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中篇)张宝同
汽车到了西安客运站,徐莉跟着同车的旅客们下了车,但一从出站口出了车站,看着人们朝四处散去,她就懵了,不知该朝哪边走了。她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她不识字,甚至她连自己要出来干嘛都不是很明确。
她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本来她在家里生活得还不错,老公虽是农村人,贷了些款,买了辆车整在县城里跑出租,生意还不错。可是,谁知老公在县城里包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情人,还给他生了个女孩,都一岁多了。她要老公把那情人带着孩子赶走也就完事了。可是,那情人要老公赔偿十万元钱,否则,就告老公欺骗了她,因为老公一直瞒着人家他还没有结婚。老公和家人害怕人家往法院一告,会判老公犯重婚罪,所以,在银行又贷款十万,给人家做了补偿。
老公在外包养情人,已经让她失去了爱情,再从银行借贷十万元补偿给人家,岂不是又让她也跟着背上了十万元的借贷。而且,过去买车借人家的钱和贷银行的款还没还清呢。她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就因为老公在外包养情人,让她落了个人财两空。一气之下,把四岁的儿子往家里一撇,一大早就离家出走了。
她随着人流最多的那些人朝前走着。因为她觉得人多的地方,会让人感到安全。可是,等人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上,又进到了一个更大的车站里面。因为她不认得字,就问旁边的行人,人家告诉她这是火车站。
她听过火车,也在电视里看到过火车,但她眼下对火车并不感兴趣,而是想找个地方歇着,然后再去找个活干。因为没文化不识字,她去过最远和最大的地方就是山阳县城。而对西安的全部印象也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听的。他们村里有许多人在西安打工。在她过去的印象里,好象西安也和山阳县城差不多,只不过比山阳县城要大一些。可是,眼前这大的广场和这人山人海的场面让她吓了一大跳。而且,这广场四面八方都有人进人出,让她都弄不清该往哪边走。
于是,她问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旅店在哪边。可是,人家却反问她要去哪家旅店。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家旅店。所以,人家也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可是,人家不是问她要去哪家旅店,就是问她要去哪里。这些问题她都回答不出。因为她才来到这里,对西安还一无所知。
她真地不知该去哪里,只觉得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让她感到陌生,感到恐慌。她听人过城里的女人很凶,蛮不讲理;城里的男人很色,最会欺骗山里的女人。所以,她害怕万一不心,让人家给骗走了,卖到了什么地方,就再也回不到家了。
她坐在蛇皮袋子上,看着大片大片的人涌入车站,又看着大片大片的人从车站走出;听着车站的大喇叭不停地广播着车次往来的通知。
就这样在火车站广场上呆了两三个时,看着太阳已经过了头顶,肚子在咕咕地叫着,她才想起还没吃早饭。等肚子里饿得没感觉了,她又开始打呵欠犯困。她昨夜因为生了一夜的气,就没怎么好好地睡觉。
虽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呆在广场上,风还是很大,让她感觉有点冷。所以,她就想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再找个地方睡睡觉。可是,她不认得字,也没人给她指路,她看广场四处人来人往,却不知道自己该朝往哪边走。
这时,她看到一位模样斯文,穿戴整端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旁边象是等人,就朝中年人问,“我要出去吃饭和住店,应该朝哪边走?”
中年男人问她,“你要去啥地方?”
她,“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出门。”
中年男人问,“你出来要干嘛?是走亲戚,还是打工?”
她,“我是出来打工的。”
中年男人问,“要去哪打工?”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出门,什么也不知道。”
中年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出门?”
她不好意思地,“我是跟老公闹气,离家出走的。”
中年男人问,“就因为闹气,就离家出走了?”
她,“他在外面包养女人,我受不了。”
中年男人朝她打量了一下,对她显出了一些好感。因为她长得清纯漂亮,见过她的男人都对她很有好感。也许是有了这种好感,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了张名片给她,,“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走,我明早上找朋友帮你安排个工作。你看行吗?”
