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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战天下 (上)

作品:汉武帝:皇权的逻辑 作者:雾满拦江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肮脏布局

    从上次马邑道设伏失机,到匈奴人大举入上谷,已经过去四年了。

    可以说,这四年以来,汉武帝每天枕戈待旦,清除异己,时刻都在等待着匈奴人的到来。

    为了这场战役,他做了两项可圈可点的工作。

    第一是征收车船税,为战争这个无底洞准备军费;

    第二是开渠运粮,准备用来转运战争时期的粮食。

    而匈奴人迟至四年后,才突然想起来报复马邑道事件,那是因为他们对马邑道伏击事件,原本就未做过理性评估。塞外长风,跃马黄沙,汉民族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总之他们此后不再相信汉人,隔三岔五,心情太坏或是心情太好,他们就会杀入中原劫掠一番。

    敌意,已不可化解,只能用钢刀寻找最终的答案。

    上谷事件发生后,汉武帝立即下令,命卫家军进入战争状态,追击匈奴。

    这是继马邑道战役失败后的第二战,其特点仍然沿袭了马邑道的愚蠢思维。汉武帝希望能玩个奇谋妙计,“咣”的一下,把匈奴主力引出来,悉以诱歼。所以这场战役,又称关市诱敌奇袭战役——就是利用边关贸易,引诱敌军出现的意思。这不假思索的陈旧脑筋一摆出来,我们就知道这场仗前景不妙。

    这一仗的另一个心计是,名臣宿将统统负责打擦边球,轻师险入,以保护从未上过战场的卫青及他所率卫家军。

    是地地道道的卫家军,以昔日平阳公主的踏脚垫卫青为车骑将军,兵出上谷。这是主力军,任务是掠杀匈奴小部落的平民。

    战局的设计是这样的:

    汉国派出四位将军,各统骑兵一万,各走各的路,各打各的仗。但每位将军所出关隘的地理险要指数不同,决定了他们前方遇敌的风险概率也大不相同。

    车骑将军卫青,率一万军,出最东方的关隘上谷。而上谷之后,横亘着五台山,就算是打死匈奴大单于,他也不会挑这险要之地进攻汉国。所以卫青的风险指数为0,胜利指数为1。

    由东向西排列的第二位将军,是骑将军公孙敖。此前他的简历,是在长公主刘嫖派家奴劫杀卫青时,他率人将卫青夺回。他率一万军,兵出代地。代地居两山之间,是匈奴大队人马喜欢往来的路径。走此路,遭遇匈奴正规军队的概率是1,但遭遇主力还是小股游击队,这个不确定。所以公孙敖的风险指数及胜利指数,是一半对一半。

    再向西,是名将程不识镇守的雁门。程不识老辣历练,用兵稳重。这意思是说,没有绝对性把握,他是不会出关打仗的。这也同样意味着,雁门关外,是匈奴大队人马驰骋的天然牧场。出此关,遭遇匈奴大队人马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如果兵力足够,全师而归是正常的;如果兵力不足,全军尽墨才算正常。

    汉武帝将传奇的飞将军李广,从云中调到雁门,只给了李广一万骑兵,让李广来啃硬骨头。考虑到士兵人数严重不足,李广的胜利指数为零,风险指数爆表。

    最西边一路,就是原本李广镇守的云中。由于飞将军之名,匈奴人绕云中而不敢近。汉武帝以卫青的大姐夫公孙贺为轻车将军,统师一万,兵出云中。他的胜利指数不确定,但风险指数也绝不会高。

    现在我们来画一个简单的图示,力求从战斗布局中,看出汉武帝心里的小九九。

    从东向西,依次是:卫青出上谷,公孙敖出代地,李广出雁门,公孙贺走云中。

    在这个部署中,两端是低风险区域,居中的李广和公孙敖,承受着匈奴军臣单于的全部压力。

    老实说,这个布置,是很昧良心的。最安全的仗,由卫家军来打,飞将军李广要啃硬头,却没有援军打侧翼,可想李广的心里,是多么的别扭。

    这一仗,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打匈奴,而是为了增加卫青的经验值,以便让他迅速成为西汉时代的明星战将。

    战局也未出所料,卫青居五台之险,稳赢大赚。于匈奴人稀薄之地,长驱直入,大追大杀,被他杀到龙城,击斩并俘虏匈奴七百多人。

    最西边的公孙贺也很幸福,他兵出云中,在大草原上溜达一圈,鬼影也没见到一个,说了声:“李广运气不错嘛,守在这风平浪静的地方,倒也自在。”到了约定时辰,公孙贺就晃悠晃悠地回师了。

    卫青和公孙贺两人幸福,就意味着公孙敖和李广惨了。

    匈奴武装遍布中亚草原,公孙贺竟然没碰上一个,这就表明,匈奴主力,就在公孙敖和李广的前方。

    败局之将

    果不其然,公孙敖部正行之间,忽见前后左右,地平线的尽头一条黑线,那黑线越来越浓重。当时公孙敖就叫了声亲娘,喊一声:“逃,赶紧逃,我们中彩了,遭遇到匈奴主力人马。”

