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索普的话,米兰达沉静了半晌,正在索普忐忑不安的时候,米兰达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与索克不同的原因,也正是我选择的原因,因为你是冷静的。索克头脑简单,总是以为凭借着我们东胡人的铁蹄利刃,便可以踏平他想要踏平的对手,这样的一个家伙,如果只是为将,倒是可以所向披糜,但如果为君,就会将我族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父亲,大哥虽然鲁莽,但也,罪不致死!”索普呐呐地道。
米兰达嘿了冷笑了一声,刀子一般的眼光剜向索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你这个大哥?不,你是想过的,只是,你的力量不足罢了。索克潜回和林,难道你的手下没有四处去寻觅他?”
索普脸色苍白,惶然的低下了头。
“为君者,该狠的时候就要狠,该脸厚的时候,脸皮要比城墙厚才行。你还不错,虽然心里早就想干掉你大哥了,但在我面前,还能装着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父亲!”索普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不要为自己解释了。”米兰达不耐烦地摇摇头,“我选择你,正是因为你有这个狠劲,还有这个心眼,索普,你可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一个叔叔?”
索普愕然地抬起头。
“因为在几十年前,他们就被我杀光了!”米兰达冷笑起来,“所以,才有了纵横天下,压服闭部的王庭宫卫军。”
“多谢父亲教诲!”索普道。
“不过你的几个哥哥,除了索克,其它人没有什么威胁,倒是不必赶尽杀绝!”米兰达叹了一口气。“便是索克,也由我来替你解决吧。”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空旷的大殿内除了父子二人,连一个侍从也找不到,显然是被米兰达赶了出去,烛火幽幽,恍如鬼境。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们东胡人如何才能够染指中原?索普,你想过没有?”一片沉寂之中,米兰达幽幽地道。
“父亲,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中原的那些国家,儿子认为,我们如果想要真正强大起来,就必须改变我们东胡一族的立国之本,招贤纳谏,建立一个完善的国家体制,吸引各方人才来投,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政权。”
“可是这样,内部会有强大的反弹的。”
“这一次战争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普索道:“打赢这场战争。王庭的声望会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们可以借着这场战争,最大程度地壮大宫卫军的实力,同时削弱反对者的力量。到了那时候,只要王庭下定决心,便可以用鲜血和钢刀,来推行这一政策。即便内部有反弹,但却无关大局,因为战败的燕国。无力再来干涉我们。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打赢,只要有得数十年的喘息时间,我相信,我们东胡便可以踏马中原了。”
米兰达喘息着点头,“不错,打赢这一战,会赢得几十年的喘息,哪么,我们就打赢这一次战争吧。”
他轻轻地拍了拍双手。随着掌声进来的,是索普的两个老熟人,米兰达的心腹,图鲁与颜乞。
“都准备好了么?”米兰达看向颜乞。
“王上,宫卫军已经准备完毕了。”
“很好,明天,我会招各部首领来王庭会议,阿固部就在明天解决,颜乞,你去吧,抓到索克,不必多言,立刻杀掉。”米兰达的语气之不可辩驳。
“是!”颜乞弯腰行礼,转身出了大殿。
“索普,支持你大哥的人,明天都会头颅落地,我用这些人的鲜血为你铺就走上王位的路,希望你能带着我们东胡一族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多谢父亲!”索普从床小溜了下来,五体投地,葡伏在地,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这数月以来,他一直以为父亲病重,无法理事,这才招致大哥无法无天,从榆林潜回,兴风作浪,四处游说各大部支持他坐上王位,岂料看似一直没有出过大殿的父亲,却是将一切都握在掌心,冷眼看着大哥在哪里表演。
明天,鲜血会将和林淹没的,索普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起来吧,你马上就会成为一个王者了。”米兰达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图鲁,吕先生来了么?”
