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此时这个人已经由于冲力的反作用而摔倒在了地上。看到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连忙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搡了几步。

    “太好了!”

    这是秦和音第一次来到二楼的所在,整个楼梯和地板都是木质的,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咯吱的响声,与这快要凝固的空气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首恐怖的凄号之歌。

    又是一阵死寂。空旷的房子内只能听见那阵阵的哭声,凄凉不再,惊恐有余。坐在地上的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自嘲似的憨笑了一声,走到秦和音的面前伸出了手说:

    “你们几个,先找个干净的布把他盖起来。另外谁有相机?”

    这个问题使得大家又回到了恐怖的深渊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愿意回答。秦和音知道事情不妙,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才促使刚才包人头的那个男生咽了一口吐沫,低沉地说道:

    “我是秦和乐的姐姐,我代替她来……”

    “怎么了?”

    “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吗?”

    一行人在女律师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地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一路上秦和音都在留意着走廊上的境况,二层左边廊道,也就是大家一直在活动的地方,L形状的布局中一共有三个房间,看样子可以推算出每一间的面积都不小,而且其中一间的门上挂了一把已经生满锈斑的铁锁。目的地在走廊的尽头,刚刚走到拐角处,突然队伍停止了脚步。

    正要迈步走进去,突然一个人从里面连哭带嚎地冲了出来,和秦和音撞了个满怀。

    “我可以撞开,这门不算结实。”

    秦和音慢慢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并保持了除手臂以外的所有部分都不作任何动作。“1”刚按了一个键,突然眼前一亮,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本能的向一边躲闪,嗖的一声,回神之后看见一支短箭钉在了自己的脚边,箭头直接插进地板里,看那样子足有一寸多深。虽然说这支箭射得偏了,即使不躲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这也足以让秦和音吓个半死。

    聚会用的别墅据说是俱乐部某个成员的家产,早几年的时候,这座山被承建商买了下来作为开发高级疗养区使用。但是由于资金的短缺,安全问题得不到保证,一个工人从脚手架摔了下来。之后警方介入调查,工程被封了快两年,案子结束了,赔款也付清了,但是国家禁止开采森林地区的条例也下来了。工程自然无法再继续,承建商赔个精光,于是把唯一一个本打算作为医疗中心的建筑改建成别墅之后,就吃糠咽菜去了。这山头被荒废了多年,杂草丛生,去年闹过一次虫灾,果树几乎全都被毁,风吹过时,空枯的残干发出恐怖的低吟声。好在没有乌鸦和墓碑,不然还真的像是吸血鬼的居所。

    话音刚落,只听“哐”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二楼的廊道上。楼梯上的几个人已经是惊恐之鸟,万受不得半点惊吓,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顿时全都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几个胆小的女孩儿更是藏掖到秦和音的身后。

    “咚咚咚!”

    如果不是妹妹的软磨硬泡,秦和音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裙子被枯树枝刮破了,鞋子的高跟也被刚刚的石块撞得支离破碎。已经到了如此的惨地,却还是找不到那个简易地图上的别墅所在。

    “我叫秦和音,是秦和乐的姐姐。你,你们确定这,这些不是拍电影或者愚人节的玩笑?”

    “你,你是谁?”

    向前望了望,知道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叫林簌簌的女孩子。从一开始这名孩子就已经被秦和音注意到了,因为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只有她,是雪白的,或者说是没有血色的。人在短时间内遭受到惊吓,脸部会充血,但是如果长时间生活在恐怖的摧残之下,就会变得像她一样没有血色。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在王玮的尸体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的女生甚至男生都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只有她,秦和音记得很清楚,这个细眉长眼,略显白净的女生,一声没出,只是捂住嘴巴,之后像是哮喘病发作一样地瘫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这不自然,第一次见到死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此时,又是她,挡住了一行人的步子,依然是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地,双手转移到了胸口,几声粗气之后,这才颤抖地发出了声音:

    良久,女律师颤抖地慢慢张开双臂举过头顶,并微微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秦和音吓得立刻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企图护住自己。

    “我叫李一卓,是这个俱乐部的部长,谢谢你救了我。”

    还没站起身呢,这男人就劈头盖脸地向秦和音吼道。

    “我不打,饶命啊!没信号根本就!”

    “真是自己吓自己。”

    “不是病人,是死人。简祖宇死了,被杀了。”

    秦和音傻掉了。作为刑事大律师,死人她见得多了,但是这么新鲜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腿部的肌肉也有些不听使唤了。等到那血做的喷泉表演完毕,秦和音慢慢地伸出了右手,用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眼前的人。伴随着一声闷响,他倒下了。嗯,的确是死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秦和音根本来不及接受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事实。现在应该怎么办?进去看看?他说“他们在”的时候死掉的,应该说明里面或者楼上还有其他人吧。或者,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会不会和他一个下场啊?而且他说了自己要去报警,就说明他不是第一个出事的吧。这房子里一定有一个不喜欢别人报警到极点的危险人物存在。

    “我,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我嘱咐过小白,不要关上门的。”

    这是在大家都稍稍安定了情绪之后,秦和音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差不多一分钟过去了,在此阶段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以求不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见半天没有动静,秦和音定了定神,呼了一口气,之后壮着胆子走上了楼梯。

    “不,小白还在楼上,看着简祖宇。”

    “小子!干什么!占便宜啊?”