    从战况上来分析,公孙敖不幸所遭遇的,应该是匈奴左贤王,又或是右谷蠡王。即使不是这两个部落,也是实力相差无几的其它部落。估算横亘在公孙敖前面的匈奴兵力总数,不会少于四万人。

    所以这次遭遇,并无战斗可言,只有追杀与亡命。

    公孙敖的区区万名骑兵,掉头狂奔。可是匈奴人来得好快,只听得翎箭破空,漫飞如雨,汉军士兵中箭的惨号声,在天地之间凄响徘徊,公孙敖的耳边,充斥着是地狱一样的绝望悲鸣。

    闭着眼睛,公孙敖心中只有一个字:逃!逃!快他娘逃!逃得快还有人生可言,逃慢了,这个美好世界,就跟他没关系了。

    幸亏公孙敖的战马好,兼以匈奴人狂砍逃得慢的汉军,也懒得跟公孙敖计较,终于让公孙敖拼死逃出重围。到了安全地带,回头看有多少人逃了出来,看清楚后,公孙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率领的一万多名骑兵,有七千多人或是被射杀,或是被匈奴人俘虏,逃得性命的,不足三成。

    就连剩下来的这三成,也人人挂彩,个个受伤。他们人算是活着回来了,但魂却已经吓飞,不堪再战了。

    神勇飞将军

    如果公孙敖认为自己运气不好的话,那飞将军李广,他的运气简直是糟透了。

    李广出雁门,他遭遇的,应该是匈奴大单于,军臣单于的主力人马。

    细想一下,李广不遇到军臣单于,才是怪事。因为雁门守将程不识用兵极为保守,轻不出关。雁门之外对匈奴人来说,等同于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水草最丰美,军臣单于不选择这里栖居,才是怪事。

    军臣单于的主力人马,骑兵不会少于六万。所李广遭遇的,绝对不止这个数字,至少有一支规模性部落,配合军臣单于,对李广玩了个歼灭战。

    具体战事不得而知,但史书描述这场战役,是从李广所率士兵统统被匈奴消灭,只剩下飞将军一个开始。

    部队被歼灭,李广立即施展他飞将军的绝技,想逃出生天,可是越逃前面的敌人越多。匈奴人来势汹汹,数十名匈奴骑士包围了李广。吼叫声惊天动地:“抓活的,大单于有令,活捉这名汉将。”十数名匈奴战士,从马背上横空跳起,落下来时,把个飞将军,如小鸡雏般扭成一团。

    李广被俘,匈奴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能打?”

    李广回答:“我就是飞将军李广。”

    “你是李广?”匈奴人大喜,“我们大单于有令,不可杀你,一定要和你交朋友。你快点投降,咱们回去喝酒。”

    李广说:“投降这事不急,慢慢商量如何?”

    慢慢商量,也不是不行。匈奴士兵拉过来两匹马,在两马中间拉了道网,把李广放上去,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师。

    ——这个小细节,勾勒出当时的武器精密度。汉匈大战时期,汉军的战马,已经有了马鞍,但没有脚蹬。而匈奴人属于蛮族,还不明马鞍是何物,打仗时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所以李广被俘后,只要假称他不会骑光溜溜的马,就给匈奴人增加了押送他的难题。

    也亏匈奴人脑子活,居然想到了两马中间拉网绳的妙法。但这又等于是增加了李广的逃脱指数。

    走了有十来里路,李广突然大叫一声:吾来也!凌空跃起,落下时骑在一个匈奴骑士的脖颈上,用力一扭,扭断匈奴士兵的颈子。将尸体踢落马下,李广夺过匈奴士兵的弓箭,策马狂奔。

    厚道的匈奴士兵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李广你是人不是?怎么说谎骗人?你不是说你骑不了光马吗?看你现在跑得多快?”赶紧再追赶,可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李广喜气洋洋地回来,早有廷尉迎接。一道重重的铁枷,“咔嚓”一声,锁在李广的颈子上。阵前失机,全军覆没,这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李广郁闷扭头,嘿,旁边锁着的,赫然是同样吃了败仗的公孙敖。

    公孙敖对李广说:“老李,这次咱们输惨了,卫青那边不过是杀掠了七百匈奴百姓,可咱们这边,却一次折损近两万战士,接近于三十比一呀。陛下他一定快要气死了。”

    气死就气死吧,李广说:“我这么能打,可到现在还没封侯,又找谁说理去?”