“吕先生就在大殿之外,他的家人,徒弟等人,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图鲁弯腰道。
“请吕先生进来。”
吕诗仁颤抖着走进了大殿,看见米兰达正凝视着他,两腿再也无法支持,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嘴唇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先生。”米兰达上身前俯,凝视着眼前这个大燕的秘探,眼神里却没有厌恶,而只有平静。“你来我东胡多少年了?是二十一年,还是二十二年?”
“回王上,至今年整整二十五年了!”吕诗仁颤声道。
“二十五年啊!”米兰达长叹了一口气“我认识你应当是二十一年左右吧。”
“是,二十一年前,王上大病一场,便是小人替大人诊治的。”
米兰达笑了起来,“那不是病,那是中毒,没有你吕先生,二十一年前,我便呜呼哀哉了!你的医术,当真是当得起神医两字。这二十年来,我米兰达待你如何?”
“大王待我,恩重如山。”
米兰达笑了起来,“是啊,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待你不薄,你在和林有着豪奢的宅院,有着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力,你可以交接权贵,这些年来,多少我们东胡的绝密情报,就这样流入到了大燕啊!”
吕诗仁紧咬嘴唇,默然不语。一边的索普却是惊得脸色苍白,这样一个为东胡贵族服务了二十余年的神医,居然是大燕的谍探。
“你在东胡呆了二十五年,娶妻,生子,开花散叶,只怕早已习惯了我们这里的气候,人情,对于你的故乡,你还记得多少?”米兰达对眼前这个东胡有史以来最大的泄密者并没有多少痛恨之情,反而与他聊起了家常。
“故乡?”吕诗仁两眼茫然,对于家乡,他当真是没有多少记忆了,二十年前,他还只有三十余岁,便奉命来到东胡,一晃便是二十五年过去,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你掩藏得很好,要不是这一年来,你出手的次数多了一些,我还真没有察觉到你,一个为我东胡王族服务了数十年的人,竟然是燕国的谍探,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宁则诚了,了不起啊,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吧,竟然便开始谋划我们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我们的软胁。”米兰达笑了起来。
“大王,吕诗仁自知有罪,也不敢请大王饶恕,只请大王饶了小人妻儿,他们并不知情,小人的妻子也是东胡族人啊。”
“我知道,你的妻子不仅是东胡族人,还是我王族的一个偏支。”米兰达淡淡地道:“不过明天,很多人的人头都要滚滚落地了,这其中,还有我的亲生儿子,你觉得,你的家人能幸免么?”
吕诗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在东胡二十余年,东胡人的行事习惯他如何不支,别说是一个旁枝族人,便是血脉至亲,也会毫不留情。
“索普,去扶吕先生起来,给吕先生一把椅子!”米兰达淡淡地道:“不用瞪着你的眼睛,你小时候要不是吕先生神医圣手,你也活不到今天,说起来,吕先生于我一族,可是活人无数呢!”
索普气愤地看着这个往日他非常敬重的医者,一手将他提了起来,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将他塞在了椅子中。
“吕先生,明天你再传一封情报回去,当然,也是最后一封了,你把这件事做好,我不但不杀你家人,连你也一并饶了。”米兰达微笑道:”我们东胡,缺你这样的医术好手啊,这些年来,你教出来的弟子,于我们东胡人大有裨益,这些功劳,我也没有忘记。”
艰难了咽了一口唾沫,吕诗仁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知大王要我传什么情报回去?”
“就说我已经死了,王庭因为大燕大军压境,为了安人心,秘不发丧,索普与索克两人争权,以致王庭分为两派,王庭已经失去了对整个部族的控制。”米兰达缓缓地道。”做到了这些,我便饶你一家性命,索普,你以后也不许为难吕先生,他的医术,可是能活人无数,就让他在王庭里替我们东胡培养更多的人才吧!”
“儿了记得了!”索普道。
图鲁走了过来,递给吕诗仁一叠稿纸,”所有的东西我都给你拟好了,你只需要重要誊写一遍即可,然后将他传出去。当然,吕先生,你还必须交待出和林城中还有哪些谍探,我们知道,你是和林城中所有燕人谍探的总头目。”
吕诗仁跌跌撞撞地出了大殿,米兰达也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