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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扬州的“热情”

作品:帝国崛起 作者:断刃天涯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从华亭新区出发,趁明轮蒸汽船逆流而上,至江都下船,然后沿着官道北上。这个选择之下,扬州成为了必经之路。史书上有太多关于扬州的内容,诗人们也不吝溢美之词。总之这是个好地方,陈燮却一次都没来过,扬州人也不喜欢陈阁部。

    扬州人不喜欢陈燮是有原因的,因为陈燮把这里的盐商给得罪惨了。两淮盐场的盐,历史上一直都在市场上占着很大的比重,长芦之类的盐场根本就没得比。“两淮盐,天下咸”,扬州盐商富家天下,占据南直隶、湖广、山东、江西等地的市场,也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区。

    还有一个就是运河的枢纽位置,决定了扬州的重要性。这两个因素,成就了扬州的富庶和繁华。如果历史没有变化,清军入关之后,扬州十日的惨剧会发生,多年以后扬州还会因为盐和地理因素而再次繁华。

    陈燮出现,改变了这个两个重要的因素。首先是盐,山东盐场的盐采用现代技术生产,高质量的细盐和价格优势,直接碾压两淮的盐。长江以北的河南、山东、直隶、辽东、口外的市场,两淮盐被挤出来。这还算伤筋动骨的,毕竟之前有长芦盐场在,这些市场不是两淮盐的主要市场。真正改变市场格局的时间,还是从陈燮出兵剿贼开始。军队从山东入河南后转进江北,山东的盐也跟着进了江北的淮河流域,然后又跟着军队的脚步进入了湖广。

    这如果是太平世界,盐商们能活撕了陈燮,可惜长江以北战火一直不休,盐商就算想照顾市场。也没那个牛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市场的丢失。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陈燮总督三省之后,两淮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首先是开海,海路一开,运河的作用大大降低。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打击还不算太狠,因为运河的生命力,不会因为开海有太大的影响,开海的目的还是为了收关税,运输本身还是次要的。江南的漕粮,有相当一部分,还是走的漕运,这是内阁求稳的决定,不能单纯的依靠海运。而是海运和漕运并举。尽管如此,海运的成本完虐漕运,从开海之初至今,运河已经不复当初的繁华,变得冷清了许多。

    其次是开海之后,船舶司巨大的收入,在国家层面完爆盐税,海商的快速的崛起。直接导致盐商的社会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影响。说的不好听一点,以前两淮的盐商打喷嚏。大明整个国家的财政都会感冒。现在不一样了,海商成为了盐场的有力竞争对手,他们带来的税收,取代了盐商的地位。开海至今,不足十年,享受陈某人海外攻略红利的海商就像一个传奇。迅速的成为了引领时代的商界弄潮儿。而且这个弄潮儿身后有一大群靠开海发财的地主老财,他们可真是不好惹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都是通过开海卖出去的,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实际上已经是陈燮一伙的。

    最后对两淮盐商打击最大的是山东出的细盐。随着陈燮的总督三省而进入江南市场,这个就太要命了。盐商为何能发财?因为他们掌握了盐的价格,加上官商勾结,从朝廷到地方,有着巨大财力的盐商,想买通谁办不到?

    陈燮是什么人?如果是太平时节,山东的盐别说往江南卖了,就算是在山东本地销售,你都得掂量掂量,担心受到盐商的反扑。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很现实的事情。可惜陈燮是个军阀,是个借着战争的机会崛起的军阀。投入国内剿贼战争之前,陈燮在山东市场的运营,并没有让两淮盐商伤筋动骨,或者说他被忽视了。不就是一个山东的市场么?冒着得罪整个登州官场的危险去搞山东的盐场,得不偿失。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长江以北打成一片狼藉,盐商再爱银子,也得先保住小命不是?战争期间你跟军阀较劲,那不是找死么?