    公孙敖说:“你还封个屁侯呀,这次咱俩死定了。按律法,咱们败阵失机,是要斩首的呀。”

    “唉,”李广仰天长叹,“他娘的,好不容易挣了几个活命钱,这次又被缺大德的陛下,全都收回去了。”

    史载,公孙敖与李广临阵失机,按律斩首,但两人尽卖家产,缴纳了足够数量的赎金,统统被废为庶人。

    只有卫青,斩敌七百,被封关内侯。

    这一仗下来,汉武帝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随便一场小接触,汉军与匈奴的阵亡比例就是三十比一。接下来的漫长战争,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煎熬。

    构战连连

    上谷惨败之后,匈奴人精神大振,看死了汉武帝,不间断地骚扰渔阳。汉武帝无奈,以老军头韩安国为材官将军,屯守渔阳。

    到了韩安国出场,就知道汉武帝手中的战备资源,是多么的短缺。早在窦婴与灌夫两家灭族之后,韩安国代理丞相。有天他替汉武帝引导车子,不留神从车上跌下来,当场跌断了腿,成为了跛子。

    连年迈的跛子,而且是投降派的主将,都派到了战场上去,可知汉国这边,是多么的缺乏将才。

    韩安国去边关不足一年,就遭遇到了一场大洗礼。

    秋季,大雁南飞,两万匈奴骑兵也随之入境,杀辽西太守,掠边民两千。然后潮水也似的匈奴骑兵,将韩安国的营垒团团围定,白天猛攻,夜晚放火,吓得韩安国老泪纵横,心里不停地骂汉武帝祖宗:你说这汉武帝,好端端的干吗非要惹人家匈奴人,看看,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你说该咋办?

    渔阳未了,匈奴人再入雁门。名将程不识不打无把握之仗,坚守不出,匈奴人杀掠千人而退。

    汉武帝大骂韩安国:“你是怎么搞的,嗯?怎么会让匈奴人闹成这样,嗯?”

    韩安国忧恐成疾,不久身死。

    连韩安国都死了,汉武帝这边更没人手,于是重新启用飞将军李广。

    上一次,李广虽然全军覆没,但他以不可思议的身手逃回,赢得了匈奴人的钦服。此人复出,由他镇守的右北平一带,匈奴人顿时没了踪影。

    汉武帝终于醒过神来了——他的智慧在增长,已经成为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军事家——明摆着,指望着小聪明扫灭匈奴,似乎希望不大,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必须,按照战争的规律来。

    ——大兵团作战!

    ——重锤砸蚂蚁!

    ——不信砸不扁你!

    所谓战争,不唯是对敌人的战争,也意味着,对自己的战争。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战争,意味着敌我双方的艰难消耗——比的不是谁狠,而是,谁死得更慢一点!

    战争规模开始升级,从万人的队伍,开始变成了几万人的队伍、十万人的队伍。为报复匈奴对渔阳的骚扰,汉武帝以卫青统三万骑兵,出雁门,将军李息替他打侧翼。这一次卫青掠杀匈奴兵民近千人——这仍是场丢人现眼的败仗,单卫青就有三万人,却只掠杀敌人兵民不足千。这等于是三十个汉军骑将,抓回一个匈奴百姓。可知这场仗不过是场形象工程,是用来伪造胜利,鼓舞士气民心的。

    这是汉匈第三战,战渔阳。

    此时的战争,仍然停留在尝试与接触上。汉武帝的疑忌,仍然是封王。

    攘外必先安内,攻敌必先清已。不知死活的封王,迅速地进入死亡期。

    侠之大者,杀男霸女

    第一个中标的封王,当然是汉武帝最放心不下的江都王,八阿哥刘非。

    实际上,汉武帝对刘非的警惕,绝非是多疑。刘非此人,好勇斗狠,他是个天生的大力士,又喜欢招纳四方豪杰。而且,此人是个天生的军事家。汉武帝马邑道设伏失败,刘非就知道大战不可避免,当即上书,要求出塞攻击匈奴。

    汉武帝如何肯答应?始终保持着对刘非的高度警惕。到了公元128年的冬季,刘非患病身亡,汉武帝这才长松一口气。

    史家称,刘非是正常死亡。但与刘非前后脚,鲁共王刘余、长沙定王刘发,先后暴毙。三个封王在短时间内先后死亡,此事极是蹊跷。

    更蹊跷的是,这时候有主父偃与徐乐入朝,他们将担承着打击封王的思想理论创新工作。但这俩活宝显然没有领会领导意图,他们的奏折洋洋洒洒,离题万里,谈论的竟然都是如何打击民间豪强。

    被这两个书呆子一搅和,中国历史上名头最大的侠客郭解,悲剧了。

    郭解,函谷关东著名侠客,生平抢男霸女,无恶不作——说到这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就得岔开话题,解释一下侠客的原始意义。

    侠者,夹人也。试想一个大活人,被活活夹起来,那叫多么的痛苦?所以古之侠客真正的本行,就是折磨人,羞辱人。

    比如说大侠郭解,他生平是个暴脾气,走在路上,谁要是不小心看他一眼,不好意思,他就会立即杀掉你全家。起初郭解杀人,多少还能找出个理由,但他杀的人多了,人人害怕他,郭解却杀上了瘾,只能找点不是理由的理由,以满足他杀人的嗜好。

    曾有一次,有个儒生到当地,坐在酒馆里闲聊,听郭解的几个门人正在激情洋溢地赞誉郭大侠:“说起那郭大侠,那可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杰。谁家的女人美貌,他按倒就睡;谁家的男人看他一眼,拔刀就宰。正所谓男儿行千里,微躯敢一言,砍头不过风吹帽,该死该活屌朝上,宁可床头抱美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此诚大丈夫也。”

    儒生在旁边听得别扭,忍不住插嘴说:“照这么说,郭解其人,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凶徒,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而已。这种人,有什么好称道的呢?”

