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上场了,却仍是笑嘻嘻模样,还做着各种动作活动身体,调整比赛状态。
但这些落在任原眼里就变成了对他的极度蔑视和挑衅。
“子,我要你死。”
任原在心里狂喊一声,浑身较劲,不再象以往那样傲慢站那不动等挑战者主动进攻找死。
他深吸口气,迈开大步冲向刘通,沉重的步伐咚咚的,踏得那么厚的木板都颤抖发出刺耳咯吱声,势如泰山压顶。
台下的观众此刻却不呐喊添火了,都噤声紧张专注地盯着场上。
温知州等人则好一副悠然自得姿态,优雅地慢慢捋着胡须喝着茶水欣赏比赛。
在他们心里,任原只这一击,比赛就终结了。
刘通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孩哪架得住擎柱这一扑,必定鸡仔一样被转瞬压成渣,死得一定惨不忍睹。
任原带着逐日的夸夫似的那股子超山赶海的可怕威势躬腰咆哮狂奔着碾压过来。
刘通却还在蹦蹦跳跳做着不知所谓的活动,让温知州等好生耻笑。
但随着任原咚咚逼近,刘通突然前窜,似是要用猛冲和任原正面较劲撞一下,引得任原大吼一声伸出巨手凶猛抓来,刘通却闪身从任原腋下钻了过去,灵巧无比,速度奇快,快得任原连念头都不及转,巨手更来不及反应去回抓。
不止如此,
刘通在闪过任原身侧时,身在半空一脚猛踹在任原的右腿后膝窝,转瞬落地在任原身后,又双脚钉地生根猛回身从腰间发力使了个漂亮的云推手,猛推在任原前躬的宽阔腰背上。
任原膝弯猛然吃痛,被踹得右膝一软单膝跪下来,又被刘通顺势猛推,只感一股不可视的强猛力量加在背后,向前猛冲的庞大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哪还能做主止得住动作,身不由己地前扑栽倒在地。
轰隆一声,右膝盖先砸在地板上。
转瞬更大的一声轰隆响起,
任原的巨大身躯拍在地板上,砸得整个擂台都颤抖起来似乎要塌了,拍瓷实了,还冲势不止在比较光滑的地板上向前滑出一段距离,等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横在那颤了几颤后任原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发出极其痛苦的闷哼。
他怀疑自己的膝盖碎了,可能成了残废,不禁心胆俱寒。
胸腹还摔得难受之极,
内脏似翻江倒海,感觉憋闷喘不上气,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直涌上咽喉,双眼直冒金星,脑袋发蒙。
台下成千上万观众呆住了,
一个个满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擂台上,一时都忘了出声喝彩起哄搞怪什么的。
亭子里的温知州等阴谋者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个眼睛瞪得牛眼大,眼珠子似乎要流出来,一齐惊骇失声。
师爷傲慢自得瞥着擂台要发生的惨事正往嘴里送的茶杯失手跌落。茶水洒了他一裆,好象吓尿一样,他却浑然不觉。温知州正捋着胡子的手一惊一紧揪下数根胡子,痛得眉眼扭曲直咝凉气。
场上当裁判主持的部署惊呆了,脸色煞白,一副大白见了鬼的样子,随后就是无名之火冲顶,面孔扭曲似要发狂。
他冲过去对躺那一时动弹不得的任原厉喝:“擎柱,你死了吗?没死赶紧起来打倒那畜生,扬我泰安威风。”
“起来,你特妈的没死赶紧起来接着打。好好打。别摔一下就装死猪丢人现眼。”
这厮经不得这种预料和事实结果反差太强烈的打击,一时发狂失态了,忘了伪装裁判主持的客观公正嘴脸。
任原意外失手,从没丢这么大的人,本就羞恼之极,被这当众一骂更加羞躁不堪,感觉无地自容,但必须站起来接着打。
这已不是比赛。
这是任务,是他赌上全部身家和命运必须完成的任务。
在这一刻,任原实际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真有点怕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瘦弱的对手敢上场,不是无知无畏年少冲动逞强,而是确有克制他的手段。
人家有把握才敢那么轻松嚣张地应战,才敢丝毫不在意他的凶猛和威胁。
这孩的速度太快了!
