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日凌晨五点,虽然有斋藤外科医生和金子医生的精心照料,但还是没有奇迹发生,山田三吉就这样在金子医院旁边的一间小屋里,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病人死亡。”
听到金子医生的宣告,国子号啕大哭起来。
山田曾经一度转危为安,给予了大家希望,所以,这样的结果,对于国子来说,打击就更大了。从高崎赶来,和国子一同护理山田的母亲峰子,也号啕大哭起来。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听说病危的消息,也连忙赶来了,但是没能够看到山田最后一面。他们两人因为一直对于山田的恢复,是持乐观态度的,所以受到的打击也很大。本来泪水已经枯涸了的国子,看到他们两人后,泪水又流了出来。
“警部先生,请您给小三报仇,小三这样太可怜了!请您一定给他报仇!”
“哎,国子小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等等力警部在三吉的枕边献上了香,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国子和三吉的母亲,他感到心中充满了愧疚。
金田一耕助也对着三吉的遗体,合掌默哀起来。
三吉的母亲用膝盖向前移动了几步,讲道:“最近都在传说,撞死三吉的凶手,就是夜间女人被杀案的凶手,这是真的吗?”
“不,报纸是在那么讲,我们还没有……”
“可是,国子小姐讲过,自从‘女王酒店’发生怪事以来,三吉就好像一直在被什么人盯梢……”
“国子小姐,你不好随便讲话的啊,三吉就是一个例子。”
“是。”本来就已经很憔悴的国子,一瞬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你那样讲的话,如果被报纸登出来,你也有可能被凶手盯上的,除了对三吉妈妈说过以外,你还跟谁提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没有讲过。”
“那还好,三吉他妈,您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情吧?”
“嗯,我也是昨天才从国子小姐那里听说的……可是,警部先生,这么说,看来杀死三吉的凶手……”
“不,现在这样断定的话,太危险了,但脑子里要有这样的概念,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就说明凶手是一个非常凶暴的家伙,国子小姐以后也要注意提高警惕。”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三吉他妈,请您以后也要注意,不要把从国子小姐那里听来的话,随便就告诉给别人。”
“是,我以后会注意的。但是,警部先生,我有一个请求,就是和刚才国子小姐的请求一样,请您一定要给我的儿子报仇啊!”
正当峰子再一次陷入悲痛的时候,新井刑警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警部先生,金田一先生,请过来一下……”
他把两人喊到了房间外面。
“那个家伙又打电话过来了,就是上次那个声音阴沉、又吞吞吐吐的家伙。”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互相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是来打听山田三吉的遗体事情的吗?”
“是的,他还是像上次那样问道:‘小三后来怎样了?我想去看看他’之类的,还是一副吞吞吐吐、阴阴沉沉的声音。”
“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没有办法,我把事实情况告诉了他,告诉他在今晨五点,病人死亡了……这样回答是不是不好啊?”
“那…一那也没有办法,金田一先生,您是怎么看的呢?”
“是没办法啊,报纸上早晚会登出来的。但是,新井先生,您有没有从电话声音里面,听出什么线索来呢?”
“没有,我也同样想到了,我设法尽可能地让对方多讲一些话,但是对方很狡猾。”
“应该事先准备一台录音机就好了。”
“在听电话时,我也想到了,这次的事件,我们很被动。”
“不过,金田一先生,打电话来的人,他为何要弄清楚山田三吉的生死呢?”
“是啊……”
新井刑警瞥了一眼在旁边蹙额沉思的金田一耕助,大声讲道:“那么,警部先生,这不就很明显吗?那个画青色蜥蜴的家伙,正在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呢,山田三吉如果活着的话,就会成为一个障碍。”
“言之有理,可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人,听到山田三吉的死讯后,是怎么讲的?”
“他讲‘是吗?’……‘是吗?’,然后听到他发出一声长叹,可能他觉得终于如释重负了。”
“然后他还讲了些什么?”
