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阿弥陀佛!”格桑大和尚痛苦呻吟道。
“快关门!”我大叫道。
我“砰”的一声关上了调度室的铁门,又招呼他们几个帮我一起把写字台推了过来,从里面顶住了铁门。
尽管所有的窗户和大门都关着,我却依然可以嗅到屋外炽盛的尸臭气味。
“苏,现在我们怎么办啊?”陈博士绝望地问我。
“现在……不如让格桑大师出去给他们念一段药师清心咒吧……看能不能让这些僵尸清净一点。”我说道。
显然格桑大和尚对我这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并不感冒,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苏,你还是想点有建设性的主意吧。”
“建设性的主意?我当然有的!”我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了国际海事卫星电话。
“我现在就给坎苏辅王打电话。一时半会,僵尸是攻不进调度室里来的,只要在我们饿死以前,坎苏辅王派兵来解救我们,那我们就没事了。”
“真是个好办法!这样说来,如果时间来得及,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到坎苏城,那我今天晚上要去吃顿大餐。”格桑摸着肥得流油的肚子,满意地说道。
“唉……”只有陈博士叹了一口气,说,“可惜,这次我得无功而返了,找不到毒草,也抽不到僵尸的血。一无所获啊!”
“那好,陈博士,我现在就放你出去,你随便找个僵尸,请他伸出胳膊,你抽好血后就回来。”我这么一说,陈博士立刻没话讲了,安安静静看我拨通了坎苏辅王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此刻坎苏辅王肯定正与什么人在吃喝玩乐,我不仅听到了觥筹交错之声,还听到了风骚女人调笑的声音。这花天酒地的家伙啊!
坎苏辅王显然很不满意我打断了他的好事,抱怨地问道:“苏幕遮,什么事啊?”
我尽量言简意赅地把现在的处境告诉了他,但这也足足花了将近十五分钟。
坎苏辅王也很着急,他大声地问我:“我好像听到你那边有乒乓作响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我答道:“这是门外的一具僵尸正在砸门呢!”
电话对面,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辅王问道:“那你现在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赶快派一辆直升飞机来,扔根吊绳下来,把我们都拉上去!”我说道。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
“怎么,辅王,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隐隐有些不满。
“苏啊,不是我不帮你,但是……”他迟疑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我是没有管辖权利的……”
“什么意思?你没有管辖权?”
“是的,天坑附近,除了狄力度的领地外,根据先帝与某个南美国家签定过一个秘密条约,那里被辟为租界,期限为五十年。就连司徒教授的猎人联盟与军方,也是被这个国家邀请去协助保卫工作的。所以,我没有权力派遣直升飞机去营救你们。”辅王低声答道。
“那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我愤怒地问道。
“苏,你别着急啊。我这就与司徒教授联系,他毕竟和那些南美人熟一点,看他能不能帮你们联系到直升飞机。”
“算了,我自己打电话给司徒教授!”我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陈博士与格桑大师都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我把大意给他们说了之后,格桑大师叫了起来:“这里居然不是我们自己国家的领土?怎么连我这个移民局长都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
“现在先别说这么多。反正坎苏辅王是靠不上了,我们只有求助于司徒教授的猎人联盟。”我冷静地说道。
司徒教授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当他听说我所在位置后,惊声叫道:“你们怎么会在那里?我已经得到消息,那里出现了恶性传染病,和我们合作的南美人已经派出了轰炸机,准备把那里夷为平地,不让病毒扩散。飞机已经出发了!”
“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要把我们全炸死吗?”我叫了起来。
陈博士与格桑也露出关切与恐惧的神色。
“这样好了,我马上联系一下南美人的指挥官,我帮你接通他的电话。”虽然我与司徒教授曾经是敌人,现在也不是朋友,但他还是答应帮我这个忙。
几分钟后,我终于接通了这个叫曼森的南美人的电话。说实话,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南美人,倒是有点像中欧或是南欧人的名字。
曼森在电话里,用平淡如水的声音,对我说道:“你就是苏先生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千万不能下直升飞机吗?”
他就是在我们乘坐直升飞机时,警告我们不得靠近天坑的那个冷漠的声音。
我答道:“我们达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所以不得已我们才下2了飞机。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了调度塔里,我请求你们立刻放弃轰炸的计划,这里的土人只是患了急性传染病,又不是罪犯,为什么要全部炸死他们呢?”
“真是对不起,苏先生,你根本不了解这种传染病的严重性。你看过《活死人之地》这部美国电影吗?他们的病就与电影里的僵尸差不多,咬到谁,就会让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模样。我也没有选择,如果他们走出了丛林,那么整个国家都危险了。坎苏城还有外国游客,如果游客被传染了,这种病症有可能被流传到全世界去。所以——对不起,苏先生,我必须要轰炸机场。”
我愤怒地叫道:“那我们呢?你会连我们一起炸死的!”