    “你干什么?”

    声音是属于一个女生的,她显然是先看到了秦和音,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可能是生平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刺激的事情,一下子昏了过去,好在她后面的人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就这样从二楼上滑下来,就算不死也是个流血事件。

    虽然对方已经昏死过去了,但是秦和音依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并且试图寻找最后一丝希望,这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真实又太虚幻了。可是她完全高估了对面楼梯顶上的那五六个人,他们早就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互相依靠地瘫坐在台阶上。良久,秦和音像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知道了眼前的这些人虽然已经步入社会,但到底也只是二十四五的光景,在自己这边来看,不过是一些弟弟妹妹而已。如果自己不带个头的话,他们会一直这样傻坐着先暂且不说,关键是地上的这位不能就这么一直晾着啊。

    危险,可能就存在在木门的对面,但此时已经顾不及害怕了。秦和音绕开人群,一个飞步冲到门前,用上全身的力气向木门的位置踹了过去。

    “死丫头,回去弄死她,同学聚会自己不来。”

    秦和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前去接触那群已经是半痴呆的人们。谁知刚刚走了一步,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房子的大门被什么人从外面关上了。就在同时,楼梯上噌地站起来一个身高快有一米九的男人,大叫着向门的方向冲了过来。秦和音实在是没有机会劝阻他了,只好算好他前进的轨道,并轻轻地探出脚去。果然“噗通”一声,对方摔出去一米多远。

    秦和音没有去接住那只手,只是回报以微笑。并且再次放声要求坐在楼梯上的那群人赶快找来干净的布单好掩盖死者。几番推搡之下,还是李一卓跟着秦和音完成了这个即简单又困难的任务。女律师从一个人的口中得知死者名叫王玮,是俱乐部的一个干事,负责模拟法庭中检察官一职,据说当年在游戏中判了不少人的死刑,没想到今天自己却真真实实的身首异处。此时他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布掩体,但实在是没有人敢去将他的头部拼接回去,只能用一张床单蒙上去,之后就势团成一团放在尸体的上方。秦和音没有去计较这种分类包装的手法,她必须先了解情况,之后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虽然目前连个事件大致的轮廓都没有描绘出来,但是她的心里十分清楚,只要走错一步,就极有可能全体丧命。

    看着门板上厚厚的一层灰土,秦和音不难猜出,这别墅应该是平日里没有人居住的。外面的装潢也很老旧简陋,这么大的一栋房子,甚至连一个电铃都没有。再次用力地拍击门板,门竟然自己开了。这群孩子一定是玩疯了,怎么连门都忘记锁上了,这荒郊野外的倒是不容易出现什么歹徒,但是野狗野猪之类的生物可就拿不准了。

    “我知道你可以撞开,但是还是不能出去,关门不是阻止你的行动,而是一种警告。他在告诉我们,如果轻举妄动,下场就和这地上的人一样。”

    “你是谁啊……啊!”

    “有人吗?我是秦和乐的姐姐。我来晚了。”

    回答的人是一个女孩子,声音很细微,从她胸前的名牌上可以知道她叫余晓粒,担任控方律师。

    “救你,现在这屋子里有人不喜欢有人出去。”

    秦和音还没有完成自我介绍,就被对方劫走了话题。只见这人一边站起来,一边用惊慌的语气说道:

    “别管它了,反正也不碍事,就放在那里吧,太吓人了。”

    原来妹妹读大学的时候参加了迷你法庭俱乐部,参加的会员也大多是一些非法律专业的法律爱好者们。时隔三年,已经在国外的妹妹突然想起了今天要聚会,便把身为刑事大律师的秦和音派了过来。本以为这个提议会被驳回,可没成想的是,这些奋斗在非法律行业的同学们竟然如获珍宝的同意了,并且对秦和乐的缺席毫不在意。

    看见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一幅残旧的油画时,秦和音自嘲式地笑了一下。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呯”的一声脆响,秦和音看到自己视平线偏下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紧接着便是大片的玻璃从头顶上砸了下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躲闪,只能本能的用双手护住头部。三秒钟之后,缓过神抬起头来的秦和音看到眼前的人已经不能动了。他的样子和刚才的唯一区别就是,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很细的血痕。由于这道血痕并不是水平的,所以几秒钟之后,他的头沿着这个伤口向前滑了下来,掉在了自己的脚边。

    “我这就要去报警,你先进去,看看,他们在……”

    “看着?楼上有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