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今晚的城市分享给你,连同我的快乐一起。我想告诉你,哪怕只进步一丁点儿,你也在往好的方向走去。

    也许你今天没空,那么晚安。

    希望明天有足够多的幸运随你翻山越岭。”

    手机熄屏。

    余葵只感觉到一股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震颤,那是他最质朴平和的文字,所带来的情感共鸣,她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在胸腔狂乱不堪地四处冲撞,再然后,化成了一滩水。

    只在一瞬间,暗恋抵达了顶点。

    世上怎么会有人那么温柔,那么讨人喜欢呢?

    如果这段对话在现实里发生,余葵多想用手指描摹他的轮廓、眉眼。

    但她不能。

    第30章 第二个愿望

    临回家前,四饼去洗手间,余葵只能和时景单独走,先到电梯口等她。

    出了休息室,走廊左边就是近千平米的公共休息大厅,右边是成排的休息室。时间刚过九点,躺满客人的厅内稍稍安静了一些,走廊熄了几盏灯,路过的服务人员也放轻手脚。

    余葵刚戴上耳机,身后就驶来一辆酒店清洁车。

    保洁阿姨蹲下擦地脚线,推车大概没停稳,地面瓷砖刚用洗涤剂清洁过,湿滑未干,地轮便顺着水迹朝前滚。

    时景不防偏头,余光忽然瞥见,有什么东西径直冲过来——

    顷刻间来不及思考,他的胳膊已下意识拦腰将人捞到边上。

    余葵完全没防备,眼前天旋地转。

    她太轻了,还穿着酒店发的防滑拖鞋,一动脚丫子从鞋里滑脱,踉跄寻找新的重心,整个身形悬空一头栽进少年宽阔的胸膛里,硬邦邦的质感撞得她头晕眼花。

    倏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重重划着背包擦过去了。

    她惊魂未定朝前一看,才发觉是推车边缘挂的一排清洁刷,保洁阿姨吓得边追车,边给她俩道歉。

    “撞到哪儿没?”

    时景收回视线,将人放到地面。

    “擦到了书包,我没事。”

    她答完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踩的…是他的脚!

    她掉下来的拖鞋刚才卡在推车底部被带走了。

    时景竟将她放在了自己的鞋面上!

    天哪。

    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余葵的头脑瞬间清空了,属于男性的呼吸和浓郁的荷尔蒙近在咫尺,拼命拨撩冲撞她的感官。

    她从没异性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彻底慌了神,更可怕的是,当她想退开几步时才发现,自己的短发和耳机,都被绞在了他的外套拉链上。

    一退头皮便钻心发麻地痛。

    她抬手试图将头发扯下来,却因为眼睛看不到被绞的地方,只能胡乱用蛮力,使劲扯掉了许多头发,时景忙把她手拿开,清冽低沉的声音劝她。

    “我来。”

    女孩的馨香充斥呼吸,柔软到叫人不可避免地有几分意乱。他低头垂眸,手微颤了一下将混乱缠绕的发丝拨开,解出耳机线。

    “好了吗?”

    余葵感觉自己的声音几乎在发抖。

    “快了。”

    时景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概为了避免拉痛头发,也或许为了避免更多的肢体接触,少女踮着脚尖,摇摇欲坠地立在他脚面上。

    轻飘飘地、心痒难抓地,轻扯着他衣袖维.稳身形,像一叶舟,脆而易折。

    气息厮磨,太痒了。

    脚背肌肤相接处,明明只有立锥般大小,微凉的温度却顺着血液冲涌,酥麻带电地直抵年轻男人的大脑深层绽开。

    心头一下、一下地震颤。

    灯光昏暗,走廊朦胧。

    仿佛在刻意在纵容人心里的恶`兽出笼。

    他替余葵把耳机戴回去时,指腹不自觉出神地在她耳垂停顿片刻。

    温香软玉,直到皮肤弹性的触感传来,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放纵地摩挲了一下。

    时景这辈子从没做过这样出格的事。

    如梦初醒,闪电般缩回手,耳朵绯红,呼吸急促,方觉自己可怕。

    余葵也瞬间一怔。

    极力平复呼吸,理智仓惶反复地告诫自己:不准胡思乱想,男神完全是不经意的触碰,他仅仅在替自己解开耳机,正确的做法是该立刻回神、谨慎退后,清醒地跟人道谢。

    可惜理智想得再好,她软成面条的腿到底没立稳,脚跟落地退后便身形一晃,又快速被时景单手扶住。

    “我去给你拿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拔腿走出半步,便被少女推门、一把拽进了右侧无人的休息室里。

    瞬息间,四周变得密闭安静。

    “怎么…”

    他话音没落,余葵的食指落在了他唇畔。

    “嘘,别说话!”