“对不起,比起全世界的安全来说,你们区区几个人的性命,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曼森冷冷地说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全世界!”我也急了。
“哈哈!”曼森笑了,“你有什么办法把机场的事告诉全世界?我已经停掉了机场的电,就凭你有个卫星电话,又拿说服多少人相信这一切?别人只会把你的话当作精神病人的呓语而已。”
“哈哈!”我学着他的笑声,也笑了一下,“别忘了,我除了有卫星电话,还有笔记本电脑和数码相机。我会把你们轰炸时的即时照片传到电脑里,然后利用卫星电话登上网路,把照片发到全世界的网站去!你会出名的!会非常非常出名。我提醒你一下,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这个国家里最受敬仰的活佛——格桑大师。要是民众知道他是被你们炸死的,你应该知道后果吧?你们就别想在这个国家里混了!”
电话那头,曼森沉默了。他慢慢地说:“给我五分钟的考虑时间。过五分钟,我给你答复。”
或许,曼森还不是最高指挥官,他必须还要去向上级请示意见。
这五分钟,真如漫长的一个世纪。我喃喃地说:“这可真叫如坐针毡啊。”
格桑大和尚忽然问道:“苏,什么叫如坐针毡?”
唉,真看不出这大和尚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居然还对中国成语充满了好奇。不过呢,知识总是多多益善。我用五分钟的时间向他解释道:“如坐针毡,就是指,一个人坐在用针做成的毯子上。而现在——是我们四个人同时坐在了针做成的毯子上!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四个人就变成森森白骨,取代了针毡的位置。不过,天知道以后又有谁会坐在我们四个人尸骨制成的针毡上……”说实话,最后这几句话,是我故意在吓唬格桑大和尚。
我的目的达到了。格桑大和尚吓得牙齿格格打颤,我想他一定会记得如坐针毡这中国成语。
当我刚解释完成语的时候,曼森的电话正好适时地打了过来。
电话中,曼森不无颓丧地说:“好吧,轰炸计划推迟一个小时,我会先派驾直升飞机把你们接走。但是,轰炸计划是不能取消的!我必须消灭这可怕的病毒,我不能凭一时的慈悲,让全世界都处在危险边缘!”
说实话,曼森的话不能不说,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我以沉默同意了他的意见。
只是可怜调度塔外的那些土人们。
半个小时后,一驾直升飞机停滞在调度塔上方五十米的空中,一副软梯落到了低哦度塔的玻璃窗外。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陈博士、格桑大和尚与机场唯一幸存者雅咪,已经坐在了直升飞机上。在飞机离去的时候,我们看到几驾轰炸机快速地飞了过来,机场附近升起一团又一团的蘑菇云,还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格桑双手合什,默默诵着一段往生咒。
“梵音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比起全世界人民的安危,几百个土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也算是一种博弈论吗?
我很无奈。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段极为凶险的经历,也值得我特意为之书写一笔。
我回到了坎苏城,才从坎苏辅王那里听说,在轰炸了机场附近的各个土人部落后,南美人又请求军方的人前往雨林对患病的土人进行剿灭。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问道:“那狄力度的部落呢?”
“很巧,所有发病的部落,都在天坑南边。而狄力度的部落正好在天坑北边,所以他们安然无恙。不过为了防止病情扩散,我已经派人把狄力度与他的妻子接到了坎苏城,另外还有军方的人在他的部落旁进行保护。唉,没办法啊,当年与他们签定保留地条约的时候,正是被法国人殖民占领的时期,所以这个条约受法国政府的保护,那块地连同天坑,将永远属于狄力度的部落。”辅王摸着他的肚子不无郁闷地说道。看来他觊觎这块土地已经很久很久了。
不过,听说狄力度来到了坎苏城,我还是很高兴的,我真想和他与蜜雪尔见上一面。可是坎苏辅王告诉我,因为他们是从急性传染病疫区出来的,所以这会儿正在市立医院里隔离,要一周后才可以探视。
在辅王王宫中,我看到军方送来的一盘标为绝密级的录影带。
画面中,几个士兵提着冲锋枪在雨林的灌木丛中警惕地前行。突然间,一个上身赤裸的土人从灌木丛的一侧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士兵的腰,然后张开嘴,在士兵的颈子上咬了一口。这个倒霉的士兵捂着颈子痛苦嚎叫。另一个士兵抬起枪,朝着土人的头开了一枪,土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那个被咬的士兵还依然倒在地上挣扎着。开枪的士兵没有犹豫,枪口对准了地上的同伴的头。“砰!”他的同伴不再挣扎了,永远也不能挣扎了。这还不说,他又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蹲下身来,熟练地割断了同伴的喉咙。
“这是防止他再度复活,所以才割断了他的喉咙。”坎苏辅王解释道。
“唉——”我只有抱以长长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