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大门,往日这里总是站着两排黑衣卫士,但今天,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扶着刀柄,站在大门前,看到街头来了一大群两三百全副武装的士卒,一名黑衣卫士便向前迎来,边走边大喊道:"停步,你们是那一支部队的?"
王姓老者很清楚,自己可以蒙混过先前那个骑兵牙将,但在这些黑衣监察卫面前,却是想也别想,呛的一声,他抽出刀来,怒吼一声:"杀了他,杀进叶府,活捉叶菁儿!"
王姓老者一拔刀,身后数百人一齐大呼着向前抢来,那黑衣卫吓了一跳,险些一跤跌倒在地,但旋即反应过来,转身便往回跑,大声呼叫着同伴,"有刺客,快,关门。"
门口的那名黑衣卫士甚是机警,一见事情不对,早已跳进了门内,将门关得只留下一条缝,等自己的同伴跑进来兵,两人立即将门掩上。
听得里头门拴发出的响动之声,王姓老者不由大急,今日之事,便是打得一个时间差,要是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控住局面,便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五六十岁的年纪,这一霎那,竟是比一般的小伙子还要矫健许多,一个纵跳,竟是便到了门前,怒吼一声,合身便往门上撞去,有了他这个榜样,身后紧跟着的一群人,也是怒吼着向大门撞去。
轰隆一声。朱红色的大门门板被撞得飞了出去,两个顶着门的黑衣监察卫也跌倒在地,看到外头人群一涌而入,两人翻身爬起,飞也似的便向着后院跑去。便跑便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王姓老者刚刚这全力一撞,虽然将大门撞开,可自己也着实是五内翻腾,脏腹之间,此刻正翻江倒海。拄着刀,狞笑着看着那两个监察卫亡命而奔,"叫吧,叫吧,此时此地。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们了,等他们来时,我早已拿出了叶菁儿。"
稍稍喘息片刻,提着刀,大步向前,"快,快,抓紧时间。往前一步便是天堂,延后一步便是地狱,向前。"
一群人紧追着两个监察卫便向着后院奔来。
一个下人模样的人。从一边的草从之中闪身而出,"王老,夫人与小公子都在后院水榭哪里。"
"好,好得很!"王姓老者得知了叶菁儿的具体位置,顿时心下大定,"去后院水榭。活捉叶菁儿。"
叶府占地极广,但现在却比原来缩水了近三分之二。叶菁儿到了琅琊之后,将原来的叶府一大半都捐给了琅琊郡府。用来作了荣养院,收养鳏寡孤独,但这个后花院却是留了下来,此时领头的王姓老者以及叶宏等人在叶天南时代,都是府上的常客,自然对里头的格局是一清二楚,几人领路,近三百青壮直奔水榭而去。
水榭位于一个大池塘的正中,一条木制的走廊连通着水榭与岸边,王姓老者一踏入此地,便看到水榭的正中,叶菁儿一身白衣,正负手立于水榭正中,一个丫头抱着小高兴,在叶菁儿身体后侧,在她们两人的身侧,大约站着近二十名黑衣监察卫,将通往水榭的森廊堵得死死的。
叶菁儿脸上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看着他们的神色,却是震惊,愤怒之中夹杂着一丝怜悯。盯着叶菁儿,王姓老者心中闪过一丝悸动,但路已经走到这里,那里还有回头的余地,他大步向前,"小姐,得罪了。还请不要反抗,免得多造杀孽。要是一个失手,伤了小姐你和小公子,那就不美了。"
叶菁儿寒着脸,没有答话,一众黑衣人却是一让,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监察卫制服,冷笑着看着王姓老者,"王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来,来得好,也不枉了我这些天来的一番忙碌,终于是等来了你!"