    郭解的门人听了,一声不吭站起来走了。不一会儿,郭解的弟子门人大批杀至:“刚才是谁公然诽谤郭解郭大侠?是不是你?我叫你诽谤,叫你再诽谤……”当场将儒生乱刀砍死,然后割下了儒生的舌头。

    弄出人命来了,地方官不能不过问。于是有司把郭解叫去,问:“老郭,你跟领导说句实话,那个儒生,是不是你杀的?”

    郭解哈哈大笑:“有没有搞错?我老郭何许人也?当世大侠也!你说,现在我老郭,还用得着自己动手杀人吗?”

    有司问:“那到底是谁杀的,可不可以把凶手交出来?”

    郭解一摊手:“兄弟,你这就难为我了。试想杀人这种事,谁会无缘无故地承认?就算是我的弟子门人干的,可他们自己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地方官叹息一声:“算了,以后不要闹这么大动静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主父偃和徐乐这俩活宝入朝,又把这起旧案翻出来了。

    起因是,主父偃上疏,奏请把关陇豪强,全部迁到茂陵居住,一来充实京城,二来息免祸端——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迁居是伤筋动骨的事儿,豪强搬了家,多半就会遭受惨重经济损失,从此豪强沦落为屌丝,纵然是想兴风作浪,也力有不逮了。

    汉武帝是个高明的管理者,最喜欢的就是折腾别人。看别人闲着,他就不痛快,对此建议赞不绝口,当即批准。于是迁各郡国及家财在三百万以上的人家,悉数到茂陵。而大侠郭解,就在官方公布的迁居名单上。

    但是郭解侠名天下,自然会有人替他说情。

    来替郭解说情的,是汉武帝的小舅子卫青。

    卫青对汉武帝说:“陛下,那啥,名单上出了点差错,那个郭解,他家境贫寒,就是个善良厚道的老百姓,咱们就把他的名字抹去吧。”

    汉武帝哈哈大笑:“卫青,你忘了朕刚刚登基那几年,净干些什么了?

    “朕当时夜走江湖,纵横天下,难道还没听说过郭解郭大侠的名头?更何况,他一介平民,竟然能通过你的关系,把门路走到朕这儿来,这是普通百姓能干得了的事儿吗?”

    说到底,卫青终究是个脚踏垫起家的粗人,不懂官场规矩。如果他悄悄找到负责迁居的官员,把郭解的名字抹去,神不知鬼不觉,汉武帝也未必能够发现。可他直接去找汉武帝,反倒让汉武帝对郭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一感兴趣,就把郭解的门人虐杀儒生旧案,又给翻了出来。

    于是朝廷召开御前工作会议,对虐杀儒生一案进行重审。审理中,狱吏出身,曾有过海上牧猪经验的大臣公孙弘,发表了决定性观点。

    公孙弘说:“郭解这个人,杀的人也太多了点。而且他杀人的理由,都是些不是理由的理由,甚至走在路上,有人看他一眼都要杀。说到儒生这个案子,的确不是郭解杀的,但却是他的门人下的手。这表明郭解已经形成了势力庞大的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非严打,不足以明纲纪。”

    汉武帝:“此言甚得朕心,传旨,大侠郭解,灭其族!”

    捕吏与军士冲入郭解宅门,郭解的门客及徒弟,顿时各施飞檐走壁的绝技,逃向四面八方。大侠郭解被执,与家人同时斩首。

    杀了郭解满门,汉武帝刚刚轻松一点,忽然看到站在堂下的主父偃和徐乐,满脸炫功的表情。武帝顿时醒过神来:“不对,弄岔了,朕找你们这俩活宝来,搞理论创新,不是打击民间豪强,是那个啥,喂,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听明白没有?”

