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走在前面,也没回过头,他人高腿长,一步顶于露茵两步,好在于露茵出门穿得是平底鞋,几乎要跑起来,虽然处处都是林荫,但天总归是热的,张余年掀了一处帘子进去,于露茵擦着后颈一滴汗,接了帘子也进去,房间里摆设普通,甚至有些简陋,张余年问迎来的一个女人,“老爷子吃了没?”
应话的女人三四十岁,生得粗犷魁梧,“正吃呢。”
张余年绕了一处墙往里走,于露茵跟着,里面应该是餐厅,就一张大桌,四面墙光秃,桌边就一个老人坐着,还有个纤瘦点的女人,正给他喂饭。
张余年拉了椅子就坐,开头那个壮实的女人摆了两副碗筷来,张余年撩了于露茵一眼:“坐。”
于露茵坐下了,张余年待碗筷摆正,就开始加菜啊吃饭,于露茵想着为他盛汤,刚探过身去,那个桌边的老人一下子掀了碗,叫了一声。
于露茵僵着不敢动了,伺候老人的那个瘦女人见怪不怪,拿块手帕麻利的擦净了老人的衣襟,又蹭干净桌面,脚下一脚把碎碗碟踢远了,老人瞪着于露茵,嘴里又呜呜啊啊的叫了几声。张余年放了筷子,指着于露茵给他认:“这是于露茵,于是的于,露水露,绿茵场的茵。”
再给于露茵说了一句:“这我爸。”说完看于露茵还僵着,加一句:“吃你的饭。”
于露茵举了筷子,也不敢去盛汤了,瘦女人又拌了一碗饭菜来喂,那老人一边吃着饭,一面拿眼睛盯着她,有点吓人,但细看一眼发现他的确和张余年是像的,下颌都有棱,眉骨挺高,又不那么吓人了。
老人早就开始吃了,于是结束的比他们快,瘦女人给他擦了嘴,站那等张余年安排,张余年说:“该去睡就睡吧,我也不留,吃了饭就走。”
瘦女人便把老人带出去了,于露茵这才发现,老人坐得不是普通椅子,是一把轮椅,腿上盖着毯子,显然是常坐久坐,甚至难站起来的。
他们出去以后餐厅里就剩下了张余年和于露茵两人,于露茵吃得心神不宁,一小部分因为张余年的爸爸情状比较可怖,另一大部分因为张余年。他为什么带她来他家里?又见了他父亲?张余年他到底什么意思?
张余年吃完了饭,坐着喝茶,于露茵过一会也放了筷子,张余年让人也给于露茵看茶,说完了转过头来与于露茵聊:“我爸他神志时常不清,今天看着精神好些,应该是认识你了。”
精神好些?就那样?于露茵感觉迷幻,就那样呜哇乱叫的,吓人个半死。不过她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她说:“刚刚瞧着老人家胃口也好,精神是不错。”
张余年正饮一口茶,闻言含笑看了于露茵一眼,于露茵也觉得她这话虚伪,跟着张余年一同笑了笑。张余年就是来吃饭的,茶喝完了就带着于露茵走了,这一趟来去得莫名其妙,光路上就花了一个钟头,饭也吃得潦草,一顿疗养的老年人也能吃得、又吃剩的饭菜,能好吃到什么地步?但于露茵是不会抱怨的就是了。
上回和张余年怎么散的,她自己清楚,也总结出教训就是她自己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在张余年这里,她首先是他乘兴捧的戏子,再才是她于露茵,一点脾气是助兴,再多点是不识时务,张余年花了钱,不就是买个舒心么。
回到四合院里,张余年又像是闲下来了,在院子里看他那池鱼和王八。王八都个顶个的大只,也不知多少岁了,张余年对这些玩意倒有几分真情,投喂得兴致勃勃。于露茵坐在进屋的台阶上,没一会打了瞌睡。
后来让张余年给踢醒了,他端着喂空了的鱼食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去屋里睡去。”
于露茵打着哈欠进了屋,张余年放了鱼食盒,却要出去了。于露茵在床上直起身来,惊讶看张余年换了衣服,她本以为张余年是要她进屋,把她睡上一睡的,但张余年显然没这个意思。换完了衣服,没和于露茵打声招呼,就出门了。
于露茵还穿着她中午那件白衬衣,下面裙子让她脱了,躺回床上去看着天花板半天,终是连躺都不敢躺了,整一个睡意全无,坐起来,脸上神色像看见着火似的。
张余年这是带她见家长去了?
这边楚虞接了个电话,在这个电话之前她看了好些天的机票了,本是打算着看哪天便宜哪天回去,这一比较就又几天过去了。她接电话的时候刚起来床,终于决定出门一趟,对着衣柜挑了件衣服准备换上,电话就响了,楚虞接起来,号码不熟悉,但那里面一把声音倒是有些记忆的,但也不是那么耳熟,直到楚虞把这个电话挂了,回想着才明白,梁京兆是那么疲惫,声音都不像他的了。
梁京兆说:“你回来一趟吧,机票自己订,老夫人不行了。”
楚虞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老夫人”是谁,“不行了”又是什么意思。她其实想说,她死了活了关她什么事,但在这样的梁京兆前,她说不出来这种话。
楚虞说了声:“好。”梁京兆也就再多说了句路上注意点,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楚虞当时心里问为什么要她也回去,她不知道梁京兆把她的名字记进族谱里了,写得是“义女楚虞”。
作者有话要说: 楚虞 一个婊.婊女孩。前面几段也写得太愤青了
☆、要自私一些
梁京兆给楚虞打电话的九点钟,是吴素萍第二次被抢救的时候,手术和五个小时前进行的那场相比下不再保守,到了最后的时候,梁京兆说了,务必要救回来。一场手术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早上梁京兆就看到了楚虞。
楚虞也不想连夜赶过来,她不过是听得电话那头梁京兆声音里的无尽疲惫有些心惊。她等了这么多天的廉价机票,原来凌晨起飞的是最便宜。
她落地就有人来接,从没见过的面孔,一路没说话,领着她去了医院,急救室前那整一条走廊都坐满了人,站着的也有十几个,黑压压一片,都是守了多天的,急救室里被抢救的,是梁家的主母,她养育的儿子做着梁家家主,她的生死不是小事。
楚虞由司机领着,穿过这黑压压凝重的人群,这些人抬了眼,有人在小声议论,但不敢明目张胆细细碎碎的声音和在一起,就像收不清晰的电台杂音似的。梁京兆坐在最靠急救室的一张长椅上,他后面坐的是田月坤和梁京菁。梁京菁一脸黯淡,妆掉得只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