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秘密抓捕欧阳府那对男女仆役以及出京追拿欧阳家眷的事自然毫无结果。
赵佶想保密,但大宋王朝哪有秘密能保得住。朝中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立即知道了欧阳珣是有意叛逃了,越发惊恐或狂喜
赵佶知道真正内情,立即猜到了欧阳珣应该是叛逃去了西南王那,策划周密,不但家人全部成功逃脱,还卷走了大宋难得的数员猛将和上千精锐骑兵,尤其可恨的是卷走的还有护卫皇宫的御马营数百忠勇将士可恶,不过好在不是投靠了辽国,也不是落入了辽国之手,倒不用担心辽国得了欧阳珣的帮助跑了就跑了吧,念着故国之情,讲大义,不会和祖国大宋作对就好。
此时也顾不得在欧阳珣事件上多计较,也不能怪罪到谁头上,毕竟是皇家父子带头想玩死欧阳珣的。迁怒朝臣只是让皇家格外丢脸,只会让众臣更轻蔑皇家,离心离德。就这么了了最好。
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代替欧阳珣在西北安定人心主持战局。
以带队去山西的冠军大将军为帅
赵佶自己都知道那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包括正带兵飞快返回的骠骑大将军在内,都只是形象威武忠诚的假将才,以勋贵将门上百年的积累,树大根深势力广布,用来充朝廷门面,压制文臣,稳定朝局,在京畿日常练练兵还凑合用,看门狗材料罢了,打仗冒险他们胆子都没有。
赶赴山西的禁军也必须尽早到位建立布防否则辽军再次发难,打突袭,山西无重兵防守,立马就完了。辽军突进茫茫无人区的河北西路,能轻易打穿山西河南,转眼杀到京城
再一想想京中朝中还潜藏着私通辽国的奸贼,卖国贼必然想方设法把欧阳珣没了的大好消息最快传递给辽国,促使辽国有信心有把握了更会迅猛打来,赵佶父子不禁更恼怒焦急。
问题是,到了此时,朝中哪还有其它什么能人能代替欧阳珣。
自吹文武皆超能的唐恪仍然是那么成竹在胸文雅从容,在朝上却变得安静得很。
童贯不愿领兵吃苦,更不愿和野狼辽军打仗冒险,但至此已再也推辞不得,只得表现出武臣之首的担当,主动请战他不愧是在外领兵多年的大人物,赶赴西北可不象欧阳珣那样只个随从可带。随护童贯离京的是等于以国家之力养着的童家私军,胜捷军,骑兵,一千。
这只骑兵是童贯回朝任职时以护卫为名带到京城的西北边军,由会来事的四个义子统领,原本是三千骑,皆是西军精锐中的精锐,配备的战马也是西北能有的最好战马,它是童贯在朝任枢密使重权威慑京中权贵的依仗,也是当时还是皇帝的赵佶赞同带来的,也起着维护赵佶皇权稳定与人身安全的作用童贯很忠心赵佶。赵佶也很信任这个有能力并为他添了彩的大奴才。
但好景不长。
突然间,天下就大乱了。
各地军民,包括不少能官干吏,集体开始疯狂洗地叛逃最后,海盗蛮横威压敲诈到京城,把汇聚了大宋七成财富的京畿地区搜刮了个底朝天,钱也要,人也要,牛也要,驴也要,鸡也要赵佶连妃子都赔进去了还欠着海盗账,何况是其它。
宋王朝上百年积累的财富转眼荡然无存京畿的马自然也在敲诈项目之列,凡是海盗瞧得上的全都搜走了。胜捷军的战马自然一匹未剩。
更糟糕的是,人也没了,胜捷军将士抛弃了对童贯的感恩和忠诚,投去了海盗,而且很方便叛逃。他们的军营在城外,有最好的战马跑路,而且武装到了牙齿,能保障叛逃沿途的生存。
连官带兵三千多胜捷军勇士跑得只剩下四百来人,皆是海盗肯定不稀得要的邪恶之徒。
童贯对自己的这只嫡系部队自然不错,给胜捷军的各种待遇远比其它西北军将士高。不过,抛弃童贯也不能怪这些将士忘恩负义。
人总是追求更美好的更有生命和前途保障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海盗在敲诈京城前已席卷了西北,随童贯入京的将士在西北的家人和童贯留在西北的其它胜捷军被卷走了。