    主父偃能够扳倒董仲舒,不是一般的有心计,一听汉武帝的话,立即醒过神来:“启奏陛下,臣有个新的理论创新。”

    汉武帝问:“怎么个新法啊。”

    主父偃:“这个新理论,叫推恩令。”

    推恩令?汉武帝眼睛一亮。

    皇家都是变态佬

    推恩令,的的确确是汉武帝时代的一项重大理论创新。

    此前,诸侯封王,例由嫡长子袭承侯位或王位,次子或庶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汉武帝担心诸侯与封王们的地盘太大,势力太强,主父偃提出推恩令,要求封王们把自己的封国,切割成小块,是个儿子就给一块。由此前的嫡长子承袭,改变成了大家统统有份。

    推恩令,意味着封国的灭顶之灾。此前大面积的土地,被迫切割拆分。而其中任何一个小封王出点麻烦,汉武帝就会趁机收回土地,这导致封国的地盘与势力,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成气候。

    伴随着推恩令下达的,是秘密缉查封王们的劣行。燕王刘定国,成为第一个挨刀的肥猪仔。

    燕王刘定国,超级变态的色情狂是也。他是燕康王刘嘉的儿子,主要事迹有:与父亲的姬妾通奸,并生下一个儿子;又抢夺弟弟的妻子,做了自己的姬妾;此外他还和自己的三个女儿通奸。总之,什么事不是人干的,他就专干什么事。

    把家里雌性的生物全部睡过,刘定国神清气爽,又出门杀掉了肥如县令郢人。

    郢人无罪被冤杀,他的弟弟们上书告状。主父偃少年时曾经游历过燕国,没有受到尊重,于是他大肆宣扬此事,公卿尽知,于是纷纷要求汉武帝出面管管刘定国。

    于是汉武帝同意公卿们诛杀刘定国的建议,刘定国听说了之后,就自杀了。

    燕国被撤销,改设为郡。

    刘定国的变态罪行,无疑是应该千刀万剐,但当时的诸侯封王,无一不是变态邪淫之徒,真要把这些封王们的龌龊事抖搂出来,刘定国绝对不是最变态的。汉武帝偏偏挑着他下手,其实就是为了完成一次行政区划的变革,目的是为汉匈大战腾出充足的战略转寰空间。

    刘定国被定点清除,不是因为他变态,而是燕国是抵御匈奴南下的第一道防线。而此前燕国政令不一,导致营救渔阳不利,所以汉武帝就考虑,把燕国去国改郡,统一号令。至于燕王刘定国,不管他变态与否,总之死定了。

    就在这一年,边塞冲突升级,匈奴再犯上谷和渔阳,杀掠边民千人。

    汉国采取了正义的报复行动,卫青与李息三出云中郡,击匈奴楼烦并白羊两部。楼烦王与白羊王闻风而走,汉军杀掠数千。

    这是汉匈第四次武装冲突,战役地点转向了现今内蒙古自治区的杭锦后旗,沿黄河西岸南进,目标是夺取匈奴人的河南地区。一切都表明,更大的战争风暴即将到来,汉武帝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可万万没想到,主父偃这厮,他年轻时游历燕齐,未曾受到想象中的尊重,于是满脑子小人得志的报复欲望。根本不知道,他初次入朝扳倒董仲舒,二次打击燕王成功并使其灭国,这些事情的发生,并非是他主父偃有什么不凡之处,而是他的建议,恰好与汉武帝为战争的部署卯上了纹路。

    但主父偃根本没留意到边塞冲突的严重性,认为自己彻底摸透了汉武帝的心理,兴致勃勃地挑选了齐国,作为下一个打击目标,要报少年时代的怨仇。

    帝国乱伦奇案

    细说起来,主父偃开始时,也不是非要灭亡齐国不可。他当时想的是,老子现在有地位了,身份尊贵了,是皇帝身边头号大红人了,你们那些曾瞧不起我的封王们,也该认清形势,巴结老子了吧?

    于是主父偃派人去找齐王刘次昌,说:“主父偃,天下智识之辈也,是如今皇上倚赖的中流砥柱。齐王你失欢于陛下久矣,何不娶主父偃的女儿为后,让主父偃做你在朝中的内应,重新赢取陛下的欢心呢?”

    齐王刘次昌说:“唉,你说婚姻这事呀,唉,这事,本王正与自己的姐姐通奸,我姐是个爱吃醋的暴脾气,最恨本王劈腿别恋……哎哟不是,说漏嘴了,本王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情嘛,兹事体大,须得问问母后才行。”

    齐王的生母姓纪,史称纪太后。听说主父偃想把女儿嫁给儿子,纪太后乐了:“你拉倒吧,谁不知道主父偃家里那傻丫头,正宗乡下柴禾妞,一身的乡气,连脚丫子缝里的泥都没洗干净。就她?凭什么嫁给我儿子呀?我儿子可是龙子龙孙,丢不起这个人!”