    等到陈燮在襄阳府一口气杀了两万多人之后,赫赫凶名成为了止小儿夜啼的法宝。想对陈燮下手的盐商群体,才意识到玩硬的没出路,只能走朝廷的路线。各种抹黑都来了,军阀、藩镇、有反意之类的谣言,很多都是出自盐商的授意。

    太平世界,一百个陈燮都被盐商发动整个大明的文官用口水淹死了。可惜陈燮崛起的时机是乱世,和平时期很好用的招数,一点都发挥不了作用。尤其陈燮显示出来的实力,皇帝都颇为忌惮,从最初的猜忌到后来的妥协,到信任和托孤,整个过程其实是陈燮不断为大明江山做出的贡献累积起来的。

    当然了,主要因素还是大明自身,军事上的无能和政治上的**,两者加一起,烘托出陈燮的强大能力和无人能撼动的实力。一度对陈燮颇为猜忌的朱由检,也想过动陈燮,可惜是投鼠忌器。不敢对陈燮下手,皇帝不下决心,下面再怎么闹都没用的。

    可以说伴随侧陈燮崛起的不仅仅是建奴的滚滚头颅和流贼的灰飞烟灭,还有扬州盐商的没落。战争时期,他们奈何不得陈燮,等到和平了,陈燮就更不是他们敢惦记的对象。就算有个别人想冒险,搞个专诸要离之类的段子,稍有风声都被盐商内部先灭了他。

    于是乎,两淮盐商对陈燮才仇恨值很高,即便是陈燮推出了咨议局和开海带来的红利分享,也不足以让仇恨消失。陈阁部途经扬州,知府谢大人要讨好陈燮,要求父老贤达去码头迎接一下阁部大人的座船,结果响应者寥寥无几。最好只好带着自己的手下官员,还有为数不多的本地士绅,带足了吹鼓手,在码头上等着陈燮的驾到。

    两淮盐商的存在感是通过他们的财力体现出来的,可惜在大明要比银子,两淮盐上全部加一块都比不了现在的陈燮。一般的官员看重盐商,大明历史上盐商呼风唤雨,那是因为他们有钱,盐课是国家经济的重要收入。

    扬州父老的热情,还在船上的陈燮自然是感受不到的,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没卵用。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捕猎的时候会分对象么?还不是遇见了就扑上去,咬死哪个倒霉蛋得看运气。陈燮在大明的发家历程,就是一次一次的捕猎。盐商连个主要目标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在狮子追捕猎物的过程中,惊慌失措的跳进河里,被鳄鱼吃掉的家伙。

    扮演鳄鱼角色的,就是陈燮的合作者,陈燮本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们。一直盯着的,都是黄太吉和李自成、张献忠这种大家伙,盐商在陈燮眼里,连猎物的资格都够不上。

    “扬州父老”的热情,算是白瞎了。谢知府的热情,却是真心实意的。南直隶一分为二已经确定,就等吏部核准陈燮的名单,这个时候陈燮北上京师,不抓紧机会拍马屁,万一扬州府的这个位子被别人顶了呢?别看他是周延儒的门生,在陈燮面前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

    等在码头上的扬州官员和士绅们,不断的听到沿途快马传来的消息,陈阁部过哪哪哪了,接近扬州码头多少路了。正常的判断,陈燮可能是走水路路过扬州,所以在码头上迎接一下就够了。殊不知,陈燮本意是在江都上岸的,临时想测试一下蒸汽船在运河的航行情况。

    这一路的测试效果真不怎么地,运河的水浅,过了江都就开始出问题了。明轮蒸汽船的设计,是考虑在海上航行,走运河就是一场灾难。好在这一路前方不断有轻快的小船探测水文情况,加之运河江都至扬州段的水还算深,才没有发生搁浅的惨剧。

    即便如此,行至扬州,这一趟测试就算是到头了。所以看见扬州城的时候,陈燮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码头上的谢知府和扬州士绅,则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个半死。

    什么时候见过运河里会有这么一个东西,长的怪就算了,远远的就能看见黑烟滚滚的,两个巨大的明轮搅动水花,一路破浪而行,没有船帆,没有纤夫,走的还不慢。临近扬州码头,甲板上的陈燮放下望远镜道:“给扬州父老打个招呼。”

    呜呜呜……,汽笛一声长鸣,沿岸的水鸟吓的乱飞,码头上的人也吓的个半死,这尼玛是个怪物啊。谢知府直接一屁股就做地上了,吓的腿软跑路的不在少数。等到轮船靠岸的时候,还在坚持的就剩下扬州的官员了,而且都是战战兢兢,双腿发软的那种。

    民间传说陈燮有鬼神之力,就算是在读书人中间,这个说法也是很有市场的。扬州这边不是江南,很少能感受到蒸汽机的怪叫声。尤其是普通百姓,看见这玩意,不少人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这个怪物不要吃了自己。