象刮过的风一样。
谁特么能抓住风啊!
更可怕的是武功怕是极精湛。
谁能想到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莽撞纨绔少年居然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
这也太坑人了。
不带这样的。
怕这孩子是有轻松收拾他的杀手锏,根本不象外观看上去那么软弱好欺负,力量不惊人却也一点不,远出乎意料。
刘通生的神力和神速集中在腿上,腿的习武资之高,世间罕有,手臂力量生不足,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跟武松、鲁智深、卞祥这样的神力壮士自然比不了,跟赵岳这样的神经强悍到能穿越时空加修炼了神妙师门基本功的变态者不能比,但比常人中生比较有力量的也未必差了,又四岁就开始跟着赵岳习武,有无名老道这样的绝世奇人指点,既知双臂力量有生缺陷,自然格外注意锻炼弥补,家伙虽然懒散,但有赵岳身体力行引导着坚持练了十几年,又有八臂哪吒马灵这种最适合教导刘通的高人收归门下嫡传,独门绝技倾囊相授,精心淬炼,刘通再差又能差哪去?
刘通瞧着瘦弱细高挑,似乎风能轻易刮倒。那是正抽条长个不长肉的青春期现象,浑身都是筋骨,不是没力量。
任原等眼光局限于普通人,瞧走了眼,太看了刘通,一比划,哪有不出乎意料一下吃了大亏的道理。
在部署疯狂的咒骂威胁催逼下,任原不敢还嘴,试着弯弯右膝,好痛,但似乎没摔碎了那么惨,伸手轻轻摸了摸,感觉膝盖骨仍是好的。他紧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放松不少,深呼吸了几下,晃晃还有些发蒙的脑袋,这才慢慢爬了起来。
站稳后再试试右膝,疼痛很难受,有些不灵便,但仍有力,看来膝盖确实没大碍。
心安了,任原再看刘通那轻松嚣张可恨的姿态,一股恶气直撞心头。
他杀机全起,暴戾之气从没这么强烈过。
但这回他没冲动地再次主动猛攻,而是吸取教训,知道自己太庞大,跑动起来打不灵便,又采取了打最擅长的防御反击战。
他一指刘通:“子,让你取巧先沾了点便宜。你休得意。”
“就凭你这样的也想打败我擎柱?”
“没那个可能。”
“咱们接着比。看我怎么收拾得你惨叫求饶。”
刘通嘻嘻一笑,这次并不耍狠大话回击。
他已验证了四哥昨晚特意叮嘱他的战术是有效的,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飞毛腿特长正好克制任原的傻大笨拙。
斗任原这样的,和耍蠢笨呆萌狗熊没什么两样。
只要不正面硬拼,他想怎么耍就可以怎么耍这傻大个。
他也从任原的凶恶眼神中察觉到胆怯畏缩。
这大家伙怕了。
也许也后悔了。
现在一副底气十足的凶猛无敌自信相不过是在给他自己打气并挽回点面子,是羞愤和仇恨激起的短暂凶悍血勇而已。再教训他一次,打击掉他信心的依仗,这家伙八成就萎了。
任原取守势,不动。刘通就主动进攻。
不过,刘通得好好耍耍这家伙,再战也必须调整出更好的状态,要让身手更迅捷灵活,所以他没急着直接打上去。
任原瞅着刘通在那又蹦蹦跳跳搞不知所谓的动作,不懂这是后世拳击比赛时用的活动开身体调整出比赛兴奋点又能迷惑对手的步伐,只感觉这是对他的变相蔑视羞辱。
稍等了一会,见刘通似乎还没有进攻的意图,任原怒气冲顶蒙了心智,不禁怒喝道:“子,你耍猴一样耍自己玩那。不敢比就乖乖下跪认输,任爷爷有好生之德,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刘通又嘻嘻一笑,但突然前进。
吓得任原连忙弯下巨大的身躯,扎撒着一只大手随时抓出去,却收紧腋下空当,另一手捏紧拳头随时准备狠狠一拳打翻对手,却也紧护腋下,全神贯注做好应战准备,防止刘通取巧欺他身量太高再钻后边从身后突袭。