    黑暗中,余葵用气音悄无声息地答,声音带颤,“我看见我妈了。”

    世界上还有那么倒霉的事吗?

    就在时景说要去给她拿鞋的那一秒,谭雅匀和余母谭父同时出现在走廊拐角,聊着天往这个方向过来。周年庆六折,桑拿中心来的客人大多是情侣或一家几口,但她没料到她们竟然也会有时间过来。

    整个公共休息大厅连通走廊,视野是一览无余的。三人从里面出来,身上穿着浴衣,显然已经泡完澡,不知道在厅里休息了多久,余葵甚至都不能确定,她和时景刚才在走廊的动作,有没有被人尽收眼底。

    呼吸扑洒在食指上。

    她看不清时景的脸,触电般收手。

    休息室和走廊中间的墙,只用了半磨砂玻璃隔开,幸而房间没亮灯,外面看不到里边,他们却能把外界看得清清楚楚。

    那保洁阿姨捡起拖鞋,回头自言自语,“奇怪,鞋都还在,人呢?”

    余母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抬手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谭雅匀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惑,落后两步回头张望,又匆忙追上父母的步伐。

    人再次消失在转角。

    余葵这下也没胆子再逗留,趁她们没调头回来之前,一路小跑到前台交还手牌,换回自己的帆布鞋,把四饼送上公交,匆匆忙骑车回家。

    连时景提出送她,也被拒绝。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脑海里闪过谭雅匀张望那瞬间的表情,回想越清晰,感觉越强烈。

    九点半,她准时到家。

    洗漱后,把补习班留的题目在桌面摊开,内心深处总算长舒一口气。

    程建国拿着牙刷,满口泡泡在门口劝她,“小葵,累了一天,你要不然歇一晚,明天周末再写吧。”

    余葵拒绝。

    “今日事,今日毕,今天规划的任务没做完,今天就不算有进步。”

    程建国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怎么,记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他颇有几分怀念地回想:“我当年读高中,也是你这个劲头,每周背着干粮走三十多公里去学校,边走边看书,有一次把鞋都走丢在路上了,到学校才知道,又折回去六七公里才找到。幸好一只破鞋没人捡,不然你爸就没鞋穿了。”

    余葵捏笔看着他说完。

    再回头,努力眨了一下眼睛,更觉心中充满了热血。

    王老师一共留了二十道题目,余葵花一个小时写到第十三题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不多时,人声变得有些吵闹。

    老小区的楼间距不算宽,两侧车位还停满了私家车,剩下的长巷就狭窄起来,大抵是出了碰擦事故。

    余葵探身关窗户。

    楼下白色现代车大灯照亮被磕掉砖的花台边角,她觉得那车仿佛有些眼熟,走出两步又觉不对劲折返。

    果然,是谭雅匀她爸的车。

    男人正扶着车头,皱眉跟保险公司打电话报损,下一秒,她听见玄关处的防盗门传来一阵重而凌乱的拍门声。

    “程建国,你给我开门!”

    余月如气势汹汹杀进客厅,把手机扔到男人怀里,眼神怒不可遏。

    “你自己看看,你管的什么女儿!余葵,你给我滚出来!”

    余葵才走到卧室门口,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就落身上。

    “我问你,你今天和男生在酒店桑拿中心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

    余葵定定看着她暴怒的脸,摇头。

    “我没有谈恋爱。”

    女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谭雅匀,少女脸上一副无措为难、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着痕迹上挑的眉角却暴露了她的内心,这是她看好戏时候的典型表情,过去一年多时间,余月如每次发作她,谭雅匀就是这样站壁上观望的。

    余月如看她还敢狡辩,又把手机从程建国那劈手夺回来,举到她眼前,“你自己看,这什么?我这次没冤枉你吧?”

    屏幕上是张抓拍照片。

    看动作,是一个多小时前,时景怕她被酒店清洁推车撞到,紧急把人揽到一边时,被偷拍到的,高糊的像素看不清人脸轮廓,一男一女的身形却没得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