    说亲失败,主父偃怒极,怒曰:“齐王呀齐王,你无情,就不能怪老子无义了。不好意思,你和你姐姐通奸的事情,必须要曝光了。”

    于是主父偃去找汉武帝,说:“陛下呀,那啥,现在朝里都已经嚷动了,齐王他不自重呀,竟然和自己的姐姐通奸。可是齐王不缺女人,他姐姐更不缺男人,可他们偏偏关起门来,玩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变态游戏,这可是整个皇家的耻辱呀,陛下你不能不管。”

    “唉,”汉武帝好奇地看着主父偃,“嘿,我说你个王八蛋,现在匈奴大举进攻,火烧眉毛,朕忧虑于心,你还跟朕整这事?算了,朕弄明白了,你这人就这点出息,天塌地陷你也没感觉,就是一听姐弟通奸,你就兴奋得全身颤抖。既然你对乱伦通奸有专门爱好,那也好办,干脆你去齐国好了。朕就委任你为齐国的国相,替齐王整理整理门户吧。”

    打发主父偃去齐国,是因为汉武帝发现,主父偃其人虽然已经做了高官,却不改屌丝的见识。他根本无意替天子分忧,对汉匈大战毫无感觉,一门心思地只想掀开齐王的被窝,要在揭人私隐中寻找无尽的快感。

    武帝杀机已起,主父偃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兴冲冲地奔赴齐国,到达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宫中的太监抓来,严刑拷打,逼问齐王与姐姐通奸的细节:“说,你说不说?快说齐王他们姐弟俩搞了几次了?都在什么地方搞?是谁先主动的?具体过程究竟如何?若敢有一字隐瞒,就活活打死你。”

    太监被打得哇哇惨叫,不得不按主父偃的要求,详细叙述齐王与姐姐通奸的过程。主父偃急忙拿笔记录,因为太过于亢奋,鼻尖淌汗,手脚颤抖,写出来的字像鬼画符。

    闹出这么大动静,齐王想不听这个坏消息都不可能了。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齐王作出和燕王一样的选择,干脆自杀了。

    齐王没有子嗣,他自杀,就意味着齐国也灭亡了。

    主父偃连灭燕齐两国,威名大震,诸侯封国怕死了他。为防止他接着对自己下手,汉武帝的七哥赵王刘彭祖先发制人,上疏汉武帝,指控主父偃收受贿赂,欺瞒圣上。

    汉武帝就等着这个奏折呢,当即命捕吏擒拿主父偃,严刑拷问他的罪行。

    却不想,主父偃这厮小时候吃苦出身,那是相当的硬气,纵然是严刑拷打,他最多只招认自己收取了点贿赂,但否认齐王自杀与他有关系。

    主父偃不认罪,这事就不好办了。

    于是汉武帝找来年迈的公孙弘,问:“主父偃宁死不招,看来只好放了他?”

    公孙弘道:“陛下,你开什么玩笑?只有错抓的,哪有错放的?主父偃这厮入朝以来,当面欺君,背后压臣,不知干了多少坏事。曾经有大臣对他说,‘主父偃,你太过分了。’你猜主父偃怎么回答?他说,‘不好意思,我主父偃,游学四十余年,一事无成啊,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我是被嫌弃的主父偃。到了一把年纪我才出人头地,难道我就不能快意恩仇,活得痛快点吗?你们谁也别劝我,就让我倒行逆施,好好地祸害一场吧。’陛下你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汉武帝听乐了:“这个主父偃,果然另类。那好吧,他爱招不招,先把他灭门了再说。”

    主父偃之死,开了汉武帝诛杀谋臣之先河。此后,络绎不绝的智识能臣,只要稍有过失,就会立即被灭门。说起来,都是主父偃的人品太渣,导致了汉武帝时代大规模能臣身死门灭的悲剧。

    就在主父偃开刀问斩的时刻,匈奴阵营突然爆发骚乱,数万人向着长安城狂奔而来。其中夹杂一人,蓬头垢面,满面络腮胡子,手上脚上都是老茧,一张决绝的脸,满是风霜刀痕。

    他走入长安,顿时泪流满面:“汉国,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有人认出了他,惊呼道:“这不是那个谁,那个十三年前,出使大月氏的张骞吗?”

    北国胭脂之爱

    张骞出使西域,事发于公元前138年。

    那一年,汉武帝虽然登基,但权力却掌握在后宫的窦太后之手,武帝无论什么决策,事先都要向窦太后报告申请。再加上后宫谣言纷纷,暗指汉武帝是阳萎大帝。所以那一年汉武帝心理压力巨大,主要工作日程,就是个游山玩水,祸害农田时被捕吏追赶,或是夜宿客栈险遭老板暗杀。

    尽管汉武帝一点正经也没有,但当时的汉国却在紧锣密鼓地为汉匈大战做准备。许多在此前的战争中被俘虏的匈奴人,都在汉国这里受到重视,有专人细心地搜集匈奴方面的情报。还有许多匈奴俘虏汉化了,加入汉军作战。

    一个偶然的机会,汉王朝从俘虏口中获知,传说在西域有个国家,叫大月氏(ròu zhī),大月氏的国王被匈奴单于杀掉,还拿他的头颅做成酒器。月氏人忍受不了匈奴人的奴役,就向天山北麓奔逃,途中又遭受到了一个乌孙国的攻击。

    俘虏说:“大月氏矢志报仇,但力有不逮。”

    这个消息,让汉王朝看到了希望,倘如果能够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则此役必然胜算在握。