胜捷军是个有正经编制和序列名称的精锐边军大部队,就象宋国的安肃军、宁武军等一样,有骑兵,有步兵,有水军,兵种齐全,总共有数万人,可不止三千,由童贯的武义子或信任的心腹大将统领,结果,在不可抵挡的投靠狂潮下,这些骁勇善战却不会混京城而被童贯特意留在西北帮他保持势力和影响力的义子和心腹将领们也得引军叛逃。没逃的,那是海盗不要的,极少数是狂傲没逼数敢和海盗对着干死在风潮中的,活着的和童贯的幸存文官文人义子一样都聚困在西北,从此与中原断绝了联系,再得不到童贯的势了,只能夹着尾巴企求混西军残部新路。不是没有试图跑回内陆再跟着童贯威风富贵的,却饿死、毒蛇野兽咬死全死在东去的茫茫无人区。
人,也是盲目跟着潮流走的。
童贯带到京城的胜捷军将士很多是无依无靠的西军孤儿,在西北没有牵挂,只能依靠组织和童贯,这样的将士带到京城无疑更忠诚更有利于童贯的权势稳定,却也随着得知的西军大叛逃潮流跑了就象原本是忠诚宋王朝决不肯投海盗却到了还是投了的那点难得的宋国好官吏一样。
童贯在西北辛苦十几年积攒的军中家底就这么空了,但他的付出不是没有收获。
灾难后,西军残部成了明显的军阀,虽然仍有不少将才,却对朝廷已不可用,童贯因此在朝中的军事作用更突出更重要了,军事权威不但没因为嫡系部队的消失而削弱,反而空前得到加强。君王和大臣们都急需要他这个真会领兵打仗的人保障政权保障小命,以前瞧不起他是阉人或总想和他争权捌劲的文武各色官员,即使不讨好也不再针对他。
比如,高俅就很识趣,很会来事。
他及时伸出温暖的手帮着童贯重组了胜捷军,提供的兵是由童贯的义子与剩存的胜捷军从几十万禁军中仔细挑出来的最好的兵,马也是最好的一部分马,童贯又有了一千心腹部队。
欧阳珣兼职文武副相权,具体执掌侍卫亲军马军司时,也相当照顾童贯这只“私军”,总帮童贯把试用一段时间发现不堪而裁掉不要的骑兵缺额或缺损的战马抽最好的补上。因此和童贯搞得关系不错,并没因为双方存在枢密院军权竞争的关系而形成对立。
如今,这只胜捷军对童贯的忠诚度和能打比不上原来的,却也相当不错了。
童贯有这只力量随身保护,无论是统军威慑众将和士兵,还是在战场上保命,都有了底气。不象欧阳珣只能靠官位权势及美好威名空名虚虚的镇慑大军和自保。
童贯还顺手把回返京城已进入京畿地界的那十节度使征用为统军大将。
现在不是欧阳珣顶着一切了,是童贯自己要主持打仗,他得操起欧阳珣逃脱没用操的心,得解决那些烦心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可不敢依赖冠军大将军带的老禁军大将具体应对战场。
这些禁军老痞将领全是勋贵将门家、高俅家的家奴一样的狗腿子,战时未必会听他童贯的,还有,或许自身武力不错,但久不打仗甚至从来没打过仗,已被养废了,不会打了。京城也实在缺会打仗的重将,有那么几个也得留下镇守京城和皇宫,不能再抽调了。战辽实战检验出来的那些能打的重将又被欧阳珣安排在了西北留守各地。如此,童贯无法把此次出征的禁军换上会打的骨干将领,那么至少也得换上会打的统军核心大将。否则,这仗也不用打了,战场直接逃吧
十节度使刚经历恶战凶险疲惫,回京可领重赏荣光,可悠哉享受京城富贵安宁,自然不愿意跟童贯再返回西北打仗,但也没不敢不乐意,相反都很积极愿意的样,满满的为国尽忠相。当然,童贯对这十位已经做到了武官极致,资历厚又年纪大的节度使也表现得相当尊重客气
双方你好我好,一片和谐。
但,童贯的心情并没能因为十节度使的识趣积极配合高兴多久。
更糟心的,童贯忧心的更无法解决的事还是发生了。
冠军大将军带走的这些老禁军果然犯病了。
这些在君王和朝廷心里是最可靠的禁卫而留在身边珍惜的老禁军,当时一听要去西北打仗,当时就不乐意了