"曹天赐!"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王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带着黑衣卫去了城墙上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大恐,挥刀大叫道:"弓箭手,放箭,放箭!"此刻,他也顾不得还能不能活捉叶菁儿与小高兴了,看到曹天赐,他已经有了那么一丝丝预感,自己掉进圈套了。
箭啸声骤然响起,然而却没有一支是射向水榭方向的,就在王跋大喊放箭的时候,水榭周围的假山之中,花从后面,大树之上,臂张弩的啸叫之声便骤然响起,如雨的弩箭将这群人完全笼罩于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中的弓箭手。
惨叫之声连绵响起,一轮箭罢,无数的黑衣卫士从隐藏的地点冲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杀向这群已经被射得晕头转向的刺客。
"曹天赐!"看到数名黑衣卫向着自己冲来,王跋尖叫着,绝望地大叫起来,横刀便向自刎,但刀刚刚搁到脖子上,手腕便是一阵巨痛,一名黑衣卫冲了过来,手起刀落,便斩断了他持刀的手腕,跟着一脚踢在他的膝弯里,将他踢得跪了下来,反手一刀柄,王跋两眼一翻,已是晕倒在地。
训练有素的黑衣卫,对上匆匆集结起来的这些青壮,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片刻之后,除了黑衣的监察卫,岸边已经是再无一个站着的青壮,无论他们是抵抗还是尖叫着跪地投降,黑衣卫们都是毫不客气地一刀斩落,顷刻之间,整个水塘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哗的一盆凉水泼到了王跋的脸上,他悠悠醒转,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阵阵地抽动,抬眼看时。身边叶宏诸人被捆得粽子一般地跪倒在水榭之中,而岸边,一群群的黑衣卫正在收拾着杀场,将尸体一一抬离。
抬头,看见叶菁儿如同冰霜一般的眼睛。
"王跋。家父在世之时,对你不薄,你如何丧心病狂,勾结齐人,意图绑架我献城投降?"叶菁儿一定一顿地道。
听到叶菁儿提起叶天南,王跋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但马上,这丝愧色便被疯狂所取代,"是,叶相对我们是不错,但那又怎样。他死了,我们这些人,因为他的缘故,受了多少罪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产被檀锋他们勒索走了大半,这几年来,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在我们最遭罪的时候。齐国田相伸出了援手,我们为什么不去投靠,好。你是嫁了一个好男人,高远打回来了,我们本来也想从此与齐人一刀两断,但高远给了我们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我们没有得到一丝丝补偿,被那个小人得志的范登科拒之门外。范登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匠户头子而已。如今也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好。你们不愿意再接纳我们,有人愿意,田相答应我们功成之后,便让我来当琅琊郡守,为什么不能搏一搏,成王败寇而已,只可惜老夫错算一着,中了曹天赐这个屠夫的诡计,如今要杀在砍,悉听尊便。"
"你真是疯魔了!"叶菁儿看着疯狂的王跋,摇头叹息道:"你只知道范登科是一个匠户头子,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他随着征东府立下多少功劳,流了多少血汗?没有付出,那来收获,我们打回来了,你们想当官,高远不是没有给你们道路,但你们对征东府的策略知道多少?你们当真能征东府所的政策对无条件支持么,错,你们想当官,不过是想重新拿回你们失去的利益而已,你只知道在燕廷当道之时,你们失去了很多,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即便失去了那些,你们的日子比起一般的琅琊人来,还要好上百倍千倍。"
"要杀便杀,何来多言?"王跋大呼道:"你们也撑不了多久了,高远还在东胡,田相大军不日即将杀到,琅琊,辽西,河间,积石,都会在田相的大军之下尽成墼粉,你们也别想活命,老夫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曹天赐冷哼一声,"老匹夫,只怕你是看不到这一天了。田单想来与我们征东军较量,那是打错了算盘,这一次我们便叫他明白什么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他来得正好,省了我们以后好多功夫。"
转过身来,看着叶菁儿,"夫人,这些人都罪大恶极,根本不思悔改,没有必要耽搁时间了。"
叶菁儿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去处置吧!"
曹天赐躬身应道:"是!"
转过身来,大声下令道:"将这些卖主求荣的混帐统统推出去斩了,立即派人奔赴他们家中,逮捕他们的家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监察卫们一涌而上,将被捆起来的一群人拖起来便走,王跋认命地闭上眼睛,死狗一样的被拖走,一旁的叶宏却是大哭起来,疯狂地挣扎着,叫喊着。
"小姐,小姐,看在我也姓叶的份上,让我去城墙之上战死吧,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叶菁儿长叹一声,"天赐,把他带过来。"
曹天赐挥挥手,两个监察卫将叶宏按着跪倒在叶菁儿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痛苦流涕的中年男人,叶菁儿叹道:"我记得你,当初我初回琅琊之时,你曾来家中作过客。你为什么要姓叶?真是辱没了叶这个姓氏。"
叶宏俯地痛哭。
叶菁儿看向曹天赐:"天赐,我要向你讨个情,给他一把刀,让他上城墙上去杀敌吧,叶宏,你杀死一个敌人,我便饶你府上一人。"
叶宏又惊又喜地抬起头看了叶菁儿一眼,跟着连连叩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曹天赐哼了一声,"来人,带他去城墙,交给郑军长,将夫人刚刚的话,转述给郑军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