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答案以后,谜题总是变得很简单。
不算太自大,还懂得认错,帕克注意到。即使她口是心非也算过得去了。他把信封推到一边,再次观察勒索信。他问:“‘掘墓者’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个地方。不过有谣言指出,他其实没有被绑架,只是乘飞机去了意大利,然后再回到纽约。南区有个鉴定师取得了辛多纳的笔迹样本,找出他个人写字的怪癖——他喜欢在写数字9的时候在圈圈里点一下。探员检查意大利飞往纽约班机的几千张旅客报税单,最后找到有人在地址栏的9里面点了一下,而这位乘客用的是假名。探员接着在单子上采集到了辛多纳的指纹。”
他再次低头看着勒索信,研究着冷冰冰的信纸与黑色的字体。他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帕克点头:“也有特勤人员驻守。主谋不会选这种场合。”
贝克抱来工商电话簿,重重地扔在桌上:“只找特区的吗?”他翻开电话簿。C.P.阿德尔走过来,站在攻坚探员贝克背后察看。
“我们打电话找行为鉴定组吧,”帕克说,“看看他们对‘掘墓者’这个名字有什么见解。”
结局是今晚……
“已经两点二十了。”凯奇探员提醒他。
十分钟后,他们列出了二十二家酒店。凯奇以端正的字迹抄写了一份,交给贝克。
“有没有人描述过枪手的外貌?”帕克看着勒索信问。
凯奇在黄色便笺纸上写下来看着,“这是什么意思?”他耸耸肩表示不解。
“等会儿再告诉你。凯奇,别凑在我脖子后面呼气。”
“你们比对过那个主谋的血,这一点我想过了,”帕克说得心平气和,“不过我原本希望掘墓者舔过信封,让我们能用电脑比对他的口水。”
告诉我,他默默催促着眼前这张纸,告诉我你的秘密……
“是啊,”C.P.提高嗓门说,“难道是个疯子?”
“是第一个地点,”帕克沉思着,“不过下面还写了什么字,能看见吗?你能拼出来吗?”他再次捧起塑料膜,向卢卡斯递过去,“天啊,真难看清楚。”
“枪手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C.P.说。
尽管如此,帕克仍以解谜的态度加以鉴定,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不带任何既定观念。解谜题时,大脑有如迅速风干的水泥,第一印象会持续很久。在从头到尾分析整个勒索信前,他尽量避免草率地出任何结论。从事鉴定工作,最困难的部分之一就是避免妄下结语。
凯奇说:“又来了一个自称‘山姆之子’的连环杀手?那个本名叫伦纳德·伯恩斯坦的家伙?”
小写字母i上面的那一点。
帕克眯起眼睛:“没了。”
“那当然了。听过米歇尔·辛多纳没有?”
真令人难以置信,帕克想。“在拥挤的人群中,怎么会没人看见?”
他将勒索信放在VSC的扫描器下。VSC使用不同的光源——从紫外线到红外线应有尽有——让鉴定师看透涂抹过的痕迹,让擦去的字体现形。“逮捕”之前有一个字被画掉了,让帕克很好奇。他扫描了整张信纸,发现除了这个地方之外,再也找不出涂抹的痕迹。随后他又测试了信封,没有什么收获。
哈迪接着说:“就像幽灵一样。”帕克看了他一眼。哈迪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身材瘦长,英俊不凡,戴着一枚结婚戒指,这些都是生活美满的表现。但他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帕克回想起,当初他离开FBI的时候,离职辅导员曾向他解释过——真是多此一举——执法人员患忧郁症的比例相当高。
“可不是嘛,”卢卡斯说,“杜邦环岛的最后三个字母,大写的M则是地铁的首字母。”
“多谢,我心里有数,”帕克喃喃地说,“是我的孩子教会我的。”
没有结果。
“查出了两行凹痕,”帕克说,“主谋用信封垫底,在上面的纸上写了一些字。”
