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
宣秀秀照理去学校上学,中午时分放学归来,刚到家门口,却见黄善德走上前。
他态度和善道:“秀秀同志,水生让我来通知你,去我家后院一同用餐,也算为钟先生送行。”
“好啊。”
她浑不在意调转自行车的车头。
很快,她和黄善德一道抵达墨河口岸。
宣秀秀佯作陌生模样,与他进穿堂过户,到后面的大院里。
她进去时,孟铁生和钟毅东两人都在,边上还有几个生面孔,但应该是在凌河破有话语权的人物。
宣秀秀不多问。
她自然又大方地与众人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宣同志,你对象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小小年纪,独当一方,你以后可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呦,我们南洋女人想嫁都嫁不到的呢。”钟毅东打趣道。
“贫嘴。”宣秀秀笑。
“不,不,我可不是嘴瓢子,说的是实话。”
钟毅东心情大好。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人推崇的滋味儿,哪怕舍弃5吨粮食,都算不得什么了,若是能与宣秀秀和水生同志交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黄善德走到众人跟前,朗声道:“饭菜备好了,大家上桌吃饭吧。”
大方桌上摆着花生米,西红柿鸡蛋,小炖肉,猪油渣炒青菜,红烧鱼……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桌边还摆着两瓶茅台酒。
“钟同志,上桌吃饭,尝尝我们炎国招待贵宾的好酒。”孟铁生道。
一早上,钟毅东醒来后,就被他们拉着绕着凌河转悠,一路上几乎把所有的信息都套了个遍,基本上吻合。
精品香米,普通大米,过冬袄子,以及他抵达炎国的时间,还有他入境的缺口……都被孟铁生问个透底。
一时,心中再无怀疑。
因为钟毅东说的信息点,每一个都严丝合缝对上了,也包括他与宣秀秀在大街上的“偶遇”的小细节。
消除疑虑,宾主尽欢啊。
钟毅东与孟铁生谦让一番,最后一起落座。
酒过三巡,男人打得热乎。
黄善德也没那么拘谨了。
他趁酒劲儿问道:“钟先生,你这边还有多余的粮食吗?凌河县的缺口也挺大的,县城工人家庭勉强吃饱,但还有很多人没粮过冬。”
钟毅东微微一愣。
他脸颊喝得红彤彤的。
脑海里浮出宣秀秀的叮嘱,他斟酌半晌。
“粮食肯定是有的,但得一段时间。”
“这一批货我会按约定送往京都。我钟家除做粮食生意,还有别的行当,以后我会邮寄给宣同志,让她当我炎国的代理,不知水生同志有意见吗?”他道。
嗖嗖。
一道冷冽的视线幽幽打在钟毅东脸颊上。
他瞬间感觉到什么,连连解释道:“别误会,别误会,我这不是觉得跟宣妹子投缘,想认她做亲妹子,没别的心思,我发誓!”
宣秀秀夹起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放在孟铁生碗中。
她抬眸道:“这个法子不错呢,我不嫌麻烦。”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点明了她的心思,孟铁生哪会不懂。
他点头道:“可以。”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最后,孟铁生与宣秀秀黄善德三人一道去码头,送钟毅东离开凌河。
走到码头上,几人寒暄两句。
钟毅东笑着对孟铁生道:“我家几代都是男丁,没一个女娃,所以见到秀秀妹子倍感亲切,你别介意,我早有订婚的对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孟铁生心底骤然一动。
这一刻,他对钟毅东的警戒算彻底消失。
他伸出手拍着对方的肩头,言辞动容道:“钟同志,我们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情谊,风雨同舟。”
“好。”
钟毅东也感动了。
他目光落在宣秀秀身上,笑着对她道:“秀秀妹子,以后天涯海阔,记得南洋有个哥哥,你随我过来一下,我给你留个地址。”
宣秀秀走过去。
钟毅东从西装口袋上抽出钢笔,又找身边人拿张纸,写出一行字后递给她。
“我这边还有一批货物在船舱里,还得劳烦黄先生过去搬一下。”他道。
“好,好嘞。”
黄善德连连答应。
交代妥当后,钟毅东潇洒转身,一步步走向他家的大轮船。
“水生同志,秀秀妹子,后会有期啊!”
“后会有期。”
说完,钟毅东就上了轮船。
宣秀秀趁别人不注意,将纸条丢进空间。
这会儿,她想起昨晚的事儿。
昨天,她让金金带自己去了他住的酒店,一开始把他吓一大跳,等她承诺给他一笔好处,让他顶锅时,钟毅东倒是笑了。
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捐献粮食吗?”
“为什么?”
钟毅东道:“因为我在凌河听到好多漂亮姑娘说要嫁给我,说我是粮食大户,是个俊逸非凡的君子,那一刻我就想成为钟先生!再说了我本来就是——”
宣秀秀愣住。
她从口袋里掏了掏,掌心里赫然是他的凤血石玉镯,她道:“这个还你。”
反正灵气被金金吃完了。
空间老物件一堆,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打紧的。
一番交谈,钟毅东全盘答应。
宣秀秀愣住。
她疑惑道:“你就这么应下,不怕我害你?”
钟毅东笑着摇头。
他一脸的轻松惬意。
“我们钟家生意网遍布世界各地,能做到这么大是有原因的。”
“最重要的一点,钟家人从不打听别人秘密。”
“祖训有云,信则达,不信则断。你别看我这人漫不经心的,但我看人十拿九稳,从没错过!”
从第一眼看见宣秀秀,他就下意识信任她。
这种信任连他自己都十分震惊。
生意人有几个是头脑简单的,胸中自有万千丘壑,但他第一次产生这种骨子里的无差别信赖,是史无前例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赠玉镯以试探。
小姑娘收了玉镯,明知价值连城,在她的地盘,却没有起歹念,那一刻他对她更确信无疑。
“钟家也有钟家的秘密,没有秘密的,多数一无所有。那不过是泛泛之交,我们不怕麻烦,就怕没麻烦给我们去攻克。”钟毅东道。
他这口吻,说得宣秀秀都对钟家产生几分好奇。
到底怎样的家族,才培养出钟毅东这样的奇葩呢?
于是,宣秀秀与他达成共识。
这才有了后续种种……
很快,钟毅东离开炎国。
船只杨帆远航,他在船头跟众人挥手告别。
“水生,这冬衣品种杂,但件件都是精品啊,但凌河吃不下这么大的量,怎么办?”黄善德忧虑道。
宣秀秀笑了。
她道:“不用担心,刘标同志上次说隔壁县棉纺厂走火,需要一大批货,黄叔如果不忙,可以同他一起去送货,剩下的我们在本县销一部分。”
“那就这么定了,钱款记得给秀秀。”孟铁生冷声吩咐。
“好,好嘞。”
黄善德连声应下。
忙完这些,宣秀秀就去上学了。
积压的过冬物资搞定,她一颗心总算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