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国子后,大家明白了,为什么山田三吉不愿意把她介绍给北川经理和朋友们,因为国子看上去,比山田的年纪要大两、三岁,或者有可能更大一些。不过,正因为如此,她看上去比较沉着、镇定。她是先去了金子医院那边,看过山田后过来的,明显可以看到,她的眼眶周围,还留着泪水的痕迹,讲话时好像鼻子塞着似的,带有鼻音,但是语音还是很清晰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个事件的?”
对于稻尾副警部的提问,她回答道:“一直到上班的时间,我去店里上班时,晚报送来了,是老板娘看到后,立刻告诉我的。”
“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正因为小三是前不久那个夜晚,女人被杀案的惟一的证人,这可是太恐怖了。”
看到老板娘麻生武子有些激动起来,开始要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的样子,等等力警部从旁边制止道:“老板娘,请稍等一下,对于这次山田三吉的出事,现在还没有确定,和上次那件事情有什么牵连,或者可能就是一件偶发事件。”
“是吗,可是刚才在金子医院碰到的记者们,都确信是上次事件的凶手干的……而且今晚的晚报上也是那样写的。”
“哎,新闻总是爱夸大其辞地报道事情。对了,国子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山田先生的呢?”
“有一年多了,小三的老家在高崎,我老家是小诸,去年中秋节回老家时,在上野车站碰到认识的,然后渐渐地就成为了朋友。”
看得出,国子是下了决心后,才来到这里的,她的表情里没有露出一丝胆怯的样子。她虽然不能算是一个美女,但肤色白皙、面容清秀,身上穿的饭店工作服,也给人一种大方的感觉。
“警部先生,您刚才讲,这个事件可能会是偶发事件,您不会真是这样认为的吧?”
不愧是信洲地区出生的女人,国子有点咄咄逼人,她的眼睛也是同样炯炯有神。
“不,不是那个意思,干我们这一行的,在对问题做断定时,都是尽可能地保持低调。难道国子小姐对是谁撞伤小三的,有线索吗?”
“不,不是的,当初我就经常提醒小三要小心,因为他的名字和照片都上报了,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英雄似的,见人就吹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我警告过他,这样做可能会招惹凶手的……”
“啊,是吗,等一下听听,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小三是怎样向你描述的,现在请你先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昨晚你和小三见过面的吧?”
“嗯,他昨天从酒店下班后,拐到我们店里来过。”
“那是几点钟的时候?”
“好像是十点半左右,那时我正在二楼榻榻米包间里面呢。”
“啊,是吗,是十点半左右。”
老板娘麻生武子也随声附和道:“我当时是在一楼,我们店楼下都是座椅,还有煮食卖,小三经常在酒店下班后,到店里吃过煮食才回家。”
“然后,他是几点钟走的?”
“应该是十一点稍微过点。”
“他当时没有讲过,关于上次案件的话吗?或者有没有恐惧的表情,讲过被什么人在跟踪之类的话呢?”
“没有,没讲过那样的话。我们早就想住在一起了,但是一直没有房子,他昨天讲过,无论如何今年之内,想解决房子的问题。但是,因为昨天店里的客人很多,我也没能多陪他说几句话。早知道他会碰上这样的事,我昨天应该多陪他说说话才对。”
国子突然悲伤起来,赶忙用手帕压在眼睛上。
根据国子所讲,山田三吉事先根本没有对马上就要降临的危险,感到一丝预兆。这样一来,搜査当局就越来越感到责任重大起来。
“不要悲观,医生讲还是有希望的。”
“医生对我也是这么讲的……”
“小三,他昨天有没有喝酒?”
“没有,他不会喝,所以,他绝不会是喝醉了酒,而被车撞到的。”
“啊,对了,那么请你讲讲,小三是怎样对你描述,发生在那天晚上的事情的,请尽量详细讲一下。”
但是听过国子的话,也没有发现有新的线索,只是在最后,国子的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当时是这样讲他的:‘你是不是调戏过那个女人?反正房门是锁上的,女人当时也无法抵抗,你是不是就乘人之危……’”
“嗯,嗯,那么,小三是怎样回答的呢?”
