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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条件?”
不论是普通的村民还是身体粗壮的马三眼睛都是大睁,一脸好奇的问道。
“那就是村人都待在家中,不要受人蛊惑,走上街头闹事。”
老太爷喝了一口浓茶,吧嗒吧嗒了嘴,这才认真的道。
“就这么简单?”
众人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震惊之色,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
老太爷重重的点头。
得到老太爷肯定的答复,不论是马三还是其他村民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如释重负之感,更有人喜笑颜开。
“太容易了!”
“某还以为是多么苛刻的条件呢!”
“不就是在家里呆着么?”
“有粮食,龟孙才愿意到街上呢。。。”
一个个肤色黝黑的百姓,交换了一下眼神,裂开大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笑着道。
“就是!”
“就是!”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赞同,大声的附和道。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其中几个年轻的后生,眼睛中流露出犹豫之色,过了半晌,见众人的声音渐,这才咬牙走出人群。
“太公!”
“各位叔伯!”
“可是,程先生希望大家一起去县衙,声援!”
“大家那时候可都是答应过的。。。。”
“人怎么可能言而无信呢!”
刚才还异常热烈的气氛陡然变得一滞,好似滚开的沸水被泼入了凉水一般。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转头,眼睛大睁的看着那个年轻的后生。
年轻人从来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瞩目过,脸色顿时变得赤红,手足显得有些无措。
端坐在上首的太公轻轻点头。
程先生是村里私塾的先生,是一个落地的秀才,但是因为有学问,很受大家的尊重。对于他的事情,大家也是尽心。
“这个。。。”
下面的人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为难之色。
“程先生的话要听,但是。。。那可是一石的粮食啊!”
“在荒年,粮食就是命!”
“这。。。”
“各位,难道忘了程先生的恩情了么?”
“如果不是他在村中教书,各位的子女怎么可能识字?”
年轻人见众人的脸上流露出犹豫迟疑之色,心中不由气急,有些不满的大声道。
“背信弃义!”
“忘恩负义!”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为了一点点粮食,你们竟然如此,真是刁民。”
“这!”
“这!”
“这!”
被比自己年龄还的后生训斥,下面的青壮脸上不由的一阵青一阵红。有脾气暴躁的,额头上更是浮现出一根根青筋。
但是正如青年所,程先生在村落里教授孩子读书写字,的确拥有很高的声望。
而且这个后生,是程先生的得意门生。
也是一个儒生。
儒生,在百姓的心中,那可是道德的楷模,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忤逆的。
所以,就算他们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他们也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要,心中最没有畏惧的,也就是马三。
不知为何,经过钱袋案之后,他心中对儒生的畏惧之情大减,反而有时候有这一丝丝淡淡的不屑。
因为这些不事生产,靠着朝廷和百姓的赡养而生存。
和蛀虫没有什么区别。
那后生看着低垂着头颅,好似绵羊一般驯服的百姓,眼睛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得意,话语也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哼!”
端坐在上首的老太爷听着后生的训斥,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之上。
“程先生在村中教书,对我等是有恩情!”
“但那也是老朽,用上等白面,布匹,银两换来的。”
“为了延请程先生在村落里教书,我等每年集资,给程先生束脩。”
“如果没有我等的束脩,程先生会来村落中么?”
“如果没有我等的束脩,程先生恐怕早就饿死了。。。”
“后生,你刚才的话有些过了。。。”
“如果程先生不想在村落中教书,我等也不强求。”
“没了程先生,还是李先生,没了李先生,还有王先生,只要我等出的起束脩。”
那个后生没有想到老太爷会和他翻脸,而且语气如此的强硬,他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眼睛中更流露出慌乱之色。
正如老太公所,落地秀才不是只有程先生一人!