帕克继续以手持式放大镜扫描着勒索信,看看歹徒的笔迹是否带有独特的个人特点。
C.P.扯扯一边的耳垂说:“没什么想法。”
有个农夫养了几只鸡,不断被三只老鹰偷吃……
注释:
“为什么?”贝克问。
C.P.摇了摇头。
“是啊,”帕克说,“歹徒总会栽在这种小地方。虽然不是每桩案子都这样,但并不鲜见。”
帕克解释这种点法,并说明为何如此命名。
“果然是。”哈迪低声说。
“别的呢?”哈迪问。
然而地铁扫射案主谋的点法却不太寻常,点尾直挑而上,看起来像是正在掉落的水滴。帕克几年前见过类似的点法。有个歹徒总是跟踪一个女人,连续写了几封信恐吓她,最后甚至杀了她。恐吓信全是用歹徒自己的鲜血写就的。帕克将这种特殊的点法命名为“恶魔的泪珠”,还将其在刑事文件鉴定的教科书上详加描述。
“或者是motel——汽车旅馆。”哈迪暗示。
“哇,”C.P.喃喃地说,“仅凭这小小的一点就能逮捕罪犯了。真是不可小觑啊。”
案”。信封正面写着:“致市长——事关生死”,笔迹与勒索信正文相同。
“什么?”凯奇问。
“怎么说?”贝克问。
“有,”贝克说,“有十几发。都涂成黑色。”
卢卡斯表示同意,凯奇打电话到匡提科。
多数人写i与j时,都直接在上面点一下,如果动笔很快的话会画出头重脚轻的一点,因此点尾偏向右边。
“没错。”托比朝电脑屏幕示意,“还在等匡提科送结果过来。”
就算排除了这些酒店,还会剩下多少地点?帕克苦闷地想着。
“如果能将居住地缩小到一个郡,最好能缩小到一个小区,我们就能筛查居民资料了。”
哈迪短笑了一声:“这样就能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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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卫·伯科威茨。”卢卡斯纠正他,随即发现凯奇在开玩笑。C.P.与哈迪大笑起来。帕克想,凯奇是不是在开玩笑,旁人永远摸不准。调查工作遇到瓶颈时,凯奇总会讲讲笑话,算是一副隐形的盾牌——与罗比的盾牌作用相同——能发挥保护心理的作用。帕克怀疑卢卡斯是否也有这样的盾牌。也许她与帕克一样,有时候穿上全副铠甲,没有一丝破绽,有时候却把铠甲隐藏起来。
卢卡斯靠上前去,帕克嗅到一丝花香。香水?不会吧。虽然只认识她一个小时,他却认定她不是爱喷香水的女人。大概是香皂吧。
他戴上橡胶手套。他不是担心沾上指纹,而是避免污染了可能在纸面上找出的细微物质。他打开莱茨牌手持式放大镜。这只放大镜直径六英寸,镜柄是紫檀木的,亮晶晶的钢圈包住完美无瑕的镜缘。帕克审视着信封上附有粘胶的封口。
个人特点就与一般特点不同了。所谓个人特点是每个人独特的笔法,差异甚小,有的人写得很花哨,有的人习惯在印刷体中夹杂着手写体,有人喜欢多加不必要的笔画,例如在Z或7中间划一道小斜线。几年前有人声称发现了希特勒的日记,鉴定人员就是根据个人特点来判断真伪的。希特勒签他的姓ler时,喜欢将大写的h写得与众不同,但这种写法他只用在签名上,平常写字时没有这种习惯。伪造日记的人通篇将大写的h都写得十分夸张,鉴定人员只须细看就知道与希特勒的习惯有异。
没人能说清ESDA怎么会如此神奇,但文件鉴定师却人手一台。帕克曾接过一个案子,富有的银行家死后留下遗嘱,取消儿女的继承权,将财产全数留给一名年轻的女佣。帕克差一点就判定遗嘱属实,因为签名看似无可挑剔,而立嘱的日期与附录的日期也合乎逻辑。但他进行最后一道鉴定手续时动用了ESDA,让凹痕现形,上面写着:“这下可以唬住那些笨蛋了。”女佣只好承认是她雇人伪造了遗嘱。
C.P.说:“说不定他想趁转播的时候攻击摄影棚。”
通常会写得很困难。如果有人想掩饰字迹,文件鉴定师通常能发现“字颤”——笔画抖动的痕迹。但这封信并没有出现字颤,所以这正是歹徒真正的笔迹。
帕克点头:“我刚才听你说,你找了语言心理专家?”