“我当时是半开玩笑讲的,没想到,他却认真起来了,于是我觉得奇怪,便继续追问了下去,没想到,这次他竟然招供了。”
“招供了?那么说,小三的确是对那女人有过不轨行为喽?”
“不,结局是什么都没有。他讲,他当时是有一点想法,但实际上仅仅是触摸了一下女人的胸脯而已,想到这个女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害怕以后会纠扯不清,他便控制住了自己。他恳求我相信他,我当时又讲了他说,他既然没有做过亏心事,那又为什么不向经理先生报告这件事情呢?虽然只是一件拖地板的活,难道不是很辛苦的一件工作吗?”
“嗯!哦,然后呢?”
“然后,小三是这样讲的:‘没有这事,我说我来打扫地板,但那女人讲,是因为她弄成了这个样子,她自己要打扫的,然后我就让给她干喽,结果没想到,她还真的把地板给拖干净了。’小三讲到这里时笑了起来,他说那个女人拎的皮箱里面的东西,肯定已是湿漉漉的了。”
“那女人拎过一只皮箱?”金田一耕助像是吃了一惊似地问道。
“是,小三是这样讲的。”
“皮箱有多大呢?”
“不知道,没有去问过,那有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个妓女把嫖客拉到酒店里来时,怎么会拎着一个皮箱?警部先生,小三跟我们提起来过皮箱的事情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印象,小三他可能忘讲了吧。”
“不,可能是因为我们问话,问得不具体吧。另外,国子小姐。”
“嗯。”
“如果说昨晚的事件,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而且,也是上次那个案子的凶手干的话,就是说,肯定会有人跟踪过小三,这你有没有注意过……”
“没有,我没发现过……老板娘,您看到过有什么异常吗?”
“我也没有注意,在我们店里,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可是,国子小姐。”
“嗯。”
“你一直是在担心小三的吧,然而小三却毫不在意,这样一来,你就应该会更加担心,从恋爱朋友这个敏感的角度来想想,是不是有过什么异常的情況,或者感觉到小三有过什么反常的现象……”
“让我想想。”国子歪头想了片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好像……”
“好像……好像什么?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可是,那是上个月二十三号的事情了,是报纸上还没有开始刊登小三的事以前……”
“但是,十一月二十三号,已经是‘女王酒店’发生过怪事之后了,‘女王酒店’发生怪事,是在十一月十八号的夜里。”
“嗯,这样讲来也是。”
“十一月二十三号,发生过什么事呢?和事件有没有关联,该是由我们来做判断。”
“嗯,那个,老板娘,上个月在伊势丹,我的手袋不是被偷走了吗?就是那一天的事情。”
“对,对,你是讲过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警部先生,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案件是否有关联……”
“好,好,你先说说看吧,手袋是怎样被偷走的呢?”
“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月二十三号,我们两个人正好都是赶上了公休日,于是就约好了上午十点,在伊势丹二楼的休息室见面。”
“嗯,嗯,然后呢?”
“那一天,我到约定地点时是十点十分,小三还没有到,于是,我就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等他,当时在同一张长椅上面,还坐了一个女人,她一边在看杂志,一边抬头观望休息室的外面。”
“她也是在等人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顺着那女人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在盯着男厕所看,我当时猜想可能是她等的朋友正在上厕所。可是,一会儿工夫后,从厕所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小三!”
这时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互相对望了一眼。
“嗯,嗯,然后呢?”
“现在想想觉得当时是有些奇怪,小三看到我后,笑嘻嘻地向我挥手打了一声招呼。那时,那女人却是吓了一大跳,忽然直腰站起,好像马上就要逃跑似的。但她明白小三是在向我打招呼后,赶紧扭转过脸,慌忙走出了休息室。”
“这么说来,那个女的是在等小三喽?”