她接过了名片,但她不识字,就,“那太感谢你了。”但她心里却在想人家跟她不沾亲不带故的,干嘛会对她这么好。
这时,一辆轿车开来,停在了他们旁边。一位年轻的司机过来对中年男人,“刘校长,上车吧。”
中年男人对司机,“这是我的表妹。你帮她把袋子拿上。”
中年男人拎着自己的旅行包,朝车那边走去。司机帮徐莉拎着蛇皮袋子,来到了车旁,然后,把袋子往车后的后备箱里一放,就让她上了车。刚才,她还怀疑中年男人会不会对她别有用心,会不会把她骗到什么地方,再把她卖掉。可是,当她听司机朝中年男人叫“刘校长”后,心里就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当校长的人不会是坏人。
车在大街上行驶着。特别是过立交桥时,她看到路上的车密密麻麻的简直跟蚂蚁搬家一样,不由地感叹起来:西安真大,别的不,光这路上的汽车就比山阳县城的人还要多。车开到一个住宅区里面的一栋楼下。中年男人下了车,让司机把车开走,然后,一手拎着旅行包,一手拎着蛇皮袋,开始上楼。上到四楼,开了房门,让徐莉进到屋里。徐莉这时就想城里的人其实挺好的,要不是他们的帮助,自己恐怕还不知道要在车站广场上呆到什么时候。
屋里是两室一厅,不算大也不算,约有八十来平米。屋里装修得还算不错,只是屋里显得有些零乱。这一点有些出乎她的所料。因为当校长的家里应该非常地干净整洁,应该非常地气派讲究。
中年男人把旅行袋和蛇皮袋放在客厅边上,让徐莉坐在沙发上,给她倒水。这时,徐莉看到墙上挂着一个有方框的黑色照片。照片是一位中年女人,人显得有点瘦,但容貌还挺漂亮。
于是,她就问,“这是谁的照片?”
中年男人,“是我妻子。”
徐莉感觉这个问题不该问,既然已经问了,就得再朝下问,“她不在了?”
中年男人,“得了乳腺癌,前年就不在了。”
徐莉这才明白中年男人为什么敢把她往家里带,因为有老婆的男人绝对不敢把陌生女人往家里带,于是,她就问,“那你没再找?”
中年男人,“别人也给我介绍了几个,可是都不太合适。”然后,就问徐莉,“你多大了?”
她,“我才二十六岁。”
他朝她很有意味地点了点头,,“你还年轻。”
她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你呢?”
他,“我都四十二了。”
她就遗憾地,“要是你再年轻一些就好了。”其实这话她的有点唐突,可她就是这人,话想到哪就到哪。
他摇了摇头,笑着,“不可能了。”
到这里,中年男人进到了厨房里开始做饭。可是,没过一会时间,男人就把两碗面条端了过来,是西红柿鸡蛋面。
吃完饭,男人把徐莉领到大卧室里,,“你先在屋里睡上一会,我得到学校有点事。”着,便出了门。
男人走后,徐莉先把屋里收拾了一遍,因为她干净整洁惯了,看不得屋里有一点的杂乱。收拾完屋子。她把蛇皮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自己带的被褥铺在床上。虽然大床上就有被子,但她不习惯睡别人的被子。她实际上早就瞌睡了,可是,她还从未在一个男人家睡过觉。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就睁着眼睛朝着屋里四处张望。大床旁边是一圈低矮的组合柜。柜子的颜色是浅黄色。主卧室的对面是卧室。她不知道卧室里是谁住的,就很好奇地进到了卧室里。
卧室里有一张床,床边有一个立柜和一个电脑桌。电脑桌上放着一些书和一个彩色的全家照片。她把那个彩色照片拿起来仔细地看着。照片里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男的还很年轻,就跟她老公差不多,相貌斯文英俊,那女人不但年轻,而且非常地漂亮。孩子好象只有三四岁,就跟她儿子差不多。她就想这家人也曾经幸福过,可是,结局却很悲惨,可以比她家还悲惨。因为她家只是遭遇了破财和感情破裂,没有死人。
看过照片,她猜到这屋是男人的儿子住的。她一估算男人那时约有二十七八岁,到现在四十二岁,至少过了十多年了,那么,这孩子现在至少也有十七八岁,该上高中了。接着,她又进到了厨房和卫生间看了一遍,才躺在床上开始睡觉。当时,她就想如果男人不是四十二岁,而是三十四五岁,那她不定会嫁给他。可是,他年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