    于是汉王朝征召勇士,出使西域。一名身手不凡的小郎官张骞,越众而出,愿担此任。

    张骞虽然有勇气,但他从未到过塞外,传说中的大月氏究竟在何处,根本无从寻找。幸好有名早年被汉军俘虏,又汉化归顺的胡人堂邑氏,是天生的射箭高手。堂邑氏家中有个家奴,人称堂邑父,他愿意充当向导。

    于是以张骞为首,再征募悍不畏死的亡命徒百余人,组织了一支外交武工队,一路西行进入了河西走廊。这支外交武工队走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时日久长,所有人已经把这事儿忘了。

    直到十三年后,匈奴爆发内乱,张骞才有机会重返故国。只不过,去时所率的一百多人,悉数埋骨沙尘,回来的,只有张骞和堂邑父两个人。

    原来,张骞百余人,一进入河西走廊,就遭遇到了匈奴骑兵,被当场拿下。

    张骞一行,被押送到了匈奴人的大本营——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

    亲自审问张骞的,是老上单于的儿子,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问:“你们提刀弄枪,风风火火,闯入我国境内,想打架吗?”

    张骞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是平民,非战斗人员。我们进入贵国,不是有意的。”

    军臣单于:“不是有意的,你们还来了,要是有意那还了得?说,你们到底来干啥?”

    张骞:“我们是路过而已,绝无敌意,请允许我们通过,谢谢。”

    军臣单于:“我问你们去哪儿!”

    张骞:“我们去大月氏。”

    军臣单于:“大月氏?你们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干啥?”

    张骞:“走亲戚,串个门。嗯,你懂的,中国人就是喜欢串门子走亲戚。”

    军臣单于:“别扯淡了,你叫张骞是不是?我问你,你对女人怎么看?”

    “女人……”张骞感觉头大,“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军臣单于哈哈大笑:“眼睛不瞎就行,出门右转,你的老婆正等着你,保护好她,别让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啥玩意儿?”张骞大惊,“我老婆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出来一看,外边果然有个女人,北地胭脂,皮草束身,两颊泛红,眉目含春,低头道:“张骞,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请你爱我,保护我,永不离开我。”

    张骞:“这样……不好吧?”

    军臣单于出来,在后面怒气冲冲地道:“这么好的姑娘给了你,你还有啥抱怨的?赶紧进婚房吧,再矫情就割了你的蛋蛋。”

    史载,张骞出使西域,途中被匈奴扣留,给他个匈奴老婆成家。于是张骞就歇下心,踏实过起幸福的小日子。他出使西域一十三年,其实前十年就是和匈奴妻子在一起,生了小孩,生活平静到了蛋疼的地步。

    十年过去了,军臣单于对张骞的监视,就有些松懈了。这天早晨,张骞起来,对老婆说:“亲,你在被窝里躺着,我去替你买早点,带几张奶皮子回来。”说完他出了门,门外早有堂邑父在等待,两人立即向西狂奔逃走,继续履行他的外交使命。

    这一逃,张骞就逃到了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

    记载称,途中飞沙走石,热浪灼人,冰雪皑皑,寒风刺骨,人烟稀少,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全靠了堂邑父射术如神,射点无害的小动物来吃。一同逃亡的随行人员,多数饿死,埋骨黄沙。

    当时的乌兹别克斯坦,盘踞着大宛国。大宛的汗血宝马,举世闻名。张骞见到大宛王,代表汉帝国承诺建交,请大宛送自己去大月氏。

    这时候的大月氏,已经逃到了水草肥美之地,舒服日子过久了,早就忘了与匈奴人的仇怨,对张骞提出来的联击匈奴建议缺乏兴趣。

    无奈何,张骞只好回转,回来时张骞绕道而行,生怕再被匈奴人逮到。可万万没想到,匈奴人恰好刚刚统治了他绕行的地区,结果,他又落入匈奴人之手,被匈奴人骂了一顿:“张骞,你还是男人不是?你跟个男人跑了,撇下老婆不管,这是男人干出来的事吗?赶紧回家,向你老婆认错,说不定人家还会原谅你。”张骞被送回家,与老婆孩子团圆了。

    回家之后,老婆泪流满面地抱住他,曰:“张骞,你祖宗的,你再抛弃我,你就不是你爹养的。”言未讫,忽听外边喊声大振,原来是军臣单于死,匈奴人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战。

    张骞趁机对老婆说:“爱妻呀,毒物不可食,险地不可留,夫妻在一起,咱们去旅游。你赶紧起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带着老婆和堂邑父,趁匈奴之乱,终于在离国十三年后,又逃了回来。

