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蔷薇的花蕊开始绽放出甜腥的香味儿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这是一种从未遇感受过的力量,其中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承受尚香这致命的一剑。
可是,尚香的红颜之剑并没有刺进他的胸膛。
因为就在尚香的红颜之剑眼看就要插进蓝玉棠的胸膛的时候,老不死和死不了的笑声突然停止了,就像是被突然关掉的留声机。
昏暗的甬道里只剩下一种声音,喘息的声音。
剑光隐去,两边石壁上挂着的火把马上也要燃尽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豆大的火星从上面炸散开来,犹如午夜坟岗上跳动的鬼火。
洞穴里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尚香是尚香,大水缸还是大水缸,蓝玉棠仍然还是如磐石般的挡在死不了的面前,没有流血,胸膛也没有被尚香手里的那把红颜之剑洞穿。
蓝色的长衫在尚香凌厉的剑风的催动之下冉冉飘动着,犹如激战之后挂在鹿角上拂动的飘带。
而原本耷拉在他两边肩膀上的几缕长发却因为红颜之剑凌厉的剑锋的催动,而慢慢地飘落下来,如黑色的雪。
洞穴中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中,死不了看了看香汗淋漓的尚香,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然后,慢慢地踱到她的面前,伸出两个手指,在红颜之剑上轻轻地弹了一下,接着,就听得“嘭”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死不了居然将这柄名动江湖的绝世之剑硬生生地弹成了两截。
断刃如融化的冰块一般,跌落在地上,与满地的珍奇异宝和森森白骨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冰块落在水面的声音。
死不了冷冷地看着尚香手里剩下的那半截红颜断剑,忽然叹了口气,表情严肃而冷静,沉声道:
冒充葬剑岛的人,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可是,我却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尚香没有话。
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但是,她那张本来就够嫩够白的脸此刻却变得更加煞白,犹如结了冰的花瓣,甚至还发出微微的呻吟。
然后,那只原本擎着半截断剑的手忽然晃动了一下。
但那却不是那种自由地晃动,而像是被折断的树枝,像是被拗断的莲藕,突然间就从她那窄窄的衣袖里跌落下来。
跌落的不仅仅是那半截红颜断剑,还有她那只握剑的手臂。
沉闷的洞穴里充满了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像是食人鱼玫瑰,刚刚吸饱人血,打着满足的酣畅淋漓。
而她的那条空荡荡的衣袖也跟着无力地垂落下来着,洞穴里虽然没有风,可是,却在微微颤动着。
尚香微微摇晃了一下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几乎要跌倒,却仍然极力避开蓝玉棠伸过来想要扶住她的手。
这个时候,既然双方已经扯破了脸皮,她就不想再接受他的怜悯。
怜悯也好,关怀也罢,她似乎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蓝玉棠仿佛还不明白尚香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他很想问问,可是,尚香却没有,他也就不想问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尚香想让他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的话,一定会自己出来的,既然不想,他就没有必要问。
他不想强迫任何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因为对于别人强迫做出来的事的那种滋味,他是深有体会的。
他只是一脸迷惘地看着尚香,可是,尚香却在看着死不了,眼神恶毒而邪恶,就像是在看着一头突然闯进来的狼。
死不了仍然一脸的严肃。他冷冷地瞪着尚香,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残酷和杀气,犹如发出死亡哀号的野兽,道:
嘿嘿,凭你的剑法和修养,本不该冒充葬剑岛的人,更不该冒充归云庄的主人,因为尚香的剑法我曾经见过的。
到这里,他看了看被封住了穴道如雕塑般僵硬在一旁的火龙燮,忽然冷笑了一下,拍着他那高高鼓起的大水缸肚子接着道:
胖子,或许你还不知道吧,我虽然已经差不多有三百岁了,可是,记忆却一点儿也没有退化。
对于那些曾经见过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一眼,我就绝不会忘记的,更何况,当时尚香的那柄剑还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恍惚起来,仿佛已经陷入了某种遥远的,不可遗忘的回忆之中。
而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回忆,也许只有他和尚香两个人知道。
蓝玉棠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打动和吃惊的人,可是,在听到这话之后,他还是吃了一惊,大大的一惊。
他仿佛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曾经跟自己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同生共死共赴患难的尚香,并不是真的尚先香,而是冒充的。
真正的向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并没有见过,可是,却不大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冒充尚香?
他清楚地明白,这个女人凭着手中的这柄剑,以及在这柄剑上的修为,本来可以闯出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声的。
此刻,蓝玉棠虽然很想问问这个女人既然不是尚香,那么,又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要冒充尚香?
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来到这个暗无日的坟墓一般的甬道里,难道她早就知道了,在那个破庙的下面,隐藏着这么一座宝藏,所以,不惜以身涉险?
他虽然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问。
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她自己也一定会出来的。
可是,那个冒充尚香的女人却偏偏没有没有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尚香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来到这坟墓般的甬道里?
她只是满脸愤恨地站在那里,圆睁着双眼,然后,飞起一脚,将跌落在脚下的那柄红颜断剑连同那条断臂狠狠地踢到一边。
接着,又用那条仅存的唯一的手臂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用牙齿咬着一端,缠着断臂处。
嫣红的血,立刻将布条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