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下怀。

    他的口味这群人一直相当清楚。

    下午三点继续在乐室汇合,王野给弟弟也抱来了,一个趁二胎热生的小奶娃,在充斥着架子鼓、狂热节拍、疯狂电音的环境中,只有韩深唱歌时小孩才不会被吓哭,偶尔还捏紧小拳拳给他鼓掌。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韩深边唱边想。

    如果还能重返这样的生活,那他在附中付出的倔强、承受的非议,一切都值得。

    收起鼓架准备出门聚餐,闫鑫大呼小叫要认孩子做义子,王野一边骂他一边搂着弟弟避免被咸猪手揩油,正打闹成一团,门口突然走进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韩深俯身给吉他包拉链子,突然察觉到室内气氛的骤然安静。

    “你还有脸回来啊,韩少爷。”

    声音响在头顶。

    韩深手上动作停下,抬起视线,席闻站在两三米开外,他穿着运动T恤和短裤,满头大汗,腮部肌肉微微抖动,眼睛里射出的视线凶狠到要吃人。

    闫鑫急得嗓子都细了:“不是叫你今天别来吗?”

    谢之航抱着席闻的肩膀往后推:“走了,走了,回去回去。”

    席闻纹丝不动。

    韩深没说话,谢之航又转来抱他的肩膀,隔在席闻中间,将他从狭窄的门另一头护送出去:“你先走。”

    韩深走到楼梯口,背后响起尖锐的嘶吼:“操.你妈!操.你妈!韩深,为什么你家杀了人还能这么若无其事!为什么!”

    韩深指骨蜷了蜷,被谢之航更加用力朝楼下推:“走了!还站着!”

    背后响起拼命挣动的声音,伴随着粗喘和鞋底摩擦,席闻怒斥:“放开我!操!放不放。”

    “韩深!你他妈不得好死!你全家暴毙——”

    贱人。

    给脸不要脸。

    韩深转身往楼上走,谢之航脸色大变,慌忙伸手要去拉扯他,被甩手推开。

    席闻是个运动男孩,这时却他妈怂的一批开始惊慌失措,被韩深一拳砸脸时,立刻伏地嚎啕。

    韩深嗓音喑哑:“你爸的死跟我家没关系!到底要害我变成什么样你才满意?”

    “我害你?我□□他妈能不能别颠倒黑白,死的是我爸!我亲爸!——”

    又是一拳,声音戛然而止。

    席闻的爸爸,席知,韩深不能再熟悉的一位长辈,戴眼镜瘦瘦的个子,以前是韩立东手下的首席技术员,两个月前在海岛旅行时成了一具尸体,第一个发现并报警的,正好是旅行同伴韩立东。

    警方对这次事故判定为自杀,但各方流言传出来。

    那段时间韩立东与席知关系极其僵硬,有人说因为某项核心技术的知情权,也有人说是偷税漏税,反正并没公开,捕风捉影。

    却有人信以为真。

    席闻的妈妈在韩家别墅门口立花圈,摆棺材,跳大神,放鞭炮,将血淋淋的东西泼在门口,拉起“讨回公道”“血债血偿”“还我命来”的横幅。

    韩深跟席闻从小到大一个班,气场不合关系普通,这件事出来之后,席闻听他妈妈的话往各个班群里发“韩家杀人”洗脑包。

    关系彻底恶化。

    韩立东说要搬走时,韩深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伤害席叔叔吗?你不是说过问心无愧吗!”

    韩立东的回答文不对题:“有时候人言比刀枪更杀人诛心。”

    为了韩深好,为了他的未来才搬家,沈岚是这么说的。

    但离开从小到大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去一个崭新城市,等于强行将快成年的树连根拔起,丢到另一片土地。

    韩深必须面对枯萎和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