    请假条

    许轲的效率很高,陈燮的表情有所缓和,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放过影子。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影子没有能及时查明动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职。要知道每年消耗数百万银圆的影子,不单只收集情报,还有诸多监视的任务要做。

    能够蓄养死士的人或团体,陈燮可以肯定都在监督的名单内。不打算为难许轲,但是绝对不能放过影子总部,这些年她们多少懈怠了,以为天下太平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利用表面的机构去挣钱上面。以前陈燮觉得还无所谓,出了这个事情之后,觉得必须引起重视了。商业社会的快速发展,人在物欲横流的世界,很容易滋生**和堕落。影子这个机制,忠诚度是没问题的,但是腐化几乎是一定会有的。

    单纯的依靠忠诚,不等于这个队伍就会保持战斗力,还是需要制度来刺激和约束。

    凌晨五点,南京城外驻军举火而动,在码头上登船时,码头附近的百姓住户吓的不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驻军突然在码头上集合,登船之后沿江而下,不知到底为何?负责运输的船队,本是下关码头休整的长江第二分舰队,十条五百料的船装不了多少人马,不过也不需要太多,一个营的兵力绰绰有余。

    待到天命,城内的官员闻讯出城时,但见舰队已经起锚,载着一个步兵营七百余人和装备离开。因为裁撤南直隶的事情已经决定,城内官员不想多事,出来闻讯的是新任布政司阮大铖。见到王启年,急急忙忙的追问:“王总制。出了何事?”

    “老爷在扬州遇刺,还好近卫得力,不曾伤着,此事你不要对外宣传,但说你也不知道阁部的具体伤情就是。正好看看,这南京城内的魑魅魍魉都有哪些。”王启年杀气腾腾的如是说。阮大铖惊的连连后退,差点没站住。身边的随从扶着他站稳了,阮大铖才急忙问:“下官想去扬州面见阁部,还请王总制成全。”

    阮大铖还是担心王启年说话不实,想亲自去确认一下。王启年不明其心,随口笑道:“不必去了,老爷有话让我转告你,故作惊慌即可,具体如何做。不用我教你。”

    对上王启年这种陈燮家将出身的猛人,阮大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回去不提。

    清晨,闹腾一夜的扬州安静了下来,陈燮趁着没人能出城,下船登岸,到码头上看看现场情况如何。仔细的看了看那些死士的尸体。负责查案的许轲在一边汇报:“所有人都是假身份,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大人请看。这具尸体的右手上虎口处都是老茧,可见是善于使用刀剑的好手。再看这一个,当是没咽气,倒下后服毒自杀了。”

    陈燮看的仔细,这一个果然是七窍流血,一旦失败就自寻了断。果然是死士。

    “哼哼,他们真以为自己死了,家人就能无恙么?一群傻瓜,他们死了,人家更要斩草除根才对。”许轲说着话。重重的踢了一脚这个尸体。陈燮淡淡道:“天热,都掩埋了吧。还有,你就不要在扬州人前露面了,留下一份报告,去忙你的事情。”

    许轲低头道:“是!”说着自行退下,回到城内。城外自然有人收拾残局,不多时便出现了曙光,城门口出来几个官员,站在码头的凉棚下,陈燮让人请他们过来。

    看见在凉棚下的陈燮,谢长运和董庭柱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一家老小是保住了,个人的命运则不好说,还得看陈燮的态度。匆匆上前见礼,谢长运道:“阁部大人,下官特来请罪。”

    “辛苦了一夜,坐下喝碗凉茶。”陈燮倒是很和气,这一下两人又定了一些心。两人谢过之后在凳子上落座,忐忑不安的等待陈燮的下文,但闻:“都查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派兵去帮你?”此言入耳,谢长运和董庭柱噗通一下,直接就跪了。

    “阁部,开恩,开恩啊!”二人整齐的求饶,一脸微笑的陈燮陡然收齐笑容,恶狠狠的看着二位官员道:“要不是我的侍卫得力,你们觉得此刻我还能坐在这跟你们说话么?侍卫队长韩山,此刻生死不明,他要是死了,你们说说我该找谁去算这笔账?没有死在跟建奴厮杀的战场上,也没有死在剿灭流寇的战场上,却在自己人的地界上遇刺。”

    一番话说完,两位官员已经都瑟瑟发抖了,谢长运低头与董庭柱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口中高呼:“阁部,下官和董同知有重大发现,阁部容禀。”

    陈燮已经端起来的茶碗放回桌子上,随即又端起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恶狠狠道:“说!”

