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但陛下……既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一直去提起?”
容淮微微一笑,才道:“朕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又在担心什么,嗯?”
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寒舍上,清冷得宛如山间薄冰,“朕不过是带你了看看朕身中剧毒,当年又被圈禁的地方。想当年你在忠平侯府最光耀门楣的时候,朕又是怎样落魄的。”声音有种隐秘的情绪。
“若若,你毕竟也已快嫁给朕为妻,朕自然不必瞒着你。”他转过头来,咬字清晰,一字字的说出来。
说到后面的时候,容淮的声音却已明显冷淡了下来,有如沾着层薄冰。少女的瞳孔却微微有些收缩,嘴唇都紧咬成一道弧度……
让顾澜若真正心悸的,却还是他一直在提起的大婚……
忠平侯府既然这么狠狠得罪过男主,对太子投怀送抱的原主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按照里的结局,就是从大婚开始,她就被囚禁起来不见天日了。
……难道这一次带她出宫走一趟,就是男主为了给她最后自由的时间么……
顾澜若心里越来越紧张了,双腿也开始发软。
“陛下,我其实觉得,这些东西只会带给你不好的回忆。”少女似乎沉下些气来,终于看着他的侧脸,才道:“你也不必一直沉浸在这些里面……若是以后回忆起来,不是只能让自己难过么?”
容淮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的面庞,唇边似带着淡笑:“所以,若若,你这难道算是为朕着想么?”
“你还真是难得如此关心朕啊。”他上前一步,修长俊美的身影逐渐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语气微沉:“若若,还是你也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当年做过的事脱罪,嗯?”
顾澜若抿紧了唇,淡淡挪开了视线,道:“陛下……我没有这么多的理由,只是想这样同你说罢了。”
“无论什么事情,若是陛下一直记恨,就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如果陛下肯宽恕别人,自己也能舒心很多。”她轻轻补充道。
容淮清俊的下颌逐渐紧绷起来,清冷的黑眸中一瞬不瞬,盯着少女的时候,里面甚至有一丝玩味:“若若,朕登基这么久了,你真是第一个敢这样同朕说话的人。”
他俊眉微挑,又慢慢的道:“果然是朕的好姑娘,待大婚以后,朕再好好的听你跟朕说这些。”
他难得似笑非笑,脸颊俊雅又安然,低声添了一句,“——在朕的床上。”
顾澜若皱了皱眉,却感到有一种轻轻的压迫感在四周逐渐升起来,令她体内蓦的热了起来。
而她说这些话的意思,真的不是叫男主更期待大婚啊……
陛下静默了一瞬,最后抬了抬下巴,才道:“行了,先去吃饭吧。”
他抓着她的手过去,豪华的车驾重新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但顾澜若脑子里却一片迷糊。
——眼见着日渐逐渐逼近的婚期,倚在丁玲作响的窗棂上,她甚至全身都有些发软。
许嬷嬷见状,不由轻声劝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从方才便一直精神不振的?”
“虽说……您对陛下所说的话多有冒犯,但陛下却也未责怪姑娘什么啊。”
顾澜若脸色泛白,道:“……我没事。”她想了想,又问:“嬷嬷可知,陛下与我原定的婚期是在多久么?”
许嬷嬷也是拧眉沉思了片刻,才道:“大抵便是三月以后,春末夏初,那时也是姑娘的生辰……”她似乎察觉到姑娘身上一丝与往日皆不相同的紧张,便含笑道:“难道姑娘是因着婚期心慌么,姑娘自是不必如此,总归是女儿家,都会有第一次的。”
顾澜若却有点紧张的道:“……不是这个意思。嬷嬷不必为我担心。”
许嬷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姑娘与陛下的婚事,陛下也极为看重,姑娘应当高兴才是。”到那个时候,阖宫上下,自然无人再敢看低姑娘的身份了。
顾澜若的脸蛋却在一瞬间更加雪白了些,甚至,放在膝上的十指都有些合拢。
想到梦里面少女不断的低泣,她心底的那股寒意像是挥之不去一般,一直笼罩在心尖上,以至于让她的双腿现在都有些轻轻发抖了……
毕竟在里,陛下大婚以后,就是他彻底黑化的时间点。从那以后,原主一直住在常华殿一步没有出来,小黑屋什么的……自然就是一应俱全了啊。
许嬷嬷却丝毫未觉她的异样,笑道:“到那时,想必陛下与忠平侯府之间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姑娘您留在宫中也是一宫主位,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澜若眨巴了一下娇美的双眸。
……一笔勾销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按照男主凉薄记仇的心性,大抵磋磨原主和忠平侯府的时间还在后面呢。
而且许嬷嬷根本就不知道,大婚那一天,对原主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饶是心里这样想着,顾澜若根根细密的眼睫轻垂,清晰可见,微微发抖,还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声低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