老子是专门享受国家优厚供养的兵福不用打仗的京军。
爷爷我是皇帝、达官贵人如今最可靠的京城守卫者,是唯一的,朝廷没有第二个可选择的。现在你居然调俺们去西北打仗
打仗要死人的。老子爷爷习惯了京城的日子,只能享福,出征那份苦都遭受不了,何况是冒险送死
这些老心里大喊着“老子不去”,但当时也只是稍嚷嚷了几句就收声去收拾出征了,没搞什么过分的。
毕竟军法如山,军令一下,不得违抗,否则斩立诀,没商量。何况是圣旨下令。
离京也很快。
和讨伐梁山的官兵一样,不带粮草,也不带帐篷,就食就宿沿途即可沿途官府和百姓不缺粮,也有足够的空镇村甚至空县城可借宿。到了西北随处打仗,必须准备帐篷,也有上一波禁军带去用并留在了赵州暂存的可用。京城也有大量的骡马,由马车拉着军备物资,出征将士甚至连随身盔甲刀枪都不用自己带着,全放车上简直是出京野游一样轻轻松松甩着手走就得。
这是赵岳家为宋军创造的能最轻松出征的时代。
曾经的辽国这样的马匹众多的游牧民族也达不到这地步。辽军多是部落民,战士得自己准备一切,有马,你骑马,没马,你就背着东西走路,部落可不会热心为你安排好一切。而辽国是半封建半奴隶社会。战士多是牧奴,穷光蛋,出征没马可用辽国也不会为穷鬼贱民提供义务。
如此轻松便利出征,部队离京后的第一天表现也还好,尽管一天只行军了三十几里,远达不到计划要求的七十里,却还说得过去。
毕竟第一天嘛,从未走过远路的京军初次进行长途跋涉得先适应适应。适应了,速度就上来了。
第二天还是三十几里。
嗯,得再适应适应。
第三天还是三十
看来,还得再适应适应才行。结果第四天就出事了。
原本都是路上虽然走得慢点,不象正经的军队行军,但早晨能照常开饭能早早开拔。这第四天却变样了,几乎全体步军官兵直睡到上午十点也不肯起来,任顶头的校官和将领怎么催促怎么喝斥威胁甚至抽打,就是不起来。
都躺那不动,懒洋洋抱怨嘟囔着太累了。走了这几天,走了辣么老远,脚都肿了,腿都累抽筋了,不好好歇息歇息恢复恢复哪能再走得动
瞪眼反威胁上官也太不体谅下面的难处了这是想要俺们苦当兵的累死吗
把朝廷严厉限定了必须赶到目的地时间的冠军大将军及那些带队大将们急得,却无可奈何,只能恼怒干瞪眼。
八万将士都这样,总不能全杀了吧。
就算只挑几个娃样子杀以敬告,也只怕杀鸡儆猴不成,反激怒了这些军痞闹出营变
冠军大将军怕死得很。老禁军大将们就算出身边关也早失去了当年的血勇和胆量,已退化成了和文官一样只热衷玩京城官场游戏和享受富贵安逸的官僚,惜命得很,哪敢面对兵怒营啸
没奈何,只能等着。
让他们欣慰的是,从京畿四壁抽调的本是黑社会坏蛋什么的两万骑兵新禁军竟然绝大多数反而表现不错,至少没赖床不起不肯走。
这些原本最让将领们不放心的新军却或早点或晚点都能早晨照常起床,开饭,准备上路,然后坐一边笑话老禁军和着急上火的将领们是一面的。
这,可能是游荡惯了的新军整天憋在军营训练生活,太无聊,对能离京远行散心和出征合法杀人行凶感到新鲜刺激,又是骑马赶路,不象开11路的步军那么累,因此有点积极性。
冠军大将军等人更明白这本质其实是新军和老禁军不对付。
当初,朝廷镇压收编黑帮分子等补充禁军,是老禁军负责的围剿和整训。新兵在近一年时间里可没少吃老们恶意玩的五花八门苦头,怨恨早已结下了,如今一有机会就会对付老兵。
新兵后来者,却是骑兵,能骑马,待遇也比步兵高,这两万参战新兵对只能憋屈当低待遇步兵的老兵显然有强烈优越感自豪感,只会更起劲地和老兵的不堪反着来以捧着将领欢心踩老兵。
带队大将们也明白,新兵这样不一定意味着是好事。
这种劲头仅仅是新对老的内讧而已,打辽军时只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比赛的是谁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