“就是‘是吗?’‘是吗?’……‘谢谢!’……‘实在是’……之类的话,还是一副吞吞吐吐、阴阴沉沉的声音,然后,他就突然把电话挂断了。我本来是想尽可能地让他多讲一些话的。”
金田一耕助也曾经听见过一次那个吞吞吐吐、阴阴沉沉的声音,所以,他能够深深体会到新井刑警当时接电话时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山田三吉的遗体告别仪式,于十二月六日下午在明月庄举行。在只有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面,安放了棺木和佛坛之后,几乎没有坐人的位置了。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在走廊里听和尚诵经。
突然,金田一耕助站了起来,转身对北川经理说道:“北川先生,坐在小三母亲旁边的人是谁?是小三的兄弟吗?”
“啊,那个人吗?不是兄弟,听说是表兄弟,长得真像小三,年纪也是同岁,他只要把发型整理一下,简直就和小三一模一样。”
“那小伙子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在高崎的服装店里踩缝纫机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因为他俩长得太像,我也吃了一惊,但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长得不一样。”
那个长得很像三吉的小伙子,好像是跪麻了腿,膝盖一动一动地开始坐不安稳了。仔细观察的话,果然如同北川经理讲得那样,那小伙子和三吉长得还是不一样。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去和山田三吉同住在一起的中村进治的房间里休息。出棺是下午两点钟。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随意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
因为报纸上面大肆宣传了“夜间女人被杀案件的惟一目击者之死”的报道,所以,楼底下这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被人群包围着的灵柩车,在静静地守在那里,四周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金田一耕助看着看着,不由得对人的生命产生了翩翩的联想,灵柩车总是这么让人感到伤感。
“警部先生,金田一先生。”
跑进来的国子脸色都变了,但是她忽然咳嗽了起来,好像是要着急讲什么似的,但是看到站在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她又闭上了嘴巴。
“啊,对了,你,还有你,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国子小姐好像是有话要讲。”
就在中村进治和安藤健走出房门的时候,新井刑警又走了进来。
“怎么啦?国子小姐,你的脸色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个女的……伊势丹的女人,在……在外面站着呢!”国子的声音在颤抖。
新井刑警听到这里,马上向窗口靠去,但被金田一耕助拉住了手腕。
“新井先生,如果从窗户往外面看的话,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要被对方发觉。国子小姐,那个女人站在什么方位?”
“拐角处不是有一家自行车店吗?她就混在那边的人群里面……”
新井刑警走到了窗边,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也装作无聊的样子,向窗外望去。
果然从自行车店的拐角,一直到这边,像屏风一样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但是没有发现有像国子所说的女人。
“国子小姐,那女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和在伊势丹时一样,从帽子上面垂下一面黑网,黑色的大衣……”
国子的声音依旧在颤抖着。但是,还是看不到有这样的女人。
“好吧,我出去看看。”
新井刑警话音未落,便已经冲了出去。金田一耕助回过头来,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国子讲道:“国子妹妹,你没有被那个女人看到吧?”
“没有,没有被看到。”
“你有信心没被她看见吗?”等等力警部也很担心地问道。
“嗨,肯定是,我是透过厕所的窗户,看到那个女人的,那个女的只顾看着小三家的窗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这个明月庄的房间里面,都没有厕所,公厕是在每层楼的走廊头里。厕所的窗户不但装有防盗护栏,还安装了防虫网,所以,从里面可以看得见外面的女人,而那女人是不可能从外面看见里面的国子。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都放下了心。
十五分钟后,新井刑警回来了,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
但是,那个女人肯定是来过,她曾经询问过自行车店的店员,问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店员向她描述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后,她嘟曠了一句“好可怜哦”什么的,就走了。
“自行车店的小伙子,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这边了,连那女人往哪边走的都不知道。我还是找了一番,看来鱼儿还是跑掉了。”
但是,这个曾经秘密跟踪过山田三吉的女人,在三吉死后,还要来做最终确认,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就算是像新井刑警所讲的那样,在准备下一个行动,但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金田一耕助不禁对于这个案件的谜底感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