    父子相残

    虽然张骞未能说服大月氏建交,但他仍然成为了汉国战胜匈奴的最大武器。

    因为他带回来了情报。

    相信汉武帝看了情报,当时应该是吓了个半死。

    他惹到了不该惹的大麻烦——当时的匈奴帝国,其统治区域,远比汉国更辽阔!而这就意味着,匈奴的战争资源,比汉国更充足,无限的战争消耗下去,汉国是不占优势的。

    当时的西域,有三十六个国家,最出风头的就是匈奴,击月氏、破乌孙,三十六国中,有三十国沦为匈奴的附庸。就在汉武帝铁下心来,与匈奴展开民族生存空间大决战之时,匈奴所统治的区域,大体上来说,东至兴安岭,西达北海,南近燕代(所以汉武帝灭燕易郡,就是为迎战匈奴作准备),虽然匈奴地区有大块的沙漠和戈壁,但其国土面积,已经超过了秦王朝和刘氏汉王朝。

    原以为对方只是些飘忽无定的小毛贼,不料揭开战争盖子,才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只超级巨无霸!

    汉武帝有一种感觉,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战争,而是向着死亡地狱狂奔的末日大决赛!

    再说敌军的指挥官,汉武帝突然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据司马迁记载,匈奴人的历史延绵已久,已有千年之久。但直到战国时代,匈奴人才姗姗来迟,和中华帝国产生冲突。

    第一个进入中华帝国视线的匈奴首领,叫头曼。按祖制,头曼死后,单于位置应该由大儿子冒顿继承。但是头曼有个年轻妻子,生了个小儿子。娇妻请求改立幼子为嗣,头曼慷慨地答应了。

    于是头曼派长子冒顿去月氏国做人质。等冒顿去了,头曼立即向月氏展开疯狂进攻,想让月氏人杀掉大儿子。不承想,冒顿这厮端的有一手,他偷了匹好马,竟然完好无缺地逃了回来。

    回来之后,冒顿说:“爹,你想杀了我是不是?那就不好意思,我先动手吧。”

    于是冒顿苦心训练自己率领的万名骑兵。他下令说:“我发号施令,只用一支响箭,我的响箭射向哪里,你们就必须向那里一起射箭。违令者,斩!”

    冒顿先用响箭射小猫小狗,部属立即乱箭齐发。

    然后冒顿用响箭射向自己喜欢的好马,有士兵犹豫不射,冒顿斩之。

    冒顿又突然把响箭射向自己最宠爱的女人,有的部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咄咄咄乱箭狂射,把那可怜的女人射死了。还有人手持弓箭,犹豫不决。

    冒顿下令,把犹豫不射者,斩杀!

    此后冒顿响箭再起,无人敢不射。于是有一天,冒顿率众来见父亲,突然大叫一声:亲爹看箭!向父亲头曼射来响箭,霎时间,就听翎箭破空之声不绝,大单于头曼,已然成为一只大刺猬。

    亲爹陷子,子杀亲爹,这表明匈奴人的文明进程,距离中原还有段距离。

    冒顿是位伟大的王者,他征服诸国,强大匈奴。最露脸的业绩是将刘邦困于白登,只是因为事先约好的两路援兵未至,冒顿担心有诈,于是放刘邦出逃。刘邦逃出来时,察觉到冒顿兵力雄厚,心怯而去,从此不敢言战。

    刘邦死后,冒顿写信给吕后,公然调戏。当时吕后怒极,找妹夫猛将樊哙说理。樊哙大吼:“太后休要担心,少要害怕,待我……我不行,我现在家里有点小事,让猛将季布出马,提冒顿人头来见。”

    吕后真的询问季布的看法,季布一听就急了,曰:“你娘的,太后你应该砍下樊哙的狗头,咱们这些所谓的猛将,在匈奴人眼里杂碎都不如,快别自讨没趣了。”

    无奈何,送公主给匈奴人和亲,就成了西汉立国以来的基本国策。但把自家女儿送到荒原塞外给野蛮人,这是谁家都不肯的。所以汉王朝,始终是憋着这么一股子火,积蓄力量,准备与匈奴展开一场大决战。

    到了汉文帝时代,冒顿居然还活着。当时匈奴右贤王攻击汉国,冒顿为此写来书信,称:“右贤王攻击你们,是错误的。但这个错误,是你们引起来的,谁让你们汉国不尊重我们右贤王来着?现在我重重惩罚右贤王,罚他出国旅游,去西域走一走,散散心,遛个弯。至于你们汉国,最好再送几个公主来,这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当时汉文帝接到信,气得半死,当场就要宣布战争。大臣们急忙拦住:“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呀,那啥,匈奴人最近刚刚击败大月氏,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咱们惹不起人家。再送几个公主过去吧,毕竟咱们这边公主不缺。”

    无奈之下,汉文帝回信给冒顿,称:“朕知道,右贤王就是个暴脾气,入侵边境小事一桩,罚他出国旅游太严重了,还是原谅他吧。公主马上送到,请笑纳……”文帝的书信,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总之,胡汉和亲,后人称之为民族大团结,但当时却满是屈辱,满是血泪。

    冒顿单于死后,其子稽粥继位,称老上单于,继续欺负汉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