    “阁部,据查,今番阁部途经扬州,一干盐商以及相关士绅互相勾结,不肯去码头迎接阁部。就在昨夜,下官等已经派人把这些人都请去了衙门内呆着。下官以为,他们沆瀣一气,有重大的嫌疑。”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谢长运整个人身子都软了,这一下他这个知府算是把盐商和他们背后的人都得罪进去了。不过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不怎么做现在就得死,还得连累家人族人。即便如此,还得看看陈燮肯不能收他这个下属,不然今后这官做不成是肯定的,没准命也保不住。

    “同知董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陈燮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这大碗茶喝起来,完全不符合陈燮的身份,但是此刻,谁还会在意这个。

    为了自保,董庭柱二话不说,立刻表态:“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换来陈燮一句冷笑:“怎么,还怕我保不住你们的前程和性命?”

    这一下这两位官员都不行了,紧张的劲一送,齐齐的往边上一倒,脸上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不停,总算是保住了眼前的一切,顺便还抱住了陈燮的大腿。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挣扎着,两人互相搀扶的站起来,陈燮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扬州今后就交给你们了,那些盐商该怎么整治,你们比本部堂熟练。回去之后,贴安民告示,就说寻常百姓,只要有人作保,都可以进出城池。往日的营生,都可以继续做下去。”

    董庭柱比谢长运果断多了,立刻上前躬身作揖道:“阁部,犬子今年十六岁,欲送往南京格物学堂就读,还请阁部恩准。”谢长运就一个儿子,岁数也近三十了,在老家伺候老人,只好咬牙道:“阁部,下官有一幼女,年方十四岁,愿意送到阁部身边,做点端茶送水的勾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既然已经跪了,那就舔好了。一个送儿子做人质,一个送女儿去做侍妾,节操什么的根本就顾不上了。

    “呵呵,当本部堂是何等人了?算了,跟你们也生不上气,这些事情就算了,回去安心的做事情。只要扬州不乱,你们的沈家性命,本部堂保了。”陈燮一句话,这俩才还是不放心,但是要继续说话,却被侍卫上前来拦住撵人,依依不舍的这才回去了。

    如果陈燮要收下他们的子女,这两位绝对不会有什么屈辱感。陈燮是什么人啊?这时候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不成,再不济,出海去当一个地方官,照样混的人摸狗样的。

    回到城内,谢长运和董庭柱奔着衙门的后院就去了,一个院子内,六七十个盐商都在里面呆着,这是昨夜“请”来的。两人各自带队,很“客气”的请来的,如果不是门口站着一群手持冰刃的下属,这些盐商未必肯就范。

    看见两人出现,为首的金百万立刻上前鞠躬道:“二位大人,在下乃是扬州咨议局的理事,当初阁部大人可是定下了规矩,没有省咨议局的许可,不得擅自缉拿议员和理事。”

    谢长运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腮帮子,阴笑道:“这会你想起咨议局来了?当初让你出迎,你怎么说的?阁部一句话,尔等一个一个的不是议员就是理事,都抖了起来。现在阁部遇刺生死不明之中,本官该如何处置尔等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犯?”

    就这么一句话,别说是一般的盐商了,就算是金百万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也都如霹雳落在了脑门上,当时就是浑身一震,腿一软就瘫在地上。这些人有钱,打听一点消息真不难。如果陈燮没事,他们还能心存侥幸。现在一句生死不明,在场的又一个算一个,都脱不开干系。不然怎么解释不肯去迎接陈燮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谁家不蓄养几个死士?

    “大人,大人,草民在城外有一座园子,愿意献给阁部大人,但求谢大人在阁部面前美言几句。”金百万反应很快,立刻跪地自救。他这么一开头,后面的盐商都跟着说话,这个说也有园子要送给阁部,那个说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愿意赔嫁妆多少,还有的直接说拿多少银子买一条活命。

    “都给我闭嘴,你们以为,阁部会看上你们那点家当不成,想送礼求饶,晚了!”董庭柱一声怒吼,快意无比。平时这帮家伙,可都是仗着有钱又有议员的身份,对两位地方大员的态度,也就是应付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一刻居然跪了一地的。