任原这次有自信不给刘通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
自信只要一把抓到刘通,就凭刘通这身板休想挣脱逃离,随便一把就能摔死。武功再高也没用,弥补不了力量、吨位上的巨大差距。
若是一拳打中,那刘通这样的肯定直接就歇菜了,一击不死也必定只剩下半条命。
刘通蹦跳着左晃右晃逼近,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任原紧盯着不动,眼中射出越来越强烈的凶残,双手微颤已较劲要出手。
谁知刘通居然又蹦跳着后退了。
让任原蓄足的气势和力量一下子全落了空,把任原闪得不轻,郁闷得直想吐血。
任原刚想张嘴喝骂发泄一下怒火,也逞凶威扬士气多挽回一些之前丢的面子,刘通就抓住了任原稍松懈的机会,飞毛腿再发威,闪电般欺近,任原急弯腰伸手抓来,刘通却一纵身,如燕子一般轻盈飞了起来,嗖,飞过任原头顶,单脚在任原弯下的雄阔厚实肩背上重重一踏,踏得任原痛苦地闷哼一声又失去平衡又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前扑。
刘通转眼落地,
捏的凤嘴拳,用屈突的中指对准任原前扑间仍胡乱挥打向身后企图做防护的胳膊打去,正点中肘后麻穴,打得任原这条粗大如常人大腿的胳膊刹那间酥麻脱了力不听使唤了,几乎同时,刘通还拧身发力,如出膛的炮弹一样追上任原,一个猛恶贴山靠撞在任原腰背上,撞得本就踉跄前扑的任原再也收势不住了,加速栽倒。
这一倒比上一次可猛多了,惨多了。
任原轰隆隆结结实实拍在地板上。
砸得那么厚实的地板似乎都要碎裂了,响声大得吓人,有草皮和泥沙垫底的擂台都明显在颤抖。
这次台下的观众有了心理准备,没象上次那样惊呆了,而是本能地一个个缩脖子咧嘴皱眉一苦脸,下意识里都替任原疼得慌。
这么大的块头,摔得这么突然这么狠,那得有多疼啊!?
都忘了替刘通喝彩了都。
观众们看了这么多年相扑,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头一次看到相扑还能这么打。
刘通犯规了吗?
没有。
至少大宋无论哪里的相扑规则中也没有禁止刘通这种手段的规定。
法无禁止则皆可为吧?
原本都以为必输无疑的稚嫩少年可怜又胜了一回合。擎柱出人意料地又败了一次,还败得怕是难能起身再战。
亭子里的温知州儒雅的伪装全被打击得不见了,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结成冰,瞅见侧坐的赵岳仍是圣洁使一样风轻云淡的微笑神情,他眼神阴戾得似要吃人,随即又收回目光,急捋着胡须打着后手主意。
要算计死赵岳,温知州准备的自然不止任原这一手。
而狗头师爷则完全被这种完全不在他预料中的结果打击得呆了,木然盯着擂台上,嘴张着目光发直,神情古怪。
主持比赛的部署则先是惊呆了。
任原之前输掉一合,部署震惊,意外,但也未丧失信心。
只当是任原一时的大意和挫折,刘通胜了一局不算什么。
他坚信,只要任原冷静下来,有了警惕和戒备心,重视对手,调整好策略,充分发挥自身巨大优势,稳扎稳打,那就还会象以往一样轻松取胜,弄死这可恨的少年根本不是问题,象以往一样很容易。
可任原警惕了,有了防备,调整出了全部实力和凶心,也改变了战术策略,却转眼间还是一交手即倒,还败得更惨。
部署呆呆看着任原山一样趴躺在那只顾颤抖、喘息、痛苦呻吟,不赶紧起来接着打找回优势和面子,他由呆转怒。
这一回,部署的火更大了。
气得激动得全身都沸腾了,若是有红外摄像,定能看到他全身都着火一样全是红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