敬仰害怕的大哥：“别急，父皇要出宫，想是不会与吾等一道，说不定过会便要分开的。”
确实如姬苏所想，到了一处路口姬武便只身离开了，目送父亲身形消失在街角，姬苏与姬庄对视一眼，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胤的京城地面很平整，用大块的青石铺筑路面，下方以砂砾多层夯筑，路面高于地表，路两侧挖排水沟，排除积水。两侧的房屋多以木建，两三层高，商铺与行人众多，姬苏仔细看了，发现车道是车道，专门骑马的也在主道一侧修出一条并行的专道出来，人来车往，有佩了刀剑的侠士，也有累着货物踽踽而行的商贾，更有各色平民女子或带着侍女的贵族小姐妇人，目所极处，皆是繁华热闹。
姬苏看得津津有味，姬庄吃着宫女喂的点心，道：“有甚好看的，来来往往就是那些个。”
又看一眼外头经过的妇人小姐娘子们，心里暗暗道一句：漂亮女子也没几个，还不如皇弟汝好看。
漱玉斋是做玉石生意的大店，店大且深，分了前铺后院两处，世家贵人都有机灵的店小二请了从一侧的别门直接进去。进去后并非直接去后院，而是依着楼梯上到前铺的二楼，从摆满精致的摆件玉饰小廊走过，再经过悬空的一道小拱廊，着下方奇石流水的景儿进入后院二楼。
姬庄显然是常客，早早有管事亲候着，见到姬庄下来赶紧迎上来。
姬苏跟在后头叫于淳廷严实的挡着戴上了崔娘子特意缝制的大兜帽，才被贴心的侍卫抱下车，两边看了看，姬庄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道：“那边是卫府、宋府与江府的马车，车帘精致，想是三个府上的娘子来了。”
姬苏点点头，眼瞧着有两个少年看向这边后面上路出笑意走过来。
这两个少年自己并不认识，衣着却很精美，各自披了珍贵的皮毛披风，年纪十一二岁左右，长得也极好。
“卫定见过大殿下。”
“宋鹤山见过大殿下。”
两人与姬庄见礼，直起身后眼神却不自觉往姬苏身上溜去。
能与大皇子同车的怎会是凡人，姬苏虽然入京时并未现身众人前，然而宫门前让武帝亲自以披风护了防寒又带骑进宫，经过这几天，已经有些消息为外头隐隐知道的。
没有哪一个人
不对姬苏好奇，眼下见大皇子马车上下来一个看不清脸，衣着式样极简，但近看里头竟是掺了金丝织就的异常华贵的衣裳的孩子，便都心里有了猜测。
姬庄微昂下巴，态度神情略略倨傲的点点头，唤姬苏：“此乃二皇子，汝等还不过来见礼。”
姬苏：……
大哥，你这态度很欠打啊，简直中二得不能再中二。
那两位公子也不恼，转向姬苏态度极好的行了礼，方又看向大皇子：“大殿下可是要进去看看?不敢打扰大殿下二殿下雅兴，小民恭送两位殿下入内。”
姬苏跟在姬庄身后进了店，上楼梯时还瞧到这两人躬着身谦逊恭谨，彬彬有礼之余并不显低声下气虚假迎合，反而更有一股谦谦君子风度。
这就是世家么。
恰好的美姿礼仪，一眼便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亲眼见识了真是冲击不小。
一路行走再没碰到别人，姬庄与姬苏到了后院，被掌事请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房，一进去姬苏几乎要瞎了眼。里头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异常贵重的玉器饰品。
两个宫女伴着姬庄坐下，唯姬苏身边就只得于淳廷与常孟人二人像门神柱子似的立于身后有点破坏气氛。
掌事的上了茶，宫女拿着杯以沸水煮了煮，用帕子包着倒入茶水试过毒，再用银针试了试，方用新杯倒好递与姬庄。
这边于淳廷同样试过，才给姬苏倒上茶。
掌事的亲自端了一个小盘上来，上边盖了红帛，搁于姬庄面前轻声道：“大殿下，您要的玉龙已经刻好，您请看。”
姬庄抬手扯了红帛，一尊小巧的盘龙而成的纯白盈润似是浸了油般的玉石笔搁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掌事拿起玉石，递到姬庄面前各方位没有死角的让姬庄检证了雕工与完美度。
姬庄极是满意，唤宫女拿了金叶子出来付款，又看向姬苏：“皇弟可看中什么?本殿告诉汝啊，若想不出送甚，送龙便最佳。”
姬苏点头。
哦哦了解，天子嘛，龙是万金油，不出彩但绝对不会招来不喜欢。
自己这大哥也不傻呀，居然能想到这么个中庸好点子。
姬苏道：“本殿先自己看看。店家，店中好物可俱在此?”
掌事的伏身道：“回殿下话，好物确实俱在此间。”
得了准信，姬苏便站起来去看物件，两个侍卫紧跟其后，到慢慢打量到屋角时，于淳廷忍不住轻声道：“殿下怎的想买玉石了?”
姬苏叹口气：“父皇圣诞，想送父皇诞礼，只是不知父皇喜欢什么，倒有些犯愁。”
常孟人也压低了声音：“大殿下年年都送皇上玉石的笔搁笔架，殿下若也挑选玉器，怕是并不适宜。”
又看于淳廷一眼：“记得汝也是元日诞辰?”
于淳廷笑笑，并未说话。
……
姬苏看在听掌事说奉承话的姬庄一眼，又看于淳廷一眼。
其实跟风也没啥，不过姬苏总觉得这两人在提醒自己，怕是武帝年年收到这种礼物有点烦心。想想他二人都在武帝跟前做事不知多久，对武帝喜欢好应是有所知，姬苏便让二人停在原处，自己则唤了掌事到一边嘀嘀咕咕，随后问于淳廷要了钱袋摸出一片金叶子给了掌事。
等出门，姬庄揣了个盒子，姬苏则揣了个更大的盒子。
正事办完，已是午时，自然是寻京城最好的酒楼用膳。
姬苏看着街上行人，拦住要去最好的食楼的姬武，与兄长商量：“皇兄，吾头一回出来，倒是想试食京城的小食，还想去见识见识好玩之物。兄长可愿作陪?”
漂亮的弟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微微斜着头，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好想叫人上前狠掐两把脸蛋再把人抱在怀里揉脑袋，姬庄咳一声，不自然的昂起下巴：“既然皇弟有所求，为兄自然无所不应。”
说完便唤自己的侍卫转道去找那离玩乐近的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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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走剧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