只要给的起束脩,自然会有秀才来到树屋教书。
众人的眼睛不由的一滞,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他们也没有想到老太公竟然会如此的霸道,不留情面,直接和儒生翻脸。
要知道,在他们的心中,书生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
每一位书生,都异常的受人尊重。
别和他们翻脸,就算话声高了,也会被认为失礼,是要受到惩戒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
虽然心中还是感觉有着淡淡的不妥,但是老太公的霸气,以及书生的狼狈。
他们眼睛中都流露解气的神色,而且心中好似有一个巨大的枷锁,被重重的打碎。
原来,儒生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对!”
“老太公的对!”
“我等可以多出束脩,请一个更好的先生。”
“没错!”
“没错!”
“听隔壁村的李先生,性子好,学问也好。。。”
“城东的董先生也是不错。”
“董先生年岁有些大了。。。城北的王先生可以的!”
马三第一个站起来响应,大声的道。
“你。。。”
身穿儒服的年轻后生眼睛中流露出震怒之色,用手指着马三,想要点什么,但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正如马三所,书生不事生产。
有功名在身的还好,可以到官府领取奉银,落地的秀才,没有功名的,只能靠着抄书,给有钱人家做西席勉强糊口。
只要村人出足够的束脩,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聘请先生。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惶恐之色,更浓。
百姓看着儒生眼睛里的仓皇,心中的畏惧之情尽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言语虽然还是十分克制,但是却已经没有多少尊重可言。
“你们!”
“你们!”
“你们!”
后生看着众人轻飘好似观察货物的眼神,心中不由的大怒,洁白的手指不停的颤抖,但是任凭他巧舌如簧,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除了生气之外,还有着一丝不出的恐惧。
百姓好似心中的枷锁,被人重重的砸碎。
从百姓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书生士族对百姓的威慑之力大大的减弱。
也许从今之后,儒生在百姓的心中,将不再是高高在上。
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寒,心中更是被一种无言的恐惧所占领。
“县尊大人有令!”
“全家不出户者,每户赏粮食一石!”
“但凡有一人出户者,全家粮食全部取消。”
见书生的气势被压制下去,老太公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站在下方的村民,声音洪亮的道。
“官府的公文,老朽已经传达完毕!”
“究竟如何抉择,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但是,有一点,将来出了问题,不要责怪老朽言之不预!”
“这!”
“这!”
“这!”
本来眼睛中有所犹豫的几人,面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连坐法!”
“先秦的酷刑!”
“本朝早就废除,他司徒刑好大的狗胆,竟然胆敢如此。。。”
那个儒生的面色陡然变得灰白,好似歇斯底里一般咒骂道。
“老朽没有学问,更不知什么先秦,也不知连坐之法。”
“但老朽只知道一点!”
“想要粮食,那就管住自己的腿,也要管住家人的腿。”
“一石粮食,虽然不是太多。但在荒年,这可是能救命。”
高坐在上面的老太公环顾四周之后,淡淡的道。
站在下方的百姓,脸色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正如老太公所,这哪里是粮食,简直就是人命。
有了这一石粮食,也许全家就能熬过荒年。。。。
想到这里,他们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本来几个打定主意,要跟随先生的青年人,眼睛中也流露出犹豫之色。站在他们旁边,本来面无表情做壁上观的家人,顿时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青年。
有脾气暴躁的更是举起自己的拳头,做出威胁的姿势。
“这!”
“这!”
“你们怎么可能这样?”
“不过是一石粮食,你们就屈服在狗官淫威之下!”
书生看着立场大变的众人,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有些愤愤的道。
“就算你们都不去!”
“晚生也会去支持先生。”
“和尔等贱民不同,我等读书人都是有气节的!”
但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
一个巨大干枯的手掌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重重的抽在他的脸颊之上,只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鼻窜血。
“谁?”
“究竟是谁?”
“混蛋,究竟是谁,竟然胆敢袭击儒生?”
青年人强忍着头脑眩晕之感,怒声吼道。
四周的人眼睛中都流露出震惊之色,但是当他们看清来人之后,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异常微妙的变化。
戏虐!
看好戏!
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