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长冬病倒的消息便在东海府的厨行内悄悄传开了。
闫文远得知消息后,怕夏月初初到府城没有人脉,特意打发衙役来初味轩送信儿。
衙役刚走还没一刻钟,云明蓉便上门了。
她一见到夏月初,立刻一脸神秘地把人拉到一边,小声却又难掩兴奋地说:“月初,跟你说个事儿!顾长冬病得起不来炕了!听说现在口眼歪斜,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即便能熬过这一关,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
云明蓉的话可比刚才的差役直白多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连那么细节的情况都能说得出来。
夏月初听云明蓉对顾长冬的描述,想来应该是突发脑梗了。
这毛病在现代科技下都无法完全治愈,更不要说是古代,顾长冬又那么大年纪了,想要痊愈恐怕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云明蓉笑呵呵地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要坑晚辈,如今可真是现世现报,不等来世啊!”
“还得多亏你给我通风报信,否则开业怎么可能这样热闹,还让我成功地扳回一局。”
当初杨世友安排人去各处传达顾长冬的指示,云明蓉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扭头就跑来给夏月初报了信儿。
恰好当时廖老爷子派人来问夏月初,开业究竟定在什么时候,他尽量会赶过来参加。
夏月初便趁机让来人给廖老爷子捎信儿请他帮忙,才能在开业当天演出这样一出好戏,给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们一个大大的没脸。
云明蓉靠在引枕上说:“厨行这是要变天了啊!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厨行里头也是一样,顾长冬倒下了,下面四个长老如今可就都要削减了脑袋找门路钻了。”
夏月初却道:“如今人刚倒下,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不能这么快就把人撸下去吧?”
“你刚来府城有所不知,顾长冬把持着府城厨行这么多年,底下早就怨声载道了。
想当年我开酒楼的时候,也被顾长冬狠狠地为难了一回,害我差点儿就要放弃不做了,最后还是我男人托了家里的关系,走了顾长冬的门路,这才算是顺利开业了。
即便如此,他对我也是一百一千个看不上,以前厨行有什么聚会之类的,要么就不通知我,通知了也都给安排在角落里,要不我说起他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呢!
这回总算是能把位子让出来了,倒也算是好事一件,年纪大了还是安心在家养老的好。”
夏月初没想到云明蓉居然还经历过这么多事儿,看来一个女人在古代这种社会环境中打拼,着实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儿了。
而正如云明蓉所料,闫文远得到消息后,便去顾家登门拜访,见顾长冬的病情的确不轻,便没有当着他的面儿提起此事,生怕再把人刺激到。
从屋里出来之后,闫文远对顾家上下十几口子人道:“顾老爷子如今身体变成这样,想来跟他为了厨行劳神费心也脱不开干系,如今病了,劝他千万不要再挂念厨行的事儿,养好身子才最要紧。
不过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厨行说大不大,但也是关系着多少行内人的,所以还是得趁早选个领头人出来才行,不然底下还不得乱套了么!”
顾家人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顾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斗也斗不过。
但是顾老爷子在厨行做一把手这么多年,顾家人跟在后头吃了多少甜头,享了多少好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如今众人还没从老爷子倒下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又听到了第二个噩耗。
虽说以顾长冬此时的状态,能够活着就已经很难得了,这厨头的位置易主也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如今人刚倒下就提这事儿,难免叫人心里头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闫文远却根本不在乎这个,股价人心里舒不舒服也不关他的事儿,他不过是把自己的决定告知顾家一下,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然若是他什么都不说,直接等新厨头上任后再告知顾家,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告知了顾家之后,闫文远出门后便直奔丰裕楼而去。
彭滨正在后厨指挥众人准备晚上的食材,听伙计俩报说闫大人登门,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闫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楼上落座。”彭滨一边招呼着闫文远,一边示意伙计快去泡茶。
彭滨引着闫文远道楼上雅间坐下,伙计很快就端了茶点上来,离开时还识趣地帮二人关好的房门。
“彭长老可知道顾老爷子病倒的事儿啊?”闫文远开门见山地问。
“自然知道,府城虽然大,但是厨行就这么大点儿个圈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没多久就传开了,人尽皆知。”
“本官刚去顾家探望顾老爷子,出来之后颇有感触,便想来你这儿坐坐。”
彭滨闻言,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彭家是东海府的老坐地户,从他曾祖父一辈开始入行,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东海府的老厨艺世家了,所以在本地还算颇有人脉。
但是闫文远却是去年临时调任过来的官员,跟彭家完全没有交情。
所以此时闫文远突然到访,着实让彭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闫文远也不解释来意,喝了口茶,开始打起了官腔:“顾老爷子掌管府城厨行三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是我们官府的福气,也是你们厨行上下的福气啊!”
彭滨更是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只得小心地赔着笑,在确定闫文远的来意之前,不敢随意接话。
“我想着,顾老爷子为了厨行这么辛苦,我们却一直都没有主动帮他分担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啊!”闫文远一脸沉痛地说,“直到顾老爷子病倒了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晚了,为了避免这次事情再次发生,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咱们也得重新拿出个章程来。”
“是,闫大人说得有理。”彭滨听到现在还不到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表态道,“我们彭家绝对支持大人的决定,配合大人的工作。”
闫文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十分满意地说:“彭掌柜能这样想最好,因为本官这个决定,还真是必须要你支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