“恶魔的泪珠?”卢卡斯问。她好像不太喜欢这种称呼。他猜想她比较喜欢科学性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信息。他记得哈迪说掘墓者像是幽灵时,卢卡斯也有类似的反应。她倾身向前,金色短发也向前倾泻,遮住了一部分脸。“会不会和你那个跟踪狂的案子有关联?”她问。
过了片刻,她坦承道:“想得很周到。我倒没想过。”
“怎么才能缩小范围呢?”贝克问。
“有了!”他兴奋地说,“有发现了。”
“不对,不对,”帕克说,“看看这些字母与cle和Me的相对位置。如果间隔差不多的话,tel是一个单词的末尾。”这时帕克忽然想到了,他说:“应该是——”
卢卡斯摇摇头,仿佛帕克漏掉了很显而易见的一点:“即使有唾液也用不着了。记得吧,我们从主谋尸体上抽了血,比对过DNA资料库了,没有吻合的结果。”
他再把信封拿来测试。他掀开塑料膜,凑近灯光看时,发现了细微的灰色笔迹线条,心不禁狂跳一下。
“不会的,不会的,”帕克说,“那个人几年前就被处死了。不过这个线索——”他朝信纸点了点头,“可能是找出歹徒的关键。”
“是第一次扫射案的案发地点。”
帕克思考贝克提出的问题。“他要勒索的对象是特区,不是马里兰或弗吉尼亚,锁定特区比较妥当。”
卢卡斯摇了摇头。
她俯身向前细看:“我只看得出三个字母。小写的tel。”
“胶带上没有唾液。”他边说边气得舔舔嘴唇。如果在信封上留下唾液,鉴定人员就能从中取得DNA和血清加以分析。“他根本没有封上信封。”
“tel……”卢卡斯思索着。
“电话、电话公司、通信公司?”凯奇猜测道,“或者是电视?”
文件是有个性的。摆在帕克家中保险柜里的杰弗逊家书,无论真伪,都具有一种庄严尊贵的气质。字迹婉转优美,如琥珀般富丽。反观眼前FBI鉴定桌上的勒索信,字体凌乱,字迹显得干枯单调。
帕克此时将主谋的信件送进ESDA,掀开最上面的塑料膜细看。
“没错。”
尽管如此,搜寻民众档案仍可能找出一些线索。个人字迹往往包含一般特点和个人特点。所谓一般特点,指的是在学校学习到的笔法。虽然学校教授的笔法不尽相同,但可以归纳出几套泾渭分明的系统。文件鉴定师可以借此将疑犯的籍贯缩小到东岸、南方或中西部。然而这几套系统——以花式的“淑女手写体”为例——现在已经失传,只留下几种书写方式,特别是赞柏教材与帕尔默习字法。只是这几种写法也过于笼统,难以辨识出执笔者。
“又有什么发现?”
帕克双手拿着静电塑料膜,四处移动,让字体更加清晰可见。“有了,拿笔记下来。第一个单字,小写的cle,然后是空格。再来是大写的M,之后是小写的e。后面就没有字了。”
“不会,”帕克说,“不太可能是汽车旅馆。他专找人多的地方下手。汽车旅馆的规模不够大。今晚所有的庆祝活动都会在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下午两点零五分
“我敢打赌,挑大饭店准没错……”帕克对着卢卡斯点头,“你说得没错,大概是靠近公共汽车站以及人口密集的购物中心一类的地方。”
“有道理。”贝克说着一面快步走出门,一面打开手机。
“我赞成,”卢卡斯说,“我们也应该删除el出现在名称第一个字的旅馆和酒店,例如el Neel出现在最后面,而不是最前面。而且也要排除名称为‘客栈’或‘度假屋’之类的旅馆。”
凯奇、哈迪与C.P.和贝克一起查找。四人弯腰看着电话簿,开始圈出可能的目标,讨论着是否合乎逻辑。
帕克注意到,信尾没有落款。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但过去他协助办案时,有几次歹徒的确在勒索信上署了名。其中一个签名是假的,旨在误导调查方向——只是歹徒在签名时留下了笔迹证据,最后不得不俯首认罪。在另一起勒索案中,歹徒居然签上了本名,也许是在绑架过程中慌了神,不知不觉地写了下来。被害人家属收到勒索信十七分钟后,歹徒就迅速落网。
但在现实世界中,如果用笔乱涂的话,会让文件鉴定师吃上玩忽职守的官司,也可能破坏大部分凹痕。ESDA的作用就像复印机,即使有十张纸摞在一起,在最上面一张写上字后,ESDA也能让最下面一张纸上的凹痕现形。
“太好了,”凯奇说,然后指出,“可惜全华盛顿至少有两百家酒店。”
托比说:“如果与计算机数据无关,我就帮不上忙了。”
卢卡斯脱口而出:“el,酒店。第二个目标是酒店。”
“找到了。”他说。
可能的解答太多了……
有个农夫养了几只鸡,不断被三只老鹰偷吃……
卢卡斯脑子里收藏了大量刑事案件资料,这时她显然开始搜寻起来。她说:“是那个金融家吗?就是替梵蒂冈教廷管钱的那个人?”
农夫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老鹰彼此离得很远,他开枪的话,只能打中其中一只……
爸爸,你看起来真好玩,就像大侦探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