“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当时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当做她误以为有不认识的男人,突然向自己打招呼而吃了一惊。所以我当时还对小三说,说都是因为他忽然向人打招呼,把别的女人给吓了一跳。”
“小三是怎样说的呢?”
“他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然后四处张望了起来,但再也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个女人。”
“在那之后,你就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吗?”
“是。”
“那么,手袋被偷是……”
“对了对了,因为那天是个下雨天,我们决定去看一场电影。但那天伊势丹的六楼有个减价促销活动,于是,我让小三等我,我一门心思地在挑选商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手袋就不见了。”
“在那个手袋里面,有没有装着诸如名片什么的,可以联系上你的东西呢?”
“嗯,有很多……我,没有名片的,可是,我一直随身带有我们店的名片,另外还有店里的火柴什么的。后来,对了,当时真是让我头痛。”
“头痛?为什么呢?”
“那天,我从池袋的家里出来时,接到了小诸的嫂子寄来的一封信,我当时打算上车后,在电车里面看的,没有开封就放进了手袋里面,而没想到会被偷走……”
“这么来说,小偷是可以根据信封上面的内容,而知道你的名字和住址喽?”
“看来,果然是和这次的事件有牵连了?”国子不由得感到害怕起来,声音开始顫抖了。
金田一耕助没有去回答国子,而是把目光向麻生武子看去:
“老板娘,你一直是在一楼的店面工作吗?”
“嗯,二楼有国子给照顾着……”
“好吧,她的手袋是在上个月二十三号被偷的,在那以后,有没有在新客人当中,发现过可疑的人呢?”
“可疑的客人吗?这个……”
“有没有什么人,好像是若无其事地在打听,关于她或者是小三的事情?”
“到我们店里来的,大多都是熟客,当然也会有一些路过的客人进来,但是,我想不起来有过您刚才讲的那样的客人来……”
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家伙利用手袋里面的资料,已经掌握了国子的上班地点和住址,已经没有必要冒险,再专门去杜鹃饭店,只要守候在“女王酒店”或杜鹃饭店就足够了。
“那么,最后再问国子小姐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个好像是在盯着小三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那人,年龄看起来是在三十岁左右,从戴着的黑色帽子上面垂下的黑色网,一直盖到鼻子上面……她化了很浓的妆,大衣是黑色的,其他就没有明显的特征了……”
“你再见到她时,还能认出她来吗?”
“如果她还是那副打扮的话……因为没有看见她的脸,或者可以凭感觉认得出她来,但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感觉,她是个身材很高、很苗条的女人。”
等等力警部从旁插话道:“直接来说,那个女人有没有那种当夜莺的感觉?”
“可能吧,但是如果是的话,也是属于很高级的那一种,因为猛一看,她给人的是一种年轻太太的感觉。”
国子又突然泄气道:“还是,还是我想过头了,那个人只是误以为小三是在给她打招呼……把小三当做是小流氓什么的,所以吓了一跳,和这个事件没有什么关系。”
国子忽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又开始哭泣了。
当麻生武子一面安慰国子,一面离开后,金田一耕助愁眉紧锁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他把脸转向等等力警部:“警部先生,‘女王酒店’的经理,在叶山智佳子退房时,看见过她的吧?”
“那,那她肯定会把钥匙还给前台的。”
“那么能不能打个电话证实一下,叶山智佳子当时是否拿了一个皮箱,如果是的话,顺便问一下皮箱的大小尺寸。”
“金田一先生,皮箱有什么……”
“没什么,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我想了解一下。”
等等力警部马上给“女王酒店”打了电话。北川经理证实:叶山智佳子确实是拎过一只皮箱,是一个长约八十公分、宽约五十公分的大皮箱,但叶山智佳子当时拎那个皮箱时,好像并没有费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